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环彩羽在楼宇间奔跑。阴雨过后的阳光有些过于刺眼,她有些不适应的眨着眼睛。


    魔女之夜被顺利消灭,接下来的善后交由公司全权负责,来到这里支援的魔法少女下场,只剩下负责清理使魔的魔法少女还在横滨四处奔走。


    她不知道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专注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她并不是强大的魔法少女,至少要保证自己不要去拖后腿。


    天上飞来一只负责传话的机械信鸽,它在环彩羽的头顶盘旋叽叽喳喳的叫嚷。


    “横滨出现紧急情况,新的魔女入侵横滨!战场逐步向城市中心转移!立刻撤退!立刻撤退!”


    环彩羽一愣,不是因为头顶的新消息,而是面前源源不断出现的使魔。


    燕子形状的使魔,在见到她后立刻向她为了过来,叽叽喳喳叫着她听不懂的魔女文,她本想略过那些声音,那些乱七八糟的语调却钻入她的脑袋,在她的大脑组成一句无法理解的话。


    [解解!鍾瑜箭稻倪勒!]


    她痛苦的捂住脑袋,甚至无法站稳,旁边的使魔却没有趁机攻击,它们在她附近安静的待着,似乎只是留在对方身边就足够了。


    环彩羽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去思考那句话的含义,哪怕自己的潜意识仍旧牢牢抓住那句话不肯放手。


    “啾——”的一声轻松的穿过大脑皮层,让那些混乱的声音被压制下去,给了环彩羽短暂的喘息的时间,她抬起头,小丘比从高处跳下落到环彩羽的头上,然后又跳到她的肩膀,被这样一砸环彩羽整个人也从那种被魇住的状态里挣脱,她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忽视了旁边的使魔,梦游一般的往前走。


    因为处于意识不清的状况,她并不清楚的她的方向并不是撤离点方向,而是战场中心。


    使魔簇拥着她往前走,一开始只是跟着,后来变成了拉着环彩羽的衣角,牵着环彩羽的手臂,越是靠近目的地,周围围上来的使魔就越多,它们跟在她身后像是找到鸡妈妈的小鸡一样叽叽喳喳,嘴里还在说着环彩羽完全无法理解的那句话。


    明明无法理解,但是为什么会让她如此的,心神俱颤?


    每一次重复与默念,都牵动她脑内的神经,让她痛苦却也让她激动。


    她知道,真相就在前方。


    环彩羽跌跌撞撞的奔向夏娃。


    与此同时,莱娜在和天台上的不速之客对峙。


    与其说对峙,倒也不太准确,只有一人在激情四溢的演讲,一人在专注于其他事,一人在专心画法阵。


    “哟,灯花酱!又见面了,”太宰治笑盈盈的招手,“还带来个朋友吗。”


    里见灯花终于停下拉拢莱娜,她轻飘飘的瞟了一眼太宰治,然后又继续和莱娜说话。


    太宰治依旧是一副笑脸,但没人比他更清楚眼前这个女孩的恶劣——她根本没把太宰治当做一个人类来看。


    她刚刚的演讲很有意思,描绘了一个崭新的没有战争疾病与痛苦的世界——一个属于魔法少女的新世界。


    在她的假想中,这样的世界里没有魔法少女,只有‘新人类’。


    另一位魔法少女,柊音梦一直保持沉默。


    她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却始终没有翻看的举动,只是静静的低头看着书皮。


    “我还以为你们会直接攻击我,”莱娜一边不间断的向夏娃发起干扰攻击,一边漫不经心的和灯花搭话,“毕竟你们都把大杀器派了出来。”


    “你还是不明白,夏娃的意义,”里见灯花摇了摇头,她的脸上居然是真切的担忧和劝解,“夏娃会拯救魔法少女,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阻止夏娃呢?你不渴望幸福吗?”


    “哦,对!我忘记了,你不渴望,”她脸上的表情忽的转变成了锋利的讽刺,“你们这群公司培养的畜牲,恐怕无法理解魔法少女一直在追求的幸福吧,被使命感糊了满脑子的智障,连自己做的是对是错都不知道,你的所行所举必将会害了所有魔法少女!”


    她尖利的指控像是刺穿了这片空间,太宰治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等待着莱娜的反应。


    莱娜平静的仿佛那个被骂畜牲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她维持着高强度的魔力输出,确保每一次攻击都榨干了极限。


    她如同一个高功率的水泵,通过脚下的公司来抽取魔力然后有将抽取到的全部魔力全部投入攻击,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直到将敌人彻底击溃。


    灯花后退一步,无视了吴纪里香和美国织莉子对她散发出的敌意,莱娜本人抽不开身而为了保护莱娜的安全,不到必要时刻,她们不会动手。


    于是灯花就像来时一样,轻松的离开了,走之前,她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好不容易来一次横滨,自然要带一些神滨市的土特产。”


    一直没有动作的柊音梦打开一直捧着的那本书,无数的谣被释放出来。


    莱娜眼也不眨就消灭了离得近的几只,但是其他的却趁机跑到远处,而莱娜还要专心对付夏娃。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很多同伴还没有离开。


    “你刚刚不生气吗?那个女孩这么骂你,”天台又恢复了平静,太宰治转头慢悠悠的问莱娜。


    “还好吧,她说的也没错。”莱娜抽空回了一句。


    说的没错?哪部分?


