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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今夜


    宋矜芙走后,周度打了个电话,给廖星资本的江总。两人聊完正事,顺便约了时间一起去打高尔夫。虽然对方只比他大了一岁,但已经是行业内翘楚中的翘楚。


    令其声名大噪的是2016年的一手精准狙击,利用海外子公司重仓了一个在美上市估值低迷的中概股XX公司,赌它的私有化回归,同时又在港股大量购入相关行业的股票。2017年,港股崛起成牛市,恒生指数全年涨幅达35.99%。XX公司的回归又引燃了港股市场对于相关行业的热情。后续XX公司在港股重新上市,廖星则提前布局低价购买了它的认购权证。一场暴利操作最终斩获了上百亿。


    同样的年份,周度还在校园里和他师兄为拿到了一点创投基金而惊喜得彻夜难眠。


    不过,就算时光再来一遍,机会给他,周度自认他不一定有江总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魄力。


    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他是技术型人才,不会吹牛,也没法夸大其实地忽悠人,更没有当断则断的狠绝手段。


    他最初的职业规划就是进研究所,过早九晚五、一日三餐,这种规律又稳定的生活。


    他还不爱说话。


    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纯属现实所逼、生活所迫,每天满满当当的社交量,周度感觉自己的灵魂是在本体和“周总”这个身份之间游移。


    穿上定制西装他是“周总”,回家换好围裙,他是只给她洗手作羹汤的周度。只谈喜欢的话,后者才是他的舒适圈。


    可惜人生无法计划,世事常与愿违。


    如今他坐在这间办公室,只能扛起一切,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地走下去。


    偶尔瞥一眼桌子边的照片,看着她娇美的脸,楚楚动人的双眸,周度会心一笑,又觉得一切足以。


    “周度!原来你也是“泡芙”啊?!”陈南走进他办公室,看见他柜子新摆上去的照片,没有多想地把他划归进了粉丝圈。


    陈南作为技术直男,神经大条,完全理解不了地诧异道:“这女明星有这么大的魅力吗?我女朋友也喜欢她,天天挂嘴边,连口红色号都跟着她买同一款的。”


    他拿起周度桌上的照片,左看右看,发表评价:“好像是挺好看的。像你这种技术宅单身汉会喜欢的‘女神’!”


    周度根本不想理他。


    什么“泡芙”,他还“老婆饼”呢。


    “放回来。”他抬眼看他,“别碰。会有指印。”


    “你这人。”陈南叹气地给他放回原位,“洁癖是病,你早一点治治吧。”


    这和洁癖没关系。


    周度拿出手帕把相框里外擦干净,擦得透亮反光,才放到左边离他更近的位置。


    “周末约了江总打高尔夫,你去不去?”周度问他,然后说:“一起去吧。我球技不好,你陪他打。”


    “得了吧。我得加班。”陈南挥手,拒绝道:“自打跟了你,我那球杆都要生锈了。再说,我也得护着点我这老腰,等年后订完婚,我和我老婆就要备孕了。”


    他来就是给他打个预防针:“周总,到时候就得麻烦您孤家寡人多担待了!”


    人逢喜事,陈南笑得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周度笑不出来。


    他看着桌子上的请柬,判定这是件“破财又多灾”的事。


    “那今晚加个班吧。专利律师发来的技术交底书,我们两个一起审一遍。”


    陈南立刻垮脸:“你不提前说啊!我答应我女朋友今晚无论如何都要陪她吃饭的!”


    周度点点头,充分理解但不支持:“你们都要结婚了,不差这一顿饭。就当可怜一下‘孤家寡人’吧。”


    “你现在给她打电话请假还来得及取消。”


    周度摆手让他先出去。


    他也要发个消息报备。


    【你要加到几点?】宋矜芙给他发了个“盯着你”的表情,看起来不情不愿的。


    【不确定。会很晚。】他晚上还有个视频会议。


    【知道了。】宋矜芙又问他:【那你有时间吃饭吗?】


    【有。】周度知道她是关心他,怕他空着肚子加班,笑了下,跟她保证:【给你发照片。】


    “不用!我信不过你。你每次发的都是那些菜。我要亲自去监督你吃饭!”


    她发了一条语音,周度听了两遍。


    她上午刚走,晚上又要来,周度隐约有一点高兴,答应她:【嗯,你提前告诉我。我锁好门。】他密码新改了,现在谁都进不来。


    她来也不只是吃饭。


    “周度,你中午是不是没休息啊?眼角都有皱纹了。”


    办公室里,宋矜芙堂而皇之地坐在他大腿上,拈起一绺头发坏意地去搔他耳后。周度痒得肩膀一颤,手搂在她腰间却没有放开。


    “很明显吗?”他揉了揉眼角,“中午没腾出时间。”


    “没有,逗你的!”宋矜芙“叭”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只是能看出来,他脸上有种长时间紧绷后的疲态。


    她本来吃完饭就想走的,想了想,从他腿上站起来,去看了眼他的休息室。里面除了洗手池,就只剩一张床,旁边简简单单的衣架,挂了一套用防尘袋套好的备用西装,还有一套灰色睡衣。


    他这屋子没有窗户。宋矜芙不太满意地摇头,“你中午在这儿睡觉不闷吗?”


    “还好。有空调。”周度看了眼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下去吧。”他马上要去开会了。


    宋矜芙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转了一圈,突然道:“我不想走了。我就在这儿陪你好不好?等你结束我们一起回去。”


    “这里很闷。”


    “你不是说有空调吗?”


    “普通空调,吹久了不健康。”周度挽住她的手,“你先回家睡。我忙完尽早回去。”


    “你不在,我回家也睡不着。”


    “周度。”她脑袋搁在他胸前蹭了蹭,抱住他的腰身,“茉茉被带去体检了,我不想晚上一个人。”


    她嗓音柔柔,听得人心肠发软。


    周度揉揉她头发,说:“那好。你在这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忙完就带你回家。”


    “嗯。你去忙吧。”宋矜芙扬起笑脸,在他唇上又亲了一下,“我乖乖等你。”


    “需要什么给我发消息。实在困就先回家。”有人敲门,周度吻了吻她额头,出去后帮她把休息室的门关好,心想着,这下他真要尽快了。总不能让她一整晚都跟他耗在这里。


    她不是真闲着没事干。他离开后,宋矜芙拿出笔记本电脑,休息室里没有桌子,她只能坐在床头看文件。


    坐在床上办公,这要是让周度看见肯定要皱眉头。


    哪怕他照料她最无微不至的时候,也是坚决不肯弄“BedBreakfast”。宋矜芙时常恶作剧地想,她要是在床上嚼饼干薯片,让周度看见,他会不会原地晕过去,还是会被逼疯?


    从前在洛川,她去他屋里坐一下都要换睡衣。


    外衣不能碰床。


    审完文件,真困了的宋矜芙拽过他小床上的被子,一边盖一边想,不知道他这个规矩还在不在?她总不能在他休息室光着睡吧?


    他这儿只有他自己的睡衣,又没给她准备。


    闭眼两分钟,她又睡不安稳地起起身,粗暴地扯下挂着的睡衣。


    讨厌的洁癖,简直麻烦死了!


    男人的身形颀长。宋矜芙只换了上半身,布料能遮过大腿根,勉强当作睡裙吧。她紧紧扯住被子重新盖好,心想,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忙完。都后半夜了。这屋里空气不流通,空调开久了还过于干燥,干得她喉咙鼻腔都发痒,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早知道吃完饭她就该走的。


    这床又小又硬,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图什么。


    不过,这床又有一点像洛川的家里,周度从前的那张床。


    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房间是不是原样。


    宋矜芙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地回忆,她当年也在他房间里睡过觉。有一次午睡,还差点被周叔叔发现。


    她当时睡很熟,事后周度才告诉她,并且明令禁止、坚决杜绝了“再有下一次”。


    结果兜兜转转,她还是睡在了他床上。


    凌晨四点,周度轻轻推开休息室的门,一米五的小床上隆起一道玲珑曼妙的身影,旁边台灯开着。她不习惯睡觉有光,这盏灯是给他留的。


    宋矜芙脑袋半颗埋进被子里,蓬松乌黑的长发堆叠、散落在灰白色的棉柔枕面上。


    周度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心脏止不住地颤动一阵。没想到她真得陪他熬了一夜,在这窄小又不透风的小房间里。


    他怕惊扰她,缓步走过去,先俯身亲了亲她眉心,小声轻唤道:“小芙,我忙完了。我们回家。”


    宋矜芙睡得浅,听见他声音,不舒服地动了动脑袋,问他:“几点了?”她头还埋在被子里,不想面对晃眼的灯光,细软勾人的声音从被子缝里传出来,带一丝香暖温柔的气息。


    周度下巴搁在她枕头边,撩起她额前碎发,说:“四点了。你换衣服了?”她裙子就挂在一边。


    睡衣下裤还在。


    也就是说,她现在只穿了一件上衣,还是他的。


    周度手隔着被子摁了摁她肩膀,没敢继续细想,摸摸她的头哄道:“走吧,回去睡。”


    “都四点了,还回什么。”


    “周度,我不想动。”等折腾到家,差不多待两个小时,他又要起床了。宋矜芙掀开被子一角,邀请他:“就在这儿睡吧,我睡醒再回去。”


    她声音朦朦胧胧,有种酣然初醒的哑意,也许是刚刚做了还不错的美梦,带一丝不舍的香甜。周度守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起身脱掉西装,换上灰色睡裤,光着精壮的肩膀,流畅的腹部线条收束在裤腰之下。


    他掀开被子,从她身后进被窝,习惯性地揽过苗条纤细的腰身。


    空调开着她不舒服,一早就关了,身边有温暖源靠近,宋矜芙顺势往他怀里缩了缩。


    这床就一米五,平时他一个人睡,长手长脚也只是刚刚好。两个人挤在一起,除了抱着,几乎没有别的睡姿可以选择。


    宋矜芙不是会文文静静睡觉的淑女。她从小在两米的大床上滚来滚去,睡姿也跟着锻炼出“千奇百态”。周度用小腿夹着她双脚,给她暖脚的同时也束着她不要乱踢乱踹。


    不开空调,等到凌晨五六点钟,寒气积攒,办公室里会降温。


    她要是踹掀被子,搞不好他们两个都要着凉。


    手也是,总要伸到被子外,肩膀露出来,晾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又要喊“疼”。


    周度紧紧地圈着她,宋矜芙在他怀里不安分地乱动,双手时


    不时要往后碰一下、挤一下、打一下。梦里没轻没重,有一次周度疼醒,眯眼睒她,忍不了,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以至于六点钟左右,宋矜芙堪堪睡醒,感觉身后不太对时,还打着哈欠揶揄他,“你精力真旺盛。”


    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顺口咬了下他喉结,问:“加班那么晚还不累吗?”


    累。但人是种奇怪的动物。食欲、睡眠、和性,三者需要保持一定的平衡。一旦一方失重,另两个就会勃.然而起。


    每次通宵加完班,恰好是他最容易被撩拨的时刻。


    “这里真的不行。”周度黯黑的双眸盯住她,扯过她乱动的手,意志坚定地告诫她:“这里没有”他比了个口型。


    正经上班的老板都不会在休息室里准备这个。


    宋矜芙秒懂。


    她娇笑着挠挠他下巴,提议:“那你去买?”


