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普洛克号(2)


    时瑜是跟谢见山他们一起登的船。


    渡口的地面上歪七扭八地躺着人,警戒线及时拉起,将这块区域隔离开来,还有一些执行部的队员在附近守着,以防好奇心旺盛的群众掉进怪谈的领域。


    谢见山已经差不多习以为常了,他知道是斐做的,这家伙每次都模棱两可,怎么也不承认自己有预知相关的能力,但只要怪谈降临,他必然会先一步得到怪谈的准确信息。


    “这次的怪谈跟之前的污染怪谈一样是危险级别最高的类型,我不建议你们跟去。”但谢见山也清楚这几个小辈不是安分的性格,他还是给了几人防身的武器,“登船吧。”


    时瑜听话地点了点头,他的手里还捏着那张被风吹过来的宣传单,是邮轮旅行的海报,航行路线和各项福利活动花里胡哨地堆叠在一起,把旅程体验吹得天花乱坠。


    上面写着邮轮的名字,普洛克号。


    时瑜翻过宣传单,意料之中的,纸张的背面写满了文字,陈列着那些规则。


    【“普洛克号”是专门为权贵打造的海上移动城市,环游欧洲,旅途为期九天,而这艘表面光鲜亮丽的豪华游轮也充斥着灰色交易,走私、赌博、倒卖……】


    【这趟旅途真的只有九天吗?如果普洛克号最终没有靠岸,你有想过该怎样在这艘船生存吗?金钱可没法换取你想要的东西。】


    【第一条规则,确保在上船前你储存的食物足够维持这几天的生计,普洛克号的东西需要支付一定的代价。】


    【第二条规则,不要靠近身上带有黑卡的人,不要触怒、冒犯他们。】


    【第三条规则,普洛克号的晚上会有新的生物出现,请关好房门,锁紧窗户,倘若TA闯了进来,不要尖叫,TA讨厌噪音。】


    【第四条规则,及时行乐的权贵们喜欢充满新鲜感的剧情,为他们带来新的乐趣也许是可利用的,但前提是能够保证脱身。】


    【第五条规则,普洛克号永远不存在所谓的善意,请乘客保持警惕。】


    时瑜没扔掉那张海报,他折成小方块放进口袋里,跟着他们一起上了登船梯。


    普洛克号的乘客人数算不上少,不同国籍的陌生面孔随处可见,时瑜和两个同伴混在人群里,被扎堆的高大身影遮得找不到人,好不容易才重新跟了上去。


    谢见山就站在不远处等他们,林愿说了一声,带着另一队人先离开了。


    时瑜的注意反倒被谢见山身后的那扇玻璃幕墙吸引了过去,确切地来说,是因为商场里头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男性,他的眼睫低低垂着,似乎并未感知到青年的注视。


