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强求
十几分钟之前——
作为尚希为数不多的朋友,林清梦对她的了解远比尚娴淑这个亲生母亲还要多。
从一个月之前她就隐隐察觉到尚希有些古怪,一次可能是巧合,两次也有可能是错觉,第三次发现她身上那些违和之处后,林清梦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想要验证这件事也很简单,只要随便问个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的小秘密,看她能不能答上来。
结果还没等她开口问,“尚希”自己先坦白了。
虽然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这件事还是有种做梦的既视感。
……上一秒还在说人家坏话,这一秒就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换谁谁不崩溃啊!
“尚希”揉了揉太阳穴,那种心如死灰的情绪已经被他消化掉了,当务之急是先把林清梦拉到他这边来。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换过来,”闻肆觉假装苦恼,余光暗暗锁定在林清梦的脸上,“但我觉得,你应该享有知情权。”
林清梦还在愣神,下意识问道:“我们之前在会所那天晚上也是你?”
闻肆觉有些惊讶,林清梦竟然那么早就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正想跟林清梦说一下尚希的情况,就听到这姑娘颤声道:“你从哪里开始听的?我们之前的对话你全都……”
她眼含惊恐,活像是被人当面检查了浏览器记录,马上就要社会性死亡。
他顿了顿,如实回答道:“从你拿起平板点单的时候。”
还好还好,林清呼出一口气,她不能接受在闺蜜前夫面前颜面扫地,她脸皮虽然厚,那也不能当防弹衣穿!
“时间紧迫,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他语带恳求,用着尚希的脸做出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堪称作弊,“我的话她不会听,但你说话她一定会听。”
林清梦表面上看着无波无澜,实际上心里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众所周知,闺蜜和男朋友这两种生物堪称天敌,一旦遇见了必然会分个高下。
现在林清梦属于不战而胜,当然会给他两分好脸。
“噢?什么要求,说来听听。”林清梦第一次和闻肆觉正面交流,只觉得他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或许是因为尚希的脸在她这里有滤镜,林清梦并未过多为难他。
闻肆觉跟她讲了Sugar的建议,还有尚希那疑似PTSD的症状,最后希望她能劝导尚希主动去医院接受治疗。
谁知林清梦很惊讶:“你怀疑妍妍有抑郁倾向?这怎么可能,我完全没看出来。”
紧接着她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如果你说的症状属实,那她现在已经出现了躯体化的情况,不是仅靠精神疏导就能解决的病。”
闻肆觉知道躯体化意味着什么,但他完全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让尚希听他的话去接受治疗。
林清梦想了想,尚希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两个人的相处状态还是跟以前一样。
或许……只是因为面对的人不同,展现出来的状态也不尽相同。
“另外,你说的关于栀子花的过敏症状,我可以肯定以前是没有的。”林清梦敲了敲脑袋,似乎很自责,“初中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花房做义工,那里什么花都有,她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闻肆觉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清梦突然发现了一个“捷径”,眸光骤亮:“你能在她的身体里待多久?”
还没等闻肆觉发问,林清梦接着说:“你能不能控制她的身体去医院接受检查?”
至少要先确定她的身体有没有问题,再确定精神上的缺陷。
“……很难,”闻肆觉点了点桌面,“如果她很排斥我,我只能在这里呆十分钟。”
“何况……”他掀起眼皮,淡声道,“你刚才还在劝她和沈右复合。”
“咳咳!”林清梦差点被酒呛死,“一码归一码!你俩都离婚了还不许人家寻找第二春,好马不吃回头草,二手的男人要不得。”
“尚希”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美眸中带着一点林清梦看不懂的情绪。
林清梦咽了咽口水,这才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
如果闻肆觉用着自己的身体站在林清梦面前,她是绝对不敢这样冒犯的,但尚希这张脸实在太有欺骗性,话不过脑就吐出来了。
事已至此,林清梦决定将过错都推到这些酒上面:“哈哈哈哈哈玩笑话,喝多了,玩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她怎么不自觉地笑起来了!不会真喝醉了吧?
闻肆觉不置可否,也不想跟她在这个问题上计较。
他将二人互换的事情说出来,就是为了绑死他和尚希的关系,免得林清梦总是怂恿尚希去外面沾花惹草。
就看林清梦能不能领会到这一层意思了。
“另外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她,装作不知情。”闻肆觉喝了一口摆在旁边的温水,“互换这件事本就匪夷所思,她没有主动告诉你,你就装作不知道。”
林清梦总觉得有些不对,硬着头皮说:“不好吧,而且我演技不是很好……”
“如果她知道了,你会变成我的共犯。”闻肆觉面无表情地陈述着,亦是一种威胁。
林清梦喝了酒,脑袋不是特别清醒,总觉得有哪里还没说通,只能呐呐点头:“好吧……你们什么时候换回来?”
闻肆觉缓缓皱起眉,不对劲,尚希怎么还没找上来。
明明他的身体就在楼下,这个时间点也不存在电梯拥堵的情况,尚希走上来用不了十分钟。
林清梦突然想到什么,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下楼找下我哥。”
“林在水也来了?”闻肆觉心中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在哪?楼下?”
林清梦摇了摇脑袋,眼神逐渐迷蒙起来:“他喜欢订卡座,肯定在下面啊。”
闻肆觉豁然起身,转身拉开门,一阵冷气袭来,这才意识到没穿外套。
林清梦眯着眼看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我叫我哥送我俩回去,你在这儿等着换回来就得了呗。”
“尚希在我的身体里,”闻肆觉一字一顿地解释,“一小时前我就找到这儿了,车就停在楼下。”
林清梦花了三秒钟消化这段话的信息量,伸手指了指他,嘟囔道:“怪不得妍妍嫌你烦。”
“……”闻肆觉深吸一口气,“他们多半是遇上了。”
林清梦眨眨眼,这会儿反应突然快了起来:“不好!”
说罢立刻风风火火地拿着外套冲了下去,连闻肆觉都没反应过来。
林清梦走到红火热闹的卡座周围,没看见林在水的影子。
林在水的朋友都知道他有个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妹妹,见她来了连忙招呼,林清梦很轻易地问出林在水去抽烟透气了,连忙顺着方向去找。
谁知远远就看见两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外面,两人手里还都夹着一根明明灭灭的香烟,聊得不亦乐乎。
林在水的性子林清梦再清楚不过了,他那张嘴就像是揣了高铁一样四处乱创,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所更是无所顾忌。
于是她连忙上前,想要分开两人,谁知还没说两句话,就听到对面的“闻肆觉”幽幽地开口:“你发现了?”
林清梦动作一僵,同手同脚地转过身,讪讪道:“妍妍?”
尚希慢慢颔首,应下了林清梦的问话:“嗯,是我。”
闺蜜啊闺蜜,虽然咱俩的感情天地可鉴,但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展示吧?
怎么刚见面就能发现不对劲啊喂!
尚希轻嗤一声:“他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发现的?”
林清梦的大脑飞速运转,与此同时猛掐林在水腰上的肌肉,疯狂暗示他说点什么。
林在水脸上的玩世不恭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没管腰上作乱的手,神色复杂道:“你们在说什么?是我喝多了还是你们都喝多了?”
尚希随手将手中剩下的烟蒂扔到烟灰缸里,举手投足间竟然和闻肆觉没什么两样:“你猜。”
林清梦:“……”不对吧姐妹,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我可是慌成狗了!
尚希转了转视线,余光飘到姗姗来迟的“尚希”,将烟盒还给林在水:“找个包间吧,把事情说清楚。”
闻肆觉慢慢停下脚步,虽然没听到他们前面的对话,但这最后一句话里,她的冷漠几乎快要将他钉死在原地。
闻肆觉清浅地呼吸了两下,只觉得手脚的温度逐渐褪去,心跳的速度明显不正常,指尖和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一股难以抑制的战栗从胸腔爆发开来,他这一瞬间几乎快要站不住脚,眼前也跟着发黑。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这样?
闻肆觉想要握拳利用刺痛来保持清醒,却发现自己连手掌都快感知不到了,整个人只剩下了一具行尸走肉,魂魄游离在外,无法控制身体的一举一动。
尚希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在他身体晃荡的时候就握住了他的肩膀替他稳住身形。
“哎,”尚希低叹一声,双眼微阖,只觉得身体被高高抛起,再度清醒的时候,便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她对这种事已经很有经验了,不是她自己的情绪引起的,自
然不需要平复心情,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就能缓过来。
闻肆觉却急得像是得了绝症的患者,说什么都要带她去医院检查。
林在水看情况不对,已经给他们叫了司机,转头拉着妹妹先走了。
林清梦被吓坏了,她第一次看见尚希这幅模样,脸色如纸唇瓣惨白,整个人仿佛一碰就倒的小白杨,脆弱的颈骨青筋隆起。
“妍妍……”林清梦说话都带了哭腔,尚希抬了抬眼,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示意她不用担心。
尚希耳朵里全是嘈杂的人声和音乐鼓点,烦躁得很,唇缝里挤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缓一下。”
闻肆觉不敢犹豫,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但那种无底的痛苦和酸麻像是嵌进指甲里的肉,不碰也会疼。
尚希深呼吸了几下,手脚恢复了一部分知觉,她用左手搓右手,摩擦生热加快血液循环,缓了十几分钟,终于活过来了。
这次不是她自己的情绪上头,自然不需要太多时间恢复。
她还有些奇怪,闻肆觉怎么会怕成这样,用着她的身体竟然差点昏倒。
她也不是很虚吧?怎么搞得风一吹就倒似的。
尚希睁开眼盯着上方的天花板,感觉有点陌生。
嗯,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应该不是医院。
她坐起身,周围不是很暗,反而亮着一圈温暖的黄色灯光,能清楚地映照出周围的摆设和物件。
这是哪?怎么装修风格这么眼熟。
尚希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赤着脚踩在地上,拖鞋就摆在旁边,整整齐齐白白胖胖的,但她就是不想穿。
嗯?尚希看向脚下,暖的?
现在明明是盛夏,地板怎么会是暖的。
除非……这里是她和闻肆觉的婚房。
尚希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眼熟了,这装修风格确实是她熟悉的那一套。
还没等她捋清楚思绪,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尚希抬起头,正好对上闻肆觉探究的视线。
两人对视了足足半分钟,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闻肆觉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尚希不知道他什么打算,索性也不开口。
终于,他还是克制不住,握着杯子的手指尖泛白:“对不起。”
尚希一脸莫名:“你犯什么错了要跟我道歉。”
又是长久的沉默,尚希用脚趾点了点那双崭新的拖鞋,并不看他:“我又不是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谁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
“只是我们真的不合适,你的控制欲甚至不允许我和沈右单独见面,即使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是要让我看到他相亲的场面,为了让我彻底死心而这样大费周章……”尚希低着头自言自语。
她沉沉地叹一声:“如果你非要强求,我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就像那些偷拍的照片,明明是无可辩驳的罪证,却永远无法呈上审判桌。”
“钱权你都有了,我不眼红,也不嫉妒,”尚希掀起眼皮,目光在这间空旷简约的房间里晃悠一圈,又落到他身上,“能不能放过我呢?”
安静的房间里针落可闻,她的嗓音轻缓,没有质问也没有争吵,好像某个平静的午后,饶有兴致地跟他分享一个离奇古怪的梦。
光线不甚明亮,尚希的眼睛却依旧灼人,闻肆觉侧过脸,冷硬的五官线条被温柔的光打上了一层滤镜,隐约可见莹莹水光飞落而下,快得像是她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其实闻总本来拿的是强取豪夺的剧本来着……咳咳,强取豪夺这种戏码就留给下本吧,妍肆的故事还是小甜文!
第52章 名分
在互联网还不算发达的时候,网络暴力这个词还没有出现,很多事情明明不合理,但还是会变得理所应当。
比如说……小孩子是没有人权的。
闻肆觉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手中没有握着足够的利益,什么血缘亲情都是狗屁。
陈家今天能为了一点股权分红打得头破血流,明天就能为了继承人的位置手足相残。
闻静的教育方式向来很野蛮,孩子放在家里只要死不了,那就没什么需要管教的地方。
所以闻肆觉的性子一直很孤僻,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怎样跟人相处。
家里的保姆和老师不会跟他过多交流,别墅区的同龄人少得可怜,出去转悠半天都遇不上半个活物。
好在他天生就会独处,自己一个人也能找到不少乐趣。
父亲时不时会带一些年轻漂亮的小情人回家,母亲也从来不缺少入幕之宾,这些人来来去去,总是一些陌生面孔。
家教老师第一次跟他聊起家庭的概念,闻肆觉理所当然地说:“家庭是两个利益共同体组成的新型经济体,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讲……”
“等一下,等一下,”老师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他的回答,“你怎么会这样想?”
