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吞没


    梁靖文转身看向单芷柔时,明明眼睛里含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却让单芷柔无端觉得脊背发凉。


    “贝母扣带来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像是课堂上那个备受尊敬的梁教授。


    “带来了。”单芷柔将手中那只小巧的丝绒盒子放在中间的茶几上。


    “过来看看风景。”梁靖文朝她招手,“我这里的视野,学校里可看不到。”


    单芷柔挪步过去,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瞥向腕表,还要再拖五分钟。她需要证据,需要他亲口承认更多。


    “很美的景色,”她轻声附和,目光却不敢与他相接。


    “张羽仪给我发你照片的时候,我就对你很有好感。”


    梁靖文的声音忽然近了,他不知何时已坐到她身后的沙发上,倒了两杯咖啡,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


    “但照片不及你本人万分之一。”


    他忽然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知道吗?第一次上课,你站起来回答问题时,我看着你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竟然忘了接下来要讲什么。”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亲昵,“芷柔,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梁靖文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单芷柔猛地偏头躲开,心脏怦怦直跳,声音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梁教授,您已经订婚了。”


    “订婚?”梁靖文轻笑一声,语气变得轻佻而不屑,“那算什么?只要你点头,我可以立刻取消婚约。芷柔,跟了我,我能给你的,远超你的想象。我会把你捧成华人设计圈最耀眼的新星。”


    他的话语像裹着蜜糖的毒药。单芷柔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撞进他看似深情的眼底,“您对所有睡过的学生,都这样承诺吗?”


    梁靖文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是Kate告诉你的?她就是嫉妒。”


    他忽然伸手,用力按住单芷柔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吃痛,“但她们怎么能跟你比?我们在设计上有共鸣,是天生的知己,身体上也一定会一样契合”


    他说着,竟强行地凑过来要吻她。


    单芷柔猛地挣扎,用力推开他,“放开我!梁靖文!”


    “别装了,你每次看我的眼神,不都充满了崇拜吗?”他另一只手粗暴地去扯她的衣领,呼吸急促,“试试就知道了,你会喜欢的”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异常响亮。


    情急之下,单芷柔抬手狠狠扇了梁靖文一记耳光。


    梁靖文偏着头,摸了摸迅速泛红的脸颊,不仅没生气,反而低低笑了起来,“有意思。再打几下也行,只要你肯让我”


    他又一次扑了上来。单芷柔惊慌失措之下,抓起桌上那杯滚烫的咖啡,猛地朝他泼了过去。


    “哐当!”瓷杯摔碎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深褐色的液体溅了梁靖文满身,他的白衬衫瞬间狼藉一片。


    门外,Kate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听着里面传来的碎裂声和男人的闷哼,手心里全是冷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进去,还是离开?


    昨晚梁靖


    文的话鬼魅般回响在她耳边,“帮我这次,钱和自由都给你。否则,你知道你妈妈和弟弟”


    自由近在咫尺。


    可单芷柔信任她,也是在帮她。良心和欲望在她心里疯狂撕扯,她痛苦地闭上眼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轿车猛地刹停在别墅铁门外。


    季伯聿推门下车,周身气压低得骇人。他扫了一眼仍守在门外的手下,“为什么还不进去?!”


    “季季先生,”手下连忙躬身汇报,“里面接应的人说好六点开门,可过了两分钟还没动静,我们不敢贸然”


    季伯聿不再废话,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单芷柔留给他的那个Kate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他不等对方开口,声音冷硬如铁,“开门。”


    电话那头的Kate听着这冰冷的声音,看着近在咫尺的别墅大门,她猛地一咬牙,朝着大门跑去


    客厅内,梁靖文的眼神彻底阴鸷下来,伪装的温和消失。


    他一把死死抓住单芷柔的手腕,巨大的力道捏得她骨头生疼,猛地将她摔压在柔软的沙发上。


    “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话呢!”他低吼着,身体欺压下来。


    单芷柔胡乱挥舞着手,拼命挣扎着。


    “砰!”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猛地炸开,厚重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芷柔!”


    一道熟悉得让她以为出现幻觉的声音,单芷柔猛地偏头看向门口,是季伯聿。


    梁靖文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只觉一股巨大力量将他猛地掀翻。


    季伯聿看俯身将沙发上的单芷柔拉起来,仔细快速地打量了她一眼,确定她没有受到严重伤害后,轻轻将她推向紧随其后进来的Kate,“带她先出去。”


    梁靖文捂着脸挣扎着爬起来,看清来人后,脸上瞬间布满震惊和难以置信,“季季先生?!您您怎么会”


    季伯聿脸色阴沉。


    他慢条斯理地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一旁,接着摘掉腕表,动作优雅却带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闷响。


    刚刚站稳的梁靖文甚至没看清动作,下颌又遭受了重重一击。


    他痛呼着再次向后跌倒,狼狈地撞在一旁的玻璃茶几上,茶几上的东西哗啦啦散落一地。下颌的剧痛让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梁靖文还没缓过这口气,衣领又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季伯聿将他提起来,又是一拳过去。


    梁靖文摔倒在桌边的地毯旁,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单手死死捂住剧痛的腰部。


    季伯聿一步步走近,锃亮的皮鞋停在他眼前。


    然后,季伯聿抬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了梁靖文的侧脸上,将他半张脸都碾进地毯里。


    季伯聿微微俯身,脚上施加压力,声音低沉冰冷,“碰她?你是不是活腻了?”


    梁靖文被踩得呼吸困难,季伯聿以前在美国的手段,他多少有耳闻,他惊恐万分地开口,“季季先生饶命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她是您的人”


    季伯聿眼底的戾气未消半分。他缓缓抬脚,后退两步,姿态优雅地坐回到身后的沙发上,偏头点燃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光下,他冷硬的侧脸轮廓隐在烟雾中,眼神莫测。


    他瞥了一眼桌上倾洒的咖啡,朝一旁待命的手下抬了抬下巴,声音平静却令人毛骨悚然,“按住他。”


    两名黑衣人立刻上前,一人一边,粗暴地将试图挣扎的梁靖文死死按跪在地上。


    季伯聿掐灭刚吸了两口的烟,站起身,拎起桌上那壶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水壶,一步步朝梁靖文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季先生!不要!不要乱来!”梁靖文看着那壶口冒出的热气,疯狂挣扎起来,却被按得动弹不得。


    季伯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垃圾,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


    “帮你洗洗你这双管不住的脏手。”


    话音未落,壶身倾斜


    “啊啊啊啊啊”


    壶里滚烫的热水,对着梁靖文那双曾试图碰触单芷柔的手,径直浇了下去。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别墅的宁静,久久回荡


    门外,Kate扶着浑身发抖的单芷柔,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那令人头皮炸裂的持续惨叫声,脸色惨白如纸。


    很快,季伯聿走了出来。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他径直走向单芷柔,伸手,小心翼翼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察觉到她还在轻微发抖,他弯下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经过Kate身边时,他脚步未停,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冰冷,锐利,充满了警告和洞悉一切的压迫,让Kate瞬间不寒而栗


    季伯聿的车疾驰在返回别墅的路上。


    单芷柔缩在他怀里,身体仍在细微地发抖,她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季伯聿将她搂得更紧,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低声安抚,“没事了,都过去了。”


    回到季伯聿日落大道旁的别墅,单芷柔几乎是机械地径直去浴室洗澡。


    季伯聿一直在门外守着,直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开门去卧室一侧的露台上。


    靠在露台栏杆上,季伯聿偏头点了一支烟。他指间夹着烟,却并没怎么吸,任由烟灰缓缓燃烧。


    他看向浴室的方向,眉心紧蹙。她肯定被吓坏了。


    浴室门忽然被推开,他立刻掐灭了烟,转身走过去。


    单芷柔穿着浴袍走出来,头发半干披在肩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圈微微泛红,像是还惊魂未定。


    季伯聿走过去,温热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摩挲着她的眼角,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还好吗?下楼去吃点东西?我让厨房温了粥。”


    单芷柔点点头。


    就在季伯聿转身准备带她下楼时,单芷柔却忽然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脸颊紧紧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你不是在榆城忙事情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季伯聿转过身,将她重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清新的香气。


    “挂完你的电话,我就去机场了。”他低声说。


    他摸摸她的脑袋,“你不是说了吗?我会保障你的安全。”


    单芷柔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季伯聿眼下一片明显的青色,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肯定是放下所有事情,一刻不停地赶过来的。


    单芷柔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酸涩,感动,还有一丝歉疚,“是不是影响你在榆城的重要事了?”


    季伯聿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低笑了一下,想让她放松,“没什么事比你重要。”


    他顿了顿,看着她眼睛,话里听不来是真是假,“本来也打算回来找你了。”


    两人在楼下安静地吃着粥。


    季伯聿看她,“之后还去学校吗?”


    单芷柔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要去的,月底就要结业了”


    但其实她心里


    很没底,梁靖文虽然暂时被制住了,但他在学院和圈内势力盘根错节,会不会之后报复?会不会在结业上给她使绊子?


