第41章 神之子 在帝国王都废墟建立……
“王妃,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王妃,这是今日的礼服……”
“王妃……”
萨里拒绝了几次,却只能得到如同上了发条一般更加急促低密地回应, 一句句王妃喊得他眉头紧皱。
“闭嘴!”萨里抬起了自己的法杖, 如同炸毛的小兽一样,用尖刺把他们全都逼走。
侍者顺着他的动作后退,他们没有上前拉扯他,只是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尊敬眼神看着萨里。
要是换其他人来可能都要开始害怕了, 在这里的偏偏是萨里。
还是神之子的时候就被人娇惯了一辈子, 变成亡灵后, 姆罗更是没让他受过一点委屈,来当冒险者,也是被伍尔夫宠着护着的, 现在一群人类, 还敢给他眼色看?
萨里闪身出门, 快步往外走。
“王妃——!”端着礼服的侍者们赶紧追上来,即将碰到萨里那一刻, 齐齐僵住了身体,胆战心惊地看着与自己不过一掌距离的紫色悬浮水滴。
那是明显的药剂气味,谁也不知道一个厉害的药剂师会往里面加什么, 碰了会生不如死, 还是会变成丑陋的蛞蝓?
没人敢赌。
萨里张开手掌重重一甩, 水滴砸在地上, 侍者们狼狈后退,大门被萨里关上。
处理好这些麻烦之后,听到动静便急匆匆赶过来的王子殿下与他四目相对。
“萨里?”
丹尼尔满脸担心地看着萨里,一反昨天的礼貌态度, 眼里都是柔情:“他们欺负你了吗?”
“你眼睛怎么了?”萨里疑惑道。
“不解风情。”丹尼尔小声抱怨了句,看着倒是挺开心的样子,他很自然地与萨里并肩走,“父亲说要见我们。”
萨里没动,他望着此时与他格外亲昵的丹尼尔,心里不妙的感觉愈发浓重:“陛下为何要见我?”
“我们在一起了当然要见他啊。”丹尼尔很自然地说。
“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刚说出这句话,丹尼尔就体验了一把脸贴冰冷地板的高难度姿势,他对坐在他背上的萨里艰难解释。
因为萨里答应放弃了“负心人”,又同意了在他家居住的请求,在骑士之国,这就是同意求爱的表现了。
更别说他们的相遇是如此“浪漫”,孤苦无依的美人与偶然出行的王子,多么童话故事的发展……
“砰!”萨里麻木地给了他一法杖,“说点人话。”
“我们难道不是两情相悦且见过你的家长了吗!啊——!”丹尼尔毫无防备地被“心上人”放倒,还被用如此冰冷的语气质问,声音里的委屈都快溢出来。
他没有亲爸亲妈,姆罗更不会理睬一个人类,丹尼尔胡言乱语什么。
萨里准备继续敲地鼠。
“是莫夏啊!他让我好好照顾你,这不就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吗!”
萨里:……
“莫夏在哪?”目前唯一一个突破口,好像是这位神秘的商人。
他淡淡地给萨里发布了冒险者任务,意外指向萨里的目标,中途只有隐约的线索,等萨里到了骑士之国却突然被告知,莫夏会护着他。
献殷勤不可怕,莫名其妙说要来当你的靠山,才可怕。
萨里记忆中,根本不认识一头卷毛毛的黑羊商人。
丹尼尔晃了晃脑袋:“莫夏、不见他,你是我的,不,萨里……”
提到莫夏两个字,他眼神好像清明一瞬,又变回了那个风度翩翩的王子,他忽然抓住萨里的手,神情挣扎:“莫夏在、皇宫里……不要去……萨里,救我……”
萨里连忙低头去听,可一接触到他的视线,丹尼尔眼里又冒出浓郁黏腻的爱意。
“萨里,喜欢……不分开。”
萨里“靠”了一声,觉得事情越发严重了。
骑士之国的异样明着摆在他面前,他却找不到这团毛线球的线头。
难道这就是一个单纯的婚恋上头的国家吗——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萨里按下心头混乱的猜测,把丹尼尔从地上拉起来。
门外愈发急促的敲门声已经持续好一会。
是那位国王的传召,似乎是见他们迟迟没来,所以让人来请了。
丹尼尔才说不要去,可现实是,不得不去。
一墙之隔那强大的灵力压迫,不会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觐见陛下的宫殿,恢弘大气,满目都是铃兰花,这似乎是这个国家的国花,应用在各种各样的装饰上,给萨里一种浓烈的既视感。
他被丹尼尔牵着,走到中央,那位正值壮年的陛下亲自居然走下来,拦住了他们行礼的动作。
陛下望着萨里,又看了一眼丹尼尔,拍了拍萨里的手背:
“不用多礼,坐下吧。”
“……”
萨里神情怪异地坐在丹尼尔下首,丹尼尔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他握住他的手后,神色好像清明一些,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陛下聊着天。
萨里接过侍者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全程眼观鼻鼻观心,很安静。
谁也不知道他背后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位国王看他的眼神,跟曾经那位陛下,有几分相似,却更加浅薄。
一种,不像看人的表情。
仿佛他是少见的宝物,只待将他留下,化为己用。
他咽下茶水,眼睛已经瞟到了门口。
萨里不是很擅长逃跑的法师,但做了这么久亡灵法师,把自己存在感藏到最低,然后战略性撤退,他还是很熟的。
他悄悄把灵力探出去,耳边国王与王子的谈话已经聊到王子的终身大事,什么结婚以后要用举国之力,供养神明……诶?
