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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今夜


    “小度,忙着吗?”


    十八岁的一个平常夜晚,周父敲开了他的房门。


    彼时周度刚和宋矜芙打完越洋电话,脸上的笑意还未消:“爸,你找我有事?”


    “没事儿。”周正植进到他房里转了一圈,说了句:“床和窗帘都该换了,等搬新家你这屋的东西全扔了换新的。”


    他家那年正准备换新房,除了周度参加比赛错过了,其他人包括宋矜芙都去看过。选定的新房是个二层小洋楼,据说门前有个院子,卧室房间特别多。


    但周度喜欢一切从简:“爸,我就不用了。我上学住宿舍,一年也回不来几次。你给小静换吧。”


    周正植不认可地摇摇头:“什么话,小静大了当然有她自己的房间。你也大了啊,过些年要是领女朋友回来,总不能让人家欣赏这些破家具吧?人家还以为走错门,进博物馆了呢。”


    周度低头笑,没说话。


    要“欣赏”的人不仅看过了,甚至都睡过他的床了。


    周正植看见他屋里的篮球,忽然起兴提议:“儿子,咱爷俩出去打会儿球怎么样?”


    “现在吗?”周度笑着问:“你腰还行吗?”


    “怎么不行?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走着?”


    “行啊,那走吧。”


    周度抱起球跟着他爸下楼,看见楼下停着的黑色奔驰,他多问了一嘴:“爸,这车是哪来的?”看着很眼熟。


    “是别人欠我工程款,想拿车抵账。”周正植没和他多说:“我不想要,明天就让人送回去。”


    “嗯。”周度也没多问。他只是看着像从前周阿姨的车。


    “我订的那辆SUV就快到了,过两天你陪爸一起去提车。正好假期你在家练练开车上路。”


    “好。”


    篮球场上,年轻充满力量的身体一次次跃到半空中,舒展手腕将球准确无误地投入篮筐。旁边老父亲手撑着膝盖,趁他进球捡球的功夫,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优秀挺拔的儿子,周正植眼里满是骄傲。


    “爸,歇会儿吧。”周度递了瓶水给他。


    周正植摇头不接:“我不累。来继续!”


    “爸,我累了。”周度看他满头大汗,为了维护老父亲的脸面,他笑着说:“我得坐一会儿。”


    “这才哪到哪。你还得加强锻炼!”周正植嘴上说他,身体却很诚实一屁股坐到他旁边。


    两人在长椅上闲聊,晚风吹过来,一股夏夜的潮气。


    周正植问他:“今天和小芙打过电话了?她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打过了。”周度回答:“她说还要一段时间。”


    周正植点点头,又问:“她是要出国读大学是吧?去哈佛?”


    周度:“嗯。她是要去的。”


    周正植这才回头看儿子一眼:“小度啊,你是不是,喜欢小芙啊?”


    “是。”周度没否认,诚恳地道歉:“对不起,爸。”


    他不该喜欢她的。她只是借宿他们家,他不该起这个心思的。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它不自觉地就要流向她。


    “你不用道歉,是爸对不起你。”周正植遗憾地叹气:“咱们家要是再有钱一点你俩就不用——”


    “爸。你和妈已经很好了。”周度干脆地打断他,随着夜风轻声道:“我和小静都很感谢有你们这样的爸妈。我和小芙之间,差距我会自己努力弥补。”他会为她尽最大的努力。


    “唉。那你会很辛苦啊。”周正植望着天上凉凉的月亮,作为过来人,他感叹:“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虽然我和你妈都很喜欢小芙,但她的家庭太复杂了。”


    当时周度没听出他爸短暂沉默外的深意,他以为他是在担心,不看好他们两个,而他也倔强地表达了自己的坚持:“爸,我一定要试试的。我答应过她,我不会反悔。”


    长长地叹了口气后,周正植站起来,拍拍他肩膀说:“好吧。既然你决定了,爸也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怎么会。”周度也揽住他爸的肩,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已经比他高出许多了,从前他都是仰视他的,像仰望一棵坚实的大树。


    周度看着他爸说:“爸,从小到大,我都把你当成我的榜样。每次和别人提到你是我爸,我都很自豪。”