闻肆觉沉默下来,他那时候太小了,脑袋里所有的概念和认知都是基于身边人的行为。
老师把他的沉默当做是迷茫,耐心地给他灌输家庭的定义,试图掰正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结果第二天老师就收到了N+3的补偿金——他被辞退了。
闻肆觉不知道真正的家庭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一个上课摸他大腿的男人能讲明白的。
很奇怪,他小时候长得远比成年后更加秀气,皮肤雪白,乌发红唇,明眸皓齿,像个漂亮的手办娃娃。
这样的外表总是会吸引到一些不正常的欲望,加上生长环境所致,他对这种事情几乎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大人总觉得小孩子的脑袋还没发育完全,看不懂也记不住,很多事情都不避讳。
在这方面,尚希和他都是超绝记忆力的“受害者”。
他努力地想要忘掉掉那些人那些事,却始终不得其法。
尚希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那栋废弃的阁楼里,她那天穿的纯白连衣裙依依袅袅地盖着她的脚面,背后的两根飘带带着点小女孩的俏皮。
太久没有和同龄人面对面地交流,他有些慌张,想要问她是谁,话音出口才发现有些冷硬过头了。
尚希并不在意,只是对他背在身后的手很感兴趣。
闻肆觉刚埋掉了一只死掉的麻雀——给他养的兰花当花肥。
尚希显然对他十分好奇,不仅问了他的名字,还想知道怎么写,毫不顾忌地抓着他的手腕晃来晃去。
那时候的尚希还是很爱笑的,洁白如贝的两颗小虎牙会随着勾唇的弧度冒出头来,感染力极强。
尚希知道了他用麻雀的尸体做花肥,没有像保姆那样大呼小叫说他残忍,反而真诚地建议他可以用养过鱼的绿水浇花,比麻雀更好用。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是会受到磁场影响的,闻肆觉以前不相信,后来不得不信。
那段时间他的状态其实很差,在尚希询问他名字之前,他已经将近一周没有开口说话了。
闻静忙得脚不沾地,只要成绩照旧,他卡里的钱只会多不会少。
正值暑假,同学们组的那些局他听了就觉得烦躁不已,更没心情参与其中。
于是他理所应当地和尚希度过了一整个暑假,他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直到后来开学,他同桌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上午,并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最近有喜事。
他这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与此同时,他开始不可遏制地恐慌。
闻静和父亲貌合神离的婚姻他嗤之以鼻,如果一个人连共度余生的法定伴侣都无法选择,那未免活得太过失败。
所有的悲剧都是当事人能力不足而造成的,他想要拥有选择的权利。
但他一个人生活了太久,缺失了感知边界感和正常值的能力。
“呼……”闻肆觉轻轻呼出一口气,脑子里竟然跟走马灯一样播放了不少过去的事情。
现在想想,那些事情好像上辈子发生的,边角都有些褪色。
他用指腹轻轻摸过下颌,那微不足道的潮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一晃而过的脆弱和无助
有道德绑架的嫌疑,他不想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逼她妥协。
他往前走了两步,将手中的杯子放到床边的小几上,发出一声轻响。
尚希的态度很平静,他却不敢冒险。
“抱歉,我不是故意隐瞒你这些事,”闻肆觉小心地斟酌用词,“你跟朋友出去,我也不会阻止,那是你的自由……”
“你真的这样想吗?”尚希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辩白,“我们那天晚上遇到沈右真的只是巧合吗?”
闻肆觉沉默两秒,肩膀沉了下去:“不是。”
尚希摊了摊手:“一个沈右就让你如此紧张,那若是多了张三李四王五,你还能保持冷静吗?”
“为什么会有别人?”闻肆觉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尚希听到他这样问,就知道之前那番掏心窝子的话又是白说了。
她抬了抬头,闻肆觉站在三步之外,没有靠近的意思,压迫感却一点不少,瘦长的影子映在地上,比某个国外著名鬼影还要骇人。
如她自己所说,谁是真的为了她好,她心里很清楚。
只是尚希任性惯了,不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死也不会妥协,她不喜欢医院,也不相信那些所谓的治疗,任凭他说破嘴皮也休想让她屈从。
“你过来。”尚希突然抬起手,指尖微勾。
他摸不清尚希的意思,却还是挪动脚步,乖顺地靠了过来。
尚希扯住他脖子上挂的无事牌,绳链拉着他的脖颈,迫使他低下头。
“你不可能放过我,对吗?”尚希手上很不客气,拉得他脚下踉跄,干脆单膝跪在床边,仰视的角度看她。
闻肆觉抿了抿唇,不太想承认这种生疏强硬的形容,好像尚希是他要追捕的罪犯,他急切地想要抓她回监狱里拷问似的。
尚希垂眸看着他挂在脖子上的这块翡翠,种水颜色看起来无比眼熟,好像跟他锁在保险柜里的那套是同一块料子。
“你之前问我能不能给你机会,我现在给你答案,”尚希摸索着无事牌光滑的表面,做出了一个极不理智的决定,“我们交往,以男女朋友的身份。”
闻肆觉瞳孔不自觉地收缩,几乎要以为她是在恶作剧,细细观摩她的神情,惊慌地发现她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你……妍妍,你现在是清醒的吗?”闻肆觉干涩的嗓音透着从地狱到天堂的狂喜,声线都跟着微微颤抖。
尚希放开手,任凭那块无事牌打落在他的胸膛上:“别高兴的太早,你先听听我的条件。”
“你说,我在听。”
尚希好以整暇地双手抱臂,低下头看他:“你想做我男朋友,至少要做到尊重我的意愿吧?从此刻开始,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于医院和治疗的话题,你能做到吗?”
她想通了,大禹治水在疏而不在堵,她没法完全摆脱闻肆觉的监控,他也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与其让狼学会吃素,不如给它戴上口枷。
医院是不可能去的,她不想吃药也不想跟人剖白内心,她能好好地站在这里,活得像个人,就说明那些情绪不过是一时的,总会随着时间流逝消失殆尽。
面对尚希的要求,闻肆觉很踌躇,尚希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今天已经为他破例了,如果这个时候再做一些无谓的争辩,那未免太不过不识好歹。
但她的身体……同样也很重要。
两种思想在不断拉扯交战,他从未有过如此游移不定的时刻。
尚希浅浅蹙眉:“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我的身体又不是你的,就算我死了……”
一只大手拢住了她下半张脸,不容反抗地把她后半句话堵了回去。
尚希睁大眼睛,深褐色的眸中惊怒参半,显然很是不满?
“乖,不吉利的话不要说,”他低声哄着,“玩笑话也不行。”
尚希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发出清脆地一声“啪”,显然下手不轻。
她没心情长久地和他对峙下去,只想速战速决:“你到底要……”
“对不起,如果跟你交往的代价是让我忽略你的身体和健康,我实在做不到。”他仍旧半跪在床边,垂着头,像只命不久矣的困兽。
哈?尚希瞪着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机会是他自己要的,现在她真的松了口,不过是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他都没办法满足,真跟他在一起岂不是会被管到死?!
尚希一阵头痛,拿他毫无办法,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好好说也没用,活像是对着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祈求它开花,这可不就是白日做梦?
好累,尚希腰背一软,整个人就这么仰面躺了下去。
这一举动把跪在面前的人下了一跳,起身查看发现她还睁着眼才松了口气,温声说着:“累了就睡,不要勉强。”
尚希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摆出一副安详入土的模样:“呵呵,虚伪。”
“……”他这时候又开始装作好脾气先生了,“妍妍,你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笑死我了,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最大的爱好就是无理取闹、得理不饶人,没理也要装作有理。”尚希躺在床上说话也硬气得很,他说一句能怼三句,显然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尚希火力全开一顿输出,没听到闻肆觉的回音,索性闭上眼假寐赶客,不想继续对牛弹琴。
时间过去了好久,实际上只有两分钟,房间里响起一声轻叹。
闻肆觉听着耳边坍塌的声音,那是他的底线正在崩碎。
“宝贝,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惹你不快,同样的,你不能随便跟我提分手。”
尚希猛地睁眼,讶异道:“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是小人,不要侮辱君子。”
闻肆觉闭了闭眼:“好,我是小人,你需要我立个字据给你吗?”
那玩意能管什么用,尚希上上下下扫视他两遍,轻哼一声:“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说:大概就是:
妍妍:你叫什么名字?
阿肆:(她说她想跟我结婚?)
是后知后觉的一见钟情
第53章 晚安
人这一辈子总会为几件事后悔,比如上大学的时候选错了专业,又或者在工作的时候选了自己完全不喜欢的领域。
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印证的类型,而尚希,现在就很后悔。
闻肆觉说“一言为定”的那一刻,她耳边突然响起了某种金属镣铐咔哒上锁的声音。
尚希张了张口,想说后悔了,要毁约,又怕他恼羞成怒干出点什么事儿来。
以前她一直觉得闻肆觉是个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的人,现在刷新了对他的认知,只觉得“死缠烂打”这四个字简直就是应该刻在他身份证上的标签。
“睡衣都是新的,浴室水已经放好了,洗护用品都是你经常用的牌子放在左手边的架子上,平板可以放在墙上的隔水盒里……”男人絮絮叨叨地跟在她后面,啰嗦得像是被话痨鬼夺舍了。
尚希不耐烦地停下脚步:“我只是洗个澡不是出远门,我有眼睛和脑子,会自己看。”
他停在浴室门外,还有些不太放心,游移半响,小心翼翼地问:“我帮你洗……”
“不行,”尚希毫不留情地掐灭他的幻想,“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你是我男朋友不是保姆更不是全职护工,我去哪你都要跟着不累吗?”
那三个字起到了一定的安抚性作用,他终于不
再坚持跟着尚希到处乱窜,安安分分地帮她带上门退了出去。
尚希摸了摸浴缸里的水温,随手丢了两颗泡澡球进去。
刚从商K出来沾了一身烟酒杂味,头发丝都被染上了二手烟的气息,尽管已经很累了但还是要洗个澡再睡觉。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多,但很是闹心,她冲动之下还跟闻肆觉签订了“不平等条约”,一整个脑子进水。
尚希沉进奶白色的泡澡水里,将口鼻都埋进热气腾腾的水面之下,感受肺中空气逐渐被榨干的疼痛,有种隐秘的快感。
她默数着时间,在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离开水面,重新摄取空气中的氧分子供给身体,这个时候的呼吸总是令人格外贪恋。
尚希对这里不算熟悉,却也说不上陌生,浴缸对面有她惯用的防水置物架,她习惯在泡澡的时候追剧听歌,以前还考虑过要不要弄个幕布投影仪在浴室。
她抬眼打量四周,这里好像翻修过一遍,许多设施和摆件都是崭新的,不仅如此,很多消耗品上的塑封膜还没拆,明显是最近才置办的。
尚希一直飘远的智商突然上线,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准备这些东西?明明她从来不会到这里过夜,何况两人在两个月之前可以说是毫无交集。
内饰装修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工的,更何况这种别墅如果要大改装修风格就要花时间重新设计,里里外外没有三个月是不可能完工的。
换言之,他闲着没事突然装修房子,无外乎两个原因,一种是要出售,为了迎合市场审美重新装修,但也站不住脚,能买得起龙井山庄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独特审美”,买来推平重建也是有可能的。
而另一个原因……尚希眼前不由得闪过那座高大坚固的保险柜,还有存放在里面的东西,莫名有种脊背飘寒的冷意。
水温控制在四十二摄氏度,是个极为舒适温暖的档位,怎么会觉得冷呢?
尚希垂下头,下巴微微挨住水面,氤氲的水汽熏得她睁不开眼,她靠在旁边的软枕上,有些犯困。
“哗啦——”耳边响起什么东西和水浪相击的声音,尚希睡眼朦胧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焦急的眼。
尚希眨眨眼,似乎有些疑惑:“我记得门是锁上的。”
“抱歉,”道歉仿佛已经成了他的被动技能,只要靠近尚希就会触发,“你进来太久了,会感冒的。”
丝丝凉意顺着裸露在外的肌肤攀附上来,她迟钝地眨眨眼,意识到他正圈着她的腰肢,是一个把她从水中捞上来的动作。
他似乎来不及挽起袖子就伸进了水里,衣袖全都吸饱了水液,黏腻地贴在小臂上。
后来尚希回想起那个晚上,才意识到闻肆觉有多破绽百出,只是她总是下意识忽略那些细节,这才给了他蒙混过关的机会。
她应该没睡多久,从手脚发皱的程度推测,最多不过半个小时。
尚希推了推他近在咫尺的胸膛:“你出去。”她还没泡完呢。
她在家泡澡没两个小时都不算尽兴,没道理来了他这里要缩减自己的享受时间。
锢在腰上的手慢慢放开,尚希又沉到水底,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她半闭上眼假寐,却听见他犹犹豫豫地开口:“可以开着门吗?”
