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责任
司机打开车门静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闻肆觉抱着她放到车里,自己再从另一边上车。
幸好今天开来的是劳斯莱斯,不然还真盛不下两人这么折腾。
尚希垂着眼,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很缓慢,她摸着裙摆上的褶皱慢慢抚平,像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自闭症患者。
闻肆觉看得直皱眉,这种时候他可以稍微挨近一点,索性拉过她的手,查看她细软的手指。
刚才拉扯的力道有点大,她的皮肤被勒出了几道压痕,看来是用了不小的力气。
他低头扫了一眼,领口的扣子崩开两颗,一直开到胸膛,露出一小片隆起的胸肌,还有两道刮蹭出来的红痕,应该是拉扯间被她抓到了。
闻肆觉不太在意,他握着尚希的手腕,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支小巧精致的酒瓶,让她握在手里消肿。
尚希盯着酒瓶看了两秒,把里面暗红色的酒液认成了鲜榨草莓汁。
她有些口渴,握着酒瓶晃了晃:“要喝。”命令的语气,音色却很软。
闻肆觉嗤笑一声:“还喝?你自己什么酒量心里没点数,今天我要是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话不太好听,但他语速平缓,比起反问句更像是陈述句。
没办法,那副不怒自威居高临下的模样对着别人或许很好使,在尚希这里就完全失灵了。
硬碰硬也不是他的本意。
尚希的酒量一直不算好,刚刚喝掉的那杯酒又是高浓度威士忌兑出来的,一杯下去直接醉了。
不过她酒品好,醉了也能站得住脚,只是思维会变得迟缓许多。
闻肆觉不敢想,就闻景玉那个混世魔王的性子,压根不会注意到尚希已经醉了,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尚希不满他的无动于衷,又晃了晃酒瓶,敲在他的胸膛上:“打开。”
大小姐发布号令了,仆从还不遵守,这令她很不满。
她握着酒瓶的手沾了水汽,冻得指节发白,闻肆觉顾念着她还在生理期,直接把酒瓶从她手里拿走放回原位。
尚希的目光一直追着那暗红色的瓶身,显然还没放弃。
闻肆觉捧起她的手,用纸巾细细擦掉水珠,勒痕已经散了。
她的手在他掌心里显得格外细瘦,手指放松地弯曲着,好似没有骨头,一握就能融进他的骨血里。
“前面的路口停一下。”闻肆觉吩咐道。
带着连号车牌的劳斯莱斯停在24小时便利店门前,这个时间奶茶店都关门了,他进去找了一圈,拿了两杯常温的草莓牛奶。
只是这东西外壳是粉色的,跟酒瓶有一定差距,不知道尚希能不能赏脸接受这个平替。
闻肆觉结账的时候看到柜台上摆着便携式蜂蜜瓶,随手指了一下:“那个也给我拿两盒。”
他不常用手机买单,这种事一般都是助理或者司机的活儿,以前在国外的时候也是刷信用卡。
以至于他调出付款码结完账,才发现袋子里多了两盒杜蕾斯。
闻肆觉:“……”他是长了一张很容易让人想歪的脸吗?
低叹一声,折返回去,从柜台旁边拿起两罐蜂蜜,店员这才意识到她拿错了,手忙脚乱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给您退了吧……”
“没事,”闻肆觉言简意赅,“结账吧。”
两盒杜蕾斯又没多少钱,扔到车里吃灰也无所谓。
尚希很少喝牛奶,草莓味道的除外。
闻肆觉在她面前晃了晃那个粉色的瓶子,她很给面子地接过吸管和牛奶瓶,自己戳开喝掉,没再执着于那瓶酒。
闻肆觉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已经进入了互换的高危时间段。
“咕噜噜——”尚希皱眉,本就没多少的牛奶瓶被她吸干了,发出空洞的声音。
她似乎不太满意,却也没多说什么,捧着空掉的牛奶瓶,双手放在膝盖上,竟有几分乖巧的意思。
闻肆觉坐在她旁边,不受控制地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鼻端萦绕着浅淡的桔梗花香,是她今天喷的香水,已经到了后调。
“草莓,”尚希突然出声,“可以喝吗?”
这话没头没尾的,换个人来听还以为她在说梦话。
只有闻肆觉知道,尚希小时候被或尚娴淑批评过很多回,牛奶不要喝其他味道的,会让她长不高。
时至今日尚希也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闻肆觉拿过她手里的空瓶子,又把另一个全新的递给她。
他什么都没说,尚希也没继续问,“噗嗤”一声把吸管戳进去,继续吸吸吸。
那杯酒仿佛稀释掉了她全身的水分,口干舌燥得很,眼前的景象也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不过她
隐约能认出面前的人是谁。
闻肆觉的脸是很有辨识度的,陈正信觉得他长得像年轻时的自己,实在是自信过了头。
闻肆觉更像他的亲生祖母,那个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港城女星,留给了自己的儿子一副绝顶漂亮的皮囊,连带着闻肆觉也遗传到了几分她的昳丽。
尚希还记得闻静女士说,她被家里人安排相看联姻对象,在一众人选里选了个最好看的。
也是最不中用的。
不过没关系,闻静女士自己可以赚钱养家,她的丈夫只需要貌美如花。
该说不愧是尚娴淑的闺蜜吗,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的择偶观真不像是巧合。
尚希收拢思绪,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对着眼前的男人,余光瞟到散在一旁的便利店袋子,两只金色的小盒格外晃眼。
……避孕套?尚希歪了歪脑袋。
好久没见过这种方形小盒子了,她迟钝的脑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买这东西干什么?
仔细想想,两人婚姻关系仍在的那两年,一直都是分房睡的。
一开始是因为她睡眠浅,半夜有个动静就会惊醒,闻肆觉又总是在半夜回来,他很自觉地去次卧过夜。
她们见面的机会本就不算多,闻肆觉不主动提,她也乐得轻松。
床头柜里各式各样的套总是满的,全都没开封过,唯一重见天日的机会就是过期后被管家拿出来扔掉。
在这方面,闻肆觉出乎意料的消极,尚希一度怀疑他有什么隐疾。
酒精模糊了她的感官和认知,她没觉得两人现在这种暧昧涌动的氛围有什么不对。
在沈右事件之前,她和闻肆觉的关系算不上好,却也没有多差。
高中那点龃龉说到底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两家的关系也不是她说断就能断的。
就算闻肆觉同意,闻静也不允许。
闻肆觉侧了侧腿,膝盖贴到了尚希的腿侧,她抬了抬眼,看到他的侧脸被手机映出一层幽幽白光。
很显然今天晚上的行程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这辆车也不是他平常会开的那一辆。
尚希看了看车窗之外,后知后觉地问:“要去哪?”
“先回我那里,现在太晚了,明天再送你回家。”闻肆觉手上动作不停,还能分心回答她的问题。
“唔,”尚希转了转眼珠,慢吞吞道,“我想回去。”
两杯牛奶稀释掉了一些酒精,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又开始发号施令。
闻肆觉手指微顿,紧接着又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一样,继续编辑着邮件。
尚希用手指抚摸着单薄的裙摆,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回去。”
“呵,”他突然低笑了一声,“这算什么,用完就扔?”
尚希张了张口,似乎想辩解,闻肆觉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尚之妍,我也不是什么专门做慈善的,若非利益捆绑也不会上赶着惹人嫌。”
利益捆绑?尚希眨眨眼,哦对,她们之间还拴着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的导火索。
也是因为这层奇妙的关系,她发现了闻肆觉的秘密。
尚希不由得思考,闻肆觉是真的喜欢她、爱她爱到不可自拔,还是因为没有走出丈夫的身份,在心底留存了某种执念。
闻肆觉曾经养过一条边境牧羊犬,还是奶狗的时候就被他抱回了家,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它丢飞盘,那狗聪明得很,四五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能听懂不少指令了。
某天尚希放学和他一起回家,走到门口却没看到狗子来接。
两人立刻去院子里找,却只看到橙黄色的飞盘散落在草地上。
闻肆觉查看了监控,发现是保姆早上出门时忘记锁院门,它自己开门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连夜发了朋友圈和寻狗启示,却被告知今天早上有一条边牧在别墅区外面的车道上出了车祸,车主急着赶路,扔下了几千块现金了事。
后来闻肆觉再也没养过任何宠物。
他始终认为,是他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这才导致了那场悲剧的发生。
假如他每天出门前都把它关回狗房,又或者在选择保姆时再谨慎一点,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即使他从没将那些自责和愧疚宣之于口,尚希依然能从他偶尔流露出的神情中窥见一二。
一条狗尚且如此,何况是跟他领了结婚证的妻子。
他的责任感只会更加厚重。
这也是尚希一直不太惧怕他的原因。
责任感和道德感高到极致的人,是不会干出强.奸囚禁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的。
但他现在这种态度,又让她有些摸不准了。
“用完就扔”是什么意思?尚希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使用”过他。
顶着他凉薄森冷的视线,尚希一无所觉地把自己的疑惑跟他讲了,被他漆黑的瞳仁上上下下扫视了两遍。
原来怒极反笑这个词并不是毫无根据。
闻肆觉笑了两声,自嘲道:“我跟醉鬼争辩什么。”
他声音很低,尚希没有听清,下意识追问:“什么?”
她有心问,闻肆觉却不想说了,他整个人都是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尚希缩了回去,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只觉得有些冷,车载空调开得似乎有些太过头了。
第22章 诡辩
再醒来的时候,视角似乎有些不对。
尚希晃了晃脑袋,思绪逐渐清明,那股挥之不散的醉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酸胀的头痛感。
她在闻肆觉的身体里。
尚希偏头看去,她和闻肆觉还在车上,只是灵魂已然转变。
尚希的心情有些微妙,她喝酒从不断片,这就导致酒醒之后的社死环节她从来没落下过。
仔细想想她刚才都做了什么?
拉着闻肆觉的领口强迫他接受她的道歉,将酒瓶认成鲜榨草莓汁,走到一半闹着要回家……
你是小学生吗尚希?半夜不回家还要喊妈妈。
她默默冷静了一会儿,这才扭头去看另一位当事人。
很好,他醉得不省人事,没法在这种时候给她更多难堪。
没等她松口气,车速缓缓降了下来,尚希暗道不妙,果然司机在下一秒就开口道:“陈总,到了。”
这地方尚希看着很陌生,不知道是闻肆觉众多房产中的哪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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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下车帮忙开了车门,尚希心中一跳,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现在她的身体显然没什么行动力,她上车的时候是闻肆觉抱上来的,现在下车要怎么办?
司机还在一旁等着,尚希不能让他看出端倪,只能先把他打发走。
好在闻肆觉本身也不是话多的人,言简意赅地让司机下班并不会让他起疑。
解决了外人的麻烦,尚希又对着自己的身体犯了难。
她试着推了推闻肆觉,看到他睁开眼,轻声问:“还能走吗?”