萨里的灵力很丝滑地融入了门框上装饰的铃兰花中——这不对。
每个王城建造时都会有自己独特的符文,除了设计核心法师和对其开放权限的人,应该都是会被弹出去的,特别是萨里这种,他的灵力虽然外表看不出来,确实实打实的亡灵灵力。
他已经做好了会非常难以入侵,只能强行逃跑回去找姆罗告状的打算,现实却是,如乳燕归林一般,这座建筑的法阵迫不及待将他的灵力拥抱进怀里。
甚至没有一点阻塞。
萨里不信邪地再试了一次,依旧如此。
“萨里、萨里……陛下问你话呢。”丹尼尔拍萨里的肩膀。
萨里抖了一下,对上两双等着他回答的眼神,小法师脑子飞快把刚刚一心二用听到的东西过一遍:“您是说,我要向神明祈祷后,才能参与仪式是吗?”
“不,哈哈哈哈,小法师,你听岔了,我们国家没有神明。”陛下抬手为他斟了一杯红茶,“不过,也说不定。”
他看了一眼萨里,勾起嘴角。
“我们想请您主持祷告,祈求神明的垂怜,而后才是你们的婚礼。”
萨里勉强扯起笑容,丹尼尔捏紧了他的手,萨里呼之欲出的拒绝又咽回嗓子里。
“还请让我多了解一下再做决定。”
他垂着眼,桌面上锃亮的刀叉,反射出国王垂垂老矣的模样,可萨里看到的,却是青壮年模样。
国王没有逼他立马做决定,而是让丹尼尔带他好好走走。
他们告别了。
萨里跟在丹尼尔背后,随意走动,只有他们知道,两人手心都渗出汗水。
丹尼尔非常恐惧他的父亲,他一离开国王的视线,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萨里,去了一个地方。
新建而起的神殿空荡荡,进去后丹尼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萨里在这走了一圈,看着本该放置神像却一直闲置的地方,那里围了一圈霜做的荆棘,他后退两步,离得更远了一些,撞上站在他背后的丹尼尔。
萨里呆毛一炸,换了个方向蹭蹭蹭退了三步。
丹尼尔没管他的异样,眼神直勾勾地看荆棘圈:“萨里,你怕疼吗?”
萨里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你现在是正常的吗?”
丹尼尔点了点头,萨里放心了。
他一法杖抡过去,打了丹尼尔一个措手不及。
“你——”
“幸好你是个贵族。”菜得令人安心。
再一次砸到地上,丹尼尔帅气的脸被萨里压扁,拼命挣扎道:“我现在没发疯!”
“我知道啊,要的就是有脑子的你。”小法师碰也不碰那些荆棘,拖着丹尼尔来到角落里,踩在他胸口上:“老实交代,你们这个国家怎么回事!”
故意骗他来这里,丹尼尔和他背后的莫夏,到底有什么目的。
姆□□嘛也叫他来这里。
萨里一生气就喜欢拿东西戳人,丹尼尔被他戳得又痒又麻,哀求放过他的老腰,赶紧把事情告诉了萨里。
他们国家里的每个人遇到合适的人,就会结为伴侣,再也不会分开,骑士之国也称为忠贞之国,忠于自己的爱念、理想,这个国家里没有单身的人,每个人都要为国家传承自己的理想。
萨里翻译了一下,就是恋爱脑大爆发国,发现单身狗就要抓来结婚,但套上大义的名号,把所有人绑在“家庭”的大船上。
他庆幸这里没有侍者,不然让他们看到他殴打丹尼尔,说不定还要冒出来指责他家暴。
他问没有人觉得有问题吗,丹尼尔的回答是: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喜欢上恋人,永远不分开,对他们来说跟呼吸一样简单,这个国家里没有喜欢自己一个人的人,这些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想法。
“不过,也有例外……”
丹尼尔居然还提到了一个萨里很熟悉的人。
伍尔夫。
“他,有点奇怪。”
在丹尼尔的叙述中,那位曾经的第一骑士不守礼法、不尊圣喻,死过一只猫后,只喜欢阴沉沉地执行任务,没人敢喜欢他,他也不在意其他人。
后来他跟小队里的其他人闹掰后离开了。
此后他们国家再也没有如此强大的勇士,不能获得更多的圣物,但圣物只有一件,便无法召唤神明。
——这个国家从建国开始便没有神明,但自从得到圣物后,国王不断开始做梦,梦到另一个兴盛强大的王国,他遵循圣物的指引,扩大版图,寻找梦境中的人。
现在,他们找到了萨里。
“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萨里还是不明白,他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征,这些人是怎么确定要找的人就是他呢。
“圣物说,见到第一眼就喜欢的人,就是你。”
小法师脑袋冒出一个问号,他催促丹尼尔快些讲。
丹尼尔:“好吧,其实圣物在我身上施加了术法,只有见到正确的人我才不会反胃想吐。”
不然他才不会烂好心见到个小美人就带回自己的府邸。
……漂亮到萨里这份上的也不是不行。
“那圣物是什么?”