    周度摇头:“不行。这里是办公室。”而且快到上班时间了,买完回来遇见来上班的同事,他说不清。


    况且,隔音不好他不想她被人听见。


    “周总,真的不行吗?”她翻了个身,双腿骑上他的腰,嫣红的唇对准他的脸缓缓落下一记轻吻。顺着下颌,柔如雨丝的细吻缠缠绵绵地落在他颈畔,像一张潮湿黏腻、透明无形的蛛网,对着他毫无顾忌地罩下来。


    男人喉结滚了又滚,手掌住她的腰,适可而止地叫“停”。


    “等下有人来。”


    “他们会乱进来吗?”宋矜芙趴在他胸前,湿润透亮的眼睛,朝着他眨呀眨。一时间,周度都恍惚了,差一点就要随她去了。


    “小芙。”他及时截住她的手,翻身,倾覆,将她两只手都举过头顶,牢牢摁住。“穿衣服,我送你回家。”


    “略。”宋矜芙努努鼻子,朝他吐舌头,樱桃红的舌尖柔滑灵活得像一条小蛇。周度盯着她的嘴,思忖两秒,松开手,说:“没有那个绝对不行。你要是不想走,那就亲一会儿。”


    他说着,整个人就覆上来,连呼吸的空隙都不给她留,将人完完整整地压在身下,手摁住她脑袋,用力地将她气息往口腔里送。宋矜芙紧紧勾着他脖子,随着吻的深入浅出,她粗粗.喘着气,胸腔跟着涨落起伏。竭力相拥,饱满热情全被他的胸膛吞没。


    清晨,阳光照不进的昏暗小屋,一场掺满欲.望的亲吻,搅过齿.舌,渡过津液,热度不降反升,有种不燃烧烬灭就不肯罢休的趋势。


    有人伸手关上了台灯。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全黑的寂静,感官无限放大,周度听见她的呼吸声有如潮水灌满方寸之间,而他的心跳也如擂鼓,鼓点全错拍,只剩急促紊乱。


    她用微软气音邀请他,说“我想要你。”


    周度皱了下眉头,唇舌依旧和她在交缠,甜蜜的、馨香的,相拥一夜的娇柔身躯沾满了他的味道。他是她的人,她想要,他给予,好像无可厚非


    但是,这里没有吻得昏涨的大脑突然清醒了一瞬,这三秒钟的犹豫,周度急忙松开她,大口喘气。黑暗中,他视线黏稠得像被吸住,仍然落在她唇边,如果下一刻理智退让一步,那他还会继续吻下去,直到渴望燃尽


    不行。真的不行。


    刚刚用来劝她的话,周度咬着牙,死死告诫自己。


    被子掀开,热气瞬间逃逸,凉风裹挟一点清寒,令两人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她身上的睡衣仅剩末端的两颗扣子完好。宋矜芙赶紧顺着往上摸,找其他扣子想系好。一只手伸过来攥住她手腕,阴暗里,男人声音哑得像盘空转的磁带,低沉滚烫的沙沙声。


    “先别系了。”他说,“起床,穿衣服。”


    周度先下床,旋开一点台灯,借助微弱的光亮,他去拿裙子递给她。


    有一点后怕。宋矜芙擦掉颊边的一滴热汗,后知后觉地想,要是刚刚周度没停下来那他们可能也不一定会毕竟就偶尔一次但万一呢。


    她还没想要孩子。最好再等两年,她再考虑。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沉默地想,两年后要真有了孩子,他俩激情还能保持这么火热吗?


    旁边,周度早就穿完了。西装还是昨天的,没打领带,领口扣子散开三颗,露出一片微微泛红的肌肤,锁骨附近还有几点深紫“月牙”。她指甲太尖了。表面的皮都破了一层。


    穿好后的周度幽深沉静的目光还是落在她身上。


    随着她动作,映在白墙上的影子婀娜变幻、曲线纤秾,男人眼神迷离深邃。


    “要不就近去我那儿吧?”宋矜芙提议,“我那还有几套你的衣服。”


    “可以。”周度开着车,表情看不出如何。在一个十字路口,他下车说去买点东西。


    宋矜芙低头刷新闻,没在意地“嗯”了一声。


    车开进她家车库,周度先下车绕过半圈体贴地给她开车门。宋矜芙摸摸他的脸,刚想夸他“GoodBoy”,身子一轻,周度连抱带托地给她放进了车后排。他自己也上车,锁门。


    “其实,其实可以进去再说的。”宋矜芙胳膊向后撑着皮椅,看着他将前两排座位调到最前面。她猜到他刚刚买什么了。


    但一定要这么急吗?都到家门口了。


    SUV后排宽敞,周度单膝跪在地上,脱下西装外套,一颗一颗解开衬衫扣子,“不是想要我吗?”他单手脱下她的高跟鞋,双手握住她脚踝分开,分到最大,掌心用力固定住。


    宋矜芙嗫嚅地咬了咬嘴唇,“我以为你刚刚没那个意思了。”


    “谁说的。”周度挺身过去,含住她耳垂,她刚刚吻他的方式,他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令人窒息,深陷其中的蛛网再一次缠住他们俩。


    宋矜芙侧耳听见她有根吊带好像断掉了他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她喘匀一口气,刚想说没关系,随着惊呼一起送进来的是他毫无愧疚的解释,“小芙,下次别穿白色。”


    他说:“想弄脏。”


    呜!你的洁癖呢?!宋矜芙含泪咬住下唇,扒着座椅的手攒握成拳头,被他掐疼了,逼不得已,狠狠砸上他肩膀又被死死牵住,摁在车窗上。


    车窗玻璃,两只紧紧交织的手,一只手骨节硬朗,修长干净,指甲圆润而血管贲张,另一只手白皙柔嫩,新染的鲜红的指甲紧张地蜷缩,指尖轻颤。一只手压着另一只手,相交的地方骨肉泛白,越贴越紧,仿佛粘合在了一起,一同颤抖,一同舒张最后垂落,温柔地揉摁彼此的指节,微微松开再难舍难分地牵在一起,在干净玻璃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白痕——


    作者有话说:今天刚刚搬完家,坐在废墟里先把字码了。[笑哭]发完我就去拆箱子了。[抱抱][裂开]这章没有早上发,是因为昨晚拉肚子了。[捂脸笑哭]不知道是甲醛原因,还是我牛奶喝多了……


    第27章 今夜


    打高尔夫是项烧钱的运动。纯会员制的俱乐部入会费就要上百万,还要有老会员的推荐。每年的年费六位数,再加上球具店的最低消费额周度心里,高尔夫就是阶级感最强的运动,没有之一。


    一般城市连球场都没有,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辈子都碰不到球杆。


    洛川倒是有个高尔夫度假酒店,宋矜芙的母亲建的。宋矜芙说过那里的果岭很逊,草皮也差,只够忽悠一些中产去玩。


    周度陪她去过一次,但他们是去


    住酒店,球场好坏,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打高尔夫是他后来慢慢学的,既不擅长,也不喜欢。


    周度喜欢节奏快的、能让人出汗酣畅淋漓的运动,比如篮球、跑步运动完能感到内心舒畅,有种意犹未尽的快感。


    宋矜芙也说过她最讨厌打高尔夫。可她学的第一项运动就是它,经年累月的练习,她球技高超得可以当他老师。周度看过她挥杆时的动作,力量感和优雅兼具,冷静利落,又稳又强。


    这是他们之间的隐形差距。他虽然学习好,但宋矜芙不止成绩好,琴棋书画、体育运动,她样样都拿得出手,优秀得很全面。


    “周总今天状态不佳?”


    球车上,周度和廖星资本的江总就这两年的行业政策变动,三言两语地闲聊了几句,他口误说错了一个数据,立刻被对方察觉。


    周度只好笑道:“是有一点。最近加班多,休息得不够。”


    “身体健康永远是第一位的。”江修暮笑着规劝他,“周总年纪轻轻,千万别因小失大。”


    周度笑着说“是”,心里却想,当年他俩谈判签合同、他逼着他们团队必须三年过审拿证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和善语气。


    资本具有欺骗性,把工资和劳动画等号,掩盖剩余价值的起源。而资本家作为资本的人格化,在他们眼中所有社会关系都可以成为冰冷的计算关系。


    这种“物化”一切的思维,周度在宋霖天那里领教过,也在宋矜芙身上见过。他心知,眼前这位声名赫赫的江总,他的思维方式跟前两者并没有太大区别。而他自己也在日复一日地朝他们靠拢。


    到地方下车,江修暮侧头看他一眼,笑着问道:“周总,今天碰巧又约了两个朋友来。互相认识一下,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周度望着不远处熟悉的身影,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他来这儿、和谁一起,他一早就告诉过她。但她一句都没提过,今天她也会在。


    “宋董事长,好久不见。”江修暮笑着同已经站上球场的人打招呼,谦和道:“路上堵车,来迟了一会儿。”


    “堵车嘛,可以理解。”宋霖天哈哈笑了两声,大度道:“小江,我们上次见面还是梁行长的寿宴吧?确实有日子了。最近在忙什么呢?你小子眼睛毒辣,是不是又发现什么好项目了?”


    两个差不多高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宋霖天像没看见他一样,只跟江修暮握手说话,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恰好,周度也没看他,仅仅最初目光相接的那一秒,他从宋霖天的老脸上看出了一丝不虞,想来他也没料到今天的会面。


    但场上有一个人明明洞悉全情,却一个字都不跟他透露。


    【Surprise!】


    宋霖天背后,几步之遥外,宋矜芙俏皮快速地跟他眨了下左眼,跟他比了个嘴形。


    周度收到后,唇角含笑地望着她,目光越过正在交谈的两人,关切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今天圣诞节,气温只有个位数。宋矜芙里面穿了件带领的POLO衫,最外层是轻薄款的白色羽绒马甲,下身同色系,贴合曲线的微喇叭裤。她没穿半身裙,周度很欣慰。


    他也瞬间理解了,为什么她昨晚非要他穿这身白色防风夹克。四个人里就他俩一身白。


    周围绿茵蓝天,他俩白得很亮眼。


    人是他约来的,没有冷落的道理,江修暮笑盈盈地给他们俩介绍,“这位是联富的宋董事长,旁边那位小姐是宋董事长家的千金。”


    “宋董事长,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今睿科技的周总,周度。我们俩认识多年了,老朋友了。”


    宋霖天皮笑肉不笑地打量周度,眼尾褶子里都夹藏着鄙夷之意。


    认识多年他和宋矜芙自不必说,和宋霖天也是“老熟人”了。真要说起来,在场四人,就他们俩认识年数最少。


    周度眼观鼻,鼻观心,暗中衡量这位江总今天约球局的意思。他不确定他到底知不知晓他和宋矜芙之间的关系。可他明面上装作不知,他们自然不会主动戳破。


    周度微笑开口,没有伸手,平淡道:“宋董事长,名声在外,如雷贯耳。”


    宋霖天对他虚伪的恭维不屑一顾,但又不得不作回应,也敷衍笑道:“周总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创办企业,脑子很活泛啊。”活泛到拐人家女儿。


    周度听出他暗里的讽刺,懒得理他,侧身,正面看向宋矜芙,笑着朝她伸手,直夸她:“宋小姐如花似玉,搭配今天这身衣服粉妆玉琢。非常好看。想来球打得也很棒。”


    “谢谢。”宋矜芙大大方方地收下他的夸赞,手伸过去,和他握在一起,笑靥灵动地舒展,语气调皮道:“周总这身也不赖。”


    两只手相触,她轻挠了下他手心,他抚摸她手背柔嫩的肌肤,默契地对彼此做不为人察觉的小动作。


    宋霖天扭身拿球杆,“哼”了一声说:“行了。她的技术,我还不知道。没有真实力,只会花心思在没用的事上。见不了真章。”


    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听得宋矜芙瞟他一眼,忿忿地想,这要不是她亲爹,她一定拿他脑袋开球。


    “怎么会呢?”江修暮笑眯眯地接过话题,说:“宋小姐一看就伶俐过人。今天虽然是我组织的,但宋董事长是前辈,您开第一球吧。我们当小辈的在旁边观摩学习一下。”


    “行。那我先来。”宋霖天不客气地提杆,娓娓说道:“其实,打球和投资做事一样,最重要的还是经验资历的积累,这可不是一两天的功夫,半路出家的怎么都差点道行。”


    这番说辞给周度听笑了,感叹,不愧是富了几代的家族,真是与生俱来、藐视一切的傲气。谁都看不上,一句话骂他们两个人。


    他转头看江修暮,后者笑容满面,不见丝毫不快。也是位颇有城府的人物。


    只有宋矜芙一个人盯着她爸,毫不掩饰地微皱眉头,不明白这老头子哪根筋搭错了?不是说和这位江总有合作要谈吗?干嘛突然嘲讽人家出身?