    季伯聿看出单芷柔的心思,“既然决定要去,就安心去。一切有我。”


    季伯聿陪着单芷柔在小花园坐了会儿,单芷柔就喊累想上去休息。


    他抱着她睡觉。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和眼睛,最后在那片略显苍白的唇上流连片刻,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他知道她今天受了极大的惊吓,身心俱疲。他抚摸着怀中毛茸茸的脑袋,声音低沉安稳,“最近就先住这边,嗯?这里安全些。”


    单芷柔的不安和恐惧,在他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里,似乎终于找到了栖息地。


    她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天去学校,气氛果然有些异样。季伯聿应该已经找过学校。


    关于梁靖文的消息已经悄悄传开,他被学校紧急停职了,官方原因语焉不详,但私下里各种猜测纷纭。


    整整一天,单芷柔也没有看到Kate的出现,她不仅是梁靖文的助教,也在系办公室有行政职务。这种彻底的消失,让单芷柔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她给Kate打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放学后,她实在不放心,直接去了Kate租住的公寓。


    按了许久门铃,都无人应答,门内静悄悄的,像是根本没人。


    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她心事重重地从公寓楼里走出来,一抬头,看到季伯聿的车已经停在街边。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季伯聿正在处理邮件,见她进来便合上了笔记本。


    “Kate会不会出事了?”单芷柔忧心忡忡,“我联系不上她,家里好像也没人。”


    季伯聿神色平静,语气淡然,“她的事,你就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单芷柔有些激动,“Kate之前就害怕,不想做这件事,是我劝她的,她家里还有生病的妈妈和弟弟,她现在联系不上,我”


    “那你知不知道,”季伯聿打断她,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她昨晚差点把你卖了。如果我晚到一步,她会不会开门,还是个未知数。”


    单芷柔怔了一下,随即低声说:“她想自保,我能理解她说我有靠山,她什么都没有。我好像把这件事可能带给她的后果,想得太简单了。”


    季伯聿看着单芷柔自责的模样,缓和了语气,“有靠山不是你的错。自保也不是她背信弃义的理由。”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先回家。我派人去找她,有消息会告诉你。”


    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单芷柔点点头。


    车子行驶到一半,单芷柔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一看,竟然是Kate的号码。


    她立刻接起,“Kate?你在哪里?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Kate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惊惶,“梁靖文,梁靖文他开始报复了。今天有人有人闯进我家砸东西,还好我当时没在家”


    单芷柔的心一下子揪紧了,“那你现在人在哪儿?安全吗?”


    “暂时暂时在一个朋友这里躲一下。”Kate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们现在能见一面吗?我很担心你。”单芷柔急切地问。


    两人约了一个位置偏僻、不起眼的咖啡馆。


    季伯聿没有下车,只淡淡道:“我在车上等你。有事叫我。”


    走进咖啡馆,单芷柔在角落找到了戴着帽子和口罩,几乎把自己完全遮起来的Kate。


    “学校那边对你的工作有影响吗?”单芷柔坐下后急切地问。


    Kate摘下口罩,露出苍白憔悴的脸,“我也被停职了。学校说等梁靖文的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她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看学校的态度分明不敢把梁靖文怎么样。现在的处理完全是为了给季先生面子。等风头过去了,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给梁靖文复职的。到时候我就彻底完了。”


    Kate捏着手指,“我很害怕,梁靖文不会放过我的”


    她抬头看向单芷柔,“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单芷柔看着她,“你是想让我公布录音吗?”


    Kate点头,“我也会联系其他受害却不敢声张的女孩,我们一起站出来,才能彻底揭发他的真面目。”


    单芷柔沉默了。


    她明白,一旦公布了录音,她自己也会被推上风口浪尖,彻底卷入舆论的漩涡。她其实并不十分害怕这个,如果怕,当初就不会下定决心去做。


    只是季伯聿昨晚那句冰冷的“她差点把你卖了”,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对Kate的信任产生了动摇。


    她看着Kate的眼睛,轻声问道:“Kate,你告诉我。如果昨天季伯聿没有及时赶到,你会不会真的就袖手旁观了?”


    Kate的目光猛地一滞,闪过一丝慌乱。


    她低下头,沉默了几秒,再抬起头时,眼里含着泪水,“我承认前一晚,梁靖文找过我。我确实犹豫挣扎了那么一瞬间。”


    单芷柔忽然觉得身后直冒冷汗。


    Kate急切地抓住单芷柔的手,“但是我发誓!我发誓就算季先生不来,我最终也一定会去救你的!你相信我!你冒险做这件事,并不是完全为了自己对不对?你也是为了我,还有那些可能被他伤害的女孩,我难道不清楚吗?”


    单芷柔看着Kate泪眼婆娑的样子,心头五味杂陈。


    她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具体的计划了?”


    单芷柔心事重重地从咖啡馆出来,重新回到车上。


    季伯聿正靠在宽大的后座里,微闭着眼假寐,侧脸线条在窗外流过的光影下显得有些疲惫。


    “等久了吧?”她轻声开口,带着歉意。


    季伯聿睁开眼,目光看向她,带着一丝审视,“聊了什么,聊了这么久?”


    单芷柔并不打算隐瞒他,低声说:“我想公布那天录下的录音,联合其他可能的受害者,彻底揭发梁靖文。”


    其实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帮Kate和其他女孩,更是因为她亲身经历过后,她知道这种无力和恐惧感有多可怕。她更加无法容忍梁靖文没有歉意,继续置身事外,甚至去伤害更多的女孩。


    如果她不站出来,更没有人敢站出来了,像梁靖文这样的人会更嚣张。


    季伯聿听完,只是淡淡地问:“那你知道这件事一旦公开,对你自己的影响吗?设计师那一系列的圈子你要如何自处?”


    单芷柔点了点头,“我知道,可能很多人都不会用我了。”


    “如果你只是想出这口恶气,或者让他得到惩罚,”季伯聿的声音平稳而冷静,“那我有的是更彻底的办法让他消失,根本不需要你亲自下场,沾一身泥。”


    他侧过身,认真地看着她,“但如果你是想为那些可能存在的,不敢发声的受害者讨个公道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梁靖文在圈子里经营多年,人脉和影响力都不小。像他这样的人,这个圈子里也绝非个例。你一旦公开撕开这个口子,等于挑战了整个圈子里某些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和既得利益者。你在设计圈,甚至更广的关联领域,很可能都会举步维艰,会被无形地排斥。”


    季伯聿的分析冷静而残酷。


    单芷柔抿紧嘴唇,这些后果,她并非完全没有想过。


    虽然梁靖文最终没有得逞,可她也算是


    受害者,她要的不仅仅是对坏人的惩罚,她更要的是对其他坏人的震慑。


    季伯聿看着单芷柔,顿了顿,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但是,如果你坚持要做”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温暖而有力,“我也不会拦着你。有我在后面给你兜底,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单芷柔听着季伯聿的话,只觉得鼻腔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好像一直都在撑着她,告诉她不要怕,好像只要她一回头,他都会站在那里。


    她怔怔地望着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季伯聿你怎么怎么这么好?”


    季伯聿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这话听着倒是新鲜,我还是头一次听人用‘好’字来形容我。”


    他说着,忽然手臂一用力,一把将单芷柔从旁边的座位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单芷柔不好意思地挣扎了一下,“你干什么?”


    季伯聿意味深长地笑着,手臂环住她的月要,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怀里,贴在她耳边低声说:“没什么,忽然想跟你说会儿体己话。”


    他抬眸,淡淡地扫了一眼前方的司机,吩咐道:“找个人少僻静的地方,靠边停车。你先回去。”


    司机极其有眼力见,立刻应声,迅速将车平稳地停在一处绿树掩映的僻静路段,然后利落地下车离开,并体贴地关紧了前后座之间的隔音挡板。


    车内瞬间变成一个极度私密的空间。


    看着司机匆忙下车,再感受到季伯聿骤然变得黏腻滚烫的眼神,单芷柔的耳朵染上一层红晕。


    她心跳加速,小声问:“到底要干什么?”


    季伯聿抬手,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的后脖颈,带着点力道,让她微微向下,朝自己靠近。


    他俯身,将薄唇凑到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磁性,“刚才不是说我好?我爱听。”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接着说。”


    有酥.麻的热气钻进耳朵,单芷柔觉得浑身都痒痒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失控。


    “说说什么?”她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抬手挽了下耳边垂落的发丝,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然而,季伯聿并没有给她组织语言的机会。温热的唇已经沿着她的耳廓缓缓游走,留下细密而湿热的吻,若即若离,极致撩.拨。


    “不说?”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明显的笑意和威胁,“那就换点别的”


    他胳膊收紧,让她看着他。


    单芷柔身上的衣裙质地柔软,此时像是也沾染了这滚烫的氛围,轻轻搭在他的衣物上。


    忽然,一种陌生又强烈的感觉悄然漫上来。


    她心头一紧,刚有要动的念头,就被他更快地用手臂圈住,让她与他靠得更近,周围属于他的气息也愈发浓郁。


    “季伯聿”她的声音带着轻颤,手抵在他的身前,能清晰感受到衣物那头,那蕴含着力量与热度的躯体,每一寸的情绪。


    季伯聿的眼神彻底沉了下去,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像一片深邃又带着引力的海,让她不敢直视。


    他垂眸看她,“现在是要继续说,还是”磁性的声音低低从她耳边传来。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且有力量,单芷柔瞬间脸颊更热了,“我没什么说的了”


    季伯聿勾唇,手指却开始在她脊背上轻轻掠过,带着一种撩人的意味,“这么快就选好了?”