闻肆觉盯着自己的脸看了两秒,有种诡谲的抽离感。
他活了二十多年,一直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直到这种事情发生在他和尚希的身上。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是不是也快到了醒来的时候。
尚希不知道他怎么了,明明在她的身体里,神情却是她从不会流露出的哀伤。
“……你不许用我的脸哭啊喂!”尚希严肃地警告他。
闻肆觉眨了眨眼睫,被自己的声音唤回几分神智,也有了一点实感。
他伸出手:“扶我一下。”
尚希依言伸出手臂搀扶他,却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
下一秒,闻肆觉身体一歪,整个人都倒在了她怀里。
尚希往下看去,这才想起来今天她穿了高跟鞋。
她自己的声音从怀中传来:“为什么后脚跟踩不到地。”
“……”该怎么跟一个神志不清的醉鬼解释鞋跟的问题。
她抬了抬手,示意闻肆觉先坐回车上,她得看看自己的脚有没有崴伤。
好在这时候的他很配合,乖乖坐在后座上,双腿伸出车外。
尚希俯下身看了看,有些微的红肿,应该只是扭了
一下,问题不大。
闻肆觉木然的眼神从脚踝划过,唇瓣一张一合:“抱歉。”
尚希诧异地抬起头,他却已经垂下了眼,纤长的眼睫挡住了所有眸光。
若非时间不合适,尚希真想看看外面是不是下红雨了。
让闻肆觉张口道歉可要比买彩票中大奖难多了。
不过究其原因,是这人真的很少犯错。
尚娴淑那样苛刻的一个人,每次提起他都是赞不绝口的,闻肆觉似乎永远不会不正确。
这么一个完美的别人家的孩子,因为不会穿高跟鞋崴了脚跟她说对不起。
实在是滑稽。
尚希越想越觉得好笑,趁着他现在头脑不清醒,故意问道:“抱歉什么?道歉也得有点诚意吧。”
闻肆觉听到了,他抬起头,吐出几个字:“你想要什么?”
充满了总裁气息的发言,尚希脸上的笑意霎时淡了下去。
……
趁此机会,尚希脑中一闪,嘴比大脑更快:“闻肆觉,你觉得你现在是我的什么人?”
如果闻肆觉真的是还没从丈夫的角色里走出来,那他的种种行为就有了解释。
尚希想要一个答案,免得她总是惴惴不安,做梦都是那张高中时期的照片和成柜的丝巾发绳。
闻肆觉听到了她的问题,被酒精迷惑的大脑降低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抿了抿唇,小声嘟囔了一句。
尚希没有听清,凑到他身前去,“你说什么?”
“……老婆,可不可以不离婚?”
他的声音很轻,字眼也有些含糊,有点像是睡梦中人的呓语。
尚希却没由来地心尖一颤,有些恍神。
两年前,闻肆觉似乎对她说过同样的请求。
闻肆觉派人拍到了她和沈右的亲密照片,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她求证,反而将那些相纸放在抽屉里,被尚希看了个正着。
尚希当场提出离婚,却被闻肆觉威胁净身出户,一下子激出了她的反骨。
若说尚希这辈子最讨厌什么,怀疑和威胁无疑是两柄利刃。
闻肆觉一下子占了两样,直接将矛盾推进了无法转圜的深渊。
反正两家的合作已经推进了大半,就算这时候和闻肆觉离婚,也不会牵扯到太多利益,何况她并不觉得闻肆觉会有什么异议。
这男人无论是身价还是皮囊在圈子里都是天花板级别的,更别说他还如此年轻。
谁知他竟一直不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无论律师如何劝说,他都只有一句话。
“我要和她当面谈。”
律师将这句话转告给尚希的时候,她正在准备去给牧原扫墓。
尚希拉黑了闻肆觉的所有联系方式,只让自己的律师出面,却没想到闻肆觉如此不配合。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谈的,没有财产纠纷的形婚难道还要搞情感取舍的那一套?
不过既然闻肆觉提出了诉求,那她也应该适当配合,这样才能将离婚程序推进下去。
她把闻肆觉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约他在小镜湖外面的茶楼见面。
今日事今日毕,小镜湖挨着墓园,尚希不想将这件事拖得太久。
闻肆觉和她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同意离婚。”
是他惯用的陈述句,比起商量更像是通知。
尚希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闻肆觉的态度如此强硬,只会让她更加坚定。
“我喜欢上了别人,”尚希耸耸肩,“你如果能接受我婚内出轨,也可以不签离婚协议。”
闻肆觉的脸色阴寒得可怕,手指却一直在神经质地微颤。
尚希端起茶杯看向窗外,没有察觉到他的失态。
“那些照片是真的?”闻肆觉的声音低了几个度。
其实在这种时候激怒闻肆觉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但那个时候的尚希满心都在想如何报复他派人跟踪的事情,完全没考虑到把事情做绝了会很麻烦。
“是真的吧,那孩子长得不错,你不是见过了吗?”尚希意有所指。
闻肆觉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以达到平复心情的作用。
他现在快要维持不住表面上的绅士得体了。
“因为他,你要跟我离婚。”闻肆觉又确认了一遍。
尚希歪了歪脑袋,揶揄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总是重复问一些问题。”
“你真的想好了?根据我们的婚前协议,婚内出轨者必须净身出户,你确定要因为他跟我离婚吗?”闻肆觉尽量平稳地陈述条款,声音也压抑在喉咙里没有扩散。
尚希正色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你想要我净身出户?也不是不行,毕竟在外界眼里跟你结婚始终是我高攀,陈家这些年从指缝里露出来的好处足够让尚家更上一层楼,我的个人财产不值一提。”
闻肆觉盯着她凑近的面容,姣好的容颜第一次有些陌生。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你被他迷昏了头,离婚的事情先缓一缓,等你想清楚了再联系我。”
还没等尚希再说什么,闻肆觉率先起身,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包厢,桌上的茶还在冒着热气。
仔细想想,闻肆觉当时一直在重复“你确定吗?”“你想好了吗?”“一定要这样吗?”,搞得尚希烦躁不已,只想尽快了解。
唯一一句表面他自己态度的话就是:我不同意离婚。
说是请求其实并不准确,那更像是一句单方面的拒绝。
夜深了,地下车库漫上一阵寒凉,尚希冷不丁听到他这句话,回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积极性也大打折扣。
算了,就在这里等到互换结束再上去好了。
至于闻肆觉到底是个什么心理……尚希已经不想细究了。
只要一直维持现状不打扰到她的正常生活,那些东西她可以当做没看见。
再想下去,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一小时后的尚希再想起来这段心理活动,只会大声感叹,世事无常!!!
闻肆觉这个人给他两份颜色就能开染坊,只是在尚希面前惯会伪装,这才让尚希有了某种错觉,认为他的道德感和责任感高于平均水平。
不过也是因为这种错觉,尚希没有戳破那层岌岌可危的窗户纸,无意中给某人套上了一层克制自己的枷锁——
作者有话说:优秀的男人会自己给你找借口,根本不会让你为难dog.gp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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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醉酒
劳斯莱斯内部的空间很大,比起库里南更适合睡觉。
凌晨一点,尚希等得昏昏欲睡,意识模糊间,突然听到了开车门的声音。
她想要坐起身,后脑勺却传来钝痛,眼前的视线也跟着模糊了不少。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直接让闻肆觉钻了空子。
他下了车,打开尚希的那侧车门,用西装外套将她裹紧,双手一抄直接搂到怀里,不是公主抱,而是那种抱小孩似的单臂托举,一手牢牢卡在她的臀下,另一手关车门锁车一点都不耽误。
尚希被他的动作直接吓到酒醒,双手慌乱地攀住他的肩膀:“放我下来,我能走。”
得益于那两杯草莓牛奶,酒精被稀释掉不少,尚希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闻肆觉非但不放手,还顺着尚希的力道把她往上托了托:“太晚了,明天还要去医院。”
“你要去医院跟我有什么关系?”尚希很不配合地挣动两下,“不要转移话题。”
闻肆觉进了地下车库的电梯,怕她因为不配合掉下去,只能弯腰将她放下来,手臂却仍旧牢牢卡在她的腰间,支撑着她大部分重量。
“你的脚明天得去医院拍个片子看一下。”闻肆觉低头和她对视,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松,却还是没有放开。
尚希被他牢牢按在身上,就隔着一层不算很厚的西装外套,听他说起才发现自己的左脚有股不容
忽视的肿痛。
是他下车崴的,明明当时看起来不是很严重。
尚希下意识想弯腰去看,却被闻肆觉掐着腰动弹不得,她一有动静这人反而搂得更紧了。
闻肆觉的西装外套在她身上本就不合身,他手臂向上一收,直接滑进了外套里面,毫无阻隔地贴上了尚希的后背。
这人的体温十年如一日的灼热,尚希忍不住往前躲了躲,却被迫跟他贴得更紧了。
闻肆觉身体一僵,他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如此紧密,满心都是尚希因他受伤的那只脚。
掌心下的肌肤温凉滑腻,她的背很薄,却不是那种瘦骨嶙峋的消瘦,能隐约摸到一层软肉。
尚希的注意力一直在那只伤脚上,没有注意到闻肆觉的失神,只是觉得他的体温烫得她难受,小声哼哼了一声,是醉酒后特有的软调。
闻肆觉身体僵了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梯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尚希这才发现,这房子竟然是独栋别墅,一开门就是顶楼的起居室,倒是免了不少脚程。
闻肆觉还想故技重施,尚希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推开他往外走。
她酒醒了一半,踩着高跟鞋也能如履平底,脚踝上的肿痛远不如和闻肆觉呆在密闭空间里的压抑感来得难受。
只是她的脚踝并不允许她如此作弄,还没走两步,尚希身形一歪,被追上来的闻肆觉再次扶住,颇有几分狼狈。
“对不起,”他的声线压得很低,“总得给我个赎罪道歉的机会吧。”
尚希不想听他废话,她只想尽快洗澡睡觉,浑身都写满了不配合。
他眸光微沉,不由分说地屈膝右手一揽,再次让尚希体验了一把双脚离地的惊悚感。
尚希:“!?”你是有什么人体搬运的癖好吗朋友?
这姿势比刚才的单臂托举更没安全感,尚希不敢乱动了,僵着身子被他扛回了卧室,像一只被掐住了后颈的猫。
她被放到了床边的小沙发上,闻肆觉的动作算不上很温柔,却也没弄疼她,只是那种身体悬空的不安感令她有些难受。
闻肆觉低下头,手指灵活地帮她脱下高跟鞋,裸露出那片红肿的脚踝。
他在尚希的身体里的时候,被她的醉意影响,大部分说出口的话都不太记得了,只有脚踝的那阵肿痛记忆犹新。
“今天先冰敷,”闻肆觉抬起头,深褐色的眸子看起来格外诚恳,“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尚希被他略带严肃的口吻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抬了抬脚,想要让他松手,却被他抓得更紧了。
“不至于,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尚希眯了眯眼,脑子还是有些不清醒。
闻肆觉抿了抿唇,声线继续放缓:“至少要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尚希眨了眨眼,看着半跪在身前的男人,突然觉得他有几分陌生。
十五年前二人刚相识的时候,尚希放学回家的路上不小心被花丛割伤了膝盖,只是眼眸浮现了一点泪光,就被闻肆觉说了一句“娇气”。
他分明最见不得别人流露出软弱的姿态,现在却如此紧张于这点小伤,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尚希盯着盯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左脸:“你不是让人夺舍了吧?”
