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尖锐的牙齿刺破皮肤, 符叙疼得闷哼一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可预想中的标记并没有完成, 他的身体像是排斥着这一切, 沈楼尘的信息素刚进入他的腺体, 就仿佛是注入到无尽的黑暗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为什么……”沈楼尘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痛苦,他不明白, 为什么这个omega无法被标记?为什么靠近他会觉得舒服, 却又无法真正缓解那股躁动?
他像疯了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咬向符叙的腺体, 每一次都失败,每一次都让两人都承受着加倍的痛苦,符叙的颈侧已经血肉模糊, 疼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身体本能地想要逃离,可沈楼尘的手像铁钳一样抓住他, 让他无法动弹。
“放开……求求你……沈先生……”符叙哭着哀求, 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在符叙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 沈楼尘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额头抵着符叙的肩膀, 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混乱的神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穿透了迷雾,他看到符叙颈侧的伤口,看到他满脸的泪水, 看到他眼神里的恐惧和绝望。
“我,我不能被标记的沈先生。”符叙几乎是哀求地说,“您,应该有最好的omega,我……我会去申请离婚的。”
从小到大,沈先生是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哪怕只有一点点对符叙来讲也是来之不易,或许沈先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可沈先生给了他一口饭吃,也答应过他让他留下,只是现在,是他不能留下了。
“别……走……”沈楼尘声音破碎而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感情,“留在我身边吧……”
符叙猛地愣住了。
留在沈先生身边……即使是,不能被标记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炸开,这个强大到让人生畏的alpha,这个总是冷着脸、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沈先生,居然在求他?
他看着沈楼尘埋在自己颈窝的头,看着他因为痛苦而绷紧的脊背,突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被抛弃的那个,符家不要他,因为他是个有缺陷的omega,别人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同情或者轻蔑,他从来没有被谁需要过,从来没有谁会对他说“留在我身边”。
就算现在的情况很痛苦,就算沈先生只是因为失控才说出这句话,符叙还是觉得心底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
痛苦……但好像也是被需要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股清甜的花香突然从他身上弥漫开来,那香味很淡,却异常纯净,像是雨后初晴的花园里,第一朵悄然绽放的花。
沈楼尘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符叙。
他刚刚在做什么?
那股清甜的花香萦绕在鼻尖时,混沌的意识像是被清泉涤荡过,陡然清明了几分,沈楼尘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又看向符叙颈侧狰狞的伤口,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眼底翻涌着惊惶与无措,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脑子里空空荡荡,一些的记忆碎成了齑粉,只剩下眼前这个浑身颤抖的omega。
符叙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刚想往后缩,手腕却被沈楼尘轻轻攥住了,那力道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暴戾,他抬起头,沈楼尘那双总是覆着寒冰的眼睛,此刻像蒙着层水雾,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疼吗?”沈楼尘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措,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符叙手腕上的红痕,像是在确认什么。
符叙愣了一下,接着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沈楼尘笨拙地用指尖碰了碰他颈侧的伤口,又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
“我去叫医生。”沈楼尘说着就要起身,却在转身的瞬间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又抓住了符叙的胳膊,这个动作做得无比自然,仿佛他们天生就该这样靠近。
符叙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心里更慌了,沈先生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抑制剂的副作用还没过去?他看着沈楼尘紧抿的唇线,看着对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此刻却微微泛白,像是怕他跑掉似的。
“不用……我自己处理就好。”符叙低声说,想抽回手,却被沈楼尘抓得更紧了些。
“不行。”沈楼尘皱起眉,语气里带着点固执,“会感染。”他说着,目光在房间里逡巡,拿到医药箱后,沈楼尘视线扫过一圈,又落回符叙脸上,眼神里的茫然更重了,“这里是……我家吗?”
他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样的房子。
符叙的心沉了一下,沈先生……是失忆了?
沈楼尘的确忘了,只记得廖佳致会在每次痛苦的时候给他一支能缓解痛苦的针剂,记得身体里翻涌的痛苦,却记不清为什么会痛苦,甚至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和眼前这个人在一起,他的记忆像是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一半是空茫的过去,一半是从睁开眼看到符叙开始的现在。
而身体里那股莫名的牵引感越来越清晰,他就是想跟着这个人,想离他近一点,只要看着他,心口那点残存的焦躁就会慢慢平复。
“这里是……沈先生的房子。”符叙斟酌着措辞,看着沈楼尘懵懂的样子,心里乱糟糟的,廖先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离婚的选择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可眼前这个依赖着他的沈楼尘,又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我的?”沈楼尘皱起眉,这里根本不像是他会买的房产,更像是父亲会买的地方。
“啊,沈先生您允许我住在这里的,也算……我们的吧……”符叙斟酌着开口。
沈楼尘听到“我们”两个字,眉头舒展了些,抓着符叙的手也松了松,却还是没放开。“哦。”他应了一声,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又像是没听懂,只是安静地看着符叙颈侧的伤口,忽然说:“你……这里”
沈楼尘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似的搔过符叙的心尖,他摇摇头,刚想解释,门就被“砰”地一声推开了。
宗远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看到房间里的景象时,脸“唰”地白了。沈楼尘的衬衫上还沾着血迹,符叙的脖子血肉模糊,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
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没结束的暴行。
“部长!您没事吧?”宗远冲过来想拉开两人,却被沈楼尘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眼神算不上凶狠,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警惕,像是在护着自己的东西。
宗远愣了一下,总觉得今天的部长怪怪的,他把目光转向符叙,眉头拧成了疙瘩:“符先生,您这是……”话没说完,就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他知道符叙是个有缺陷的omega,连基本的信息素安抚都做不到,现在又弄成这副样子,怎么可能照顾好处于失控边缘的部长?
“宗助理。”符叙抽回手,想站起身,却被沈楼尘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肩膀,他能感觉到沈楼尘的指尖带着点凉意,按在他肩上的力道很轻,却透着一股“别离开”的意味。
宗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紧接着他走到符叙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符先生,我知道你可能有难处,但您看您现在这样……”他指了指符叙颈侧的伤,“部长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需要专业的看护,你……”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你连自己都顾不好,就别耽误沈部长了。
符叙的脸白了白,他知道自己没用,腺体有问题,连被标记都做不到,现在还弄伤了自己,确实像个累赘。以前在符家的时候,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眼神,那种混杂着怜悯和轻视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让他只能缩着脖子做人。
妈妈说他要乖,要听话,别人才会可怜他,给他口饭吃,所以他一直认为就应该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反驳,从不争抢,像株墙角的青苔,悄无声息地活着。
可刚才沈楼尘那句“别离开”,还有此刻按在他肩上的手,像颗石子投进了死水,他抬起头,看着宗远焦急的脸,又侧头看了看沈楼尘,alpha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神里的依赖几乎要溢出来。
“我可以的。”符叙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很清晰。
宗远愣住了:“您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照顾他。”符叙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符叙那句“我可以照顾他”说得笃定,宗远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他看向沈楼尘,想从上司脸上找到些反对的痕迹,却见沈楼尘只是垂眸盯着符叙的侧脸,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符叙肩上的衣料,那副全然信赖的样子,活像株依附着藤蔓的乔木,哪还有半分平日说一不二的冷硬。
“部长,您……”宗远试图开口,却被沈楼尘冷冷打断:“出去。”
这两个字没什么火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宗远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沈楼尘的警惕从未放下,方才那声冷斥,分明是护着人的姿态。宗远按捺下满腹疑虑,退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看见沈楼尘正低头用指腹轻轻碰符叙颈侧的纱布,动作轻柔,心下不由得咯噔一下,这哪是失控后的暴戾,分明是……转性了?
不过听说这种信息素紊乱症发病过后会有后遗症,只是这种病太罕见,加上每次这种时候部长都在老宅,这样的情况他贸然做些什么反倒容易误事。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符叙能清晰地听到沈楼尘的呼吸声,带着点点轻颤,他动了动肩膀,想提醒对方松开手,沈楼尘却先一步收紧了力道,闷闷地说:“以后别让他来。”
符叙微怔,转头时撞进沈楼尘的眼底,那双往日覆着寒冰的眸子此刻清亮得很,映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像盛着揉碎的星辰,只是深处藏着点不安,“他看你的眼神不好。”
那样显而易见的敌意。
符叙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沈楼尘竟能注意到这些?他张了张嘴,想说宗助理只是担心你,却被沈楼尘突然凑近的动作打断,alpha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点清冽的红酒气息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头的慌乱。
“你刚才说,要照顾我?”沈楼尘的声音很低,更像是缱绻后的哑音。
符叙点头,指尖却微微蜷起,他其实没什么底气,沈楼尘这样的人物,哪里是他能照顾的?可看着对方眼底的依赖,那句“其实我不行”怎么也说不出口。
沈楼尘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允诺,眼睛亮了亮,抓着他的手又紧了紧,却不忘避开手腕上的红痕:“那你不能走。”他说得理所当然,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不能走。”
符叙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关于离婚的念头又沉了沉,虽然廖老爷说他们要离婚,可又没规定要是现在,他总不能在这种时候丢下一个带着后遗症的人不管,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沈先生。
符叙终究还是没能将廖佳致威胁他的话说出口。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云层掩去,房间里只剩下床头一盏暖黄的壁灯亮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符叙低头看着自己颈侧被用纱布裹住的伤口,指尖刚触到布料边缘,就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住。
“别碰。”沈楼尘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会疼。”
符叙愣了愣,抬眼时正对上沈楼尘的目光,alpha的眼神很专注,全然没了往日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漠,他忽然想起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沈楼尘看他的眼神总是淡淡的,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连说话都吝啬多用一个字。
“我去……倒点水。”符叙想避开这过于灼热的视线,刚站起身就感觉衣角被轻轻拽住了,沈楼尘坐在床边,仰头看着他,眼底的不安像水纹似的漾开。
“我跟你一起。”
符叙没拒绝,只是脚步顿了顿,他总觉得现在的沈楼尘就像是某种大型动物刚出生时的感觉,明明模样唬人,却能把第一眼看见的生物当作自己亲人一样,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却又莫名地不忍打破。
厨房在走廊尽头,符叙走在前面,能清晰地听到身后跟着的脚步声,不快不慢,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像道不会消失的影子,符叙颤抖着手打开冰箱想拿瓶矿泉水,手腕却被轻轻握住。
平日里符叙只是习惯了做家务,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当自己家的程度,沈先生这个动作……是他想错了吗?沈楼尘真的是在试探他?