    “嗯……我们公司内部选拔和外面的组织不太一样,都是从孤儿院抱来的孩子,会一直扶养到十二岁,没有天赋的送养出去,有天赋的着重培养,灌输组织的理念,然后十四岁再许下公司制定的愿望成为魔法少女。”


    只有这样养出来的继承人,才能让公司成功走下去。毕竟同一时期组建起来的组织,最后只有公司活到了现在。


    哪怕莱娜本人并不介意对外人揭公司的老底,但此刻的确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时机,脚下的夏娃蠢蠢欲动,莱娜立刻抬手压制。


    太宰治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消化信息,他探头看了眼地面的夏娃,夏娃体型巨大攻防双高,但是不便于移动并且打不到位于高处的莱娜,而莱娜靠着脚下的发电机可以安心站桩输出。


    这是必胜的局面。


    所有太宰治不明白,为什么里见灯花会专门跑过来贴脸开大。


    他不明白,也就问了,让他没想到的是莱娜居然真的回答了。


    “夏娃并不是自然诞生的魔女,而是那两个疯子搞出来的人造魔女,神滨市有一种半魔女化技术,全归功于夏娃的存在,具体的原理就是让夏娃吸收掉魔法少女产生的诅咒。现在的夏娃就是一个充斥着诅咒的潘多拉魔盒,如果被人像戳破一个气球一样戳爆的话,说不定世界就要因此毁灭了。”


    莱娜说的轻松,但太宰治听的不轻松,他紧跟着问到。


    “那么你有防止世界毁灭的解决办法吗?”


    “没有呀,走一步看一步呗,先杀一下看看是不是真能给这个世界炸死。”


    这对吗?太宰治头一次怀疑起莱娜究竟靠不靠谱。


    但是无论他怎样想,都没办法左右莱娜的决定,她真的如她所说般打算把这个‘气球’戳爆看看会发生什么。


    夏娃所具备的优势,压倒性的力量也好,无法击穿的防御也好,只是看一眼就会深陷恐惧的精神攻击也好,全都被莱娜耍赖的站在几百米上的天台站桩攻击化解掉了,而因为灯花刚刚偷偷跑过来动的手脚,夏娃也无法转变自己的攻击目标,只能不停的攻击公司大楼,但是这就和俄罗斯方块一样,刚打垮一层,上一层就落下来继续阻挡着夏娃。


    夏娃尝试起跳,但是重新变化后的身体多了一对不利于跳跃的大翅膀,它试图起飞,但是孱弱的翅膀只能保持近地悬浮。


    和刚刚的魔女之夜相比,夏娃实在是太窝囊了。


    哪怕夏娃的皮有多厚,也仗不住莱娜跟开挂似的无冷却刷新大招,象征着巨量魔力的激光终于在夏娃身上开了几个大洞,夏娃轰隆一声瘫倒在地上,震的地面尘土飞扬。


    莱娜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探头望去,地面的夏娃不知生死,身上的几个大洞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七,身上镶嵌的宝石咔嚓咔嚓的碎掉然后落到地上。


    “没有爆炸耶,是没死透还是要开二阶段了?”莱娜摸了摸下巴,抬手打算再来一发试试水。


    “等等!你看那边!”太宰治及时出声制止,抬手指向了远处一个向着夏娃移动的黑影。


    莱娜眯了眯眼睛,伸手像是操作屏幕一样放大了眼前的景象,那个模模糊糊的黑影被放大,赫然就是跌跌撞撞奔向夏娃的环彩羽!


    “哦呼!看来不用担心世界会毁灭了。”


    莱娜信誓旦旦的指着环彩羽说道。


    “我一直看好这孩子呢!这孩子身上有这一种奇妙的气质,大概就是你们经常说的那种主角光环吧!”


    与此同时,环彩羽终于成功接近夏娃,看着眼前庞大到令人恐惧的夏娃,她毫不犹豫的伸手,触碰了夏娃身上破碎的宝石。


    第62章


    意识被抽离的感觉令人晕头转向,当环彩羽再次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已经从废墟一般的战场转变成了一片纯黑的空间,她试着伸手往前探去,却什么也碰不到,她试探着伸脚,脚尖触碰到了柔软的地面,她确保安全以后变缓慢的向前前进。


    进来前的记忆截止到她触碰到夏娃为止,她如同被蛊惑一般,将同伴的呼唤抛至身后,冲向了那个地上奄奄一息的魔女。


    她还记得,在她接触到夏娃的同时,小丘比从她的肩头落下来和她一同触碰了宝石,然后眼前的空间却没有小丘比身影。


    但是即使再迷茫无措,环彩羽也没有停止往前探索的脚步,在这片吞噬掉一切声音光亮的空间,她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感觉不到走路时带起的风声,眼前唯一拥有色彩的唯有自身,逐渐的,唯一能给她往前行走的反馈的柔软的地面,也失去了触感。


    环彩羽被迫剥夺了五感,只凭借着毅力向前。


    慢慢的,她听见了轻微的风声,眼前也出现了微弱的亮光,环彩羽激动的向前奔跑,脚下的地面回馈给她坚硬的触感。


    眼前出现了一道眼熟的木门,门半掩着,缝隙里是象征着出口的光芒。


    环彩羽抬起手握住了门把手。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这位客人。”


    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了环彩羽的注意力她下意识的松开门把,向着发声处看去。


    因为那道门缝中透露出的光,周围的环境也不在是千篇一律的黑暗,绿发的占卜师小姐蜷缩的坐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她身后依靠的墙壁看起来很老旧,墙面看起来已经酥掉了,碰一下就会落灰,借着那道光亮,还能隐约看见见面上孩子留下的涂鸦。


    “你是梅露小姐?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还有梅露小姐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难道她不是因为触碰夏娃而来到这里,而是被其他的魔女或者谣攻击了?


    安名梅露歪了歪头,似乎无法理解环彩羽所说的话,但她很快就放弃纠结那些无法理解的问题,她示意环彩羽伸出手,然后掏出一张卡牌,轻轻的放到环彩羽的手中。


    环彩羽愣愣的看着那张熟悉的卡牌,另一只手轻轻把那张卡牌翻了过来。


    胡狼、宝剑、狮子与蛇环绕四周,天使高坐云端,金色的罗盘占据正中央——正是那张曾经抽取过的命运之轮。


    占卜师合上环彩羽的手,缓慢又坚定的说道。


    “如果你已经做好准备了,那么就走进那扇门,去实现你的命运吧。”


    她笑着欢送环彩羽。


    “梅露的占卜永不出错,希望这张命运之轮能指引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再见啦,客人。”


    “你不走吗?”环彩羽问到,“毕竟这里是这么黑,潮湿又阴冷……”


    安名梅露只是摇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那扇门是为客人准备的,梅露进不去……”