闻肆觉盯着她没有聚焦的瞳孔,知道她还被酒精操控着,却还是不可抑制地往前靠近了一点。
尚希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兀自小声嘀咕:“灵魂互换这样的事都能发生,被人夺舍也不是不可能。”
她一边说着手上的力道还一边加重,捏着他的脸变了形。
闻肆觉静静地望着她,张了张口:“……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
他的脸被扯得变形,声音也含糊不清,尚希没太听清,皱着眉命令他再说一遍。
这倒是有了几分以前颐气指使的样子。
闻肆觉没有顺从她的意思重复问话,转身去了衣帽间,这里的女装不少,全都没拆吊牌,睡衣也是全新的。
尚希缩在床脚的沙发上,轻轻活动了一下脚腕,暗自嘀咕闻肆觉小题大做。
她虽然怕痛,但也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不过是扭了一下,哪里就需要去医院检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年牧原因病去世留给尚希的阴影太大,她总是不愿意去医院,有个头痛脑热都是随便吃点药解决。
上次去医院,还是为了参加白星娱乐时组织的体检活动。
尚希的眼皮越来越重,脸颊埋在膝盖里,慢慢睡了过去。
闻肆觉回来看到她团在角落里,睡得不省人事,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只有尚希睡着的时候,闻肆觉才能毫无顾忌地打量她,目光贪婪而又克制地从她的肌肤上划过,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他想了想,还是去浴室洗了一块热毛巾,帮她擦掉了脸上的淡妆,这些事情他曾经幻想过无数遍,做起来没有任何生疏的感觉。
尚希被他摆弄了一阵,嗓子里不耐烦地哼哼两声,似乎很不满。
她本身就是浓颜的长相,眉不描而黛,眼睫的长度像极了动画片里的芭比娃娃,又卷又翘,平常出门都是淡妆,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闻肆觉给她擦完脸又擦手,小心地避开她美甲上的水钻,动作轻柔细致,完全不像个下车都要司机开门的大少爷。
尚希被他折腾得有些烦了,身体往沙发里侧一蜷,不让他碰了。
闻肆觉看她这副模样,倒是想起之前高中的时候,周末去尚家找她一起去图书馆,保姆给他开了门,尚希正缩在书房的沙发上睡觉。
她睡觉的姿势一直像是抱着尾巴的小松鼠,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而且她很喜欢随便找个地方窝着,空空荡荡的大床反而会令她不安。
手上的热毛巾已经冷掉了,闻肆觉回过神,还是打算把她抱回床上去睡。
闻肆觉驾轻熟就地俯身,猝不及防被她抱住了脖颈,心跳一滞,一直忽视的欲望突然到达了顶峰。
只是下一秒,尚希小声在他耳边叫了一声:“Alun,我好想你。”
闻肆觉身体一僵,仿佛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下来,小腹升腾起的灼热也跟着消了下去。
尚希抱着他不松手,眼睛还闭着,声音却软糯得有些哭腔:“你不要死……不要死……”
闻肆觉眸光微暗,没有急着纠正她的称呼和认知。
Alun是牧原的英文名字,也是尚希接触到的第一个英文称呼。
作为尚希的生父,牧原的忌日是她心中迈不过去的坎儿。
至少要让睡梦中的人有一点幻想。
直到尚希完全熟睡,闻肆觉才得以脱身。
他的手机调成了静音,刚一打开息屏,几十道消息映入眼帘。
不出意外,大部分都来自于他那个纨绔无能的表弟,闻景玉。
【表哥我错了,我真不知道嫂子不能喝酒】
【表哥你千万别生气,都是我不好】
【表哥你理我一下吧TAT】
诸如此类的消息,闻景玉来来回回发了几十条。
或许是听说了今晚的事情,童心悦也给他发了消息。
【我先举报,闻景玉图谋不轨,我之前警告过他,他大言不惭地要撬你墙角,你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看在我举报的份上,上次没提前给你通风报信的事情能不能翻篇?】
闻肆觉没什么表情,手指微动,给童心悦回复了一个“1”,表示自己知道了。
童心悦说的是上次他出面和白星月见面的事情,当时他只想和白星月私下谈谈,完全没想到尚希会出现。
童心悦见到尚希,还以为是闻肆觉约她来的,并未提前知会他,直接让尚希撞破了他的谋算。
其实这件事并不怪童心悦,闻肆觉大可以派个经理人来洽谈,他却非要亲自露面。
说到底是闻肆觉自己的疏忽,怎么
都算不到童心悦头上。
闻肆觉停下脚步,靠在卧室门前,抬手捏了捏鼻梁,眉宇间的倦意难以掩盖。
尚希最讨厌他的管束和干预,但凡他表现出一点超出了朋友范畴的控制欲,就会迎来尚希的强烈反抗。
今天晚上这一遭,已经是在尚希的雷区蹦迪了。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脱罪——
作者有话说:哇哇哇哇有人吗?
敲敲评论区:铛铛铛——
什么都没有:(
第24章 ……
尚希醒过来的时候,宿醉的头痛和疲惫一点都没少,浑浑噩噩地像是被人拿棒球棍闷头敲了一棒。
她并不经常喝酒,昨天那两杯果酒比她想象中度数更高,一下子就让她中了招。
尚希发了一会儿呆,尽量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不要去想昨天晚上那些破事。
她对闻肆觉的情感很复杂,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这是她和闻肆觉相识的第十五年,却有些突然感觉从未了解过他。
“闻肆觉”像是被套在一个完美虚假的人设壳子里,连她都未曾窥见过壳子后面真实的样子。
尚希侧了侧头,看到自己的手机正端端正正地摆在枕边,终于鼓起勇气拿了过来。
一打开锁屏,又是一阵信息轰炸。
林清梦听说了小庄上的事情,昨天晚上就发了信息来,一直到凌晨,消息还在断断续续的往出冒。
闻肆觉和闻景玉的关系并不是什么广为人知的消息,极少有人知道陈家太子爷和闻景玉的真实关系,闻家向来不许小辈随便乱攀关系。
昨天晚上闻景玉邀请了半个圈子的人,几乎所有跟他玩得好的二代们都去了,不可谓不张扬。
也是这种张扬害惨了他。
闻肆觉那张脸不经常露面,但闻景玉的那声表哥可是不少人都听到了。
闻景玉的表哥不少,能让他怕成老鼠的并不多,有心人稍微一想就知道闻肆觉到底是谁了。
林清梦字里行间都头透着幸灾乐祸:【这下闻景玉的朋友们都知道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闻小少爷在他表哥面前缩得跟孙子一样】
尚希有些困惑,闻景玉没比闻肆觉小多少,为什么会这么怕他?
昨天晚上那个情景,如果不是钻桌子实在丢人,闻景玉恐怕第一时间就躲进去了。
还没等尚希思考二人的关系,手机屏幕上又弹出一条消息:【醒了吗?】
尚希抿了抿唇,有些不想面对他。
闻肆觉显然并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
【醒了就下楼吃饭,钟姨给你炖了汤,你脚不方便,我上楼接你】
尚希看到这一条信息立刻打字回复:【不用!】
不过是一点扭伤,干什么这么兴师动众?
那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发来一个:【那你自己小心】
尚希松了一口气,磨磨蹭蹭下了床,好在她的生理期时间非常短,不然昨天那杯酒肯定会让她难受好一阵。
腿脚软得仿佛被抽了骨头,踩在地上还有些虚浮,不要照镜子尚希都知道自己脸色有多萎靡。
脚踝的肿痛并不明显,只是走路的时候会有些跛。
这栋别墅上下一共五层,内里的电梯安装的很隐蔽,尚希出门转了一会儿才找到。
这里的装修偏向于现代简约风,地板还是近些年才流行起来的颜色,应该是刚建成不久。
闻肆觉的房产遍布全球,走到哪都能有个窝。
之前尚希去巴黎看秀,闻肆觉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消息,直接让巴黎的住家管家去机场接她,搞得她后来和沈右旅行的时候一直不想重游巴黎,总觉得那里有很多闻肆觉的眼睛。
“小姐醒了!快来喝汤,哎呦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钟姨正端着一盘水果送到客厅,看到她下来,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她说话是典型的B市口音,尾音弯弯绕绕听着非常亲切,尚希弯了弯唇角。
钟姨之前一直在老宅给闻静操持家务,后来他们结婚,她就跟这闻肆觉到了新房。
尚希在餐桌前落座,面前都是她爱吃的菜,手边还有一杯鲜榨草莓汁。
“……”尚希的神情突然有些古怪。
她昨天晚上拉着酒瓶不放,后面被闻肆觉塞了两瓶草莓牛奶,现在想起来感觉是在经历社会性死亡回放。
闻肆觉绝对是故意的。
钟姨敏锐地发现尚希脸色不太对,开口问道:“都是今天早上刚买回来现榨的,小妍不是最喜欢草莓了吗?”
尚希连忙说:“没有没有,很喜欢。”
“那就好,你先吃饭,有什么需求再跟我说。”钟姨忙不迭地嘱咐她多吃点,转身又去厨房忙活了。
尚希看了一圈,没看到闻肆觉的人影。
自从她发现闻肆觉私藏的东西之后,总是忍不住以最坏的想法揣测他。
尚希忍不住敲了敲额头,她已经失去了辨别的能力,所有坏事都会第一时间归咎到闻肆觉头上。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粒米未进,早就饿得失去知觉了,现在看见这琳琅满目的菜色才感到饥饿。
钟姨的手艺非常好,而且会特意照顾她的口味做出改动,每道菜都能入口。
尚希吃饭的时候喜欢刷手机,她回复了林清梦的大部分疑问,顺便跟闻景玉道歉,昨天走得匆忙,希望他不要放在心上。
谁知她刚发出去一条,闻景玉的语音电话就打进来了。
尚希接了起来,闻景玉外强中干的声音响了起来:“嫂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您能不能让表哥高抬贵手放过我?!”
经过昨天晚上那一遭,他根本不敢主动给尚希发消息,只能巴巴地守在手机面前,一看到尚希的消息就打过来了。
“什么意思?”尚希浅浅蹙眉,“他对你做了什么?”
闻景玉一说起这个就想哭,声音都连带着哽咽了:“我姐说要让我去荷兰分公司历练,我不想去,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情?”
荷兰的分公司对于闻景玉来说无异于流放,他可不想跟自己的狐朋狗友们“分居两地”。
尚希显然并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关联,不过是邀请她去了一次聚会,为什么闻景玉会被发配到分公司?
尚希:“这件事如果跟闻肆觉有关系,我会帮你,但如果只是闻家内部的人员调动……”
“好好好谢谢嫂子,您愿意帮我说两句话就成,实在不行去纽约的分公司也可以,荷兰那个地方真不能去啊!”闻景玉卑微地说着。
他没敢占用尚希太多时间,说完就立刻挂断了,郁郁寡欢地瘫倒在沙发里。
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昨天半夜接到的电话,闻肆觉只说了两句话:
“总得有人懂事。”
“我记得闻家下半年有扩张海外业务的意向,景玉,你很合适。”
闻肆觉的嗓音不紧不慢的,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却让闻景玉在酷暑天里的生出一背冷汗。
他万分后悔没有他听从童心悦的劝告,只能寄希望于尚希本人。
尚希思索着闻景玉透漏的信息,没注意到筷子上夹的是生姜,送进嘴里一咬——
“嘶,”尚希赶忙把嘴里的东西吐掉,舌根都麻了。
“闻景玉给你打电话了。”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声,比背后灵还吓人。
尚希刚咽下一口草莓汁来压制姜味,闻言直接呛咳了出来,整个气管和食道都火辣辣地疼。
闻肆觉没想到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立刻上前轻拍她的脊背,另一只手抽出纸巾递给她,略带几分嗔怪:“紧张什么。”
“咳咳咳咳咳……你怎么连脚步声都没有?”尚希差点被他这神出鬼没的行为吓死,鬼知道这家伙在后面站了多久。
“因为你在忙着和闻景玉通话,”闻肆觉垂下眼睫,“他跟你说了什么?”