“沈先生……我不是故意的……”符叙抬眼,先一步道歉。
沈楼尘双眉蹙起,目光落在他掌心那节细瘦的手腕上。
粗糙,纤细,皮包骨似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难不成平日里沈家这么苛待人的?
这么想着,沈楼尘瞟了眼厨房,不由分说地拉着符叙过去,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掏出一箱牛奶来,不过手边没有工具,沈楼尘只好大力出奇迹,直接撕开包装,从里面拿出一瓶递给符叙:“喝这个。”沈楼尘的指尖蹭过符叙的手背,带着点凉意。
这个对身体好。
符叙愣住了。
他胃不好这件事,他以为沈先生不会在意的,难道是记忆没完全消失?可看对方眼底那片清澈的茫然,又不像记得过去的样子。
符叙接过牛奶,心里也跟着暖了暖,轻声道:“谢谢。”
沈楼尘听到这声谢,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懵懂的样子,只是抓着他衣角的手松了松,改成了亦步亦趋地跟着。
符叙喝牛奶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看着,目光落在他的喉结上,看着那处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眼神专注得有些过分。
符叙被看得脸颊发烫,匆匆喝完想回房,沈楼尘却又跟了上来,走到卧室门口时,符叙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沈先生,您……您也该休息了。”
沈楼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像是没听懂,又像是不愿听懂。“那你呢?”
“您……不住在这里。”符叙指了指离自己最远的那个安装着定制大门的房间,“平时您都是住在那个房间的。”
符叙向后退了两步,他暂时是不想离开,可看沈先生这个模样就是抑制剂的后遗症,如果他稍微能安稳照顾好沈先生这段时间,说不定等沈先生清醒后还能帮他找到一个栖身之地,何况沈先生之前就说过,不要有非分之想,但凡他逾矩半步,都不敢保证他能活着离开沈家。
沈楼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又转回头看向符叙,眼底的茫然渐渐被委屈取代,像只被抛弃的大型犬。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一个人睡不着。”
“那……您需要一个玩偶之类的吗?”这个他可以联系一下陈管家。
“不要。”沈楼尘拒绝的干脆,一把揽住符叙就将人带入房间。
“要不……沈先生,您睡这里,我睡沙发?”符叙退了一步,指了指卧室里那张单人沙发。
沈楼尘的目光在沙发和符叙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像在撒娇:“离你太远了。”
符叙彻底没了办法,他看着沈楼尘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带着种孤注一掷的依赖,仿佛只要他说一个“不”字,这双眼睛里的光就会瞬间熄灭。
“可……”符叙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从来没有拒绝过谁,此刻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可是……”
沈楼尘轻哼一声,压根儿没管符叙说的是什么,三下五除二脱掉外套就滚上了床,顺带将符叙也带了上去。
“沈先生……”这不合规矩。
符叙的心脏跳得像要撞破胸膛,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他能感觉到沈楼尘温热的躯体笼罩着他,带着属于alpha的清冽气息,像山涧的风,干净又让人安心。
“别让我说第二遍。”
身后传来alpha冷硬的声音,就算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刻在骨子里的强势仍然让符叙不敢再出声。
起初符叙紧绷着身体,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动一下就会碰到身后的人,可过了许久,身后都没什么动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带着点微不可察的轻颤,符叙才悄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连日来的疲惫和刚才受的惊吓一起涌上来,眼皮越来越沉。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的人轻轻动了一下,随即有只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了过来,虚虚地搭在他的腰上,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符叙的心猛地一跳,瞬间清醒过来,刚想开口,就听到沈楼尘闷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朦胧的沙哑:“别跑。”
那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似的搔过心尖,让符叙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能感觉到沈楼尘的呼吸拂过颈侧的皮肤,带着点温热的气息,和alpha信息素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安抚感。
符叙渐渐放松下来,任由那只手臂轻轻环着自己,像被一张无形的网温柔地裹住,他从小就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在符家的时候,晚上总是一个人缩在冰冷的小床上,稍有动静就会被叫醒干活,久而久之养成了浅眠的习惯,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可今晚,被沈楼尘这样轻轻抱着,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他竟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睡了个没有噩梦的好觉。
第二天早上,符叙是被一缕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的阳光晃醒的,他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正窝在沈楼尘的怀里,alpha的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符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泼了盆热水,连耳根都烫了起来的他小心翼翼地想挪开,却被沈楼尘下意识地抱得更紧了些,嘴里还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听不清内容,但他知道一定是抗议他的离开。
符叙只好僵在原地,鼻尖蹭着沈楼尘的衬衫,能闻到上面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他身上独特的清冽气息。他抬起头,偷偷打量着沈楼尘的睡颜。
平日里总是紧抿的唇线此刻微微放松,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褪去了所有冷硬的线条,显得有些柔和。符叙忽然发现,沈楼尘其实生得很好看,只是平日里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让人忽略了他的五官。
就在这时,沈楼尘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的瞬间,符叙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低下头,心脏跳得飞快,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醒了?”沈楼尘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符叙的脸更烫了。
“嗯。”符叙低低地应了一声,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我想……去洗漱,沈先生。”
沈楼尘这才松开手,看着符叙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进浴室,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沈楼尘干脆坐起身,目光紧紧跟着符叙的背影,直到浴室门关上,才慢慢靠回床上。
符叙在浴室里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脸颊,忍不住拍了拍,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明明只是睡在了一起,还是沈楼尘主动抱过来的,可一想到刚才窝在沈楼尘怀里的感觉,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有点慌慌的。
他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打开浴室门,就看到沈楼尘正坐在床边,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家长检查作业的小学生,目光直直地盯着浴室门口,看到他出来,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好了?”沈楼尘站起身,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
符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头:“我……我去做早餐。”
“我跟你一起。”沈楼尘立刻跟上,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符叙无奈,只好任由他跟着进了厨房。
冰箱里有alpha特质的营养剂,符叙之前听陈管家说这是沈先生必须要补充的信息素类营养剂,符叙又从冷藏格拿出一袋面包,他之前观察过沈先生的喜好,烤箱三分钟微焦的时候沈先生最喜欢。
刚想打开烤箱,就感觉身后的人凑了过来,温热的胸膛几乎要贴上他的后背。
“我来。”沈楼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
符叙愣了愣,沈楼尘先一步拉过符叙留出位置,沈楼尘拿起面包放进烤箱,动作有些生疏,却很专注。
然而下一秒……
“嗯……”沈楼尘认真地盯着烤箱,思考他为什么不转。
矜贵的大少爷,什么时候自己动手做过饭?
“沈先生,还是我来吧,您稍等一下。”符叙轻声说。
沈楼尘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会,见符叙点了点头,才乖乖地走到餐桌旁坐下,却依旧保持着能看到符叙的姿势,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符叙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很快,简单的早餐就准备好了,烤得金黄的吐司,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还有两杯温牛奶。
他把早餐端到桌上,刚坐下,就看到沈楼尘拿起一片吐司,递到他面前。
“吃。”沈楼尘的语气强硬。
符叙先是脑子宕机类一下,随即接过吐司,咬了一小口,沈楼尘这才满意地拿起自己的那份,慢慢吃了起来,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符叙身上,像是在监督他吃饭。
这个omega太瘦了,感觉随时都会死在家里。
吃到一半,沈楼尘忽然放下手中的吐司,皱着眉看着符叙:“你吃得太少了。”
符叙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只咬了几口的吐司,小声说:“我不太饿。”
“不行。”沈楼尘很坚持,拿起一个荷包蛋,夹到符叙的盘子里,“吃。”
符叙看着盘子里的荷包蛋,又看了看沈楼尘认真的表情,心里忽然暖暖的,从小在符家就没怎么吃过饱饭,总是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之前沈先生也只是不希望他死掉才对他施以援手,而今这样的沈先生……简直和平日的他天壤之别。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餐厅,落在两人身上,带着些许温暖的气息。
吃完早餐,符叙收拾碗筷,沈楼尘想帮忙,却被他拦住了。“沈先生……我很快就好。”
洗完碗,符叙走出厨房,看到沈楼尘依旧坐在餐桌旁,像个等待主人的大型犬。
“困了。”沈楼尘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抵在太阳穴上揉着,像一幅油画映入现实,“陪我睡觉。”
沈楼尘平日趁着信息素还算稳定的时候经常通宵工作,是在超负荷的时候会浅睡半个小时已经成了习惯。
符叙张了张口,还没等他说话,门铃声响了起来,
“沈先生……我去开门。”符叙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可以如此飞速,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门口。
宗远带着大大的黑色口罩站在门口,略带紧张地向屋里探头,然后压低声音道:“部长有什么什么异常?”