    还拐带了周度。


    最可气的就是他敢当着她的面奚落周度。


    她想反驳几句,碍于江修暮在场,不好明面偏袒;一口气咽下去,她看看周度脸上温和的笑意,又感觉他在受委屈,她忍不下心。


    而周度像是提前预判了她的反应,先一步朝她挪动,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示意她,他没关系。


    很长一段时间,他看宋霖天和看死人一样。他的话无论是威胁还是嘲讽,都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对这个人,周度别无他想,只想让他死。


    宋霖天球技的确可圈可点,第一杆开得不错。江修暮迎上去,笑着鼓掌:“姜还是老的辣。宋董事长这一杆够我学一阵子的。我也来试试。”


    不知道他是在捧杀,还是真胸有丘壑,能屈能伸。


    换作别人,周度或许也能陪笑一二,但面对宋霖天,他多看一眼都恶心难咽,实在配合不了。


    周度转身拿起热茶,倒了一杯,给宋矜芙递过去,站在她身边,低声道:“喝杯热水。你穿得还是有点少。”


    宋矜芙接过来,噗地笑了声,想起他刚刚打招呼的话,问道:“周总什么时候这么会夸人了?以前也这样夸过别人?”


    周度侧脸看她,笑说:“没有。没在夸你,是陈述事实。”


    还在夸她。变着法夸。


    女孩脸上笑意更盛,不禁往他身边凑了凑。趁着那两人在互相吹捧,宋矜芙跟周度咬耳朵,解释:“我早就知道今天要和你们打球。没提前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你开心吗?”


    如果她提前告知他,他可能会更开心,并且不会来了。周度心里微微叹气,回道:“嗯,见到你很惊喜。”还好她也在,能让他心情稍霁。


    “圣诞礼物今天


    收到了吗?”他问。


    “嗯。小骁拿给我了。”宋矜芙笑着点头,扬起俏脸称赞道:“我们周总选礼物的眼光有长进啊。”


    “是吗。”她喜欢,周度也跟着开心,便笑说:“那我继续努力。”


    一句“孺子可教”还没说出口,宋矜芙听见宋霖天仿佛耳背一样怒喊她的名字。


    “宋矜芙!到你了。我和小江喊你几声了?你瞎聊什么呢?”


    “来了来了。”


    宋矜芙鼓起两腮,不耐地走过去。接过球童手里的球杆,掂了两下,阴阳怪气道:“我们在聊,等会儿怎么把你这球挖出来珍藏。”


    “爸,就您这杆球,不挖出来挂公司大门上,都对不起你那磨损过度的老腰。明年大师赛要没你我都不看!”


    宋霖天气得嘴角直抽抽。


    远处,周度接过她刚喝过的杯子,握在掌心,脑海里唯一的想法是——如果小芙不姓宋,不是宋霖天的女儿该多好。


    可这是既定事实,他改变不了。她的家庭,她的出身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她。他无法改变,只能选择全盘接受,或者拒绝远离。


    他选过后者,但被她用强硬的手段绑回到身边;可要他选前者,那宋霖天又是横在他们中间,他翻不过去的一页。


    “小江啊,你今年也二十八九了吧?”热聊一番后,趁着宋矜芙专心打球,宋霖天话题一转,笑呵呵地提起:“男人三十而立,成家立业,你还打算当黄金单身汉多久啊?也是时候该考虑个人问题了。身边有合适的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帮忙介绍几个。”


    江修暮微笑,回答肯定:“我这点小事不劳烦宋董事长了。我早有家室了。”


    宋霖天故作疑问:“是吗?没听说过你结婚了啊?”


    江修暮拿过保温杯喝了口水,转头笑回:“只是差个仪式。或许过两年选个好日子就结了,到时候我亲自给您发请柬。”


    “这样啊。”宋霖天摘掉手套,扔给边上的球童,不以为然地笑说:“男人嘛,只要没结婚就还是单身。趁年轻还是多挑挑,不要太早地吊死在一棵树上。找老婆可不是上床睡觉那么简单。”


    江修暮笑笑,没有正面回应,回头望向正在专心看打球的周度,不着痕迹地把他拉进话题,说:“周总也是这么想的吗?”


    周度根本没细听他们在聊什么,耳旁风吹过,留了个大概的音。他摇摇头说:“我不认同。”


    “我记得周总也没结婚。”江修暮又问:“是没遇见合适的,还是,有喜欢的人了?”


    话一出,宋霖天先斜瞪了周度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周度仍当没看见。


    事已至此,他已经摸透了今天这场球局的前因后果。大概是,江修暮提前猜到宋霖天要把女儿介绍给他,所以他干脆带他一起来。没想到宋霖天老脸脸皮够厚,当着女儿情人的面,还敢提这事。


    周度望着不远处马上要赢的女人倩影,揣测,这件事她早就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他们最近感情很好,昨晚还相拥而眠。宋矜芙没理由,也不会故意把他搅进她和别人的相亲局。


    他看向江修暮,后者言笑浅浅地在等他回答。周度点头,淡定回了个“嗯。”


    多了他不想说。


    适可而止吧,不管是谁先挑起的,谁在谋算谁。算计来算计去,他们乐在其中,不会为别人的感受负愧,周度却觉得好没意思,就这点小事


    既然大家心知肚明,等宋矜芙走回来,他干脆接过球童的工作,把准备好的热水递过去,收好她的球杆和手套,还递了张纸给她擦额头上的汗,“别着凉。”


    宋矜芙抬头看他一眼,喝水时又瞥向旁边两人,她爸宋霖天在跟她吹胡子瞪眼。她翻了个白眼,转回头只跟周度说话:“我赢了你们!一球二十万,记得都打我账上。”


    他输得最多。周度笑着点头说:“好。等明天财务上班。”


    江修暮当场给她填了张支票。


    没等宋霖天再说话,宋矜芙摆摆手说:“爸,你就免了。明天我让人回家拿点东西。我直接跟徐叔说。”


    拿什么?宋霖天一想到她最近总把家里他那些珍补品往出运,都给谁吃了?他再一看春风满面的周度,眼前一黑,真是差点让她给气抽过去。


    “你要去哪?”


    上球车前,宋霖天皱眉叫住她,“等下还有饭局,宋矜芙?”


    去啊。她就是想和周度说几句话,宋矜芙刚想让她爸等等。


    一旁的江修暮突然开口:“不然宋小姐今晚和我们一起?今天俱乐部有圣诞活动,应该会很热闹。”


    周度和宋矜芙同时看向他,表情如出一辙地怔愣。


    虽然不明白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但周度挺想她今晚留下,怕她为难他不会主动提。有人替他开口,他顺势问道:“来吗?”


    宋矜芙莞尔一笑,她喜欢热闹也喜欢周度,但是,“不了。你们去吧。今天的饭局很重要。”


    她挥手跟他们告别说拜拜,又贴心地嘱咐“天黑得早,路上小心。”


    周度注视她转身上了另一辆车,坐在宋霖天旁边。父女俩互看一眼,又开始吵架。


    喜欢归喜欢,但什么更重要,她一向分得很清。


    他们走远。有人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也走吧。今晚我请。”


    “让江总看笑话了。”不等他提,周度半开玩笑地自嘲道。


    江修暮看他一眼,想了想,平静地说:“抱歉。我和宋霖天有合作在谈,不能和他撕破脸。如果不叫你来,今天这个场合,我也不好出现。”


    他刚才说他有家室。周度知晓一二,他能理解,不过,“你下次可以直说。”


    抛除他们之间投资人和被投资方的关系,他们也算志趣相投的朋友。


    这种不涉及关键利益的小事,周度是愿意帮忙的。他管不了宋霖天,但他可以劝宋矜芙。他们俩感情甜蜜的时候,她不会搭理其他男人的,更别说相亲。


    江修暮淡道:“下次我会考虑。”话没说死,因为他也有他的行事风格,简单快速高效,对他有利就行,别人的想法他很少考虑。直接跟周度说,万一他不来,或者他和宋矜芙的关系没那么牢靠,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不过今天看,他说:“你俩感情不错。很般配。”


    周度也不知道他是客气话,还是别的,到会所下了车,他提出:“江总今晚不回家过节吗?”


    他刚说的请客,周度没当真。


    “周度,如果你没事的话,那就一起喝两杯吧。都说了我请客。”江修暮笑着邀请他,也算是为今天的事道歉,“我们家只过春节,不过别的节日。”


    “哦?”还有这样的规矩。别人家的事,周度从不深问,也笑着说:“那走吧。但江总,我酒量一般,我得先叫个司机来。”


    江修暮颔首轻笑,说:“我也一般。”比起他家那位,他简直不会喝酒。


    宋矜芙酒量倒是和周度不相上下。


    只是她喜欢一个人喝酒,不喜欢应酬场合。每到酒局,她都拿胃不好的事当作托词,往外推一推。


    等到饭局结束,她还清醒着,脸不红心不跳。同宋霖天坐一辆车里,俩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看彼此都不顺眼。


    今天球场的事,又拿出来说叨。


    宋霖天满口酒气,呵斥她,让她赶紧和周度断掉。


    宋矜芙不肯,不耐烦地蹙眉,看着窗外,牙尖嘴利地反驳他:“宋霖天,从小到大你和谁出轨上床,我从来没问过。我的事,麻烦你也少管!”


    “那个姓周的小子到底哪里好?!你就这么喜欢他?”


    “长得好,床.上功夫也好。一次四十分钟都不带喘的。换你你不喜欢?”


    宋矜芙挑衅地冲她爹挑眉,看着他那张老脸憋得涨红,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宋矜芙,我看你真


    是鬼迷心窍了!等他利用你,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


    “什么利不利用的。”宋矜芙不以为意。她现在不把周度卖了都不错了。自从完全了解他的公司在做什么,她心里蠢蠢欲动的。


    这是个赶上时代浪潮好项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估计这些年,许多投资人都给他递过橄榄枝,但C轮融资都快开始了,他手上股权还有百分之二十,没有被稀释太多。可以看出周度足够谨慎,而他们公司的估值也很高,所以有谈判的资本。


    她不信她爸宋霖天会不感兴趣,只是周度烦他烦得要死,根本不会理他罢了。


    宋矜芙倚着车窗也心烦意乱,她也想在上市前,为联富争一个董事席位。虽然知道她出面,周度不会拒绝她,但这样干,他们父女俩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她一方面不想用感情逼周度让出股份利益,另一方面又很想联富继续强盛。因为她清楚知道她真正的倚仗是谁,在哪里。


    她厌恶宋霖天,却还是会捏着鼻子叫他“爸”,回家陪他吃饭。她早就过了抱怨“父母有钱但不给爱”的年纪,更不可能为了爱情抛弃自己的身份。


    宋矜芙支着脑袋,叹气地想,说到底,还是周度不够厉害,钱不够多。


    当然,就算他的事业一辈子顺风顺水、如日中天,也到不了宋家的财富等级。他们是有钱的家族,而他就一个人。


    他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周度入赘,可他这人倔强得宁可被她折磨、宁死都不肯跟她爸低头。


    宋矜芙紧锁眉头,有时候她真想不通,在周度心里,到底是什么最重要?


    从他的表现看,他最看重的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那她呢?


    如果真有不得不选的那天,她会选什么?


    被司机送回家,周度没想到那酒的后劲儿极大,上车前他还和江修暮谈笑风生。下车时他站都站不稳了,强撑着进门,醺醺然倒在沙发上。


    他以为她今晚不会回来了,打算在沙发上睡一觉醒醒酒,再起身去洗澡换衣服。


    门锁拧开的声音他没听见。


    她轻声叫他名字,他也没听见。


    裤腰带被解开,周度才有些知觉地睁眼,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问她:“你要做什么?”