    他根本就没给她选择的机会。


    不等单芷柔反应,他已经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不再是之前的温柔安抚,而是带着强烈的占有和侵略性。


    他偏头,含住她的唇瓣细细吮.吸舔舐,在她忍不住轻启朱唇的瞬间,火热的舌便勾.缠住她无处可躲的软舌,品尝她舌尖的甜腻。


    单芷柔刚开始还总担心着车外,心不在焉,身体僵硬。


    但在季伯聿太会亲人,单芷柔舌尖被口允得发麻,整个人晕晕乎乎,只能无力地依附着他,任由他索取。


    直到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晕过去时,季伯聿才终于放开她。


    她浑身发车欠地趴在他宽阔的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脑海里忽然回荡着他那句,“我给你兜底。”


    她缓过气,小声问他,嗓子有点哑,“我如果真的那么做了,是不是又会给你惹来很多麻烦?”


    季伯聿一边帮她将微.湿的发丝拨到耳后,露出她白皙优美的肩颈线条,一边说:“我说那么多利弊,是想让你自己想清楚。”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光滑的脸颊,“因为有些东西,即使有我帮你去处理,但那些压力和最直接的感受,终究是要你自己去承受的,明白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纵容,“别让自己难受就行。”


    单芷柔点头,“我明白,我能承受。”


    季伯聿低头,吻了吻她的肩膀,“你想清楚了,就去做。”


    单芷柔看着眼前的男人,无声叹了口气,“季伯聿,你这样会让我很离不开你的。”


    季伯聿正在她颈间流连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捏住她的下巴,“什么离开?”他手上稍稍使了点力道,“单芷柔,我就是要你离不开我。”


    他眼底的认真让单芷柔心尖一颤。


    她将藏了很久的不安,脱口而出,“万一万一哪天,你的白月光出现了,或者回来了呢?”


    自从上次碰到那个叫Tina的女人,虽然知道他们只是朋友,但是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象季伯聿那些她不曾参与的过去。


    想象他第一次真心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想象他会不会也像温承泽那样,心里永远留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甚至偷偷给自己打过预防针,预演过如果他曾经深爱过的人回来的场景,告诉自己到时候要体面,该放手时就放手。


    季伯聿闻言,盯着她看了几秒,“没有那种万一。”


    说完,他像是要彻底堵住她所有不安和胡思乱想,猛地低头继续吻她。


    他的吻像是能麻痹她的所有神经。单芷柔很快就觉得天旋地转,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无法思考,只剩下浑身一阵阵过.电般的发.麻和酥.软。


    “因为是你。”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他极低地说了这么一句。


    两人气息太乱,她瞬间被更汹涌的吻吞没,单芷柔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季伯聿轻柔地探索,隔着一层纤薄的布料,掌心温度几乎将她融化,将她更紧密地带入怀中,他的怀抱温暖又让人安心。


    两人的呼吸与细碎声响在密闭的车厢内交织,空气仿佛也被点燃,温度悄然攀升。


    车窗外,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由疏到密,很快连成一片,竟然下起了大雨。


    “下下雨了”单芷柔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不成调子。


    季伯聿并未停下吻她,只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哑的回应,“嗯”


    他话音刚落,手臂收紧,又是一阵让人心颤的席卷。


    雨声越来越大。


    单芷柔咬住下唇,意识仿佛漂浮在云端,再也抓不住任何思绪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没有停歇的迹象。


    车厢内,单芷柔浑身酸软无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地靠在季伯聿怀里,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车窗玻璃有水珠不断流下来。


    整个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以及耳边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和饱胀感,正一点点地将她心中的慌乱和空洞填满。


    季伯聿垂眼,看着怀里像小猫一样的单芷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的长发,低声问:“在看什么?”


    单芷柔望着水珠滚落的车窗,轻声说:“在听下雨的声音。”


    季伯聿低笑,问她:“好听吗?”


    单芷柔笑了下,点头,“好听。”


    比起以往下雨时总会勾起的那些不安的回忆,此刻车内的温暖,安宁和身旁男人的怀抱,让她奇异地觉得,下雨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季伯聿闻言,将她往怀里又紧了紧,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出声,“终于见你在下雨时开心了一回。”


    单芷柔被季伯聿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有些不明所以。


    她抬起头,看向他,“什么?”


    季伯聿的目光透过雾蒙蒙的车窗,似乎看向了很远的地方。


    他收回视线,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声音低沉而舒缓,


    “你要不要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作者有话说:更个肥章[撒花]美国部分还有一点就要结束回国了,某人要借机发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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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上头


    单芷柔抬起头,唇边关于“故事”的疑问还未出口,便被一旁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似乎带着某种急迫。


    她下意识顿住话头,抬眸看向季伯聿,他指尖刚触到手机,目光先落在她脸上,声音轻缓,“你先等我,接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单芷柔没听清那头说了什么,只看见季伯聿原本舒展的眉峰渐渐蹙起,下颌线绷得愈发清晰,连周身温和的气息都冷了几分,像窗外刚停的雨,残留着湿冷的凉意。


    他只偶尔“嗯”一声,语气听不出情绪,却让单芷柔莫名攥紧了衣角。


    挂了电话,季伯聿低头看向她,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暖意又漫了回来,“故事回头补给你,我去打个电话。”


    说罢推开车门,身影融进外面的蒙蒙雨里。


    他推门下车。外面的雨几乎停了,只剩细密的雨丝在空中织成一片朦胧的雾。


    单芷柔趴在车窗上看他,他没打伞,雨水沾湿了额发,一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手插在西装裤袋里,脊背挺得笔直。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偶尔会皱着眉颔首,脸色沉得厉害,和刚才对她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直到他挂了电话转身,脸上的冷意才又敛去,重新换上温和的笑,拉开车门坐进来,“带你去吃点东西。”


    “没什么事吧?”单芷柔忍不住问,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微凉的手背。


    季伯聿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过来,语气笃定,“没事,别担心。”


    几日后,单芷柔联合Kate以及其他几位终于鼓起勇气的受害者,将整理好的证据递发了出去。梁靖文的恶行被彻底掀开在阳光下。


    咖啡馆里飘着浓郁的咖啡香,单芷柔看着手机屏幕上“梁靖文被判三年有期徒刑”的新闻,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


    坐在对面的Kate轻轻舒了口气,指尖摩挲着马克杯沿,“学校虽然调了岗,但好歹保住了工作,也算值了。”


    单芷柔点头,心里却掠过一丝涩意。她没说,之前谈好的设计合作,对方前几天突然变了卦,问起原因时支支吾吾,只说“项目调整”,她不用想也知道,是梁靖文的事牵连到了自己。


    结业在即,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就能等着参加结业典礼,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晚上,她独自在别墅偌大的书房里复习,蒋知怡的电话打了过来。


    “芷柔,”蒋知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有个坏消息。”


    接连几天已经听了太多“坏消息”,单芷柔几乎有些麻木了,“什么?”


    “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制片人,不是对你的设计很感兴趣,一直说等你回来就详谈吗?”


    蒋知怡语气里带着忿忿,“他刚才联系我,说已经定了别人,不考虑你了。”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你说,是不是因为梁靖文那件事?之前明明说得好好的,态度热情得不得了。”


    单芷柔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压下心里的失落,语气尽量轻松,“设计师那么多,人家有更多选择,也很正常。”


    “正常什么呀!”蒋知怡替她不值,“你这明显就是被变相封杀了!你不觉得最近这些事情都透着一股古怪吗?像是有人故意在堵你的路。”


    “没关系,”单芷柔反而笑了笑,带着一丝自我宽慰的无奈,“市场这么大,总有我能吃饭的地方。大不了,我换个名字,从设计助理重新做起。”


    “你倒是能屈能伸。”蒋知怡叹了口气,“没办法,这烂圈子有时候就是这样,藏污纳垢,还抱团排外。”


    蒋知怡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国?”


    “快了,结业典礼结束就回。”


    “回国后怎么打算?回单家那边住吗?”