尚希放下手里的筷子,并没有接他递过来的纸巾,起身去接了杯清水漱口。
闻肆觉神色如常地
将纸巾放在桌面上叠成一个小方块,脸上无波无澜的,目光划过尚希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闻景玉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其目的几乎是昭然若揭的。
尚希会开口为他求情么?
闻肆觉捏了捏指腹,心不在焉地将桌上的纸巾叠成更小的方块。
尚希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他立在餐桌旁边,欣长的身材远比少年时期压迫感更重,不笑的时候那张脸和活阎王几乎没什么区别,锋利的眉眼几乎能吓死人。
不怪闻景玉怕他,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外貌气质,闻肆觉都有令人惧怕的资本。
“景玉要去荷兰的分公司,是你给闻家施压了?”尚希开门见山。
闻肆觉听到她的称呼,慢慢转过头来和她对视:“景玉?我竟不知你们什么时候如此亲密了。”
幸好闻景玉不在现场,不然非得被闻肆觉这个念法吓到原地升天。
尚希不满他转移话题,再次提醒道:“闻景玉没做错什么,用不着这样吓他吧?”
闻肆觉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注意到她一直虚踩的左脚,强迫自己压下争吵的冲动。
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在这种事情上争辩只会引出更大的矛盾。
“我们先去医院吧,”闻肆觉略微靠近一点,指了指她的左脚,“至少要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他知道尚希的脚大概率是软组织挫伤,不然今天不会让她独自下楼。
但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才能放心。
尚希下意识顺着他的手指往下看了一眼,如果不是他主动提起,她早就把这点小伤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诧异地挑起眉梢,整张脸都因为这点小动作变得鲜活妍丽,闻肆觉下意识放缓了声线继续劝慰:“趁这个机会,可以做个全身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交换的契机。”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十分充分,尚希拒绝的话到嘴边转了弯:“……行吧。”
如果能检查出她们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交换的契机。
怀着这样的心思,尚希跟着闻肆觉出了门。
期间他一直想伸手搀扶她,都被尚希无情地拒绝了。
不论他是个什么心思,都按死在摇篮里再说!——
作者有话说:努力坚持日更到完结!!![托腮]
第25章 难情
漆黑但张扬的迈巴赫停靠在别墅门口,尚希看到这配色,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就没有别的颜色的车吗?”
尽管她声音很小,但闻肆觉还是听清了。
他转眸看向车身,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妥。
尚希略感烦闷,她不喜欢黑色的车,尤其是在夏天,这种颜色会让她觉得很压抑很燥热。
但这话说出来就很矫情,总不能让闻肆觉学她把车喷成树莓粉和雾霾蓝,那未免太奇怪。
“没事,我随口一说。”尚希没再解释,司机拉开车门,尚希踮着伤脚坐了进去,依旧没让闻肆觉帮忙。
迈巴赫内部空间没有库里南那样宽敞,尚希总觉得他坐进来后空气都跟着稀薄了不少。
尚希为了方便直接穿了拖鞋出来,闻肆觉一低头就能看见她白皙且骨感的脚背,青紫色的血管如同蜿蜒四散的小蛇。
肉眼几乎看不出她的伤的脚踝有何肿起,或许就像尚希说的那样,他完全是在大惊小怪。
“在看什么?”尚希余光瞟到他的目光一直定在某一处未曾挪动,不由得发问。
闻肆觉唇瓣蠕动几下:“……对不起。”
他半张脸埋在晨曦的阴影之中,从尚希的角度看过去,能瞥见他阴郁沉闷的下颌线,似乎真的很是愧疚。
要是让闻景玉看见他这副模样,肯定要连夜请两个道士来闻家跳大神,他表哥这是被什么邪祟鬼神附了体?!
尚希却暗暗心道,又来了。
闻肆觉这副模样她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很熟悉。
人非草木,孰能无过,就算闻肆觉严谨苛刻,生活中的一言一行好似被丈量过,但他也有犯错的时候。
按理来说,能让他为难失神的事情应该少之又少。
但尚希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表情了。
婚后那几年,尚希偶尔会去龙井庄园小住,某次因为新来的保姆不知道她对栀子花过敏,在餐桌上摆了栀子花和满天星,导致她呼吸道过敏被送到医院挂水。
当时闻肆觉正在飞往洛杉矶的路上,不知怎的听说了她进医院的消息,当晚就出现在病房,西装革履的样子不像是来探病更像是来上谈判桌的。
尚希过敏的情况不算特别严重,她感到不适后第一时间就离开了餐厅并拨打了司机电话前往医院,现在只是有轻微的呼吸困难,身上有几处不明显的红疹和水肿,映在白皙的肌肤上极为显眼。
那时候的闻肆觉是什么表情?
尚希当时没有细看,只是诧异他怎么会突然回来。
她的过敏等级不算特别高,但也需要药物辅佐才能恢复,闻肆觉就算赶回来也不能做什么。
他的脸色很难看,不是那种昼夜兼程的疲惫,而是有某种更隐秘的情绪埋藏在平静的骨骼之下。
尚希一想起那些和闻肆觉相处的种种细节就感到头皮发麻,只觉得自己正站在沙漠中的沼泽,越是想要逃离,就陷得越深。
“恕我直言,”尚希忍不住打断了他这场单方面的道歉,“我真的不需要你的道歉,何况你的诚意实在欠佳。”
闻肆觉怔楞一瞬,似乎没想到尚希会做出回应。
还没等他为自己的道歉加码,尚希抢先道:“别搞送礼那一套,无论是马尔代夫的私人小岛还是巴黎秀场的限量高定,我都不感兴趣。”
闻肆觉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急着辩解加码:“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
上半年国内拍卖场出了一整套举世罕见的帝王绿翡翠,从项链到戒指再到手镯,他几乎能想象出尚希佩戴它们时的样子。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用六点七亿的价格拍下了那套翡翠,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说来好笑,尚希高中被人嘲讽有公主病,整个人眼睛长在脑门上,看谁都像在看狗。
尚希确实有些骄纵挑剔,喜欢漂亮衣服和名贵珠宝,但这并不代表她来者不拒。
牧原从小就教育女儿,她值得最好的,无论是多么昂贵的珠宝首饰都比不上她本身更重要。
这直接导致尚希养成了如今直来直去、随心所欲的性格。
追求者送的一切东西,不论是房产还是拍品,都会变成束缚她的枷锁。
这么多年以来,尚希只零星收过几只手表和耳环,都是闻静女士送的生日礼物,实在不好拒绝。
闻肆觉当然没有这个“荣幸”了。
尚希连他发的节日红包看都不看一眼,摆明了要撇清关系。
所以他说,尚希不喜欢那些东西。
与其说是不喜欢那些礼物,倒不如说是不喜欢他这个人。
闻肆觉没再坚持,Sugar跟他反复强调过很多遍,如果两人在某件事情上意见相悖,最好不要继续探讨。
他不主动挑起话头,尚希也不会自讨没趣,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医院,尚希抬头看了一眼,果然不是方氏医药,而是另一家比较有名的私人医院。
尚希不想跟方家扯上关系,这样安排正合她心意。
闻肆觉说要做全面检查,尚希却仍在生理期,虽然已经到了尾声,却还是不能做妇科检查。
脚踝的扭伤果然是软组织挫伤,安心修养两周就能完全痊愈,负责检查的女医生温声叮嘱尚希可以适当降低高跟鞋的穿戴频率,防止脚踝多次扭伤。
尚希心不在焉地应了,她不是经常受伤的体质,并没有将医生的叮嘱放在心上。
血常规检测需要等待一个小时,医院特有的休息间为尚希营造了
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她靠在小沙发上,不由得有些困倦。
她靠在沙发边上假寐,没过一会儿,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尚希身上多了条毛毯。
她没有睁眼,装作浅眠的样子均匀地呼吸。
闻肆觉不疑有他,转身出门的时候迎面撞上来找他们的医师。
尚希眉头微动,缓缓坐起身。
“……从目前的……分析,暂时没发现……的服用痕迹。”
“能确定吗?她的生理期很不稳定……”
“至少能看出……子宫状态比较良好,只是有些……”
门虚掩着,尚希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从七零八落的语言中拼凑出他们的谈论对象。
尚希又听了一会儿,捕捉到一个非常耳熟的名称——优思明。
之前有段时间她一直在吃短效避孕药调理经期,短效药不比急性药,它的副作用并不大,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暂时不能确定……是为了……还是为了避孕,可能需要进一步检查。”
“您多费心。”闻肆觉的咬字很重,尚希将这句话听得格外清晰。
“不敢当不敢当……”
尚希没再听下去,浑身的血液渐渐冷了下去,明明是在酷热难耐的夏日,她却有种被人埋进冰窖里的错觉。
三天前闻肆觉在她家里借宿,二人换了身体,闻肆觉看到了她抽屉里的药盒,这才有了今天的“检查”。
尚希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她的脚踝没有扭伤,闻肆觉会以什么理由将她押往医院?
哦对,因为灵魂互换的存在,全身检查是她的必经之路,闻肆觉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口舌。
此时此刻,尚希再一次怀疑,闻肆觉对她的情感真的是喜爱吗?
一盒短效避孕药就能让他如此大动干戈,是担心她的身体,还是疑心她和沈右仍旧藕断丝连?
他确实比当年更加“宽容”,却也只是把那令人窒息的掌控欲潜藏在她看不见的死角,时刻准备着洞悉她的一切。
这人连床都不敢和她上,却在这里关心起她的避孕情况来了?
尚希冷笑一声,没再打算继续视而不见,直接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看到她出来,闻肆觉怔愣一下,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她的身后:“吵醒你了?”
尚希的视线在二人之间转圜,语气不辨喜怒∶“检查结果出来了?”
闻肆觉点点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你的脚需要多休息一段时间。”
看他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光明磊落呢。
尚希的声线愈发冷硬:“优思明我一直在吃,只是为了调理生理期,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地打听我的身体状况吧?”