“哈?”尚希睁开眼,潮湿的眉眼透着不耐,“你是变态还是我是变态,你洗澡的时候怎么不去露天阳台上展示。”
虽然浴缸里的水是乳白色的,身体浸泡在里面完全看不到任何肉色,但她又不是一直泡在里面不出来,冲澡的地方只有一道玻璃门,什么都阻隔不了。
虽然他们因为互换的原因对双方的身体都看得不能再看了,但主动坦诚和被动曝光完全是两个概念,她还不能做到毫无芥蒂地裸奔。
他低下头,双手扶在浴缸的边缘上,冷白的肌肤被热水熏出一层淡淡的粉意,看着倒是没什么攻击性。
“水温太高了,我怕你晕倒,”他选了个听起来很有说服力的理由,“这一层不会有人上来,没人能看到。”
尚希以前确实有点低血糖的毛病,但他这话听起来就很让人无语:“你自己不是人?这门锁着都拦不住你,开着岂不是成了自助餐。”
闻肆觉被她的比喻噎了一下,一时无言,尚希搓了搓手臂,裸露在外面的肩膀有些冷,她又沉回水底,开始赶人:“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洗澡都要跟着的话,你干脆明天替我去给白星月打工,月底再把工资上交。”
真搞不明白这人过度的保护欲到底是从哪来的,尚希越来越后悔刚刚答应他交往的决定,直觉自己惹上了一块很难甩掉的牛皮糖,黏人的要命。
“工资上交?”他神色一怔,随即转身出去,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手上拿了一叠漆黑的卡片。
尚希心中浮现出一股不妙的预感,等他走近了看清那叠卡片的样子,下意识想往后缩。
“期权股票那些东西转让需要时间,这些卡在国内也能刷,理论上是没有上限的……”他手上那一摞卡片大小相同,只是归属的银行不同,拥有的权限也有细微差别。
尚希有些烦躁,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夺门而出,她合理怀疑这人是故意的,专挑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题。
“黑卡用户都是有登记数量的,我拿着别人也不会认为这是我自己挣出来的东西,”尚希耐着性子说着,“而且我做什么要花你的钱,几百万的东西我自己就能买,几千万的东西我现在不需要,这东西在我手里也是累赘。”
而且她不喜欢随便接收别人的物质支援,伴侣朋友之间互送礼物是正常社交人情往来,但要是超过了某种标准,就会变成施舍。
沈右转给她的520和1314她从来没拒绝过,闻肆觉给的9999999也永远都会被退回。
这就是他之前说的,宁愿接收沈右的帮助,也不愿意和他联系一下。
尚希只觉得和他有代沟,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索性也不说了,统统拒绝掉就好。
闻肆觉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他温声解释道:“其实黑卡需要的资产认证没有对外公布的那么夸张,你也可以申请使用的。”
“只是流程比较麻烦,为了方便,就先用这些吧?”他赶忙补上后半句话,似乎很怕尚希真的一时兴起去申请一张黑卡,从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尚希快被他气笑了。
难道她在他眼里是什么傻白甜的形象吗,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哄智障的理由骗她啊?!
尚希张了张口,还没等她骂人,手机先响了起来,是她设置过的特殊铃声。
林清梦的电话,尚希缓和了神色,甩了甩手上的水接通。
“……喂?”那边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快接通,声音发紧,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
“是我。”尚希用眼神示意闻肆觉先出去,有什么事等她打完电话再说。
林清梦听到她的声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尚希抬手鞠了一捧水,又任凭那捧水从掌心滑落,听着那边絮絮叨叨的关心,难得有些愧疚。
林清梦的世界简单又复杂,尚希不想让自己的负面情绪牵连到她,人的能量是有限的,没道理非要消耗在她身上。
林清梦完全没意识到尚希的顾虑,她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水声,疑惑道:“你在哪?为什么那边会有水声。”
“我在泡澡啊,”尚希好像发现了新的乐趣,温热的水顺着手心滑到小臂再落到肩头,好像一条带有人类体温的宠物蛇,“洗完就睡了。”
林清梦直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怕多说多错,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还没捋清,一向敏锐冷静的大脑都有些宕机。
尚希轻笑一声,竟然还
反过来安慰她:“别想太多,我没事,真要说起来的话,我应该向你道歉。”
眼见话题要往沉重的方向飘,林清梦立刻终止了这个话题:“总之你没事就好,今天玩得不尽兴,下次出来我补给你!”
她的想法很简单,没有什么烦恼是一场party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办两场。
时间太晚了,尚希眼看着时间走到了凌晨三点,也没了继续泡澡的心思,洗干净头发就算结束。
谁知她正擦着头发往卧室走,就听见一声:“把头发吹干再睡。”
“……”又是从哪突然冒出来的?
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他侧了侧身,露出藏在身后的暗门:“这里新添了一个衣帽间,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衣帽间?尚希挑了挑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栋别墅有一层专门放置衣服和首饰的地方,怎么卧室里又加了一间。
抱着某种探究的态度,尚希从他的身侧探出头,望进这个宽阔而隐蔽的房间。
里面没有窗户,只亮着几盏灯,却也足以让尚希看清里面的全貌。
不看不知道,原来陈总这些年改做了奢侈品专柜,家里的衣帽间装修得比商场还全面。
她一眼就看到摆在一边的包包展柜,里面放了四只颜色不同的“房子”,正好和她的那两只凑成一个系列。
“……”她忍不住想要讥讽两句,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闻肆觉站在她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神态,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用余光窥视她的反应:“还满意吗?”
尚希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争吵毫无意义,何况现在两人的关系是她亲口承认的,再用以前的方法对付他未免会显得很不近人情。
“你先跟我解释一下,”尚希指了指角落里那四套“房子”,“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缺这四只凑成一整套。”
尚希转过头看他,两人在明亮的灯光下对视,尚希的眼睫还透着丝丝潮意,不像是兴师问罪,闻肆觉偷偷松了一口气。
“你监视我?”尚希的语气仍旧平淡,让他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刚要开口解释,尚希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算了,我说你听。”
于是他安静下来,像个善解人意的绅士,做的事儿绝对称不上光彩。
“现在是凌晨,我不想浪费时间跟你争辩,让你改也不现实,但你要想好,背地里做的事情如果触碰到我的底线,我会立刻出国,你别想再见到我。”尚希定定地看着他,不是威胁胜似威胁。
闻肆觉垂下眼,似落寞似犹豫,声音放得很低:“这种特殊条例只是针对我,还是换了任何人都是这样?”
尚希解开干发帽,一边擦拭发尾一边说:“因材施教的道理你这种学霸不会不懂吧?笼子和铁链向来是给会咬人的狗准备的。”
虽然说告诫了自己不要刻意挑起争端,但尚希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两句难听的,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把他跟狗作比较了,他应该很习惯了才对。
半响,尚希滴水的黑发都被擦得半干了,他才像是风雪山庄中突然活过来的画中鬼影,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只是说:“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
折腾了大半天,再废话两句外面天都要亮了,她明天还要上班……不知道白星月能不能给批个假。
请假需要理由,总不能跟白星月说她和前夫复合了,需要一天时间调整心情,这理由站不站得住脚另说,白星月一定不会给假。
尚希给脸上拍了点保湿的面霜,思考着开病假条的可能性。
她坐在梳妆台前神游天外,发间突然插进来一双手,温暖干燥的手指梳理者她带着潮意的发根,与此同时吹风机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尚希回过神,面前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两人的身影,忽略他不慎熟练的动作,这一幕竟然有几分诡异的温馨。
她身上穿的睡衣也是他准备的,延续了她喜欢的真丝吊带风格,但胸口设计了层层叠叠的布料遮住身体曲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会走光。
很漂亮,也很清纯,颜色还是她最喜欢的晴底色,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其实尚希一直很难理解他的行为动机,对他表达出来的喜欢一直抱有怀疑的态度。
就像林清梦说的那样,谈恋爱本质上是很功利的活动,高富帅总得占一样,不然就是在搞慈善。
反过来也是一样,他的喜欢总得有个站得住脚的理由,一见钟情说白了不就是见色起意,非要给这种事情套个文雅含蓄的壳子,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温热的手指拂过她的后颈,有些痒,尚希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的动作立刻停了:“烫到你了吗?”
尚希摇摇头,通过面前的镜子跟他对视:“只是没想到你会做这个。”
很小的时候,牧原会帮她吹头发绑辫子,后来牧原去世就再也没这种待遇了。
尚娴淑只会让她把头发剪短,免得每天早上浪费时间。
“还在学习,”他拿过梳子,轻轻梳过发根,“不舒服就告诉我。”
尚希闭上眼,声音懒懒的:“挺好,多掌握一门技能,陈氏破产了你还能去下海。”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我要是破产了,你会养我吗?”
“看你表现,”尚希睁开眼拿起一罐护手霜,漫不经心地挖出一块,“不过陈总家大业大,就算破产了也不会落魄到需要靠我接济吧?”
闻肆觉勾了勾唇角,低下头专心致志地侍弄她的头发。
开玩笑说说也就算了,他不可能会让自己最大的依仗坍塌殆尽,这是他能留住尚希的唯一筹码。
护手霜挖多了,她刚刚没注意,抹开了才发现手上黏腻得很。
以前跟沈右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情况也不少,润唇膏、护手霜、美白面膜,每次她坐在梳妆台前沈右都要贴上来挨挨蹭蹭,从她这里分走一点,美其名曰他也要保养皮肤,免得色衰而爱驰。
此时此刻尚希没有多想,自然而然地拉过他的手腕,将满手黏腻的膏体蹭到他手上,馨香馥郁的香气在两双手之间蔓延。
闻肆觉有些愣神,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没动静,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尚希不满地拍拍他的掌心:“愣着干嘛。”
听到她的声音,那双手才如梦初醒地穿插交叠着,将那些滑腻的膏体涂抹开来。
人的身体比例和骨骼形状呈正相关,他的骨架不小,手掌也格外宽大。
尚希忍不住用自己的手作比较,差了整整一个指节的大小,用拇指和食指圈成的环可以捏住她的整个手腕。
她对于这样的体型差总有一种隐秘的恐惧,如果他想要施暴或者强制发生点什么,这样的力量差距足以让她命丧当下。
闻肆觉看着她的动作,诧异的同时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这样亲密的举动是独属于他的,还是从别人那里延续过来的?
沈右也曾享受过这样的偏爱吗?
他克制不住地想象那个画面,心底的嫉妒疯涨,呼吸都跟着停了一瞬。
善妒者总是在自讨苦吃,可若是这种事情能控制,世上就不会有那样多的痴男怨女。
闻肆觉回过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上去。
他握住尚希的指尖,摸着她尖锐的美甲边缘,有些好奇:“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尚希瞟了眼手上的美甲,她一直忘记去卸甲,导致现在双手的指甲长到了一个很尴尬的长度,做点什么都不方便。
“贴了甲片,本甲只有一点点,”尚希随口解释了两句,“早就该去卸了,周末约个时间。”
她的本甲很薄,卸了还要重新做,至少要留出一下午的时间。
尚希又开始思考跟白星月请假的方案,上了班总觉得人都变得不自由了,做个指甲都要规划时间。
闻肆觉欲言又止,很识相地没有说出什么“我养你你完全可以不上班”的蠢话,尚希兀
自伤神了一会儿,头发已经吹干了,终于可以关灯睡觉。
只是在这件事情上,又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之前两个人是纯粹的“肉.体交易”关系,尚希不许他留宿,想要多温存一会儿都没机会,现在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他当然要挤上她的床。
尚希抱着枕头,掩唇打了个盹儿:“先说好,我睡觉很轻,你要是吵醒我,自觉滚去楼下。”
她说完就抱着枕头往下一倒,毫无形象包袱,蓬松的发铺开在枕头上,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点橙花的香味。
尚希明显对自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睡着了会更怕冷,就算盖着薄被也无济于事,身体本能地寻找热源,不用他主动引导就能抱个满怀。
肌肉放松的时候是软的,比任何棉花填充的抱枕都更有手感,尚希一点不吃亏,手掌顺着他的后腰攀上去,脸还埋在胸前,呼吸拂过他的肌肤纹理,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睡着,这来之不易的亲密是他等了许多年的因果,于他来讲,这一晚的经历远比第一次和她上床还要宝贵。
尚希是个小没良心的,说把他当炮友就真的一点感情都不给,接吻都会被拒绝,拥抱都很吝啬。
人的欲望是高山滚石,得到了身体,就开始肖想名分,得到了名分就开始肖想精神,知足常乐是留给懦夫的安慰词。
“嗯……”怀里的人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不安分地扭动几下,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又睡过去。
好吧,虽然是个小没良心的,但至少还能跟他虚与委蛇着培养感情,怎么不算一种负责呢?
他低下头,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顶,带着安抚的意味。
晚安,妍妍——
作者有话说:大声说:我写的是甜文!!!
第54章 弥漫
尚希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恍惚,唇边干涩得像是七天七夜没沾水,下意识从喉咙里挤出两声轻哼,几不可闻。
屋里光线昏暗,难分昼夜,时间在这一刻模糊了界限。
她的手机闹钟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响,大发慈悲地让她睡到自然醒,眼皮上没挂秤砣,心情也跟着晴朗。
尚希捏了捏眉心,彻底清醒过来,身下的“床垫”一起一伏,温热柔软的触感显然比造价上万的席梦思更有性价比。
怪不得她半夜觉得越来越热,原来是旁边埋了个火炉。
“你今天不上班?”尚希伸手戳了戳他,睡饱了心情好,语气还算温柔,“几点了,还在这里赖床。”
宽阔的手掌抓住她作乱的手指,她心情好,闻肆觉也跟着沾光:“今天休假,陪你去逛街怎么样?”