    不等环彩羽在说什么,她紧接着又笑着说道。


    “不用担心哦,客人,梅露已经出去了。”


    她的笑容没有一丝阴霾,就好像被困在这里并不是很难以接受的事情。


    环彩羽抿了抿唇也不在强求,等离开这里,她就去找莱娜问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抬起手,再一次握住了门把,相较于一开始的激动和紧张,这一次她的内心已经彻底平静下来,梅露给的命运之轮在衣兜内侧隐隐发烫,似乎也是在给予她力量。


    她推开门,白光笼罩了她,白光过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心旷神怡的草原和一望无边的蓝天白云,而在草原的正中间,是一颗高大的樱花树。


    樱花树下放置了四把椅子,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椅子上望着远处的天空。


    樱花花瓣满天飞扬,环彩羽的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溢满了眼眶,她抬脚往前走,脚步逐渐加快,环彩羽开始奔跑。


    周围传来了熟悉的童谣,伴随着环彩羽踏足这篇领域,她脑内被唤醒的记忆越来越多。


    [为了让大家纵情奔跑,宽阔的大草原铺展开来——]


    [为了让大家一齐赏花,高大的樱花树生长起来——]


    [然后会有一天,有三位住院的女孩子,变得健康,出了院来到这里]


    [和总是前来看望她们的,另一名女孩子再会了——]


    [那时,高大的樱花树,为了祝福四人的再会,将开满怒放的鲜花——](注)


    那道身影越发清晰,坐在椅子的上的女孩回过头,环彩羽努力的看去,面容不再是模糊的而是亲切的、熟悉的。环绕在脑海中无法辨析的魔女文再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来自于外界。


    “——姐姐!终于见到你啦!”


    不再是幻觉或是梦境,眼前的女孩高兴的看着环彩羽,说出了那句话真正的意思。


    少女激动的扑过去,双膝跪在草地上,上半身和坐在椅子上的女孩紧紧拥抱在一起。


    她们的头埋在对方的肩膀,眼泪一滴滴掉落在地上,变成一朵朵粉色的樱花。


    “太好了,太好了……”环彩羽泣不成声,“我终于找到你了,忧。”


    “终于见到你了,忧。”


    欢迎回来。


    莱娜不知道趴在地上看了多久,知道太宰治都觉得无聊开始数夏娃身上有几颗宝石的时候,巨大的魔女居然真的像一只气球一样突然爆开,只不过和之前猜测的不一样,里面并不是可怖的污秽,而是漫天遍野的樱花。


    如旋风般席卷整个了横滨的樱*花过了很久才慢慢消散,而在原本夏娃待的地方,除了本来就在的环彩羽,还多了一个没见过的粉发女孩,环彩羽紧紧抱住那个女孩,如同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想必那个女孩就是她的妹妹环忧了。


    “危机化解了?”太宰治问到。


    魔女之夜打败了,夏娃变成环彩羽她妹妹了,多么皆大欢喜的结局。


    莱娜却摇摇头,意味深长告诉他。


    “不,我感应到真正的麻烦正在赶来的路上,你还记得灯花和音梦吗?”


    她们和环彩羽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她们的实验品变成人了,那么所有基于夏娃诞生的产物都要完蛋。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忧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半分钟前。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刚刚还在莱娜那边捣乱,在确定莱娜暂时管不了她们后,她们迅速转移位置来到了这座城市的一座图书馆。


    “这两位小姐,您好,受灾时期图书馆不开放营业……”管理员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招待这两位张扬的魔法少女。


    里见灯花却只是撇了她一眼,就将目光转移到了更令她感兴趣的墙壁上,反倒是柊音梦回复了这位图书管理员,只不过她说的话倒也不怎么客气罢了。


    “请告知异能特/务科的种田山头火长官,你们所有人都被我们劫持了,请把那个可以实现一切的宝物交出来吧。”


    距离忧回归世界还剩二十八秒。


    “什么?什么特务课宝物的,我不知道啊……”那个管理员似乎是被吓到了,瘫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往后蹭。


    二十四。


    “反应不够真实啊,”里见灯花终于开口,她抬着下巴高高在上的看着那个管理员,“你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让我看的眼睛痛。”


    二十。


    “第一,现在还在受灾时期,你为什么不在避难所而在图书馆上班呢?”里见灯花竖起一根手指。


    十八。


    她抬起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也是最明显的破绽,魔法少女的存在并没有在这座城市公开,看见两个小孩说要劫持人质,你不应该感到害怕才对啊,这位管理员小姐?”


    十五。


    “而且,你往后撤的动作也太明显了。”里见灯花轻轻一转伞柄,就瞬间出现在了管理员的身后,在管理员不管不顾直接伸手去摸报警按钮的时候,小高跟重重落下踩住了那只手。


    十。


    “真没礼貌,”她的脸上竟是嫌弃,“干嘛要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人嘛,又不是给你嘴缝上了。”里见灯花再次抬脚,只不过这一次,她踩上了那个按钮。


    六。


    异能特务科收到消息赶来的速度比她想的要快,几乎是在里见灯花出现在监控画面的同时,种田山头火就立即做出反应,他先是派人向外传递信息,紧接着便以身作则开始往里见灯花这边赶,这才在她踩下按钮的同时出现在了里见灯花的视野中。


    四。


    穿着和服的中年大叔顶着一脑门汗出现在了里见灯花面前,面对着如同行走的核武器的二人,他居然什么反制手段也拿不出来,只能寄希望于合作伙伴的诚意。他擦了擦汗为难的告诉里见灯花。


    “我们这里实在是没有你要的东西,这位小姐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呢?”


