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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恐惧


    尚希恍惚了一阵,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受,不是那种身体上疼痛,而是某种她也说不上来的地方正在隐隐作痛。


    尚希垂下头,不再去看他。


    闻肆觉还在思考刚刚的会议有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一时间没发现尚希的小动作,他站起身,对尚希伸手示意:“来,我们去吃饭。”


    尚希抬了抬眼,压下心底的不适,轻轻点头。


    现在她和闻肆觉现在被迫上了同一条船,在灵魂互换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她必须忍耐。


    好在这个人很乐意伪装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他都愿意迁就让步。


    尚希深吸一口气,跟着他离开了书房,出了门才发现,已经将近上午九点了,这个时候吃早饭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今天是工作日,李珂作为打工人,还得苦哈哈地回去整理会议提要,敲定后续的合同细节,闻肆觉却可以提前翘班去吃早茶了。


    资本家有多爽只有自己当过才知道。


    等尚希踏出这栋房子才发现这里竟然是龙井庄园,也就是他们当初的婚房。


    她还在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竟然完全没看出来。


    看来这里经过一次不小的翻修,整个内部的格局都变了。


    司机将他们送到餐厅门口,尚希自顾自下了车,完全没管落在后面的闻肆觉,瞟见司机诧异的眼神才反应过来,她似乎有点违反了闻肆觉的在外形


    象。


    “……”行吧,谁让她现在顶着别人的身体呢。


    尚希绕到车的另一侧去给他开门,第一次从这种视角看自己的身体,好奇怪。


    刚才满脑子都是正事完全没注意到,他在这么热的天里给她的身体套了长袖长裤,她衣柜里明明有那么多漂亮短裙和吊带,他是瞎了吗?


    闻肆觉小心地让左脚落地,尚希挑了挑眉:“那只脚昨天晚上就不怎么疼了,不至于这样吧?”


    闻肆觉略带嗔怪地看她一眼:“小心二次扭伤。”


    尚希一噎,她怎么感觉闻肆觉比她还要紧张她的身体?


    这家酒楼专门做广式早茶的,能让闻肆觉说不错,那肯定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


    闻肆觉显然是这家店的常客,一进门就被人引进了顶楼包厢,楼下座位人满为患,楼上却是清清静静的。


    窗外风景很好,能看到楼下的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繁华有秩。


    闻肆觉把平板递过来让她点菜,尚希也不客气,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说来奇怪,闻肆觉明明是在内地长大的,却十分偏爱海城那边的早茶,口味也跟那里的人十分相似。


    不过也有可能是遗传,毕竟他是个南方人和北方人的“混血儿”。


    尚希不知所谓地神游了一会儿,外面日头高悬,正午快要来了。


    “我们现在吃早饭是不是有点晚?”毕竟中午还要回闻家吃饭,这个时候塞太多岂不是完全没了肚子吃席。


    闻肆觉不以为意:“家宴并不是为了让人吃饱,那些菜多半是摆上来让人看而不是让人吃的。”


    这一点尚希深有体会,方家也经常搞这种形式隆重的宴席,不知道意义何在。


    这里上菜很快,尚希很快就没机会说话了,她总觉得闻肆觉的身体能塞下更多食物,不像她自己,随便吃两口就会饱。


    看来灵魂互换后,各项习惯会保留,但身体素质不会改变。


    眼见一顿饭即将结束,二人还没有换回来的迹象,尚希暗暗焦躁起来。


    她害怕在闻静面前露出端倪,若是让她发现自己儿子换了个芯子,后果不堪设想。


    尚希心中跟明镜似的,闻静一直想要个女儿,不代表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儿子变成女儿。


    “时间差不多了,手机给我。”闻肆觉对着她伸出手。


    尚希不疑有他,反正这是他自己的手机。


    闻肆觉皱了皱眉,突然问道:“你带出来的是这个?”


    尚希:“……不然呢?”


    闻肆觉不止有一个手机,这件事尚希早就知道了,他的私人手机屏保还是她本人的照片,实在是想不知道都难。


    尚希皮下肉不笑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闻肆觉也像是刚刚想起这件事一样,面色平静下来:“没事了。”


    二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却各怀心思,实在是诡异。


    司机来接闻肆觉去闻家赴宴,尚希看着闻肆觉自然地上了后座,一副打算陪同到底的样子,突然有些头皮发麻。


    “你去干什么?”尚希压低声音问他。


    闻肆觉学着她的样子也压低了声音:“为什么不能去?”


    尚希的目光上上下下地在他身上扫过:“你现在可是我!我当然不能去了!”


    作为闻肆觉的前妻,她在闻家的风评并不算好,当年离婚的事情闹得很不好看,闻家的长辈对她很有意见,声称闻肆觉选错了联姻对象,在一众好女孩中选了个白眼狼出来。


    这些风言风语还是通过尚娴淑的嘴传到她耳朵里的,可见闻家怨气不小。


    闻肆觉沉下眉眼:“你可以,如果谁敢说你闲话,闻景玉就是前车之鉴。”


    闻肆觉一向不喜欢背后嚼舌根的事情,更何况事关尚希本人,他不会允许任何难听的话传到尚希耳朵里。


    当年那些风言风语很快就在他的敲打之下消失殆尽,却不知怎地,尚希还是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


    在这个问题上,闻肆觉很认真地跟她重复道:“不论怎样,尚闻两家一直是合作关系,没有任何人可以质唆你的行为,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他们不过是外人。”


    这种观点倒是第一次听说。


    到了她们这种阶层,婚姻更像是一种商业手段,不光是为了合作,更是为了制约。


    这从来不是两个人之间的情感就能左右的事情,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对他们来说尤为重要。


    不过闻肆觉被认回陈老爷子膝下后,能跟他匹配的联姻对象少之又少,选谁都像是“扶贫”。


    闻家在这段关系中本不应该有什么话语权的,毕竟闻肆觉现在姓陈,本质上是个外姓人。


    所以就算有人对尚希离婚的举动不满,也轮不到闻家那群乌合之众。


    闻肆觉眸光稍暗,某些并不愉快的回忆在脑海中划过。


    尚希说不过他,索性闭了嘴。


    他跟着也好,万一她出了什么纰漏,他也好随机应变。


    低调的银色宾利停在闻家的庄园门口,尚希下了车,望着大门口有些出神。


    崔叔早就等在门口了,看见闻肆觉下车赶忙迎了上来。


    谁知下一秒就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前的脚步硬生生顿在了原地。


    如果他没有老眼昏花,站在闻肆觉身边的那位……似乎是他的前妻?


    崔叔一阵恍惚,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这是闻家别墅的大门前,不是什么慈善晚会的入场口。


    谁家好人带前妻出席家宴啊?!


    “……陈总,您这是?”崔叔讪笑两声,试图理解闻肆觉的脑回路。


    尚希秉持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原则,抬了抬下巴:“闻总呢?”


    闻肆觉很少称呼闻静妈妈,要么用尊称要么叫闻总,透着一股子封建余孽的味道。


    崔叔很有眼色地没再多问,低眉顺眼地引着二人往里走。


    这个画面就很难得,尚希本应该感到不适,却因为顶着闻肆觉的身体,接收到的目光都是善意的,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


    至于闻肆觉……这本来就是他家,谁感觉不适应他都不会不适应。


    是以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竟然意外的和谐。


    闻肆觉小声在她耳边念叨:“不用紧张,除了外祖母以外,没人会为难你。”


    闻肆觉的外祖母,也就是闻家现任董事长,听说是个雷厉风行的企业家,在她的带领下,闻家只花了短短十年便在B市站稳脚跟。


    正因如此,闻家的小辈都怕极了这个不苟言笑的老太太,生怕她一个不顺心就停了他们的卡扔到国外去“历练”。


    尚希只见过她两次,每次那位外祖母都是抿着嘴角一脸严肃,看不出喜怒。


    尚娴淑早就跟尚家断绝了联系,牧原是孤儿,尚希没有跟老一辈的相处经历。


    闻肆觉不着痕迹地朝她贴近了一些,两人的身影从远处看,几近重合在了一起。


    闻家的别墅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虽然比不上那些钟鸣鼎盛的老钱家族,但也在整个B市占据了不少的领地。


    尚希略带新奇地到处观望,暗自在心中比较这里和方家老宅到底有哪里不同。


    说实话,她一直不能理解住别墅的人是什么心理,这房子除了看起来大、维护费用高、雇佣人数多以外,还有很多其他数都数不清的缺点。


    今天是工作日,但家宴还是要照常举办,原因无他,今天是闻家老太太亲自发话,一定要家里的人全都到场。


    严格来说闻肆觉并不在这个范畴之内,他也不想在这种内部宴席上刷存在感。


    当年他改姓“陈”的时候,外祖母什么都没说,但他知道,老人家对此心底是有不少怨言的。


    只是在利益面前,亲缘都变成了绊脚石,一个无足轻重的姓氏,还不足以让老太太失掉涵养。


    他们来得不算早,别墅里已经来来往往进了不少闻家人,尚希却没见到什么人,都是远远看到一些人影,近了却发现人已经消失了。


    尚希琢磨了两秒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们都在躲着闻肆觉,刻意不与他碰面。


    倒是省了她不少事情。


    第32章 双人赴宴


    闻家鲜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几乎所有小辈都到了场,尚希品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暗流涌动的味道。


    尚希小声跟闻肆觉取证:“今天是什么日子?”


    闻肆觉顿了顿,余光瞟过走在前面的崔叔,确定二人的对话不会被第三个人听到。


    “闻董事长年事已高,却还不肯放权,大家一直在等她宣布遗嘱,这次家宴很有可能就是探口风的最好时机。”


    尚希诧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嘀咕道:“这种话跟我说干什么……”


    紧接着她又想起什么,音量微微提高了一些:“那你怎么选在今天过来?这种局……”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激动了,连忙按耐下来:“今天你不该来。”


    闻肆觉耸了耸肩,及腰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了两下:“闻家不经常搞这种大型聚会,答应了你的事情,总要做到吧。”


    两人咬耳朵的动作落到别人眼中,实在是有些惊悚。


    正如李柯所言,尚希的脸是十分有辨识度的,闻家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


    闻肆觉带着前妻出席母家的宴会,这件事拆开来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合在一起却怎么看怎么不对。


    而且看两人这样子……难不成是要复合了?!


    闻景玫站在楼内的阶梯上,透过玻璃窗看到二人的身影,神色复杂。


    闻景玉扭扭捏捏地跟在她身后,还在小声祈求:“大姐……求你放我一马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天知道他已经求了多久,可大姐就是不肯松嘴,执意要让他去国外看奶牛吃草。


    闻景玫听着他哼哼唧唧的做派,眼角余光快要生成一把利刃戳在他身上:“看看你这个样子,去国外历练两年好像要给你杀了一样,省省吧,跟我这儿哭没用,你去找祖母说去。”


    闻景玉哭丧着脸,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闻景玫冷漠地拍了他一巴掌:“男儿有泪不轻弹。”


    “那我是女人,”闻景玉瘪了瘪嘴,“这个男儿今天我就不当了。”


    他拉着闻景玫的手臂来回晃动撒娇:“求你了姐……”


    尚希刚踏进大门,就撞上了这“姐友弟恭”的一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打招呼还是该装作没看到。


    闻肆觉眸光微暗,看见闻景玉还是会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心会不自觉地往下沉。


    四人相对,八只眼睛来回对视一番,还是闻景玫率率先走下了楼梯:“来了。”


    尚希反应迅速,谨慎地颔首示意,没有贸然开口。


    “这位……”闻景玫的目光转到一旁的“尚希”身上,“尚小姐?还是应该叫弟妹?”