丹尼尔支支吾吾的不想说,被萨里锤了两下,才肯开口:“是一面破碎的镜子。”
魔镜,又是魔镜。
乱糟糟的线索像张大网,将孤身一人的萨里团团围住,越是心急越找不到出路,他深呼吸,逼自己冷静下来。
就差一点了,他感觉,自己离事情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萨里问:“说了那么多别人,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丹尼尔曾经说过不想让他进宫,现在又说他是他们要找的人。
这个他们,是丹尼尔和国王,还是丹尼尔和莫夏。
丹尼尔沉默了一会,维持着这个艰难的姿势扭过身,握住萨里的手,往他手心放了一块碎片。
他说:“我想让神之子,主持公道。”
手里冰凉的令牌碎片似乎烫手起来了,萨里瞧着上面熟悉得不得了的铃兰花花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猜想似乎是正确的。
……这是一座,由当时逃离的骑士们,在帝国王都废墟建立起来的国家。
推倒了神明,团结友爱,却深受那位陛下的影响,对爱与欲过分执着。
而更不妙的是,他的身份,好像暴露了。
第42章 别去 他看明白了。
萨里潜进了皇宫里。
悄然落到房顶的小法师没有惊动沉寂的夜色。
丹尼尔让他主持公道, 萨里便来了——才怪!
他被扒了马甲,无形的尾巴都快炸起来了,要不是丹尼尔抓猫抓得快, 萨里就要当场从窗户跳出去跑个无影无踪。
“莫夏还真没说错……跟你说话不能那么直接。”丹尼尔抱着他的腰, 用体型优势硬是把轻飘飘的小法师薅了回来,“听我说完。”
萨里被迫听了,然后……他把自己的脸颊肉搓得发烫,为当时的冲动探口气, 怎么会有人因为一点好奇心就跑来干这事。
——国王非王什么的, 关他什么事啊。
说是这么说, 口嫌体正直的小法师还是准时来到了皇宫。
他蹲在国王寝宫的正上方的塔尖上,夜风寂静,守卫松散, 萨里躲进视线盲区里, 倒挂在窗户上, 灵活地爬进了寝宫里。
一身黑衣的萨里如同染上黑夜色彩的猫,在夜晚中悄然发绿的澄澈眼眸往下盯准了熟睡的国王。
白日里还是壮年模样的国王如今形容枯槁, 皮肉松垮地贴在骨头上,整个寝宫里都没有一点可以反光的东西,萨里借着月光, 在自己法杖上镜面碎片上的反射看到早上一模一样的场景。
灰白的骨架躺在宽大厚实的被子里, 如同放在丝质储物盒里的瓷瓶。
阴冷、古迹、毫无生气。
国王非王, 是这么个意思啊。
亡者以人类的皮囊行走人间, 维序王城的平衡,这事放在谁家臣子身上,都会觉得违反人伦、国将不国。
丹尼尔找上他,算是找对人了。
萨里做了大多数冒险者最想干的事——在国王头上撒野。
他跳下床头, 站在国王床前,拎起自己的法杖,眨了眨眼睛。
诶,他怎么不知道这个国王叫什么名字了。
月光下沉,带着半片阴影盖住窗沿,萨里也被阴影罩住,残余的光亮在他脚边,陷入沉思的萨里反而上前一步,迈入更深的黑暗里。
来之前,丹尼尔告诉了他王室的秘密。
刚建立王国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众人的情绪被薄纱一般的悲伤笼罩着,那时候尚有人传唱死去的神之子的名号,可慢慢的,统治者将一切声音压了下去。
因为新王出现了。
他们不再需要那段并不光彩的“过往”。
曾经的骑士首领当上了王,亡于这片土地的君王的灵魂,也在他的灵魂里复生,国王逐渐变得健忘和暴戾。
被魔障笼罩的骑士之国将过往遗忘,国王开始遍地寻找有神力的法器,以求得到神明的回应。
可萨里知道,在千百年前,就没有神明,无论如何祈祷呼唤,那些夹杂着欲望的声音都不会传进神明的耳边。
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在国王床边蹲下,神情晦涩。
萨里眼前的国王,与他离开森林前回头看到的精灵,有八成相似。
聆听人心的力量,从来不在那座神像身上。
他没有从主教的“圣喻”下救下曾经养大自己的族人,那群……精灵。
他看明白了。
那团纷杂毛线里的线头,竟然牵在他的手中。他杀了主教,却无法更改陛下的命令,精灵们被圈禁在森林里,随着他和陛下的死亡,精灵们被困在一席之地,永世不得轮回。
可能从他们把自己族内诞生的神之子献上去那一刻起,一切就注定了。
森林之子一步错步步错,从高雅的精灵到疯疯癫癫的骸骨骷髅。
他们想找到神谕中的命定之人,为他们解脱。
可是曾经的神之子,现在还剩多少灵力呢,他已经是个亡灵法师了——
被故去君主亡魂纠缠了几百年的精灵又能等到萨里原谅他们吗。
萨里听不到答案,他的耳边静悄悄,唯有心跳。
沉睡中的国王心跳逐渐与他靠在伍尔夫怀里时听到的相似,正巧,伍尔夫心脏曾被魔镜碎片深度攻击过。
那位陛下,真是阴魂不散。
萨里知道姆罗叫他来这里干什么了。
丹尼尔所说的国王非王,不仅仅是亡灵穿着活人的皮占据王位。
他没猜错的话,这位国王,可能从生出欲·念后,就再也不是自己,也再也没换过。
骑士之国收到的污染,是自上而下的,那位陛下的意识从污染国王开始,遍及每一寸土地,他的爱与执,寄宿在每个臣民的灵魂里,为他寻找失踪的神之子。
然后,永远将他凝固在自己的眼眸中。
【我将永远,注视着你。】
旧人的执念,多好的食粮,姆罗打的算盘真响。
小法师严重怀疑自家监护人犯懒了想拿这种饭敷衍他,明明以前都是精心准备的……
萨里撇嘴,不开心了。
来这之前,他跟莫夏见了一面。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大商人亲自为他拉开了座椅,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为他递去点心:“还没想起我是谁吗?”
