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考核总共有四场,按照顺序分别是开端、发展、高潮和结局。
前两场考核结束是当场下分并且给奖励，后两场却没有开始考试的提示，而且什么时候结束、下一场考核什么时候开始也没有告诉考生,甚至考试结束后原定的公布分数和发送奖励的流程也没有了。
莱娜一度很紧张，因为分数和她能否通过考试回到自己的世界息息相关。
结果现在呢？她辛辛苦苦考完四场考核,却被‘软禁’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看着大屏幕上的自己。
大屏幕上的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演绎着魔法少女的故事，那样表演出来的阳光的笑容，照的莱娜快要无地自容了。
她自诩不算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在剧情还未进行到本体出场的时候，她也会偷偷在角落里说一些烂话，但是她剧情里的人设不允许出现这种OOC的行为,所以她将真实的性格掩藏起来，只留下那个成为了魔法少女的自己。
本以为考核结束就一了百了，刚刚将那个‘中二’的自己扔掉，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就来到了这里，还被押在这里一遍一遍循环观看着“自己打自己”、“自己救自己”、“自己暗算自己”的故事……
唯一一个让她可以接受的,就是不是她扮演的，故事最后出现的圆环之理。那是她用书召唤出来的虚影，本来以为不会成功,毕竟那个世界根本不存在魔法少女和圆环之理,她们的存在追根究底也只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但是居然真的的成功了。
比一个生气的莱娜更恐怖的,是一个暴怒的莱娜,每当她回忆起为了考核而做出的点点滴滴的努力，在看她现在却被戏耍一般关进影院里，她的愤怒值就指数式的上涨。
看着这样的莱娜,板砖也退缩了，它立刻推翻了原本的‘先安抚再转移话题’方针，嘴一秃噜就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很抱歉莱娜！事情是这样的！当初制定分数标准时赶上了主考官离职，很多相关文件只办了一半就搁置了，好不容易等到招到新任主考官，前任主考官那些搁置的文件最后不得不全都弃置了。当时正好赶上新一届考生开始考核，大家来不及就选了第一版的分数制定标准，这套标准是最复杂的一套，也是最难用的，为了降低难度大家增添了奖励系统，却因为一直没有考生坚持到第三场考核，所以只设置了前两场的奖励，并且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修改……”
不过现在出现了莱娜这个天赋异禀的考生，想必用不了多久，这个乱七八糟的考核制度就会大变革了吧。
板砖越说越心虚，声音越来越小，莱娜却听明白了。
怪不得只有前两场考核有提示，结束后会报分数，还有奖励可以抽取。
原来是还没有人撑到了第三场考核啊。
不过这些不是最值得关注的事情，她直切主题询问板砖。
“我的分数是多少？”
板砖听见这话立刻慌乱的摆手，试图让莱娜相信它。
“总分数真的没有下来！因为第三场考核出现了一些意外，所以现在评判分数的标准也出现了争议，考官们还在争吵究竟要给你一个怎样的分数合适，现在只要等到主考官一锤定音，莱娜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意外？什么意外？”莱娜一头雾水。
“咦？莱娜你不知道吗？”板砖也奇怪莱娜不知道，毕竟意外出现的时候，监考的考官看见这一幕直接激动到昏倒了。板砖掏出一个遥控器，控制荧幕上的画面变换，最后在一个画面上固定。
它指给莱娜看——画面停留在了莱娜使用［书］后的下一秒，天上出现了一扇窗户，一只手轻轻的探出来。
“就是这个！莱娜你当时可是召唤出来了圆环之理哦！”
“这个不是我用［书］制作出来的幻影吗？”莱娜还有些搞不明白状况，为什么一个幻影会让那些考官如此激动？
“制作出来的幻影？！”板砖少见的激动起来，作为一个ai智能体，居然会有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真是让人意外，“那可不是幻影！女神大人是真的现世了！”