    她看到二人的行为动作还算亲密,猜测他们有复合的可能,这才会在称呼上游移不定。


    “尚希”一脸淡然地转过脑袋,将选择权交给尚希本人。


    “闻肆觉”神色不太自然,冷冷淡淡地撇清关系:“没有复合,只是母亲记挂着她,今天就一起来了。”


    “噢~”闻景玫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姨妈已经在里面陪外祖母坐了一上午了,估计还有一会儿才能出来。”


    “闻肆觉”点点头,目光往外眺望一瞬,又转到躲在后面的闻景玉身上,目光渐渐放柔:“景玉。”


    闻景玉听到他的声音念出自己的名字,立刻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求救的目光立刻向着“尚希”望了过去。


    谁知昨天还对他和和气气的尚希却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阴毒湿冷的目光隐在闻肆觉背后,和她对视的那一瞬间,闻景玉脊背一冷,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尚希在闻肆觉的身体里,视角很高,完全没注意到闻肆觉在她背后搞了小动作。


    看见闻景玉眼中的恐惧,她还以为是这具皮囊带来的威慑力太强,只能又叫了一声:“景玉,过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闻景玉警铃大作,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我得去看看二姐回来没有。”


    尚希救不了他,他只能自救!


    一边说着一边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完全没给尚希发挥的机会。


    闻景玫则是用一种看到恐龙复活的目光看他:“怎么用这么恶心的称呼,还没听过你这么叫人。”


    尚希不明白,只是去掉了姓氏而已,怎么能说是恶心的称呼。


    她和朋友之间的称呼都是叠词,那岂不是更“恶心”?


    闻肆觉的目光在闻景玉消失后就恢复了正常模样,安静地站在尚希身后沉默不语。


    尚希和闻景玫简单交谈了几句,大多都是对面说她附和两句,简单的家长里短也不会露馅。


    可闻景玫说着说着事业心就上来了,旁敲侧击地跟闻肆觉打听口风:“利州那边有个项目要开始招标了,你这边有什么一手消息吗?”


    尚希心下一沉,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闻家大姐是有名的工作狂,恰好闻肆觉也是工作强度拉满的别人家的孩子,两人凑到一起,肯定少不得说两句生意场上的黑话。


    尚希低咳两声,刚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就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拉。


    她转过头,闻肆觉一脸“娇羞”:“陪我去下洗手间。”


    闻景玫听到了,善解人意地说道:“我陪你去吧,陈总一个男人也帮不了你。”


    她显然误会了什么,因为闻肆觉似是而非的神情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女性难以言表的生理期不便。


    任凭闻景玫想破头都不可能知道,面前的二人早已换了身份灵魂,而闻肆觉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尚希脱身。


    若是聊得深了,闻景玫的洞察力很轻易就会发现二人的古怪之处。


    闻景玫想的则是另一层面的事情。


    这俩人的行为举止完全不像是已经离婚的小夫妻,更像是热恋期闹别扭的小情侣,根据她的推测,复婚的概率很大。


    当年闻肆觉说什么都不肯和尚希离婚,事情闹大了,他们也知道二人多半签订了离婚协议,若是离婚,尚希拿不到任何好处。


    可这婚不但离了,尚希还分割到了不少的财产,什么净身出户什么感情决裂,一点都没见着。


    在她看来感情不和是假,藕断丝连倒是真的。


    闻肆觉不肯说项目细节有意回避,那是不是能从尚希这里入手?


    闻景玫这样想着,主动迎上去拉着“尚希”往洗手间走去:“来者是客,有什么不便之处都可以跟我说。”


    尚希不知道她丰富的内心活动,只知道不能让她和闻肆觉独处。


    男女之间的习惯性动作完全不同,闻景玫只要稍微观察一下,闻肆觉满身的端倪藏都藏不住。


    尚希大脑飞速运转,肩颈线条紧绷着连成一线,思考着什么说辞才能将眼下这个局面蒙混过去。


    谁知“尚希”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用,他可以。”


    这话拒绝得未免有些太直白了,却意外的符合尚希的性格,闻景玫大抵知道几分她的说话风格,并未起疑。


    “那好吧,”闻景玫没再坚持,“你们小夫妻的事情还是交给你们自己解决。”


    两人有惊无险地离开了闻景玫的视线。


    尚希睨他一眼:“你演技好差。”


    闻肆觉并不否认,他确实不善于流露弱势情绪,表演自然也没有尚希这个演员来得自然。


    “抱歉,我下次注意。”闻肆觉假模假样地说着,“闻景玫只是看着平易近人,实则并不好应付。”


    尚希正忙着打量四周,敷衍地哼哼两声:“我也没打算跟她单独相处。”


    闻肆觉眉眼柔和了下来,跟闻景玉对峙的阴郁一扫而空,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如果有意外情况,你就说不知道,她从你这里得不到消息也不会再追问。”


    尚希点点头,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一声略带油腻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呦~阿肆回来了,这是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


    二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来人顶着一张三十出头的脸


    ,五官算得上周正,却因为目光浑浊将颜值拉低了几分,看了就会让人心生不适。


    他是闻老太太最小的一个儿子,没有血缘关系,是朋友家托孤来的,养在身边这么多年,也就跟血缘亲人没什么两样。


    尚希脸色不好,冷漠地颔首,没有出声回应。


    以前尚希就觉得闻肆觉面无表情的脸可以用来骂人,现在终于能体验一把了。


    李遂亿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从小就没人管束,吊儿郎当招猫戏狗,造谣八卦总有他的身影。


    因为他父母死得早,闻老太太当时正忙着公司上市拓展市场,疏忽了这孩子的教育,后面再想扳回来也难了,还带了点说不清道明的愧疚,以至于李遂亿养成了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性格。


    “一年多不见,阿肆你这是……跟前妻复合了?”李遂亿夸张地围着二人转了一圈,硬生生让尚希生出一身恶寒。


    闻肆觉并不喜欢这个小舅舅,两人年纪相差不多,李遂亿却比闻景玉还要顽劣不堪,有时候说话做事甚至不像一个成年人。


    “尚希”伸手拉着“闻肆觉”的手臂,错开李遂亿挡在面前的身形就要离开。


    李遂亿当然不肯了放他走了,他看到“尚希”这副反应,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味,不由分说地挡住他们的去路。


    “喂喂喂,怎么说咱俩也是这家里唯二的外姓人,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太太之前给你介绍的那个顾小姐不是挺好的,干什么非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地看向“尚希”,十足的挑衅姿态。


    谁知“闻肆觉”冷哼一声:“你说的对。”


    “要说我一棵树上吊死……”李遂亿还在故作深沉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听见他的回答狠狠卡了一下。


    “啊,你、你说什么?”


    第33章 代劳


    李遂亿盯着闻肆觉的脸看了半响,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闻肆觉”眯起眼,似乎是在回忆那位顾小姐的面貌,李遂亿狐疑地咕哝道:“你真这么想?你要是真有这个意思……”


    “他没有。”二人的对话被毫不留情的打断,“尚希”脸色很臭,显然对李遂亿很不满。


    李遂亿见她如此急切,神色暧昧地凑上前,压低声音说道:“我这外甥树大招风,你要是真馋男人,不如跟了我……”


    话音未落,耳边突然一阵疾风声,还没反应过来,李遂亿头已经被打歪了。


    “你的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闻肆觉揉了揉掌心,“如果你不想让人知道你郊区别墅里养了什么人的话。”


    李遂亿瞳孔骤缩,顾不得被扇耳光的耻辱,急声问道:“谁告诉你的?!”


    “尚希”冷哼一声:“你那点破事还用别人说?以前是给你面子,但你自己不要脸,我也没道理帮你扯着遮羞布掩人耳目。”


    尚希悠悠地看着,有种隔岸观火的闲适,她看出来闻肆觉一开始应该是想用拳头打人,但是美甲太长了没办法握拳,只能换成巴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闻肆觉是被她打出经验了,知道怎么打人最疼,李遂亿半张脸都迅速红肿了起来。


    “你就看着她这么对家里人动手?!”李遂亿气急败坏地朝着“闻肆觉”讨说法,殊不知刚才打他的人就是闻肆觉本人。


    尚希用闻肆觉的身体耸了耸肩:“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看着他漫不经心的动作,李遂亿心头涌上一股莫大的荒谬感。


    总感觉这次闻肆觉回来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视线,看见三人起了争执,已经有人偷偷汇报给了老太太。


    尚希正看热闹呢,突然有人来传话,请尚小姐过去和董事长喝杯茶。


    李遂亿好像那个见到主人的狗,顿时吠得更凶了:“风水轮流转,尚小姐可千万别临阵脱逃啊。”


    “尚希”先是跟传话的人应了一句“知道了”,转头对“闻肆觉”交代道:“你去茶室等我,那里没人。”


    这话就很奇怪,好像她才是这里的常客,而闻肆觉还要她指路,有种主次不分的冒犯感。


    谁知“闻肆觉”‘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朝着她指的方向就走了。


    悄悄围观的众人大跌眼镜,忍不住窃窃私语,这是真要复合了?


    不能吧?当初两人闹得那么难看,怎么可能还会复合?


    没听说谁家商业联姻解除之后还能复合的。


    这些讨论闻肆觉一概不知,他顶着尚希的身体替她去见外祖母。


    直到此刻,闻肆觉突然觉得灵魂互换算不上一件坏事,至少他终于有了合适的借口为尚希扫清阻碍。


    高中时期两人还没有把关系闹僵的时候,经常一起去图书馆,尚希的物理不好,偶尔会向他请教问题,闻肆觉自认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因为尚希总是会在同样的题型上继续苦恼。


    闻肆觉见不得她如此难过,直接包揽了她的物理作业,尚希当时没想那么多,却在期中小测后被叫到办公室训斥了一顿,代写工作只进行了半个学期就被迫中止。


    他觉得很遗憾,如果不是法律道德限制,他甚至想帮尚希参加高考、面试、一切的一切,他都可以代劳。


    尚希应该生活在他建造的温室之中,所有尘埃和坎坷都不会沾染到她,她可以永远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闻肆觉轻车熟路地上楼,准确无误地找到外祖母常呆的花房,推门而入——


    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闻静看清是她,还有几分诧异:“妍妍?来得这么快啊。”


    闻肆觉回忆着尚希往常对闻静的称呼,张了张口,有些别扭地喊了声:“妈……”


    “你这孩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闻静朝他招招手,“快来让我看看。”


    闻静一遍说着一边转过头对老太太说道:“我跟您提过好多回了,这孩子面善又腼腆,您偏不信,这次亲眼见见才知道。”


    “噢?谁说我没见过,之前不是见过两次吗。”沧桑嘶哑的声音不算好听,何况闻董事长常年身居高位不怒自威,压迫感扑面而来。


    闻肆觉垂下眼,淡声道:“确实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之前尚希和老太太见过两次都是他陪同的,有他在的场合也起不了什么水花。


    但这是“尚希”第一次单独和闻董事长见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才比较正式。


    “闻董事长,”闻肆觉开口道,“您请我来,是想说什么呢?”