    “拖你去洗澡。”宋矜芙不满地拍拍他的脸,问他:“干嘛喝这么多?”


    周度神志不清,没回答她的话,自顾自地问道:“你是谁?”


    “你想我是谁?”他偶尔喝醉,模样还挺好玩。宋矜芙伸出手,尽情地捏揉他的脸,邪恶的爪子从领口伸进去摸他胸肌。


    “小芙。”他酩酊迷离地喊她名字,不确定地一遍遍问:“小芙?”


    “嗯。我在呢。”宋矜芙开心地用指甲戳他,说:“还好你没叫别人名字。不然我直接把你从窗户扔下去。”


    确认了是她,男人放松警惕,伸手抱她,嗳声说:“抱歉。喝醉了。”


    “下不为例吧。”


    今天的场面,他肯定有点不开心。宋矜芙摸摸他的脸,柔声问:“你还能站起来吗?去洗个澡再睡。”


    周度嘴上说“能”,像模像样地坐起来,等她去搀他胳膊,他晃晃荡荡,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背上。


    “你重死了!”宋矜芙气得想给姓江的打电话,他们俩晚上喝了多少?周度从来没有醉成这样过。肯定是被他带的。


    呼哧带喘地给他弄进浴室,宋矜芙暴/力地脱他POLO衫,还有裤子腰带,她狠狠扯了两下,终于弄开,还没抽出来呢,周度突然朝她扑了过来。


    两人一同跌进在蓄水的浴缸里。


    她刚换的纱质睡裙被水浸湿,轻飘的面料湿透了紧紧黏附在她皮肤上,贴合全身曲线,布料下肌肤雪白得晃眼,娇嫩得透亮,仿佛琼花碎玉轻轻一碰就会揉碎掉。周度紧紧握住她肩膀,幽黑的双眸紧盯着她挂着水珠的长睫,扑扇扑扇,红唇开开合合,在说什么,他听不见,闭眼吻过去。


    宋矜芙拼命推他肩膀,喊他:“周度你起来一下,把水关了!不然等下——”等下水满了,他俩要淹死在浴缸里了。他们都喝过酒,热水没过心脏很危险的。


    她话没说完,他竟然亲过来了?她气得咬他嘴唇,被他当作热情回应,吻得更用力了。


    她刚才暴/力地给他脱上衣,周度比她还甚。伴随着激烈的水流四溅声,纱料被撕开的脆响刺激着两人的神经。


    等水深一些,有了浮力,宋矜芙尝试翻了个身,挣开他,回身调小水龙头,还没弄好就被拽了回去。


    周度像疯了一样,不给她任何呼吸换气的空挡,摁她在怀里,一直亲一直吻,含着她舌头,不许她离开他口腔。


    热气升腾,浴室里氧气渐渐稀薄得她有点眩晕。


    浴缸底有冲浪功能,水流汹涌地向上激荡,柔软身躯逐渐漂浮、轻盈飘然,有种要随着水汽一起蒸发掉的错觉。


    “小芙。”


    在濒临溺死的淋漓酣畅中,宋矜芙听见周度声音沙哑抖.颤,牙齿磨着她耳骨,言语里有种不甘心的愤怒和极度渴望的脆弱。他说:“我也是你的,小芙,你选我一次,好不好?”


    而她也是真眼迷心荡,鬼迷心窍了,竟然搂着他脖子,没头没尾地答应他说“好下次我选你。”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下一秒,周度失力醉晕了似的,头埋在她颈间,人不动了。


    “”


    宋矜芙郁闷又生气,咬着嘴唇,狠狠掐他一把,打开放水阀,决定了,今晚就让他一个人躺浴缸里睡!淹死算了——


    作者有话说:发得有点晚,因为字数有点多。[抱抱]红包代表我的歉意。


    第28章 今夜


    宿醉过后,周度脑海里记忆断片。


    他只记得自己是从浴缸里醒来的,身上湿溻溻的,衣服裤子扔了满地。浴缸里除了他,还有几块可疑的碎布片。


    他揉了揉眼睛,捡起一块看了半天,布料上面缝有几朵白色的小花,特别眼熟。他想了想,宋矜芙的一件睡衣,好像就长这样。


    周度揉揉太阳穴,冲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擦干,随便套了身衣服,先去卧室


    没拧开门锁,里面反锁了。


    情理之中。


    周度反思,昨晚他醉成那样,宋矜芙生气才是正常反应。


    她没给他一个人扔家里,那都算很爱他了。


    也不知道她昨晚怎么样,喝没喝酒。不得不参加的重要饭局,想必一杯两杯是在所难免的。


    这些天他们没在家吃,冰箱里食材有限。


    周度洗了几颗红枣,去核放进小米粥里,把山药去皮蒸熟,在碗里和面粉碾压成绵密的山药泥,塞进花瓣模具里,中间再放一粒蔓越莓干点缀成红色花蕊。


    锅底喷少许油,小火慢煎,成型后翻面,煎到两面金黄,外脆里糯,再放进青釉底叶子形状的瓷盘里摆好。


    煎到第四个时,周度听见卧室的门开了,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先去了浴室,停顿几秒又气冲冲地朝他所在的厨房走来。


    “周度你——”


    望着摆好的碗筷、黄澄澄的小米粥,还有看着就好吃的山药饼宋矜芙哑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她忿忿地指责他,顺便坐下来拿起筷子,“干嘛喝那么多酒?你知道昨晚我费多大力气才把你弄进浴室!”


    费好大力气,然后就放那不管了?


    周度微笑,把温水放到她手边,说:“这次是意外,下次不会了。”


    “再敢有下次,我就把你扔楼下去!”她咬着饼,说得信誓旦旦。


    饼芯还有些烫,刚做好没多久。宋矜芙抬头观察了一下,男人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是一套。刚醒就来做饭了?


    她关切地问:“周度,你昨晚喝的什么酒?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也忘


    了昨晚是什么酒。”周度关火,把刚煎好的另一盘山药饼放到桌上,笑容里带着一丝歉意,回她:“放心,我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


    “你太重了,我昨晚实在搬不动你。”想到昨晚他醉得不省人事,趴她身上一动不动,宋矜芙怏怏皱眉,又问道:“等下吃完饭,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了。”周度端起碗,摇头道:“我先去公司,中午再睡。”


    “你确定?时间还早呢。”她把手机递给他看,指了指上面时间,“不到六点。”


    周度愣了下,是还挺早的。


    他醒来没看时间,还以为自己肯定起晚了。


    他想想,抬眸定定地望向对面,眉眼含笑:“那你怎么起这么早?”


    不然真把他一直扔那儿吗?


    明知故问恃宠而骄!


    宋矜芙气咻咻地哼了一声,忿然命令他:“等会儿吃完你陪我睡觉!都是你的错,害我昨晚没睡好。”


    “好。我陪你。”周度笑着应下。


    酒醉后,胃是空冷的。一碗热乎乎的粥下肚,五脏六腑都熨过一遍似的舒畅,通体温热。


    宋矜芙躺在周度怀里重新酝酿睡意,手伸进他睡衣里,先是搭在腹肌上,后来又向上游走,最终落脚在手感更好的胸口处。


    他系得板正的睡衣,一层层褶皱堆到一起。周度掀眼看看她,干脆自己解开扣子,敞开胸膛,随她来去自如。


    窗外阴天,冷雨夹雪,他们依偎在一个被窝里熟睡,体温生热,发丝透香。一直睡到近中午,期间周度醒了两次,挣扎思索过后,他拿起手机请了个假。


    这是今年他能陪她睡的最后一个安稳觉了。


    年底都是公司最忙的时候,除了年会,还有各种财务税务的申报结算。


    当老板的都是忙到过年前一天。


    三十早上,周度才开车出发,中午午饭前赶到了洛川。


    进门时,苏娴已经做好菜了,周静在帮忙把菜端上桌。


    听见开门声,周静回头,惊喜地喊:“妈,哥回来了!”


    “回来啦。路上堵不堵?”苏娴微笑擦擦手,想接过他手上的东西。


    “今天车少不堵。”


    “我来吧,妈。”周度没让她拿,换好鞋,问她:“妈,这些要放哪里?”


    他带了一些水果海鲜和营养品回来。


    “先放厨房吧。”苏娴目光慈爱地看着优秀的儿子,拍拍他肩膀,柔声说:“放完洗洗手,赶紧来吃饭。”


    周度道:“好。我去换件衣服。妈、小静,你们先吃。”


    周静催他:“哥你快一点!等下菜都凉了。”


    苏娴笑着给她夹了一只大虾放进碗里,“别催你哥。你先吃。”


    周静笑笑,刚夹起虾,听见外面小区里好几家同时放鞭炮。


    她筷子顿住,笑容僵了两秒,迅速收敛,沉默地低头,放下大虾先安静地扒了两口白米饭,用力咽下去。


    直到周度过来,一桌菜才重新回温。


    “妈,小静,新年快乐。”


    周度举起杯,先跟苏娴说“做一桌菜辛苦了,妈”,又祝小静“今年考试顺利,心态放平,不要太有压力”。


    三人简单地碰了个杯。


    边吃边聊,大多是周度在问,问他妈眼睛怎么样,新配的眼镜还习惯吗,年后最好再跟他去检查检查。


    苏娴推辞,说自己眼睛完全好了,复查都等小静考完再说。


    周静今年高考。从前的小丫头已经变成十七岁的大姑娘了。


    他们兄妹俩年岁差得多,小时候哥哥就相当于第三个家长,长大后两人话题更少了。周度只问了问她学习方面的事,旁的他也不好多说。


    周静倒是有事想问他,黑眼珠溜溜地盯着他,碍于苏娴在,她没开口。


    周度心知肚明她想问什么。


    只是一回到洛川,他莫名地不想提起她。


    终于等吃完饭,周度卷起袖子,在厨房刷碗。


    周静以帮忙为名,凑过去小声问他:“哥,小芙姐今年还是回美国过年吗?”


    周度淡淡地“嗯”了一声,将水流微微放大。


    周静咬了下嘴唇,看着他,更小声地问:“哥,你最近见过她吗?”


    一年一次的团圆饭,菜他们没吃完,要洗的就三只碗,三双筷子。


    周度麻利地洗完,用旁边的干毛巾擦干水珠,轻声说:“你找她有事?”


    周静垂头嗫嚅道:“没事。我想打电话跟小芙姐说新年快乐。”


    “给她发消息吧。”周度说,“她看见会回你的。多余的话别说。”


    周静瞪圆了眼睛看他。


    委屈生气的模样颇有几分像宋矜芙。


    她带过的女孩,像她也正常。


    周度当作没看见,坚持道:“她很忙,没事的话你不要打扰她。”


    “到底为什么嘛。”为什么不许她联系她。周静不满地嘟哝一句,又不敢反驳自家大哥,跺跺脚,闷闷不乐地走出去。


    已经擦干净的碗,周度拿起来又擦了一遍,但不管怎么擦,还是只有三个碗。


    第四个碗在供台上,堆满了菜,摆在黑白照片面前。


    他洗干净手,给他爸上了三炷香。香炉里已经有三支香正在燃烧,应该是饭前苏娴和小静插的。他没赶上。


    一顿饭吃完,年已经过去了一半。只剩下晚上的饺子,再吃一顿,睡一觉又是新的一年。


    午饭后,周静回屋复习。她也继承了他们家的好脑子,即便治病耽误了一年多,重回学校,学习成绩依旧名列前茅。


    少女长相清雅端丽,容貌对称自然,只有凑到跟前仔仔细细地看,才能看出她下颌隐蔽处有一道极浅的疤痕。是切除肿瘤和部分颌骨后又进行面部修复重建,留下的唯一痕迹。


    周度在客厅陪苏娴聊了会儿天。后者催促他回房间,趁着假期,多休息休息。她也要回屋歇歇。


    “好。”周度听话地起身,说:“等下需要和面,妈你记得叫我。”


    苏娴点点头,说:“知道了,你快去吧。”


    周度无奈地笑笑,走回房间。他们没有换新房,仍然住在这个老小区,街坊邻居都是老人。房间摆设也没变过。


    主卧如今是小静在住,周度站在门口,不自觉地朝那边看一眼。走进房间才反应过来,他垂眸沉默了一会儿。


    【新年快乐。】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多余的话。


    宋矜芙收到后,差点打电话过去质问他,是不是没有手了,就打这四个字?!