    二。


    “一个戴帽子的俄罗斯人,”里见灯花厌烦这种虚与委蛇的文字游戏,她开门见山的告诉对方,“我不重复第三遍,交出[书]。”


    一——


    时间仿佛一团面团被一双手缓慢拉长,然后又在一瞬间迅速弹回,里见灯花上一秒还在威胁种田山头火,下一秒就感觉头晕脑胀,曾经被掩盖的记忆重新塞入大脑,占据了她全部心神。


    里见灯花踉踉跄跄的扶住墙壁大口喘息,她的人生仿佛一副被重新上色的画作,在恢复了与环忧相关的记忆后,她的人格底色里多出来最重要的一抹——那就是曾经是她最重要的朋友的环忧和最在意的姐姐的环彩羽。


    “啊……我都干了什么啊……”她紧紧捂住脑袋,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夏娃会如此恰到好处的出现支撑起她们的计划,也终于明白自己过往所做的事情,是在亵渎自己重要友人的[尸体],她身体摇摇晃晃,手里一直提着的伞却突然指向了旁边似乎是再走神的柊音梦。


    “音梦,一直以来,你的反应都很奇怪,”聪慧如灯花,在恢复记忆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另一位友人的异常,她虽然面色仍然惨白,手上握着的伞却稳稳的瞄准了柊音梦的喉咙,哪怕是里见灯花也因为记忆而表露出了不适,而一同拥有相同回忆的柊音梦却一直反应轻微,要么是对方能忍,要么就是……


    “音梦你,一直保留着忧的记忆,对吗?”


    “……是的。”现在掩盖已经毫无用处,柊音梦选择开口承认。


    里见灯花品味着那份冰冷的愤怒,紧接着扔掉伞,用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一手抓起柊音梦的衣领,另一只手抬起狠狠给了柊音梦一巴掌!


    “你为什么要骗我!”


    里见灯花激动的大喊,眼泪还未流出便已经被她愤怒的火焰蒸发。


    “你为什么要骗我!要隐瞒一切!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还和我一起——”


    她的声音似乎哽咽了一瞬,紧接着又继续开口。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愧疚?”


    为什么我从来没见到你,因为忧的消失而难过?


    你真的还是我记忆力熟悉的那个音梦吗?


    第63章


    为什么要骗我!


    灯花崩溃的质问声回荡在耳边。


    柊音梦双手紧握,指甲几乎割破掌心,记忆不断涌现,最后出现的是无穷无尽的诅咒将环忧团团包围,在短时间内被巨量能量冲击的环忧无法维持魔法少女形态,即将走向魔法少女的重点——化身魔女。不肯放弃的里见灯花拼了命冲进诅咒中想要把忧拉出来,但是最后也只能用断掉手指的掌心紧紧抓住了忧的灵魂宝石。


    忧的身体被诅咒‘抢’走,唯一救出来的灵魂宝石被走投无路的音梦放进了旁边那只因为她们的愿望,而只剩下一具躯壳的丘比体内。


    在做好这最后一件事后,音梦也支撑不住昏倒,她本以为事情结束了,却没想到,这短时间内摧毁了她们的信念的重大事故,却仅仅只是后面所有故事的前传罢了。


    当柊音梦再次恢复意识,环忧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取代她出现在原地的是个可以吸收魔法少女体内诅咒的魔女。


    多么熟悉的能力,仍旧保留着记忆的柊音梦立即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她本来是想告诉灯花的,但是灯花却兴冲冲的拉住旁边的音梦,告诉她。


    她们可以利用这个意外发现的魔女完成她们的梦想!


    柊音梦遍体发凉,她悲哀的发现,这个世界上还记得环忧的人可能仅剩下她一人了。


    记忆的痕迹被抹去,医院的记录也出现了一块突兀的空白,所有因环忧而出现或是被环忧还带的事物,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而柊音梦,甚至没办法证明环忧的存在。


    最后,她们把忧的身体带回基地,然后为其取了[夏娃]的名字。


    ……


    音梦当然知道灯花想要问什么。


    为什么忧会变成夏娃?为什么她们会忘记忧?


    ……为什么在忧变成夏娃后,拥有记忆的音梦却什么都没做!


    耳内因为刚刚的巴掌传来一阵阵嗡鸣声,脸颊又痛又痒,应该已经开始红肿了吧。


    “因为我和灯花一样,”柊音梦脸被打到一边去,眼镜也被打歪,声音却依旧保持冷静,这么多年,唯有她一人拥有记忆,她早就放弃了。


    放弃了忧,也放弃了那个拥有忧的记忆的自己。


    “实现理想的道路近在咫尺……”她抬手握住灯花抓着她领口的那只手,抬眼与灯花对视。


    当音梦和灯花对视的刹那,灯花被音梦眼里流露出的不再掩饰的死寂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松开揪着领子的手,后退几步靠着墙站住。


    这么多年,没有和忧相处的记忆,她也不在那么在乎与音梦的关系,她们与其说是朋友,更不如说是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


    她只顾着扩展自己的野心,从没有注意过,一个人保留记忆的音梦还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绝望过后的死寂。


    亲手培养夏娃的时候,音梦在想什么?她会试图念着忧的名字,唤醒忧吗?


    还是说——因为担心忧从夏娃中清醒过来,破坏她们的计划,所以从来没有尝试唤醒过?


    “无论如何,那时的我们也不会选择停止脚步。”音梦保持着瘫坐在地上的姿势,只是固执的抬头和里见灯花对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恢复记忆,明明之前和‘姐姐’接触的时候,你一点恢复记忆的迹象也没有。”


    音梦承认,她很愧疚,因为她和灯花的计算错误最终导致了忧的悲剧,但是——


    “事情已经发生,忧已经为她们的事业牺牲,那么她们至少要带着挚友的理想,一起实现。”


    她近乎冷酷的说。


    “……回答我,音梦。”


    灯花低着头轻声说着,柊音梦还沉浸在回忆中没有听清灯花的突然提问,她慢半拍的反问。


    “什么?”


    “回答我,音梦,”里见灯花大步走上前双手揪住柊音梦的领子,直接给对方从地上提了起来,她用恶狠狠的眼神回敬对方,咬牙切齿的问:


    “你是否背叛了我、背叛了忧和彩羽姐姐?”


    柊音梦眼中的死寂逐渐破碎,一些不易场察觉的光亮浮现其中,她抬手握住里见灯花的手,灯花抓得太紧,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回答我。”


    短暂的沉默,音梦的眼神不再是可怕的死寂,只是语气依旧淡漠冷静,她坚定回答了里见灯花。


    “我从未背叛过你们。”


    得到了柊音梦肯定的回答后,里见灯花也不在多说,高高抬起手又是狠狠给了柊音梦一巴掌!