    “尚希”的声音清丽婉转,此时不卑不亢地说出这句话,不像是个来敬茶问安的小辈,更像是来谈合作的友商。


    没办法,闻肆觉很难对面前这俩人生出敬畏感。


    “站那么远干什么,快过来。”闻静抬手招呼道。


    闻肆觉谨慎地扫了一圈这个偌大的花房,没有看到栀子花的影子,这才小心地往前迈去。


    尚希的身体很容易过敏,那次进过医院后闻肆觉宛若惊弓之鸟,家里的花束都要仔细检查才能进门,保姆在上岗前都要经过统一培训,家里的新风循环系统就没停过。


    可惜尚希自那之后就很少回龙井庄园居住,闻肆觉也不好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尚希?你现在是叫这个名字吧。”闻禾穗抬起浑浊的双眼,精准地锁定在她身上。


    闻肆觉点点头:“您的记性很好。”


    闻静坐在她旁边,见状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闻禾穗打断道:“听说你刚刚和小亿起了冲突,能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不是什么大事,”闻肆觉知道他这外祖母打的是什么算盘,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他见我年纪跟他差不多,想邀请我去鸿景园玩,被我拒绝了,发生了一点口


    角。”


    此话一出,闻静和闻禾穗不约而同地面色一肃。


    混到这个位置上再听不懂“尚希”话中的暗示那就白活了。


    李遂亿那点糟心事闻禾穗不是不知情,只是她没想到尚希这个外人也能知道其中内幕。


    他在鸿景园养了个刚满十八的大学生,这本来不算什么新鲜事,但那人是顾家的私生子,一直没被认回本家,跟李遂亿在一起,多半目的不纯。


    这么一颗炸弹李遂亿留在身边,不仅想炸死自己,更想炸死整个闻家。


    老太太浅淡的眉头皱了起来,神情凝重:“陈灏睿告诉你的?”


    “尚希”耸了耸肩:“算是吧。”


    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因为顾家向来和闻家有些合作,算是半个世交,这才让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闻禾穗“哼”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那小子迟早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她没有过多为难尚希,只是问了她一句话:“你还想和陈灏睿复合吗?”


    这句话看似简单,若是尚希本人站在这里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闻肆觉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顾家的小女儿正值妙龄,最近也在物色联姻对象,闻禾穗是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他垂下眼,视角和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他无权为尚希做出回答。


    看见她沉默,闻禾穗还以为她是余情未了却不好意思回答,缓和了语气:“听说你们当时离婚是你主动提起的?”


    “……是,”闻肆觉艰难地说道,“但是他不签字,这婚也离不成。”


    他以尚希的口吻回答,却好似在提醒三年前的自己,如今这幅局面,都是他自己求仁得仁。


    “这倒是句实话。”闻禾穗锤了锤腰,年纪大了坐得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不舒服。


    她撑着拐杖站起来,鹤发童颜的老太太并不佝偻,脊背反而挺得笔直,面容苍白但精神很好,闻静连忙上前搀扶住她。


    “孩子,来扶老婆子一把。”闻禾穗朝她招了招手。


    “尚希”乖巧地上前搀住她,姿势熟练,完全不像第一次干这种事。


    闻静看到了,心中涌起一阵古怪,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见过。


    “你是个好孩子,”闻禾穗看着她精致漂亮的侧脸,语气没有一开始那么冷了,“是那小子对不起你。”


    “尚希”下意识点了点头:“您说得对。”


    “……”闻静面色古怪,终于发现了有哪里不对劲。


    妍妍说话怎么变得跟那小子这么像了?


    尚希在她面前是很爱笑的,但从刚才进门到现在,她的唇角上升弧度不超过一个像素点。


    难道是因为单独面见长辈紧张了?


    可看着尚希上前搀扶闻禾穗的样子,又不像是害怕她。


    闻静觉得有些东西蒙在纱罩地下,却不知道从哪个角度看能窥见里面的东西。


    三人走了一段,闻禾穗拍了拍“尚希”的手,“我得去见见那孽畜,你先去前厅玩吧。”


    她说话的口吻像是跟一个小辈儿讲话,却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敲打。


    闻禾穗在提醒尚希,就算李遂亿有再多不对,也只能被她教训,外人最好不要将这些丑事张扬出去。


    闻肆觉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他不想让外祖母为难尚希,却也不希望让尚希给外祖母留下难相处的印象。


    好在闻静给他解了围:“妈,我给您订了一份礼物,应该送到了,我们先去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给尚希递眼色,让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儿子最了解亲妈,只是闻肆觉以前没这待遇,一朝地位提升,颇有些不适应,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虽然不太妥,但尚希还在茶室等他。


    解决了一桩事,闻肆觉心底稍稍放松了一些,脚步轻快地去往茶室,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愉悦的交谈声。


    闻肆觉心下一沉,心情顿时晴转冰雹——


    作者有话说:陈总的恋爱观是比较畸形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是合格的恋人,人物三观切莫考究啊


    第34章 初见


    他猛地推开茶室半掩的门,看着里面有说有笑的三人,脸色森寒:“你们,聊得很开心啊。”


    闻景玉下意识站起来,磕磕绊绊道:“嫂……呃,希姐,你回来了。”


    看他这样子,进来的不像是尚希,更像是某个闻景玉的直属领导。


    “闻肆觉”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对面正坐着一位面容姣好打扮精致的女性。


    那是顾宁。


    “尚希”的脸愈发冷漠。


    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顾宁站起身和她打招呼:“久仰大名尚小姐,我是顾宁,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尚希”并不与顾宁对视,目光直直地射向端坐在后面的“闻肆觉”。


    “你好,”她的尾音咬得很重,脸上的表情却是意外的平静,“能麻烦你们先出去吗?我有话想对他说。”


    她话里的“他”很显然是指后面坐着的那位,闻景玉机警地嗅到了一丝丝火药味。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尚希比以往更可怕,闻肆觉却突然和蔼可亲了起来。


    他这表哥从来没给过他几分好脸,刚才却对着他笑了!


    这可比天上下红雨还要难得!


    可现在对着尚希,那种笼罩在心头的恐惧又浮现了上来。


    闻景玉立刻带着不明所以的顾宁撤退了。


    尚希不紧不慢地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她没什么讲究,倒茶的动作也很懒散。


    “闻董事长跟你说什么了?”尚希掀起眼皮。


    闻肆觉侧了侧身,门没关紧,他还能瞟见顾宁高挑消瘦的身形渐行渐远。


    “你跟她说了什么?”闻肆觉将问题抛了回来,声线不似以往冷静。


    尚希没有察觉到他的失态,兀自将杯中剩余的茶水倒掉:“随便聊了聊,她跟你年纪差不多,而且似乎对你很有好感……”


    “尚之妍,”闻肆觉突然出声打断她,眸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你想干什么?”


    面对他的质问,尚希很是不以为意:“怎么,怕我败坏你的名声?如果我没记错,顾宁和你的大学是同一所,你还要叫她一声学妹……”


    尚希慢慢噤了声,掀起眼皮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下意识挑起眉尾:“我说的不对?”


    闻肆觉垂下眼睫,纤长的睫羽挡住了他的眼瞳,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


    大概是几十秒钟过去,闻肆觉终于忍受不了这样无声的对峙了,他涩声道:“我从没想过跟其他人建立婚姻关系。”


    这句话的分量很重,至少尚希觉得自己难以承受,她猛地一推茶杯:“我可没有限制过你的择偶自由。”


    闻肆觉扯了扯唇角,小声咕哝了一句:“我倒是希望你能插手。”


    顾宁确实跟他在同一所大学就读,但闻肆觉和她几乎没有见过面,在国外那几年他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留心其他人。


    茶室的温度比较低,光线却很充足,临近午时,细碎的阳光打在“尚希”的侧脸上,五官带着某种不属于尘世的清透超凡。


    尚希还是更喜欢自己的身体,在闻肆觉的体内总让她有种“寄人篱下”的错觉。


    这样不好,明明她只是想和顾宁交个朋友,却被闻肆觉怀疑她这是在“祸水东引”。


    尚希困倦地眨了眨眼,还没等她意识到自己精神恍惚,眼前的景象瞬时变幻。


    尚希腿软得有些站不住,身形摇晃,她脚下踉跄着伸手扶住了一旁的红木茶柜。


    换回来了?尚希困惑地揉了揉额头,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仿佛雨后山谷刺进了一缕阳光,雾稀山明,尚希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想。


    她们有过两次超长互换的经历,每一次都是在尚希有强烈意愿的时候恢复原状。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但若是有第三次……


    尚希想了想,如果她真的可以主观控制这种交换,那未尝不是一件好


    事。


    闻肆觉没有察觉到她的失神,他惊讶于这种交换的突然性,还未来得及思考互换的规律,垂眸看见手边的银杏书签,心脏徒然一沉。


    “你收了她的礼物。”闻肆觉动了动手指,指尖点住书签的一角,将它推远了一些。


    尚希脑子里想着事情,对于男人的问话回答得很是敷衍:“手工制品,不是很贵重,我就替你收了。”


    闻肆觉站起身,看都没看那张摆在桌上的书签,走到她面前,一字一顿道:“为什么要替我做这种决定?”


    尚希被他打断了思绪,有些烦躁,因为在她眼里这并不是什么需要摆到台面上来说的事情。


    “你也知道替别人做决定不好?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尚希缓过劲来,冷声嘲讽。


    要说独裁强权,谁能比得过眼前这位?


    “妍妍,我从来没有强迫你做过什么,不能这样冤枉我。”闻肆觉压低声线,眉眼隐在黑发之下。


    他倒是先委屈上了。


    是,他从来不会强迫尚希去迎合他做什么,这一点尚希必须承认。


    结婚两年,他对尚希唯一的要求就是按时吃饭,因为她有慢性胃炎,家庭医生特意叮嘱过,闻肆觉便总是向管家过问她的用餐情况。


    有时候尚希追剧忘了吃饭,会被闻肆觉强制没收平板下楼吃饭。


    除此之外,闻肆觉很少主动要求她做什么,夫妻生活也完全遵照她的意愿。


    如果尚希没有见到那些被他藏起来的东西的话,说不定真会生出几分愧疚之情,觉得自己冤枉了他。


    有些人表面上是个很好说话的好好先生,背地里不知道视奸了她多少年。


    闻肆觉的私人手机里不仅有她高中时的照片,还有无数张年头久远的偷拍照,场景多变,不变的是主角。


    就连她最喜欢背的蓝房子,闻肆觉都在衣帽间里摆了一系列的同款。


    若是换个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些,只会以为她跟闻肆觉同居至今,方方面面都被他渗入得不能再渗入了。


    他并不强势,却也不会放开手中紧握的锁链,只是将其伪装在平静的海面之下,让猎物自认为处在安全的环境之中。


    但凡换个人来,尚希都会在发现的第一时间报警。


    尚希张了张口,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一句遵纪守法?”