沈楼尘不悦地瞥向门口,带着满脸的怒气就要过来。
符叙后退几步,接受道:“那个,宗助理就是来了解情况的。”
难得的,沈楼尘没有发火,许是太过困倦,沈楼尘警告性地瞪了一眼宗远,然后转身上楼:“一会儿上来。”
“好,好的。”
眼见着沈楼尘的背影消失在过廊,宗远终于松了口气,摘掉口罩进屋,轻声说:“部长之前打过抑制剂后都是在老宅的,这次留在了自己家,我总觉得非常反常。”
符叙吞了下口水,点点头,缓声说:“是,是的,沈先生的性格,都,变了很多。”
宗远脸色凝重起来:“我这几天给部长打电话,他要么不接,要么就说在忙,可之前部长在老宅的时候单位的事物也是可以正常处理的啊。”他顿了顿,想起那天看到的场景,“而且部长好像很排斥其他人靠近。”
“啊。”符叙没出过家门,除了那日沈先生吼了宗助理一句后,他除了觉得沈先生性情变了很多以外,其他的他也不了解了。
“部长简直像换了个人!我给林云舟打过电话了,他也不敢确定这是为什么,所以在部长恢复之前,你先帮忙照顾吧,有什么问题及时和我汇报,”他看了符叙一眼,语气复杂,“部长现在的样子,确实不适合见人,尤其是那些老对手,要是看到他这副模样,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说,暂时麻烦你了。等我查到部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可……”
“可什么?”宗远眉眼凌厉起来,打量着符叙,这个omega不会趁机想敲诈部长一笔吧?
符叙犹豫了好久,手心里都沁出了汗水,坐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开口,“可,那个老爷爷说……要我,和沈先生,离婚……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的……吧?”符叙月说越心虚,到最后声音几乎轻的要听不见,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宗远紧皱的眉心舒展了些许,难得的露出和善的面孔来:“老爷子那里我会帮你瞒着,任何事情都等部长醒来再做决定。”
他们本就为这件事做了很久的部署,不可能就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部长的计划。
符叙稍稍放下心来,心里却没什么底,他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要怎么照顾好一个失忆且黏人得过分的沈楼尘?
前脚宗远刚走,后脚顾忘言就来了。
“我没迟到吧?”顾忘言一脸笑意地看着符叙。
“没……”符叙能感受到顾忘言释放的安抚信息素,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顾忘言黑符叙做了简单的复查,眼里带着欣慰,“你最近的状态好了很多。”他翻了翻病历,“上次我说的那些放松训练,你有坚持做吗?”
符叙点头,“有。”
“那就好,”顾忘言笑了笑,“你的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只要坚持下去,治愈的希望很大,不过你如果有机会还是要出去和外界接触,你心底里其实是渴望出去的,你只是害怕而已,只要你放松些,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怎么样?”
符叙扯了扯嘴角,接着又点点头。
心想如果不是沈楼尘突然变成这样,他大概还像以前一样,缩在自己的壳里。
“很好。”顾忘言收拾好医疗箱,拿出手机晃了下:“我加你个好友吧,方便联系。”
符叙这才想起来之前沈先生还给他准备了一部手机,不过他陈管家教过他以后他也从没用过一次。
最开始是觉得沈先生能收留他给他一口饭吃就很好了,不能拿沈先生的其他东西,那……这次,宗助理麻烦他照顾沈先生,是不是,自己可以当作一点点奖励?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可不这么想他还是无法接受沈先生的馈赠,如果……如果他有机会自己赚钱的话,到时候再还钱给沈先生吧。
符叙从抽屉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部手机,递给顾忘言:“我,有点忘了,怎么做,之前……陈管家教过我的。”
顾忘言笑笑,耐心地凑过去指着屏幕教他:“这里,注册一个账号。”顾忘言用符叙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记下号码后一步一步教符叙注册账号。
“名字想叫什么?”顾忘言问。
“名字?”符叙想说就叫自己的名字吧,张口的时候又忍了回去,既然顾忘言说这是虚拟的名字,那他不想再姓符了,于是只敲了一个叙字。
“头像想用什么?”顾忘言继续问。
这个问题符叙实在答不上来了:“不知道。”
“那先用系统头像吧,丑是丑了点,明天咱们出门你要是有拍到喜欢的,再换。”顾忘言很喜欢符叙,也有些惺惺相惜在里面,所以耐心格外的多。
终于加上了好友,顾忘言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包。
一只小猫咪张开爪子说“你好”。
符叙唇角扬起,觉得这只小猫莫名的可爱:“谢谢您,顾医生。”
“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顾忘言假装板起脸来,“忘记答应我什么啦?”
符叙不好意思地笑笑,腼腆开口:“忘言哥。”
“这才对!”顾忘言开心地起身,“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问题再联系。”
“好。”
—
而此时的老宅,廖佳致正把手里的玻璃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废物!一群废物!”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脸色苍白,“连个人都看不住,让那个劣质omega占了便宜!”
旁边的助理吓得大气不敢出,只能低着头说:“沈部长现在的情况……好像有点奇怪,听宗远说,他对符叙言听计从,寸步不离。”
“言听计从?”廖佳致冷笑一声,眼里满是不屑,“不过是抑制剂的副作用罢了。”他顿了顿,胸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起眉,“等他恢复正常,自然会明白谁才是对他最好的。”
他想起符叙那张苍白怯懦的脸,眼里的轻蔑更甚,“一个连信息素都不能正常分泌的劣质omega,也配留在楼尘身边?等我身体好点,亲自去把他赶走。”
助理连忙点头,心里却忐忑起来,他总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另一边。
沈楼尘被电话铃声吵的睡不着觉,烦躁地抓着头发循着声音来到书房,挂掉电话,世界终于清净了。
本来沈楼尘的听力相较于其他人就好很多,哪怕是定制的消音房间,也能分辨出微弱的声音,好好的午觉就这么醒了,让他非常不悦。
可电话铃声依旧在不断的响起,沈楼尘深吸了吸口气忍住怒意接了起来:“喂。”
“部长!您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上次说的那个事情有眉目了,姜丰谷不仅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势力,连前一阵那件暴力事件,都是他手下干的。”
沈楼尘拧眉,他脑子里不记得有这件事,似乎以前会有人帮他解决一些……是谁呢?
想不起来。
“这件事先放一下,来龙去脉整理成文件发给我,等我回复。”沈楼尘沉声说。
“是。”
放下电话,沈楼尘输入密码后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些秘密文件,应该可以帮助他找到一些线索。
符叙送走了顾忘言才回到房间,沈楼尘已经端坐在床上了。
“沈先生……”符叙手指搅动着衣角,“对不起,我上来晚了。”
下一秒,一个红色的证件出现在他眼前。
是他和沈楼尘的结婚证。
沈楼尘收回手,看了看结婚证,又看了看符叙,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我们是夫妻?”
“算,算是吧。”符叙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沈楼尘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耳朵也耷拉了下来,“那你以前……是不是很不喜欢我?”他看着证件上没有照片的地方,又想起符叙不想和他一起睡觉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闷闷的。
符叙没想到他会这么想,连忙摇头,“不是的,只是……”
是您根本不可能喜欢我啊。
沈楼尘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拿着结婚证默默走开了,坐在沙发的角落里,背对着他,尾巴也无精打采地垂着。
符叙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走过去:“您……生气了吗?”
沈楼尘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没有。”
符叙小心地走过去:“对不起沈先生……我……”
沈楼尘扭了下身子,没理他。
“沈先生。”符叙垂眸,只是一味的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我配不上您……如果您想……”
“我不想。”沈楼尘想也没想就拒绝,转过身盯着符叙,恍惚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当年也是这样,父亲就跪在爷爷面前,但爷爷还是给了他一巴掌,从那时起,他再也没见过父亲。
“你以后,都要和我一起住。”沈楼尘死死抓住符叙的肩膀,眼眶逐渐变红。
符叙乖巧地点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omega……”沈楼尘喃喃道,抑制剂的效果再一次袭来,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爹地踩着父亲的手,说着omega的用处不过如此,保障部自会处理掉他们。
保障部……一开始的设立不是用来保障所有人的权益的吗?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了?为什么……
画面一转,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像是在走近他,声音也含糊。
“楼尘,你要记住,所有的omega都该死,你要守护的,是alpha的地位。”——
作者有话说:推推基友的预收:《病态依赖》
江随是个beta,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起眼的一种人,连完成学业都要靠四处打工维持。
而莫莲见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万众瞩目的S级alpha,家境优渥,还有着一张令人见过就不会忘记的俊美脸庞,却极其讨厌omega。
因为莫莲见的随手一指,江随当了四年莫莲见的跟班,替他挡住各种桃花,即使被人指指点点也从不在意。
毕业那年,江随问莫莲见,以后要去哪里发展,却被莫莲见打断,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江随,不要以为跟在我身边几年就可以一直缠着我,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从那以后,江随听话地躲着莫莲见。
却不成想仅仅两年后,江随就在片场遇见了莫莲见。
不知怎么,公司突然被收购,又把他派去给莫莲见当助理,本想辞职的江随却被莫莲见一句话钉在原地。
“江随,我给你三倍的工资,只需要做我两年助理,你也不想你的omega父亲死在医院吧?”