尚希嘟囔道:“你休假又不是我休假……”
后半句话没来及说出口,就看到了手机上白星月发来的消息,今天公司有重要合作商到访,全部门都被叫去开会了,白星月知道她不喜欢这个,直接给她放了一天假。
尚希眨眨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白星月的消息是早上九点发过来的,也没管她是否回复。
“饿了吗,下楼吃还是给你端上来?”他坐起身,没急着下床,上半身靠坐在床头,把她抱在腰上坐着,“昨天晚上喝了酒,今天有没有头疼?”
这个姿势有点危险,尚希不自觉往后靠了靠,双手没有支撑点,往前往后都是他的身体,放在哪都像是在刻意亲昵。
尚希往后瞟了一眼,没看到想看的,意外看见他放在腰后的手,几乎可以囊括整个腰线,视觉上来讲压迫力真的很强。
有个问题她很早就想问了。
“你是不是去做增高了,”尚希语气幽怨,“为什么我上了高中就没再长过。”
人的骨架和身高是成正比的,她初三体检的时候就有168cm,想着到了高中怎么也能长到一米七,结果自那之后身高再也没动过,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定格在了初三。
更令人生气的是,上了高中闻肆觉的身高就跟打了激素似的,一开始两人还能平视,后来仰视都很费劲。
说好的成年之后就不会再长呢?他这身高绝对是做手术来的吧?!
闻肆觉不知道她如此丰富的内心活动,他单纯以为尚希是在问他的身体数据,一边回忆着体检报告上的数字一边回答:“去年年底量过一次,一米八七,三围有些记不清了,你想要的话可以现在量。”
尚希眼神哀怨,脸上带着闻肆觉看不懂的忧愁。
“你现在就很好啊,”闻肆觉理所当然地顺着她的话题往下延伸,“是谁给你压力了吗?”
压力?尚希一愣,与其说是谁给了她心理压力,不如说是潜移默化的认知。
小时候她每次和尚娴淑见面,因为没什么话题,总会问问她的身高和学习成绩,然后点评几句算是负责过了。
尚希轻哂一声,没再过多回忆。
以前的事情想多了只会是庸人自扰,若是再跟别人诉苦,就会变成当代祥林嫂。
尚希垂下眼,正好看见他小腹上随着呼吸起伏的两颗红痣,好奇地用手碰了碰。
那肌肉原本是软的,被她一摸立刻硬了起来,腹肌和胸肌的轮廓都比刚刚明显。
这种胸围不用量,绝对过百,他甚至还是罕见的折角腰,腰围也绝对很极品。
其实尚希的审美一向比较大众,她不太喜欢那种夸张的健美先生,薄薄的肌肉包裹着骨骼,摸起来光滑细腻才是王道。
还没等她继续品鉴,双手就被呼吸缭乱的某人抓在了手里,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尚希两只手腕,另一只手还能扶住她的腰。
“不想做的话,就不要给我暗示。”他还是那副样子,只是呼吸重了一些。
尚希歪了歪脑袋,学着他的语气说话:“我想看你打手游。”
这个比喻还是从林清梦那里学来的,用在此刻刚好。
闻肆觉虽然第一时间没听懂,但看到她的眼神暗示也明白了,罕见地有些为难:“现在?”
尚希蓦然笑了笑,晃花了他的眼:“现在。”
她赌闻肆觉不敢,亦或者不愿,到时候她就有理由找他的茬,狠狠呛他两句。
尚希还是高估了男人在这方面的羞耻心。
闻肆觉迟疑了一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几乎半分犹豫都没有,给人一种他早就准备好的错觉。
尚希反而有些想逃,臀瓣蹭着他的腿根往后移,却被他按在身前的最佳观影位强行观看。
“不是要看吗,跑什么。”漆黑的瞳里漫上一丝浅笑,他伸手握了握,顺手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抽出一条无比眼熟的蓝黑色丝巾。
尚希盯了两秒钟才发现是她曾经用过的某一条,头皮发麻眼前一黑,手比大脑的反应更快,“啪”地一声,闻肆觉胸前多了五指掌印,冷白的肌肉颤了颤,无端有些委屈。
“别怕,”他的嗓音又低又哑,将手上的丝巾递到她眼前,“你来,想做什么都行。”
明明现在的情况是他的处境在下,却还要反过来哄她别怕,尚希有种被看扁的不爽。
“做什么都可以?”尚希邪念骤起,跃跃欲试。
他像个纵容孩子作乱的母亲,看着她将自己绑起来锁紧,小腹上的青筋血管愈发分明,像一条条蜿蜒崎岖的小蛇:“嗯,可以。”
这两声已经有些变调,尾音翘得像是被主人摸头的猫咪,夹杂着男性特有低沉。
尚希捂了捂耳朵,有点招架不住。
闻肆觉自己玩了一会儿给她看,那条
丝带被她系得很紧,有些影响手上的操作,声音也控制不住,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尚希忍不住上手去捂他的嘴,掌心却被柔软湿滑的东西扫了一下。
“!!!”
尚希仿佛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立刻收回手,下意识挥掌,余光瞟见他胸前充血泛红的掌印,到底是没下去手。
她没动手,某人却尤嫌不够,抓着她的手往身上放:“想打就打,不用手软。”
他眯着眼,上半身还穿着睡衣,只是扣子开着,穿着比没穿还浪。
尚希报复性地又打了一个结,抽血的时候护士总会用皮筋箍紧大臂,以此让血管充血显现,而这个地方的青筋总会带上某种涩情的暗示。
“嗯……太紧了,”他像个即将刎颈的罪人,脑袋不自觉地往后仰,喉结随着动作滑动两下,好似真的无力招架,“松一点妍妍,松一点。”
他恳求着尚希的心软,双手却克制地放在两边,明明可以自救,却因为遵守着和她的“游戏规则”,连自己的欲.望都可以弃之不顾。
尚希的目光不断在他的脸庞和身体之间移动,似乎在考量他的忍耐极限。
很荒谬,他明明不是个恪守本分的正人君子,却在她手底下如此听话。
明明绑着他的丝巾都是他自己不知道从哪偷来的。
尚希计上心头,开始拷问:“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丝巾又是什么时候偷的,交代清楚才能结束游戏。”
他撑着身体,小腹上的肌肉飞快抽搐两下,那两颗红痣看着可爱,承载它们的肌肤还泛着粉。
“……抱歉,你高中总是睡觉,”他轻喘一声,双手忍不住抓握,想要捏碎什么东西来缓解,“每次我去找你,你都在睡。”
呃,尚希努力回忆,闻肆觉来找她?什么时候,她怎么不记得?!
她那个时候确实有点嗜睡,课间补觉是常规操作,一整天最精神的时候是放学。
“忍不住想要留下点什么,就拍了照,”他闭了闭眼,声线暗哑,“对不起。”
道歉比谁都快,却死都不改。
尚希幽幽地叹息一声,没再骂他变态,左右是些无伤大雅的照片,拍就拍了。
是她大意了,根本没想到别人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偷拍。
不过……那些照片她没看全,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其他时期的留影。
尚希沉思着,手腕上不知不觉攀上来一只高热的大手,圈着她的腕骨轻轻摇晃:“救救我……”
他难受得要命,却还顾忌着尚希的感受,放低身段向她求救,无疑会让精神达到空前高盛。
打着蝴蝶结的丝巾很轻易就能松开,尚希捏着丝巾抽出来,冷眼旁观他的失态。
空气有些污浊,混杂着奇怪的味道,连带着室内清浅的熏香都有些浓重,尚希晃了晃脑袋,差点从他身上栽下去。
幸好他回过了神,连忙揽住尚希的腰抱紧,两具身体贴在一起,半天没舍得放开。
背上的手轻拍着,力道更像是在抚摸,这样的温存太过难得,尚希有些出神,不知道这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
“饿了吧,”他听见尚希细细的呼吸,被情.欲冲昏的脑袋清醒了几分,“我去给你端上来。”
他抬了抬身子,尚希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她不配合,闻肆觉只能又躺了回去,温声道:“怎么了,饿得走不动了?”
他故意逗她:“饿扁了也没事,我可以喂你……”
尚希爬起来,瞟了眼被弄脏的睡裙,一言不发地去了浴室。
怀里空了,他也没心思继续躺着,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净,还不忘给她拿了新睡裙放到浴室门口。
尚希听着门外的动静渐渐消失,这才打开门,没看到人影,悄悄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尚希:权宜之计[托腮]
闻肆觉:婚后日常[亲亲]
第55章 同居
尚希随便冲了冲澡,换掉身上那件被弄脏的睡裙。
温热的水液顺着身体曲线往下蜿蜒,尚希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行为貌似有些过界。
……男色误人啊,尚希晃了晃脑袋,将那些画面片段从脑袋里甩出去。
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尚希回神,拿起来看见那串数字,罕见地生出一抹逃避的想法。
她思考了两分钟要不要接这个电话,那边却因为长时间没人接通,自动挂断了。
尚希悄悄松了一口气,暗自祈祷对方不要再打过来了。
今天是周五,和周末连在一起的日子总意味着某些活动也会跟着接踵而来。
尚希拍了拍脸,推开浴室门往外走,昨天太晚了她没来及将这一层好好观察一下,趁着闻肆觉下楼去了,她正好可以熟悉一下。
别墅的装修风格一项是跟着主人走的,尚希还以为整栋楼都会遵循黑白灰的冷硬商务风,结果这里的色彩意外的明亮温暖。
尚希在这一层转了转,差点迷路。
数不清的房间和暗门,书房、影音室、小酒房、衣帽间、淋浴间,这一层几乎囊括了所有功能房间,致使她不用下楼就能获得完整的需求满足。
不过厨房还是在楼下,这里只有一小只冰箱,用来放面膜和气泡水。
尚希不疑有他,随手拿了一瓶柠檬味的气泡水来喝,只是刚拧开瓶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空腹不要喝冰的。”
尚希动作停都没停,一口气喝掉了三分之一的气泡水,沁凉的液体顺着喉管一路滑到胃里,
就是胃里空空的,气泡水落进去像是雨水打进空荡荡的容器,震得她打了个寒颤。
闻肆觉端着托盘,上面放了几个小盅,将托盘挤得满满当当的,看起来品类很是丰富。
“……不是不让你喝,”他无奈地将托盘放在一边,“来吃饭吧,你现在有什么忌口都可以告诉阿姨,她们每天都会换菜单。”
尚希用手上的冰镇气泡水滚了滚脸颊,冰凉的触感激得她牙齿有些打颤,却能让她清醒不少。
她坐到桌前,看他将一个个小盅打开,热气腾腾的汤食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尚希这才发现这次不是全素餐食,清澈如水的鸡汤看起来格外诱人,罕见地没有令她生出反胃的冲动。
察觉到她的目光,闻肆觉有些忐忑,试探性地说:“试一试?不喜欢就放着。”
尚希揉了揉空荡荡的腹部,将近二十四小时没有进食,她都快忘记饥饿是什么感觉了。
他递来一双筷子,尚希有些奇怪:“你的呢?”
她很确定早上身边的人没有起来去觅食,而是跟她一起睡到了中午,刚才这么短的时间,也不足以让他吃饱喝足再上来。
只是这话落到男人耳朵里就变成了一句再亲昵不过的关心,带着点久违的熟稔自然,恍惚间回到了两人还未分开的那几年。
停顿了一会,他说:“我饿不到的,你先吃吧。”
尚希也是随口一问,她被面前久未接触的菜色勾起了一点馋虫,筷子来来回回,唇瓣张张合合,舌头终于过上了一顿好日子。
只是还没等她吃尽兴,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观察到尚希烦躁地皱了皱眉,闻肆觉替她将手机拿起来,上面没有备注,只有一串数字。
“需要我替你接吗?说你没空,让他不要再打。”他十分善解人意,似乎很乐意帮她处理这样的“麻烦”。
尚希喝掉最后一口鸡汤,抬了抬眼,带着点厌烦:“你接只会更麻烦,有些人的脑子天生就跟正常人不一样,拒绝的话都拍他脸上了,还是听不懂。”
她鲜少对某个人表达如此直观的厌恶,大多时候都是带着点轻蔑的忽视,而非这样明显的排斥。
尚希拿过手机,手指滑动一下,电话接通。
方修文有些不满:“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
尚希神色不变:“正常人也不会在午休的时候给别人打电话。”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这周六,你回家吃饭。”
又是这种类似于命令的口气,尚希忍住了没有翻白眼,冷淡道:“我不在国内,不回去。”
“妈很想你,你一个月都不回家一趟,又不是忙工作,抽个时间都不行吗?”他苦口婆心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尚希的亲哥。
对此,尚希只觉得他可笑。
“没事,你可以当她的亲生儿子,你多陪陪她,我回不回去都无所谓。”尚希一点都不客气,反正尚娴淑确实更喜欢方修文,她在不在都一样。
尚希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一点情面都不留,离撕破脸只差一步之遥。
手机静音倒扣在桌上,刚冒出头的一点好心情全都打了水漂。
家里这点破事她不想理也不想管,尚娴淑不是个喜欢子女承欢膝下的性子,说什么想她回家都是托词,多半是方修文一厢情愿。
眼看她脸色晴转多云,闻肆觉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是谁的电话?”