    她试图通过隐晦的提示唤醒闻肆觉的良知,却没想到他脸皮厚得可怕,被尚希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


    “我以前没有强迫你,未来也不会,所以这种事情以后能不能征求一下我的意见?”闻肆觉推了推桌上的书签,一副商量的口吻。


    尚希睨他一眼,不置可否:“收都收了,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闻肆觉低叹一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下楼吃饭吧,时间差不多了。”


    谁知今天尚希总是跟他意见相悖,她转了转手上的银链,漫不经心道:“既然已经换回来了,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你要回去?”闻肆觉唇线紧抿,眉峰聚拢,“只是一顿饭而已。”


    他的尾音上扬,明显还有下半句话尚未出口,只是顾忌着什么,没有将话说得太过难听。


    不管怎么说,基本的礼貌涵养还是要有的,尚希想了想,她现在离开确实不太合适。


    闻肆觉见她面色缓和,趁机又劝说了一句:“时间不会很长,结束后我送你回去。”


    尚希向来不会应酬这种场合,坐在众人中间看着他们觥筹交错,总会让她如坐针毡。


    若是时间短暂,她还能忍受一二。


    尚希思索再三,还是没有贸然离开。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尚希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的提议。


    男人自桌前站起身,余光瞟过那张银杏书签,眸光晦暗一瞬,抬起头对上尚希后又恢复了正常。


    在尚希看不到的角落,闻肆觉目光隐隐带上了一层哀怨。


    尚希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她大多数时候都是随和又友善的,闻肆觉初次和她见面,就收到了她亲手制作的流光瓶。


    少女热情地请他参观自己的收藏室,里面摆满了她和牧原一起完成的艺术品。


    小到树叶标本大到墙壁彩绘,闻肆觉从未接触过如此多彩的世界。


    两人曾经拥有过无数个愉快静谧的午后。


    直到牧原离世——


    他带走了尚希所有的笑容和快乐,连带着她的脾气也变得时好时坏。


    明媚阳光的少女变得孤僻又冷漠,一点点的骄纵都会被人说是无理取闹,闻肆觉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做的事情还是太少。


    他想要更多的权利去供养她、满足她,却只能用联姻的方式走进她。


    闻肆觉无比痛恨沈右插足他们的婚姻,却又不得不承认,和沈右在一起旅行时,尚希的笑容要远多于跟他联姻的这些年。


    和尚希离婚的这些年,闻肆觉经常翻看着她的生活照片,指尖描摹她难能可贵的笑容,将心底的欲望一压再压。


    如果沈右能一直让她快乐无忧,他可以永不打扰。


    直到前几个月,尚希和沈右分手后连夜回国,一直自我麻痹的闻肆觉终于惊醒。


    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他更可靠,沈右不过是她万千过客中的一个,他怎么能这样草率地将她交给别人?


    是他失职,他应该反省。


    他改变了做事的方式,想要用更加温和的方式修复这段岌岌可危的情感,却总是不得其法。


    就像现在,尚希用他的身体收下了顾宁的礼物,执着又坚定地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察觉到他的走神,尚希随口问道:“在想什么?”


    闻肆觉回过神,下意识用拇指揉了揉食指指根:“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马上就要来到转折点了,好激动好激动!


    第35章 “表白”


    下楼的这段路不算短,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尚希在想互换的契机,闻肆觉也在走神,二人之间有种貌合神离的陌生感。


    二人一起出现在前厅,闻景玉听到周围渐起的议论声,下意识望过去。


    饶是他怕极了闻肆觉这座煞神,此刻也不得不得承认,他这表哥长了副绝顶的皮囊,站在尚希身边十分般配。


    美人还是应该跟美人在一起,闻景玉小声感叹:“我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顾宁和他的关系不错,至少算得上熟识,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很怕他?”


    “也不是怕,”闻景玉试图给自己挽尊,“试想一下,你从小就被父母耳提面命,一定要向着某个回回考年级第一的家伙学习,连带着他做的每件事都是无条件正确,长大以后差距更是明显,好似小水沟和汪洋,人家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我躲着点也很正常吧?”


    “你说的对,”顾宁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但我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年级第一,很难共情你呢。”


    闻景玉:“……”他现在找个没人的角落哭一会儿应该没人能发现吧?


    前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尚希扫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面孔,无趣地收回目光。


    这种场合一般会邀请生意伙伴来走个过场,前半场应酬,后半场才是家宴,但闻家很显然并不打算


    走寻常路。


    今天的宴会几乎都是自己人,唯有尚希和顾宁算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外人。


    但顾宁显然是受了家里的长辈委托而来,场面话说得很漂亮,连带着带来的礼物也是难能一见的大师绝笔。


    她身量很高,鞋跟尖尖细细的,偏偏她的步伐很快,走动间微卷的发尾在空中荡出完美的弧度。


    很符合尚希对她的第一印象——清雅恬静,还带着某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眼见尚希看向顾宁的目光越来越欣赏,闻肆觉忍不住侧了侧身,挡住了尚希的目光。


    尚希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她正百无聊懒地看着闻家的小辈给老太太献礼,每个人的嘴都跟抹了蜜一样,变着花样地哄老太太开心。


    尚希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真心有多少暂且不论,至少面子上能过得去。


    越看越无聊,好不容易挨到开宴,老太太将主持大局的工作交给了闻静后就率先退场,没再给别人探究的机会。


    老太太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面貌和身体素质都好得离谱,完全不像是要宣布遗嘱撒手人寰的样子。


    看来外界在传的都是谣言,闻禾穗根本没有放权的想法。


    尚希漫无目的地想着,衰老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像是这种有财产要分割的家族,虎视眈眈等着你死的人绝不在少数。


    比衰老更可怕的是疾病,如果牧原现在还活着……世上没有如果。


    尚希将种种消极的情绪从脑子里甩掉,专心致志地解决面前的食物,整个宴席上只有她在认真吃饭。


    不是没有人对她好奇,只是他们实在不敢在闻肆觉眼皮子底下觊觎他身边的人,即使这人是他的前妻。


    尚希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或者说她很少在意别人的目光是否会停留在她身上。


    然而在外人眼中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尚希还在圈子里务工的那几年,总有人说她眼睛长在脑门上。


    今天在闻家她也听到了一些嚼舌根的声音,却懒得去理。


    谁知就在这时,顾宁向着她走过来,顺势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


    尚希有些诧异,却听见顾宁主动打招呼道:“你好,刚才在茶室没来得及跟你说两句话,我们能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吗?”


    她的音量没有刻意压低,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这番示好的言论,纷纷投来隐晦的目光。


    都说顾家有意和闻家联姻,闻景玉又没到法定结婚年龄,闻肆觉这个年龄早该成家立业,却因为尚希的原因孤寡至今,顾家想攀哪根高枝,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尚希和顾宁两人见面,那场面堪比前女友和现女友线下对峙。


    只是众人没想到,这两个女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尚希对顾宁的态度是肉眼可见的友善,顾宁在她这里得到的待遇比闻肆觉还要好上不少。


    顾宁问尚希脖子上的项链是不是DBES家的定制款,又问她的美甲是在哪家做的,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和她见面,更像是认识了好多年的闺蜜。


    尚希越跟她深入交流越能发现,顾宁的兼容性很强,无论是金融时政还是奢侈品美甲,她都能找到最合适的话题进行切入。


    “我今天没有准备多余的礼物,早知道之前送陈总那枚书签应该留给你,”顾宁故作遗憾,“陈总家大业大,也不缺我这一个。”


    尚希张了张口,突然意识到几分古怪。


    在茶室的时候,闻肆觉用着她的身体对顾宁的态度堪称恶劣,现在顾宁却完全没有提起那时候的龃龉,反而对着她有说有笑。


    难道说……


    不,就算顾宁能察觉到她前后态度的古怪,也不可能联想到灵魂互换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上。


    尚希掀起眼皮,看着顾宁近乎于完美的笑容,接话道:“没关系,我从小就不喜欢念书,书签到了我这里只会落灰。”


    顾宁温和地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闻肆觉的声音挤了进来:“那枚书签我放在茶室了,你可以继续拿来送人。”


    话音未落,气氛霎时冷凝,众人原本还在小声议论着什么,现下纷纷噤声朝这边行注目礼。


    闻肆觉一直是礼数周全绅士有度的,极少会当面驳斥别人的面子。


    就算他无意与顾宁联姻,也不会如此刻薄地拒绝她的好意,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闻肆觉脸上无波无澜,漆黑的瞳孔绕在尚希身上:“我送你回去。”


    尚希知道他还在计较她的擅自主张,顾宁这边情况不明,最好不要暴露太多破绽给她。


    于是尚希点点头,礼貌地朝顾宁道别,约定下一次见面再交换礼物。


    闻肆觉跟闻静打了声招呼,在众人的注视下带着尚希提前离席。


    尚希将自己的猜想当做闲聊讲给他听:“顾宁好像看出了什么。”


    闻肆觉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余光注意着尚希的脚下,闻言漫不经心道:“什么?”


    正午的日头很盛,好在他们可以直接去地下车库,避免了阳光直射,尚希的脸明明灭灭,闻肆觉看不真切。


    “或许是我想多了,”尚希满脑子都是顾宁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么离谱的事情,怎么会有人一猜一个准。”


    她声音压得很低,比起和他探讨,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一直到闻肆觉为她拉开车门,尚希都没有主动向他投来目光。


    闻肆觉事后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冲动,将那些克己复礼全都喂了狗。


    “碰!”车门被甩上,巨大的声响唤回了尚希的神智。


    她蹙眉:“干什么?”


    闻肆觉低下头,上前两步,将她困在车身和自己的胸膛之间:“我们聊聊。”


    尚希左右看了看,车库里面空无一人,这个地方又很刁钻,高挑的车身挡住了监控的视野,是个杀人分尸的好地方。


    尚希被自己发散的思维逗笑了,身体往后一靠,抬眸和他对视:“聊什么?”


    尚希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并不算矮,但今天闻肆觉没有给她的身体穿高跟鞋出门,导致她比男人矮了十几厘米。


    他的身形能完全覆盖住尚希的身体,宽阔的肩背让她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闻肆觉一只手还撑在车门边框上,并不是很强势,只是虚虚地撑在她的身侧。


    “顾宁以前和我没关系,未来也不会有任何关系,”闻肆觉一字一句道,“今天这样的礼物,不要再收第二次。”


    尚希眨眨眼,鸦黑色的眼睫又弯又翘,透出一股狡黠的灵动:“你这是在警告我吗?”


    闻肆觉不想用这么强硬的词语去形容他和尚希之间的交流,于是他说:“是恳求。”


    尚希唇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没意思,她还以为闻肆觉要跟她摊牌了。


    她受够了这种疑神疑鬼互相猜忌的日子,不管他是什么想法,都该到此为止了。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尚希伸手点了点他近在咫尺的胸膛,将那片软肉毫不留情的挤压着。


    闻肆觉没有出声,胸腔中的擂鼓声却越来越大,他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我喜欢你,”尚希盯着他目露错愕的眼,没有任何表白的紧张和娇羞,只有一潭死水的平静,“曾经。”


    闻肆觉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大脑宕机了一瞬,他没想到尚希会在地下停车库这个窘迫的角落跟他说这些。


    他选择性忽略了尚希的后半句话,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唇瓣颤动了两下:“……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尚希深吸一口气:“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喜欢你,曾经暗恋你,听懂了?”


    她把曾经两个字咬得很重,仿佛在发泄什么不满。


    莫大的欣喜包围了他,只是还没等他品尝这来之不易的惊喜,记忆深处的对峙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你怕不是还没睡醒。”


    这是他当年亲口跟尚希说的,多年后的今天却化作一把无与伦比的利刃,深深刺入了他与她之间。


    第36章


    追求Sugar认识不少精神科医生,……


    尚希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从懵然到欣喜再到黯淡,知道这人很清楚他都干了些什么,贴心地补刀:“不过就算你当时不那样说,我们也很难走到最后。”


    闻肆觉眼睫颤动两下,他错开头,不愿让尚希看到他泛红的眼尾,半响,涩声道:“……为什么?”