江随知道,留下他也仅仅是因为莫莲见的厌O症越来越严重,而他是个beta,并且熟悉、好拿捏罢了。
——
江随是在第二年分化成的omega,医生说他是被诱导的二次分化,江随觉得是自己的爱意太过,但为了高薪资,江随只好每日靠打着抑制剂维持现状。
某次线下见面会上,神智不清的莫莲见突然闯入江随休息的房间,一把撕开他后颈上的抑制剂贴。
“你他妈的一直在骗我。”莫莲见的声音冷到让人发抖,“把你这个肮脏的腺体给我摘掉。”
被全面封杀的江随只能带着父亲逃到偏远的地方苟活。
他是真的想不到有朝一日那个骄傲的Alpha会跪在污泥里。
“是我不能没有你,求求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不是,很讨厌omega吗?
第23章
符叙听到声音回过身, 指尖刚触到沈楼尘的胳膊,就感觉对方的身体猛地晃了晃,那双墨色的眸子瞬间失去了焦距, 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向前倒来, 符叙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却被沈楼尘沉重的身体压得踉跄了几步,后背撞在床沿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沈先生!”符叙慌了神,顾不上后背的钝痛, 用尽全身力气将人往床上挪。
沈楼尘的肩宽背厚, 平日里看不出来肌肉,此刻压在身上却像座小山, 符叙的胳膊抖得厉害,额头上很快沁出了一层薄汗,颈侧的伤口被牵扯得隐隐作痛, 却不敢停下, 只能咬着牙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沈楼尘的身体。
好不容易将人安置在床上,符叙瘫坐在地毯上大口喘气, 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接着符叙抬起头, 身子靠向床边, 静静的看着沈楼尘沉睡的脸。
对方眉头紧蹙, 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唇色有些发白,褪去了平日的冷硬,倒显出几分脆弱来。
符叙伸出手,想替他抚平眉间的褶皱, 指尖快要触到时又猛地顿住,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他算什么呢?不过是个被沈家暂时收留的omega,连基本的信息素都没有,连被标记的资格都不配拥有。
沈先生以前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做好你该做的事,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昨天那样的亲近,不过是抑制剂副作用下的异常,是沈先生失去记忆后的依赖,当不得真的。
他不该贪心的。
符叙站起身,轻轻替沈楼尘盖好被子,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对方的梦。
卧室里的单人沙发很小,符叙蜷起身子窝进去,膝盖抵着胸口,刚好能勉强躺下,沙发垫有些硬,硌得骨头生疼,可他却觉得这样才安心,至少没有越界,没有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窗外的月光又悄悄爬了进来,落在沈楼尘的床上,也落在沙发角落的符叙身上,符叙闭上眼睛,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沈楼尘身上清冽的气息,像山涧的泉水,干净又让人安心,可他不敢再想,只能攥紧衣角,强迫自己沉入梦乡。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沙发太小,他总担心自己会掉下去,迷迷糊糊醒了好几次,每次睁眼都先看向床上的人,确认沈楼尘睡得安稳,才又松口气闭上眼。
天快亮时,符叙终于沉沉睡去,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地板上,暖融融的一片。
符叙动了动僵硬的脖颈,从沙发上爬起来,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似的疼。
床上的沈楼尘还没醒,呼吸均匀,眉头也舒展开了,看着平和了许多。
符叙放轻脚步走出卧室,径直去了厨房,冰箱里还有新鲜的食材,他想做些清淡的粥,沈先生昨天晕了过去,想来身体还虚着。
熬粥需要时间,符叙守在砂锅旁,看着米粒慢慢变得软糯,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米香,他又煎了两个溏心蛋,切了些爽口的小菜,摆放在精致的白瓷盘里,都是沈楼尘以前偶尔会动筷子的食物。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他才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沈楼尘刚好睁开眼睛,看到他时,眼底瞬间亮起一抹光。
“醒了?”符叙的声音放得很柔。
沈楼尘点点头,掀开被子坐起来,目光紧紧跟着他,像生怕他跑掉似的。“饿了。”
“早餐做好了的沈先生。”符叙笑了笑,转身想往外走,手腕却被轻轻拉住了。
沈楼尘低着头,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腕,声音闷闷的:“一起。”
符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想让自己陪着去。
符叙下意识缩回手:“沈先生……先吃饭吧。”
沈楼尘这才松开手,乖乖地下了床,走向浴室时,脚步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慵懒,却不忘回头看了符叙一眼,确认他没走,才放心地关上门。
符叙将早餐一一端到餐厅的餐桌上,白瓷碗里的粥冒着热气。
沈楼尘洗漱完出来,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目光落在符叙身上,带着明显的期待。“过来吃饭。”
符叙摇摇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先去洗澡,身上有,油烟味。”
他记得很清楚,上次做饭时离沈楼尘近了些,对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虽然很快就松开了,可他还是看见了,沈先生那样爱干净的人,一定很讨厌油烟味吧?
沈楼尘的眉头却一下子皱了起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不行,先吃饭。”
“可是……”符叙有些急了,他不想惹沈先生不高兴,更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对方嫌弃自己,“有味道的,您会不舒服的。”
沈楼尘看着他急得微红的眼眶,心里忽然软了下来。
符叙见他没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心里更慌了,情急之下,像哄小孩似的放软了声音:“沈先生,我很快就好,洗完澡就回来陪您吃,好不好?就……半小时,您先吃点垫垫肚子?”
他说着,还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沈楼尘的胳膊,像在试探。
沈楼尘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心头一跳,那点坚持瞬间土崩瓦解,符叙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恳求,像羽毛似的搔在心尖上,让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好。”他听到自己闷闷地应了一声,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两只白色的兽耳一不留神冒了出来,轻轻向后飞去。
符叙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像雨后初晴的太阳,亮得晃眼。“谢谢沈先生!我很快就回来!”
他说完,转身就往楼上跑,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朵上。
原来这时候的沈先生和本体一样,只要顺着毛摸摸就好了。
沈楼尘坐在餐桌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慢慢拿起勺子,却没什么胃口,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粥。
他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想的,只觉得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出现,接着他就忍不住答应,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并不讨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桌上的粥渐渐凉了,沈楼尘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半小时,符叙还没下来。
他心里莫名地慌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那个omega那么瘦,身体又弱,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沈楼尘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大步往楼上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浴室门口,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他敲了敲门,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沈楼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上敲门了,直接拧开了浴室的门。
浴室里冷水还在哗哗地流着,符叙整个人软软地靠在瓷砖墙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睛紧闭着,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
“符叙!”沈楼尘冲过去,一把扶住他,才发现他的身体烫得惊人,手脚却冰凉。
符叙被他一碰,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涣散,看到是他,才虚弱地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叹息:“沈先生……”
他想说自己没事,可话没说完,眼前一黑,身体就软软地往下滑,沈楼尘眼疾手快地抱住他,浴袍的带子因为动作散开了些,露出了里面细腻的皮肤和单薄的骨架,肩胛骨突出得有些刺眼,却又透着一种脆弱的美感。
沈楼尘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这个omega明明瘦得可怜,皮肤却白的晃眼,稍稍一碰皮肤就会变成淡淡的粉色,勾得他心头一紧,呼吸都乱了几分。
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烫,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是他的虎耳,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此刻正因为主人的慌乱而微微颤抖着。
“该死。”沈楼尘低骂一声,赶紧移开目光,胡乱地抓起旁边的浴巾,将符叙裹得严严实实,打了个结,才弯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符叙很轻,抱在怀里像片羽毛,沈楼尘却觉得怀里的人重逾千斤,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下楼的时候,符叙在他怀里动了动,似乎是醒了,又似乎没醒,只是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沈楼尘的心跳漏了一拍,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将人轻轻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找来毯子盖在他身上,才转身去厨房端了粥过来。
“先吃点东西。”他坐在沙发旁等着符叙睁眼,声音放得极柔。
符叙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模糊,看到沈楼尘手里的粥,才虚弱地摇了摇头:“不可以……”
“不行。”沈楼尘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却又没什么火气,“不吃东西怎么行?你都快晕倒了。”
他舀了一勺粥,吹凉了,递到符叙嘴边:“张嘴。”
符叙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勺冒着热气的粥,他其实没什么胃口,而且沈先生怎么可以纡尊降贵来喂他。
可看着沈楼尘眼底的担忧,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微微张开嘴,将粥咽了下去。
米粥软糯,带着淡淡的米香,滑入胃里,竟真的舒服了些。
沈楼尘见他吃了,又赶紧舀了一勺,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边。
符叙就这样被他一口一口地喂着,看着沈楼尘专注的侧脸,看着他偶尔会因为自己吃得慢而微微蹙眉,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关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有点酸酸的。
他想起自己以前在符家的时候,生病从来没人管,只能自己缩在角落里硬扛,哪有人会这样耐心地喂他吃饭?