    这一巴掌相较之前更加有力,音梦是因为灯花抓着领子才没有一下子摔到地上。


    这一下直接给音梦扇懵了,眼里那些让灯花感到陌生的情绪也一并消失了,灯花似乎是没有打够一般,她高高举着手确定音梦不会在说什么‘胡话’,才‘意犹未尽’的放手。


    “你的脑子是被魔女吃干净了吗!”里见灯花不客气的开口怒骂道,“你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我会恢复记忆。”


    她大力摇晃着柊音梦的领子,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把对方脑子里的水全都晃出去。


    “只有[忧]还是[忧],我们才会有忧的回忆。”


    “现在我们恢复了记忆,说明忧已经回来了啊!”


    “因为之前的操作失误,误打误撞下,忧的灵魂被塞入丘比的身体里,忧的身体则化为魔女,正是因为灵魂被丘比的身体隔绝了,所以环忧的存在才会被抹除了……”


    柊音梦一边复盘回忆,一边后知后觉都意识到。


    “现在我们恢复了记忆,证明忧重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柊音梦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心中的火焰被点燃了一般产生了激情澎湃的情绪,她激动的拉住里见灯花的手,激动的重复。


    “忧回来了!一定是因为忧回来了!灯花才能恢复记忆。”


    因为柊音梦一直保存着一份不完全的记忆,所以刚刚恢复记忆对她的影响很小,也一直没能一直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在里见灯花的提点下,她也很快想明白了说什么情况,一颗心都要飞走了,迫不及待想要和忧见面。


    而里见灯花在确定柊音梦不是因为这些年的培养夏娃,而产生了对忧不利的心思后,也恨不得直接飞走,她回头瞅了一眼被她们搞得乱七八糟的异能特务科,现在什么神奇的宝物也没办法排到和忧见面之前,于是转头拉着柊音梦就跑了。


    只留下被里见灯花简单粗暴两巴掌震惊的不敢动弹的种田山头火,站在少了一个屋顶的图书馆在风中凌乱。


    “算了算了收拾吧,她们这群神仙斗法,咱们这些凡人避难就好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脸上是阅尽风雪的沧桑。


    异能特务科发生的这些事情,莱娜一无所知,她自然不在乎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去跑到哪里给她搞事情,但是忧在她这,她们迟早要灰溜溜的跑回来。


    “我们公司迟早要转行成为医疗机构,然后还能再开家疗养院,干脆就叫阳光友爱疗养院好了。”


    莱娜啧啧出声,对这突如其来的又十分有预见性灵感非常满意,指挥着旁边的美国织莉子帮忙记下这句话。


    “事情结束了吗?”太宰治已经感到疲惫了,他一开始以为他来天台就是来观光,顺便打探一下来拿的态度,结果现在敌人一波又一波的打过来,他又被迫知道了不少秘辛,以后不会被这个小心眼的家伙缠上吧。


    “我赌没有,”莱娜桀桀桀的笑,“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半路逃跑,我要让你知道我的瓜不是那么好吃的!来人!给我把他绑起来扔那边去!”


    吴纪里香听话的跑过来给太宰治五花大绑。


    太宰治眼皮子一跳,注意力放在了莱娜说的那句没有。


    不会吧,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没有结束吗?


    莱娜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姐妹俩。


    “环忧恢复人身,要么被体内的污秽撑爆,要么再次变成魔女。”


    简而言之,就是继续收拾烂摊子。


    “横滨这么多灾多难吗?”太宰治被打击的整个人都灰掉了,嘴里嘀嘀咕咕。


    怎么就被这群魔法少女看中,有什么招数全都照着横滨来祸祸。


    “多灾多难?我可不认为,”莱娜一边热身运动一边抽空恢复太宰治,“正是因为横滨好,我们才全都来这里呢!”


    地面已经开始出现骚乱,紧紧拥抱着妹妹还在昏迷的环彩羽被弹开,而环忧甚至还未来得及从昏迷中清醒,数量庞大的污秽就再次找上了她。


    这一次环忧能够恢复人身几乎纯靠运气,如果不是环彩羽在最恰当的时机带着储存环忧的灵魂的小丘比触碰出了夏娃,然后又带着那张指引道路的命运之轮,成功让环忧的灵魂与身体会和。


    这其中哪怕少一个关键元素,环彩羽都没办法把忧带回来。


    假若再来一次,失去记忆的众人只会像一开始的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一样。


    要么把[夏娃]带走做实验,要么就地解决。


    这一幕是里见灯花和柊音梦不愿见到的,她们曾经亲手弄丢了忧一次,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要放手。


    被夏娃吸收的诅咒并不会消失,尽管有固有能力为[能量转换]和[能量具象]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帮忙分担,但相较于夏娃这个巨大的并且在源源不断吸收诅咒的‘蓄水池’来说,她们俩个充其量只能算是两个小水龙头。


    眼看着漂浮在半空的环忧被漫天的诅咒包裹其中,原本透亮的灵魂宝石有再次被诅咒侵蚀。


    记忆里的画面再一次上演,这一次,有这熟练的战斗经验的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拼尽全力使用魔法试图帮助环忧分担压力,却仍旧杯水车薪。


    “怎么办,怎么办……”看着好不容易再次见面的友人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柊音梦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终于崩溃了,她哭着不停具现化[谣],完全不顾身体透支一般的使用能力,作为唯一保留记忆的人,她一直以来都是孤独的,好不容易忧回来了,灯花也全都想起来了。


    结果,还是要和重现上一次的悲剧吗?


    肩膀轻轻搭上来一只手,音梦回过头,透过泪水,扭曲的视野里,她认清楚了来人。


    是那个把打魔女当成塔防游戏的莱娜,她居然从她的公司里面出来了?