    可转念一想,今天除夕夜,不适合说不吉利的话。


    算了,他也许是开车累了。


    她大度地放他一马,转而把小静的新年祝福翻出来又看了两遍。


    小静还给她发了自拍照。宋矜芙用ipad放大,认真仔细地观察了下她右颌面的生长情况。虽然医生说修复效果已经接近完美了,可她怎么看,都觉得她笑得比小时候费力。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如果没有得这个病,肯定比现在还要好看一倍。强过她哥!


    对着照片看了半天,宋矜芙捏着嗓子,温柔地给她发语音说:“新年快乐啊,小静!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呢。你今年考试要加油哦。千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咱们尽力就好。祝你今年考试顺利!等你考完来沪市,我去接你。我们去吃大餐!去迪士尼坐过山车!”


    宋矜芙对着话筒狠狠亲了两下,才给她发过去,心里却想着,讨厌的周度,一直不许她主动联系小静。说会影响她学习。


    他家很重视学习成绩,苏娴阿姨一直留在洛川陪读。


    周度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有事没事地给她发消息,万一真打搅了呢?只有小静给她发消息,她才能回几句。


    小静很快又回她,附了一张在做题的照片。


    好乖啊。


    过年还在用功。


    宋矜芙只感到心疼,很想说“没事的,考什么样都行,她养得起”。


    又想了想,她还是只打下“加油”两个字。


    多说怕耽误孩子学习。


    周度会找她算账的。


    谁让这是人家妹妹呢?哼,她送个生日礼物都得托他转交。


    好在小静快成年了。她之前说要考沪市的大学,考到她身边来。


    宋矜芙一直期待着呢。松江杨浦几个大学区,她都准备好了房子,宿舍虽然在校内,但太小了又不方便。等她来,她再给她配辆车。


    反正在她的地盘,周度也管不了她俩。


    这么一想,今年还是挺有盼头的。


    宋矜芙抱起腿上的茉茉,开心地走出房间。


    这个春节,九十二岁的宋老爷子回国。跟着的有她大堂哥一家,她姑姑姑父堂姐堂姐夫一大家人,还有她堂嫂的父母亲朋好友一共摆了十桌才堪堪坐下。


    全部席面和来往住宿都是她妈周雯丽安排的。她一贯喜欢张罗这些,尤其是在宋家人面前。


    可时光不饶人,这晚宋矜芙偶然瞥见,灯火明亮处,她妈保养得当的脸上也有了皱纹。


    繁荣热闹下是涌动的暗流。


    她爷爷这次拖着一身老骨头回国,是因为之前找人算过命,说他大限不过一百。九十三岁有个槛,如果能迈过去,就能九十九岁寿终正寝。他是特意回乡祭祖的,祈求祖宗保佑平安过关。


    富人好像总是活不够。宋矜芙看见她爷爷脸上的褶子和老年斑,心里暗想,要是她老了也变这样,那她宁愿少活几年,活得漂亮一点。


    也不知道周度老了什么样?那张脸应该不会丑,但如果发福变胖,她肯定也下不去嘴。


    宋矜芙决定年后见面好好敲打他,一定要注意保养。她对他的爱很大程度是基于颜值的。可以变老,但不能比她老得快,更不能老得太明显。


    他们最好是一起,慢慢地变老。


    嫌她爷爷老的还不止她一个。


    她那位离经叛道、丧心病狂的大堂哥私下也是一口一个“老不死的”。甚至,他明面上也敢叫,只是她堂嫂不许。


    她堂哥这次回国,才是最令他们一家三口头疼的。


    也许是祖坟没埋好吧,宋家人丁一直不旺。到了宋老爷子这辈之后更是稀稀落落,日渐凋零。


    宋矜芙小时候就听说过,她原本还有个大伯,惊才绝艳,天之骄子般的人物,比他爸强了不知多少倍。但是天妒英才,人不知道怎么就没了,只留下她堂哥一个儿子。


    她爸排行老二,她还有个姑姑。


    只能说她爸宋霖天命够好、也够长,顺理成章地成了继承人,执掌了联富一段时间。他能力当然也不差,在世纪初把重心放在亚太地区的房地产业,建立了联富地产亚洲基金,公司设在沪市。


    可联富的总部在国外,这些年对冲基金,基建能源还有信贷,陆陆续续都攥在她堂哥手里了。


    宋矜芙出生得晚,她十六岁在洛川和周度手牵手上学时,她堂哥连孩子都有了。


    堂哥和她爸还有姑姑争权时,她根本来不及参与。


    或许参与也没多大意义,她的资质有限,而家族的同辈中出了一位佼佼者,其他人只能退让。


    只是她堂哥野心太大,总想把亚太部分也吃掉。她爷爷回国,第二件事就是要调和内部矛盾,至少在他死之前不能闹得太难看,让人看笑话。


    从利益看,宋矜芙应该和她爸站一边,可从情感上,她和她堂嫂的交情也不差。她堂嫂教过她声乐。她很喜欢她。


    他们一家人永远是表面和谐,背地里各有各的小心思。


    “小芙姑姑。”


    脆生生的一句“姑姑”打断她的思考,宋矜芙抱着狗低头看,是她堂哥的女儿。她小侄女。


    “怎么啦?”她柔和地笑着,蹲下来揉揉她的头。


    “小芙姑姑,我可不可以抱抱你的狗。我有洗手!”小女孩举起双手给她看,一脸真诚地跟她保证:“我会轻轻的,不会弄疼它的。”


    八九岁的小女孩正是喜欢毛茸茸的年纪。宋矜芙大方地把茉茉放她怀里,笑着说:“你喜欢呀,你妈妈同意的话,那今晚就让它陪你睡吧。”


    “耶!妈妈肯定同意!”小女孩欣喜地抱住狗狗,差点跳起来。害怕吓到狗狗,她忍住了,眨眼又问她:“小芙姑姑,那你怎么办?你还有别的狗可以抱着睡吗?”


    “我”宋矜芙想了想,“呃,有吧。”


    只是他今天没在这里。


    “谢谢姑姑!”小姑娘在她脸上吧嗒亲了一口,嘴甜得像蜜糖,夸她:“小芙姑姑漂亮又善良!我最喜欢你了!”


    好可爱啊。


    眉目如画的小女孩穿着红白相间的小褂,领口毛绒绒一圈,怀里又抱了只白色小狗,兴奋地喊着,“妈妈,妈妈,姑姑允许我抱小狗睡觉了!”


    宋矜芙注视她欢快走远的背影,忍不住弯起红唇。


    大人的事和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小孩子天真开心就够了。


    她就没有“天真”过,最开心的日子,是在洛川的那几年有人单纯地只把她当小孩子。


    或许,她应该回去看看的。


    一个大胆的想法流星似地从脑海里划过,宋矜芙敏锐地捕捉到它,细细思量,也不是不可行。她今晚没喝酒。


    现在家里人这么多,吵吵嚷嚷,她不在也没人会发现。除了她妈会注意。


    那就跟她打声招呼吧。


    花园里外,楼上楼下,宋矜芙找了半天,最后来到上锁的书房门前。她敲了敲门,“妈?”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周雯丽微笑让她进来,扶着她裸在毛衣外的肩膀问:“怎么了,宝贝?找妈妈什么事?”


    她爸宋霖天也在书房里。宋矜芙抬眼打量过他们,见他们衣服都还完好,她松了一口气。


    “妈,我出去一趟。可能明早嗯,明早也回不来。”


    周雯丽惊讶:“你要去哪儿?”


    不管去哪,“小芙,除夕夜晚上不可以在外面乱跑的。而且明早你要向爷爷拜年。听妈妈的话,有什么事等爷爷走了再说。”


    宋矜芙不屑地一笑,说:“妈,现在市里都堵车,哪来的封.建迷.信,说除夕夜不能出门啊?”


    “还有,堂嫂嫁过来这么多年也没有给爷爷拜过年啊。也没人敢说她。你们明天就说我生病了,会传染。爷爷他现在健康长寿是第一位。我不见他就是孝顺,别人不会怪我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坐在书案前的宋霖天皱眉指着她,厉声问:“你是不是又要去找周度!”


    周雯丽侧目瞪了他一眼。这不明摆着嘛?问什么问。


    他这么一问,宋矜芙坦率承认:“是啊。我想回洛川看看苏阿姨和小静。周叔叔不在,她们过年一定很冷清。我去陪陪她。”


    宋霖天怒道:“宋矜芙!家里一堆人在,你现在走,这像话吗?别人问起你,我和你妈怎么说的出口?说你去找男人了?”


    宋矜芙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周雯丽,突然想起来问:“对啊,家里一堆人,你们俩在书房干嘛呢?”


    “我和你爸商量点事。外面人多眼杂。”周雯丽不动声色接过话,扶着她,先让她坐下。她站在她身后,好声好气地劝道:“宝贝,你想回洛川看看,没什么不行的。那至少要过了明天啊。这样,初六吧,妈妈陪你一起回去可以吗?我也好久没见你苏阿姨了,当年的事我应该再去说谢谢的。”


    “初六我没时间。”而且初六周度早就回来了。宋矜芙看着她妈和蔼可亲的笑脸,也微微笑,拽着她胳膊撒娇道:“妈,我保证明晚就回来了。爷爷那边你帮帮我嘛!他最认可你这个媳妇了,你跟他好好说,爷爷他肯定信你。”


    “妈,你放心,你的感谢我一定帮你带到。要不这样吧,我多带些礼物过去。诶,我今年买的那两条羚绒围巾就先不送你了,我带过去给苏阿姨和小静一人一条。你觉得够吗?”


    软硬兼施她也会。红脸白脸她一个人都能唱了。


    周雯丽的笑容动摇了两下,差点没维持住,“宝贝,一定要今晚去吗?”


    “一定。”


    “不许去!”


    宋霖天站起来,怒吼道:“宋矜芙,你能不能要点脸?上赶子贴他们家,对你有什么好处?对宋家有什么好处?”


    宋矜芙蹙眉,眼神冷下去,还没等她开口,周雯丽先一步反驳他:“宋霖天,你少吼我女儿!”


    “想去就去吧。”周雯丽蓦然松口,拍拍她肩膀问:“要妈妈给你安排几个司机?”


    宋矜芙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狐疑两秒后,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


    “会不会太危险了?你晚上——”


    “我没喝酒。放心吧,妈。”


    “噢。”周雯丽仍然嘱咐道:“那路上要小心啊!慢一点开啊。”


    宋矜芙点点头说:“知道了,我——”


    “你知道什么?”宋霖天拍桌子怒叱她:“你就不能消停几天吗?没了他周度,你活不了了吗?先前家里给你介绍的,哪个不比他强!你还犯浑打人家巴掌!”


    “宋矜芙,周度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你脑子糊涂,执迷不悟!不听我们的,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你还敢说?!”一提那事,宋矜芙也生气,同样的声量吼他:“你怎么不说,你看中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的男人?!”


    “宋霖天,你荤素不忌,男女不挑,我不一样!我还怕得病呢!谁要捡别人用过不要的垃圾?那些垃圾,你喜欢你就自己留着睡吧!别再给我介绍了!我看一眼都嫌恶心!”


    她拍门而去。


    留宋霖天一个人原地狂怒,指着周雯丽喊:“你看看!就你养出来的女儿,跟你一样,就喜欢那个小白脸!”


    周雯丽淡淡撇他一眼,懒得理,她走到窗户前,冷声说:“喜欢又怎么了?我的女儿,她就是结了婚,喜欢也可以继续养。只要她不嫁给他。”


    宋霖天“哼”一声,坐到椅子上,拿起雪茄问她:“现在怎么办?”