    儿子突然搞煽情。周正植感动得差点没崩住,说了句:“爸也为你自豪。走吧,回家了,不然你妈该担心了。”转过身,他偷偷抹泪。


    周度看见了,没有拆穿他。


    如果他知道那天是他们父子俩的最后一面,他或许还会说很多话给他听。


    周正植去世后,周度每每想起那一晚的篮球场,偶尔他也会无比庆幸,自己说了那两句话。


    遗憾分两种:一种是做了什么,一种是还没做什么。


    得知宋矜芙失踪的那一刻,他心里的遗憾达到了顶峰。


    他还没有和她解释曾经,也没来得及拿出戒指跟她求婚。


    冰冷的细雨中,周度在尚有余震的山林里独自找了一晚上,终于在一个裂开的深坑里看见宋矜芙白色的外套。他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她当时闭着眼有呼吸,处于晕厥状态,身上都被雨水打湿。浸湿的纯棉内衫是失温利器,周度把自己衣服换给她,将人用救生毯裹住绑到身后向外爬。


    中途几次滑落,他都选择最容易受伤的摔倒姿势,不让自己背部着地。


    好在出去后,没走多远就遇见了宋家安排的救援队。他们认出了宋矜芙。


    周度不想把人给他们,但他们带了保温睡袋。


    放她进去之前,他解开衣服用自己的体温暖了她一会儿,帮她擦干水。


    一切弄好,四个人的救援小队,有两个人带着她离开,剩下两个人跟他说:“宋董事长说只救大小姐一个人。带她回去就够了。”


    “什么意思?”他又不需要他们救。


    “对不起了。”


    人在死前都会经历一次神经短路般的“回忆风暴”,是大脑对人生的最后整合与回顾。


    掉下山崖,身体失重的那一秒,周度眼前全是宋矜芙的模样。从她第一次出现在他家客厅颐指气扬得像只矜贵的波斯猫,到她跌坐在地上惊讶羞愤不知所措的狼狈还有这次出发前,她依偎在他怀里,粉面潮红地呼唤他名字。


    短暂强烈的脑电波有如海啸,他甚至能闻到她的香气,听见她的声音,感受到她的温暖


    也许是出于保护机制,等他再醒来时,整段记忆都被“储存”了,又被他一点点抽丝剥茧地抽出来。


    从想起来再到飞机落地,周度一秒钟都没浪费。可惜中间距离太遥远,他站到她家门口时,已经是她订婚的前一天晚上。


    他抱着花摁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周度见过他,在手机搜出来的照片里。


    对方也知道他是谁。


    凌澄刚好要走,碰上来人,实属碰巧。


    既然遇见了,凌澄提议:“周总是吗?她和她的高中同学喝醉了,刚刚休息。你要叫她起来,还是跟我去喝两杯?友情提示,前者会比较困难,她们睡在一个房间把门反锁了。”


    周度放下花,在这里看见他,他没感到意外。


    “那就出去聊聊。凌先生,我不喜欢喝酒,有安静的地方吗?”


    “喝咖啡吧。今晚我们两个应该没人能睡着。”


    凌澄带他来到一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无奈地说:“不介意吧?这个时间还在开的咖啡店很少,我不想聊到一半就被赶出去。外加,就近原则?”


    “不介意,我买单。”周度出小费,请店员帮忙倒了两杯自助咖啡。


    他喝什么都行。


    预料外的,旁边的青年也不嫌弃地捧着杯子尝了一口。


    换作宋矜芙,她肯定要噘嘴闹脾气的。


    调查过他的背景,周度在心里把他们划归在一个圈层里。所说的,门当户对。


    两人站在玻璃前,两道同样修长高大的影子。


    凌澄早早将他打量过一遍,笑说:“周总似乎没有上次我见到的那么英姿焕发了。”


    “是吗。”周度淡定地回:“抱歉,我最近受过伤,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是我描述不准确。应该说我单方面见过你。出于好奇。”凌澄解释说:“就在去年,我跟姐姐第一次表白被拒绝。想不通,所以找人问了问,结果就知道了你的存在。”


    周度侧目睒他一眼,出于礼貌没打断他。


    “见过你之后,我很惊讶,也很服气。”凌澄捧着塑料杯微笑道:“所以没再打扰。”


    “这是个好习惯。”周度认可他的做法,暗自觉得他可以继续这样干。


    凌澄回头看他:“周总能做到吗?Beagentleman。”


    “不能。”周度干脆地摇头。


    “理由?”