其实他从尚希的前两句话就推测出了对方的身份,方家父子的资料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他们这个重组家庭内部并不和谐。
但他还是想在尚希面前维持一个有边界感的形象,事情要从她的嘴里得知,而不是越过她去窥探。
尚希正在思考怎么把这次的家宴糊弄过去,听见他问,随口回答:“是方修文,周末喊我回家吃饭……”
她掀起眼皮,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个绝妙的主意:“你替我去。”
这话题跳跃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想出合适的安慰话术,一时间有些怔愣。
尚希越想越觉得可行:“周六你有工作吗?中午抽两个小时,你用我的身体去方家老宅走个形式。”
闻肆觉张了张口,工作什么的都好说,尚希难得对他提出请求,这种机会错过了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好,我替你去。”他不再犹豫,答应得飞快。
尚希眨眨眼,突然觉得他顺眼了不少,刚才被电话打扰的坏心情也烟消云散。
余光瞟见他锁骨上细细的一条银链,突然起了点好奇心,伸手拽过来问道:“你怎么戴起这种东西了?”
这种玉牌在B市并不常见,反而是海市那边比较流行。
他脖子上这条种色都很漂亮,大小却很袖珍,周围镶嵌了一整圈银钻,看起来像是女士才会佩戴的款。
他并不解释,伸手绕到脖颈后将链子解下来,放到尚希手心:“你喜欢就拿去玩。”
尚希摸了摸这块牌子,翡翠和黄金不同,后者是公认的贵金属,价格透明,前者却能因为一分之差将价格差出十万八千里。
她不太懂行,只能看出这东西价格不菲,跟他锁在保险柜里的那一套差不多。
抱着某种不知名的心态,她问:“几位数?”
他想了想,似乎有些记不清了:“不到七位数,小玩意不值钱。”
不到七位数,那就是九十多个,尚希挑了挑眉,这么小一块都要这个价格,那他柜子里那套岂不是要上亿。
那套翡翠首饰最好是买来收藏的,如果他哪天突然拿出来要送给她,那才令人头痛。
这种东西她虽然不懂,但是只要带出去,明眼人一眼就会看出来价值几何,把几套房子放在身上,实在有些招摇。
她将这块翡翠推回去,兴趣缺缺:“收好你的小玩意。”
闻肆觉有些失望,如果尚希多问两句,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准备多时的礼物送出去了。
美玉如果没有与之相衬的主人,也不过是几块一文不值的石头。
尚希伸手去拿放在旁边的汤匙,手臂抬起来的时候磕在桌边,指甲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尚希没什么反应,坐在旁边的人却不淡定了,立刻起身过来查看:“有没有伤到,痛不痛?”
尚希看他这样紧张,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不太自然地撇开眼抽回手:“没事,指甲太长了,下午去卸掉。”
闻肆觉并不相信,他知道尚希是很能忍痛的那种人,以前被玻璃划伤小腿,血流得到处都是,她还能面不改色地走几百米,直到裤腿被血液洇湿才停下来。
他握着尚希的手腕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确认她没有隐瞒事实,这才建议道:“要不约人来家里做?”
尚希有些意外他会这样提议,目光刚划过去,就听到他解释道:“外面太热了,况且临近周末市中心人会很多,约到家里更方便一点。”
人多和天气炎热确实踩在尚希的雷点上,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喜欢社交的人,宅在家里的时间远多于出门的时间。
于是她点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
今天的尚希给他的好脸色太多了,着实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惊喜过后却又觉得忐忑不安,总觉得尚希这样的“顺从”,是不是已经有了摆脱他的方法。
多疑最伤人心,可他抑制不住,脑子里晃过无数种情况和意外,总有一种是他不能承受的。
尚希正握着手机刷视频,没有注意到他变幻莫测的脸色。
不知道是不是大数据太过恐怖,还是世上的巧合太多,她随手一刷,一道没什么情绪的AI声清晰地念出标题——
“哪几种情侣最容易分手”
尚希眉头一跳,她开的外放,就是因为手机里没什么秘密,短视频能让她刷到的都是一些绿色可食用品类。
还没等尚希滑动手指,视频里的声音继续念道:
“刚开始恋爱就同居,分手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嗯,攻击性不明,针对性很强——
作者有话说:换季了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第56章 阵痛
同居确实会造成不少矛盾,尚希对此深有体会。
她向来习惯独处,享受一个人的宁静时光,突然要与另一个人共享生活空间,确实需要不少调整。
人类本身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群居动物,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作息时间都不尽相同,同居难免会产生一些摩擦。
就算一开始能依靠感情说服自己包容另一个人,可这种迁就又能维持多久呢?
好吧,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跟沈右同居的那几个月,虽然大部分时候沈右都在迁就她的习惯,尽量不打扰她的生活节奏,但还是让她感觉到些微的别扭不适。
那种无处不在的他者存在感,总让她无法完全放松。
现在的短视频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她煞有介事地给了几个小心心。
“……妍妍,妍妍?”他见到尚希愣神,心中不由得一紧,也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某个人。
或许当年放任她出国,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尚希回过神,手指滑动,短视频分析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一段轻柔舒缓的音乐前奏。她习惯性地将音量调小,继续专注于自己的手机屏幕。
她见怪不怪,还能顺手点点赞。这个账号已经被她调教得相当符合她的喜好,推荐的内容大多质量上乘。
之前林清梦拿她的手机刷了不少擦边视频,导致她后面每刷三个视频就能看到一个男菩萨,晦暗不明的打光和强暗示性的音乐充满了性张力。
虽然与她平时的浏览习惯不太相符,但偶尔看看也无伤大雅。
男人的目光流连在她的手机上,尚希没有贴防窥膜,手机屏上的内容一览无余。他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实则将内容尽收眼底。
在尚希看不到的角度,他的面部线条不自觉地收紧,垂在身侧的手臂也往她的方向靠拢,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这个动作做得有些犹豫,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尚希还没发现他的小动作,林清梦转发了不少视频给她看,她一个个“批阅标注”过去,发的表情包还不能重复,不然就要迎接闺蜜的魔鬼抽查。
等她回过神来,腰间已经被他的手臂轻轻环住,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腰侧,带着几分试探。这个姿势让她微微一顿,但并没有立即推开。
尚希挑了挑眉,正想问他什么意思,身后突然靠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一个恍神之间身下的座椅就变成了不太舒适的人肉坐垫。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有些烦躁,但还是按捺住情绪,继续捧着手机:“你干嘛。”语气
里带着几分疏离,没有太多亲昵的意味。
他垂下头,看着她手机上的画面,眼底带着几分不赞同,心底暗骂,不检点的东西,搔首弄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那种身材也好意思发到网上勾引别人。
尚希轻轻动了动身体,跟他贴着太热了,好像在闷热的夏日里挨着一个暖炉,亦或者在桑拿房抱着暖水袋。
他低下头,唇瓣在她的额上轻轻掠过,若有似无地触过她的眉眼:“我确认一件事,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吧?”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确定。
他的嗓音放得很低,在尚希耳边说话弄得她耳膜微震,一丝丝痒意顺着耳廓扩散开来,手机也玩不下去了,静静抬起眸。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神情平静。
“是。”她回答得很快,但语气平淡。这个答案在她心中早已明确,不需要任何思考,但也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已经答应的事情她不会反悔,但这并不代表她对此充满热情。既然选择了开始这段关系,她就会履行承诺,但也就仅此而已。
“那,”他又轻轻碰了碰尚希的额角,“能不能多依赖我一些。”这句话他说得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被拒绝,但也带着几分期待。
“依赖?”尚希怔愣一瞬,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你想让我怎么做?每天跟你形影不离还是事事报备像个没成年的小孩子。”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甚至有些抗拒。
他耐心地为自己解释:“可以告诉我方修文和你有什么矛盾,在这种事情上,我还是能帮你分忧解难的。”他的目光真诚,但尚希并没有被打动。
尚希下意识蹙眉,顺着他肩膀往上看,在他眸中瞥见了显而易见的探究。这种过于关切的眼神让她有些不适。
这样专注的神色反而加重了她心中的疏离感,让她更加想要保持距离。她不喜欢这种过于亲密的感觉。
尚希微微抬头,语气平淡:“我们现在确实是男女朋友关系。”这句话说得很客观,没有任何情感色彩。
这是一个很直接的回应,却让他心中微沉。
他没想到尚希会如此冷静,这个认知让他有些失落。
尚希很少主动,即便是恋爱关系中也会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这种疏离感属实让他有些无奈。
温热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后颈,静谧的空气中弥漫着些许尴尬,两人距离虽然靠近,尚希的身体明显有些僵硬。
如果是以前,尚希早就推开他起身离开了,但这次她只是勉强忍受着。也许是因为已经确定了关系,她觉得应该给对方一些机会。
室内气氛有些微妙,她虽然伸出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但距离感依然存在。这个姿势让她感到些许不适,但还是忍耐着。
尚希揪着他的衣角,手指微微用力,这种接触反而令她更加不自在,忍不住稍稍退后一些,尽管她能活动的空间十分有限。她还不习惯如此亲密的距离,需要更多时间来适应。
不过是靠近一些,他怎么这么在意?尚希看着他眼中掩饰不住的期待,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现在可不是晚上,外面阳光充足,正直正午,本该是保持清醒的时刻才对。
察觉到她的抗拒,闻肆觉放缓了姿态,轻声询问:“要继续吗?”他的眼神中带着询问,给她选择的机会。
尚希眨眨眼,有些走神,她突然想起什么:“下午要出去。”这个提醒来得有些突然,打破了此刻的氛围。
“我叫人来家里,”他又靠近些,“还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叫人来家里选。”
他低声诱哄着,期望着猎物没有发现他精心布置的陷进,等着她一脚踩进去,他才能适时收网。
“轻一点,不要咬……呃,不要咬!”
尖锐的虎牙刻印在她的脖颈上,好像大型猛禽叼住了喉管的猎物,连挣扎都显得毫无威慑。
好在他还算听话,力道松懈下来,像狗子和主人在玩闹。
他没听到尚希的拒绝,手掌向上滑动,摸到裙底,狠狠一顿,惊诧之色弥漫在黑瞳之中。
尚希余光注意到他的神情,淡淡解释:“你准备的款式我不太习惯,又不着急出门……”
“妍妍,”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暗哑得像是古旧的大提琴,“如果一会儿受不住,一定要叫我。”
尚希细皮嫩肉的一掐就红,恐怕也受不住他无止无尽的索取。
他怕自己失控,更怕因此惹得尚希厌烦。
人类和低等动物的最大区别,就是能控制自己的欲望。
虽然脑子里塞满了肮脏的想法,但他仍旧穿着这幅衣冠楚楚的皮囊,肆虐淫靡的欲望理应被约束,这不是委屈,而是筹码。
虽然内心充满想要亲近的渴望,但他始终保持着风度,热烈的情感需要双方共同投入,这不是单方面可以强求的。
尚希往下看了一眼,深色的衣料上有淡淡的褶皱,显然是亲密时留下的。这个发现让她有些烦躁。
“呀,你做什么?”尚希轻声说道,往旁边挪了挪。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带着明显的疏离。
他从座位上起身,顺势将她轻轻带起,手臂护着她的后背。这个动作做得还算稳妥,但尚希并没有太多感觉。
他一直注重锻炼,照顾她还算得心应手。这种体力上的优势在此刻显得很实用。
他平日总给人一种疏离感,身形看似清瘦,但实际上还算可靠。这种反差让人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让尚希产生太多好感。
两人又回到卧室,窗帘依旧合着,香薰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但尚希并没有完全放松。这个环境让她感到有些压抑。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紧张,明明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靠近。但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
早该知道的,当年在学校时,他就偶尔缺席一些课程,表面说是减压,实则是为了避免出现在年级荣誉表彰墙上。
——他的照片贴在展示栏里,没过多久就会被人偷走。
他讨厌这种被人觊觎窥视的感觉,索性直接不受表彰不出现在人前。
明明自己不喜被过多关注,却又如此在意她的每一个反应……真是个复杂的人
尚希微微眯眼,脸颊有些发烫,但这种亲密让她感到有些不适。这种复杂的心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太亲密了……她有些恍惚,脑海里有些混乱。这种感受既陌生又令人困扰。
尚希不自觉地蜷起身子,双手轻轻交叠,像是想要保护自己。这个动作完全是本能反应,没有任何刻意。
“妍妍,放轻松,”他低声说着,身体微微前倾,“你的一切我都珍惜,而我的一切,希望你不会抵触。”这句话他说得很慢,但尚希并没有太多回应。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珍视,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尚希并没有被打动,这种过于热情的表现反而让她有些压力。
尚希闭着眼不想回应,脑海里缠缠绵绵地下了一场春雪,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原来之前的相处都只是表面,今天才真正感受到这段关系的重量。这个认知让她心中涌起一股压力。
他再次俯身,想要轻轻拥抱她,却被轻轻推开。这个拒绝很明确,没有任何犹豫。
脸上传来熟悉的触感,但尚希的力度明显减弱了许多。这种无力感让她有些烦躁。
原因无他,尚希已经没什么力气,动作自然轻缓。这种疲惫感让她更加疏离。
他微微一怔,但还是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细细的肩带滑落一旁,睡裙微微凌乱。
这个画面让她有些不适,但还是忍耐着。
尚希轻轻吸气,闻肆觉体贴地将她扶起,轻轻抚过她的发丝:“还好吗?不舒服要告诉我。”他的声音很温柔,但尚希并没有太多回应。
他喜欢尚希的一切,但这种感情并没有得到同等的回应。尚希的保留让他有些失落。
但她总是有些疏离,轻轻抿着唇,目光游移,既不出声也不与他对视。这种矜持反而加重了距离感。
尚希深吸一口气,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肌肉结实却让她感到有些恐惧。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吃药了,”尚希几乎是用气音说话,手指都懒得抬,“几点了?”