“你谁啊。”冷着张小脸的法师被投喂了两块小蛋糕一杯甜牛奶,一张嘴还是不礼貌的喵喵咪咪。
莫夏露出一个被萌到的表情:“你妈妈……噗嗤,哈哈哈哈姆罗带我去看过你,那时候你还是个蛋呢,被我抱在怀里也不会跑。”
亡灵但破蛋而出的萨里:。
完全不记得。
莫夏也不给他解释,只说他是姆罗的朋友,很喜欢萨里,还想“邀请”他回家住一段时间,萨里坚定拒绝了邪恶的绑架代替购买计划。
他把杯子放回桌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莫夏收起不着调的神情,他撑在桌上,发丝垂在胸口,领口大开,指尖引着萨里的视线往里看。
萨里不看。
绝不上坏男人的当。
萨里捂着眼睛的手被莫夏拉开,他叹了一口气:“真的想不起来吗?”
“我好歹……算了。”莫夏拉着萨里的指尖点在他的锁骨上,一个小巧的铃兰花印记在萨里指下显现,瞪大眼的小法师被摸了摸头,“吃过就丢的臭小猫。”
“当初不过也是受人所托,真见了你之后,才知道我错过太多。”
刚好合适某只亡灵食用的莫莫羊奶,如此稀少、却对萨里十分滋养,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他被抓去教一条龙孵蛋,孵出来个小骨头,又借了他一身血肉。
姆罗不让他见萨里,不就是怕萨里认他做家长,那时候的自己不以为意,本就只是还人情而已,后来见过长大后的萨里后……
迟来的后悔让大商人也露出苦笑。
这负心小猫,长大后就把他忘了。
黑瞳的羊与萨里额头相抵:“我等你很久了,克维尔那家伙也要等不及了,萨里,动作快些……”
“月圆之时,就是动手之时。”
——他难道不是亡灵,而是狼人吗。
萨里勉强把这句话咽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抬手与这位谜语羊告别。
丹尼尔叫住了他。
丹尼尔说,莫夏为他找到了新的伙伴,萨里婉拒了,选择独自前来。
“那你以前的伙伴呢?”
伙伴?
那时候的萨里只是切了一声。
现在的萨里望了望月亮,嘟囔道:
“伙伴,我才不要他呢!”
他执起法杖,对准了眼皮剧烈震颤即将醒来的国王。
月至中天,他等的时机到了。
两双眼睛同时亮起。
皆是杀意-
地上的石子剧烈滚动。
伍尔夫想告诉萨里,自己就在他身边。
他应下那个承诺后,黑雾就占据了他的身体,他醒来后依旧在山洞里,他覆上了萨里的手背,喊他的名字,萨里睁开眼的那瞬,他却被弹飞到一边。
还未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勇者,直面了萨里醒来后的惊慌与无助。
手上转瞬即逝的温度并不能安抚受惊的小法师,他喊了几声艾利都得不到回应——表情看起来都快哭了。
伍尔夫下意识想要抱他,却被挡在半米之外,与萨里接触过的手掌传来剧烈的灼烧感,仿佛死尸遇到了烈阳。
没人能看见他,他无法靠近萨里的半米之内。
就算知道萨里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伍尔夫还是觉得心痛难忍。
是他先向萨里承诺,永远不会背弃他,却也是他,抛下萨里一个人。
这比在魇境中还要令人绝望,他甚至无法附身在其他人身上,悄悄与萨里密语。
他拼尽全力,让石子滚动。
【我在这里……我在你身边……不要怕……】
萨里听不到。
像沾了灰的小面团的法师,踉踉跄跄地走出山洞,眼眶红红地爬上马。
【萨里——别去那里!】
伍尔夫还记得自己意识归于黑暗之前,看到那团黑雾,去了骑士之国的方向。
萨里不太熟练的喊了一声马儿:“你自己走吗?”