她听到了,闻肆觉并不意外,尚希睡眠很浅,这么多年也一直都没改善。
闻肆觉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怒气,转头对立在一旁的医生说道:“你先去忙吧。”
“哦哦……好的。”闻到了二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火药味,拿钱办事的打工人忙不迭地远离了战争现场。
“你先冷静,”闻肆觉抬手想搭她的肩膀,被尚希冷淡地躲开,也没再坚持,抿了抿唇,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尚希仰着脖子和他对视,不仅费力,气势上也平白矮了一头,令她很是不爽,想起面前这人背着她不知干了多少“好事”,更是怒从心中起。
“我怎么冷静?有个人每天在背地里盯着我、监视我,屡教不改毫无底线!你跟监狱里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尚希的音量并不高,只是语速飞快,急迫得快要戳破二人之间那层本就不甚牢靠的窗户纸。
闻肆觉垂眸,漆黑的瞳孔中并没有被拆穿后的心虚和无措,尚希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宽敞温馨的休息室比走廊更令她安心。
“咔哒——”闻肆觉反手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尚希的目光偏移一瞬,心脏随着门扉关闭的声音狠狠一紧。
仿佛洞察了她的恐惧,闻肆觉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点浅淡的笑意,此情此景之下,像极了嘲讽。
“怕什么?大不了再给我一巴掌。”闻肆觉侧了侧头,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只是妍妍,你以前从来不会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影响了你的判断吗?”——
作者有话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一个冷酷无情的人[爆哭][爆哭][爆哭]都不跟我说话我也不说话了[爆哭][爆哭][爆哭]
第26章 迸发
这一瞬间,尚希几乎以为闻肆觉要跟她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那些沉默在水面下的欲望与不堪,马上就要被二人抬出水面,放在太阳底下扯开了磨碎了铺开成墙,最好能将他们的所有交集都彻底隔绝开来。
尚希迟疑了一会儿,刚才的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脸色有多难看。
闻肆觉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慢慢开口:“我只是担心长期服用避孕药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伤害,如果是为了调理生理期,完全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
男人的声线很低,没有咄咄逼人针锋相对,只是就事论事。
他是在解释刚才的对话,摆出一副沟通的姿态,尚希放松了神经,眉宇间的排斥稍微减轻了一些。
尚希轻哼一声:“你连我吃什么药都要过问?”
“我要为你的健康负责,母亲一直很记挂你,这是我的责任,”闻肆觉顿了顿,眸光一暗,“何况我并不信任沈右的人品,我不希望因为一个外人令你受到伤害。”
好好一句话被他说得一板一眼,尤其是后半句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现在是尚希的正牌老公呢。
“外人?”尚希品味了一下这两个字,歪了歪脑袋,“沈右的人品怎样我不便评价,但你我之间似乎也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其实这是闻肆觉和尚希相识的第十五年,从二人现在的年龄来说,这已经占去人生一多半的时光了。
十五年,就算是一只狗也养出感情了。
何况尚希曾经对他颇有好感。
是的,尚希现在必须承认,在高中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不可遏制地对这个人生出了某种超出友情的好感。
当时她太过年轻,闻肆觉也远远没有现在的心机谋算,那份感情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不可遏制地触底反弹了。
她心里始终堵着一口气,不光是闻肆觉毫不留情的拒绝,还为自己随便付出的情感感到可笑。
在看到那张指向明确的屏保和那些不翼而飞的丝巾发绳时,尚希在恐惧之余还有一种难以启齿的遗憾。
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和需求,也不会隐藏厌恶与排斥。
如果闻肆觉当年能够坦白他的态度……
世界上没有如果。
闻肆觉没有贸然出声,在牧原死后尚希对于血缘亲属的问题很是敏感,他不想触碰她的底线。
“闻肆觉,这是你逼我的,当年离婚的时候我说沈右是我的出轨对象,只是为了坐实你的怀疑,在你拍下那些照片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尚希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语速越来越快,“我最讨厌被人怀疑,尚娴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如果你觉得我吃避孕药是为了和沈右保持□□关系,我不介意找个炮友调剂生活。”
闻肆觉瞳孔微缩,敏锐地察觉到尚希的状态不太对劲,想起Sugar跟他说的那些话,生生咽下了喉咙里的劝告。
尚希只觉得心脏被针尖刺了一下,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手脚开始发凉,只是她还没意识到身体产生的变化,嘴上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怀疑我是为了逃避高考才去接戏,又怀疑我擅自改了牧原的安葬地
址,我……”尚希越说越激动,明明眼前的人还是书的面孔,脑子里却不断冒出更加痛苦的记忆。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亲自勾画了困住她的地缚龙。
闻肆觉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手掌抚摸着她单薄的脊背,轻声提醒:“放松,妍妍,放松,你的呼吸太快了。”
这时候的尚希来不及思索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是为了什么,整个人都溺在过去的记忆中不可自拔。
尚希有过两次呼吸性碱中毒的经历,这还是她的经纪人透露给闻肆觉的,就连白星月都不清楚。
“对不起,我不应该逾越,是我的错,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闻肆觉抱着尚希坐在沙发里,让她坐在自己身上,扶着她的腰拢进怀里。
他没想到这件事会引发连锁反应,不然一定会选择更隐蔽的方式来办。
他摸着尚希的脊背帮她放缓呼吸,没有创造对视的机会,只是提供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按照Sugar的建议,这个时候安抚她的情绪远比其他事情更为重要。
尚希听到他的提示,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理智还没有完全消失,竭力将呼吸速度控制下来。
他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浅淡的木质香,闻起来很安定,尚希埋在他的颈窝冷静半响,手指冰凉的温度渐渐回暖。
闻肆觉听着她小声呼吸,气息拂过他的颈侧,有些痒。
他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是动画片里大猫安抚小猫入睡的姿势,引导她紧绷的身体软化下来。
两个人谁都没再开口,争吵如果不是为了解决问题,那将毫无意义。
更诡异的是,尚希竟然在这个怀抱中找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情绪变得有些偏激,身体不受控制地激动抽搐。
闻肆觉不知道的是,尚希曾经在某次和尚娴淑的争吵中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那时候她呼吸急促手脚僵硬,整个人麻了一半,直直地倒了下去,尚娴淑还以为她犯了癫痫,赶紧叫救护车拉走了她。
事后尚娴淑并未去医院探望尚希,只是觉得她的样子太过可怕,和精神病院里的人没什么区别。
尚娴淑骨子里是很保守的生意人,总觉得这种事情传出去会很丢人,一直避而不谈,往医院一塞就完了。
尚希深吸一口气,推了推他的胸膛,握了一手柔软的胸肌,立刻像摸到烫手山芋一样垂下手臂。
闻肆觉没发现她的小动作,垂眸打量着尚希的脸色:“要不要喝水?”
尚希屈起膝盖,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她坐在他两腿之间的空隙里,像是被圈在怀里的某种小动物。
看见尚希点头,闻肆觉倾身去拿桌上的水杯,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尚希捧着纸杯喝水,思绪渐渐清明起来。
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未必是件好事。
尚希回忆起刚才的失控,大部分原因还是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而今天的事不过是一件导火索。
闻肆觉自然而然地将她手中的水杯拿过来放到桌上,又问她:“还要吗?”
尚希摇了摇头,开口想说什么,却被闻肆觉打断道:“我不是怀疑你,不光是今天,还有当年拍下你和沈右的照片,是我考虑欠佳,对不起。”
尚希静静地听着闻肆觉的道歉,感觉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渐渐消散,一直砰砰直跳的心脏终于安分了一点。
“对不起”这三个字真的很奇妙,至少对于尚希来讲这三个字的效力远比各种诡辩来得更快。
闻肆觉打量着她的神色,看到她困倦的眨眼,温声建议道:“我们先回家,回家再睡。”
尚希抬了抬左臂,抽血导致手臂有种脱力感,连带着人也不精神。
“我自己打车回去。”尚希眯了眯眼,双腿往下移,想去找掉落的拖鞋。
她不想去住那栋大得吓人的别墅,上上下下还得坐电梯,说句话都有回音,没什么人气儿。
尚希撑着他的肩膀隔开二人的身体,臀部跟着往外蹭了蹭,大腿碾过他的腿根,突然僵在原地。
尚希转眸看向他,惊疑不定道:“你……”
“对不起,”闻肆觉垂眸瞟了一眼,伸手将她的身体扶住,不让她继续乱动,“我不是故意的。”
尚希却突然想起什么,神色严肃起来:“望进山那次,我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房间里的避孕套少了两个,是你用掉了?”
之前两人婚姻关系还未解除时,一起去望进山参加慈善晚宴,安排给她们的房间是套房,结果她醒来之后身上酸疼不已,床头的杜蕾斯也被拆开了。
当时没多想,因为闻肆觉从来没有跟她提过夫妻义务的事情,她就以为是宿醉后遗症。
现在看他这个状态,分明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和尚,只是这样的接触都能起反应,何况是住在一个屋檐下?
望进山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闻肆觉思索了一下,谨慎地开口:“你要听真话吗?”
尚希这时候还一无所觉:“当然。”
“那天晚上你确实醉得厉害,路过湖边的时候把月亮倒影看成了水气球,回到房间里也一直念念不忘,我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看到你把避孕套拆了在洗手间灌水……”
尚希伸手捂住他的嘴,冷漠道:“好了不用说了。”
闻肆觉顺着她的话噤了声,没再提起尚希的黑历史。
其实这种事情在他眼里完全算不上什么黑历史,偶尔的幼稚表现着人类心理的柔软面,是值得嘉奖的存在。
不过他只是节选了一点真话说给尚希听,实际上那天晚上的情况并没有他说的这样简单。
只是尚希现在的情绪状态不稳定,他必须要考虑她的精神能否承受所谓的真相。
在闻肆觉有限的人生中,大部分谎言都是为了保护尚希而存在的。
在他看来,柔软的陷阱与囚笼远比残忍锋利的真相更容易接受,何况在他这里,陷阱不过是永远都不会启动的摆设。
第27章 意乱情迷
闻肆觉盯着她张张合合的唇瓣,喉结轻轻滚了滚,身上的燥热还没平息,又想起了望进山那个混乱暧昧的夜晚,脑子和身体被分裂成了两个状态来回拉扯。
尚希是有一点骄纵,喝醉了更是脾气翻倍,但却意外的好哄,只要亲亲她的额头抱着她安抚一会儿,她就会忘掉自己为什么生气。
当然了,闻肆觉平常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只是那次在望进山情况特殊。
那天晚上尚希想要湖中心会发光的水气球,闻肆觉一定哄着她回了房间,大小姐很生气,从小到大她要什么没有,一定要闻肆觉给她变个会发光的东西出来。
闻肆觉转身去拿手机的时候被尚希扑到了床上,他对她向来毫无防备,一扑就倒。
尚希骑在他腰上还不老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瞳孔没有聚焦,完全的醉鬼姿态。
他只能握着她的腰,防止她坐不稳掉下去,全身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尚希不满地锤了他两下,惹得他闷哼一声,手臂青筋隆起,忍耐得十分辛苦。
他试图跟尚希讲道理:“你想要什么,总得放开我我才能办到,对不对?”
尚希歪着脑袋出了一会儿神,似乎是在思考他的可信度。
某种难以描摹的痒意在她的四肢百骸流窜,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尚希迟钝的脑子思考了半分钟,仍旧没有意识到她在晚宴上喝的酒被加了东西。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望进山的慈善晚宴并不在国内,各方势力掺杂,这里的酒和食物都会带上点助兴的东西,对人体无害,只是会让人更加兴奋难耐。
闻肆觉在这种局上向来是滴酒不沾的,尚希却不小心中了招。
是他失职,没有时时刻刻将尚希放在眼皮底子底下看着,这才让她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
还没等他想出更好的理由,尚希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压低身形伸长手臂拿了过来。
闻肆觉余光瞟过去,看到她手里握着一枚漆黑的小盒子,上面印着一些粉红色的桃心图案,暧昧神秘的样子昭示着什么。
他瞳孔一缩,拿不准尚希现在是什么意思,又怕自己会错
了意,只能出声问道:“妍妍,你知道我是谁吗?”