他轻轻揉着她的手腕帮她放松,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四点多了,饿了吗?”
竟然只过去了三个小时,尚希恍惚地望着天花板,思考着明天还有没有力气去方家老宅。
思及此,尚希推了推面前的洗面奶,声音随着身体的疲惫冷淡下来:“你快点。”
在这个特殊地点,“快”这个字过于敏感,他挑了挑眉,头一次反驳了尚希的命令:“好难啊宝宝,快不了。”
尚希翻了白眼,没好气地锤他:“谁跟你商量了,不能快就滚下去。”
“嗯……宝贝可以叫我一声吗?”他抱着尚希缓声诱哄,手掌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的后脑。
尚希半阖着眼,声音从唇缝里挤出来:“叫什么?”
她知道闻肆觉的心思,无非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想要在她这里搏个正儿八经的名分。
她很少给别人起昵称,最多是去掉姓氏叫名字,哪里会像他这样满嘴爱称乱跑。
“我不挑,有一个就很满足了。”他暗含期待,好像一个等待在手术室外的新手爸爸。
尚希被他闹得没脾气,思考了半分钟,有气无力地开口:“阿肆,我累了。”
“宝贝,你作弊。”他有些委屈,埋首在她的颈侧,“我想要独一无二的,是你专属的。”
尚希有些手痒,余光瞟见他汗湿的脖颈全是充血的痕迹,到底是没打下去。
罢了,不过是一时的口舌之快,就让他占了这个便宜又能怎样。
“肆哥……满意了?”尚希半抬起眼,从鼻腔里发出两声轻哼,似乎对这个称呼很不情愿。
一天报废两条睡裙,再这么厮混下去,她的身体也吃不消。
尚希从来没有叫过哥哥,向来直呼其名,更多的时候都用“陈总”“陈老板”这种调侃意味十足的称呼。
总有种被排斥在她的世界之外的感觉。
尚希说得敷衍,他却很知足,好声好气地把她抱进浴室清洗,这次尚希没了拒绝的理由,明明刚睡醒不久,但总感觉一闭眼就要和周公再次见面去了。
她严重怀疑这个双人浴缸是早有预谋,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她只要躺尸在原地抬抬手和腿,自然会有人给他按摩沐浴,简直不要太方便。
洗完了还能享受一条龙的吹洗服务,待遇跟古代的皇帝有得一拼。
尚希看着单膝跪在眼前的人,不合时宜地冒出几个稀奇古怪的比喻。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么一通服务下来,尚希还有些意犹未尽。
洗澡本身是件非常累的事情,尤其是洗头,尚希每次洗到一半都想罢工,现在好了,有人上赶着帮她做。
沈右之前也帮她洗过头,只是他掌握不好自己的力道,尚希用了一次就让他直接下岗了。
尚希眯起眼,轻轻动了动脚趾,立刻被他握住制止,有些嗔怪地睨她一眼:“别动,一会儿剪到肉了。”
他握着修甲刀给她剪指甲,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低眉顺眼的像个刚到主人家没几天的男仆,正在尽力讨主人欢心。
这种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尚希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某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接受了这样荒谬的事情,由着他登堂入室,一举一动都透着老夫老妻的熟稔。
可这才是她们确定关系的第一天。
尚希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是否正确,隐隐觉得心脏有些阵痛,却不知缘由——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审核能不能看到作者有话说,接个吻不至于锁这么多次吧
第57章 暴露
时间来到晚上六点,尚希原本逛街的计划被搁置,她也没想到能闹到这样晚,外面天都快黑了,她也没心思出门了。
而且今天她确实累到了,只想随便找个电影躺着看完,到点直接睡觉。
这么想着,身旁的人却说:“给你约了人在茶室,你直接过去就好,晚上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尚希冷不丁地听见这么一个问句,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不是菜色茶点要选什么比较好,而是——这个问题似乎出现了好多遍。
几乎每次见面,他都要问一句:你想吃什么?
又或者说:某某家餐厅很不错,带你去好不好?
尚希思考了一会儿,确认陈家没有开连锁餐馆的业务,愈发有些摸不清他的行为动机。
不过她确实应该跟他分开一会儿,不然今天晚上别想按时睡觉。
茶室在一楼,尚希凭借着朦胧的记忆找到了对应的房间,推门进去,已经有两个女孩子正等在里面了。
茶室虽然叫茶室,但完全没有刻板商务的意思,里面用的茶具也不是什么“老古董”,而是比较偏向于精致可爱的风格,桌上摆着茶点,靠墙的位置还有投影仪。
尚希有点新奇,这装修风格确实跟以前大相径庭,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
“亲爱的你看下这个款式行不行。”美甲师适时开口,选了几个简约轻薄的款式给她看,另一位正在给她卸甲。
尚希回过神,浏览着平板上的款式,又瞟了眼她们带过来的工具箱,选了个看起来很简单的款式,并叮嘱不要做建构,修缮一下甲形就好。
美甲师握着她的手,忍不住发出惊叹:“你的手好嫩啊,是刚做了护理吗?”
这种夸夸尚希一律当成商业吹捧,她有些懒散,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哪有那么夸张。”
“哎呦亲爱的我这是实话实说,你的手真的很漂亮。”美甲师给她涂上清洁慕斯,将卸甲产生的甲屑都清洁干净,时不时还要询问她力道如何,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
不知道闻肆觉从哪找来的这两个小姑娘,技术上竟然比上次林清梦带她去的那家还要精湛。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次的款式精简了不少,做起来没有那么麻烦。
尚希有些走神,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的两个小姑娘神情古怪,眼珠乱瞟,手脚都有些拘束。
她福至心灵,转头看去,闻肆觉站在门边,要进不进的样子,竟是难得的踌躇不定。
“在那站着干嘛?有事就说。”尚希挑了挑眉,冲他矜傲地抬了抬下巴。
他刚刚似乎处理了一点公务,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隐藏在镜片后面的目光被这层阻隔柔和了不少。
“来看看你。”他的口吻很日常,愈发让尚希觉得诡异。
看什么?她们才分开几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连一场电影都放不完。
尚希这么想着,嘴上也是这么说的:“您这种大忙人老跟着我做什么,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虽然话里的内容很是伤人,但她用的语气很轻巧,比起讥讽更像是揶揄。
坐在尚希对面的两个姑娘对视一眼,有些拿不准他们的关系,只觉得这两人外貌十分权威,同框出现更是登对得不得了。
就是这位的气质实在有些迫人,站在旁边就像个持续制冷的机器,看一眼就让人打颤。
闻肆觉的脸皮向来很厚,他自顾自地在尚希身边落座,不由自主地端详着她的双手,沉吟半响:“怎么做的这么素。”
两个小姑娘见状不对,立刻嘻嘻哈哈地打圆场:“帅哥你这就不懂了吧,所谓时尚的完成度靠脸,这位的手这样好看,当然不需要花里胡哨的装饰点缀了。”
尚希嗤笑一声,对这种说辞不置可否,闻肆觉却暗暗赞同,尚希全身上下都很完美,美甲不过是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而且这种东西他总觉
得和高跟鞋一样,是不必要去服从的美役,做了美甲生活中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格外艰难,他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当然如果尚希愿意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女为悦己者容,她自己看了高兴也是一种“悦己”的另类体现。
尚希抬起一只手在半空,五指像花瓣一样散开,在灯光下细细端详。
“这个薄厚程度怎么样?应该不难受吧?”美甲师贴心地问着。
尚希点点头:“挺好的,另一只手也这样做。”
之前那一手华丽的珍珠钻石实在太重了,好像负重二十公斤跑了场马拉松,现在终于可以停下来歇一歇。
余光看见某人还在这里杵着,尚希真心实意地建议:“去忙你的吧,你在这里当个制冷机也不会省电费,还容易吓到别人。”
闻肆觉就算穿着居家服也自带一股生人勿进的矜贵冷淡,眉眼处总有化不开的倨傲,尽管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一向进退有度绅士有礼,用这些后天的行为去掩饰先天的冷漠,这才能在权利场上如鱼得水、备受青睐。
他把尚希的话听了进去,没再执意跟她捆绑行动,只是叮嘱尚希不要忘记吃晚饭。
那副样子让尚希想起了姜姨絮絮叨叨地跟在她身后让她记得喝药,一点都没有同龄人的样子。
等尚希一转头,看到两双亮晶晶的眼眸正盯着她,眼里就写着“这也太好磕了呜呜呜呜正主撒糖”的字眼。
尚希拍过不少恋爱剧,跟对手戏演员一起去剧宣的时候底下的粉丝就是这样的表情。
“亲爱的你老公真帅啊,比我担还要好看,”小姑娘满眼羡慕,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不仅长得帅,财力还深不见底,这里的别墅可不是一般富豪能买得起的。
尚希正想随口附和两句,就听到面前的小姑娘又说道:“我们的自媒体账号会记录一些□□顾客的过程,顾客的脸我们都会打码,只是会把声音和手部细节录进去,您可以接受吗?”
这事倒是不新鲜,尚希想了想,不露脸的话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她的声音还挺大众化的,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不过以防万一,尚希还是叮嘱了一句:“不要把这里的定位暴露出去,进来和出去也不要拍摄,其他的无所谓。”
小姑娘点头如小鸡啄米:“好的好的!”
这种素材可不常有,虽然她们□□的大多数都是有钱人,但有钱到这个地步的可不常见,这流量绝对要比以前高不少。
而且……小姑娘偷偷打量尚希的脸庞,她总觉得这位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不追内娱的明星,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尚希进入娱乐圈,这颜值绝对不会输给现在的当红女星。
三个女孩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飞快,结束的时候惯例推销了一下她们的其他服务,如果尚希觉得她们的服务还可以的话,可以充个会员卡享受折扣。
尚希随手签了两万的单子,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走的是闻肆觉的账单。
好吧,这点钱就不跟他计较了,找个机会买点礼物还回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安排了车送她们回去,毕竟是两个小姑娘,叮嘱司机一定要把人安全送到。
这时候的尚希还没意识到,就算模糊掉地址和出入口,当代网友的侦查能力还是能把细节扒个底朝天。
第二天一早,尚希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了林清梦的99+信息,她随手翻看了两条,大致弄清了原委,脑子里的睡意立刻散了个干净。
昨天晚上那两个美甲师□□的视频挂在热门上,评论区堪称柯南道尔和江户川乱步的大型对抗现场。
【角落里那套杯子,设计师一年只接六套,我排两年了没排上】
【男主身上穿的那件衬衫,六位数起步,还是定制款】
【啥都别说了,就这套桌子就能买套小房子了,比我命都贵】
【看桌上的茶点应该是樱园家的,那周围的住宅区可不多】
【我大概知道这是哪了,可恶,这期的主角好有实力!】
【……我恨有钱人!】
还有一部分的画风就很诡异了,对着两个不露脸的人竟然还能磕起cp。
【这就是老钱的声音吗,苏得我腿软】
【男主太宠了吧,说话的音调都不一样】
【互怼拌嘴×打情骂俏√】
【有没有可能这是富婆和她包养的男大,他们的声音都好年轻啊】
【不可能,lj庄园的户主大多是男的,富婆不爱在这边买房】
【万一呢……不对,这地方怎么没听说过】
【这两位的事情你们最好别打听,看看就完了】
尚希没再看下去,她实在没想到三分钟的视频能被分析出这么多东西。
她还是疏忽了,很多东西她不知道价值几何,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分析得头头是道,就差没把她俩大名写上去了。
身边的人早就醒了,他周末惯常会处理一点工作再做别的,这个时间应该在书房。
今天中午还要去方家老宅吃饭,尚希有点担心,万一有人刷到了这个视频,知道她和闻肆觉搞到了一起并把事情捅了出去,到时候再传到熟人那里,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她在同一个人身上栽倒两次,岂不是要成了圈内笑柄!
尚希越想越可怕,这时候还不能把视频删除,不然总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说到底尚希只是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其他细节并不重要。
走到一半,她猛地顿住脚步,望向前方的走廊,有些愣神。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是去找闻肆觉?