    “不了,”单芷柔几乎没有犹豫,“打算自己住。知怡,你先帮我留意一下合适的房子吧,不用太大,安静安全就好。”


    蒋知怡在那头愣了一下,随即打趣道:“有季伯聿在,还需要你自个儿操心房子的事?他名下房产估计都能凑一副麻将牌了。”


    单芷柔指尖无意识地划着书本边缘,声音轻轻的,“这些琐事,没必要麻烦他。他每天已经够忙了。”


    “哟,”蒋知怡笑得促狭,“这才好了多久,就事事替他着想了?开始走贤妻路线了?”


    “也不是替他着想,”单芷柔纠正道,“只是不想什么都依赖他。这些事情,我自己也不是不能解决。”


    蒋知怡闻言,倒是收起了玩笑的语气,带了点赞赏,“还不错,脑子还算清楚。对男人就要这样若即若离,得让他知道,有他挺好,但没他也不是不行。”


    她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的笑意,“这样才能让男人持续上头,懂吗?”


    单芷柔被她逗笑,“那你的向南上头了吗?”


    “别提了,”蒋知怡语气瞬间变得悻悻然,“小奶狗实在太粘人,我现在正头疼怎么脱手呢。”


    “我感觉你挺喜欢他的啊,为什么要脱手?”


    “喜欢归喜欢,但我这人自由惯了,最烦谁时时刻刻管着我、粘着我,我又不是他的私有物品。”蒋知怡说得干脆。


    单芷柔轻笑,“还是你比较潇洒。”


    “只要你想,你也可以。”蒋知怡笑着说


    洛杉矶的午后阳光正好,季伯聿刚结束分公司的巡视,助理曾凯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季总,惊鸿的业务被停了。”


    季伯聿的脚步顿在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语气沉了下来,“谁停的?”


    曾凯的声音放低,“是您二叔。他联合了总部几位部门的负责人,以业务审查为由强行暂停的。而且”


    他顿了顿,硬着头皮继续说,“他们还对外放风,说是您经营决策混乱,才导致项目出现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曾凯几乎能想象到老板此刻冰封的脸色。


    “您二叔最近动作很大,”曾凯补充道,“不仅动了惊鸿,还找了人去您和江总合作的那个工地闹事,幸好江总那边反应快,暂时压下去了,但后续恐怕”


    季伯聿抬手看了眼腕表,他沉吟片刻,“知道了,我明天回国。”


    挂了电话,他拿起外套起身。黑色的轿车已经在楼下等候。


    “季先生,去哪里?”司机恭敬地问。


    “加州艺术学院。”季伯聿靠在后座,闭上眼,揉了揉眉心,疲惫如同潮水般细细密密地涌上来


    放学时分,单芷柔刚随着人流走出校门,


    包里的手机就响了。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她嘴角不自觉弯起。


    “喂?”


    “看你左手边。”电话那头,季伯聿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却依旧低沉悦耳。


    单芷柔依言转头,路边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季伯聿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正看着她,眼底带着浅浅的温柔笑意。


    她又惊又喜,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你今天不是有重要会议要开吗?怎么过来了?”


    季伯聿很自然地伸手将她揽近,怀抱温暖而踏实,带着淡淡的木质香。


    “再不过来,就要好几天见不上了。”他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


    “你要去哪儿?”单芷柔从他怀里抬起头。


    “国内有点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几天。”他低声解释,眉宇间那抹疲惫似乎又深了些。


    单芷柔看着他眼下的淡青色,心尖微微发涩。她抬手,指尖轻轻抵上他的太阳穴,“你靠好,我给你按按。我奶奶以前头疼,我给她按完就会舒服很多。”


    季伯聿从善如流地放松身体,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微合上眼。


    一双柔软而温暖的小手在他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揉按着,指尖带着怜惜的力度,奇异地驱散了些许紧绷感。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眼睛依旧闭着,“这几天就住在别墅那边,别回公寓了。出门让司机跟着,嗯?”


    单芷柔想起那栋空旷冷清的大房子,小声嘀咕,“你的别墅太大了,我一个人住着有点害怕。”


    “我让菲佣住在楼下客房陪你。”他睁开眼,看着她,“我每天晚上跟你视频电话,好不好?”


    “怎么感觉像被监视了一样”她忍不住笑了。


    季伯聿被她的说法气笑,屈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不是你说一个人害怕?”


    “我只是觉得房子太空了。”她小声辩解。


    他忽然伸手,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瘦削的肩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不常见的依赖,“所以,以后就跟我一起住吧,别让我一个人了。”


    单芷柔被他这话说得一怔,心里又软又酸,下意识道:“你怎么会是一个人?你有家人,有朋友,还有Simba”


    季伯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芷柔,我想和你有个家。”


    单芷柔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热,有些无措地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怎么怎么突然说这个”


    “不是突然,”他捏了捏她的掌心,力道轻柔却带着郑重的意味,“我之前就说过。我很认真,单芷柔,我想和你结婚。”


    他的话语像一块巨石,在她的心里激起滔天巨浪。


    她的手在他掌心里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知道他喜欢她,或许比喜欢还要多一点,但他这份想要共度一生的决心,来得太快太猛烈,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尤其是在美国这段时间,她隐约窥见他世界的一角,那并非全然是她熟悉的样子。


    蒋知怡的话在耳边回响:不能在感情最上头的时候做重大决定。


    她垂下眼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他大衣的衣角,选择坦诚以告,“季伯聿,我我还没有想好。”


    季伯聿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失落,但很快便被无奈的笑意覆盖。


    他抬手,用指节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语气故作轻松,“怎么在我这儿,你所有事都这么慎重呢?”


    下午吃饭时,季伯聿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Tina。他朝单芷柔示意了一下,起身走到餐厅外的花园里去接电话。


    有风吹过来,带着植物的清新气息。


    “Jay,”Tina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少了平日的跳脱,多了几分正经,“Kenth想和你见一面。”


    季伯聿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远处的草坪上,语气冷淡,“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中国有句古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Tina虽然对中文古语一知半解,但大概明白了他的拒绝。


    她顿了顿,忽然问:“其实你还是在介意那个小男孩的事,对吗?你觉得是Kenth逼得他家破人亡?”


    “立场不同,我无意评判谁对谁错。”季伯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但你当时心软了。”Tina一针见血。


    “Tina,”季伯聿打断她,“我不想再提这件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Tina才再次开口,声音低了些,“所以我觉得Kenth说得不对。你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种冷酷绝情,背信弃义的人。如果你是我可能会更早一枪崩了你。”


    她顿了顿,带着点好奇追问:“那为什么你肯见我?就为了让我帮你找那个中国男孩?”


    季伯聿没有直接回答。


    Tina又问,“那个中国男孩到底跟你什么关系?值得你放下身段再来联系我?”


    她可是清楚记得当初闹得有多不愉快。


    季伯聿的目光穿过玻璃门,落在餐厅里正小口喝着水的单芷柔身上,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影。


    他对着话筒,声音低沉了下去,“他是芷柔失散多年的弟弟。”


    “Oh,mygod”Tina在那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语气夸张,“说来说去,果然又是为了你的中国Barbie。”


    季伯聿举着手机,目光依旧落在单芷柔身上,忽然开口:“另外,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


    “我明天要回国几天,”他说道,“帮我照看好芷柔。”


    Tina在那头轻笑了一声,带着点玩味和了然,“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Barbie的。”


    第二天,单芷柔想送季伯聿去机场,却被他拒绝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她看着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生什么气?”季伯聿挑眉,似乎有些不解。


    “就是昨天你说结婚,我”她有些难以启齿。


    季伯聿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放缓,“想多了。失落是有一点,我在反思自己到底哪里还做得不够好,没能让你安心。”


    他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带着自嘲,“看来还得继续努力。”


    “不是你的问题,”单芷柔急忙解释,“是我自己的问题。”


    季伯聿笑了,眼神深邃,“那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问题,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我得出发了。”他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等我回来。”


    季伯聿转身拉开车门,却又像是想到什么,停住动作,退回来看着她,语气郑重地叮嘱:“如果这几天遇到什么麻烦事,就找Tina。”


    单芷柔点点头,“好。”


    她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汇入车流,最终消失在街角。


    心里忽然隐隐空了一块


    季伯聿不在的这几天,单芷柔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几乎是两点一线:学校,别墅。每天下课,季伯聿安排的司机都会准时等在校门外。


    这天,像往常一样,她结束课程,坐进车里。连续一下午的紧张和疲惫袭来,她靠在后座,闭上眼打算小憩片刻。


    车子平稳行驶,她刚迷糊了不到十分钟,身体猛地向前一倾。


    刺耳的急刹车声划破空气。


    单芷


    柔猝不及防,差点被甩出去,心脏瞬间狂跳到了嗓子眼,她慌忙扶住前座靠背,“怎么了?!”


    司机也被吓得不轻,声音发颤,指着前方,“那、那个女人她疯了吗?!”