    “嗯?”尚希侧过脸,拧眉好似在思索,“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我不喜欢妥协。”


    闻肆觉好像突然失去了理解的能力,他茫然地低下头,喉咙里发出疑问的音节:“嗯?”


    尚希叹息一声:“我很讨厌别人为了我而妥协,你我的性格三观完全不符,只有互相迁就才能维持表面和平,很不巧,我不喜欢迎合别人的喜好,也不想让别人为我改变。”


    闻肆觉静静地听着,眼看尚希尾音落地,唇瓣蠕动几下,尚希却抢在他前面再次开口:“你知道我和沈右为什么分手吗?”


    听到那个名字,闻肆觉只觉得心口发闷,但又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尚希的眸光带上了一点怀念,虽然她和沈右之间是他先主动追求的,但她也在这段情感中付出了真心。


    两人的消费观固然不同,但也没有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最大的矛盾来源于沈右的家庭。


    他是单亲家庭,被母亲一个人抚养长大,尚希原本不觉得这是一件多稀罕的事情,毕竟她也是幼年丧父,家庭关系并不完整。


    只是她低估了沈右的“孝心”,更没想到他的母亲会用生命威胁沈右和她分开。


    尚希不太理解,只是谈个恋爱,为什么会让沈母如临大敌。


    不过她向来不喜欢取舍,也不想让别人因为她而左右为难,直接提了分手,连夜飞回了国。


    尚希很多年没有品尝过这么狼狈的感觉了,好像被别人紧密而又私人的母子关系强势排挤在外,不得已逃离了现场。


    她对闻肆觉解释道:“沈右有个很强势的母亲,我不想让他在这段关系中进行取舍。”


    闻肆觉怔愣一秒,刚想说他们之间完全没有长辈反对,这种问题完全不会发生在他们之间。


    尚希突然哼笑一声:“同理,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而改变,你也很难改变。”


    “你在我家借宿的那天晚上,你明明早就定好了晚餐,却还是假模假样的询问我的意见,实际上早就帮我做了决定,”尚希平铺直叙地将隐藏在心底的龃龉摊开给他看。


    “不光是这一件事情,还有很多,”尚希摸了摸下巴,似乎在回忆,“如果我说,想要跟我在一起,你得学会先奏后斩,还得学会表里如一,你会怎么做?”


    闻肆觉张了张口,想要回答尚希的问题,却发现她似乎完全不需要他回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陈述中。


    “这太难了,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栽树有多难却从来没人说。我不认为自己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与行事方式。”尚希自嘲地摇头。


    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闻肆觉终于从惊喜的浪潮中回过神,心底渐凉。


    他确实瞒着尚希做了不少事情,那全都是为了满足他卑劣的占有欲和掌控欲,确实是他有错在先。


    “我只想知道,你现在说的话……能信吗?”男人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明明是俯视的角度,却让尚希生出一种被捧在掌心里的错觉。


    尚希见他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没好气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撒谎成性?”


    闻肆觉并不反驳,眼神直勾勾地定在她身上,莫名让尚希联想到饿了三天三夜的狼。


    她移开视线,不太自然道:“是真的,不过……”


    她剩下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闻肆觉略显粗鲁地堵了回去,他的唇炙热又强势,贴上来的时候完全没打招呼,动作又急又重。


    尚希没想到他听了这么半天,脑子里只想着这种事。


    她刚刚说了那么多,解释了那么多,闻肆觉只听到了“喜欢你”这三个字,剩下的统统成了背景板。


    他的吻带着非常浓厚的爱恋和怜悯,舌尖小心翼翼地描摹她的唇线,察觉到她的冷漠,愈发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渴望。


    尚希气急了,恨恨地咬了他一口,腥甜的血腥味瞬间蔓延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闻肆觉却好像完全不觉得痛,一改往日克制绅士的模样,含吮间连带着尚希的谩骂都吞进口中,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肢,缠绵着摩挲她的腰线。


    他从来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尚希对他的认知只建立在他展现出来的那一面,完全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废料。


    在这种姿势下,她连挣扎的幅度都十分受限,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好在闻肆觉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动作放缓了几分,尚希趁机揪住他的衣领,毫不留情地将他从颈边拉开。


    尚希低喘两声,缓解了一下缺少氧气导致的晕眩,唇瓣艳丽如血,还带着一层莹润的水光。


    “……你疯了?”尚希毫不客气地扬手,看清他的神情后手僵在半空,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打下去。


    尚希从未见过闻肆觉流露出如此痴迷的神情,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被春风拂过的……浪荡。


    闻肆觉的脸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英俊帅气,冷白的肤色总会淡化他的五官轮廓,这就导致他不笑的时候面部色彩十分有限,薄唇浅淡,看着就是一股不近人情的味道。


    何况他现在比起少年时期,身形更加宽阔有力,尚希从第一视角看过他的身体,深知自己从力气上完全比不过,要想从他怀里挣脱除非他自己放弃。


    尚希缓缓垂下手臂,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短暂的缺氧让她的大脑有些发昏,整个人脱力地往后靠去。


    地下车库潮湿阴冷,闻肆觉打开车门将怀里的人抱进后座,顺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梳理到耳后。


    尚希慢慢平复着呼吸,她垂下头,看到箍在腰间不放的手臂,下意识拧起眉:“我说了那么多都是给狗说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不懂人话了?”


    这几乎是在变相骂他是狗,闻肆觉却好脾气地回应她:“妍妍,我和沈右不一样。”


    “在解释开始之前,我要先向你道歉,”闻肆觉将姿态放得很低,车里的空间更为狭窄,他不得不将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尚希沉默不语,想看看他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对不起,当年你提出离婚的时候,我不应该用净身出户威胁你。”闻肆觉斟酌着词句,试图唤起尚希的怜悯之心,“我不应该拍下你和沈右的照片,你能……原谅我的鲁莽吗?”


    尚希缩在车座角落,眸光虚虚地落在他身上。


    随着她的沉默,闻肆觉的心一寸寸下沉,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你的心不诚。”尚希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左胸,闻肆觉心脏漏跳一拍,莫名有些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只有这些事情要跟我交代吗?”尚希伸手扶住车门,作势要下车,“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想清楚再回答。”


    她和他都很清楚,两人相识这么多年,闻肆觉背着她干的全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现在她给了机会,若闻肆觉还不肯坦白,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也就走到尽头了。


    随着尚希话音落地,车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闻肆觉心中天人交战,尚希向来说到做到,若是他现在还只顾着圆谎,必然会令她戒心徒升。


    “……妍妍,那个保险柜安装了最先进的防御系统,你打开过它,对吗?”闻肆觉慢慢抬起眼,温声说着。


    果然,没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那东西必然有开启反馈,尚希想帮他将这些秘密隐瞒到底,却被他自己戳破了。


    尚希深吸一口气:“是,我看见了,还有你的手机屏保,你藏下的那些东西,我都看到了。”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现在病情这么严


    重,”尚希真诚地建议,“Sugar认识不少精神科医生,需要我帮你介绍吗?”


    说来奇怪,尚希发现他那些秘密的时候脊背发凉紧张不已,现在却冷静得像个杀了十年人的刽子手,还能游刃有余地跟面前的疯子对峙。


    男人突然笑了两声,低沉的声线悦耳如海神低鸣:“现在我有些相信你是真的喜欢过我了,妍妍,不要害怕,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这句话的可信度倒是很高,至少在二人相识的十几年里,闻肆觉从未真的强迫她做过什么。


    ……背地里又干了些什么尚希就无从得知了。


    尚希看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锁上的车门,冷笑道:“怎么,解释不清开始上手段……”


    带着冷昙香的怀抱将她包围,尚希敏锐地察觉到,他正在轻轻颤抖,连带着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


    “对不起,对不起,过往种种都是我的错,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想追求你,妍妍,给我这个机会吧。”——


    作者有话说:唉,两个拧巴的人终于有一个不拧巴了,主要是闻总这么多年也成长了,已经不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了,青春的感悟和青春总不能同时存在不是?


    第37章 绝佳的主意


    闻肆觉很少抽烟,是以他身上的味道一直很纯粹。


    而男士香水的味道大多数都是沉重的木质香,少有这种张扬外放的花香。


    尚希莫名有些走神,半响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真是奇了,有生之年能从闻肆觉嘴里听到追求两个字,尚希大为震撼。


    这人在高中时是完全不缺追求者的,年级第一的成绩和陈家太子爷的身份足以让他获得三年优先择偶权。


    人类天生慕强,喜欢他是人之常情。


    尚希诧异地反问:“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车里的空间不算小,但也完全称不上宽敞,闻肆觉完全没给她躲避的余地,强势的拥抱将她整个人都裹进了怀里。


    他太过激动,不敢让尚希看到自己的脸,索性将她按在自己的肩头,炙热的体温晕染在两人身体相接的部位。


    尚希对他的拥抱并不排斥,即使是在闹别扭,也不会挣扎得太厉害。


    闻肆觉以前一直以为她是懒得跟他计较,现在才明白Sugar的那句“女人是很念旧情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缓缓贴到尚希的颈侧,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说这些,但现在还不算晚,只要你还愿意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他今天晚上说的对不起几乎可以涵盖前半辈子的次数了,尚希第一次感觉这三个字是如此的廉价。


    “你先放开我。”闻肆觉听到尚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听话地将尚希从腿上抱下来,放到一旁的座位里。


    尚希余光瞥见他期期艾艾的眼神,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要不要将那些狠话砸在他脸上。


    都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尚希却觉得,他们可能已经到了要撕破脸的时候。


    她说了那么多,结果还是对牛弹琴。


    果然,沟通是一件成本很高的事情,有时候比起化解矛盾,尚希宁愿误解一直存在。


    尚希压下眉眼,挡住了眼瞳中一闪而过的犹豫。


    她和闻肆觉是没办法完全分割的,不只是这么多年的合作,还有两家长辈的深交,以及现在横在两人中间的灵魂互换,藕断丝连都不足以形容二人之间的纠葛深重。


    “呼……”尚希轻轻吐出一口气。


    闻肆觉没有贸然出声,给足了尚希考虑时间,比起等待,更像是在威胁。


    尚希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清透的冷汗顺着她的额角往下蜿蜒,车内光线昏暗,闻肆觉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些微小的变化。


    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尚希眼眶已经红了一半,莹润的水光铺在眼底,被幽光映照出哀怨的神色。


    闻肆觉立刻握住她的手,声线一柔再柔:“不是逼你接受我,别哭,不想回答就不回答。”


    尚希掰过脑袋不看他:“我没哭。”


    闻肆觉用食指拂过她的眼角,带着安抚的意味:“是我太心急了,应该给你考虑的时间,我们先回去。”


    尚希沉默着没有说话,闻肆觉瞟了眼车窗外的人影,瞳色渐冷,声线却还是温和的:“我送你回家。”


    尚希还是没有回音,仿佛又掉进了自己的世界里,又或者是单纯不想理他,拒绝和他交流对话。


    闻肆觉没再坚持,起身离开后座,从容地迈进驾驶座,给尚希当起了司机。


    今天他滴酒未沾,这样的场合还不够格让他端起酒杯应酬。


    尚希看着窗外逐渐变换的景色,脑子里的记忆正在进行片段式播放。


    闻肆觉竟然说他和沈右不一样。


    尚希冷笑一声,有什么不一样?