这种事情跟他说了也没用,总不能捂住网友的嘴不让他们出声。
尚希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有些看不清自己。
她为什么要害怕这段关系被公之于众?明明两人曾经是合法夫妻,领过证的那种,没人比他们更名正言顺。
可他们离婚的时候闹得很难看,闻肆觉还用净身出户这件事威胁她……虽然他已经为此道过很多次歉了。
至于他私藏的那些东西,无论是照片还是私人物品,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果曝光出来遭罪的也是他。
那她有什么好怕的?该怕的人是他才对。
尚希捂住胸口,呼吸有些发闷。
上述理论全都是理想状态,事实上只有她一个人在遮掩这段迟来多年的情感,只为了维系那早就破碎的尊严。
恐惧是她的遮羞布,也是她的逃避所。
与之一起袭来的,还有埋藏在心底深处滔天的恨意。
她恨尚娴淑,恨她的冷言冷语,恨她的不管不顾。
尚娴淑从没有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而是把她放在竞争者的位置上,以一个成年人的目光批判她、打压她。
当年因为一点风言风语,就斥责她不要把心思放在勾引男人身上,如果真有那个心思,不如给家族物色一位合适的联姻对象,这样她的婚姻才能有足够的价值。
真可笑,怎么会有母亲说自己的女儿喜欢勾引男人。
尚希光是想想就觉得荒谬,却又不得不接受,这就是她这么多年一直迈不过的一道坎。
高三那年尚家资金链出了问题,为了向母亲证明自己,她休学进了娱乐圈,没日没夜地跑通告,赶在银行的最后期限补上了那个巨大的窟窿。
却被尚娴淑轻飘飘的一句“你只是为了逃避高考,因为你根本考不出像样的成绩”盖过了所有。
直到今天,尚娴淑还在明里暗里地说尚希学历太低,应该去花点钱镀个金,起码能让她在上流社会里抬得起头。
倘若让尚娴淑知道她又和闻肆觉搞在了一起,恐怕又会得到轻蔑的眼光,好像在说:看吧,我也没有冤枉你。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母亲不爱她——
作者有话说:注意,这一章是女主视角
第58章 门楣
尚希停在书房外,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
那一瞬间的犹豫让她想了很多,说她优柔寡断也好,犹豫不决也罢,她就是对那扇紧闭的门萌生了一丝退意。
算了,反正她不会再回家,到时候让闻肆觉顶着她的身体去赴宴,再有什么牢骚都跟她没关系。
尚希转身离开,却听到“咔哒”一声轻响,背后的门不用敲自己开了。
“妍妍?”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有事找我吗?”
尚希深吸一口气,转身将手机滑到视频界面举到他眼前。
闻肆觉默默垂下眼,没有接她的手机,反而托着她的手腕,就着这个姿势看上面的内容。
视频其实拍得不错,是第一视角的Volg记录,脸部和门口的道路都做了特殊处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将他们两个人藏得很严实。
但网友总是神通广大,评论区已经磕疯了,两个人的定位也被扒了出来,顺带科普了一下龙景山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闻肆觉随意浏览了两条,有些拿捏不准尚希的态度:“你想让她们把视频删掉吗?”
尚希摇摇头:“算了,就这样吧,中午别忘了替我去方家吃饭。”
她说得轻巧,语气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自暴自弃。
闻肆觉用目光细细描摹她的侧脸线条和神态,有心想问她有什么顾虑和想法,却又不能逼得太紧。
“好。”他抬起手看了看腕表,尚希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戴着一块格外抢眼的钻石腕表,貌似是J家去年的限量款。
她脑子里划过一道微弱的电流,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蛛丝马迹。
昨天那个视频里,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明明两人才分开不久。
闻肆觉的很多配饰都是品牌定制款,手表和袖口这类更是全球限量,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其价格款式都绝非凡品。
尚希有了这种猜测,看他的一举一动都觉得有猫腻,心中的怀疑愈发强盛。
她张了张口,想要问他是不是故意的,却又觉得自己在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闻肆觉虽然背地里做了不少腌臜事儿,但是都没有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虽然不光彩,却也足够克制。
她能看得到这些隐忍和退让,这才有了今天共处一个屋檐下的机会。
可若是他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无害呢?
尚希不会原谅任何原则性问题,当年提出离婚,也是因为闻肆觉已经有意在干涉她的生活轨迹。
太过清醒的人往往会承受更多苦痛,尚希很想装作糊涂愚笨的样子浑浑噩噩地过完下半辈子,却始终跨不过心底那道坎。
父亲,你当年也曾如此纠结过吗?
尚希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房间:“没事了,你忙吧。”
那是一个拒绝沟通的背影,闻肆觉前行两步,最终停在原地。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明眼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要去自讨没趣。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在正午之前,他还是迈进了卧室,温声询问她今天早上为什么心情不好。
尚希眉眼沉沉,很想劈头盖脸地直接问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隐忍不是她的风格,可是尚希在他这里吃的窝囊气快要比别人加起来还多了。
“你真的不知道?”尚希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发尾翘起一缕,有些凌乱。
闻肆觉回忆了一下昨天和今天上午的细节,确认自己没有做什么惹她不快的事情,那就只能是别人做了什么牵连到他。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昨天那条视频会让她心有牵挂了。
作为一个游走于名利场的人精,他怎么会不明白尚希在顾虑什么,何况她到现在都不想对外承认这段关系。
“不用担心,只要视频里没有出现人脸和地点定位,她们再挖也没用。”他如此解释着,语气笃定,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
尚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移了话题:“楼下的草地看来很软,我看到有人正在移栽花丛,还是不要弄了,这样就很好。”
在这样的小事上向来是她说什么是什么的,闻肆觉不假思索地答应道:“没问题,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他们说。”
尚希仰起头动了动脖子,她似乎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了,骨骼发出几声很轻的脆响。
她看向挂在卧室里的钟表,时间差不多了,但她却突然想要反悔。
为什么非要去呢?她为什么要听方修文的话去老宅吃饭?为什么要维持这种虚伪又塑料的亲情?
就算是他可以代替她去老宅完成这种应酬,那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繁文缛节尚希都不能理解,包括亲人之间这种假惺惺的做戏,她每次在这种场合里都会不由自主地反胃想吐,甚至眼前模糊大脑停摆。
她明显想说什么,闻肆觉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她开口,轻轻挑眉:“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不尖锐不高亢,是尚希比较能接受的低频声音,她回过神和他对视。
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这样互相直视,目光会让一些心事无所遁形,气场不够强盛的人总是会逃避对视,或者干脆不去看别人的眼睛。
但尚希从来不害怕对视,多数人都会因为她坦诚而又直白的目光移开视线,耳廓还会晕染上赤色。
闻肆觉却是个例外,他总是回以同样的坦诚和直白——尽管他并不是个光明磊落的家伙。
尚希闭上眼,尽力去捕捉那一丝丝灵魂的缝隙,再睁开眼的时候视角高了不少。
真是个bug一样的能力,尚希这样想着,与此同时还冒出了点其他的想法。
如果他们在灵魂互换期间,任意一方的肉身死了、变成灰了,那灵魂还会换回来吗?
如果换不回来的话,灵魂也会跟着湮灭吗?
尚希抬起眼,这才看见“自己”的脸色白得吓人。
她歪了歪脑袋:“你怎么了?”
闻肆觉摆摆手,第一次感谢这种互换,同时也体会了一把以前不会有的感觉。
他看到尚希站在窗边,看到她瘦骨嶙峋的手腕,看到她凌乱不堪的黑发,却看不到正在抽搐阵痛的心脏和强弩之末的身体。
这种事情她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至少他刚刚没在她脸上看到任何破绽。
Sugar说过,如果她还没有出现大面积躯体化,情况就不算严重。
但现在看来,她的情况从未好转过。
她站在窗边,会不会生出往下跳的冲动呢……他不敢再想,深吸两口气将状态调整过来。
“我走了,今天公司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你无聊的话楼下有游戏室和健身房。”他絮絮叨叨地交代着。
尚希敷衍地点点头,并不当回事。
她打算用闻肆觉的身体睡觉,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睡着,但她确实对别的事情没什么兴趣。
闻肆觉顶着尚希的身体出了门,司机会送他到方家老宅,但他总觉得眼皮在跳,心里也不安生。
他有些害怕,却又不知道这种恐惧从何而来。
他向来无所畏惧,束手束脚的人做什么都不会成功,生意场上更是不欢迎懦夫。
可他现在在尚希的身体里,感觉有无边的痛苦正在朝他奔涌而来,只是站着不动眼眶就跟着发酸,心脏疯了一样在胸腔里乱撞,势必要把这具身体搞垮。
更令人绝望的是,这种情绪和痛苦几乎是没有任何缘由的。
他想起那个视频,这次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可尚希却好像已经不再相信了。
他拿起手机想要联系那两个人把视频删了,免得发酵出更多东西让尚希看了闹心,却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拿的是尚希的手机,只能作罢。
尚希的手机似乎只是个单纯的社交媒介,她和林清梦的聊天记录他从来不会染指,其他有关个人隐私的事情他也不会看。
他坐在车上,觉得自己有些卑贱的矛盾。
明明在意的要死,却还是选择去抢夺家业,出了国,一走了之,他如果是尚希,也不会原谅自己。
正确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才能算是佳话美事。
至于现在,他一点自信都没有了。
车慢慢驶进方家老宅的别墅区,这里比较偏僻,没有龙井庄园那样好的地理位置,路上花了不少时间。
出门前那场对话让他有些在意,进门的时候还有些愣神。
这样的神态落在外人眼里,像极了甩脸子,摆架子,尤其是在长辈面前,就更不妥了。
方修文原本是去门口迎人的,结果就看到“尚希”一脸凝重,好像不是要回家吃饭,而是要去上刑场。
“苦着一张脸做什么?”方修文忍不住说教,带着一点训斥的口吻,“让你回家吃个饭而已,又不是让你去坐牢。”
“尚希”转了转眼珠,目光转到方修文脸上,带着点审视的态度,没有说话。
方修文本意也不是来训话的,说了两句就缓和了态度,但仍旧板着一张脸:“算了,进来吧,爸妈都等你好久了。”
方修文脸上带着方丞同款的倨傲,看人的时候永远学不会平视,眉眼间的优越感藏都藏不住。
是以这话不像是妥协,更像是施舍。
他听着很不舒服,更不用说尚希本人了。
没人能对他这样说话,所以尚希也不应该受此薄待。
难以想象,他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人,竟然要在方修文这里受气。
更不必说里面那两个名义上的长辈,他浅浅蹙眉,抬头望着方家高大的门楣,突然就不想迈进去了。
第59章 gameover
闻肆觉和方丞打过一些交道,虽然从名义上来说方丞算是他的长辈,但他在生意场上向来不会拿下位者的剧本。
他投资了几个疗养院的项目,方丞好像也想在这个领域拓宽一些渠道,两人的助理对接过一些项目细节。
除此之外他对方丞的了解就停留在纸面材料上,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尚希的继父,闻肆觉也不会了解这么多。
他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都来了,索性探探方家的底。
他许久未曾和尚娴淑见面,这也是个加深了解的好机会。
方修文走在前面,背影挺拔严肃,而立之年的人看起来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一样古板。
闻肆觉有些懒散,身上没力,腹部空空,尚希肯定又没有吃早饭,整个人都快饿扁了。
他的身体不会有这样怠惰的时刻,大脑也不会面临随时停摆的威胁。
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此刻他却能共享尚希所有的痛苦和喜怒,他开始庆幸这样的神鬼之力。
“小希,你到的正好,来看看你哥哥给你准备的资料。”方丞最先看到二人的身影,尚娴淑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看什么。
闻肆觉依言上前,摆在茶几上的资料很多,他大致扫了一眼,心下了然。
尚希没有去念大学,这件事他知道,但并不打算干涉。
当年如果他没有和尚希产生隔阂,也不会选择出国,他总是将事情想得简单,希望尚希不要因为他和母亲产生龃龉,希望她们母女可以像从前一样。
事实证明他在这件事上天真得有些愚蠢。
方丞为了她的事情很上心,方修文也在一旁附和,现在的社会只要有钱,出国镀个金留学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况尚希的学籍一直处于保留状态。
闻肆觉抬起眼,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孔略显期待地看着他。
从二十岁开始接触家族生意,直到今天稳坐控股人的位置,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压力上身的感觉了。
“没有这个必要吧,”闻肆觉缓缓开口,拒绝了这份居高临下的好意,“我现在就很好。”
他用第三者的视角去评价尚希,哦不,评价这种词语太过于亵渎,应该说是观察。
尚希现在的生活就很好,没必要为了迎合所谓的世俗眼光去国外学院镀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尚娴淑也转过了身,闻肆觉这才看见她脸色不太好,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岁月给她留下了不少痕迹,虽然脸部保养仍旧得当,但眼睛里的疲惫和浑浊是藏不住的。
“没良心的东西,”尚娴淑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这都是为了你好,但凡你有点脑子都知道要怎么选。”
方丞连忙拉过她的胳膊,嘴上轻声劝阻道:“别这么说孩子……”
“我生的我还说不得了?”尚娴淑掀起眼皮,眉宇间的威严不容小觑。
“她就是让她爸给惯坏了,小小年纪心高气傲的不知道在给谁摆脸子,我赚钱供他们吃供他们住,到头来还要埋怨我付出的关心少了,养了这么多年结果是个白眼狼!”
她的唇瓣一张一合,嘴里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不顾方家父子两个人在场,将尚希贬得一无是处。
“你又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当初让你跟灏睿结婚又委屈你了?那么好的婚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又不是让你嫁给老头子!”
“人家学历高能力强,还是知根知底的,闻阿姨对你不好吗?非要离婚闹得大家都难看你满意了吧?”