“沈先生……”符叙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您的耳朵……”
沈楼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老虎耳朵还没收回去,顿时窘迫起来,耳根一下子红透了,手忙脚乱地想把耳朵藏起来,却忘了自己还在喂粥,结果一勺粥差点洒在符叙身上。
“没烫到吧?”沈楼尘忙把碗放在茶几上,询问符叙的情况。
符叙摇摇头,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客厅,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温暖的气息,粥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沐浴露味道,让人感到安心。
符叙吃了小半碗粥,就再也吃不下了,沈楼尘也不勉强,把碗放在一边,拿起毯子替他盖好,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脸颊,还是有些烫。
刚想抽回手,沈楼尘就听见符叙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忍不住俯身听去,一不留神蹭到了柔软的皮肤,一股奇异的触感顿时袭来。
沈楼尘指尖的温度和符叙脸颊的滚烫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又将手贴得近了些,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细腻的皮肤,想确认这热度到底退了没有。
符叙本就虚弱,刚才被喂着吃了半碗粥已是耗尽了力气,此刻靠在沙发上,意识像风中的烛火般摇摇欲坠。
沈楼尘掌心传来的微凉触感让他本能地往热源处蹭了蹭,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彻底支撑不住,脑袋一歪,整个人软软地倒向了沈楼尘的怀里。
“唔……”符叙在睡梦中轻哼了一声,像只找到了温暖巢穴的小猫,蜷缩着身体,将脸埋在了沈楼尘的颈窝处,鼻尖无意识地蹭过他的喉结,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沈楼尘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推开,可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细腻温热的肌肤,混着淡淡的香味,像某种不知名的花朵,不浓烈,却丝丝缕缕地往人心里钻,符叙的身体很软,抱在怀里像一团蓬松的棉花,轻盈又温暖,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揉碎。
一股奇异的舒爽感从心底蔓延开来,像是紧绷的神经突然被熨帖抚平,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泛起慵懒的暖意,沈楼尘忍不住收紧了手臂,将人抱得更紧了些,鼻尖萦绕着那股清浅的香气,目光落在符叙泛着淡淡粉色的耳垂上,竟鬼使神差地生出想要咬一口的冲动,想尝尝那片柔软是不是和看起来一样甜。
就在他喉结微动,几乎要付诸行动的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片混沌的光影。
潮湿的地下室,刺鼻的信息素气味,一个模糊的Omega身影站在阴影里,用带着蛊惑的声音说着什么,而他自己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浑身燥热却动弹不得,只能听着那个omega的支配行动,那种被信息素强行控制的屈辱和愤怒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冲散了心头的旖旎。
“艹。”沈楼尘猛地回神,眼神骤然变冷,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沾到似的,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人往外推了推。
符叙的身体失去支撑,晃了晃才勉强靠回沙发扶手上,眉头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痛苦。
沈楼尘看着他这副模样,刚硬起来的心又莫名软了下去。
这不是那个控制他的Omega,这是符叙,那个总是怯生生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omega。
他刚才……是怎么了?
沈楼尘懊恼地皱了皱眉,终究还是不忍心,又伸手将符叙重新揽回怀里,这次动作放得极轻,细心地将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他露在外面的肩膀。
符叙在他怀里蹭了蹭,似乎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着,没再醒来。
沈楼尘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怀里人安静的睡颜,直到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变成温暖的橘红色,才轻轻将人抱回卧室的床上。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擦黑了。
符叙是被饿醒的,胃里空空的,隐隐发疼,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沈楼尘的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而沈楼尘并不在房间里。
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是顾忘言发来的:“符叙,明天有空吗?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上次约好的。”
顾忘言是他目前为止唯一能说话的人,看到消息的时候,符叙的眼睛亮了亮,心里生出一丝期待。
从被符家找回去开始,他从未踏出过那个小小的院子一步,直到来到了沈家,也是被人送来送去。
好像上一次抬头看天,已经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他自己都开始恍惚,自己是不是真的自由过。
果然,人被奴役的太久,是会自己产生屈服心的。
他确实是很想出去,可……沈先生会同意吗?
符叙的眼神又黯淡下去,指尖在屏幕上犹豫着,终究还是没敢立刻回复。
晚饭时符叙的胃口好了些,能多吃几口了。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响。
符叙几次想开口,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手指紧张地绞着桌布。
沈楼尘看出了他的局促,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事?”
“没、没有……”符叙下意识地摇头,看到沈楼尘的目光又落回碗里,才鼓起勇气,小声问道,“沈先生,我……我明天可以出去一趟吗?顾医生约我……治疗。”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餐桌对面的气压似乎低了些。
沈楼尘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微蹙起,眼底的情绪看不真切,但那明显不悦的气场让符叙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果然……是不可以的。
符叙低下头,小声说:“我就是问问……不同意的话……也没关系的。”说完,便不再作声,只是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餐厅里的气氛更凝滞了,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符叙能感觉到沈楼尘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他坐立难安。
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沈楼尘突然开口了,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可以。”
符叙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您、您同意了?”
沈楼尘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抬眸看向他,眼神认真:“可以出去,但有个条件。”
“沈先生,您……您说!”符叙连忙点头,眼神中带着雀跃。
沈楼尘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才缓缓说道:“以后,都要陪我睡觉。”
“……”符叙愣住了,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以……以后都要陪……陪他睡觉?那岂不是……天天都要睡在一张床上?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这样太越界了,可看着沈楼尘不容置疑的眼神,大概拒绝了就会被撕成碎片,他不想惹沈先生不高兴,更怕自己一旦拒绝,连这唯一出门的机会都会失去。
符叙咬了咬下唇,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细若蚊吟:“……好。”
听到他的回答,沈楼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舒展开,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很快隐去,只淡淡道:“吃饭吧。”
那一晚,符叙躺在沈楼尘身边,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碰到对方,沈楼尘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清冽干净,让他心慌意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腰上,将他往怀里带了带,然后他就彻底沉入了梦乡,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符叙醒来时,沈楼尘已经醒了,正侧躺着看他,眼神专注得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沈先生,我……我该起床了,顾医生还在等我。”符叙说着,就想掀开被子下床。
手腕却被沈楼尘拉住了,他没说话,只是将人往怀里一带,紧紧抱住。
符叙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咚咚”的,像敲在自己的心尖上,他能感觉到沈楼尘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呼吸拂过他的发丝,带着温热的气息。
“沈先生……”符叙的声音有些发颤。
“再抱会儿。”沈楼尘的声音闷闷的,鼻尖轻轻蹭着符叙的腺体,带着点起床气的慵懒,还有一丝不舍,“很快就好。”
符叙只好乖乖地任由他抱着,心里又羞又急,却又生不出半分抗拒的念头,沈楼尘的怀抱很暖,很宽阔,像个能遮风挡雨的港湾,让他忍不住想多贪恋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沈楼尘才松开手,看着他泛红的脸颊,低声道:“早点回来。”
“嗯。”符叙点点头,逃也似的下了床,匆匆洗漱换好衣服走出卧室。
沈楼尘送他到门口,看着他坐上顾忘言的车,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回了屋。
他刚关上门,门铃就响了。
是林云舟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个医药箱。
“阿尘,我来给你看看身体,顺便……”林云舟的话没说完,目光就扫过沈楼尘的脖颈,上面有一根并非沈楼尘发色的头发,林云舟眼神顿了顿,问,“你脖子上这是什么?”
沈楼尘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那里似乎没什么异常。
林云舟却径直走进来,目光锐利地打量着他,又看了看客厅里的沙发,眉头微微蹙起:“你昨晚睡的沙发?”
“没有。”沈楼尘淡淡道。
“那就是……和谁一起睡的床?”林云舟挑眉,语气带着探究,“我记得你最讨厌别人碰你的床,还有,前一阵我说的的那个关于抑制剂副作用的资料,你有问老爷子吗?”
沈楼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耐:“忘了。”
林云舟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沈楼尘向来记性极好,尤其是关于自己身体的事情,绝不可能轻易忘记,他刚才提到床的时候,沈楼尘的反应也很奇怪,还有他脖子上那若有似无的压痕。
林云舟的心沉了下去,一个不好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浮现:“楼尘,你是不是……又忘了些什么?”
“我能忘什么?”沈楼尘疑惑反问。
除了家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omega以外,他没有忘记任何事情,林云舟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那你还记得,家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个omega?”
沈楼尘抬眼:“我们不是两情相悦?”
第24章
车子缓缓驶入市中心的商圈, 符叙趴在车窗上,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只初次闯入森林的幼鹿, 好奇地打量着窗外景象。
鳞次栉比的高楼仿佛直插云霄, 玻璃大楼反射着的阳光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路边的商铺挂着鲜亮的招牌,广场外放的音乐和叫卖声隔着车窗隐约传来,交织成热闹的人间烟火气。
这一切对符叙来说, 陌生又新奇。
长期困在符家那小小的笼子里, 他能看到的只有四方的天空,听到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以及偶尔从主宅传来的那属于符嘉泽的欢笑声,还有无尽的谩骂,就像一株被遗忘在石缝里的野草, 习惯了那狭隘的一方天地, 此刻突然被移植到这片广袤的天地间,竟生出一切无所适从来。
“是不是觉得很吵?”顾忘言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他注意到符叙微微蹙起的眉头, 放慢了车速, “你这种状态突然被来这种地方, 是会有点不习惯。”
符叙转过头, 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小声说:“有点……”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车窗的边缘,指尖泛白,“人好多。”
“是很多,”顾忘言笑了笑, 将车停在商场地下停车场,“不过,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会特意注意你,我们可以慢慢逛。”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看着符叙,眼神认真:“符叙,你要记住,你现在是自由的,这些地方,这些人,这些声音,都是你接触的世界的一部分,你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躲着谁。”
符叙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自由……这个词他听了太多次,却始终像隔着一层屏障,他过不去,但顾忘言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让符叙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不少。
顾忘言先下车,绕到副驾驶座这边替他打开车门,伸出手:“来,我们上去看看?”