    “我的人。”


    凌澄笑容收敛几分,小臂撑着桌面双手合十,注视前方,语气平淡说:“这些天我几乎二十四小时地守在她身边。找蹩脚的借口也要在她家留宿。是因为我有种直觉,我直觉你会来。虽然我也知道你不记得了,但记忆从来都不是感情的阻碍。你们在一起很久,我猜它对你产生不了太多的影响。”


    “还是有影响的。”切实体会过的周度心想,如果他没失忆,他现在应该在房间里陪她睡觉,而不是和一个比他年轻四岁的小男孩站在一起喝凌晨咖啡。


    凌澄问:“你为什么选择今晚来?我们订婚的前一夜。”


    他当然也想早点来,是高道德感束缚了他。周度喝了一口咖啡:“你可以理解为我来者不善。”


    “你现在全想起来了?”


    “嗯。”也许还有些小细节需要重温才能唤醒,但那都无关痛痒。


    凌澄苦笑着扯了下嘴角:“你们的故事她给我讲过简略版本。她还跟我说过选择离开你的原因。”


    周度放下杯子,转身注视他。等着他的话。


    “她说她选择离开,是怕你在她身边活得不开心。这些年她让你很不快乐。”


    话出的一瞬间,周度攥紧了手掌,心脏密密麻麻地发疼。他甚至能想


    象到她的语气,想到住院那些天,他一次次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她口罩下的表情该是何等落寞。


    十几年的感情突然归零她会有多难过。


    凌澄没有看他表情,继续如实相告:“我给她出主意,让她也忘了你,和我试试看。外表、才智、能力能作客观比较的各方面,我自认不逊色于你。唯独差的,就是年龄。”


    凌澄望着玻璃上挺拔颀长的身影,这四岁的年龄差并没有体现在他们的外貌上,却构成了他唯一的劣势:“你比我先遇见她。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场商业精英模拟赛上。她带队赢了比赛,名校光环下的学姐,出色的能力,靓丽的外表,作为观众,我没理由不喜欢她。可惜我当时太小,才十六岁。冒然去表白追求,一定会起反作用。所以我耐心地等自己长大,借助朋友的牵线,在综艺里同她正式认识交朋友。”


    “我暗恋了她八年。论感情深浅我不想比较,但感情是当下的情绪体验最重要。我认为没有也不该有所谓的先来后到。”


    “是吗?我和你的看法截然相反。我认为顺序在爱情里至关重要。”周度徐徐道:“这是我从错过的遗憾中学习到的。就像同一道伤口,及时治疗和结疤多年后的安慰,后者听着温馨实际毫无意义,而前者做得好的话,可以包含后者,让他没必要出现。”


    “周总没想过,还有一种情况,是表面愈合实际根本没治好。只不过时间把它拖成了顽疾,动一下伤筋动骨,出于自我保护,人会下意识回避。直到避无可避,终于下定了决心。”


    咖啡已经凉透了,凌澄将它放到桌面上,“她在跟我讲离开你的原因时,睫毛连续眨动了好几下,这是缺乏自信的表现。她在你们的感情里没有获得安全感。我猜想你一定没有明确表达感情的习惯,而她需要这个。


    这是我的优势,我很喜欢她,无论是口头、心里还是行动上,我都不会吝啬。我会更适合她。”


    “她离开是希望你开心。周总,你不妨也换位思考,如果能让她更快乐,你的一些执着是不是也可以放下?”


    渐渐消散的咖啡香气中,周度陷入沉默。


    他在反思,反思这些年他总是执迷于自己难言的苦衷,错过了许多跟她表达心意的机会。她需要这个,他也知道她需要。可很多话不说出口是他怕做不到。他曾经说过的就没有做到,他不想让她再失望。


    如果这样能让她更开心那他可以改。


    他改过重来。不需要别人给予她。


    不过,“爱一定是通往快乐的道路吗?”


    凌澄愣了下,不解地失笑:“两个人在一起要是不快乐,不幸福,那为什么在一起呢?”


    “那要看当事人怎么想。有人沉溺多巴胺的快感,就有人对疼痛上瘾。每个人对爱都有不同的理解,切身合适最重要。”


    周度侧身微笑端量他:“今晚的谈话,安心的是我。你和小芙,才是真的不合适。”


    凌澄顿了顿,再度说:“我们以后还有时间可以磨合。”


    “嗯。我们已经相处了十三年了。”


    周度不紧不慢地整理外套,准备离开,“况且,我们不需要磨合。一直以来,她做她自己。我爱她。”


    “明天见。我收到了请柬,会去赴约的。”


    男人推开门步入寥落的夜色里,即便是背影也难掩出众。


    交锋结束,凌澄却没有半分轻松之感,一阵新的直觉涌上心头——他会输。


    在各方面都利于他的情况下,他还是会输。


    **


    磕了十年的cp,他们竟然be了?!