    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难以沟通。


    何况尚希并不想要他为婚后的种种龃龉做出解释,她只是在纠结那个放学后的黄昏……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拒绝?


    既然拒绝,说明也没那么喜欢。


    尚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背影,闻肆觉若有所感,抬起眼看向后视镜,正对上她的目光。


    闻肆觉弯了弯眼睛:“怎么了?”


    尚希抬了抬下巴:“看路,别看我。”


    闻肆觉扬眉笑道:“红灯,还有九十多秒。”


    车流缓慢,正午的热气被隔绝在外,红灯前的车辆如同被浪潮翻出海岸的海龟蛋。


    尚希抿了抿唇,莫名觉得自己落了下风。


    她有心想让闻肆觉吃瘪,耐心是个很有限的东西,等他自己腻了烦了,自然不会来她眼前自讨没趣了。


    但是仔细想想,她能用的手段十分有限,既不能把场面闹得太难看,又得让闻肆觉知难而退。


    尚希闭上眼,脑袋往后一靠,有些想要摆烂。


    谈恋爱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她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处理两性关系,更不想应对男人热烈真挚的表白。


    想着想着,尚希脑中灵光一闪。


    她有了个绝佳的主意。


    闻肆觉是个很骄傲的家伙,在他的认知中,精神层面的共鸣远大于肉.体相依,否则他不会怀着那样的心思跟尚希相敬如宾如此之久。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闻肆觉在这方面却一直很克制。


    望进山那晚她神志不清毫无反抗之力,这人还能克制守礼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足以见得他根本不屑于趁人之危。


    要知道他们当时可是合法夫妻,就算闻肆觉做了什么,也可以说是“酒后乱性”“意乱情迷”。


    尚希自己都不记得当天发生了什么,更不会跟他秋后算账。


    尚希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对于闻肆觉这种人来说,跟他保持□□关系不谈感情,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把陈氏集团太子爷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moneyboy,说是羞辱都有些含蓄,这更像是把他的尊严碾碎了扔地上用脚踩。


    尚希摸了摸下巴,突然来了点兴致。


    如果能看到闻肆觉吃瘪,那真是能列入她今年十大喜事之一了。


    这招叫什么,以毒攻毒?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管了,反正今天谁都别想好过。


    闻肆觉不知道尚希已经琢磨出了一套完美的“应对方法”,他开车将尚希送回了丽水居,车停在楼下,他转身询问尚希:“我送你上去?”


    他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谁知尚希几乎没什么犹豫地点了头,倒是让闻肆觉有些受宠若惊。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却是第一次被主人邀请进入。


    这怎么说呢,就好像小偷被君主邀请进入国库,一时间都不知道眼睛要往哪放。


    他刚迈进门槛,心脏没由来地漏跳一拍,有些不详的预感。


    尚希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以前跟他发生一些无足轻重的口角,不出一小时就该干嘛干嘛,完全不会影响心情。


    “喝水吗?”尚希从厨房探出头来。


    闻肆觉下意识松了松领带,这是留他小坐的意思?


    “……温水就好,谢谢。”闻肆觉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尚希暗暗吐槽,这人还真不见外,都不推辞一下的。


    尚希随手从窗台边拿了瓶水,换了个杯子承装,就这么给他端了出去。


    闻肆觉连忙接过水杯礼貌道谢,随即正色道:“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闻肆觉开始自己cue流程。


    老实说,现在的氛围十分不适合聊十八禁的成人话题,外面艳阳高照,阳光顺着净透的落地窗熙熙攘攘地闯进来,任何阴暗隐晦的话题都有些见光死的意味。


    尚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意有所指道:“你之前看见了我放在抽屉里的优思明,应该也看见了别的。”


    闻肆觉有些摸不准尚希的目的,不久前两人还因为这件事闹得不太愉快。


    尚希不喜欢被人窥探隐私,他如果想要避免争端,现下最好隐瞒实情。


    “抱歉,我知道那件事是我有错在先。”他放下手中的水杯,坐姿端正起来,“但我只是……”


    “先别急着辩解,”尚希语气平淡,似乎已经将这事翻篇了,“没必要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进行二次掩盖。”


    闻肆觉唇瓣蠕动几下,眼前划过那张半掩的抽屉。


    尚希没什么收纳的习惯,会用的东西都堆放在一起,优思明下面确实还放了一些隐秘的小玩具。


    他又不是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那东西稍微一想就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尚希主动提起……闻肆觉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有些不可置信。


    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强行压制着心神问道:“你的意思是……?”


    尚希扯了扯唇角,妍丽明媚的脸上扬起一抹戏谑:“都是老夫老妻了,再说谈恋爱未免俗气,我们只保持□□关系,不谈感情,你说呢?”


    闻肆觉近日总觉得自己的理解力有些滞后,他在唇齿间默默品味了两遍这句话的含义,眸光瞬时暗了下来:“你要跟我做炮友?”


    尚希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不行吗?”


    看着他明明灭灭的脸色,尚希恶劣的心思愈发强盛,尤嫌不够似的又添了一把火:“你担心我吃避孕药伤身,那就自己去结扎,一石二鸟,如何?”


    尚希摆明了想要看他恼羞成怒摔门而去,闻肆觉盯着她灵动狡黠的眸子,轻轻叹息一声。


    妍妍似乎对他有些误解呢。


    林在水曾经问他,如果一直无法得到尚希的心,要不要试试他们圈子里的常规手段。


    尚家又不是什么根基深厚的老钱家族,方丞也不是会无底线帮亲的冤大头,若他真想用物质来逼迫尚希妥协,方法何止百种。


    隐忍克制这种词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的人生字典里。


    有些事他不做,只是不屑,而不是不行。


    闻肆觉慢慢倾身,身上的气息完全将尚希裹挟起来:“有件事我要纠正一下。”


    尚希瞳孔映出他放大的俊脸,强撑着没有往后缩:“嗯?”


    “跟你领结婚证之前,我就已经结扎过了,”闻肆觉弯起唇角,笑意直达眼底,“你说的关系,可以从今天开始吗?”


    “或者说,从现在开始。”——


    作者有话说:不听话的狗睡两次就老实了[害羞]谢谢大家的营养液,感觉又有动力了呢!


    第38章 欲拒还迎?


    尚希蹙眉,脖颈上细小的绒毛克制不住地战栗。


    他怎么是这个反应?


    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尚希一寸一寸地从他脸上看过去,试图找到屈辱与愤恨的情绪。


    没有,被尚希这样当面羞辱,他竟然一点恼羞成怒的痕迹都没有。


    尚希硬着头皮和他对视:“你说什么?”


    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闻肆觉看着她惊疑不定的眸子,好像看到了故意打碎茶杯的猫咪,明知道这样做会让两脚兽生气,却还是要去干。


    他轻笑一声,拉过尚希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之上:“我是认真的,你大可检阅一下。”


    尚希仿佛摸到了烫手山芋,想甩脱他握过来的手,却又觉得这样会显得她很像个口嗨怪,只敢说不敢做。


    这人连藏她的东西都只会拿些无足轻重的外物,丝巾发绳那些东西一看就很纯情,尚希严重怀疑他现在还是个处。


    想到这里,尚希眼神不由得微妙起来。


    她觉得闻肆觉只是强装镇定,维持着面子工程,否则在她面前露怯岂不是很丢人?


    尚希不躲了,她跃跃欲试地想要戳穿他的假面,手掌摆脱他的束缚,从衬衫下摆伸了进去。


    闻肆觉不躲不避,只有面色有些古怪。


    尚希用他的身体洗过澡,自然是什么都见过了,只是“见过”和“触摸”毕竟是两个概念,她掌下的肌肉随着她的动作舒张起伏,柔顺地贴合着她的掌心弧度。


    闻肆觉垂下眼,布料下明显凸出一只手型轮廓,随着她的动作肆意妄为。


    他舔了舔唇瓣,呼吸有些重,还好,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他的肤色偏向于冷白,手指关节处却总是透着赤粉,尚希有些好奇,左手灵巧地攀附其上,解开了他的衬衫纽扣。


    她做这事儿很熟练,完全没意识到这举动有多危险。


    纯黑色的衬衫商务风并不重,反倒有种慵懒随意的居家感,裁剪精良的衬衫完美贴合他的身体线条,穿着的时候就能看出饱满的肌肉轮廓,没想到脱了以后视觉冲击更大。


    第一视角看他的时候尚希完全没什么羞耻心,现在用着自己的身体,耳根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尚希在娱乐圈见过不少所谓的神颜,长得好看的男人早就激不起她的探究欲了。


    察觉到她走神,闻肆觉深吸一口气,小腹上的红痣跃动一下,尚希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抱到了腿上。


    闻肆觉往后靠,袒胸敞怀的样子莫名有些风尘:“只有这样吗?”


    尚希莫名感觉她现在是被架在热锅上的猎物,向上是猎人黑洞洞的枪口,向下是热油滚滚的沸锅。


    她头皮发麻脊背绷紧,挪动着身体想要从这糟糕的姿势中解脱出来。


    谁知还没等她移动两寸,尚希就僵在了原地,不敢动了。


    闻肆觉笑了笑,抬手握住她的腰肢,手掌几乎覆盖了她半个小腹:“没关系,不用怕。”


    尚希现在是“骑”虎难下,如坐针毡,身体僵硬得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豆腐。


    闻肆觉单手解开剩下的纽扣,随手扯掉领带扔到一边,腾出两只手去抱她。


    握住那副薄肩才发现她僵硬得不像话,闻肆觉用拇指划过她的肩颈线条,轻轻揉捏:“放松妍妍,你绷得太紧了。”


    尚希眼神乱飘,不想看他完□□露的胸膛腹肌,可是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室内又是如此明亮,想躲都没什么机会。


    白日宣淫,尚希脑子猛地跳出这四个大字。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她一开始只想羞辱他来着。


    闻肆觉揉捏了一会儿她的肩颈,发现她完全没有放松的意思,不禁哂笑,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埋首在她的颈窝轻蹭。


    温热的吐息落在她的耳畔,尚希回过神,绷紧的弦慢慢松懈下来。


    耳边传来细小的拉链声,尚希脑中清明


    一瞬,闷闷地出声:“客厅有监控。”


    闻肆觉下意识回答:“我知道……”


    “……”


    “……”


    闻肆觉下涌的血液终于分了一点到脑子里,他急中生智补救道:“我在你手机上看见了监控软件。”


    幸好尚希现在反应有些迟钝,闻言也没深想:“你敢脱我就拿你的裸照勒索你。”


    闻肆觉胸腔震动,低低地笑了起来:“好啊,一张照片五百万,怎么样?”


    尚希撑着他的肩膀支起上半身,这么一打岔,她身体放松下来,软软地贴着他,闻肆觉浅浅皱眉,忍得格外辛苦。


    “视频呢?”


    “一分钟五千万?你说吧。”闻肆觉不甚在意,凭他对尚希的了解,开价再高都没用,尚希根本不屑于收。


    谁知尚希根本没注意价格,她想的是——


    “一分钟五千万?那你……”她的目光上下扫射两遍,揶揄道,“预算多少呢?”