    不等她多想,莱娜举起法杖,这一次法杖上开出的不是宝石花,而是真正的花朵。


    伴随着花苞绽放,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与莱娜身后浮现,她比莱娜还要高半个头,穿着旗袍将头发盘起的女子从混乱的人群中穿透,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触碰到了处于极限的环忧。


    即使看不清面容,却也依旧让人感受到那份温柔的女子将环忧揽入怀中,如同一个照看自己孩子的母亲一般,而奇迹般的是,环忧那岌岌可危的崩溃状态居然真的被中止了,甚至有了好转的趋势。


    不等其他人发问,莱娜直接开口解释道。


    “她是我的老师,也是教导我抚养我长大的‘母亲’,是她挖掘的我,然后将我带入了公司。”


    “公司存活至今,除了统一不曾分裂的理念,还有强大的实力。因为那个固定的愿望,每一个公司的继承人都能够召唤每一个隶属于公司的魔法少女,使用她们的力量。”


    莱娜的声音流露出怀念。


    “她的固有能力是[安抚],能够对每一个年龄低于她的人使用。很适合现在的情况。”


    “这个状态能够持续多久?即使是诅咒也能一并[安抚]下来吗?”里见灯花机关枪一样急匆匆发问。


    面对里见灯花的期待,莱娜却毫不留情的否定了。


    “她早就死在过去了,现在的她只是留影,再过半个小时这道幻影就会彻底消散。”


    到时候,即使是莱娜也没办法再召唤出来。


    “真的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吗……”


    “谁说的!我有办法救环忧!”


    莱娜的声音干脆利落,给现在毫无章法的里见灯花和柊音梦提供了力量。


    她不着痕迹的掩饰住因为长时间战斗而疲惫的身形,对着两个绝望的女孩露出令人信服的笑容。


    “可不要忘记了,这里可是横滨啊。”


    “这里是谶言中的希望之地,也是可以实现一切奇迹的城市。”


    莱娜伸出手,手里正是里见灯花之前去异能特务科求而不得的宝物。


    [书]中的一页。


    第64章


    对于莱娜来说,之前发生的一切,魔女之夜也好、灯花音梦捣乱也好、夏娃大变活人也好,都只是大餐前不重要的前菜而己,全都是为了衬托接下来的‘大餐’。这场戏目最重要的重头戏马上就要到来,至于帮灯花音梦她们解救环忧,对于莱娜来说也只是完成这场重头戏附带的事情。


    众所周知。


    横滨可以创造奇迹,这是预言家耗费寿命发出的[谶言],也是多方印证的下默认的事实。


    但实际上,所谓的[谶言]只不过是莱娜为了自己的目的拿出来胡诌的罢了。


    横滨充其量算是磁场有些紊乱,再加上独特的地理位置,会更轻易的在时局中处于更混乱的地位。但真正让魔女现世,使普通人可以直视魔女,却是莱娜搞的鬼。


    早在美国织莉子和吴纪里香在横滨引起所有人注意的时候,莱娜就趁机和种田山头火接上了头,得到了最重要的道具,[书]的一页。


    [谶言]预言了横滨是奇迹之地,[书]上写着横滨是奇迹之地,横滨的魔女也可以被普通人看见,连来到横滨的魔法少女们也在这里看到了生的希望。


    这是多么明显的奇迹啊!


    只有尽全力加重他们的印象,不断提起谶言的存在,再自己去印证谶言——


    那么所有人都会相信,横滨就是能够创造奇迹!


    如果说之前横滨先后显现过的奇迹,都是莱娜一手操控导致的成果,接下来,莱娜要借助一切能够借助到的力量,在横滨创造一个真正的奇迹!


    那么所有人都会相信,横滨就是可以创造奇迹!


    一个完美的、万无一失的、不会再有人为之痛苦的[奇迹]!她要完成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是所有魔法少女至今仍在追逐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环即将闭合,莱娜一手高举法杖,一手则在低处托举什么,如同自由女神像,为世间的魔法少女祈求[自由]。


    她念咒语一般轻轻开口:


    “[魔法少女的全解放]……”


    她不在意的自言自语,话语却随风飘进了太宰治的耳朵,他靠着墙坐着,看着被无数魔法阵环绕的少女稳稳的立在风里,手上高举着法杖。


    她的衣摆被风吹的烈烈作响,这象征着她已经将魔力输出运转到最大。


    莱娜抬起另一只手,上面漂浮着一张平平无奇略有泛黄的书页。


    书页的缘并不规整,看起来只是被人随意撕下来,太宰治却陡然坐直身体,面色严肃眼神紧紧顶着那张书页。


    他怎么没想到这茬!传说横滨有一个宝物,名为[书],只要在那空白的书页上书写下文字,那上面的东西就会实现。


    ——可以实现一切的[书]!


    [书]出现的一刹那,空中溢散的雾气好像都为之震撼的颤动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莱娜熟练的抬笔要在书页上写字,却没想到会有人一直等待着这一刻,就在莱娜身体放松下来的那一刻,凝结雾气在天台上爆开,掩盖了所有人的视野,一个身影则借助雾气的掩盖出现在了和书页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目标明确指向莱娜手中的[书]!


    突然出现的灰发的魔法少女拼尽全力试图抓住[书],妄图亲手捕获命运!


    正是自从来到横滨就叛逃玛吉斯的梓美冬!


    这个藏身于雾气固有能力为幻觉的魔法少女,接受了费奥多尔的委托,同时也为了自己的私心,意图夺取书页!


    但是很快,梓美冬就发现自己孤注一掷的爆冲却只在距离对方只剩下一厘米的时候强制减速。


    是吴纪里香的魔法!时间减速!


    而旁边的美国织莉子早就预知到了这一幕,在她的必经之路布置好了必死的杀招。


    看着面前距离鼻尖只有一厘米的高速旋转的球体,感受着脖子上悄无声息搭上的爪刃,梓美冬紧张的咽了口睡沫,清楚的知道再往前一步必死无疑。


    藏身的雾气被打散,她已然输了。


    可是她不甘心!她怎么可能甘心!


    她隐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机会再一次许愿——


    她也有很想实现的愿望啊……


    就在梓美冬准备咬牙勉强再施展一次幻雾的时候,一转眼,自己却被五花大绑的扔到了太宰治旁边。


    什么情况?瞬移?置换?