符叙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微凉的手放进了顾忘言的掌心,符叙被轻轻拉下车,双脚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时,甚至踉跄了一下,像是还不习惯这样平稳开阔的地方。
走进商场的瞬间,符叙下意识地往顾忘言身后缩了缩。
比窗外更甚的喧嚣扑面而来,明亮得有些过分的灯光,光滑得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还有从各个店铺里飘出来的、混合着香水、食物和布料的复杂气味,都让他的感官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符叙紧紧攥着顾忘言的衣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神里满是警惕和茫然。
“别怕,”顾忘言察觉到他的紧张,放慢了脚步,甚至刻意用身体替他挡住了一些往来的人流,“你看那边,”他指向不远处的一家甜品店,橱窗里摆着五颜六色的蛋糕和马卡龙,“那些是甜点,味道很甜,是不是心情会好很多?”
符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些精致得像艺术品的甜点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食物。
“想进去看看吗?”顾忘言问。
符叙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最终还是怯怯地说:“不、不了吧……”他怕自己不小心碰坏了什么,更怕那些穿着精致的店员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顾忘言没有勉强,只是笑了笑,继续牵着他往前走:“没关系,我们先逛逛,看到喜欢的再说。”
顾忘言就像个耐心的向导,一边走,一边轻声给符叙介绍着周围的店铺:“那家是卖衣服的,你看他们橱窗里的模特,穿的就是今年流行的款式,旁边那家是书店……”
符叙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过去。
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凑在一起挑选文具,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年轻的情侣手牵着手挑选礼物,眼神里满是甜蜜,父母推着婴儿车,温柔地逗着车里的孩子……这些平凡琐碎的画面,对他来说却充满了新奇的吸引力。
符叙的脚步慢慢放松下来,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紧绷,虽然还是会下意识地避开迎面走来的人,但心里的恐惧和紧张淡了些,多了几分好奇。
偶尔符叙也会抬起头,快速地扫一眼旁边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然后又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低下去。
顾忘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带符叙出来接触外界,本就是心理治疗的一部分,长期的囚禁不仅限制了他的行动,更封锁了他的心灵,让他失去了与人正常交往的能力,甚至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本能的恐惧,只有让他重新感受到世界的温度和善意,才能一点点敲开他紧闭的心门。
“累不累?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会儿?”顾忘言问。
符叙摇摇头:“不累。”
顾忘言笑了笑:“那我们去前面看看?我想给云舟挑条领带,他下个月有个学术会议要参加。”
提到“云舟”,顾忘言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符叙点点头:“好。”
卖领带的专柜在商场的三楼,装修得简约而高雅,一排排领带整齐地放置在架子上,颜色和花纹各异,看得符叙有些眼花缭乱。
顾忘言认真地挑选着,时不时拿起一条在自己身上比划一下,又摇摇头放下,终于顾忘言挑到了决赛圈,一只手拿一条领带转头问符叙:“你觉得哪条好看?”
符叙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些东西,有些局促地低下头:“我、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在符家,连像样的衣服都没几件,更别说领带这样高档的东西了,他哪有什么审美啊。
“没关系,随便看看,凭感觉说就好。”顾忘言鼓励道,拿起一条藏蓝色带着细条纹的领带递到他面前,“这条怎么样?”
符叙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那条领带的颜色很深沉,纹路也很简洁,应该很适合医生,便小声说:“这条……好像挺合适的。”
“是吗?”顾忘言笑了笑,又拿起一条酒红色的,“那这条呢?”
“这个颜色……很亮。”符叙犹豫着说,“好像……也,也很好看。”
在符叙眼里这些东西看起来就价值不菲,每一条都与众不同。
顾忘言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说得对,其实两条都很好看,那就应该全拿下。”他将两条领带都放在了一旁,“就这两条吧。”
符叙看着他熟练地和店员沟通,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原来挑选礼物是这样的过程,有犹豫,有比较,还有藏在细节里的在意,他从未收到过礼物,也从未给别人送过,此刻看着那两条叠放整齐的领带,竟有些羡慕林云舟。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符叙?”
符叙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这个声音……他很难忘记。
符叙缓缓地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喉咙。
站在身后的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是邵轩。
时隔几年,邵轩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的锐气,眼神里的优越感也比从前更甚。
邵轩刚从国外回来,今天应朋友邀约出来逛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符叙。
符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连呼吸都忘了,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顾忘言的身后。
为什么……邵轩会在这里?不是说他出国进修,再也不回来了吗?
顾忘言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将符叙护在身后,抬眸看向邵轩,语气平淡却带着疏离:“这位先生,你们认识吗?”
邵轩的目光在顾忘言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回他身后的符叙身上,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顾忘言,医学界颇有名气的心理医生,是少有的能抛头露面的omega,不过怎么会和符叙掺和到一起去?
“认识谈不上。”邵轩嗤笑一声,语气轻佻,“算是……有过几面之缘吧。”他的目光像带着钩子,落在符叙苍白的脸上,“符叙,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只能待在符家那个狗笼子里,没想到居然能出来了?看来符家对你倒是越来越宽容了。”
邵轩的话像针一样扎进符叙的心里,让符叙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指甲深深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当初符家把他从那个偏远的小镇找回来,告诉他,他是符家流落在外的孩子,将来是要嫁给邵家继承人邵轩的,那时候的邵轩,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长得过分漂亮的“未婚妻”很有兴趣,时常会去符家看他,偶尔还会带些小礼物,用那种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打量他,说一些暧昧不清的话。
那时候的符叙,虽然对这个陌生的“家”充满恐惧,却也曾因为邵轩偶尔的温柔而产生过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直到后来,他的Omega信息素检测结果出来,被评价为等级低下,甚至可以说是“劣质”时,一切都变了。
邵轩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最初的兴趣盎然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他再也没去过符家,甚至在公开场合暗示符家为了攀附邵家,故意找了个“赝品”来糊弄他。
再后来,邵轩和符嘉泽走得很近,那个从小就被符家精心培养的,各方面都优秀得无可挑剔的弟弟,经常会在他面前炫耀邵轩送的礼物,用那种胜利者的姿态说:“哥,你看,邵轩哥说了,他从来没看上过你,不过是只有一张还算看的过去的脸而已,如果不是心血来潮,根本不会理你这种劣质品。”
他还记得这个alpha说过:你这样的omega,根本不配活着,估计扔到生育所都不会有alpha想碰你,一想到符家搞错了和邵家的联姻对象而浪费的时间,都让人感到恶心。
那些话,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让他彻底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笑话。
后来邵轩出国的消息传来,符家的人都松了口气,说这样正好,省得夜长梦多,他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噩梦了。
可现在,这个噩梦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先生,”顾忘言的声音冷了几分,打断了邵轩的话,“说话请注意分寸。”
“朋友?”邵轩挑了挑眉,眼神里的玩味更浓了,他凑近了些,目光在符叙身上逡巡,“顾医生倒是挺有爱心,连这种……嗯,‘特殊’的Omega都愿意结交。”
他的鼻子轻轻嗅了嗅,像是闻到了什么,眼神骤然一凝,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符叙,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符叙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想捂住自己的脖颈,他身上的味道……应该是沈先生的。
昨晚他们睡在一起,沈楼尘抱了他很久,还咬了他的腺体,那浓烈且带着侵略性的alpha气息,仿佛已经渗透到了他的身体里。
邵轩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他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是alpha的信息素,不是符家那几个alpha的味道,怎么?符叙,你是寂寞难耐,偷偷找了个新靠山?”
他的语气充满了恶意的揣测,仿佛笃定符叙只能依附于alpha才能生存。
“你胡说!”符叙终于忍不住,从顾忘言身后探出一点脑袋,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努力想表现得强硬些,“我没有……”
“哦?没有吗?”邵轩步步紧逼,“那你身上的味道是哪里来的?难不成是哪个不长眼的alpha看上你这个劣质品了?也是,你这张脸确实长得不错,用来临时解决一下倒是挺合适的。”
“这位先生!”顾忘言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往前一步,将符叙完全挡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看着邵轩,“我不管你和符叙过去有什么恩怨,现在请你立刻道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邵轩似乎没料到顾忘言会为了符叙动真格,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你也是个omega。”他瞥了一眼顾忘言身后瑟瑟发抖的符叙,“你以为就凭你们两个?”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符叙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鄙夷,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说起来,符叙。”邵轩的语气放缓了些,却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我听说符家后来想把你嫁给王家那个傻子?怎么,没成?还是说,你嫌人家傻,自己跑出来找了个更好的?”
符叙的嘴唇咬得发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我现在……过得很好。”他用尽全力,才挤出这几个字,声音细若蚊吟,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很好?”邵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上下打量着他,“穿着一身不知道哪里来的便宜衣服,跟着一个omega逛商场,这就叫很好?符叙,你是不是被关得太久,连好坏都分不清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试图绕过顾忘言去看符叙,却被顾忘言冷冷地拦住。
“先生,看来你是不打算道歉了。”顾忘言拿出手机,“既然如此,我想我们只能报警了。”
邵轩不屑的笑了,真以为会有人帮两个omega。
只是今天他实在有事儿,不然还能陪这两个omega玩玩。
“真是个好玩笑。”邵轩冷笑一声,“今天不巧,改日遇见一定好好叙旧。”邵轩没有道歉,只是深深地看了符叙一眼,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转身离开。
直到邵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符叙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顾忘言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发现他的身体冰凉,还在不停地发抖。
“没事了,符叙,没事了。”顾忘言蹲下身,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得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他已经走了,不会再伤害你了。”
符叙埋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着,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来。
刚才邵轩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已经卷了刃的钝刀,在他早已结痂的伤口上反复切割,带起皮肉,将那些他拼命想忘记的痛苦回忆全都翻了出来,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再次被揭开伤疤时,还是会疼得喘不过气。
“对不起,”顾忘言有些自责,“是我考虑不周,不该带你来这种地方,让你遇到了这种人。”
符叙摇摇头,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不,不怪顾医生……是我……是我没用……”他连面对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顾忘言叹了口气,拿出纸巾替他擦了擦眼泪:“这不是你的错,符叙,你要明白,错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不是你,你不需要为别人的错误来折磨自己。”
他扶着符叙站起身,柔声说:“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好吗?”