    想想,他又愤然道:“我当初就说解决了他,你不同意!现在好了,人家成气候了,还拐走了你女儿。”


    那时候是她妇人之仁了。但谁能想到呢。


    周雯丽冷着脸,沉静道:“你急什么?有事就急,小芙的性格就是随了你,才这么莽撞。”


    “那你说怎么办?”


    楼下有车开出车库,发动机声响,她从窗户看着宋矜芙跳下车,打开后备箱,往里装东西。其中就有她说要明天送给她的羚绒围巾,现在又要送给另一个女人了。


    明明是她生了她,那个女人只是养了她三年。


    周雯丽脸色变难看,过了会儿才说:“先别轻举妄动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女儿对他正上心呢,你现在动他,不是要你女儿命吗?”


    “宋霖天,我先跟你说好,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女儿,你也就这一个孩子。你想争老头子遗产,有孩子和没孩子多大的区别你心里清楚。”


    “谁的命都不如我女儿的命重要。你要做什么至少得先让小芙对他死心再说。”


    抽了两口雪茄,宋霖天也冷静下来。


    其实像他们这种生来就不缺钱的人,什么都见识够了,临老了,还是逃不掉动物渴望繁殖、留下下一代的基因本能。再犯蠢那也是他女儿。她还在肚子里,他就验了亲子鉴定,生下来他更是明里暗里做了上百次鉴定。小芙的的确确是他女儿。


    本来一个男人而已,她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那个人不是周度!


    她那副一往情深的样子。宋霖天想想就来气,他和周雯丽都不是专一的人,怎么生了个大情种呢?!


    “是得让她死心。”而且不能来硬的。


    他大哥当年就是这么死的。宋霖天现在还心有余悸。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为了一个女人,说死就死了,用军刀捅了自己十几刀,最后刺破心脏,死得极为惨烈。


    现在他儿子也是同样的疯子。


    “没准儿我们宋家真有精神病的基因。”他忽然感慨道。


    周雯丽回头翻白眼,无语地嗤了一声,评价:“也可能是你们家坏事做得太多。不积阴德,报应给子嗣后代了。连累我女儿。”


    “哎行了!什么你的我的,不是咱俩生的嘛!”宋霖天不耐地挥手,“她走没走呢?”


    “快搬完了。”周雯丽望着窗下叹了口气,“后备箱塞不下,她都放进后排座位了。我们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现在都干起搬运工了。”


    来来回回一趟一趟。


    好东西拎着都不轻。一根人参虽然就那么大,但盒子感觉有十斤重。


    虽然有人帮忙,但近几年,宋矜芙没干过这种力气活,她拍拍手,看了眼表,得抓紧了。从这儿到洛川,最快也得三个半小时吧。


    高速不堵车的话。


    她焦急地叉腰,甫一回头,瞥见一个高高大大、躲躲藏藏的影子。


    “宋Ember!”宋矜芙一声喊住他:“你给我过来。”


    还是被看见了。


    Ember哭丧脸地转身,哀求道:“Freya,我今晚喝酒了,我真不能给你开车。”


    “谁要带你去啊。”宋矜芙嫌弃地皱眉,扬扬下巴,“过来帮我搬东西。”


    “只是搬东西啊。”Ember松了口气,过去帮她。


    全都按她指令摆放好。他乖乖地挥手,说:“姐姐再见。”


    宋矜芙降下车窗,坐在驾驶位笑眯眯地朝他招手,说:“你过来。”


    Ember毫无防备地靠近她,车里的人猛然抬手,手里的东西朝他脸上一喷!


    什么东西?!


    Ember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眼睛鼻子都火辣辣的,“F、F——”话没说完,他眼前一黑,四肢绵软,一米九的大个子遽然倒地。


    宋矜芙提前捂住了鼻子。把盖子盖好。


    她扭身探出窗外,叫了两个刚刚帮她搬东西的人,“把他搬到那个房间。”她指了下花园的角房,“里面有张床,给他放床上,门锁好,明天中午再放出来。”


    这别墅里外里都是周雯丽安排的人,大部分都是徐管家手下的。他们认识宋矜芙,与地上晕过去的生面孔相比,他们肯定听大小姐的。


    几人抬死猪一样,把人抬进了花园角房。


    宋矜芙满意地拍拍手,挂挡倒车,正式出发前往洛川。


    这样一来,明天她就不是唯一一个不给她爷爷拜年的小辈了。


    周雯丽在窗前目睹全程,没有阻止。Ember是她小姑子的儿子,随母姓,也姓宋。她们姑嫂关系一般。小芙什么意思她也猜得到。两个孩子都不见了,她明天更容易跟大家解释。


    只是花园角房太近了,等夜深人静,她得把人换个地方。


    至于拜不拜年的,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走路都要人推,话都说不利索了,能有什么用。财物是死的,生意才是活的。现在宋家生意都在那个人手里了。


    还好。周雯丽心想,还好她一早就有所安排,让小芙亲近那位“堂嫂”。两边下注,无论他们怎么斗,她们娘俩都不会是输家。


    等宋矜芙的车彻底消失在视线内,她也走出房间,笑脸盈盈地下楼,熟练应酬。


    白色大G在灯火通明、寂寥无人的高速路上疾驰。


    这车开着不算舒服,但是音响打开,放一首摇滚,很有自由的感觉。


    宋矜芙心情不错地跟着哼了一会儿。


    想起她爸曾经给她介绍的那些男人,俏脸又垮了下去。


    都什么鬼东西。


    她愤懑地想,都是禽兽,没有一个像人。


    她从来都不理的。


    只有一次,和周度吵架,她尝试和一个人交往了一阵儿。那个人倒还行,就是爱哭,一提分手就哭哭啼啼,哭得她心烦。


    当然,主要症结还是长得丑。


    他哭得没有周度好看。


    宋矜芙握紧方向盘,心想,也不知道等下见到她,周度会是什么表情,会感动哭吗?


    她不禁翘起嘴角,反正要是有人不远千里来见她,她会觉得很浪漫。


    午夜十点,正常的休息时间,但在这个阖家欢乐的日子,热闹远远没有结束。


    窗外的烟花爆竹一


    声声炸响,五彩斑斓晃映着他漆黑的窗台。


    周度只开了台灯,坐在书桌前,用电脑修改文件。


    从前他爸在的时候,他们会一起蹲守春晚倒计时;现在小静需要复习,苏娴年纪上来困乏得快。


    他们家九点就熄灯陷入寂静了。


    洛川有个习俗,家里有人去世,三年不能贴春联或是放鞭炮。


    今年是他爸去世的第三个三年。光秃秃的防盗门,边缘处已经破皮有了黄绿色的锈迹。


    烟花与热闹都和他们无关。


    人们点燃爆竹是用声响庆祝团圆,而他家只需要寂静。寂静是留给怀念的。


    正如香炉里的香,他们点燃它。它缓慢无声地燃烧着,年复一年,陪他们沉默地燃尽每个除夕夜。


    周度本以为今夜也会安静地过去,同之前的九年一样。


    直到一声脆响砸在了他的窗户上。


    他愣了下,站起身转头去看,不确定地想,是有人在砸他窗户吗?


    没等他走过去,第二粒小石子迎面朝他抛来,有玻璃挡着,没砸到他身上,但砸中了他心脏。


    周度心脏猛地一颤,双眼不可思议地睁大。


    会用这种方式跟他敲门的,世界上只有一个人。


    她来了?


    现在?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说:[捂脸笑哭]大家请放心,没人比我更想这文快点完结、快点更。[笑哭]我能多写,我一定会多写的。[裂开]就有时候真三次元工作太忙了。见谅[托腮]


    第29章 今夜


    九年了。


    洛川这个地方,她有九年都没再踏足。


    工作忙碌没时间,这些都是借口。一开始她就讨厌这儿,待下去是为了这里的人,不愿再来也是因为他。


    第十年的初始,她竟然又回来了?


    车开进熟悉的路口,宋矜芙把车停在楼下,坐在车里,指尖敲打方向盘,咬着嘴唇犹豫半天。


    她就这样来找他,会不会太不矜持了?简直对不起她的名字。


    而且,会不会有点便宜他?她拍戏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主动去探班过。


    可是,来都来了


    要是见不到人,她苦哈哈地跑这一趟又为了什么呢。


    宋矜芙解开安全带,刚要给他打电话,想了想,望向二楼散发微弱灯光的窗口。她狡黠地笑了下,开车门跳下去,捡了几块小石子,玩起从前的把戏。


    这是他们的暗号。


    从前她晚上回来得晚,要周度下来接她,就会用石子砸他窗户。他手机一到晚上就静音充电,打电话还不如这样方便。


    宋矜芙期待地望着窗户,手里很有准头儿地又扔了一块砸上去。


    白墙上的光影晃了晃,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夜空中骤然绽放的七彩烟花将男人清俊的脸照亮,宋矜芙注视着他眼里的璀璨,用力朝他挥手,喊他:“快下来。”


    站在窗边的周度用力点了点头。身影在瞬间消失。


    宋矜芙弯起眉眼,捂着嘴乐不可支。


    不多时,昏暗的楼道灯亮了一下,男人修长的影子从灯下掠过,很快出现在单元门口。


    宋矜芙上前两步本想拥抱他,看见他手里的箱子,她愣住了。


    “冷不冷?怎么不在车上等?”周度把箱子放一边,先将手里的外套给她穿上,帽子也给她戴好。他一边帮她整理帽子下的碎发,一边问她:“来之前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一个人开车来的?”


    周度望向她身后的车,驾驶室车窗降下来,里面空无一人。他皱眉焦虑道:“下次别这样,一个人跑夜路太危险了。”


    宋矜芙哼了一声,不领情道:“这才多少公里。”


    还有,“周总,你好像不欢迎我啊?”


    怎么会。周度用手捏了下她扬起的下巴,沉静道:“先上车。”


    他牵她到副驾,哄她上去,给她系好安全带。


    宋矜芙全程注视她背影皱眉,说:“我车里还有给阿姨和小静带的礼物。”


    “我知道。”周度拨开她满满当当的礼品盒,把小行李箱放好,然后坐上司机的位置,关门升窗,“他们睡了。明早再说。”


    这么早吗?宋矜芙怀疑地盯着他,她开了一路的快车才在零点之前赶到这儿。以前他们不是会一起看完春晚才睡吗?


    沿途路灯彩灯,五颜六色的光晕相继从男人的脸庞流淌过,他开着车神情平静,车速也平稳在四十迈。马路上空无一人也不见他加快。


    宋矜芙坐在副驾,除了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一路没再开口。


    车停在市里一家五星酒店门口,宋矜芙抬眼扫过门脸和周边,意识到这是从前她妈开的那家酒店。那件事出了以后,不知道被谁买走了,重新换了招牌,涂了外墙。


    最好里面也装过一遍。她困顿地想,不然十多年的老酒店,设施肯定很差了。


    周度把车停好,自己先进去,过会儿又出来,问她:“你行李是哪个?”


    “我没带行李。”


    “没带?”