    当他再次抬起眼的时候,时瑜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清了那双蓝黑色的眼。


    那人平静地回望着他,看反应似乎并不意外,接着男人抬手轻轻敲了下玻璃,时瑜看到他那只平常没有多余装饰的手戴了一枚银色的戒指。


    而后另一侧忽然伸了只手出来,横过男人的肩膀,一副要把他带去别的地方逛逛的模样,瞧着应该是熟稔的朋友。


    时瑜看见了斐身旁人衣前的口袋里若有若无的黑色卡片。


    【哦不……我早说了这是应该申遗的绝美脸蛋啊……虽然旁边几位单拎出来也是气质大帅哥,但我们斐依旧赢得毫无悬念!我根本移不开眼啊啊啊啊啊】


    【普洛克号的俊男靓女是真的多,刚几个路人都给我米得都想爬墙了,然后这几位一出场我直接晕倒了,合理怀疑老贼画爽了】


    【这个画面有亿点美味,斐哥完全是那种身处权势中心依旧随性肆意的顶尖世家继承人,习惯了追捧与围绕,眉眼都带着冷淡的傲慢,我不行了好漂亮矜贵的蓝眼猫猫(嘬嘬)】


    【斐本人就是那种家世很好的吧,感觉说不定真是富二代,而且跟人机哥很熟的话,你不会也投资第九日了吧斐哥!】


    【老公泥怎么混到乐子人堆里面去了……我真不中了,斐跟徐三度这帮笑嘻嘻的白切黑站一起怎么那么有幕后黑手感】


    【斐哥你居然跟徐三度这伙人玩得熟我是没想到的,我还以为会是塞狗呢()】


    散乱的文字挡住了时瑜的身形,斐移开视线,身边的徐渡说要去酒廊,他这次没由着这几个人,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八点之后,来自深海的畸变怪物会爬上这艘船,受到普洛克号保护的特权阶层不会沦为它们的目标,然而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斐脱下外套甩到沙发上,佯装不经意地瞥过被盖住的微型监控器,而且还不止这一个,电视机、墙壁的插座,针孔摄像头到处都是,多半是那些人得知他要来特地装的。


    他取掉了另外几个微型监控器,只留了投影仪里头藏得最隐蔽的那个,他像是没发现一样,又或许是太过劳累的缘故,在简单洗漱过后就迫不及待地躺到了床上。


    一番操作搞得系统简直呆若木鸡:【……你就这么睡了?】


    “塞里克他们应该会定时查看监控,确保我还在房间里,但他们总不可能一直看着。”斐假模假样地闭着眼,他准备先装个样子,“晚点我再出去。”


    嵌入床头投影仪的针孔摄像头角度刚好,镜头里只能装下主卧的半边还有床的一小部分,斐随便塞个枕头就能轻松糊弄过去。


    他不怎么担心时瑜那边,第一晚没那么难渡过,不过他得确定一下“货物”的情况。


    普洛克号灰色交易背后真正的“货物”。


    海浪起伏的和缓声沿着窗户的缝隙钻入室内,完美充当着抚慰的白噪音,床上人平稳的呼吸浅到几乎可以忽略,他的半张脸庞埋在被子里头,手臂露在了外面。


    海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得益于良好的隔音,房间内仍旧是安静的,淅淅沥沥的雨水滑过玻璃,流淌着延伸出曲折的纹路,水痕蜿蜒而下,隐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砰——”


    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正重重敲打着落地窗,很快又没了新的动静,只剩下一个手印证实刚刚的声音并非幻听,能模糊地看出异于常人的六根手指,指间似乎黏连着什么。


    手印很快就被雨水冲刷不见了,仿佛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斐骤然睁开眼,却不像是被惊醒的状态,似乎他只是因为听到声音撑开了眼皮而已,连呼吸也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均匀。


    现在是凌晨一点五十分,时间已经过去了约莫七个小时。


    系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发出高分贝尖叫穿破斐的耳膜:【你怎么没睡啊!我的天你真装了七个小时啊?!】


    “我被养母带回家那阵子,她告诉我正常人是需要睡眠的。”斐没急着下床,还在悠闲地跟系统说话,“很简单,只需要几小时都不要睁开眼睛,再把呼吸维持在一个频率。”


    “她一直知道我的表现很古怪,实在不是一个普通孩子该有的举止行为,可她依然对我很好,像爱着时瑜那样爱着我。”


    斐抽出脑袋下的枕头塞进被窝里,他当然不打算就这么出去,他要先变成徐渡的外貌,这才好使用空间转换道具。


    明亮的光线映入眼中,突然摆脱完全昏暗的环境很容易引人感到眩晕,斐却连眼睛都没眨动一下,他听见了电梯抵达的提示音,于是偏过头。


    两个衣着时尚的男人就站在电梯外的走廊里,他们倦怠地阖着眼,搭着同伴的肩膀,站姿懒懒散散没个正形,看起来刚在酒吧嗨完,一副能量耗尽困得不行的样子。


    “喂,电梯到了,醒醒。”其中一个猛地拍了下昏昏欲睡的好友,他拖着人就要往里走,在看清扮成徐渡模样的斐时,他惊讶地挑了挑眉,“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会是要去帮那几个外来者吧?徐渡,这种无聊的救赎戏码你还没玩够?小心这次塞里克真把你们扔出普洛克号。”