符叙点点头,抽噎着被顾忘言扶到旁边的休息区坐下,顾忘言去买了杯热牛奶递给他:“喝点热的,会舒服些。”
符叙双手捧着温热的牛奶杯,指尖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他低着头,看着杯子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邵轩回来了……这意味着什么?他会不会告诉符家的人?符家会不会又来找他麻烦?还有沈先生……如果沈先生知道他以前和邵轩的关系,会不会生气?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头痛欲裂。
顾忘言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没有催促,也没有多问,只是陪着他,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平复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符叙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顾医生,我们……回去吧。”他现在一点逛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快点回到沈家,那个虽然空旷,却能让他稍微感到安心的地方。
顾忘言没有反对:“好,我们回去。”
结了账,顾忘言拿着那两条领带,牵着符叙往停车场走去,符叙的脚步还是有些虚浮,紧紧攥着顾忘言的手,像是生怕再遇到什么可怕的人。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符叙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渐渐变暗的天色,眼神茫然。
他以为自己今天出来治疗会更进一步,却没想到,过去的阴影竟然像跗骨之蛆一样,无论他逃到哪里,都能轻易地将他拖回那个冰冷的地狱。
车子驶入沈家停车场时,符叙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些,顾忘言将车停在门口,转过头看着他:“今天的事情,别往心里去。”
符叙点点头,却还是有些不安:“顾医生,他……他会不会去找符家的人?”
“也许会,也许不会,”顾忘言坦诚道,“但你要相信,现在的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有地方可以去,有……人可以依靠。”他顿了顿,没有明说那个人是谁,但符叙心里却隐隐明白了。
沈先生。
那个看起来冷冰冰,却会亲手给他上药,会同意他出来,还会抱着他睡觉的alpha。
想到沈先生,符叙的心莫名紧了下。
“我知道了,谢谢你,顾医生。”符叙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今天……麻烦你了。”
“不客气,”顾忘言笑了笑,“记得按时吃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符叙点点头,转身往别墅里走去。
推开门,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淡淡夕阳透进来,勾勒出一个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沈楼尘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听到开门声,懒懒抬起头,目光落在符叙身上,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情绪。
“回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符叙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小声应道:“嗯。”
他走到客厅中央,低着头,不敢看沈先生,他身上还残留着邵轩的气息,虽然很淡,但他不知道沈楼尘会不会闻出来,不知道他会不会问起自己今天遇到了谁。
沈楼尘没有问,只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怎么哭了?”他的指尖微凉,触到了符叙脸上未干的泪痕。
符叙的身体一僵,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眼眶瞬间又红了,委屈和害怕一起涌了上来,却又说不出话,只能摇着头。
沈楼尘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眉头微微蹙起,没有再追问,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符叙的身上。
外套上还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将符叙整个人包裹住,带来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暖。
“饿了吗?”沈楼尘的声音放柔了些,“厨房温着汤,陈管家下午送来的。”
符叙抬起头,看着沈楼尘模糊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变得软软的。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还是小声说:“有一点。”
沈楼尘牵着他的手,往餐厅走去,轻轻按下开关,暖黄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和不安。
“先吃饭。”他说。
符叙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暗暗下定决心,邵轩的事情,他不想告诉沈楼尘,不想给这个刚刚对他展露了一丝温柔的alpha添麻烦。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他现在只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地……待在沈先生身边,哪怕只是暂时的。
夜晚,符叙还没来及洗澡,沈楼尘已经靠了过来,轻嗅了下符叙的脖颈,森然开口:“你去见alpha了?”
符叙的心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说:是谁说这个时期的沈楼尘是宫百万!是!!!谁!!!
(蹲墙角)(抹眼泪)
第25章
符叙的呼吸瞬间屏住, 指尖冰凉,背后的冷汗几乎要浸透衣料,他能感觉到沈楼尘的目光像盘绕的读者, 信子落在他颈侧的肌肤上, 那是邵轩刚才用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反复扫视过的地方。
“没, 没有……”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尾音几乎要被喉咙里的哽咽吞掉,“我今天只和顾医生在一起,路上……路上遇到个陌生的alpha找事, 顾医生已经把他赶走了。”
这句话半真半假, 他不敢提起邵轩的名字,像握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生怕那个名字从舌尖滚出来,就会炸碎此刻难得的平静,就会惹的沈先生不快, 符叙垂下眼睑,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遮住了里面翻涌的恐惧, 做好了迎接盛怒的准备。
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滑过脸颊, 符叙自己都没察觉到什么时候哭了, 直到沈楼尘的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眼角, 常年训练的手掌有一层薄茧, 刮的符叙产生微微痛感。
“哭什么。”沈楼尘的声音听不出火气, 反而比刚才更沉了些,像浸在温水里的玉石,“我只是问问。”
符叙猛地抬头,撞进沈楼尘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冷意的眼睛此刻竟映着客厅内暖黄的灯光,像融化了的琥珀,里面清晰地映出他自己狼狈的模样,符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喉咙里的哽咽堵住,只能发出细碎的抽气声。
他知道,沈先生一定察觉到了,只是没有戳破他。
为什么?
沈楼尘忽然俯身,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泪痕未干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符叙从未感受过的耐心,“吓到了?”他问,语气里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懊恼。
符叙怔怔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和他预想的任何一种反应都不一样,没有斥责,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暴怒,沈楼尘的指尖还停留在他的脸颊上,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熨帖着他冰凉的血液。
“宝宝?”
这个称呼像一道惊雷劈在符叙头顶,让他浑身一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符叙猛地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玄关柜上,发出轻微的闷响,“沈,沈先生,您……”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泛起热气,眼神慌乱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您不能这么叫……”
沈楼尘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唇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忽然想起下午林云舟来家里时说的话。
那时他刚处理完一份紧急文件,靠在书房的沙发上闭目养神,林云舟带着医药箱进来,熟稔地给他做常规检查,冰凉的听诊器贴上胸口时,他听见林云舟叹了口气:“你最近是不是又用强效抑制剂了?”
沈楼尘深吸一口气:“没有。”
林云舟疑惑出声:“可你身上明明有抑制剂残留。”
沈楼尘缓慢睁开眼,眼神微微一凝:“我没有用过。”
“阿尘,你这样不行。”林云舟叹了口气,认为沈楼尘是在掩饰,声音带着医生特有的严肃,“特效对你来讲抑制剂是有副作用的!”
尤其从针孔来看,这明显还是黑市里效果最强的那种,这种抑制剂会损伤你的记忆中枢,尤其是你这种本身就有信息素紊乱症的情况,每用一次,都会让你的记忆出现断层的。”
沈楼尘看着林云舟在病历本上记录着什么:“我会查清楚的。”
他之前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在他失去记忆之前只回了一趟老宅,问题一定出在廖佳致身上,只是之前的太多记忆根深蒂固,现在的他一时间还无法分辨。
“我研究过一批抑制剂,副作用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林云舟放下笔,推了推眼镜,“人体有自我保护机制,会自动美化这些受损的记忆,规避掉那些可能带来痛苦的部分,形成一种……嗯,一种内心坚信但未必符合逻辑的记忆,就像你前阵子躲在实验室那周,对外界的一切都很冷漠,说话的语气完全像变了个人,其实就是大脑在保护你,让你暂时隔绝掉那些可能引发情绪波动的人和事。”
“我不记得。”沈楼尘答道。
林云舟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我还把那批抑制剂邮寄给你了,你当时说收到了,怎么,你不记得了?”
沈楼尘努力思索着,可脑子里完全没有这段记忆,实验室……
许多回忆犹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闪而过,又看不真切,只让他头疼欲裂。
林云舟也诧异的很,按理讲就算是这样,沈楼尘也不该这种事情都不记得,难不成清醒以后的记忆与注射完抑制剂以后的记忆是割裂的?
沈楼尘揉着太阳穴,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又道:“明天把抑制剂再给我送过来。”
“好。”林云舟又道,“还有,之前和你说的关于那个omega的事情,虽然他没有什么治愈效果,但□□中也含了一些极微的信息素,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嗯。”
沈楼尘思绪拉回现实。
现在看着眼前这个眼眶红红的Omega,沈楼尘忽然明白了林云舟的意思,他们明明才认识没多久,符叙的身份背景本该让他警惕。
此刻他却不在乎。
这让他想起自己那个常年冷着脸的爹地,想起父亲总是红着的眼眶,想起那些弥漫在大宅里从未消散过的低气压,他从小就发誓,绝不会变成爹地那样的Alpha,而今也该是。
更何况,他现在莫名其妙地觉得,好像该听符叙的话,这种感觉很荒谬,却异常清晰。
沈楼尘收回手,转而轻轻握住符叙冰凉的手指,指尖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去。“我们结婚了,这么称呼,不对吗?”。
符叙的手指被他握在掌心,烫得像要烧起来,他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了些。“可、可是……”他绞尽脑汁地想找个理由,却发现自己脑子里乱成一团,只剩下沈楼尘掌心的温度和那句“宝宝”带来的冲击。
这是,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
“没有可是。”沈楼尘打断他,忽然微微低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鼻尖,符叙鼻尖微凉的汗珠仿佛散发着幽香,沈楼尘声音低哑,“符叙,说你最喜欢我。”
符叙的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我、我……”他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沈先生,我……”
“不说?”沈楼尘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耍赖,“不说我今晚就不吃晚饭了。”
符叙愣住了,他没想到沈楼尘会用这种方式说话,看着沈楼尘近在咫尺的完美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竟带着点孩子气的固执,这样的沈先生,哪里可怕了?