    “嗯。”原本就是突然起兴,她出来得急,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半路上想到了也不可能再拐回去取。


    再说,她根本没打算要住酒店。


    宋矜芙看着周度略显思索的脸,也说不上高不高兴,反正她的情绪是没有刚出发时那么高昂了。她有一点累了,很困,还有点口渴。


    “先下车吧。戴好口罩。”周度拎过自己箱子。


    口罩墨镜她车上都齐全,但是现在越高档酒店管理越严格,没有登记过的身份证刷不开一楼的自动门。宋矜芙不知道周度怎么弄的,她大摇大摆跟在他后面,竟然就进去了。


    顶楼的房间,周度先推门进去。灯光全亮,她慢悠悠地踏入,刚进去半个身子,手臂突然被用力一拽,腰间横过一只胳膊。


    灯光全部被人关掉,黑暗里,她被一股大力压到门板上,充满热度的吻急不可遏地挨上她嘴唇。


    宋矜芙没反应过来,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唇瓣先被他含住,急迫地撬开。


    “小芙,我好高兴”


    周度用力吮咬她的唇,勾起她舌尖纠缠,尽情得忘了尝她今天的唇膏是什么味道。他极少这般不管不顾地急色,宋矜芙感受他手指灵活地解开她外套扣子、再到拉锁、搭扣他甚至都没完全脱下她衣服,随便往下扯了扯就拥住她,紧紧摁着她的腰往他身上贴。


    高兴?宋矜芙不解气地锤了下他肩膀,于激吻间呜噎道:“那你,你怎么不笑?”从她见到他,这一晚他都板着脸,害她默默后悔了好几次。


    周度愣了两秒,骤雨似的吻,星星点点继续轻软急促地落入她颈间,舌尖不舍地流连,他含糊地回答:“对不起,我没注意。”她出现后,他大脑陷入长时间的空白,像被抽空了似的,什么都来不及想。


    她在这一晚出现,周度只想放掉一切跟她走。


    “我没想过你会来今晚,我真得很高兴。”


    磕磕绊绊地倒在床上,他想托着她再往上枕一点,宋矜芙却勾着他脖颈,喘着热气,摇头说:“我今天开车,腰有一点僵。能不能别太晚?”


    周度心疼地皱眉说:“好。”他手掌覆上去,用熟悉的力道,熟练的技巧帮她轻按揉捏着。


    “今晚不做了。”他收回另一只手,放到她肩颈处,同时按摩。


    他力道拿捏得刚刚好,宋矜芙舒服得挺了下背,浑身细颤,嗓音轻若蚊蚋:“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周度笑了,再次低头吻她,问:“那是什么意思。小


    芙,你说明白点,我听不懂。”


    听不懂才怪。宋矜芙不想惯着他,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不给他亲。


    周度高耸的鼻梁深埋进她颈间,鼻尖轻蹭过她耳后,沿着颌骨边缘,细细地嗅着她的味道,呼出的热气全部喷洒在她敏感脆弱的部位。


    “为什么来找我?”他的吻不再焦灼,缓缓慢慢地辗转于她肌肤之上。


    能有什么原因。宋矜芙手插入他发间,浅哼了两声答:“想见你。”


    “嗯,见到了。”周度亲了亲她脸颊,又问:“然后呢?”


    “然后什么”宋矜芙察觉他在故意套话,用指甲狠狠抠了他一把,说:“想抱你,想亲你!”


    “满意了吗。”她哼唧地说他:“周度,你现在像只大尾巴狼。”


    就算他是大尾巴狼,那也只会对她情不自禁地摇尾巴。


    周度重重地啄她唇珠,吮.舔.含弄,跟她说:“嗯,亲到了。”


    “还想我做什么。”他声音喑哑,带着浓浓的撩拨之意,“小芙,今晚我归你。随你处置。”


    这就是他们今晚不能在家住的原因?


    宋矜芙仰起头,热烈主动地回应他,心里浮想联翩,好像是不太适合在家。家里还有苏娴阿姨和小静,他房间又没独立浴室,万一把她俩吵醒那也太丢人了。


    她只是想想就臊得耳红脸热。


    好吧。那过了今晚,她明天再去看她们。


    胡乱的思绪暂时告一段落。她捧住他的脸,专注地同他耳鬓厮磨,唇齿间的吻缠绵悱恻,他们拥抱在一块尽情地抚摸感受彼此。


    今夜男人不同寻常的热情和体温,注定了这会是一个滚烫纵情的夜晚。


    她说扛不住也是真的周度没见过她有睡这么熟的时候。


    他旋开一点台灯,借着微弱暖黄的灯光,目光眷恋地停驻,不舍得移开她半寸。


    他侧着身子,胳膊撑在她枕头上,安静地看她尖俏的脸,白皙的脸蛋,小巧玲珑的五官,闭着眼,两排浓密的长睫落下阴影。


    周度浓黑的眸里笑意融融,无限温柔,觉得她好可爱,漂亮美丽得像个小天使。他俯下身,拨开碎发,轻吻她眉心,鼻尖,在她红唇上依恋不舍地碾磨,情如覆水,心旌摇曳。


    而睡着的宋矜芙半点没察觉。一夜的疲惫令她酣眠无梦,悠悠转醒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她闭着眼满床摸找手机,却摸到身边空荡荡的枕头。


    宋矜芙倏地睁开眼,遮光窗帘拉得严实,屋内昏昏暗暗,“周度?”她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也许是房间太大,或者她没醒过来的幻觉,她仿佛听见了一声孤零零的回音。


    昨晚像个梦一样。


    要不是这里的天花板很陌生,宋矜芙还以为她昨晚根本没来洛川。


    “周度?!”她坐起身,又喊了他一遍。


    屋内依然鸦雀无声。


    宋矜芙掀开被子,打开就近的灯光,她昨夜没带换洗衣服,穿的是周度的衬衫,扣子被她睡开了大半。


    宽大的布料晃荡荡地挂在她身上。


    里外转了一圈,确定没人,宋矜芙拿起手机刚要给他打电话,房间门先开了。


    “你醒了?”穿戴整齐的周度微笑走进来,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桌子上,冷热相碰,袋子上一层细密水珠。


    他身上也带了一股寒气,没敢靠近她,脱了衣服才来抱人。


    宋矜芙盯着桌子上的饭菜,伸手推开他。


    “你去哪了?”


    “回了躺家。”周度拉她坐下,把保温杯拧开递给她,问她:“饿不饿?不饿也先吃一点,等下路上会饿。”


    宋矜芙疑惑地转头:“路上?”


    “嗯。”周度低头给她把热气腾腾饭盒打开,“我临时有急事,今天马上就要赶回去。你先吃饭,吃完我们就走。开你的车,我的车明天再让人来取。”


    “”


    他把筷子递给她,宋矜芙没有接,咬着下唇内壁垂眸默了几秒,硬梆梆地道:“我车里还有给阿姨和小静拿的礼物。”


    “我看见了。”周度把筷子放到桌上,离她最近的地方,“小芙,你带的东西太贵重了。她们不会收的。家里什么都不缺,带回去吧。”


    宋矜芙斜瞥他一眼,不快道:“又不是给你的。”


    周度笑得温和,揽过她肩膀,柔声说:“你的心意她们知道。谢谢。”


    “先吃饭吧。等下凉了。”他揉揉她肩膀,好声好气地哄她,“不喜欢也先吃两口,等回沪市再——”


    “我不饿!”宋矜芙打落他的手,趿着拖鞋走回卧室,砰地甩上门。


    周度跟上去还想说什么,一通电话打进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再看看面前紧闭的门板。他皱了下眉,往旁边走了几步,去阳台上接电话。


    一通电话打完,卧室门也跟着打开。还是昨天那一身行头,宋矜芙帽子墨镜全副武装地站在门口,拗着下巴冷冷道:“不是要走吗?现在就走。”


    谁稀罕到这小地方来。


    周度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点头说:“好。”


    他们退了房间。上车后,宋矜芙脸转向另一边,用外套蒙住头,完全不理睬他。


    “小芙——”


    周度刚开口就被她打断。


    “我要睡觉,你不许出声音。”


    周度无奈地看了她一会儿,启动车子,轻声说:“好。你睡吧。”


    今天初一,车流明显比昨天多了一些。


    他一路匀速地驶上高速。吉普车的降噪都一般,周度选了几首舒缓的钢琴曲。


    乐曲悠扬轻快地飘荡在车厢里,但掩不住两人僵持冷落的气氛。


    宋矜芙不困,即便有点疲惫,她现在也睡不着。她只是在闭着眼闷闷不乐。


    她不开心的原因周度心里清楚。


    他越清楚,便越无所措手,只能一遍遍地从后视镜里无声地探询她,薄唇轻启又沉默地抿紧。


    到了半途服务区,周度下去加油,轻声问她:“饿了吗?想不想吃什么?”


    蒙着脑袋的人没有理他。他看不见她的脸,只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露在外面,她躺了一路,发尾乱糟糟地堆成一团。


    周度伸手帮她理了两下,说:“我下去一趟。想到要吃什么给我打电话。”


    废话真多。


    宋矜芙闭着眼在心里吐槽。赶紧下去吧。再啰嗦她就自己开车走,把他一个人扔这儿。


    他一走,车内播放的音乐也跟着断开。


    一瞬间万籁俱寂,仿佛世界空落,只剩下她一个人,蒙着厚重的外壳,缩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独自消化那些抓不住摸不着,没来由,却令她心脏酸胀的委屈。


    他没做错什么。他们昨晚也挺快乐的。今天是大年初一,完完全全崭新的开始,宋矜芙不想因为这些莫须有的情绪跟周度吵架。吵架很伤感情。


    可依照她的脾气,开口势必会伤人,干脆沉默吧。


    也许睡一觉就好了。她好好地劝解自己。


    常年的工作习惯,她有一套快速进入睡眠的方法。


    周度回来时,宋矜芙正处于半睡半醒的迷懵状态。


    她感觉得到,有人轻轻扯下她的外套,一股清新的空气进入鼻腔,像嗅到一片薄荷叶,凉凉的很清爽但不寒冷。


    他手指在她额前拨弄两下,自以为没有打扰地落下一吻。实则带起一阵酥麻痒意,一直传到她腰间椎骨位置。


    “小芙,我惹你不开心了是不是?”周度看出她没有睡熟,抚摸她的脸,嗓音一阵艰涩,“对不起如果真得不舒服可以发泄出来。我没关系的。”


    眼球突然有些湿润。宋矜芙懊恼地想,这个混蛋。她真讨厌他这种明知故问的温柔。


    她别开脸,蹙眉不耐地说:“没有。”


    周度手一空,指尖慢慢蜷起,柔声说:“我刚刚买了粥,你要是饿就吃一点,不喜欢的话,我们也快到家了。”他开得稳但并不慢。


    不等她开口说他啰嗦,周度主动帮她盖好衣服。汽车加好油,重新上路。


    快入匝道时,连上的手机蓝牙进来一通电话。周度瞥了眼,是他妈的电话。他从后视镜里望向宋矜芙,手指点开接通。


    和煦慈爱的声音从音响里漫出来,苏娴在电话里柔和地问他:“儿子,快到了吗?”


    “快了。在下高速了。”周度回答,再次瞟了眼她。后者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没在听,还是真睡熟了。


    “好。到了记得发消息。”


    “知道了妈。”


    “那你开车吧。注意安全开慢一点。还有,让你带给小芙的东西,你记得早一点给她送过去。都是吃的不好保存。”


    “嗯。我会的妈。”


    羽绒服下,一双清澈的眼缓缓睁开,长睫还沾着湿意。


    电话挂断后,好半天,她声音喃喃地从衣服下面传来,问他:“阿姨身体还好吗?”


    “还好。”周度答:“体检没什么问题。”


    “哦。”


    宋矜芙坐直了一些,光滑的额头露出来,又问他:“小静呢?我有几年没见过她了。她,长高了吗?”


    周度握着方向盘的手攥紧,“长高了。等六月份考完,她就过来了。到时候你——”


    宋矜芙猛地坐起来,扯下衣服严肃警告他:“到时候我带她去度假,你不许跟着!也不许不同意。”


    周度看着镜子里她凌乱的发丝,笑笑说:“好。你们去玩,我不跟着。”


    一股气浅浅地消散了大半,宋矜芙注视着窗外越来越高的大楼,捏紧手指,嗓音轻细,几若不可闻地问他:“周度,你是不是不想让她们知道我们的关系?”


    周度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讲:“她们也会看新闻。我妈她年纪大了,会容易多想。”


    新闻?她那些绯闻吗?


    宋矜芙垂眸怄气地想,那都是她职业需要。就算,就算有真的,还不是怪他?他不乱惹她生气,他们都是好好的。


    “我演完下部戏就淡圈了。”她说完,想起那件事,语气恶狠狠地加重,“就是和你那位梁小姐合作!”