    他喋喋不休地念叨了几句,继续坚持不懈地拽着同伴,同时他很快注意到了“徐渡”的表情,那种冷冰冰的注视。


    说实话这不太像是徐渡会露出的神态,带着说不清缘由的压迫感,莫名让他感到恐惧与惊惶,带着一种奇怪的熟悉,来自于曾经那场他没能成功逃脱的火灾。


    那次副本没有如期进行,确切地来说,是没有如他们的愿,以往到了最后阶段,他们就该苦恼应当怎样玩得更开心,是把外来者绑到轮盘上玩飞镖,还是削干净他们的皮肉。


    可那次身份全然调换了过来,邮轮被炸得只剩下三分之一,即使权贵们享有普洛克的保护也仍然没好到哪去,饱受折磨的玩家发了疯地要找他们寻仇。


    而炸毁普洛克号、造成当前局面的始作俑者就站在他的面前,指间夹着薄薄的刀片,抬手之际锋利的刀片割破了他的咽喉,暖流顺着鲜红的液体往外流了出来。


    他像是被淹在水里,如同那个曾经被按着脑袋压进水箱直到活活溺死的外来者,这一刻他终于感同身受。他想咳嗽,可是被堵住的气管令他咳嗽不出来,他忍不住用手摸索。


    他头重脚轻地支撑不住身子,已然跪倒在了地上,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他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一直瞧不起的玩家冷漠的眼神。


    宛若在看什么不起眼的垃圾。


    那次的痛苦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以至于他根本不可能忘掉那段经历。


    而现在的“徐渡”给他的感觉与那个人一模一样。


    “……握草。”被吓醒的男人飙了句脏话,他惊恐地连连后退好几步,指着斐的手在发抖,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你你不是走了吗?!”


    “我我我这次什么都没干!别杀我!那几个外来者还在楼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斐在男人紧张的凝视下抬起手,他摁住按钮重新关上了电梯的门,有点困惑地询问系统:“虽然那些乘客也很怕我,但这个人的反应是不是太过头了点?”


    系统刚看完斐过普洛克号的具体内容,它学着大部分人工智能的机械腔调:【管他呢,死人渣活该,不见棺材不落泪。】


    系统:【所以我们下一个吓谁?】


    其实什么都没做的斐:“……”


    第52章 普洛克号(3)


    斐在乘坐电梯的过程中又看见了弹幕。


    【啊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老贼你看看你画的什么丑东西啊啊啊啊啊!】


    【不是我……呕……家人们我先跑了,看前作的时候就感觉老贼像是做梦画的,怪全都恶心得要命主打一个精神污染,还极其难杀,我san值狂掉了救命】


    【呃啊啊啊这是脑浆虫吗,我不行了,老贼你这家伙为了加上重恐标签这么努力的吗】


    【但是没关系泱妹秒了!小鱼你和闻哥可以依偎在咱妹宽阔的怀里】


    电梯抵达了邮轮的负三层,昏暗的长廊几乎没什么光亮填充,只有黯淡的月光通过窗户照落进来,勉强还算清晰。


    这一整层都是只有权贵们才知道的“怪物集装箱”。


    斐打开了最里面的那间房间,潮湿的气息蔓延开来,湿重的水汽覆盖在皮肤表层上,被衣服吸收到饱和。离他不远处的区域,血管状的细长根系蠕动着快要咬上鞋尖。


    他踩住那截根系,脚下的触感光滑细腻,宛若新生的血肉,斐的视线顺势向室内更深处望去,数不尽的、硕大的触足聚集在一起,显得这间屋子格外的狭隘逼仄。


    薄膜攀附在墙壁上,微微鼓动的起伏使得外层油亮的物体好像在流淌,遍布着突显的筋脉,仿佛正处于某种血肉器官的内部。


    透明的卵将薄膜突出一个明显的弧度,里面似乎有什么在跳动,下一秒就要破壳而出,然后离开这个精心构造的温室。


    斐迈步走了过去,满室躁动的触足也阻拦不了他举起刀片的动作,薄膜连同卵的外膜被他一齐割破,粘稠的液体随之尽数倾泻,平整的切面形同怪物大张的口器,触足也因此翻卷了出来。


    怪物还处于孵化的阶段,不过那些权贵们应该会继续用其他NPC喂养它,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彻底完成培育。