【别去!】
幸好马儿是个聪明马,它踢踢踏踏的,将萨里平稳带到了目的地。
【快跑啊萨里——】
萨里到了。
他被早有准备的王子殿下带回宫殿。
曾以为都要被遗忘的记忆从脑海中涌出,伍尔夫头痛欲裂,他在萨里的窗户下噼里啪啦丢着石子,却引不起上面的人一点注意。
三天之内把萨里带走的话,不至于被这个该死的王国污染。
伍尔夫的身体被黑雾附身之后,他能隔空接收到部分那个人的想法——萨里、永远、不分开……
充满了欲·念。
伍尔夫按住自己的心口,曾经被魔镜砸伤的地方抽痛起来,紧握的掌心感受不到曾经的力量,他无力又痛恨。
他潜进皇宫,找不到“自己”,却看到那位似曾相识的国王,为即将做客的小法师设下如何庞大的陷阱与牢笼。
伍尔夫的愤怒到了极点,血液顺着他的手掌滴在地毯上,没有消失,他一怔,立马赶回了萨里的身边。
彼时萨里正在与莫夏交谈,见证他这些天被迫一个人跟别人社交,伍尔夫心疼坏了,那只黑山羊还那么凶,萨里会害怕的。
他用鲜血写下密语,让萨里快些离开。
萨里却视若无睹。
伍尔夫绝望地半跪在地上,他不想再祈求无望的神,最终,他望着萨里的眼睛。
【萨里,我向你祈祷……】
【不要踏入陷阱、安全地离开王城……】
【神啊,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萨里眨了一下眼睛,伍尔夫几乎要以为他看到自己了,欣喜若狂地大声告诉萨里国王的计划,可是下一瞬间,萨里打了个哈欠。
夜晚的时候,萨里还是来了。
伍尔夫紧紧跟在他身边,看到国王睁眼、寝宫法阵亮起的那一刻,一直燃着的心火终于逼迫他大声喊出:“不——”
伍尔夫身形一重,猛地睁开了眼睛,撞入一双熟悉得不得了,却藏杀意的眼眸中。
国王的头颅被萨里抱在怀里,重重割下。
他的制止伴随着武器的嗡鸣,伍尔夫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看到自己弹了一下剑,似笑非笑地看着萨里。
第43章 奔赴死亡 伍尔夫低头吻住了……
阴影里突然走出的男人, 那张脸不是失踪不见的伍尔夫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
萨里下意识后退一步。
“萨里。”伍尔夫咬着萨里的名字,短短两个音节, 由他发出竟有些生疏, 伍尔夫扯了一下嘴角露出最柔和的笑容,“好久不见。”
比惊慌先一步涌上心头的是愤怒。
他居然还敢笑我?萨里磨牙。
不知为什么,最见不得光的亡灵见了勇者,本该害怕的, 但他一见伍尔夫这狗东西, 火气就蹭蹭冒。
伍尔夫见他眼里火气更盛, 他压了一下眉,缓缓拉平嘴角,慢条斯理地用一种非常不伍尔夫的表情对萨里说:
“怎么露出这副表情……你不想我吗?”
想给你一拳啊混蛋——萨里忽然挑了一下眉, 他换了个姿势, 双手抱着国王的头颅, 静默地与“伍尔夫”对视。
刚睁开眼便死不瞑目的国王瞪着伍尔夫,仿佛用未消的灵魂怒斥这位曾经的第一骑士。
伍尔夫淡淡扫过一眼, 专注地看着萨里。
他的眼神很令人熟悉,萨里曾经在这种目光中度过很多年。
“他”认为真正的伍尔夫也是如此与萨里相处,却不知道伍尔夫从来不会用这种侵略性的眼神看他。
那位勇者, 最凶的时候也不过是偷偷打情敌后怕被萨里发现时装腔作势的狠厉。
真正的伍尔夫在身体里与萨里对视。
他知道他看出这个人不是自己了, 可是……这并不能改变萨里仍处在危险中的处境。
伍尔夫发狠去强夺身体的控制权, 外面, 萨里在与那人周旋。
他刻意把国王的头颅展示给“伍尔夫”看,那人却毫无反应,他就知道自己不用担心了。
——被伍尔夫撞破他杀人的事实、被迫掉马暴露亡灵的身份,和被一个老熟人逮住, 是两种局面。
萨里不一定能打过勇者,却真真实实杀过一个王。
哦,现在是两个了。
亡灵法师露出轻飘飘的笑,一口道破了那人的身份:“陛下。”
“您还是如此令我讨厌。”
油了吧唧的,装死了。
黑雾,也就是曾经死去的陛下,他有些苦恼自己的伪装不成功,看不到萨里惊诧的眼神,却又有些喜悦:“萨里,你记得我。”
萨里能立马认出他,这比成功戏弄萨里还要令人愉悦。
月光移到膝盖,萨里的影子拖在地上,与陛下只有一掌之距。
陛下踩着他的影子,伸手想抚萨里的脸颊,来自身体内部的阻力让他僵住,萨里拍开他的手。
“你的目的是什么?”
骑士之国、精灵、原野之森……甚至是魔镜。
“你将自己的名字献祭给了谁?”