    她眼前多了一个人,那个人手上拿着一把枪‘哒’的一声冰冷的枪口敲在她的灵魂宝石上。


    明明灵魂宝石没有对温度的知觉,梓美冬却控制不住的一颤,好像感受到了枪口冰冷的温度。


    梓美冬终于意识到,早在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她就输了。


    不是因为她不够努力,而是因为对方的确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美国织莉子和吴纪里香,在莱娜现身的那一刻就一直跟在身边,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她们依旧没有动手,她这才轻敌的觉得对方也不过尔尔。


    当时的情况,就算没有吴纪里香的减速,没有旁边的神秘魔法少女的突然出手,哪怕她拼尽全力突破了美国织莉子的包围,相必也会被那精密运转的魔法阵搅碎吧。


    梓美冬颓然的坐在原地,身上被戴上了禁止使用魔法的手铐。


    “合作愉快,晓美同学。”美国织莉子笑着向对方打招呼。如此亲密的称呼令晓美焰回想到了一些不妙的回忆。


    “下不为例。”晓美焰回头撩了一下头发,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不用担心,”场上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居然是莱娜,她似乎早就猜到会发生什么,只是抬手飞快的用魔力在[书]上写好提前准备好的内容,做完这一切她甚至还抽空对梓美冬安抚道,“我们都只是迷途的羔羊,很快,就会有[神明]来拯救我们了。


    神明?


    没有人能听懂莱娜话语中的深意。除了早就预知到一切的美国织莉子。她虔诚的双手合十放置与胸前,向神明祷告。


    “没想到你们居然信教?”太宰治分外新奇,“你们想用[书]召唤耶稣还是宙斯?”


    不过也说不定是日本八百万神明中的一位呢。


    “魔法少女自然要召唤魔法少女的神明了……”这一次莱娜却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魔法少女的秘辛她张嘴就供出,但是有关于这位神明,莱娜却保持着全然的尊重。


    场上的站位发生细微的改动,吴纪里香退到后方站在了太宰治和梓美冬旁边,即是保护也是看守;美国织莉子站在举行仪式的莱娜的斜后方,双手交握放置胸前低着头虔诚的祈祷着。


    而莱娜依旧站在那危险的天台边缘,进行着不知名的仪式。


    太宰治感觉不到空气中魔力的变化,却能感觉到天台的气压发生了变化,变得更难以呼吸了。


    天台无端刮起风来,莱娜的创生物宝石树叶被这股风挂起,然后被风送往天空。


    顶着风暴,太宰治努力睁开眼看向莱娜的位置。


    处于风暴中心的莱娜身影不清,但是她高高举起的法杖却陡然间亮起了耀眼的光亮。


    她将那写下了愿望的书页托举到法杖的发光处,在它们融合的那一瞬间,一道刺眼的、霸道的抢夺视野的光柱冲向天际,那近乎可以回填灭迹的能量却只是在天空召唤出来一个‘普通’的窗户。


    缠绕着粉色绑带的百叶窗,被不知名的存在轻轻推开,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天空,妄图直视神明的面容,却只能看见一只巨大的手,推开窗户,出现在横滨上空。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到了。


    明明还是白天,窗户的背景却化为了浩瀚的银河,那只手是如此庞大,散发着圣洁的辉光,每一个看见这一幕的人,都只能感受到亲切平和的情绪,不会生出一丝负面情绪——


    没有人会质疑,这不是一只属于神明的手。


    莱娜的愿望很庞大又笼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实现,丘比做不到、横滨的[书]也做不到。


    但是世界外的,在银河中关切着每一位魔法少女的女神大人,能够实现莱娜的愿望。


    魔力风暴已然消散,一直保持自己魔力满状态的莱娜在成功召唤神明后,魔力彻底亏空,她面色苍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却还是拼尽全力的大声呼喊:


    “[圆环之理]!我要向你许愿!”


    她拼尽全力的呼唤,而这位善良的神明自然不会忽视这份努力,女神轻轻投下一片羽毛,粉色的羽毛在半空中化为了闪亮的光点,飞入了每一个魔法少女的身体里,莱娜的魔力回满状态,而地面上处于暴走状态的忧也稳定了下来,女孩周身萦绕的诅咒一瞬间清空,她轻轻的落入姐姐和友人的怀中,终于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睁开双眼落回了人间。


    莱娜激动的面色通红,她深呼吸平复情绪,只求接下来的许愿不会出岔子。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天上的神明投影说道:


    “我要改写一条规则。”


    “[圆环之理]啊,请你阅读我的灵魂,然后实现我的愿望吧。”


    她解除魔法少女状态,取下那枚象征魔法少女身份的戒指,然后用最虔诚的心情,高高献上自己的灵魂宝石。


    女神的手指缓缓落下,巨大的手指本应该显得沉重,但却如同一支羽毛那样轻轻的触碰了莱娜的灵魂宝石。


    被神明触碰是一件很神奇的感受,莱娜像是被一瞬间拉到世界外的银河,粉发的女神用那样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祂温暖的双手治愈了莱娜身体的一切不适。


    注视着[圆环之理],她内心的愿望浮上心头,这是她自从得知魔法少女真相的那天,就一直在准备的愿望。


    她要让少女不再向丘比许愿,而是向[圆环之理]许愿!


    她要让魔力完成体内自循环!彻底结束灵魂宝石和悲叹之种统治魔法少女的时代!


    她要让少女不在悲伤!要让愿望不再被辜负!


    她要让丘比没办法再从地球人的情绪中汲取力量,要让它们不再创造悲剧!