尚希盯着他的脸打量几秒钟,含糊不清地说:“我怎么知道……”
纤细嫩白的手指略显笨拙地拆开了那盒东西,掉出来三枚黑色的小方块,正好打在他的衣衫凌乱的胸膛上。
小方块的边缘尖利,戳在他的肌肤上有一种奇异的麻痒,只是他现在顾不得这微小得触觉,满眼都是骑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人。
“妍妍,看着我。”闻肆觉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乱蹭,顺手把那几个方片拂到一边。
他并非真的清心寡欲,只是格外注重尚希的自我意愿,如果她真有这方面的需求,闻肆觉又怎么会拒绝?
他们可是合法夫妻,这种事情本就是天经地义。
尚希停下动作,歪着脑袋看他:“嗯?”
闻肆觉轻轻捏住她的后颈,让她涣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我是谁,你想做什么,告诉我可以吗?”
尚希被他握着脖颈,喉咙里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哼唧,似乎很不满,却也没有反抗得太激烈。
她喝酒上脸,细腻白皙的脸庞浮现出蔷薇色的红晕,甚至锁骨和脖颈相连的地方都染上了一层淡淡道粉意。
她今天穿了细吊带深蓝色晚礼服,胸前和背后都开了深v,形状优美的蝴蝶骨一览无余,被蓝色映衬出的肌肤泛着莹白的光,他必须克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能过多停留。
“嗯……我好困,”尚希完全没有理会闻肆觉的问句,自顾自地说着,“好渴……还很热,难受,以后不要来了。”
闻肆觉耐心地应着:“嗯,以后都不来了。”
他伸手抬了抬尚希的腿,想空出一点身子去给她倒水,谁知尚希格外粘人,唯一的热源要走,登时就不乐意了,八爪鱼一样缠了上去,柔软的身躯隔着两层薄薄的衣物贴在一起,约等于无。
尚希的身材属于玲珑有致的那一类,闻肆觉不敢低头,她却肆无忌惮得很。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手臂绕到后面托着她的臀走到桌边,让她坐在水吧台上,木质的桌面,坐起来不会太凉。
他伸手接了杯温水,翻腾的水蒸气随着水流溢散而出,他用唇碰了碰杯壁测温,尚希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注视着他的动作,看到他要偷喝,脑子一热直接去抢。
“!!!”闻肆觉被唇上温热的触感烫到了,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搂住她的腰身加深这个吻。
尚希混沌的意识中,这并不算亲吻,只是一场属于两人之间的资源争夺,她渴急了,唇瓣无意识做出吸吮的动作,像极了情人间旖旎的含吻。
气势很足技术不明,只是吻得急了她就会冷不丁地闭合唇齿,狠狠咬他一口,咬完了还要追上来继续,弄得闻肆觉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他仿佛沉在深海里的浅水鱼,一边渴望深海的风景一边恐惧潜藏在暗处的危险。
尚希努力了半天都没喝到水,反而因为缺氧搞得整个人越发烦躁,她揪着闻肆觉的衣领小声哼哼,腿侧夹着他精瘦的窄腰,一点都不安分。
闻肆觉缓了缓神,拿起一旁的水杯递给她,手指颤得不像话,差点没握住那只轻巧的水杯。
谁知尚希看都没看那杯水,双臂环住他的颈侧拉低他的头颅,唇瓣摸索着凑上去。
“妍妍……唔……”闻肆觉想提醒她这样是喝不到水的,却又舍不得她此刻的依赖与主动。
笔直纤瘦的小腿在他的腰胯部位来回磨蹭,闻肆觉一开始还怕吓到她,后来发现她根本没意识到他已经可耻地起了反应,仍旧一无所觉地贴着他。
“宝贝……别太信任我。”闻肆觉拿过水杯,仰头喝了一半,抬起尚希的下巴吻上去。
这次换尚希承受不了了,来不及咽下的水液顺着她的脖颈划过锁骨,绝大部分都被二人的唇舌吞噬殆尽。
“嗯……嗯……”尚希眯起眼眸,那种一直流淌在血液里的痒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爽利。
闻肆觉一直都睁着眼,看到她流露出如此神态,忍不住爱怜地吮了吮她的下唇:“还要喝吗?”
他太兴奋了,甚至有些飘飘然,尚希第一次对他流露出如此依恋的模样,光是她望过来的眼神就足以让他达到颅内高潮。
以至于他垂眸和尚希对视的时候,眸光带了几分贪婪下作的性.欲。
尚希仿佛刮到了指甲边缘的倒刺,心尖一疼,突然清醒了几分。
眼前人并不是她可以随意撒娇指使的,她们只是形婚,没有情感基础。
尚希垂下头,嘶哑的声音从红肿的唇瓣里挤出来:“……睡觉吧。”
闻肆觉没有察觉到她的神情变化,他的身体和大脑都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闻言抱着尚希就往卧室走。
他臂力好得吓人,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还能解下自己的领带和衬衫结扣,气息却重得像是刚经历了三千米长跑。
那三枚小方块还躺在床上,闻肆觉没仔细看,直接拿过一枚放在唇齿间咬开——
“刺啦。”是塑料被撕裂的声音。
尚希猛地抬头,近乎于本能地拒绝道:“不要。”
身上的男人顿时停住了所有动作。
漂亮的胸肌腹肌人鱼线全都裸露在外,手上的套刚撕了一半,却因为尚希的一句话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尚希陷在柔软的床铺里,光裸的脊背泛起阵阵寒意。
闻肆觉眼睫微颤,漆黑的眼瞳清明了不少,沦陷在情欲中的理智至少回来了一半。
“嗯?”他垂下头,挨着尚希的颈侧,声音闷闷的,“你说什么?”
尚希又重复了一遍:“不要你。”
这句话有了明确指向,对闻肆觉的打击无异于火星撞地球。
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闻肆觉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阴暗的、淫靡的,现在这个状况,几乎是一触即发,只要他想,尚希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闻肆觉慢慢弯下腰,宽阔的背肌绷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近乎于虔诚地吻了吻尚希的额头:“睡吧宝贝,不闹你了。”
尚希醉得厉害,第二天起来必然断片,他才能在称呼上放纵一些。
尚希困倦地闭上眼,闻肆觉起身去了浴室。
他后来试了试,酒店准备的尺寸太小了,勒得他又疼又闷,就算尚希不喊停,那天晚上也没法做下去。
从那天晚上开始,闻肆觉有了结扎的念头。
只是尚希完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第二天早上就又变成了冷冷淡淡的模样,一直到他们离婚,闻肆觉都以为她不喜欢这件事。
以至于他看到尚希抽屉里的那盒避孕药才恍然惊觉,尚希可能只是不喜欢和他做。
对于沈右,她或许是青睐有加的。
他忍了又忍,想了又想,这才借着检查身体的理由将尚希带来医院,原本只是为了检查脚踝,可他实在不能接受尚希为了沈右伤害自己的身体。
如果那家伙真的为了一己私欲让尚希吃药,那他也没必要回国了,闻肆觉会让他永远消失在尚希的生活里。
闻肆觉收拢思绪,怀里的人正在抽离,连带着那令他着迷的触感和馨香都在逐渐消失。
尚希低头寻找掉在沙发下面的拖鞋,闻肆觉没有急着挽留,今天尚希的情况不对,他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Sugar说
过,尚希需要大量独处的时间,她的个人空间不容侵占,最好不要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刷存在感。
所以在尚希提出独自回家的诉求后,闻肆觉没有反驳,只是告诉她到家要发消息,至少让他知道她是安全的。
尚希本着良好的教养没有给他翻白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声知道了。
只是此时的尚希并未想到,她会在公寓门口遇到拖着行李箱的沈右。
沈右英俊的面庞褪去了几分青涩,蜜色的肌肤晒黑了几分,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他看到尚希从车上下来,面露拘谨,伸手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第28章 挽留
沈右的身材样貌都是顶级的,在学校里的时候就是收情书收到手软的风云人物,即使风尘仆仆,却还是难掩五官的俊逸。
尚希却只是淡淡地瞟他一眼,站在原地没动:“你来做什么?”
沈右摸了摸鼻子,嗓音低哑:“我刚下飞机。”
尚希看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顿时没了耐心,掏出手机刷了门禁,惦着伤脚就打算离开。
沈右见状连忙拦住她,讪讪道:“我们能聊聊吗?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尚希盯着他忐忑不安的脸,口吻不耐:“我当时说的很明白,分手了不要再来找我,你这次回国经过你妈同意了吗?不要到时候又来说我教坏你。”
“不会的不会的,姐姐,我不会再让她来打扰你,你再相信我一次……”沈右委屈地瘪了瘪嘴,金棕色的瞳孔像极了某种大型犬类。
如果放在以前,这幅样子足够令尚希心软,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尚希冷漠地打开门禁,侧身闪开沈右抓过来的手臂,保安看到两人纠缠的样子,过来询问尚希是否需要帮助。
尚希瞟了眼立在外面的男人,交代保安不要随便放这个人进来。
这里的安保很完善,尚希倒是不担心任何安全问题。
她早在当初分手的时候就拉黑了沈右所有联系方式,就算他换了号码打过来尚希也不会跟他过多交流,沈右这才渐渐偃旗息鼓。
尚希本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他会追到这里来。
如果说沈右这人有什么致命缺点的话,执拗固执的性格便是尚希最难以忍受的一点。
当初和闻肆觉分手后她也没想和沈右建立恋爱关系,只是单纯出国旅行,却没想到会再次和沈右“偶遇”。
他追求的攻势透着少年人独有的热情和猛烈,和之前那些坚持不了多久的人完全不同。
在他展开追求的半年之后,尚希松了口,答应和他试试。
期间她一直在北美旅行,走到哪就小住一段时间,沈右还有课程要兼顾,少不得两头跑。
他的家境不算差,每个月的零花钱如果只供应自己完全绰绰有余,可若是要和尚希谈恋爱,那是远远不够的。
尚希没有刻意计算过自己花销,因为她基本没有缺钱的时候,尚家的公司有她的股份,方丞也总是借着各种节日的名义给她打钱,她手里的资产至少能达到A8.5,是很多家庭都没有的资产积累。
可对于沈右这种小康家庭供养出来的人来说,她的花销却是一笔天价数字。
这种情况一开始还不明显,因为尚希并不习惯让男朋友买单,节假日也不会索要奢侈品作为礼物,沈右也不了解她的消费习惯,两人尚且没有因为消费观不和而发生争吵。
只是可惜,谈恋爱并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尚希回到家里,如释重负地将自己扔在懒人沙发上,脚踝的肿痛并不明显,再过几天应该就完全没感觉了。
她拿起手机翻了翻,闻肆觉果然契而不舍地发来了消息:小猫探头.jpg
尚希看着他发来的表情包,有些疑惑:你是谁?
闻肆觉:?怎么了吗
尚希:你哪来的表情包?
闻肆觉:从林在水那边截的
尚希忍俊不禁,原因无他,林清梦最喜欢用这种小动物配文字的表情包,林在水估计也是从她那里偷的,最后又被闻肆觉拿了过来。
闻肆觉:到家了吗?