    单芷柔惊魂未定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辆扎眼的粉色玛莎拉蒂,以一种极其霸道蛮横的姿态,猛地斜插过来,死死堵在了他们的车前方,彻底拦住了去路。


    她目光急扫,却并没看到司机所说的“女人”。


    就在这时,“叩、叩、叩”。


    清脆的高跟鞋声逼近,有人敲响了她的车窗玻璃。


    单芷柔深吸一口气,缓缓降下车窗。


    窗外,一个戴着夸张墨镜,留着利落金色短发的女人,正弯着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女人伸出手指,将墨镜往下勾了勾,露出一双深邃带笑,却极具侵略性的眼睛。


    她红唇勾起,带着一种玩味的笑意,开口道:


    “Hithere,Barbie”——


    作者有话说:紧赶慢赶及时写完啦


    第38章 抓人


    再次见到Tina,单芷柔心底的惊讶已被压下,反而冷静了下来。她迎上对方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稳,“我不叫Barbie。”


    Tina像是没听到她的纠正,或者说根本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Jay可是特意交代我,要多关照一下你。”


    “上车。”她朝副驾扬了扬下巴,语气是不容拒绝的熟稔。


    “去哪儿?”单芷柔问。


    “还怕我把你卖了不成?”Tina笑笑,“陪我去看日落怎么样?”


    单芷柔下意识地想拒绝,但Tina又说,“今天天气很好,那么美的日落不一定天天有呢。”


    身后的司机面露难色,紧张地看着两人。


    单芷柔没再拒绝,回头对司机轻声解释:“没关系,我认识她。”


    她坐进了那辆扎眼的粉色玛莎拉蒂。车内弥漫着一种冷冽又性感的香水味,和Tina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车子引擎发出一声低吼,汇入车流。


    Tina单手扶着方向盘,侧头瞥了她一眼,“来美国这段时间,Jay都带你去哪儿玩了?”


    "盖蒂中心。”单芷柔简单地回答。


    “还有呢?”Tina挑眉。


    “没了。”


    “哈,”Tina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他就这么看着你?跟圈养金丝雀似的,哪儿都不让去?”


    单芷柔不喜欢这个比喻,解释道:“是我自己学业忙,没时间。”


    Tina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忽然打了转向灯,“前面是一条绝美的海滩,没什么游客,看日落一级棒。”


    车子一路飞驰,最终停在一段僻静的海岸公路边。落日熔金,将天空和海面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美得惊心动魄。


    两人就坐在车里,看着巨大的火球缓缓沉入海平线。


    单芷柔看着窗外壮丽的景色,忍不住轻声问:“你和季伯聿是怎么认识的?”


    Tina的目光也从窗外收回,语气变得有些悠远,“因为我哥Kenth和他做生意。起初觉得他头脑厉害,背景又硬。季氏集团,谁不想搭上线呢?”


    她嗤笑一声,“后来才发现,他在那个庞然大物里话语权有限,处处被他二叔压着打。他那个二叔,是个狠角色。”


    她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什么,“有一次,Jay差点被人做掉,受了伤,是我和我哥偶然撞见救了他。事后查出来,是他二叔的手笔。”


    Tina叹气,“感觉那次Jay被伤得挺重的,”她转头看单芷柔,点点心脏的部位,“我指的是这里。”


    “后来,算是各取所需吧。他和我们联合,用他的脑子帮我们把生意做大,我们替他处理一些他不方便明面处理的人和事。他在美国的公司也借此越做越稳。再后来,他回国的次数就越来越频繁。”


    “直到三年前,”Tina语气淡了下去,“他和我哥因为一些事产生了分歧。他大概早就想和我们这条船彻底切割干净,正好借那次机会,断了来往。我哥觉得被背叛了,气得要命。”


    她忽然转头看向单芷柔,眼神有些复杂,“但我哥不知道,之后我们有次遇到大麻烦,是Jay暗中悄悄帮了我们一次,才波过难关。他让我保密。”


    单芷柔攥紧了手,下意识地问,“那你们现在这算是和好了?我看你们一直有联系。”


    “算不上和好。”Tina摇头,“一年前,他突然主动找我,说想让我动用关系,帮他找一个中国男孩。”


    单芷柔的心猛地一跳,“中国男孩?”


    Tina意味深长地看着单芷柔,直接挑明,“他说,那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


    单芷柔彻底怔住,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一年前?那时她和季伯聿甚至素未谋面,他怎么会,怎么会知道她弟弟的事?又为什么会耗费心力去寻找?


    “那你知道我弟弟现在在哪儿吗?”单芷柔激动地握住Tina的手臂。


    “他早就不在美国了,具体去哪儿了还没查到,似乎是亚洲某个国家。””一点更具体的线索都没有吗?”单芷柔不甘心地追问。多年寻找,每一次希望落空都像在她心口挖了一个洞。


    Tina摇摇头,“正在查,有消息Jay会告诉你的。”


    单芷柔失落地靠回椅背,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心情却再也无法平静。巨大的疑问和微弱的希望在她心中交织翻滚。


    Tina安慰单芷柔,“放心,肯定能找到的。”


    看单芷柔失落的样子,Tina忽然转换了话题,语气又变得轻快起来,“听说你是学服装设计的?”


    单芷柔勉强回过神,点了点头。


    “做设计嘛,最需要的就是灵感,对吧?”


    Tina眨眨眼,忽然露出一个神秘又兴奋的笑容,“走,我带你去个绝对能激发无限灵感的地方。”


    “什么地方?”单芷柔问。


    “走吧,Barbie,”Tina红唇勾起,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让我看看,能让Jay变得不像他自己的女孩,胆子到底有多大,学设计光读书可不行。”


    不等单芷柔回应,Tina已经重新发动了车子。


    “系好安全带,坐稳了。”Tina话音刚落,跑车便猛冲出去,强烈的推背感将单芷柔紧紧压在椅背上。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光溢彩的线条


    另一边,季伯聿暂时稳住了国内集团的局面,便片刻不停地飞回了洛杉矶。


    刚落地不久,手机便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奶奶蒋玉惠。


    季伯聿揉了揉眉心,心下已猜到七八分。老太太耳根软,一定是听了二叔那边的什么话,又来当和事佬。


    季良侨,他那位二叔,比他父亲小了整整五岁。当年爷爷奶奶决定出国拓展生意时,因路途颠簸,前景未卜,只带走了稍大一点的长子季良勋,将更小的季良侨寄养在老家亲戚家,直到初中才接回身边。


    多年的分离,使得季良侨无论是见识还是与父母的感情,都远不及兄长。他性格阴郁,不讨喜,也不受宠爱。奶奶蒋玉惠对此一直心怀愧疚,时常纵容,许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父亲猝然离世后的一段时间,季伯聿对这位敦厚的二叔非常依赖和信任。


    直到后来,季伯聿才渐渐看清,这位看似敦厚,对大哥无比敬重的二叔,心底埋藏着多么深的嫉妒和恨意。他恨父母偏心,恨兄长夺走一切,连带着恨上了整个季家,和继承了这一切的季伯聿。


    “奶奶,您找我?”季伯聿接起电话,声音放缓。


    电话那头传来蒋玉惠温和却带着担忧的声音,“伯聿啊,最近是不是和你二叔闹得不太愉快?”


    季伯聿沉默着。二叔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那些针对集团,针对他个人的小动作,他怕老太太听了受不住,一个字都没敢跟她提。


    蒋玉惠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伯聿,你爷爷和我,从小对你二叔是有亏欠的。后来集团管理权交给你父亲,你父亲走了又交给你,他心里有疙瘩,不舒服,想闹点脾气也是正常的。”


    季伯聿深吸一口气,语气恭敬却坚定,“奶奶,我从未主动针对过二叔什么。只要二叔不挑事,我自然敬他是长辈。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沉了下去,“如果二叔做了损害季氏集团利益的事,我绝不会坐视不


    管。季氏是您和爷爷,还有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我不敢忘。”


    听到提及季氏的大局,蒋玉惠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维护,“他还姓季,他敢做对不起季氏的事?!”


    随即她又软下语气,安抚道:“他就是心里那点不痛快,想发泄发泄。你二叔从小就是那个别扭性子,我也习惯了,你也多担待些”


    有些话几乎要冲口而出,又被季伯聿生生咽了回去。


    他握紧了手机,最终只是沉声问,“奶奶,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二叔真的做了无法挽回的事,对集团造成了实质的伤害,甚至对我不利呢?


    您想我怎么做?”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转而传来蒋玉惠的声音,“那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挂了电话,季伯聿看着窗外洛杉矶熟悉的街景,心中却并无轻松之感。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估算着时间,这个点,单芷柔应该已经回到别墅了。


    想到她,他冷硬的眉眼才稍稍柔和了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


    而此刻的单芷柔,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Tina的车一路狂飙,将近四个小时后,周围的景色变得霓虹闪烁,喧器奢靡。


    她们竟然到了拉斯维加斯。


    直到Tina把车停在一个巨大的剧场门口,看着海报上那些身材极佳的猛男画像,以及显眼的“MagicMikeLive”


    字样,单芷柔才后知后觉地明白,Tina所谓的“灵感源泉”到底是什么。


    她猛地想起蒋知怡曾经双眼放光,无比向往地跟她安利过这个秀,说是什么“女□□音”,“视觉盛宴”。


    她当时只是笑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被Tina先带来了。


    Tina订的是最靠近舞台的VIP座位。表演开始,强劲的音乐,挑逗的舞蹈,充满性.张力的互动单芷柔只觉得脸颊滚烫,坐立难安。


    尤其当那些身材完美的男模走下舞台,与观众近距离互动时,她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忍不住拉住Tina,小声问:“一会儿不会有互动吧?”