    这是莱娜的愿望,也是莱娜的野心,她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彻底解放魔法少女,恢复所有魔法少女自由,而不让她们为担忧化身魔女而不得不战斗。


    温柔的女神大人点头允许了莱娜的愿望,她递出一根粉色的羽毛放在莱娜手中。


    [这是给那孩子的。]


    女神没有开口,声音却传入莱娜脑海中。


    莱娜知道,这是给忧的,女神现世的奇景清除*了忧身上的负面状态,但不代表忧不会继续被动吸收诅咒,不过只要有女神的祝福,忧就能控制这份力量了。


    心中的感谢来不及说出口,女神大人就将她送了出去,灵魂重归身体,脚结结实实的踩在地面上,居然会让她感觉全身都很沉重。


    周围的人还在迷茫,对他们来说,被神明触碰后的莱娜只是在原地愣了几秒钟,然后神明缓缓收回手,而莱娜则捧着一片金粉色的羽毛在原地发呆。


    神明离去意味着愿望已经实现,莱娜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不顾形象的激动的蹦蹦跳跳,完全不顾她一直以来维持的偶像包袱,旁边的美国织莉子情绪激动不住的流泪,不明状况的吴纪里香立刻上前拥抱织莉子安慰她,而从神明现世后就直直的看着天空的梓美冬,感受着灵魂宝石的变化,眼角滑下一行泪。


    “我明白了,你的祈愿……”梓美冬喃喃自语。


    在亲眼见到[圆环之理]后,她已然成为了[圆环之理]最忠诚的信徒。


    激动的莱娜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多高的天台,她光顾着把好消息分享给地面的同伴,把这份祝福送给忧,就那么跳下去了!


    还没等人担心她,她又抱着羽毛飘了起来,携带着羽毛的她自然不用担心这些小事情,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忧的身边,将象征女神祝福的金羽放在忧的灵魂宝石上。


    金羽化为了纯粹的能量融入了环忧的体内,环忧感觉不出来什么特殊的感觉,却觉得身体分外轻盈。


    莱娜很开心,非常开心,成为魔法少女后,她是头一次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


    她激动的和每一个见面的人拥抱,恨不得亲口告诉每一个魔法少女:“从今往后大家再也不用担心会变成魔女了!大家以后都可以不用担心魔力消耗了!大家都[自由]了!魔法少女从命运中解放了!”


    魔法少女们在街上拥抱着庆祝,她们四处奔走将好消息传递出去。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幸福的笑容。


    也是从这一天起,横滨的人们彻底认识到了魔法少女的存在,却同时也了解到了这位居住于银河的神明。


    属于魔法少女的女神大人,温柔的女神大人,会实现教众愿望的女神大人……


    女神的出现让这片土地滋生出了更多隐秘的阴谋,不过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一个事实:


    [横滨是可以实现一切奇迹的希望之地!]


    [看啊……]


    他们重复着、默念着、坚信着。


    [这片土地可是连神明都能够召唤出来的啊。]


    或许因此,横滨会成为众矢之的,会有很多疯狂的科学家来到横滨做实验;或许,横滨会被政/府管控,得到更好的发展;或许,横滨会成为国外争抢的目标,会有更多人为了得到这块土地而发动战争……


    但那都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了。


    至于亲手引导出了这一场面的莱娜呢?


    她接下来一整年的任务,都将是飞往世界各地向魔法少女们告知以后不会变成魔女的好消息了。


    魔法少女的规则被重新书写,恢复魔力靠的不是悲叹之种或是魔力道具,而是自身的情绪变化,从今往后可能只有情绪崩溃的魔法少女会变成魔女了。


    不过不用担心,伟大的圆环之理会出现,将化身为魔女的魔法少女接走。


    魔女的数量锐减,魔女之夜将彻底成为历史。


    灵魂宝石也不再是魔法少女最致命的弱点,只要找莱娜做一个小手术,就能从魔法少女这一职业退休,可以保持着能够使用魔法的状态几个月,然后魔力消散变回普通人。


    至于那些需要一个愿望来拯救自己的少女们呢?不用担心,圆环之理会为她们实现愿望,相较于冷酷的丘比,温柔的女神大人实现的愿望则更完善。


    莱娜真的如她入职公司时所发下的誓言那般,带领着众人驱散了绝望与悲伤,将魔法少女从她们如莫比乌斯环一般无限循环的悲惨命运中解放了出来。


    从今往后,魔法少女悲惨的命运彻底化为历史,等待着她们的,是无限光明的未来。


    ——[完]


    ………


    …………完?


    “卡——!”


    寂静的空间被一道声音炸响。


    伴随着这道声音,漆黑的影院一点点恢复光亮,莱娜从椅子上回过头,去看那个举着开拍板嘀嘀咕咕的板砖。


    再次看见这块砖,莱娜居然感受到一丝丝亲切感,她懒得继续关注板砖在搞什么幺蛾子,回过头看荧幕,荧幕依旧是黑底白字一个巨大的[完],没有一丝变化。


    当她走完那最后一点剧情后,便立刻感受到了世界的时间流逝开始加快,她隐约意识到似乎是在走最后一场考核[结局],于是她按照提前准备好的那样给这个剧本填上了最后一部分。


    她原本以为在全部结束以后,她会被拉进什么系统空间或者是时间暂停听板砖念分数,结果再一睁眼,她就来到了这个影院看以她和她扮演的魔法少女为主角的电影,甚至还是默剧。


    她在这里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搞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影院甚至不让她离开座位。


    大荧幕上断断续续闪烁的[完]映在她的瞳孔里。


    莱娜只觉得,她可能要和这个[完]一样,要完蛋了。


    板砖清清嗓子,线条的手和脚拿起一篇稿子像模像样的念起来。


    而莱娜的耐心早就被这个影院磨尽了,哪怕有着久别重逢的滤镜,板砖说的废话她也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我到底得了多少分?”莱娜冷酷的打断那些废话。


    “呃,这个,那个……”板砖越发心虚,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在地面积起了一小摊。


    “没关系,你说吧,”莱娜挥挥手很疲惫,“这场默剧我早就看腻了,我现在只觉得这都是黑历史了。”


    板砖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全说了出来。


    “其实,你的分数还没有下来,主考官那里商量不出来结果,只能委屈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会了。”


    “稍微等一会?!”莱娜抑制不住的大声重复,她脸上那寡淡的表情终于破功,沾染上了愤怒,“我在这里对着我自己的默剧看了整整一周!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零十五分钟了!”


    她指着影院的表崩溃大叫。


    “你们能不能干点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