    收到请柬后,李语看见上面的名字,简直比自己失恋了还难过。


    就不能行行好,为了她这个独苗cp粉,他们两个在一起吗?!


    李语含泪落地波士顿,无限感慨:哎呦这个命运啊,人生真是充满无奈。


    同样的俊男靓女赏心悦目,李语瞧着他俩却总觉得不是滋味儿。可能是她先入为主,一直以为爱可以通过时间酿成结果,没想到它只是在时间里被蹉跎光了。


    订婚前一夜,她们两个喝醉了抱在一起躺倒在宋矜芙家柔软的鹅绒被里。


    李语帮她捋头发,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小声问她:“宝宝,你以后会想他吗?”


    宋矜芙把手搭在她颈窝,轻轻抚摸,同样微弱的声音回答:“我会尽量不想他。”


    李语好奇地遐想:“那要是以后他想起你了呢?他来找你呢?”


    “那要是看什么时间。如果是在结婚后他不会来找我的。”长睫掩住清亮的水光,宋矜芙头抵在她怀里,声音娇细,带一丝悲伤,“他很有原则的。他心里有比喜欢我更重要的事。”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她知道他有。


    “好吧。”李语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背,余光瞥向旁边的挂着浅绿色的礼服,连它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你不是只有不高兴的时候才穿绿色吗?”


    在酒店准备时,她稀里糊涂地又问一遍。


    宋矜芙耐心地跟她重申:“今天一切都是我妈安排的。我身上的全部,包括手指甲都是她选的。”


    李语无语了,她转头去找手提包,沙发上空空如也。屋里翻了半天,一无所获。


    “我包好像没了?你记得上次看见它是什么时候吗?”


    宋矜芙想了想:“可能是昨天吃饭的餐厅。我让人去看看。”


    “别。我亲自去吧。那里面有咱俩照片,还有毕业照。”宋矜芙的那张毕业照放在周度那里了,这趟专门要她带来,她再复制一张。李语急吼吼地穿外套,“我很快就赶回来。”


    “不用着急。还有两个小时呢。”宋矜芙叫了门外两个保镖送她去,叮嘱道:“开车稳一点。快去快回。”


    屋里还有帮她做造型的几个化妆师。


    一切准备就绪后,宋矜芙让她们都先出去了。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等李语回来,在手机上做数独,享受喧哗之前最后的宁静。


    门开的时候她也没抬头。


    “这么快?找到了吗?”宋矜芙问道,没人应声,她诧异地望过去。


    笑容凝固在脸上,她怔怔地看着来人。


    等周度走到她面前,宋矜芙才勉强发出声音:“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酒店不是不接待外客,只能凭请柬进入吗?


    她没有给她发过请柬。


    周度目光沉静地将她自上到下细看了一遍,从栗色的发梢到耳边圆润的珍珠,再到迆地的华丽雍容的礼服裙他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白皙的肩膀。还好,她皮肤是温热的,不像那晚那么冰凉。


    掌心落在她肩上,周度轻声开口:“怎么不等等我?”


    等什么。宋矜芙受不了地别开脸,视线望向别处,心乱如麻他为什么会来?全想起来了吗?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为什么要赶到今天出现在这里?他来干嘛呢?


    她嘴唇嗫嚅地动了动,鼻头险些泛酸,“这一个月你过得好吗?”


    她没回答他,而是又抛给他一个问题。


    “不好。”


    “说谎。”


    她找人观察过他,他这一个月明明过得很轻松、很开心。想见谁就见谁,想和谁吃饭就和谁吃饭,不想回家


    就不回家,这不都是他们男人理想的生活嘛。


    周度眼底的水汽渐渐凝聚,他眼尾泛红地注视她:“如果食不下咽,夜不能眠,每天守着一颗空落落的心,却不知道要装谁,只能迷茫浑噩的过日子这样也算好的话,小芙,你对我,会不会太残忍了?”