“圆环之理是真实存在的，魔法少女们也是，《魔法少女小圆》不是黑深残动画片而是纪录片！如果没有圆环之理的准许，你的剧本根本不可能出现圆环之理！”
“啊？圆环之理是真实存在？魔法少女是真实存在的？”莱娜的大脑宕机，只知道重复这两句话，哪怕是再聪明的容貌现在看起来也像个呆瓜。
板砖说出来了最重要的事情后轻快了许多，它长长的坦克一口气。
“这才是你分数被压的真实原因，因为圆环之理介入了，往常的考核不是没有考官们欣赏的剧本，但是莱娜，只有你的剧本被圆环之理注意到了。”
“这件影院其实不是专门给你用的，这里是给考官们监考用的，没有声音是因为那天考官们集体晕倒，救护车过来拉人的时候给音响碰坏了。”
莱娜终于从震惊里慢慢缓过来，如果圆环之理真实存在的话，她想，她大概知道这四场考核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分数没下来，至少可以给我讲解一下分值的标准吧。”
这个倒不是什么机密，如果是别人的话可能还会因为标准过于复杂而转移话题，但是板砖可是智能AI，这些标准全部都刻录在它的记忆库中。
板砖像模像样的清了清嗓子，然后掏出来一个小黑板，又从背后的四次元口袋扯出教鞭，开始给莱娜讲课。
“考核分为四场，每场满分为十分，四位考官分别监考四场考核，每位考官单独打分最后交由主考官来评判分数是否符合规定。”
“每场考核有这不一样的评判标准，会根据考生的临场发挥、人设是否符合角色、编写的剧本是否喝原著有明显区别等多重标准进行加分和扣分，哪怕是第一次考核分低也没关系，因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标准可以让分数重判，就是剧情伏笔，这个莱娜你已经体验过了。”
莱娜严肃认真的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总分为百分制，六十分及格，如果总分数为四十分及以下的，我们会把考生清除记忆丢回原世界；高于四十分但未能及格的，我们会给予第二次考试的机会，会为考生更换考场和考题重新开考：高于六十分的，我们会积极吸纳考生进入总部成为一名光荣的职业考生［职业考生］！”
“职业考生？合着就算进了你们的总部还是要继续考试？太惨了吧。”
莱娜忍不住吐槽，顶着板砖谴责的目光依旧毫不愧疚。
她举起手向‘老师’提问。
“如果最后分数为百分制，那每场考核满分只有十分不是很不合理吗？”
“那就要说起另一个规定了，因为考试难以完成第三场考核，所以我们放宽了分数的标准，除了每位考官有着十分的分权，主考官有这高达四十分的重判权！在考官监考结束后，主考官会进行二次打分，最后所有分数在考生退出考核的时候结算。”
换句话说，不算上那些没有坚持到到第三场考核的考生，就算她们前两场考核各自只拿了七分，第三场第四场考核只有参与分三分，那么加在一起一共是二十分。
再加上主考官的二次打分，分数最低也能拿到四十分或更高，是满足二次重考的条件的。
但是更多的考生没办法适应异世界的生存环境，甚至被异世界原居民看穿，最后被评判标准判定为OOC，只要考核中被判定过一次OOC，那么之前得过多少分也会清零，最后赶回原世界。
在莱娜之前，还没有考生坚持到二次重考。
“你之前说过是百分制对吧，四位考官是四十分，主考官是四十分……这不是还剩下二十分吗？”
一提到这里，板砖忽然就变得很骄傲起来，它为了接下来要开口讲的话，甚至专门给自己先换了套西装。
理了理脖子上的领带，板砖臭屁的开口。
“最后的二十分交由中枢系统分派的智能AI所担任的监考员来评判！也就是板砖我啦！”
板砖开口就是长难句，恨不得把所有头衔都加进去。
它紧接着再次开口，却是冷漠的机械电流音，巨大的割裂感让莱娜睁大眼睛。
“［我的视角即为观众视角，考官透过我的眼睛来监考。］这句话来源于我的监考手册，但是莱娜，我还要告诉你的是，我是你异世界生存最忠实的观众。”
板砖一蹦一跳的跑过来，它实在是太鲜活了，外形是搞笑的红砖、声音是下载的语音包、语言库链接了互联网大数据，确保能跟上每一个梗、很在意身外之物，会攒积分来给自己买外观和特效挂件——
让人根本想不起来，它其实只是个智能AI。
莱娜看着板砖一扭一扭的朝她跑过来，，身上还扑簌簌的掉着渣子。
刚刚还让莱娜思考起远古的‘智能AI是否取代人类’的辩题的板砖，现在却自顾自的扑上来，用它又短又小的手和脚，抱住莱娜的小腿。
它的发音部位压着莱娜的腿，导致它的声音有些模糊。
它说。
“我会给你满分的，我会把我所有的分都给你……莱娜，我喜欢你的故事。”
它的声音闷闷的，让莱娜想起来很久之前喂过的小狗。