    闻肆觉很快反应过来她在指代什么,也不恼,好脾气地笑笑:“你愿意的话,让我破产不是问题。”


    尚希嗤笑一声:“小心闪了舌头。”


    她缓过劲来还有心思跟他拌嘴,铁了心压他一头。


    闻肆觉无奈地笑笑,不跟她呈一时的口舌之快,手臂绕到后面托起她的臀,轻轻松松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抱着她往卧室走。


    身体腾空的感觉令她忍不住攀附而上,抱住男人的脖颈稳住身形。


    这姿势她并不陌生,只是上次闻肆觉是单臂托举,她坐在他小臂上没觉得有多暧昧,现在这人整个手掌都拢上来,隔着一条薄薄的外裤,她甚至能感知到那五指是如何发力的。


    尚希本能地往上躲,抱着他的脖颈不好发力,腿根贴着他的腰胯往上挤,完全没顾及到某人能不能承受这么大的刺激。


    闻肆觉顿住脚步,什么都没说,只是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捏得尚希轻哼一声,登时没了动静。


    好在客厅和次卧离得不远,不久前闻肆觉还在这里借宿过,东西都是新的。


    尚希身下挨着柔软的床铺,终于有了几分实感。


    闻肆觉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将窗帘闭合,室内开始变得昏暗,光线被隔绝在外,连带着室内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尚希往里缩了缩,却也无处可躲,整个人都在他的视线之下,像是被放在烤架上的鱼。


    不对劲,今天怎么总是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比喻。


    闻肆觉握住她正在发抖的手腕,放到唇边亲了亲。


    “如果不愿意,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闻肆觉抬起眼,俯视的角度淡化了他的攻击性。


    尚希这次沉默的时间有些长,闻肆觉都做好抽身离开的准备了,耳边突然响起她含糊的嗓音:“……最后一次机会。”


    二人离得很近,闻肆觉听清了,好以整暇地等着她的后半句话。


    尚希眼睫微颤,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高中的时候,你是真的不喜欢我才拒绝我的吗?”


    她念到后面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因为她怕自己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在意,就会显得她很玩不起。


    这句话说出口好像把埋在胸前的石头也跟着抛了出去,尚希吐出一口气,无论他怎么回答,她都能平静面对了。


    矫情吗?那就矫情吧,反正这里也没别人,如果闻肆觉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轻蔑,以后都别想靠近她。


    如此旖旎暧昧的情景,尚希真觉得有些难以


    闻肆觉却并不觉得扫兴,反而郑重地斟酌起了用词。


    高中时期是他少有的灰暗经历,陈家大洗牌,陈正信需要一个继承人来稳住公司局势,也需要一个挡箭牌堵住董事会的明枪暗箭。


    好巧不巧,他被保送的消息传到了陈老爷子耳朵里,闻静来询问他的意见,问他要不要改姓回到陈家,那偌大的商业帝国原本就应该有他一份,这也算不上见风使舵。


    何况那个时候陈家继承人的位置无疑是块烫手山芋,谁都不想接,谁也不想放过。


    在尚希问他那个问题的前不久,陈正信给他安排了另一条路——出国拓展海外市场。


    这意味着他本科时期都要留在北美,短时间内不能回来。


    一方面是为了避避风头,另一方面是为了做出成绩后在陈氏站稳脚跟。


    他本想带着尚希一起出国,状似无意地询问了一次她的意见,毫不意外得到了拒绝的答案。


    牧原还在这里,尚希不可能离开。


    闻肆觉知道她有多在乎牧原,没有再提第二次。


    他拒绝了陈正信的提议,打算按原计划就读国内高校。


    然而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那是一个无比平常的下午,他照常去接尚希放学。


    教室里的人都走完了,清浅柔和的声音顺着门缝传出来,似乎是在和谁通电话。


    闻肆觉顿住脚步,鬼使神差地没有推门而入,身形停在门后,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不用特意提醒我。”


    尚希的声音有些冷,活像是淬了冰:“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谣言来质疑你的亲生女儿,我也很怀疑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还没等闻肆觉推断出她们的谈话内容,尚希的声音徒然拔高了一个度:


    “这么在乎一个外人,你当初就不应该生下我,直接去找闻姨让她儿子认你当干妈岂不是两全其美?!”


    闻肆觉垂下眼眸,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里面的争吵还在继续,闻肆觉听着尚希那些厌恶至极的话语,第一次意识到她埋藏在心底的排斥。


    十几岁的少年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于尚希来说是个不小的困扰,心尖仿佛被啃掉了一角。


    当时他还不够了解少女的心思,听不出那些激烈的言辞中隐藏的心虚,更不知道她跟母亲赌气时说的都是气话。


    在他这里,尚希的每一句言辞都是值得被反复推敲斟酌的,步步小心如履薄冰,却还是留下了不可挽回的遗憾。


    于是便有了那句“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尚希当时只顾着气恼,完全没发觉他紧张到乱颤的手指,也没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忐忑。


    被自己厌恶的人喜欢,对尚希来说是奇耻大辱,他不想把她推得更远。


    只是谁都没想到,那一句欲拒还迎的拒绝,成了横在两人之间消磨不掉的阻碍——


    作者有话说:小希是很讨厌被拿来比较的,这应该是我写过的人格排他性最强的主角,在她眼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格,很多孩子被父母拿来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最多委屈一会儿,但尚希会生出类似于报复的心理,但她并不讨厌闻总,因为作为被拿来比较的客体闻总是没有选择权的,他的优秀并不是错误,尚希语气里的厌恶仅针对母亲,闻总是被殃及的池鱼,而且他这人很自卑,想当然地把尚希的坏情绪加注到自己身上(依旧是大包大揽的大男子主义),原生家庭,东亚小孩一辈子迈不过去的坎[托腮]


    第39章 奔赴


    闻肆觉视线下移,随手将尚希翻卷上去的衣摆拉下来,遮住那截白皙纤细的腰肢。


    尚希半阖着眼看他动作,催促似地哼了一声,追问他的答案。


    闻肆觉轻轻摇头:“不论你是否相信一见钟情,我的答案都不会改变。”


    刚才一番纠缠导致尚希的大脑有些迟钝,她思考了半天才明白闻肆觉是什么意思。


    他竟然说对她是一见钟情。


    天知道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初中!


    尚希忍不住抓起旁边的软枕狠狠砸他:“变态!”


    毛头小子懂什么爱情?他只比尚希年长两岁,说出这种话的可信度实在不高。


    闻肆觉轻松地抓住她的手腕,接过她手


    里的枕头扔到一边:“小心刮到手指。”


    倒不是害怕挨打,尚希每次气急了都免不得要上手,闻肆觉早就习惯了。


    正如他所说,尚希的力道在他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威胁,打就打了,难道还能掉块肉不成?


    只是她控制不好力道,这种姿势很容易导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闻肆觉握住她挥过来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尚希立刻嫌恶地甩开他的手:“上次我就想说了,你是没挨过打吗?干什么做出这么恶心的表情。”


    她不明白,明明是带有威胁性的举动,在闻肆觉这里却成调情的一环,看他那眼神迷离的样子,尚希忍不住想骂醒他。


    闻肆觉竟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随即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从我记事以来,确实没有这种体验。”


    “……”如此一本正经的回答差点让尚希忘了现在的氛围。


    闻肆觉伸手拿过她刚刚打过来的软枕,推到她的腰侧,低声问道:“有套吗?”


    尚希身体不自然地一僵,她撇开头,双腿往上缩了缩:“……没有。”


    开玩笑,她已经单身将近两个月了,沈右从没来过这里,那种东西根本不会出现在她家。


    闻肆觉在她抽屉里看到的小玩具都是治疗失眠的良药,那东西在她这里唯一的作用就是帮助入睡。


    想到这里,尚希突然来了点兴致,她在正常睡眠以外的时间很难入睡。


    通常是精神疲惫身体亢奋,她总得做些什么来消耗精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既然无法躲避那就选择直面,万一这件事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呢?


    闻肆觉还在思考要不要继续,突然听到身下的人说:“你可以不戴。”


    “……什么?”闻肆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会错了意,忍不住低下头又问了一遍。


    比这句话隐藏的含义更令他心惊的是……尚希有没有对沈右说过?


    他也曾得到过尚希的偏爱吗?


    尚希却没想那么多,她只想早点结束这场由好胜心激起的闹剧。


    “废话真多,你到底做不做?”尚希烦躁地踢了踢他,足尖踩在床面上,瘦白的脚踝看起来像是夏日池塘里的藕节。


    闻肆觉忍不住握上去,拇指按在她凸起的骨骼上,轻轻摩挲。


    尚希还没意识到这是他隐晦的开幕预告,一无所觉地摸过旁边的毛绒团子抱在怀里,懒懒地打了个盹儿。


    他的手指力道很轻,尚希一时半会儿还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倒是给了他放纵的机会。


    ……


    ……


    尚希没过多久就开始后悔。


    她不排斥这种事情,甚至是享受的,但这不代表她会喜欢这种永无节制的索取。


    纤细瘦长的手指蒙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尚希手掌发热头脑发昏,无比唾弃两个小时前的自己。


    闻肆觉张开五指和她十指相扣,他脑子里的神智岌岌可危,仅凭借本能动作。


    纤长的眼睫被水汽浸染,尚希眼皮微颤,喉咙里发出难以抑制的闷哼。


    “你……骗子……”尚希声音里带了哭腔,她少有这么无助的时候。


    闻肆觉低下头,鼻尖轻柔地蹭了蹭她的颈侧,喃喃道:“不舒服?”


    尚希半阖着眼被他抱在身上,闻言竭力睁开眼,毫不留情地狠狠掐了他一把。


    闻肆觉不声不响地受了,他背上七七八八的抓痕多得像是刚受了鞭刑,也不差这一下。


    餍足的男人很好说话,闻肆觉凑过来亲亲她的唇角,略带几分调笑:“娇气。”


    尚希费力地抬起头躲开他的亲昵,没好气地顶了顶膝盖想让他离远一点,却完全使不上力。


    尚希怕热,室内的温度调得很低,她身上的女士衬衫就剩了两枚扣子还系着,裸露在外面的锁骨和胸口被冷空气激出了一层细小的战栗。


    尚希扯了扯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衬衫,动作间大片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伴随着细小的红痕。


    闻肆觉按住她马上就要滑落的衣领,手指拎着边缘拉到肩膀上,哄慰道:“小心着凉。”


    尚希:“……”单看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有多正人君子呢。


    好像她后颈上的牙印不是他咬的一样。


    尚希没好气地锤了他一下,嗓音沙哑:“你差不多行了……”


    闻肆觉掀起眼皮,漆黑的瞳仁底晕出一层暧昧的潮意:“累了吗?”