    宋矜芙垂眼含泪,忍不住反驳:“又不是我让你失忆的?我从醒来就开始找你,找了你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我立刻跑去看你,结果你你没认出我。”竟然不记得她了。竟然会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简直该死。


    周度握着她肩膀不免用力,“所以就和别人订婚,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


    “你都忘了,我留给你什么。”他忘了她,他就不是她喜欢的那个周度了。他们就是陌生人。难道要她死缠烂打倒追他一次吗?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追过人,再说他那么难追,要是三番两次拒绝她,她岂不是要气死了。


    宋矜芙故意不看他:“你以为是演偶像剧吗?那种倒追的烂俗情节我才不会干呢。”


    周度嘴角抽了抽,想说点什么为自己争取,但都反驳不了,她的确有道理。


    只能说,幸好他及时地想起来了。如果再晚一些,过一年两年,他再来找她,她恐怕连面都不会见他。


    “你——”


    他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门外再度响起敲门声。


    “姐姐,是我。我能进来吗?”是凌澄的声音。


    宋矜芙快速地抬眼看周度,后者凝望她,表情一瞬紧绷,双眸眯了眯,在等她做决定。


    俗话说,女人爱一个男人是藏不住的,但如果同时有两个男人那一定要藏好。


    她做的一切明明都合情合理,但周度目光锁住她时,宋矜芙没来由的,心里有点紧张。


    她起身想去开门,周度就跟在她身后,大手先她一步摁住门,反手上锁。


    一股大力将她翻过来,肌背撞上门板,他横着的手臂替她挡了一下。


    唔!她不敢置信地放大双瞳,周度竟然吻她,在这种情形下


    “小芙?你在里面吗?”门外凌澄又敲了两下。


    宋矜芙头偏了偏,立刻被扳回来,周度用缠绵的吻堵住她的嘴,不许她说话,也不许回应他一点。


    他的吻凶猛又热烈,死死占据她口腔,将她涂好的口红一寸寸褪尽颜色。


    “宋矜芙?!屋里有人吗?有人吗?”敲门的人动作也急促起来。


    让她说句话啊!把他先支走,他们再再说别的。宋矜芙用力推周度肩膀,却被更用力地抵住,他长腿将她裙子压出褶皱。


    周度狠下心扣住她手腕,闭眼深深含紧咬住她舌头,不让她后退。


    毫无办法。宋矜芙闭着眼,用手指勉强敲了两下门板,表示她还在。


    在为什么不开门?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人却没走。


    宋矜芙悄悄眯眼观察周度,他倒是亲得很沉醉,气息绸缪,从霸道的扫荡到绵绵的吸.吮,纠缠着不停歇。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她现在名义上是别人未婚妻,那人还在一门之隔的外面站着呢。


    他们俩这样


    这样的刺激宋矜芙还没感受过,一边提心吊胆地怕凌澄突然进来,另一边,她又情不自禁地回应他,在周度的引导下,她手攥紧了他衣领,搂住他脖子


    凌澄低头看着门板下方泄出的光,一小片阴影他站了一会儿,阴影还没散去。


    他扯弄地笑了笑,最后一次提醒:“小芙,我下去等你。”


    这次是真的走了。


    可他们的吻还没结束。


    一个月,他这一个月的空虚和寂寞,周度都想从她身上,从这个吻里找补回来。


    如果没有宋霖天,现在在门外等她梳妆完毕应该是他,等下牵着她手的人应该是他,他买了许多年的戒指或许就能在今天戴在她无名指上。


    他最恨的人生了他最爱的人。


    这些年的每个夜晚,爱与恨将他拉扯,快要将他撕裂了。


    宋矜芙不知道他突然哪来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毫无预兆地变强硬,深吻锁死她喉腔,搅得她快窒息,忍不住咳嗽起来。


    周度这才松开她,意犹未尽的眼眸泛着阒黑。


    “跟我走。”他单手牵住她手腕。


    宋矜芙调整好呼吸,抬眸看他,从他清澈的眼睛里,她看见自己头发和唇妆都乱得不能见人了。


    “如果我现在和你走下面的一切,我都不能要了。”她指了指楼下,“私人飞机,游艇豪宅,刷不完的银行卡,还有宋家的资产股份我以后什么都没了,你还让我跟你走吗?”


    空气安静。


    男人深切地注视她,在时钟一左一右的摇摆下,他轻轻放开了她的手。


    宋矜芙低头看自己空空的手腕,抬头时愤恨地踢了他一脚,“周度,你混蛋!”


    她一把推开他,转身出门。


    周度在门后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整理了下衣服,也跟着走出去。


    楼梯口处,凌澄终于等到了他今天的女主角。


    眼神掠过她的唇瓣,他什么都没问,静静地朝她伸出手:“该下去了。”


    宋矜芙揽住他胳膊,往下走时,她和他谈条件:“责任都在我。你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但你别狮子大开口,宋家的生意多数在我堂哥手里,我做不了主。”


    前一天他们还欢颜笑语地在一起喝酒,今天开口就变生意了。凌澄哂笑,明知故问:“你见过他了?姐姐,你该不会是现在就和他走吧?”