    什么时候成他的了。


    周度淡道:“我们连朋友都不算。”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地说:“你是不敢。”


    红绿灯路口,周度停下车,没有沉默,面向她正经反驳道:“我是不愿。”


    再发动时,他一字一字地说:“小芙,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知道,我不愿意的事,没人能强迫我。”


    什么意思?


    宋矜芙看着他,长睫颤了两下,难道他之前被她强迫,是他心甘情愿的?她皱紧眉,深刻怀疑,那他岂不是有“受.虐”倾向?


    不会吧?


    她一直觉得他还挺传统的,不像玩很花的人,虽然表面温温和和,一副受气好欺负的模样,可小细节骗不了人他都不喜欢在下面。


    “哦。”她拉长声音,缓缓飘出这么一句,别扭地转移话题:“苏阿姨都给我带什么了?”


    “吃的。”周度回答,“她亲手做的一些。都是你爱吃的,还有年糕。”


    苏阿姨对她一直很好,宋矜芙弯起唇角道:“那我今天就要吃。”


    “可以。”周度提醒她:“你晚上不回家吗?”


    她目光终于投向他,长眉一挑,眼波微漾,说:“我们不是在回家吗?”


    一股安定的甜蜜在心田蔓延。


    周度颔首,用极轻的声音说:“是,我们快到家了。”


    在新年的第一天和她携手回家,于他而言,简直是再圆满不过的好兆头。


    胜过一切祝颂,是踏踏实实降临在身边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我感觉我今晚还能继续写。[捂脸笑哭][垂耳兔头][抱抱]我fighting,我努力!我今晚连瓜[吃瓜]都不吃了!


    第30章 今夜


    过完年后的三月四月,周度几乎都待在国外。


    C轮融资前的尽调期结束,双方律师都在对最终法律文件进行谈判。这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好在他们事先准备充分,账上资金充裕,聘了顶尖的硅谷律所,反复协商,最终达成了1.02亿美元的融资,文件签署后预计在两周内完成资金交割。


    这次融资的数额并未对外披露,但业内都跟着震撼了一把。这次融资是一家领投,三家跟投。而今睿D轮融资即将在同年内启动的消息不胫而走。


    庆功晚宴上,周度又见了不少投资人。


    那两天恰好宋矜芙也在美国。他试图问过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席,被她果断拒绝了。


    理由是,“我姓宋,我可是宋家大小姐。站在你身边,别人会以为联富和你达成了什么合作。”


    “就不能单纯是女伴?”


    “当然不能。”宋矜芙调笑地勾起他下巴,用温柔的语气说直白的真相,“周总,你很优秀,但还没有让我当女伴的实力。”


    人在得志时难免会心高气傲,用汗水征服新的高度,爽感不亚于占领一座山头。


    很遗憾,周度至今都没感受过所谓创业成功后聛睨俯视的快感。他的山一直在身边,巍峨坚固,难以翻越也无法占有。


    而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一夜的惊艳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的公司还没有上市。


    他本人也快三十岁了。


    “年少成名”“英雄出少年”这类的词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光宴会上就有许多比他年轻朝气的面孔,其中还不乏熟悉的。


    怎么哪都有他?


    面对直挺挺朝他而来的少年,周度内心奇怪,他是怎么进来的?


    穿戴也和之前判若两人。


    去掉了夸张的饰品、特立独行的服装,身高一米九的年轻男人穿着得体合身的西装,打着适用于晚宴的领结,头发梳上去干净利落,从街头潮流叛逆少年直接变成了有钱人家高挑帅气的小公子哥。


    唯一不变的是,一看见他就两眼放光,不顾场合地就要走过来。


    “抱歉,失陪一下。”周度笑着跟身边人说。


    酒杯放回旁边侍者的托盘里,他眼风扫过Ember示意他跟过来。


    Ember瞬间心领神会。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了,简直和Freya一模一样!


    “你是怎么进来的?谁带你来的?别说你是来找我的。”周度不解地问,对他语气神情都不算好。


    他出现得过于蹊跷,那之前的巧合也就变了味道。


    Ember眯起眼睛,笑得一派纯良,朝他热情地伸手,“你好,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中文名字叫宋安泊,Freya是我堂姐。她管我妈妈叫姑姑。不过我们只差了六个月,她就比我早出生半年。”他特意强调道。


    见周度不伸手,Ember立马凑上去,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Freya新年那晚是跑出去见你吗?!你们去做什么了?”


    “我要怎么称呼你?你不喜欢我叫你哥哥。如果我叫你‘姐夫’,你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姐夫,其实我对你们公司一直很感兴趣!”


    “IdidCSatMIT.”(CS计算机科学)


    “姐夫,你们团队缺人吗?可不可以优先考虑我!”


    “”


    周度沉默了。


    半晌,他“呵”了一声。


    “还有别的事吗?”周度对着他摇头笑笑,无语地转身,说:“我还有事。你自己玩吧。”


    “你在怪我吗?”宋安泊乐此不疲地跟在他身后,慌忙解释:“和我没关系的!我全是听Freya的。她一直对我很凶。”


    “对了,你们是在谈恋爱吗?她没打过你吗?她小时候经常打我的”


    那还真是情有可原。


    周度停下脚步,闭了闭眼,叹气,告诉他一串电话号码,“这是我助理联系方式。后天上午准备好你的简历,提前联系他。”


    “我今晚很忙,你自便吧。”


    Ember眼睛一亮,根本不肯走,坚定地跟在他后面


    ,嘴像开了闸,“那你们真在谈恋爱吗?会结婚吗?Uncle同意了吗?你们认识很多年吗?Freya学过拳击,你能打过她吗?”


    一整晚,周度甩他也甩不掉,身边像多了个话痨跟屁虫,多嘴多舌,叭叭不停。


    好不容易接近尾声,他找了块清净地方,想给她打个电话。


    一位金发女郎靠近,姿态风情动人地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喷过香水的名片企图递给他。


    周度在她伸手前,先摆手往旁边挪动两步,拒绝道,“No,thanks.I’mtaken.”


    这一晚上他也见过好几张类似的“名片”了。


    白人的香水味太重,无论对方什么意思,他都不能碰。有用的名片,他助理会帮忙收着。刚刚那位Ember还充当了一会儿他助理。


    都姓宋。


    周度想到当时一些画面,不禁磨了磨牙,哑口失笑这姐弟俩,他真是服了。


    没多久电话接通,慵懒娇气的女人声传过来,拖着长音只说了一个字:“喂?”


    周度听见声音后笑了笑,柔声问她:“睡了吗?”


    “原来是周总啊。”某人在电话里语气一扬,故意打趣他,“春风得意,怎么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因为忙完了。”


    周总下班了。


    周度想她了,“你在哪?”


    “问我在哪干嘛?”宋矜芙哼了一声,“你不是爱住酒店吗?”


    前些天他忙得昼夜颠倒,怕打扰她休息。


    她让他过去住,他没同意。


    周度抿了下嘴唇,眸光一动,缓缓道:“很巧,今晚我遇见了个‘熟人’。MIT毕业的高材生,说喜欢我们公司。”


    “谁啊?”


    “他说是你弟弟。哦,准确地说,是堂弟。”


    “”


    电话那边静了几秒,“我没弟弟!他一定是搞诈.骗的。你不许理他!”


    周度没忍住低笑两声。


    “我要睡觉了!”大小姐暴躁地要挂电话。


    “带我一个。”


    “什么?”宋矜芙揉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带我一个。小芙,我今晚想和你睡。”男人嗓音低柔,停顿两秒,说:“我好想你。”


    长睫缓缓颤动两下,宋矜芙握着手机,趴在绵软的大床上,心脏忽然也软得不像话。


    她无声地弯起红唇,问:“地址我可以发给你,可你要怎么过来?”


    周度看了眼表,盘算了一下,这个时间肯定堵车,“我尽快,你能不能——”


    “周度。”她出声打断他,“你们酒店对面有一个直升机场,找一架红色直升飞机,上面有联富的logo你认得出。跟驾驶员说你的名字,他会带你过来。”


    “我现在去开一瓶满分年份的勃艮第。”她对着电话娇笑一声,说:“周总,我等你,快一点,四十分钟后见!”


    挂断电话,周度脚步急匆匆地往外走,到后面几乎是用跑的。他第一次穿皮鞋跑步,一点都不累,每一步都像在做梦,踩进柔软的云里。


    直升机在那里等了一晚上。如果他没打这个电话,它也只会停在那里,浪费一次报备预约。


    两瓶1985年的勃艮第红酒,宋矜芙一早就准备好拿来给他庆祝的。


    他们俩都不擅长饮酒,浅喝一瓶,另一瓶当礼物送他。


    她简单地盘起头发,从卧室走去酒柜,拿了两个杯子和醒酒器。


    还以为他今晚不会来了。她连睡衣都换好了,是真得要睡觉了。


    拧了两下,软木塞嘭地跳出来,沉淀了快半个世纪的红色液体带着醉人的香气,欢快地向下流淌。宋矜芙心情愉悦地看着它,不自觉地哼了一首圣诞才会唱的颂歌。


    她家小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喷泉夜景,屋里灯关上,再点两瓶香氛蜡烛,撒几片玫瑰花瓣一切刚刚好,够浪漫了。


    宋矜芙手叉腰,满意地抬头看钟表,时间还早。她坐在沙发上没急着关灯,刚要发消息问他顺不顺利,找没找到飞机呢,突然听见一声门锁响动。


    清晰的脚步声,宋矜芙愣住,在人影现身前,她转头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快?还没到半个——爸?!”


    看清来人,宋矜芙皱起眉头,起身不明所以地问他:“你怎么来了?你来怎么不说一声?”


    “我是你爸,我不能来看你?”宋霖天打眼扫过她这一桌乱七八糟的,胸口就发闷,“八五年的红酒,你拿给他喝?你真是,不嫌浪费!”


    宋矜芙抱起胳膊,斜眼乜他,不高兴道:“爸,你到底来做什么的?有什么事能不能明天再说?我今天有约了。”


    “约个屁。”宋霖天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主位上,问她:“周度还有多久能到?”


    “谁说就是他了。”宋矜芙满脸不耐烦地坐在他对面,一心想把他轰走,“我就不能约别人?”


    “你要是约别人我和你妈还省心了呢。”宋霖天双手拄着手杖,又问:“他现在出发了没有?”


    宋矜芙冷冷瞧他,了然一切地嗤笑道:“他出没出发没人报告给你吗?爸,你是找人跟踪他了,还是调查我了?赶在这个时候来,你到底有什么事?你不会又要在我们之间从中作梗吧?”


    “宋矜芙!有你这么说自己爹的吗?”宋霖天双目瞪圆盯着她。


    “那不然你来干嘛?”


    两人目光炯炯地对视,互不相让,末了,宋霖天叹口气道:“谁让你不争气?我和你妈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了你这么个拎不清的糊涂虫。”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就喜欢这个周度,喜欢得就非他不可了?”


    “我没有。”宋矜芙绝口否认,别开脸看向一边,过了会儿又语气不快地反驳:“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要是非他不可,那他以后就是宋家的女婿了,怎么能和我们没关系?”


    他说什么?


    宋矜芙慢慢转回身,没怀疑自己耳朵,她怀疑宋霖天,“爸,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宋霖天眼前一黑,差点又让她给气晕过去。


    “我没吃药!”


    “我今天就是为了你们俩的事来的。你现在告诉周度,让他抓紧过来,趁我和你妈还没改主意之前!”


    宋矜芙没有听他的,满目狐疑地打量他,直觉告诉她,她爸一肚子坏水,绝对不能信。


    可最终她也没有出声撵走他。


    钟表指针滴滴答答地旋转,直到又一阵匆忙的足音出现——


    作者有话说:回来晚了。


    都过了零点了,不能说明天,那我今天晚上会继续发的。[抱抱]会发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