心里的紧张和恐惧像是被温水慢慢化开,只剩下一种陌生的慌乱,符叙吸了吸鼻子,看着沈楼尘线条分明的下颌,小声说:“我……我最喜欢沈先生了。”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却清晰地落在沈楼尘耳里,沈楼尘眼底瞬间漾开一抹笑意,像冰雪初融的湖面,伸手揉了揉符叙的头发:“真乖,吃饭。”
符叙的脸更红了,却悄悄松了口气。
沈楼尘牵着他走到餐厅,符叙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温着的汤和几样小菜,想来是陈管家送过来的,沈楼尘没松开符叙的手,反而顺势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手臂圈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颈窝。
“吃。”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递到符叙嘴边。
符叙僵着身体,不敢动,坐在沈先生腿上吃饭……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太逾矩了,可沈楼尘的手臂圈得很紧,他挣不开,只能红着脸张开嘴,任由那勺温热的汤滑进喉咙里。
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是银耳莲子汤,符叙拗不过沈楼尘,只能小口小口地喝着,沈楼尘喂得很耐心,偶尔还会替他擦去嘴角的汤汁,动作自然又亲昵。
符叙渐渐不再那么紧张,甚至会在沈楼尘喂他吃一块排骨时,小声说“谢谢沈先生”,沈楼尘只是低笑一声,在他颈侧轻轻蹭了蹭,兽耳向后翻去,留下最柔软的绒毛。
这顿饭吃了很久,直到汤碗见了底,沈楼尘才抱着符叙起身回房间。
第二天早上,符叙是被一阵轻微的躁动弄醒的,他睁开眼,看见沈楼尘正坐在床边,皱着眉摆弄自己的耳朵。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刚好落在沈楼尘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看起来很不高兴,符叙这才发现,沈楼尘的耳朵尖上有一小撮浅棕色的绒毛,平时不注意看发现不了,此刻被阳光一照,才发现原来是白色的毛毛染了色。
只是……现在,那绒毛好像有点打结了。
符叙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轻声问:“沈先生,怎么了?”
沈楼尘转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有点痒。”他抬手想去挠,却被符叙轻轻按住了手。
“别挠,会弄坏的。”符叙仔细看了看,那些绒毛因为沾染了灰尘和油脂,纠结成一小团,他在符家经历过这样难熬的时刻,也懂这种感觉有多难受,尤其是猫科动物这种地方还很容易打结,于是劝道,“该洗洗了,洗干净就不痒了。”
沈楼尘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往后缩了缩:“不洗。”
符叙愣住了。沈楼尘看起来是个很注重整洁的人,身上总是清清爽爽的,怎么会不愿意洗澡?
“可是……”符叙指了指他的耳朵,“毛毛都打结了,不洗会不舒服的。”
沈楼尘别过脸,不去看他,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就是不洗。”
符叙有点无奈,又有点觉得好笑,他想了想,放软了语气:“那,那我帮,沈先生洗,可以吗?”
沈楼尘还是不为所动。
符叙叹了口气,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沈楼尘让他说喜欢他的样子,符叙犹豫了一下,做了半天的思想建设,鼓起勇气,小声试探性第问:“那……我喜欢沈先生,我帮沈先生洗,好不好?”
“不够。”沈楼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符叙的唇,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亲一下就去。”
符叙缩了下手,磕磕巴巴地开口:“好……好吧。”
沈楼尘猛地转过头,眼睛亮了亮,凑了过去。
符叙的脸瞬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怎么可以答应?可话已经说出口,再收回来好像更奇怪。
沈楼尘再次向前凑了凑。
符叙的心跳得像擂鼓,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在沈楼尘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那触感很柔软,带着点温热的体温。
他刚想退开,却被沈楼尘一把按住了后颈。
“不够。”沈楼尘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亲这里。”沈楼尘微微仰头,指腹摩挲着自己的唇。
符叙的脸彻底红透了,连耳根都泛起了粉色,挣扎了一下,却被按得更紧了,沈楼尘的目光像带着钩子,牢牢锁住他的唇,让他无处可逃。
“快点。”沈楼尘催促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符叙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微微仰头,颤抖着唇凑了过去,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碰到一起时,沈楼尘忽然低头,准确地捕捉住了他的唇瓣。
不同于刚才那个轻如羽毛的吻,这个吻带着强烈的占有欲,温柔却又霸道地撬开他的牙关,舌尖探入,卷起他的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符叙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任由他掠夺着自己的呼吸,身体软得像没了骨头,只能靠在沈楼尘的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沈楼尘才微微松开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符叙的嘴唇被吻得通红,像熟透的樱桃,眼神迷离地看着沈楼尘。
“现在可以……去洗澡了吗?”他小声问,声音带着点点沙哑。
沈楼尘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忽然低笑一声:“可以。”
接着沈楼尘牵着符叙的手走进浴室,放水的时候,符叙站在一旁,看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脸,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刚才那个吻……太让他措手不及了。
就在这时,沈楼尘忽然闷哼了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撞到浴缸边缘。
“沈先生!”符叙连忙扶住他,发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你怎么了?”
沈楼尘紧咬着牙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手死死按着后颈的腺体,那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没事……”他喘着气说,声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
符叙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慌得不行,他想起之前林医生提过,Alpha的腺体很脆弱,尤其是沈楼尘这种有信息素紊乱症的情况,很容易出现突发状况。
“我,我给陈管家打电话……”符叙说着就要往外跑,却被沈楼尘一把拉住。
“别去……”沈楼尘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底渐渐染上一层猩红,那是信息素失控的征兆,“抱我……”
符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沈楼尘的身体很烫,像烧起来一样,他能感觉到沈楼尘的信息素在疯狂翻涌,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浓烈酒气,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沈楼尘埋在他的颈窝,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在汲取什么,吻再次落下,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从颈侧一路往下,细细密密地吻着,留下一个个暧昧的红痕,獠牙划破细嫩的肌肤,鲜血涌入沈楼尘的喉咙。
符叙的身体被他吻得发麻,却不敢挣扎,只能任由他抱着,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只失控的野兽。“沈先生,你冷静点……”。
沈楼尘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吻越来越急切,甚至开始啃咬他颈侧的皮肤,符叙疼得皱起了眉,却还是忍着没出声。
不够多……沈楼尘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omega的信息素,好少,是不是把这个人撕开,信息素就会全部释放出来?
“沈先生……”符叙实在受不住,轻轻挠了下沈楼尘的后背。
没想到沈楼尘忽然停下了动作,鼻尖在他的颈侧轻轻嗅了嗅。
符叙身上不知何时泛起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像是初春盛开的花,带着点甜意,这股味道虽淡,却像一股清泉,瞬间浇灭了他体内翻涌的躁动。
后颈的疼痛渐渐减轻,沈楼尘舔了下符叙颈侧的伤口,那些失控的信息素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慢慢平复下来,沈楼尘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对不起……”他哑着嗓子说,轻轻抚摸着自己刚才啃咬过的地方,“弄疼你了吧?”
符叙摇摇头,看着他恢复正常的脸色,松了口气:“不疼的,沈先生。”
沈楼尘却没说话,只是低头,再次将鼻尖凑到他的颈侧,仔细地嗅着那股淡淡的花香,这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又想不起来,但他能肯定,就是这股味道让他的信息素平复下来的。
沈楼尘抱着他站直身体:“洗澡。”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人不是他,符叙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看到他没事了,也就放下了心。
沈楼尘洗得很乖,不再像刚才那样抗拒,符叙站在一旁,帮他清洗耳朵上的绒毛,那些打结的地方被温水泡软,很容易就梳开了,阳光透过浴室的窗户照进来,洒在两人身上,带着一种温暖而静谧的气息。
符叙看着沈楼尘乖乖坐着让他打理的样子,忽然觉得,也许沈先生也不是那么可怕,甚至……还有点可爱。
除了有时候真的很喜欢咬他以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他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奇怪的想法赶走。
沈先生是高高在上的Alpha,他只是个寄人篱下的Omega,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洗完澡,沈楼尘裹着浴巾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符叙拿着毛巾想帮他擦,却被他一把拉住,按在沙发上。
“该你了。”沈楼尘拿起毛巾,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帮你洗。”
符叙的脸瞬间又红了:“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沈楼尘却不容分说地把他拉起来,往浴室走去:“不行。”
符叙拗不过他,只能红着脸任由他摆布,沈楼尘洗得很认真,动作却有些笨拙,尤其是在碰到他敏感的地方时,符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引来沈楼尘低低的笑声。
“怎么了?”沈楼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指尖却很轻柔,没有再逗他。
符叙把脸埋在水里,不敢看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煮熟鸡蛋。
颈侧的伤口不大,神奇的是刚刚被沈楼尘舔了两下以后愈合速度更快了不少,不过十几分钟已经结了痂,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洗完澡出来,符叙被裹成了一个粽子,沈楼尘抱着他走到床边,用吹风机给他吹头发,暖风拂过发丝,带着一种舒服的暖意,符叙靠在沈楼尘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渐渐有些困了。
沈楼尘的身体很暖,在符家除了夏天,他从未感觉到这样暖和的时候。
“沈先生。”他迷迷糊糊地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