莱娜愣了下，手下意识的往下，然后又在快要触碰到板砖都时候停下。
“谢谢你，板砖……”莱娜轻轻的把手放在板砖头上，“我也会把我的积分给你的，送给你。换成特效也好、新皮肤也好，都由你喜欢。”
板砖全身上下最贵的可能就是这个板砖皮肤了，因为它贴在腿上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真实，离开的时候腿上甚至留下一层土渣，让莱娜梦回当年睡在工地的二三事。
或许是因为影院里多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东西，莱娜没有之前那么暴躁，在知道魔法少女是真的以后，她安安静静的用另一种视角重新看来一遍自己的剧本。
板砖不是一个合适的观影搭子，它仗着有遥控器，总是自顾自暂停，然后拉着莱娜说它当时直播监考时的内心感受。
烦躁的心情慢慢消减，在这个没有疲劳与饥饿的空间，莱娜居然睡着了。
在睁开眼，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困扰了她一周之久的空间，转而来到一个办公室里，而那个闹腾的板砖也不见踪影。
这个办公室完全不符合莱娜对于高纬度空间的幻想，堆积的烂糟糟的文件，落着灰尘的办公桌，挂着复古窗帘的窗户，胡桃木的地板……
包括眼前不苟言笑的女人，都是如此的平常稀松。
眼前的女人带着一副半框眼睛，穿着灰色的裁剪合体的西装。样貌只是普通，身上却有一股久经风霜、雷厉风行的气质，这种感觉让她联想到一个陌生的词汇——班主任。
莱娜恍然大悟，她这是来到班主任的办公室了。
眼前的‘班主任’推了推眼镜，见莱娜终于观察完周围的环境，她先是为莱娜指出椅子邀请她坐下，才不急不缓的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是负责你本次考核的主考官，你可以称呼我为‘李老师’，”也许是看出来莱娜对这件办公室的评价，她甚至又加上了一句，“在成为这里的主考官之前，我是一名老师。”
这位李老师并不是乐于寒暄的类型，她开门见山的告诉了莱娜她的分数，提前将可能分散的话题截断。
“恭喜你，你的最终分数为九十八分，原本你的分数应该为八十分上下，但是因为圆环之理的突然出现，四位考官处于失智状态坚决要给你评判满分，再加上监控AI也很喜欢你，所以只能由我来做坏人，给你扣分了。”
她抱歉的笑了笑，又解释道。
“系统从未有满分的情况，为了防止系统再次瘫痪，同时也是我个人的喜好，我扣了你两分，抱歉。”
“啊，没事……”莱娜还有些不适应，她原本猜测，主考官是个大机器人，结果居然这么亲切。
主考官从椅子上下来，她带着莱娜走到一道门前，然后停住转身询问莱娜。
“虽然我们都很喜欢你，也都希望你能留下来。但是你也有选择的权利，你可以拿着数不尽的财富，万人之上的权利，所有人都会爱上的容貌回到你的世界，并且忘记这里的一切。”
莱娜原本听一半就迫不及待握住门把缓慢松开，她忽然想起来了自己扮演的环彩羽，在那扇可以找到妹妹的门前，她也短暂的停留了。
莱娜想，财富、权利、容貌，这不是她想要的门。
她看向主考官，这一次主考官微笑的亲手为她拉开了门，门后是柔和的白光，看不出后面有什么。
“第二个选择是留在这里，加入我们。这里的人都很喜欢你，圆环之理也是。你会有更多异世界冒险的机会，而我也将为你讲述，关于这四场考核的真相。”
真相？
在最开始，莱娜以为只是狂热粉丝搞出来的大型同人活动；后来和板砖的对话，让她得知魔法少女真实存在。
但是现在主考官告诉她，考核的出现还隐藏着一个真相。
莱娜闭上了眼睛，她想她已经做好决定了。
“我还想，继续和魔法少女们一起……”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紧张的颤抖，也不够坚定。
但是主考官却仿佛听到了最完美的回答，她笑着对莱娜说。
“去吧，去完成最后一场考核，那是属于你和魔法少女们的［番外］。”
莱娜闭上眼睛，一鼓作气走进白光中。
她想，她或许会为了曾经唾手可得却失去了的财富、权利和容貌而后悔。
但是，只是这一刻，她仅仅只是想为这个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白光将她淹没，耳边传来板砖欢快的声音。她张开嘴，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魔法少女莱娜！闪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