尚希:嗯
发完这一条她就没打算再回复了,闻肆觉如果识趣的话也应该见好就收。
但很显然闻肆觉脑子里并没有这个概念,尚希看到上面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尚希没再理会,今天遇到沈右的事情足够败坏她一整天的好心情,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应对其他人了。
被她丢到角落里的手机响了几声,尚希充耳不闻,兀自去厨房看了看,保姆每天都会更新冰箱里的时令水果,都是洗好了切成块装在保鲜盒里的,很方便。
只是尚希吃着吃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刚和沈右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飞到韩国去看演唱会,沈右陪她一起,两人下了飞机入住酒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因为那里的饭实在不合她胃口,便拉着沈右逛超市和便利店觅食。
那地方的水果全靠进口,小小一盒车厘子能卖到两百块,西瓜更是贵得吓人,尚希随手拿了几盒,结账的时候竟然有二十多万的韩元账单。
她并不觉得贵,因为她现在就想吃点这个,再贵也是为自己的心情买单。
沈右抢在她前面付了款,尚希没太在意,回去的路上沈右却有些不太对劲,没有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地和她说话,也没有黏黏糊糊地挽着她的手臂。
尚希突然想到什么,举起手机跟他说:“刚才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啊?……不用,都是应该的。”沈右扯了扯唇角,对着尚希仰起一个微笑。
尚希蹙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沈右连忙摇摇头,伸手揽住尚希的肩膀:“抱歉,刚刚在想事情,我们买了不少食材,这两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听他这样说,尚希便没有多想,只当他时差没倒过来,精神恍惚了。
尚希插起一块芒果送到嘴里,突然冷笑一声,原来沈右那么早就对她心生不满了,她却迟钝地一直没有发现。
在她眼中稀松平常的价格对于沈右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何况他只是个刚上大学的学生,大部分收入都来源于家里人的支持。
跟她恋爱之后沈右本就不够富裕的钱包迅速扁了下去,他不得不去兼职中文家教来增加收入。
他就读的学校本就是top级的,期末考核需要严阵以待才能合格,但他精力被分散得厉害,接连挂掉了不少主修课,直接错失了第一年的奖学金评选。
尚希看他实在辛苦,偷偷托圈内朋友帮他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生日“惊喜”。
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多喜欢球鞋电脑之类的娱乐产品,尚希直接给他安排了一双顶级球星签名的限量版,堪称有价无市。
沈右刚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是很高兴的,抱着她又亲又蹭,因为成绩不佳导致的颓丧一扫而空。
尚希劝他专心学习,不要总是来找她,打视频电话也是一样的。
沈右哼哼唧唧地抱着她撒娇,并不肯听话,只是一味地和她亲昵。
她以为这件事已经算是解决了,谁知没过两天,她突然收到沈右的消息——
【你送我的那双鞋,花了多少钱?】
尚希不明所以,随手回复道:【没多少钱,托朋友带的】
那边的消息回得飞快:【三万美金,对吗?】
这只是鞋本身的价格,还没算上明星球员的签名,那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尚希:【差不多吧,我没仔细看】
沈右:【……我知道了】
当天晚上沈右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尚希面前,动作有些粗鲁地将球鞋塞还给她。
尚希怔楞一会儿,有些疑惑:“怎么了,穿起来不舒服?”
“不是这个问题,”沈右垂下头,一向盈满笑意的眼突然有些阴郁,“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尚希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价格问题。
“这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不用有心理负担,
就当是普通球鞋……”
“不行!”沈右语气严肃地打断了她,“这不是我能消费得起的东西,我不能要。”
时间不早了,外面的天色昏暗,只有门口的两盏路灯还在站岗,尚希眉目渐冷:“你想说什么?”
沈右不敢看她的双眼,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你很有钱,也从不在意这些东西的价值,但我不行,我得为我的家庭和父母考虑,我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尚希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并不需要你付钱。”
沈右深吸一口气,气氛有些冷凝,尚希从中察觉到了某种令她厌恶的气息,却说不上来是什么。
“姐姐,你有想过未来吗?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我会满足你的一切需求,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从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在规划属于我们的未来,”沈右眼眶微红,显然很是委屈,“我现在的经济状况没法负担起你的所有花销,但你可不可以稍微等等我?”
尚希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的疑惑渐渐转变为冷淡的疏离。
“首先,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我的消费观以及生活方式,你负担不起是你的事情,我也没有刻意让你去承担起这份责任,”尚希双手抱臂,漫不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如果只是一双球鞋就让你紧张成这样,我们最好现在就分手。”
尚希不喜欢奢侈品不代表她没有,光是她经常背的那只灰房子的价格就足以买好几双限量版球鞋了。
沈右心中一惊,他并不想和尚希分手,只是希望她能好好考虑这段关系在她心中的分量。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右慌忙挽回道,“我不想分手,姐姐,不要分手。”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可怜,湿漉漉的眼睛看过来实在不像个成年男人,更像是被丢在路边的流浪狗。
尚希心中一软,缓和了声线:“我自己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只是一双鞋,干什么要这样严肃地跟我吵?”
沈右慌忙摆手:“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到最后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尚希吃掉最后一口芒果,随手将保鲜盒塞到水池里。
时至今日,尚希才慢慢回过味儿来,当年沈右想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
我只是害怕你太过独立,却又害怕你不够独立,怕你拜金,又怕你说我小气。
尚希冷哼一声,唧唧歪歪的,小男人做派。
第29章 妥协
尚希回卧室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刷了刷社交账号,给林清梦新发的朋友圈点了赞。
闻景玉一直没再给她发过消息,尚希有些担忧,按照闻肆觉的性格,真的有可能会把表弟发配到国外去。
于是尚希主动戳了戳闻景玉,给他发过去一条慰问:【你还好吗?】
闻景玉似乎一直守在手机前,尚希的消息刚发过去就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在了聊天框上方。
【呜呜呜呜还行,还活着】
【我哥在你旁边吗?】
尚希挑了挑眉,动动手指敲字:【他不在】
下一秒在线电话就弹了出来,看来闻景玉是真的很害怕。
“我真的知道错了,嫂子,你一定要救我啊!!!”闻景玉的哀嚎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跟他之前刻意伪装出来的声线完全不同。
尚希顿了顿:“我不是你嫂子。”
闻景玉惯会见风使舵,听见尚希有点排斥这个称呼,立刻改了口:“对不起我嘴快了,那个什么,希姐,我哥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尚希想了想,今天上午闻肆觉没有松口,不知道他会如何安排闻景玉。
“你被发配到海外公司,这应该是闻家的家事,闻肆觉向来不会过问闻家的生意产业,他的态度有那么重要吗?”尚希诚心发问。
闻景玉苦笑一声:“表哥是很少过问闻家的事情,但我姐早就想让我出去历练了,表哥只要透出一点消息,有大把人上赶着帮忙完成,我姐更是直接让我去分公司从底层做起,那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到了闻肆觉这个地位,想要什么不用明说,稍微透出一点口风就有人上赶着为他铺路献媚,动动嘴皮子就能成事。
尚希心不在焉地端详手上的美甲,思索着挑个时间去把美甲卸掉:“那这属于闻家的内部调动,我确实没办法帮你。”
闻景玉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别啊,希姐,看在我一片好意的份上您帮我跟表哥求求情呗,只要他一句话,我姐肯定不会狠心让我去荷兰看奶牛的。”
荷兰生产奶牛和绵羊,闻景玉焦虑得整天调查那边的情况,生怕过去后连中国菜都吃不到了。
尚希听到他这样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奶牛不是挺好的,增加人生阅历。”
“姐~求你了,你要是能帮我留在国内,你在这里的一切吃喝玩乐我都包了!”闻肆觉显然已经把尚希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尚希被他可怜兮兮的声线磨得没有办法,哼笑一声:“先说好,我只跟他说一次,他不松口,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好好好,太感谢您了,等这事儿解决了我一定请你吃饭~”闻景玉显然有些神智不清了,这种关头还想着要单独约尚希出来。
尚希挂断和闻景玉的通话,转头想打给闻肆觉,手指却一直没按下拨通键。
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活像是怕了他一眼,直接干脆利落地给他打了过去。
“老板,视频会议安排在下午四点,您……”助理正在跟闻肆觉对接工作,却听到一阵奇怪的铃声从办公桌深处传来。
闻肆觉摆了摆手示意他先暂停,助理识趣地闭上嘴,默默退到外面等候。
老板的私人手机不经常响,一响起来所有事情都得往后排。
闻肆觉接起电话:“这个时间点打来,是刚睡醒吗?”
“呃,”尚希被他如此熟稔亲昵的语气噎了一下,“算是吧。”
她的声音很轻缓,闻肆觉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尚希组织了一下语言,直白道:“我希望你放过闻景玉,他不过是个孩子,去分公司历练也学不到什么,这不是没苦硬吃吗?
闻肆觉隐约猜到她是为了谁才给他打来电话,真听到了却又有些不高兴:“他又去找你了?”
“嗯,”尚希没有隐瞒,“不知道为什么,他坚信只有我能说服你,这明明是闻家的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到她这样说,闻肆觉眉头舒展了一些,对闻景岳的怒气稍微降了一点:“他可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尚希不以为意:“刚上大学的年纪,怎么就不是孩子了?”
如果闻肆觉没记错的话,闻景玉今年21岁,已经是个杀人需要负法律责任的成年人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尚希觉得他很奇怪,好像她怎么说他就会立刻照办一样。
尚希仰躺在床上,随手抓了个靠枕垫在腰后,窸窸窣窣地声音透过收声孔传到男人那边,听的他心房发痒。
“你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行了。”尚希安顿好了自己,对着闻肆觉下达指令,“只要你表现得跟闻景玉兄弟情深,他自然就没事了。”
“嗯……”闻肆低低地笑了一声,“景玉可不想和我演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你确定要我这样做吗?”
尚希不明所以:“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的,你回闻家吃个饭,在饭桌上和闻景玉说几句话显得你们关系不错,他自然就不用出国了。”
她都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了,闻肆觉应该听懂了吧?
这是尚希第一次主动向他索求,即使他
真的很不想让闻景玉继续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但话说到这份上了,他真的很难狠下心拒绝她。
“好,”闻肆觉瞟了眼日程表,“闻家明天在老宅会有家宴,你要来吗?”
闻静向来不管闻肆觉的动向,他回不回家全凭自己的意愿,这种家宴是各方攀比叙旧的场合,并不适合他。
如果尚希没有打今天这个电话,明天的家宴他是肯定会缺席的。
尚希奇怪道:“你们家的饭局我去干什么?”
“你可以来监督我完成你布置的任务。”闻肆觉诚恳地建议道,“母亲也很想念你,你去了,她一定很高兴。”
谁知尚希十分冷漠:“不。”
若是以前尚希对于他的说辞还会看情况相信几分,毕竟她真的很久没有去探望闻静了,可现在……
这家伙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创造见面的机会,实在是居心不良!
听到她拒绝,闻肆觉也不气馁,又说道:“家宴人多,你不喜欢很正常,不过再过两个月就是闻总的生日了,到时候你总要去吧?”
“……看情况,”尚希艰难地保持着自己的底线,“我有自己的安排。”
闻肆觉也没逼得太紧,好不容易能来找他说出诉求,他可不能把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推回去。
“好,那就这样,晚饭你想吃什么?”闻肆觉拿起一边的文件,无意识地翻看着。
尚希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跳转到了晚饭上面,她抬头看了看客厅的方向,保姆还没来,应该还在路上。
“不知道,现在没什么胃口。”尚希搓弄着美甲上的珍珠钻石。
闻肆觉立刻说道:“那我去接你?上次你说很不错的那家……”
“不要,”尚希飞快地打断他,“我很累,今天不想再出门了。”
闻肆觉的方案多得像是专门写出来的策划方案,一套被否了还有下一套:“那我让人送到你家,用不了多长时间。”
尚希坐直了身体:“我说不要,你听不懂吗?”