    Tina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凑到她耳边,“当然有,不然这票为什么卖这么贵?放心,他们很有分寸,而且”


    她促狭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排一个正在热舞,气质略显冷峻的男模,“你看那个,是不是有点Jay那款的感觉?你敢想象Jay这样给你跳舞,喂你吃葡萄吗?”


    单芷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猛摇头,脸更红了,“不敢想不敢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赫然是“季伯聿”。她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下意识地捂住屏幕。


    Tina注意到她的异常,笑问:“谁啊?让你这么紧张?”


    单芷柔捏着手机,“是季伯聿”


    Tina笑得更欢了,“查岗了?你怕他啊?”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周围是兴奋的尖叫和口哨声,单芷柔心虚得要命,但在Tina面前又不肯露怯,强自镇定地嘴硬,“我我干嘛要怕他。”


    电话铃声还在持续着。


    趁着音乐声小了些,单芷柔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接起,“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季伯聿低沉的声音,背景安静,更衬得他语气清晰,“在哪儿?菲佣说你没在家里。”


    单芷柔老实回答:“我和Tina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季伯聿显然愣了一下,虽是他让Tina关照,但也没想到这两人能这么快玩到一起。


    “Tina?你们在哪?”


    背景里的音乐声和欢呼声实在无法忽略,季伯聿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带着一丝紧绷,“她带你干什么去了?”


    单芷柔头皮发麻,支吾了一下,说:“看秀。”


    “什么秀?”季伯聿追问,语气里的危险意味已经藏不住了。


    单芷柔闭了闭眼,视死如归地吐出几个字:"MagicMike."


    电话那头是长达三秒的死寂。


    “在那等着,把眼睛给我闭上。”季伯聿的声音冷冽,“我马上到。”


    单芷柔还想说他刚回来别折腾了,那头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只留下一串忙音。


    她握着手机,看着眼前激情四射的舞台,再想到季伯聿即将冷着脸出现在这里


    前所未有的心虚和紧张。


    Tina却唯恐天下不乱地凑过来,笑得花枝乱颤,“怎么?Jay要亲自来抓人了?”


    她拍了拍单芷柔的肩膀,“别怕,宝贝儿,等他来了,咱们早就看完了。”


    单芷柔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而此刻,秀场右侧,一个穿着花衬衣的男人正盯着Tina和单芷柔的方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作者有话说:多写了一千字,但是小红花又没啦[爆哭]


    第39章 生涩


    Tina说的没错,等季伯聿赶来时,整场秀确实都看完了。


    车内,单芷柔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蜷起,显然还在为刚才被抓包看男模秀的事心虚。


    从秀场门口接到她,一路到酒店,车厢里安静得只剩空调出风口的细微声响。司机在前面开车,季伯聿坐在她身旁没说话,周身气压很低,让单芷柔欲言又止。


    酒店房门“咔嗒”一声合上,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季伯聿扯掉领带随手扔在沙发扶手上,深色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


    他坐进沙发里,长腿交叠,抬眼看向站在玄关处手足无措的单芷柔,声音里带着未散的疲惫,却又裹着点压不住的火气,“我马不停蹄赶十几个小时飞机,落地第一件事找你,结果你在看男模?”


    房间没开主灯,只有廊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却写满疲惫的轮廓。


    空气静得让人心慌。


    单芷柔站在门口,看着他眉宇间深重的倦色和紧抿的唇线,想到Tina说的那些关于他的那些沉重过往,心脏泛起一阵疼。


    她轻轻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环抱住他的腰,将侧脸贴在他仍带着室外微凉的衬衫上。


    “季伯聿她的声音软糯,带着明显的讨好和歉意,“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全程都闭着眼睛,真的没看”


    男人身体似乎僵了一下,却故意偏过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一副“我现在很不好哄”的模样。


    单芷柔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直起身,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凑上去,将自己温软的唇印在他紧抿的薄唇上。


    男人唇瓣带着凉意,却毫无回应。


    她试探地,生涩地轻轻口允吸了一下,像只讨好主人的小猫。


    季伯聿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了些。


    单芷柔退开一点点,鼻尖几乎蹭着他的,一双水润的眸子望着他,声音委委屈屈,“真不理我了?”


    这声带着撒娇的问句终于破了季伯聿的防线。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眼神暗了暗,“想好怎么哄我


    了吗?”


    话音未落,他的吻已经重重地落了下来,不像她刚才那般轻柔,而是带着近乎啃咬的力道,强势地撬开她的齿关,掠夺着她的呼吸。


    单芷柔被吻得浑身发.软,意识模糊,只能无力地依附着他。


    就在她几乎缺氧时,他忽然松开她的唇,滚烫的呼吸碾转至她耳廓,哑声问:“秀好看吗?”


    被吻得晕头转向的单芷柔下意识地喃喃回答:“好看”


    季伯聿动作一顿,捏着她的下巴,气极反笑,“单芷柔,你越来越会骗人了,刚还说没看。”


    单芷柔回过神,对上他危险眯起的眼眸,小声说:“因为有一个特别好看”


    季伯聿正要发作,却见她附在他耳边,带着一丝狡黠和娇憨,“像你。”


    他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觉得好笑,他将她压进柔软的沙发里,声音含混不清,“本人就在这,你跑去看替身?”


    “唔再也不看了”


    她的话音刚落,便被他的吻吞没。


    她在他手上抖得厉害。他吻过来的每一寸呼吸都异常滚烫。


    单芷柔的胳膊无意间碰到一旁的遥控器,墙壁上的超大屏幕电视骤然亮起。


    画面里,一个穿着深色衬衣,身材极佳的园丁,正握着水管,强劲的水流精准地灌溉着花园里娇艳欲滴的花朵,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


    单芷柔脸颊绯红,眼神迷蒙,一只手抓在沙发扶手上。


    他的吻密密麻麻,手到之处就像过电般。


    她一阵呜咽,快要喘不上气,绷紧了月要低低地审因。


    电视里水声作响,花朵在园丁手上摇曳着,水管来来回回,花瓣上的水珠越积越多,弄湿了园丁的裤子。


    季伯聿埋下头,含住舌尖扫来扫去,单芷柔鼻尖泛酸缩紧,指尖掐着他的皮肤,忍不住出了声。


    电视里的水声忽然停了下来,房间变得安静,她听见他闷口亨了声,带着点色气,听起来性.感极了。


    他闭着眼来吻她,将她抱进怀里。


    单芷柔疲软地伏在他怀里,指尖无意识地在他手臂上游移,忽然碰到一处凹凸不平的皮肤。


    她低头,借着电视屏幕忽明忽暗的光,看到那是一道已经褪成淡白色的疤痕,形状不算小。


    她的心猛地一揪。


    “这是是不是Tina说的,你受伤留下的?”她轻声问,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那处伤疤。


    季伯聿身体顿了一下,声音恢复了些平日的沉稳,“嗯。她倒是话多,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


    “你当时很疼吧?”单芷柔又问,她有些心疼。


    “还好,别听她夸张。”季伯聿的语气轻描淡写。


    单芷柔抬起头,她没有再看那疤痕,而是伸出手,轻轻点在了季伯聿左胸心脏的位置。


    温热的指腹贴着他沉稳跳动的心脏。


    “我是说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扫过他的心尖,“当时一定很疼吧?”


    季伯聿怔住,眼底情绪复杂。


    单芷柔看着他,“那时候你父亲去世不久,季氏那么大一个担子压下来,你其实也很希望有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可以依靠,可以信任吧?”


    其实她是有一点懂这种感觉的。


    季伯聿喉结滑动,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他沉默,单芷柔又轻声说:“其实你一点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绝情冷血,你很细心。”


    她想起之前,“我第一次见你吃饭那次,是你故意没让服务生把那盘鱼撤走,还悄悄压住了转盘,让它一直停在我面前,对不对?”


    季伯聿低头看她,声音带笑,“这么久了,才看出来?”


    “当时没想到,”她老实承认,“后来慢慢就想明白了。”


    季伯聿失笑,指尖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凭这点小事,就断定我不冷血了?”