    这些卵没法清除,弄掉一个就会有新的出现,而且斐挺想让它成功孵化的,只有这样普洛克号真正的意识体才会诞生。S级怪谈的确不会拥有完全意义上的消亡,但对他来说,还有控制这个选项。


    斐把刀片塞进去,转身离开了这里,他坐上电梯回到房间,一路碰到的大部分奇形怪状的深海怪物都对他视若无睹。


    斐没有换回自己的样貌,并且在下午顶着徐渡的模样大摇大摆地下了楼。他走进一家普通餐厅,随便点了两个菜品,坐在靠门的位置光明正大地旁听不远处的争执。


    “很抱歉,普洛克号有规定,新来的乘客必须先支付再点餐,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拦在几人面前的服务人员语调礼貌客气,态度却带着对外来者的轻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怠慢,“不过你们是第一次来,普洛克愿意给予优惠,你们只要一个人支付就好。”


    这艘处处怪异的游轮显然不会给出什么轻松的条件,时瑜心下清楚,但还是问道:“你需要我们支付什么?”


    “很简单。”服务人员勾着客套的笑,转动的手腕托起手里的刀,直直递向不安的青年,“一颗眼珠,一根手指,一只耳朵,普洛克号并不贪婪,我们只朝您索取其中一个。”


    时瑜难以置信地瞪着人,他刚准备开口就被宿泱拉了过去,她将人拽回到安全距离,这才压低声音:“谢队他们应该有办法,别和普洛克号的人起正面冲突,我们先走。”


    闻停叙也点头表示赞同,时瑜只好把话吞了回去,服务人员见他们似乎不打算继续在餐厅待下去,他转了转眼珠,又说:“如果您不愿意支付,八楼的赌场随时欢迎你们。”


    “金钱不是普洛克的正式流通货币,大部分乘客也没有黑卡,赌徒们用对方提出的条件当作筹码下注,或许您也可以去试试。”


    服务人员的提示貌似真心,却是为了设立下一个新的陷阱,时瑜他们也知道对方不可能这么好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家餐厅。


    【老贼你听我说,普洛克跟外面那些黑心商人完全不一样,它不想要我的钱,它只是想要我的命而已】


    【我咧个天价餐厅,普洛克你是把抢劫玩明白了,乘客就是食材是吧()】


    “先生,是菜色不合您的口味吗?”


    斐光顾着听,桌上的食物则是一口没动,他在这坐了没一会餐厅的负责人就赶了过来,生怕特权阶层的这位感到不满,不久前跟时瑜交谈的服务人员也站在旁边。


    “点多了,反正还没碰,其他顾客不介意的话,你问问他们接不接受免费加餐。”斐连餐具都没动,他站起身一副准备走人的样子。


    餐厅的负责人应了好,还不忘吹捧几句,旁边的服务人员则殷切地说着什么,斐侧头瞥了他一眼,忽然笑出声,“我很喜欢你刚刚说的那句,毕竟普洛克号从来都不是贪婪的。”


    “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这是很合理的规则不是吗。”斐依旧笑着,他靠得有点近,语气轻慢,“可你怎么有资格擅用普洛克号的名义。”


    “因为你的无礼,我抽取一点运气作为抵押也是公正,那么先生,祝你今晚好运。”


    既然时瑜他们已经走了,斐自然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他留下这意味不明的一句,同样离开了。


    —


    再精力充沛的一个人在经历了一整晚惊险刺激的逃生体验后都会疲惫不堪,不论是丑陋怪物带来的精神摧残,还是在各楼层之间来回奔波,这一切都令人筋疲力尽。


    行动处早早就出了屋子,而时瑜和同伴们睡了个昏天暗地,一直到将近晚饭的时间才被饥饿强行唤醒,结果在楼下的餐厅也什么都没吃到,还得知了普洛克号离谱的支付要求。


    好在执行部的背包里有应急食品,只是数量并不多,晚上还需要应对那些深海怪物,能量消耗很大,今天过后大概就所剩无几了。


    时瑜有点不安,他想推回,而谢见山已经把东西塞进了他的手心,另一侧的林愿瞅了眼,觉得有点少,顺带还附赠了一个给他们,“你们吃吧,没关系,我们会想办法的。”