萨里咄咄逼问,一步步逼近他,手里的法杖已经点上了陛下的心口。
他总是这样,凶起来爱戳别人心窝子,偏偏每个被他质问的人,都会溃不成军。
陛下按住法杖,掌下就是心脏,他感受到了那里的跳动——不全然是他的跳动,还有那个,该死的、真正的伍尔夫。
“……你都知道了。”陛下感叹道,“不愧是神之子。”
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不过……
他利用这几百年的东躲西藏,顺利找到了萨里,怎么不算他赢过一局呢。
“萨里,要听我的故事吗?”
月光下,他对亡灵少年发出邀请。
陛下当然不叫陛下,他在萨里死后便献祭了自己的名字——也许还有更多的东西——向未知的存在换取了活下去的力量。
他死在故土上,死亡王座前,身体随着萨里的离去化成灰烬,融入泥土中,等那些逃离的骑士们回来找萨里的时候,他便附身其上,一点点吞食了原本的灵魂。
陛下未死之前,拥有最大的领土、最强的统治力,如果不是来自神之子赐予的死亡,他的名字本该流传下去,成为以后法师的令咒,但巧就巧在他死了,以他名字为载体的污染,强得可怕。
身体化成的污染,侵染了原来的国土,所有生活在上面的人都要收到潜移默化的影响,他的执念、他的理想抱负……
操控王室、洗·脑百姓、扩张领土……
还有,找到爱人,并和他永远在一起。
眼珠化成的石头,永远凝视着萨里,自然,他灵魂也在其中复苏后,并且执念更深,凝聚成能看见人心的魔镜。
陛下不甘只是影响自己故土上的臣民,更想亲自去寻找萨里,所以有了魔镜。
一个想引诱最强的勇者与其契约、摧毁原野之乡的统治、恶意篡改引导精灵行动的,魔镜。
他的手段依旧狠辣,仿佛不曾死去。
哀嚎遍野中诞生的王,将血肉中的心脏捧出来……
“献给你。”
陛下施施然对萨里做了个王室的礼节,优雅俯身,与死去的国王平视,他抬头,仰望着萨里。
“我将一切都献给你。”
“喜欢吗?”
愧疚吗、心痛吗……怜悯一切的神之子。
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到你啊,萨里。
萨里挠了挠脸:“你别用他的脸做这种表情。”
“你就这么在乎他?!”
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的陛下。
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崩坏,故作眷恋的眼神染上幽暗的色泽,整个人如同泥沼里爬出的恶鬼。
“萨里,你为什么,永远只看得到别人……为什么不能一直、一直注视着我呢?”
萨里“啊”了一声,警觉地后退两步。
他把旧情人分得挺清的,伍尔夫的脸套上陛下的神情,给小法师看得浑身刺挠,总有种被抓奸的窘迫。
他甚至没顾得上陛下的诛心之语……萨里仔细想了想,也不是很诛心。
“当初你对精灵动手,我就对你动手,一报还一报,清了。”
“你后面为非作歹,杀人、夺舍……为什么要算到我头上。”
萨里叉着腰说:“我现在是勇者小队的哦,收你来了!”
“是吗……呵呵……”陛下捂住自己的脸,月光照不出他的影子,铺天盖地的黑雾包围了这座屋子,他泛着金色的眼睛从手掌中露出,“可我只想让你跟我走。”
“婉拒了。”
萨里法杖猛地点在地上。
不知何时漫开的灵力瞬间凝结成阵,悄无声息间与黑雾进行了第一波对抗——如同下了一场暴雨,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屋外连绵不绝,炸开的黑雾、被吞噬的灵力球,交锋不停。
他拎着法杖,攻向陛下,勇者的重剑被层层布条包裹着,撞上萨里的杖尖,陛下压下他的攻势,躲开了骤雨般炸开的灵力攻击。
萨里跳到窗沿上,陛下紧追而来的手抓了个空。
萨里利用身体下坠的趋势,按住陛下的头颅,重重压到地上:“真眼熟的一幕。”
他的体术比不过陛下也比不过伍尔夫,但谁叫他是神之子呢。
砍下国王的头颅,是萨里的圣礼。
他闭上眼,在骨髓里藏了几百年的灵力爆涌而出,属于神之子的力量死死压制在每一位“王”身上。
——也行他该找鬣宗再领一份赏金,萨里漫不经心地想。
姆罗给他送的这个生日礼物,他很喜欢,没有什么比再一次杀掉王能让萨里更快找回记忆的了。
只是……
为什么这么安静。
滚在地上的国王头颅在月光与黑暗的交接处躺着,被按在地上的陛下勾起嘴角,伸出手,摩挲着圈住了萨里的手腕。
“你还是那么,单纯。”
萨里脸色大变,抽手撤身,陛下紧随其上,准确接住了萨里的每一次反击。
法杖被打落地上,窗户被陛下的身影挡住,萨里被他逼退到房间内部。
“他的死亡,你一点都不怀疑吗?”陛下手指点了点地面,死去的国王被他踩住,如同玻璃珠一样滚动,数不尽的黑气从他的身体里漫出来。
一股比先前更强大的力量让萨里喉间干涩。
怀疑?