    “……废话,”尚希抓着身下的床单往一边躲,“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从中午回到这里开始,这人就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明明早上六点钟就起来开跨国会议,却没有一点疲态。


    相比之下,尚希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尚希满心都是要睡觉的渴望,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眼珠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个不停。


    她并不羞涩,却还是不能在这种时候和他坦诚地对视,大部分时间都用手臂遮着眼睛,唇瓣也被她咬在唇齿之间,一声都不愿意让他听到。


    闻肆觉有些难过,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尚希空窗期并不算久,他不希望某些杂碎影响她们之间的情感修复,这种事情就更要表现出他的优势。


    大多数时候他都忙着取悦她,无论是手指还是唇舌,他都学得很快。


    尚希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心思,只是觉得他到了床上比平常更加粘人,时时刻刻都要贴着她不说,还不允许她挡脸。


    或许和他保持纯洁的□□关系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尚希浑浑噩噩地推开他凑上来的脑袋,隐隐有些后悔。


    虽然确实很爽,但她总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


    闻肆觉有心想跟她多温存一会儿,奈何尚希没这个意思,推开他的动作十分不近人情。


    来日方长,只要她不再和沈右见面,闻肆觉就能安分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守着她。


    “还满意吗?”闻肆觉勾了勾唇角,汗湿的黑发给他平添几分性感,“老板要不要跟我续个长期服务?”


    他的嗓音透着情.欲浸染过后的低哑,偏偏尾调上扬,听得出他此刻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尚希困得很,可他像个正在加热的暖炉,烫得她浑身冒汗。


    而且这是客房,尚希有点认床,她还是想睡在自己的房间。


    这人完全没有被侮辱的难堪,比林清梦点的男模还有职业操守,还想着维护“客户”售后。


    尚希没心情跟他打太极,她挪动双腿去够地上的拖鞋,谁知膝窝一软,差点摔倒。


    闻肆觉揽住她的腰,将她再次抱到腿上坐着,嗔怪道:“小心一点。”


    尚希闭了闭眼:“你再废话,这就是最后一次。”


    这句话比任何威胁都要管用,闻肆觉立刻噤声。


    严格算起来,他只有一次,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兼顾尚希的感受,不能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他想要和尚希保持这种亲密的不正当关系。


    至于名分……那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闻肆觉莫名有些后悔,如果他早一点放下脸面追去国外,还有沈右那小子什么事?


    尚希靠在他的肩头假寐,神智沉浮,呼吸慢慢平缓起来。


    她身上就挂了一件宽松的女士衬衫,布料柔软,用来当睡衣也并无不可。


    只是就这么睡……闻肆觉将她横抱起来,动作放得很轻,尚希睡得很沉,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闻肆觉有心替她洗掉身上的黏腻,却担心叨扰她的美梦,只能作罢。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他来说都像是在做梦。


    不……他从未做过如此悬浮的美梦。


    尚希在国外定居的那几年,他总是会梦到各种各样相处的场景,无一不是剑拔弩张、争执不断。


    在潜意识里,他将那些龃龉都归咎为不可饶恕的错误。


    人与人之间的争执大多是因为三观不合、意见相悖,可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


    都是因为他过于自负,下意识忽略了尚希的诉求和处境。


    闻肆觉低头看着她睡熟的侧颜,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额头。


    不要别离,不要疏远,只要你在我身边。


    所有的错误他都会改,所有的后果他来承担。


    希望还不算太晚——


    作者有话说:我的女主大多都会正视自己的欲望,上床对她们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爱上的前提是身体要契合,恰好小希不想探究闻总脑子里的弯弯绕绕,纯粹看上了他的身材和脸,闻总在这里想了一堆都没


    想到小希把他当amb使了[猫头]


    第40章 约法三章


    作为一个常年不上班的“无业游民”,尚希好久没有这种身心俱疲的时候了。


    她睡着了也不安稳,眉心浅浅聚拢在一起,似乎梦到了不太好的事情。


    “吱呀——”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吼。


    尚希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杂物,慢慢走进这个矮□□窘的阁楼。


    清晨的阳光透过小窗直射进来,映在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浅洼,浮空的灰尘令这些光柱有了形状。


    尚希的好奇心很重,尚娴淑带着她来这边谈生意,到了地方就不管她了,让她自己到处玩。


    正好这里有座看起来就很奇怪的白色阁楼塔,尚希当时刚看完迪士尼新出的电影,幻想着白色塔楼里住着一位美丽神秘的长发公主。


    公主没见到,臭脸怪有一只。


    “喂,”少年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听不出情绪好坏,“你是谁?”


    这道声音有些低哑,像是久未调声的大提琴,在这种环境下吊诡非常。


    尚希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绑成马尾的黑发跟着她的动作摆动起来,妍丽漂亮的小脸上带着某种探究。


    闻肆觉面无表情地从角落里显现身形,他比尚希年长两岁,身量已然拔高,并不像一些青春期小男那样是个矮冬瓜。


    很显然,他正在变声期,一张嘴比乌鸦还难听。


    最初的惊吓过后,尚希已经稳住了心神,友善地冲他招手:“你好呀,我叫尚之妍,你呢?”


    少年盯着她明媚的笑颜看了两秒,唇角不甚明显地抿了抿,低声交代了自己的名字。


    “唔,”尚希点了点下巴,困惑地问,“是哪个jue?”


    她摊开白皙细嫩的掌心放到他面前:“可以写给我看吗?”


    少年身形微动,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凑上前来。


    他抬起手,尚希这才发现他手上全是黑灰,脏兮兮的,怪不得刚刚一直背在身后。


    她往他身后瞄了一眼,看到一个古怪的木质箱子。


    那箱子里面具体装了什么尚希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闻肆觉的棺材脸威慑力很强,还有那副呕哑嘲哳难为听的嗓子实在是印象深刻。


    那栋阁楼在梦境中格外破旧,似乎已经是潜藏在记忆底层的印象。


    尚希皱起眉头,往外走的时候突然踩空一瞬,整个人惊醒过来。


    后背拢住她的手臂轻柔地拍了拍,安抚她僵硬的身躯,闻肆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做噩梦了?”


    不得不说,他现在的嗓子华丽得像是刚从橱窗里端出来的红丝绒蛋糕,是诓骗女孩的专属音色。


    “……我睡了多久?”尚希想要去摸手机,却发现他抱得很紧,手脚都有些掣肘。


    闻肆觉松开了一点力道,回答道:“现在是晚上七点一刻,还要睡吗?”


    尚希没听出他的潜台词,注意力完全在另一件事上:“你怎么不去上班,今天的行程不是已经排满了?”


    她记得很清楚,今天早上李珂发给她的行程表连一根针都插不下,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


    闻肆觉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肩头:“都是小事,李柯能自己解决。”


    尚希:“……”感觉突然快进到了君王不早朝的剧本。


    不是,她错过了什么?怎么有种热恋期的既视感。


    尚希一阵语塞,垂头看了看自己,面色古怪:“你给我换的?”


    她身上的衬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真丝吊带睡裙,柔软光滑的质地很亲肤,穿着就跟没穿一样。


    奇怪,她还以为闻肆觉的审美一直是古板又老旧的保守派,出门都要穿得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睡衣竟然会选这种款式。


    尚希神情微妙,闻肆觉怕她秋后算账,低声辩解道:“你出了汗,我怕你睡不舒服。”


    这没什么,尚希对自己的身体占有欲不高,总不至于上了床还要让他闭着眼睛不许看不许摸,反正他早在互换身体的时候就看过了。


    她刚醒来,脑袋还有些迟缓,没有意识到闻肆觉正躺在她的床上,只是说:“你怎么还没走?”


    闻肆觉握着她单薄的肩,用手心的温度熨贴着她:“怕你醒来看不到我,投诉我服务不到位。”


    光听这段对话,还以为是某个富婆包养的小情儿正求着金主给个五星好评。


    尚希:“……”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种天赋呢。


    回想起刚刚那个走马灯似的梦,尚希有些恍神。


    十年前的闻肆觉脸上的表情总是很少,尚希一度以为他是个面瘫。


    现在……尚希用眼角余光睨他一眼,心底哼哼两声。


    他给尚希换了睡衣,自己什么都没穿,脸上一点羞怯的意思都没有,坦荡得像是马上要去参加国际交涉。


    从尚希的角度还能看到他肩胛骨上鲜明艳红的抓痕,有些地方已经破皮了,露出底下嫩红色的真皮层。


    尚希都说了“慢一点”“轻一点”,他还要诱哄着循序渐进,尚希吃不住他那样孟浪,发泄似地弄出了这些抓痕。


    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他在快要结束的时候问她:和沈右相比,谁更令她满意?


    这种问题要她怎么回答?!


    好在闻肆觉没太在意尚希的沉默,仿佛真的只是情到浓处口不择言。


    尚希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一圈,突然动了动鼻尖,轻嗅了两下。


    “你用我的沐浴露了?”尚希闻了闻,确认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他身上一直很香,学生时期是清透的皂角花香,上任公司后变成了各种男士木质香,现在又用了她的沐浴露,整个人都被腌制入味了。


    “抱歉,”他不自觉地又靠近了一些,“你惯用什么牌子,我给你买新的。”


    尚希摇摇头,起身去找散落在床边的拖鞋。


    “你的衣服怎么办?让助理送还是我给你找两件别人的先穿上。”


    “别人?是沈右还是……”


    “再提那个名字你就滚回去。”尚希冷声道。


    闻肆觉抿了抿唇,到底是没再触及她的雷区。


    “不用麻烦,助理会送的。”闻肆觉又补充了一句。


    尚希背对着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坐在床边,找到了一双整齐摆列在床边的粉色拖鞋,一看就知道是谁摆在这里的。


    尚希突然有些恍神。


    之前她每次去龙井山庄小住,门口都会摆上一束饱满鲜艳的花束,有时是玫瑰,有时是满天星,拖鞋的样子也会跟着花束变换,每次进门都是眼前一亮的新体验。


    或许是□□的交合总能暴露出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尚希突然对他有了一些全新的认知。


    日理万机的陈总在仪式感这一块从来没有敷衍了事过,尚希以前只当是保姆阿姨在准备,从未想过是他刻意设计。


    想着想着,背后突然靠上来一副火热身躯,修长精壮的手臂揽上她的腰肢,力道不重,却也不能轻易挣脱。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助理一并送来。”闻肆觉这会儿又不记得他的身份了,一言一行都透着大包大揽的掌控欲。


    尚希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却没急着推开他。


    “约法三章,你能做到,我们就还有以后。”尚希没有回头,声线清浅。


    身后的人僵了僵,随即将她抱得更紧:“你说。”


    尚希没有废话,直截了当道:“第一,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和我提前说明。”


    这条件涵盖了方方面面,尚希一时间说不出个具体事件,只能让他自己想清楚再回答。


    闻肆觉眸光微暗,答应得格外顺畅:“可以。”


    “第二,我们的关系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尚希很清


    楚,如果闻静和尚娴淑知道她和闻肆觉又有了联系,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努力撮合。


    到时候两家的长辈联合施压,她才懒得应付。


    闻肆觉用鼻梁轻蹭着她的颈侧:“唔,李柯可能已经知道了。”


    他蹭得有些痒,尚希缩了缩脖子,伸手去掰他的手臂:“你不承认我不说,谁能知道?”


    这话多少有些自欺欺人了,但闻肆觉还是顺应了她的心意,附和道:“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做地下情人也比完全的陌生人要好,他不想再跟尚希保持友好疏离的“朋友”关系了。


    尚希对他的顺从很不习惯,推开他的胸膛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第三……我还没想好,你先保证前两条落实无疑。”


    闻肆觉温顺地仰视她,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春意:“没问题,你可以随时抽查。”


    尚希深吸一口气:“从现在开始生效。”


    “好。”


    “一会儿你跟着助理一起离开。”


    “……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不能。”——


    作者有话说:闻总表面^^,其实心里已经QAQ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