    “现在人多。”宋矜芙微微蹙眉,“等下我们不要有任何仪式了。简单敬几杯酒,把场面应付过去,解除婚约的事等过后再商量。”


    他只是出现一次而已。


    凌澄在宴会厅的门前止住脚步,侧头凝视她的脸,不解地问:“我到底比他差在哪里?你和我在一起,这些天不快乐吗?”


    “快乐。”她眉目凝重地看着他,“可快乐构不成爱情。”


    对她来讲,深爱必定是幸福里夹杂着痛苦的。单纯的快乐太肤浅,她用钱也买得到。


    “我第一次感受到爱不是缥缈的定义,而是一种温暖的力量,就是从他身上。我第一次痛彻心扉也是因为他。我一度以为自己恨他,其实不是,我只是恨他不够爱我,恨他对我的爱不及我对他的。但不管是爱,还是恨,我的全部感情都种在他身上了。”


    对其他人,她产生不了再浓烈的情绪了。爱的反面不是恨,是完全不在乎。


    更何况,他今天来了。宋矜芙心想,他一个原则至上的人,都来干这种“抢亲”撬墙角的勾当,好像也说明了点什么。


    “小芙”


    几步开外,周度不愿离开地跟着她,表情深重,眉头紧锁,“别走。”他还不想失去她。


    离得近,凌澄清楚地看见,在男人叫她名字的那一刻,她唇角控制不住地上翘,眼里闪耀的火花,将除那人以外的其他全都藐成了尘埃。


    “算了。我还是走吧。”这句话,是宋矜芙对着凌澄说的。她笑容里罕见地露出一丝童真和顽皮,退后两步对他嘱咐:“你一个人进去,所有责任都推给我。就跟我爸妈说我逃婚了。过段时间我再出面道歉。”


    凌澄从她笑容里目睹了自己心碎的全过程。


    在她转身之际,一道清脆的童音从门口传来,惊喜地喊她:“小芙姑姑!”


    是她堂哥一家刚刚到。


    宋矜芙脚步顿住,尴尬地想和她堂嫂打个招呼,然后她再“私奔”。


    没料到,在一家三口出席之际,楼上隐秘的枪口也悄然出现。


    枪响第一声,两个男人同时扑向她。


    第二声,她挡在周度前面,肩胛骨碎裂的疼痛令她瞳孔一瞬放大,连眼前男人的脸都看不清。


    “小芙!”


    周度痛苦的喊声在


    她耳边响起,又仿佛距离她千里之外,朦胧得像蒙上了一层纱。


    热闹的宴会厅门外突然枪声杂乱,夹带着小孩子的啼哭。


    周度抱起她向外跑,有一瞬他心痛得丧失力气,差点失足倒下。


    “周度。”


    宋矜芙扯着他衣领,好奇怪,她受伤了,但在巨大的疼痛过后,她依然很清醒,清醒地看见他泪流满面。


    她好心疼。


    “你别哭,周度我选你。我答应过你的。”


    她伸手去帮他擦眼泪,周度颤抖地停下,低头看她,心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下一秒就要痛死过去。


    “放心,我没事的。”宋矜芙忍痛朝他笑,想安慰他,却不知此时此刻两瓣嫣红的唇血色尽失,她像一朵在瞬间凋零的花,整个人都在渐渐黯淡。


    她笑着,气若游丝地跟他讲:“我什么都不要,我选你周度,你能不能,能不能说”说喜欢她啊。


    这八年,她都没有听到过他说“喜欢”。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我喜欢你”。


    可她好想听。


    在楼上她故意说那些话,其实只是想听他说这两个字而已。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


    “我只是想听。”


    “什么?小芙,你说什么你别闭眼,你再说一遍好不好?小芙,你看我,你再看看我!我求你了——”


    周度恓惶的哭泣声就在她耳边,宋矜芙想回答他的话,又实在没有力气,眼皮粘得睁不开,手从他脸上和眼泪一起无力地滑落


    等她醒了再听吧。


    等她醒了,她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他——我也喜欢你。


    我还是,还是好喜欢你。


    喜欢到终于有足够的底气去说那句,“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捂脸笑哭]今晚加班纯属意外。


    一个好朋友拔火罐拔吐了,头晕得站不起来,我陪她去了下医院。[捂脸笑哭]顺便提醒一下大家,气血不足的女孩子千万拔罐要慎重……[捂脸笑哭]我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危险,真很吓人。


    下一章正文结局。[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