当然不——谁会怀疑自己能不能杀死一个蚂蚁。
他被养得太好,已经忘了属于人类的勾心斗角,轻敌了。
束之高阁的魔镜无声破碎,如大海般汹涌的能量冲进寝宫,漆黑的触手攀爬上小法师的身体。
陛下想要永远留下萨里。
萨里挣扎,白皙的皮肤被勒出红痕。
陛下学着萨里的样子,踩着月光将他逼到床边:“萨里。”
他念着已经太久不见、念出来便觉得心脏生疼的人的名字,脸上笑意更盛。
“那个勇士,早就为你死掉了,这具身体足够强大,你无法战胜我。”
“何不与我在一起呢,我愿意穿着他的皮囊与你相爱。”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更疼了。
陛下咀嚼着舌尖的涩意,笑容更加甜蜜:“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啊。”
伍尔夫死了?
他怎么不信呢。
萨里冷笑:“我一个人也可以再杀一次你。”
陛下叹了一声。
风一瞬间大了起来,遮住了房间里的所有声响。
半个小时后,寝宫里传来狼狈的喘息声。
“嗒、嗒嗒、嗒……”
脚步声在逐渐靠近,陛下行走的动作有些艰涩,仿佛对这个身体无法掌控似的,他打过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可惜萨里太细皮嫩肉了,只是随便碰几下就一片凄惨模样。
萨里被砸到地板上,头晕目眩,裸·露的小腿破皮,手掌上也满是擦伤。
……好痛。
都说了法师别跟牲口打架,他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他只来得及给了对面一匕首,还只是伤了胳膊,亏大了。
萨里吸了一下鼻子,看着极速逼近的手掌,紧紧闭上眼睛。
他不信陛下真会打他脸,但是——痛痛,好怕。
“啪!!”
——好像,没打到他?萨里睁开一只眼,小心地往上看。
那手掌猛地缩回去扇了自己脸庞一巴掌,鲜红的掌印在伍尔夫那张俊脸上显得非常滑稽。
陛下露出一种非常“伍尔夫”的傻狗表情,一脸担心地看着他:“萨里!”
……是那个笨蛋啊。
下一秒,伍尔夫脸上的担心就变成了怒起和妒火,他扣住萨里的肩膀:“他居然还活着……萨里,我不允许你在意他!!”
哦,另一个也还没消失。
意识到伍尔夫只是被夺了身体,不仅没死还自己打自己只为了保护他的时候,萨里莫名笑出了声。
“蠢东西。”
他从地上爬起来,苍白的脸色让他比死去的国王都像尸体。
伍尔夫刚抢过身体,喜悦还没冒出来,便被压制了回去,他看着几乎要碎掉的小法师,目眦欲裂。
萨里耳边的心跳声愈发强烈。
陛下捂住心脏,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弄得寸步难行。
“蠢货、你自杀也救不了他!”这具身体要是死了,不过是再换一具的事,他以为拼命护萨里,萨里就会多看他一眼了吗?!
伍尔夫不管,他宁愿自己去死都不会让陛下顶着他的皮子去伤害萨里。
终于找到姆罗留下的东西的萨里,一回头就看到“伍尔夫”在那左右手互搏。
姆罗不会让他送死,但既然这位勇者这么上进……
萨里忽然哽咽地喊了一声伍尔夫的名字。
两个男人的灵魂都同步顿了顿,伍尔夫狂喜,更加有动力去争取身体控制权,陛下那边却怒火滔天,几乎要失去理智。
“不准看他!萨里!你是我的!”
“狗屁……萨里是他自己的……”
伍尔夫看到了萨里手中的匕首,很陌生的款式,他却不是第一次见。
曾经在屠龙任务上看过类似花纹的勇者几乎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个匕首的威力。
他的身体太过强大,被黑雾夺去后,体术、灵力都没有破绽,就算萨里控制住了这具身体,陛下依旧能掠夺里面的生机再一次重生。
除非,这个身体的主人自愿放弃。
他看着萨里,萨里也在看着他。
一秒钟好像过了一个世界。
风声带着热意,像席卷了整个世界的爱意,萨里被一个火热的怀抱拥住。
他有些惊愕地瞪大眼。
伍尔夫收紧手臂,催促他快一些。
月光下的刀影扬起。
伍尔夫低头吻住了萨里。
利刃贯穿心脏那一刻,他们在相拥。
“艾利,你做得很好。”萨里喃喃道。
他没想到伍尔夫会如此配合。
伍尔夫感受到身体里力量的消退,同时他也感到了自己生命力的流逝,他有些难过地磨了一下萨里的唇珠。
“萨里,你也做得很好。”
身体里的陛下发了疯一样嫉妒伍尔夫,迫切想要在他面前证明些什么,正巧萨里在看他们,他抓住萨里的手腕就想去亲吻他的嘴角,另一边手死死按住他。
萨里抚上他的脸颊,这下连陛下都安静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萨里。
有伍尔夫帮忙牵制,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陛下,我有些饿了。”
紫色的魂火在萨里眼眶里摇晃,他点上男人的眉心,陛下便看到了……
摇摇欲坠的骨架行走人间,洁白、圣洁,有堕落地渴望他身上的力量。
怪不得、怪不得萨里愿意在这跟他浪费时间。
明明以前不想听转身就走。
陛下咧开嘴,竟然非常兴奋,他明白萨里的意思。