    “不止,”单芷柔摇头,“还有Simba,你把它养得那么好,对‘开心’也很有耐心。喜欢小动物,并且对它们温柔有耐心的人,内心一定是柔软而善良的。”


    季伯聿的眼神黯了黯,声音轻了些,“善不善良我不知道,但我确实喜欢Simba。”他顿了顿,补充道,“那是我父亲送我的狗。”


    “孤儿院的事我也听说了,你父亲是个很好的人。”单芷柔轻声说。


    “他在我心里,很完美。”季伯聿的声音带着怀念,“他把季氏一步步壮大,极其顾家,也很爱我母亲。”


    他顿了顿,开口:“他临终前,一再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我母亲,说她被他宠惯了,受不了一点气,让我千万要顺着她。”


    季伯聿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我母亲确实被宠坏了。”


    单芷柔下意识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季伯聿侧过身,单芷柔的脸在昏黄灯光下,还带着粉,能看到绒毛。


    他弯唇,“以后结婚了总要接触的,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单芷柔的脸瞬间红透,幸好灯光做了点掩护,“你怎么满脑子都是结婚?”


    季伯聿笑笑,没说话。


    昏暗的光线里,季伯聿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她差点就是别人的了。


    当初看到她和温承泽在一起时,他不知道有多难受和懊悔,还好,一切终究回到了原本的轨道。


    他顺口问她,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那到底要不要跟我结婚?”


    单芷柔羞赧地推了他一下,“哪有你这样的?随随便便就求婚?”


    “那你的意思是,”季伯聿抓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暧昧地划圈,“有正式的仪式,就同意?”


    “那也得再考验考验你。”单芷柔心跳加速,嘴上却不肯轻易松口。


    季伯聿低笑,将她搂紧,“行,我再努力。”


    两人相拥着温存了一会儿,季伯聿抱起她走向卧室的大床。


    他将她塞进柔软的羽绒被里,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回国后有什么打算?真不打算让我帮你?”他旧事重提,语气却不再强势,而是带着尊重和商量。


    他之前有提过回国想帮她,但是被她婉拒了。


    单芷柔摇摇头,“我想先自己接点小活儿。如果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以后怎么在这个圈子里立足?总不能事事都靠你。”


    她转过身,面对他,“我也不喜欢那样完全依赖别人的自己。”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而且别人对我太好,我会有点不知所措。季伯聿,我这样的性格,是不是很别扭?”


    季伯聿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吻着她的头发,“不别扭。你只是需要有人,一直一直,很爱很爱你。”


    有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酸楚同时涌上心头,单芷柔眼眶瞬间就湿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可下一秒,愧疚感又涌上心头。弟弟还没有找到,不知道此刻正在经历什么,她怎么能坦然地享受这份幸福?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季伯聿的胳膊,将脸埋在他胸口,“在我弟弟找到之前我还不能想结婚的事。”


    季伯聿没有再多问,“放心,”他的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一定会找到的。”


    翌日,课程结束后,单芷柔刚走出校门,一辆白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白人男孩,笑容阳光灿烂,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是单小姐吗?Tina小姐让我来接你,她说约了你今天见面。”


    单芷柔想起Tina昨天确实提过一句“明天再找你玩”,又见来人能准确说出她和Tina的名字,加上季伯聿一早去了长滩市处理公事不在洛杉矶,她便放松了警惕。


    她给日常接送她的司机打了个电话告知情况,然后便坐进了白色轿车的副驾驶。


    车子驶离市区,周围的建筑越来越稀疏,景色变得荒凉而陌生。


    单芷柔心里开始不安,“这不是去圣莫妮卡海滩的方向,”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Tina到底在哪?”


    “就在前面,很快到了。”白人男孩的笑容依旧,眼神却闪烁了


    一下,加快了车速。


    单芷柔彻底慌了,她猛地去拉车门把手,却发现早已被锁死。“停车!我要下车!”她提高声调,手指下意识地去摸包里的手机。


    白人男孩瞥见她摸手机的动作,突然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粗暴地靠边停下。他一把夺过她的包,从车窗扔了出去。


    最终,车子猛地刹停在一栋偏僻孤立的别墅前。


    几乎是同时,在长滩分公司结束会议的季伯聿,刚坐进车里,便接到了一通没有显示号码的来电。


    他蹙眉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他绝不想听到的,带着戏谑的熟悉声音:


    “见一面怎么就那么难呢?我的好兄弟。”


    是Kenth。


    季伯聿目光瞬间冷了下去,语气疏离而淡漠,“你要做的生意,我现在,将来,都不会有兴趣。”


    Kenth在那边嗤笑一声,并不纠缠生意,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轻佻,“好吧,那聊点别的。我这边刚得了个中国妞,巨正点,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来玩玩?”


    季伯聿眼中闪过厌恶,懒得多费口舌,直接就要挂断电话。


    “别急着挂啊,”Kenth像是预料到他的反应,慢悠悠地补充,声音里带着恶意的笑,“看看照片再说嘛”


    季伯聿不屑一顾,指尖已经按上了挂断键。


    信息提示音急促地响了两声。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了上来。季伯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点开那条新信息。


    一张照片赫然弹出。


    照片上,单芷柔双眼被蒙,双手被缚,正躺在一张床上。


    季伯聿的瞳孔骤然收缩,立刻回拨了过去,声音里带着股狠戾:


    “Kenth,你敢碰她一根头发,我会宰了你!”


    电话那头的Kenth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放心,我的好兄弟,你看上的女人,我自然给你好好‘留着’。”


    说着他的语气骤然变得凶狠狰狞,一字一顿地威胁道:


    “现在!立刻!一个人滚来见我!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的手下们,会对这个东方美人怎么样”


    第40章 听话


    引擎声划破洛杉矶郊外的寂静,黑色的库里南以近乎疯狂的速度疾驰在蜿蜒的山路上。


    车内,季伯聿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到了地方,季伯聿几步跨到那栋别墅紧闭的大门前。


    他没有丝毫犹豫,抬脚狠狠踹去。


    “砰!”的一声,门板撞在墙上,大门被踹开。


    客厅内,Kenth好整以暇地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杯酒,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他看着破门而入的季伯聿,脸上非但没有惊怒,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Jay,这么久不见,你的出场方式还是这么别具一格。”Kenth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熟稔的调侃。


    季伯聿根本无视他的寒暄,一步步走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Kenth,声音发冷,“人呢?”


    Kenth轻笑一声,将酒杯放下,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这么久没见,都不先问候老朋友一声?上来就兴师问罪?真是伤我的心啊。”


    “少跟我废话!”季伯聿的耐心耗尽,猛地俯身,一把狠狠掐住Kenth的脖子,将他死死掼在沙发靠背上。力道之大,让Kenth瞬间呼吸一窒,额角青筋跳动。


    “我再问最后一遍,她人在哪?!”


    旁边Kenth的手下见状立刻紧张地围上前,手纷纷摸向腰后,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Kenth却艰难地抬起手,制止了手下。


    他被掐着脖子,却依旧从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笑声,“咳这才是我认识的Jay够狠电视上那副虚伪的绅士模样我看着实在膈应得慌”


    Kenth用力推开季伯聿的手,大口喘了口气,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他重新坐直身体,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只是眼神冷了几分,“放心,你的心肝宝贝在二楼,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少。”


    季伯聿盯着Kenth,“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我想干什么?Jay,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一条你想用就召之即来,不想用就挥之即去的狗?”


    “我当时已经说得足够清楚。”季伯聿声音沉冷,“我们的路,从三年前就岔开了。”


    Kenth冷笑,“你现在的身家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季氏集团如日中天,就一点都不念及我这个‘老朋友’?”


    季伯聿眼神晦暗不明,他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猩红的火光明灭不定,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他吐出烟雾,透过青白色的烟霭看向Kenth,“你想干什么,有话直说。”


    Kenth靠回沙发,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笑意,“简单,我想让你帮我打开中国市场。”


    季伯聿想也没想,冷声拒绝,没有丝毫转圜余地,“我没那么大的通天本事。你做的那些生意,中国法律绝不允许,我也不会碰。这是底线。”


    “我当然知道。”Kenth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我指的不是那些。你在中国投资的那些项目,我想参与进来。钱不是问题,我可以注入大量资金,我们合作共赢。”


    季伯聿沉默着,只是看着他,指尖的烟静静燃烧,积攒下一段灰烬。


    Kenth也不急,悠闲地靠着,仿佛吃定了他会妥协。


    良久,季伯聿将烟蒂用力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不再看Kenth一眼,只沉声问,“她人呢?”