    青年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感谢的话。


    时瑜尝试在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将食物恢复原样,可惜的是他失败了,应该是普洛克号施加的影响,回溯可以起到的作用微乎甚微,他挫败地想着自己可能不应该登船。


    说不准还会拖累行动处,并且就目前情况看来,估计他没在谦虚。


    “我们去赌场吧。”向来冷静的闻停叙开口即是语出惊人,时瑜被他的话吓到险些没翻下床,宿泱也略微惊讶地*望着他。


    宿泱蹙起眉梢,她没思考太久,很快就接受了他的提议,“我觉得可以,我们不一定真的要下注,先观望观望再看。”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要等明天再说了。


    今晚的情况更加糟糕,那些怪物从海里爬出来后发了疯地抓着他们不放,并且数量急剧增多,变得愈加难缠,怪物断裂的残肢很快又重新生长出来,甚至一分为二仍在动弹。


    “这也太难对付了吧!旅程不是一共有九天吗!这才第二晚就这个样子,咱们后面怎么办啊!可恶的意识体什么时候才出来?!”


    时瑜在逃跑的间隙还有功夫大声吐槽,他跑到楼梯间的门前,尝试打开无果后,直接用力踹开了门,“这里!”


    他们下楼后关上门,把旁边的柜子推过来堵住楼梯门,做完这一切后时瑜终于松了口气,但他没能轻松多久,走廊尽处涌现出来的深海怪物让他没法继续维持笑容了。


    “不是吧……”时瑜哀嚎着,还没哭喊几声就被宿泱拖走了,她扯着这俩没用的辅助系同伴硬生生杀出了重围。


    走廊的玻璃被撞碎,脑浆外形的爬虫竞相拥入,最前端的口器裂开,溢出沙哑破碎的复音嘶叫,闻停叙反应迅速地构建起新的精神屏障以免另外两人受到影响。


    他皱眉:“这些怪物的意识很混乱,而且数量太密集,我控制不了,先走。”


    但是没有路了。


    邮轮上的封闭空间实在太多,大部分也都有限,时瑜在思考正面突破的可能性有多大,而且他不确定被这些怪物咬伤会不会有其他影响。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的电梯传来了声音,“叮”的一声,随即是滑门打开的动静。


    时瑜动作僵硬地转过脑袋,陌生的面孔令青年有些怔愣,他依稀觉得有几分眼熟,似乎是见过的,在刚登船的那天,他看见有个人懒散地搭着斐的肩膀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


    ……他记得好像就是他。


    电梯里的人诧异地瞧着他们,看清走廊内部的情境后,他也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言简意赅道:“进来。”


    “好、好的。”时瑜知道这些怪物不会攻击权贵阶层的人,干脆利落地上了电梯,门在眼前渐渐关闭,用于观光的专属电梯是透明的单向材质,他可以清楚看见外面的景象。


    不出意料,那些怪物隔着那段距离停了下来,没有任何要攻击电梯的迹象。


    时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而在他的身边,斐不紧不慢地抬手摁下了十八楼的按键,并偏过头很随口地问了一句:“你们要去吃点东西吗?”


    第53章 普洛克号(4)


    “嗯……你是说现在吗?”


    现在是凌晨三点,作为一个晚上不怎么吃东西的人,时瑜在想这个点吃夜宵是不是有点太晚了,“餐厅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吗?”


    “楼上几家是这样的。”斐还穿着睡衣,看起来完全是半夜睡醒后懒得叫服务人员送餐,突发奇想直接下了楼,他抱着手臂惺忪地靠在墙边,没什么观赏外头海景的心情。


    时瑜想他的这句大概没怎么走心,他有些迟疑地出声:“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是要带我们去餐厅的话,你需要我们支付什么吗?”