她语气急促,显然已经耐心告捷,闻肆觉连忙自我否认:“对不起,我怕你不吃晚饭,脚伤需要补充营养才能尽快痊愈。”
尚希听到他的道歉,又是胸口一窒。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闻肆觉口中道歉的次数呈指数型上升,以前那个处处跟她作对的男人去哪了?
闻肆觉揣摩着她的心意,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那你一定要记得吃饭,不能随便吃点水果对付。”
尚希应了两声,直接挂断了电话,没再给他唠叨的机会。
闻肆觉不仅是道歉的次数变多了,就连说话的词量也跟着变多了,以前他可不会在一件小事上费这么多口舌。
尚希摸了摸下巴,难道说男人的岁数上来之后性格也跟着变软了?
尚希甩了甩头,将种种奇怪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努力不再去想他。
恰好姜姨已经来了,正走进厨房张罗晚餐,尚希踮着脚去了厨房,巴巴地问:“晚上能不能烧点清淡的,最近没什么胃口。”
姜姨转过头,看到尚希露了小半张脸,一双美眸长睫如鸦羽,张了张口,脑子有些空白。
这小姑娘长得是真好看,这是姜姨来的第一天就产生的念头,现在这层认知愈发深刻。
“我在门口看到了外卖袋子,不是你点的吗?”姜姨递给她一只保温袋,尚希狐疑地打开。
里面是一碗杨枝甘露,温度正好,不凉不热,是她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做的,这家店每次都限量,十分难抢。
旁边还有张备注纸条:生理期,勿贪凉。
尚希:“……”果然。
每次闻肆觉询问她的意见的时候,其实事情已经做了,只是象征性地在她面前再走一遍流程。
尚希磨了磨牙,刚消下去的火气又泛上来了。
第30章 意外交换
念在闻肆觉刚答应她放闻景玉一条生路的份上,尚希没再给他打电话质问这是什么意思,默许了他这次的行为。
尚希之前就很喜欢这些甜品,有时候胃口不佳就会吃点甜的当作正餐,这些小习惯不知道闻肆觉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明明他们能在一起共进晚餐的时间并不多。
姜姨尽职尽责地给尚希准备了晚饭,仍旧是她喜欢的白灼系列,雇主吃不吃是一回事,她的工作绝不能敷衍。
尚希不想辜负她的劳动成果,勉强吃掉一些,那碗甜品她喝了两口就放到冰箱里了,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
奔波一天她早就累了,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就算半夜发生互换也多半没法叫醒她。
尚希一觉睡到天亮,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还有些懵。
闹钟?她从来不会定闹钟,一直都是睡到自然醒。
某种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尚希猛地睁开双眼,果然看到了完全陌生的吊顶和水晶灯。
她坐起身,薄被顺着身体线条滑落,闻肆觉的身体她已经很熟悉了,不用看小腹上那两颗红痣都知道这是又发生互换了。
她按掉叫嚣不止的闹钟,看到上面显示六点整,突然有些头大。
夏日的天亮得很早,细碎的光斑透过窗帘的缝隙晕染出一小片光景,尚希盯着那片光亮,有些出神。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早起过了,晨曦微光向来与她无缘,这具身体的生物钟却好像习惯了这个时间点苏醒,半分头昏脑涨的不适感都没有。
尚希摸过手机给自己打电话,响了几声她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一直都是静音状态,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等她睡醒才能打通。
“……”尚希默默挂断电话,转头就收到了特助发来的消息。
跟普通的助理不同,特助一直负责老板的行程安排以及会议提要,他一出现,就说明闻肆觉又有跨国会议要开了。
尚希硬着头皮翻看了一下特助发来的资料和消息,全英资料看着十分费劲,里面夹杂了很多专有名词,尚希看一段要卡三次,很快就失去了耐心。
特助还不知道他的工作狂老板已经换了壳子,仍旧在尽心尽力地提点着:【会议安排在半小时之后,您的早餐已经送到门口了】
尚希掀开被子下了床,照例去衣帽间换衣服,第二次来明显轻车熟路了不少,很轻松找到了对应的衣柜。
至于角落里那个潘多拉魔盒……尚希努力忽视它的存在,尽量不去想。
闻肆觉的早餐比她想象中更难吃,那咖啡比中药还难以入口,这玩意儿到底为什么这么受欢迎?!
特助是个戴着无框眼镜的年轻男人,尚希确定自己没见过他的脸,多半是刚来不久的。
闻肆觉这人平时的面部表情不多,声线也是平铺直叙的,尚希想要伪装他并不难,难的是他那颗精密如仪器的大脑,一天的行程密密麻麻全是工作,中午还要抽时间去闻家吃饭。
什么人能有这么好的精力?!
尚希光是看了一眼都觉得要累倒在地,她现在的精力只能支撑她干一件事,干完就要躺着回血,一天连做两件事就是她的极限了。
偏偏这个时候手机响了,尚希没好气地接起来,那边传来自己的声音:“你在哪?”
“你说呢?”尚希将问题抛回去,听起来不算愉快。
那边没有迟疑太久,闻肆觉说道:“我去找你,让李珂把会议推迟半小时,不要怕。”
这话说得就很奇怪,现在害怕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尚希若是在会议上出了糗,那也丢的是他的脸。
尚希不太自然道:“你先过来再说吧,车钥匙都放在门口的猫咪肚子里。”
闻肆觉赢了一声,时间紧迫,他也没说太多,又说了两句交代李珂的细节就挂断了电话。
尚希转了转手机,心下有了比较。
上次闻肆觉直接把会议推迟到了第二天,这次的会议却只能推迟半小时,看来二者的重要程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早上六点开跨国会
议,对她来讲实在有些阴间了。
尚希按照闻肆觉的说法让李珂将会议推迟,她的话很管用,李珂没有多问,直接表示会议将在早上七点召开。
闻肆觉来得比尚希想象中还快,李珂听到开门声起身的时候,尚希还在跟那杯比中药还苦的咖啡做斗争。
李珂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尚希,转头看向老板,只见他好似没看到一样端坐在原地,丝毫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这……如果没记错,这位就是老板一直念念不忘的前妻吧?
之前在商场里还见过一次,尚希的脸是很有辨识度的,李珂想忘都难。
“陈总……这……”李珂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但心中挂念着工作,只能顿在原地等着老板指示。
闻肆觉走到尚希身边,自然地拿起自己的手机翻看,资料很全,这次的会议是为了敲定最后的合作方案,大体方向已经确定了,只要他露面点个头就行。
尚希幽幽开口:“真是辛苦呢。”
闻肆觉看着李珂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丝毫没有顶着尚希躯壳的自觉,直截了当道:“会议快开始了,我们去书房准备一下,时间上……”
“咳咳!”尚希猛地低咳两声,提醒闻肆觉注意身份,不要说出这么ooc的话啊喂!
闻肆觉偏头向她望来一眼,无声地询问。
尚希想了想,还是让李柯先去楼下书房待命,她得单独和闻肆觉说几句话。
李柯的视线在二人之间飞快地来回移动,八卦之心没有打过对老板的敬畏之心,悄无声息地退走了。
尚希一脸不快地看着他:“不要用我的脸做出这么奇怪的表情。”
“奇怪?”闻肆觉愣了一下,“……没有吧。”
灵魂不同竟然真的会导致一个人的气质产生根本变化,无论是说话语调还是面部表情,都跟她本人完全不符。
尚希推了推面前的东西:“你的早餐,我吃不惯。”
闻肆觉看了一眼时间,好声好气地安慰道:“会议时间不长,等结束了我们去吃早茶。”
说到这个,尚希伸手指了指自己:“你确定要让我去参会?到时候丢了脸面你可不要怨我。”
闻肆觉摇头失笑:“没你想得那么难,到时候你坐在镜头前面,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
尚希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嗯,蓝牙耳机分我一个,我会告诉你怎么做。”闻肆觉在她对面坐下,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面不改色的样子令尚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尚希张了张口,呐呐道:“这次又是为什么换不回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
这次的情况和尚希发现闻肆觉图谋不轨的那天一样,两人的互换状态一直维持到了第二天。
尚希突然想到什么,对闻肆觉说道:“给我一只手。”
闻肆觉明白她的意思,配合地跟她双手交握。
很遗憾,肢体接触并不是她们交换的开关,尚希失望地收回手。
时间差不多了,尚希略带忐忑地走进书房,跟她那次见到的一模一样,沉木书桌一如既往的死板,整个房间都有些说不上来的沉闷。
闻肆觉坐在一旁:“没关系,你就当成校园演讲,只不过你是坐在评委席的老师,该紧张的是他们。”
他说得轻松,比喻也十分不恰当,尚希粗略地看过会议提纲,参与人员都是她很眼熟的名字,经常在财经时报上露面的,虽然具体内容没怎么看懂,但也知道事关重大。
但她不想将心底的紧张表现出来,更不想在闻肆觉面前露怯。
尚希垂下眸,闷闷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闻肆觉看着自己的脸露出如此低落的神情,感到诡异的同时又有些愧疚。
尚希本不用参与这些事情,这不是她应该担任的角色。
闻肆觉瞟了眼时间,缓缓道:“如果你觉得为难,不出席会议也可以。”
幸好李柯现在正在门外待命,不然听到“尚希”这惊天言论非把眼镜跌破不可。
要知道,这一场会议价值至少在九位数美金上下,至少公司下半年的行动方案都要在这场会议敲定,怎么能说鸽就鸽呢?!
尚希显然也觉得不妥,她摇摇头:“不知道这种互换会维持多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以闻肆觉的工作密度来说,如果尚希长时间和他维持灵魂互换,将面临数不胜数的挑战。
光是打卡上班这一点她就很难做到。
不是别的,单纯起不来。
闻肆觉没再多说什么,在他看来,尚希完全有能力和他达到同一水准的高度,只是尚希本人欠缺了一点事业心。
会议在七点钟准时召开,闻肆觉坐在她对面,听着蓝牙耳机里的交谈声,时不时给她做出提示。
尚希一开始还能听懂,后面完全是在听天书,这些人的英语发音并不完全相同,还夹杂着不少专业词汇,英语特有的倒装句令这些长难句愈发难解,尚希听得只想睡觉。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闻肆觉现在的地位似乎真的高得可怕,那些人探讨之后会询问他的最终意见,如果他不满意,他们会再商讨出几个方案来供他选择。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是评委,只评估结果,并不负责过程。
碰到需要他开口说话的部分,闻肆觉会轻轻摘下耳机,跟她用英文复述一遍,都是些简短的句子,她转达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于是在外人眼中,闻肆觉这边只是稍微有些延迟,整体没有任何怪异之处。
谁都没发现陈灏睿的身体里换了个芯子,他还是那个运筹帷幄雷厉风行的掌权人。
等到会议结束,尚希还有些恍惚。
确实比她想象中更简单,她好像一个上传下达的中间人,完全没有工作含量的那种。
也是在这一刻,尚希突然看到了一点闻肆觉从未在她面前展现的部分。
认知和现实是两码事,尽管她一直知道这人的能力有多强,却还是没有相应的实感。
尚希不禁迷茫起来,这么一个精于算计心思缜密的人,真要算计她的话,她能有还手的余地吗?——
作者有话说:受不了了,虽然我说要做一个冷漠的人,但还是掩盖不住爱说话的本质,还是蹦出来喊两句哇哇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