    算是默认了。


    Kenth笑着朝楼梯方向抬了抬下巴,“二楼,右手第一间。”


    季伯聿立刻转身,大步朝着楼梯走去。


    ……


    二楼房间内。


    单芷柔抱紧双臂,蜷缩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


    她被带来时被粗糙的布料蒙住眼睛,短暂地绑在床上,虽然后来松了绑,但那种恐惧感依旧挥之不去。


    突然,一阵清晰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步步,最终停在了她的门外。


    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单芷柔的身体瞬间僵住,她警惕地看向门口。


    她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花瓶,便起身快步走过去,双手紧紧抱着花瓶,屏住呼吸,站在门后,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门把手转动了,门被轻轻推开。


    单芷柔举起花瓶,就要朝着门口的人砸过去。可当她看清来人的脸时,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


    是季伯聿。


    看到他的那一刻,单芷柔紧绷的神经瞬间崩塌,眼眶瞬间红了。


    她手里的花瓶“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季伯聿”她哽咽着,猛地扑进他的怀里,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季伯聿被她撞得微微后退半步,收紧双臂,将她紧紧圈在怀里。


    单芷柔一把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鼻尖传来他身上熟悉的木质香,瞬间找到了安全感。


    季伯聿低下头,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没事了没事了。”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耐心地等她平复情绪。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


    的拇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语气里满是心疼。


    单芷柔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害怕。”她抓着他的手腕,“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他是Tina的哥哥Kenth。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季伯聿没有多说,只是将她重新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单芷柔点点头,靠在他的怀里,心里的恐惧渐渐消散。


    季伯聿带着单芷柔走出别墅,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进车里,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才绕到驾驶座那边,坐进车里。


    ……


    车子缓缓启动,朝着市区的方向驶去。


    季伯聿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单芷柔冰凉的小手,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


    “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到家我叫你。”季伯聿侧过头,目光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停留片刻,声音放缓。


    单芷柔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椅背上。


    然而没过五分钟,就在单芷柔快要睡着的时候,季伯聿突然猛地踩下刹车。


    “吱”


    刺耳的刹车声让单芷柔瞬间惊醒,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冲去,好在季伯聿反应快,用手臂紧紧护住了她的额头。


    “怎么了?”单芷柔看向季伯聿。


    季伯聿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盯着车前方,声音低沉,“有人把路挡住了。”


    单芷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两辆黑色的轿车横在路中间,一左一右,蛮横地堵死了前方的道路,车门旁倚着几个身影,姿态不善,充满了威胁。


    季伯聿降下车窗一条缝,冰冷的目光扫过外面的人,声音沉静却带着警惕,“什么事?”


    一个满臂狰狞纹身的强壮男人慢悠悠地走上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嚣张,“季先生,有人出高价,想买你一只胳膊。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们兄弟几个‘请’你下来?”


    单芷柔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手指攥紧了季伯聿的衣角。


    季伯聿眼神一厉,低声:“坐好抓稳。”话音刚落,他猛地挂上倒挡,油门踩到底,车子急速向后倒去。


    一个惊险的漂移甩尾,车头瞬间调转。


    可对方显然有备而来。


    他们刚掉头没开出几米,前方路边的阴影里忽然又窜出一个人影,手中赫然握着一把枪,黑色的枪口直指驾驶座。


    “砰!”的一声。


    季伯聿驾驶座一侧的后视镜瞬间被击落,掉在地上。


    单芷柔浑身发抖,下意识地看向季伯聿。


    季伯聿的眼神依旧冷静,他盯着前面的人,快速思考着对策。


    “我下车引开他们,你坐过来,把油门踩到底,冲出去找Kenth。”他语速极快,“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知道吗?”


    “那你怎么办?”单芷柔的声音发颤。


    “我有办法脱身,你别担心。”季伯聿的语气不容置疑,“快,没时间了。”


    说完,他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对方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有办法脱身,不过是想骗她离开。单芷柔急忙拉住他的手腕,哽咽着喊他:“季伯聿”


    季伯聿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在这里我更分心,快!照我说的做!听话!”


    不等她再反驳,季伯聿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车门,高举双手下了车。


    他挺拔的身影站在路边,将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你们要找的是我,跟她无关。”


    季伯聿目光扫过那个持枪的男人,“不管对方出了多少钱,我出十倍。放她离开,我们有事好商量。”


    他的出现和话语果然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火力和注意力。那个持枪的男人眯起眼,似乎真的在权衡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诱惑,朝着季伯聿的方向走了几步,枪口微微下垂。


    机会就是现在!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按照季伯聿说的,快速爬到主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深吸一口气,挂挡然后猛地踩下油门。


    “砰!”似乎是对她企图逃跑的警告,又是一声枪响,打在车尾附近!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拿着枪的男人见状,对着旁边的人喊道:“妈的!拦住那辆车!”


    另一辆黑色轿车迅速启动,朝着单芷柔的车追了上来。


    后视镜里,单芷柔惊恐地看到那辆追车越来越近,而更让她心惊胆战的是,季伯聿已经被四个人围住,扭打了起来。


    虽然季伯聿身手不错,但对方人多势众,他渐渐落了下风。


    眼泪开始往下流,但她知道,哭没有用,只有尽快找到Kenth,才能救季伯聿。


    她咬紧牙关,将油门踩到底,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


    “砰!”后面的车猛地加速,突然狠狠撞上了她的车尾。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向前一冲,肩膀重重撞在方向盘上,疼得她眼前发黑,闷哼一声。


    但重新握紧方向盘,努力控制住有些发飘的车身。


    几乎是凭着本能和意志力在疯狂驾驶。终于,在一个连续的急转弯后,她暂时甩掉了后面如影随形的追车。


    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目光焦急地搜寻着,终于,远处那栋有着白色围墙的别墅轮廓出现在视野里。


    将车歪歪扭扭地停在别墅紧闭的大门前,她跌跌撞撞地冲下车,“开门!Kenth!开门!”


    门猛地从里面被打开。


    Kenth嘴里叼着雪茄,似乎正准备出门,看到她这副狼狈惊惶的样子,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收起,眉头紧紧皱起,“怎么了?Jay呢?”


    “他被人围住了!就在来的路上!有很多人!有枪!求求你快去救他!”单芷柔语无伦次,抓住Kenth的胳膊。


    Kenth脸色骤变,猛地扔掉了雪茄,朝身后厉声吼道:“都他妈跟我来!”


    他身后立刻涌出五六个健壮剽悍的手下,动作迅速地跳上两辆越野车。


    Kenth一把拉过几乎虚脱的单芷柔,将她塞进车里,“指路!快!”


    远远地,就看到马路边混乱的场面。


    季伯聿被至少四五个人围攻着,他眼神狠戾,侧身躲过一根挥来的铁棍,手肘猛地击向身后偷袭者的咽喉,趁其吃痛弯腰的瞬间,夺过铁棍又狠狠砸在另一人的膝弯。


    但毕竟寡不敌众,背上又挨了重重一击,闷哼一声,动作明显因为体力消耗和受伤而变得迟缓。


    一个男人趁机一拳重重砸在他的腹部,他踉跄着单膝跪倒在地,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季伯聿!”单芷柔的心瞬间被揪紧,失声尖叫,恨不得立刻冲下去。


    另一个男人则好整以暇地举着手机,似乎在拍摄视频,嘴里还嬉笑着:“对!就这样!揍他!让老板好好看看他现在的狼狈样!解解气!”


    季伯聿猛地抬头,目光狠狠盯住那个拍视频的男人,也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股力气,他猛地起身扑过去,一拳狠狠砸在那人脸上。


    拍视频的男人惨叫一声,鼻血瞬间喷涌而出,手机也掉在了地上。


    他摸着自己流血的口鼻,恼羞成怒,狰狞地大吼:“妈的!给我往死里打!全都给我上!”


    更多的人围了上去,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


    Kenth带着人赶到,手下们立刻冲过去,与那帮人扭打在一起。


    单芷柔跌跌撞撞地下车,看到季伯聿被人从背后偷袭,又吃了一记重拳,身体晃动着几乎要倒下。


    她左右环顾,看到路边有一根粗木棍,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捡了起来。


    然后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正在对季伯聿动手的男人后背,用尽全身力气抡了过去。


    “砰!”一声闷响。


    男人吃痛,猛地回头,看到是单芷柔,脸上露出凶恶的表情,扬手就要打她。


    季伯聿一把将单芷柔拽到自己身后,护住了她,同时抬腿狠狠踹向那个男人。


    “砰!”一声枪响突然在空气中炸开,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朝着枪声的方向看去。


    只见Kenth手里拿着一把枪,枪口直直顶在领头男人的太阳穴上,脸色狠戾,“谁再动一下,我就让他的脑袋开花。”


    现场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一股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被枪指着的男人脸色煞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颤抖着声音,“别别开枪有话好说”


    场面暂时被控制住了。


    单芷柔双


    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却强撑着扶住季伯聿的胳膊。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却带着血迹的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是季伯聿的手。


    她仰起头,只见他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担忧。


    “你有没有事伤到哪里没有?”季伯聿的声音有气无力。


    单芷柔摇了摇头,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我没事,季伯聿,我没事。”


    她的目光落在季伯聿的身上,看到他深色的衬衫已经被鲜血染透,那些血迹不规则地扩散开来,触目惊心。


    单芷柔的身体瞬间开始发抖,她知道他凝血功能不好,她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问:“季伯聿你有没有事?你流了好多血”


    季伯聿想要笑一笑,安慰她,可他刚一扯动嘴角,就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他皱紧了眉头。


    他伸出手,想要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可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突然晃了晃,眼神也开始变得涣散,朝着单芷柔的方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