“萨里……吃掉我吧……”
他只是想跟萨里永远在一起,被萨里吃掉……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幸福的事,他以前居然从未想到。
如此混沌、美丽的神之子,比他所想还要更加令人心折的神之子……
萨里也是爱着他的,只是比普通人的爱更深刻、入骨,陛下无法不对这种飞蛾扑火般幻想感到沉迷。
陛下闭目前,将魔镜带到萨里身边,那块搅动风云的黑石,彻底破碎了,核心滚落到萨里脚边。
萨里看着上面灼灼的金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陛下已经将所有的力量都收回来,从这一刻起,什么污染都消失了。
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名字。
陛下将全部献祭给了他——他残存多年,萨里是他唯一的执念,也是唯一的锚点,曾经他没想过圣洁的神之子会愿意吃掉他,现在萨里向他发出邀请,自然欣喜若狂赴约。
他人为萨里是爱他的,虽然里面掺杂了食欲和杀意,但谁说这不是一种在乎呢。
他愿意完全地死在萨里手里。
只有神聆听过的名字入了萨里的耳朵,现在的他,是君王唯一承认的神。
萨里的力量升格了。
萨里静默半晌,吸收到精纯能量的身体开始自动修复,不由自主发颤。
伍尔夫侧过头,唇间涌出献血,他轻轻蹭了一下萨里的头发:“曾经我养过一只猫,像你。”
也是遇到事情后会瑟瑟发抖,也是如此可爱讨人喜欢,也是有一堆小毛病……
两者相似得……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么巧呢,勇者从来不信巧合,伍尔夫漫无目的地跟萨里说自己的过往,仿佛要把这个夜拉得再长一点。
萨里惊愕的发现,他进入过的那个梦境,竟然真的被他改变了,伍尔夫的小队被一只猫救下,命运的轨迹开始更改,他们只是各奔东西,而不是全然分裂。
所以勇者接了找传说中无所不知的黑龙的任务,小队成员再一次踏上了曾经去过的任务地点,探寻真相。
惊愕之下,灵力没有控住皮肉,萨里的指骨露出来了,他下意识藏起来,被伍尔夫按住了。
似曾相识的温度与力道。
好像曾经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也被这般感觉好好安抚过。
“笨蛋,我早就发现了,让我牵牵。”
伍尔夫强硬地打开萨里的手掌,与他裸·露的骨节十指相扣。
他又不是真的笨蛋。
惊讶是有,但退缩……好像完全没想过。
就算是骨头架子,萨里也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可爱的骨头架子。
濒死的勇者躺在亡灵法师的怀里,小小声骂萨里跟偷吃的大狸猫一样,总学不会骗人。
这样让他怎么放心……
萨里垂眸,月光在他睫毛照出晶莹的碎闪,他看着这个笨蛋勇者,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要死了,我又害死了人。”小法师咬住下唇,“对不起勇者,我骗了你,我是坏骨头。”
难得遇到这么纯粹的感情,冰冷的骨头也会觉得永别很遗憾。
伍尔夫赶紧直起身,被痛得重新躺下:“别哭别哭啊,你救了我一命,我还一命,也合适……”
他说的是黑炎洞窟那次,但一瞧见萨里的眼泪,伍尔夫就没法继续说了。
萨里……在为他伤心吗?
勇者心里酸酸涩涩的,还有点甜,他按捺住自己卑劣的窃喜,理智气壮地说:“死在你怀里,这可是神之子给亡灵的归宿,多好啊,”
“萨里才不是坏小孩呢,别听别人乱说。”
萨里被逗笑了,又哭哭,委委屈屈的:“你是对我最好的人类……”之一。
“你能不能不要死啊……”
伍尔夫不答,虚弱地笑:“萨里亲我一下好不好?”
他讨到了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一滴泪。
快半个小时后,萨里和躺在他膝盖上很安详的伍尔夫四目相对。
小法师终于察觉到不对了:“你怎么还没死!”
伍尔夫眨了眨眼:“诶,我没死吗,好奇怪啊。”
地上的魔镜碎片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勇者讪笑地看着萨里:“肯定是宝宝你的诚心感动天地了……”
“诶诶诶萨里别扯耳朵!”
“你没死为什么不起来!”
刚活下来,脑子还不清醒,伍尔夫嘴巴一秃噜:“你看着我的样子好涩,舍不得……”
“气氛都到这了你死一下吧!!!”
萨里又生气了,一脚踢开勇者往外走。
伍尔夫把魔镜碎片填入心脏,麻溜地爬起来去哄他-
蹲在塔尖看完全程的克维尔冷静评价:“自家崽子生日当天,家长看到猪在拱白菜。”
他看向旁边:“你不会要暗杀他吧。”
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冷笑:“杀个屁,你也别闲着,那个废物哄不好萨里,你今晚去哄哄。”
“那你呢?”
“开龙宴。”
“萨里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