闻肆觉静静地听着她的训斥,耳边传来心跳的声音,二者杂糅在一起,吵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方修文屡次欲言又止,却被方丞按了下去,他们试图让尚娴淑消气,先吃饭再说,却拗不过尚娴淑的脾气。
闻肆觉很庆幸是他代替尚希出了门,不然他费尽心力好不容易保护起来的玫瑰今天就要折了。
他开始理解尚希为什么不收他的转账,还有时不时的冷脸源自何处。
任谁被这样比较都是会有脾气的,他作为被比较的对象尚且不能心如止水,何况尚希本人。
“妈,”他突兀地开口打断,“今天叫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尚娴淑皱起眉,瘦削的颧骨令她愈发恐怖:“不然呢?为了你的事情,修文忙前忙后,结果你就是这个态度?”
方修文立刻出来充当和事佬:“小希,妈也是为了你的事情着急,你快道个歉我们先吃饭吧。”
明明是尚娴淑先挑起的争端,却要尚希来道歉吗。
闻肆觉低头看了看,尚希的身体纤细消瘦,投喂了一个月还是没什么效果。
脱了衣服连骨骼脉络都能窥见一二,他平时说话分贝都在有意控制,生怕一阵风吹过来她就散了。
林在水总说他这种脾气没几个人能受得了,闻景玉这样的小辈也避他如蛇蝎,可他并不觉得这样的刻薄要倾注给最亲密的爱人,是以他总是在尚希面前克制自己的脾气。
闻肆觉想起Sugar曾经跟他说的那些话,对尚娴淑这样的态度并不意外。
方修文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尚娴淑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尚希低着头站在那里,像极了被暴雨洗礼的小白杨。
方丞显然也很少见到尚娴淑动这么大的气,可尚希到底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想劝两句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在这是在家里,就算有什么争吵也不会穿出去变成家丑,小辈挨点骂也正常。
闻肆觉缓缓抬起头,打量了几眼这个没什么人气的客厅,好似看到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上方压了下来,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其中,
捏住他的心脏死死研磨。
今天的尚娴淑令他无比陌生。
在他的记忆中,尚娴淑虽然不是那样平易近人,但每次见了他都是笑脸相迎,也不会端长辈的架子,温柔地询问他的学业和身体状况,比闻静有过而无不及。
人都是有两面的,这没什么大不了。
他当然可以替尚希忍过今天,明天,下一个明天。
电光火石之间,闻肆觉做了一个决定。
“道歉就算了,我本身也没做错什么,”他淡声开口,情绪无波无澜,衬得对面的尚娴淑像个跳梁小丑,“学校的事情,多谢二位操心,不过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越俎代庖,免得落一身腥。”
闻肆觉下意识想去转无名指的戒指,却扑了个空,冲在场的三人点点头,平静地转身离开。
尚娴淑厉声喝道:“你有本事别花我一分钱!除了这个门就冻结你的卡!”
闻肆觉背对着他们耸耸肩,出门坐上车,吩咐司机回龙景山庄。
他走得潇洒又干脆,好像一阵风来又去,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的灵魂有多难受。
尚希的主要收入来源他查过,大多数是白星娱乐的分红和她自己投资的一些股票基金,每年净利润也很可观。
可尚娴淑好像并不知道这些细节,仍旧以为尚希在拿尚家的基金分红过活。
秉承着对长辈基本的尊敬,他没有多说什么,心底却复杂得很,好像打翻了一堆调味品的马克盒,弄得到处都是。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她。
他这边兵荒马乱成一锅粥,尚希却玩得很开心。
闻肆觉的身体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是传说中的高能量人群。
她本来想睡午觉,结果躺下去一点睡意都没有,索性下楼去看看他说的游戏室。
她之前网瘾不是一般的大,很多单机游戏都有所涉猎,反正也是打发时间,随便找个没玩过的捧着手柄开始探索。
他的手也很不一样,手指长意味着控制手柄更加灵活,身体和大脑的反应能力也很灵敏,像一台高配计算机运行连连看一样顺滑。
还真别说,有点上瘾。
不会累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尚希自己的身体这半年不知道怎么了,胸口总是发闷,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她玩得忘了时间,闻肆觉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翘着一双长腿在懒人沙发上过BOSS关。
用旁观者的视角看自己还是有些奇怪,他走上前去,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
身下的沙发往下陷,柔软的坐垫好像一个天然的沼泽,将两人往中间使劲凑。
尚希察觉到身边的热源,施舍了一点目光给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他看了看面前的游戏屏幕,意外发现这是个双人游戏,“我陪你玩?”
尚希一个人操纵两个手柄很熟练,看起来以前没少干,闻言有点不情愿:“我自己玩挺好的。”
她很怀疑闻肆觉的成分,觉得他根本没碰过游戏这种东西,会把她辛辛苦苦打下的积分输光。
闻肆觉深吸一口气,尽量轻快地说:“肯定不会坑你,相信我一次,嗯?”
尚希将信将疑地把另一个手柄递给他,嘴上还叮嘱着:“这个是移动,这个是交互,这个是复活……”
她没什么好为人师的习惯,还是第一次这样给别人指导什么,尽管只是游戏里再简单不过的几个操纵按钮。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有把身体换回来,两人就这么进入了关卡,随着过场动画结束,关卡怪物也随之登场。
尚希全神贯注,一边控制自己这边还要一边指挥他的行动,忙得不可开交。
怪物机制复杂,两人磨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胜利的输光,尚希操控的角色却死了,好巧不巧闻肆觉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也跟着跳了死亡区域,两个人双双gameover。
随着屏幕跳出再来一次的提示,尚希深吸一口气:
“你故意的吧!”——
作者有话说:闻:故意死掉,这样就能再和她玩一遍
尚:……你有病吧?!
第60章 双人成行
尚希想锤他几下出气,抬起手却发现是自己的身体,当即把身体换回来,愤恨地打了他两下。
掌下的肌肉硬得很,打多了疼的是她自己。
“别气,时间还很长,再打一遍就是了。”他将二人的手柄换回来,点了重新开始的选项。
尚希并不买账:“那是我一个人的胜利,我马上就要过关了,为什么要分你一半?”
“唔,这版游戏我记得全流程有十个小时,你损失一个小BOSS,我陪你玩完整个版本,怎么样?”他好声好气地哄着。
尚希并不买账,反而十分怀疑:“你有时间?”
他抬头看了看钟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半,转头叮嘱道:“不能不吃晚饭,也要按时睡觉。”
“哈?”尚希发出很不屑的声音,“我早就想说了,你又不是我爸也不是我妈,凭什么……”
“可以是,”他罕见地打断了尚希的说话节奏,“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是。”
尚希怔愣一瞬,半张着口,美目已经瞪起来了,随手拿过一旁的抱枕狠狠砸他:“你想得美!”
闻肆觉不躲不闪任她打,抱枕打在身上本来就是软的,何况尚希的力气完全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打人是一个很需要体力的活,尚希刚动了两下就觉得累,随手将抱枕一丢,瘫在旁边不动了。
虽然身体不动了,但嘴上还是很严肃地在警告他:“收起你的小心思,你想都别想。”
哥哥这种称呼已经是她能接受的极限了,他本来就比她年长两岁,这样的称呼也并不算过分,但若是再涉及到什么情趣的其他称呼,尚希才是真的要杀人。
该死,为什么恋爱的既视感越来越严重了。
她明明不想吃这口回头草啊!
尚希陷在懒人沙发里,因为重力的作用和他的身体挨得很近,之前在他的身体里不觉得,现在才察觉出几分不妥。
闻肆觉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等她打完了消气了,自然无比地伸展手臂将她抱过来放在腿上,低头去看她的手有没有受伤。
尚希挣动了几下,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后立刻停止了动作,有些僵硬地往外挪了挪。
他好像没有发现尚希的小动作,转头又拿起手柄询问道:“来玩吗?”
刚刚的话题好像被翻篇了,尚希撇了撇嘴,忍住了再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她拿起手柄重新过关卡,准备逮住闻肆觉犯蠢的瞬间嘲笑他,从此断绝他跟自己一起玩的可能。
她虽然嘴上没说过,但心底里一直觉得闻肆觉是上个时代的封建余孽,人一本正经就算了有些思想也老旧得不得了。
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游戏里的高亢打击乐一刻不停,尚希脑袋上逐渐冒出一个硕大的“?”。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尚希一脸费解地看着他完成各种解密和关卡彩蛋,“你跟别人玩过这个游戏?”
他点了暂停键,转过头认真地回答尚希的问题:“并没有,只是和林在水一起投资过几个游戏公司,对这种关卡设置有一定了解。”
尚希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还是点点头表示了解了,手指微动,继续游戏进程。
只是这次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佯装无意地问道:“这次回去有什么事情吗?”
话音刚落,闻肆觉操控的小人一个不慎掉下了万丈深渊,尚希赶忙停下来等他,免得再重来一次。
“小心一点啊,这么简单的地方怎么会死。”她不满地嘟囔着。
闻肆觉停顿了一下,在尚希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的声线有了些微的不稳:“没事,只是例行
问候。”
尚希只是随口一问,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延展,注意力再次集中在面前的游戏界面上。
她越是这样风轻云淡,闻肆觉的心就越痛,甚至五脏六腑都痉挛在一起,抽搐着难受。
虽然他自己也算不上家庭美满幸福,但闻静实行的放养政策从某种程度上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
有些事情放在自己身上能够接受良好,放在尚希身上却成了消磨砍搓他的钝刀。
尚希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概不知,她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是很专注的,可以摒弃外界的一切干扰,只是这个游戏后面的关卡需要配合,这才分了一点注意力给身边的人。
两个人在这上面配合的很默契,几乎不会产生什么让人红温的蠢操作。
但是这家伙的应对能力和反应能力实在是太好了,原本需要十个小时的游戏流程可能六个小时就能打完。
尚希甚至觉得再玩下去这游戏会给他赋魅。
林清梦总说男人在两个时刻最帅,一个是床上,一个就是解决问题的时候。
尚希罕有跟他共事的时刻,两个人的工作领域基本不会有任何重叠,尚希也不会跟他讨论这些事情。
细数起来,尚希对他最心动的时候是学生时代让他代写物理作业的日子。
欲买桂花同载酒,算了,还不是伤悲秋的时刻。
尚希眯了眯眼,一边操纵人物过关一边问道:“你跟尚娴淑吵架了是吗?”
身边的人没有因为这句话显现出什么异样,屏幕里的角色却微微卡顿了一下,像是被场景建模卡了脚。
尚希挑了挑眉,她有些想象不出闻肆觉和别人吵到面红耳赤的样子,印象里他总是冷静自持,绅士的假面戴久了连自己都快骗过去了。
他静默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涩:“这件事上,我要向你道歉,我没法在那种情况下维持一个良好的教养,可能有些失态。”
尚希随口一问,没想到真能爆出点不一样的消息:“说来听听?”
她自己经历这种事情会觉得沮丧难过,但若是用第三人的嘴叙述出来,竟然有几分听八卦的轻松感。
难道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闻肆觉用尽量委婉的语言形容了一下方家老宅发生的事情,他原本不想让尚希知道这些糟心事,但严格来说这是她的家事,她理应享有知情权。
谁知尚希比他想象中更平静,她的眼角眉梢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弧度,好像他们只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和温度。
“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您老人家以前是学霸来着。”尚希没有正眼看他,语气平平,显得格外阴阳怪气。
闻肆觉:“……也不算。”
尚希最讨厌他这样的惺惺作态故作谦逊,这样会显得不如他的人格外垃圾。
以前刚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确实有过遗憾,想着以后有钱了还是要回学校里体验一把大学生活。
不过尚希现在已经没有这种想法了,她本身并不喜欢程序化的学习,也懒得维护同学情谊,离开了学校反而更自在。
“如果你想……”
“不想。”
尚希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截了当地断绝了他的试探。
他有几分无奈,尚希总是这样,习惯性将委屈和苦难都藏在心里,表面上风轻云淡无事发生,时间一长就会将情绪作用在身体上。
尚希突然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不喜欢学习、不喜欢工作,每天的梦想就是睡到自然醒有花不完的钱追不完的剧。”
她一口气说完自己的“人生理想”,转头去看闻肆觉,没有在他脸上找到任何鄙夷和不赞同,反而看到了一双骤然亮起来的眼眸:“真的?”
他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尚希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他现在看起来好像一个跃跃欲试的犯罪分子。
尚希硬着头皮往下说:“我没必要骗你,这确实是我前半生的最终夙愿。”
他得到了尚希的肯定答复,正在酝酿措辞,却听到尚希补上最后半句话:“但我想靠自己完成这个梦想,任何人的帮助对我来说都是负担。”
“就像这个游戏一样,没有你我一样能打到最终结局,只是会慢一点、困难一点,但这不代表我不可以。”
尚希仰起脸,苍白无色的脸上带着罕见的憧憬和期望:“可如果我要一直等待另一个人跟我一起闯关的话,通关的时间就变成了未知数,这对我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说:闻肆觉:默默吐血.jpg
在线问,老婆每天都想跟我分手怎么办!
只好装傻充楞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