    面前的男人好像才想起这回事,他迟钝地“啊”了一声,随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年轻男性敷衍地摆着手,“那你们给我端茶倒水吧,看我杯子没水了给我续上就行。”


    时瑜:“……好、好的。”


    相比之前几家餐厅索取的支付,这简直是再微不足道的要求。


    【天黑了,我看这徐三度也是眉清目秀,我居然从三度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善良看来我也是饿了,知道斐哥跟他认识之后我好像被降智一样也开始玩信任了()】


    【别管先相信,反正前几天在弱势阶段,三度他们应该会稍微捞一下,不过后期主角团行动处要是A上来了他们估计就不会帮了】


    跟那些怪物应付了大半个晚上,时瑜现在也后知后觉感受到了饥饿与困意,他征询完同伴的看法,觉得应当没什么问题后跟着他上了楼。


    如他所说,只负责招待黑卡持有者的专属餐厅是全天营业的,这里的装修格外豪华,两侧是全景落地窗的布置,让乘客在用餐的同时还能欣赏海景,舒缓的钢琴声飘荡在室内。


    斐点完餐将菜单递给时瑜,手撑着下巴防止自己真睡过去。


    等回去已经将近凌晨四点,大多数怪物也不见了踪迹,斐换掉伪装,十小时后,他用自己原本的玩家样貌去了八楼的室内赌场。


    人声鼎沸,普洛克号花费重金打造的赌场相当奢华,红色的地毯、水晶吊灯,各种高饱和元素堆砌在一起令人如坠梦境不知虚实,只能听见那一声声循循善诱的继续下注。


    室内没有时钟,更没有窗户,时间的概念变得飘渺遥远,推动情绪的香薰混杂在些许闷热的空气中,斐站在兑换筹码的柜台前。


    赌场内同样不用现金兑换筹码,工作人员会根据赌客自愿开出的交换条件进行评估,再给出等值的筹码,而权贵们只要拿出这张黑卡,就能获得五十万的初始筹码。


    码房里头,看清来人是谁的工作人员笑脸霎时僵在了脸上,他俨然还记得这位玩家,毕竟在斐之前,赌场从来没有出现过连续五天都只有赢面没有一场输局的客人。


    哪怕用再多的隐蔽手段,斐仍旧稳坐在赢家的位置,积分板的实时结算数据一涨再涨。


    “筹码全部取出来,麻烦你了。”斐的态度谦和有礼,然而柜台后的工作人员摆出的笑容还是极其勉强,他继续说,“直接送到塞里克坐庄的那桌就好。”


    斐目标明确,入场后他径直走向了中央最受瞩目的那桌。满盘皆输的赌徒被强行拖下了长桌,荷官动作迅速地收回输掉的筹码,新的筹码随之被推上了桌。


    俊朗风度的赌场庄主穿着白衬衣,深灰的马甲勾勒出绝佳的身材比例,漆黑的正装外套随性地披在肩头,他眼底情绪平淡又冷静,对比旁人的亢奋,显得尤其游刃有余。


    银色的胸针在吊灯的光线之中熠熠生辉。


    西方面孔、黑色头发的庄主掀起眼皮,仿佛只是随意地望一眼这轮将输的赌徒,他那只把玩着筹码的手却也因此彻底停住了动作。


    塞里克盯着落座的新人,那双祖母绿眼眸总能令人回想起夜晚的深林湖泊,缭绕着蛇类冷血动物伺机而动的危险感。


    “你要玩什么?”矜贵独特的英伦腔调放慢语速,讲述的英文经过系统贴心的翻译,自动转化成了同声的中文。


    这里曾经出名过一段时间的常胜赌客叫塞里克终于提起了一些兴致,黄色的筹码在他指间翻转,他的唇角勾着零星的笑,“五十万的初始筹码全赌吗?”


    斐双手交叠,坐姿端正却也随意,手臂松弛地搭在桌面,“赌三公吧,我们玩十六局,轮流坐庄的形式。当然,倘若我输了,这些筹码全部归你。”


    赌三公是比较经典的纸牌游戏,随机发牌,再依据持有牌的点数和牌型组合进行比较,并且使用的是扑克牌中不含大小王的那52张牌,表面上是极其依赖运气的游戏。


    背地里的暗箱操作自然也不少。


    这个游戏里三张相同的公牌被称之为“大三公”,是最大的牌型,如果闲家和庄家都是公牌,那么就比较最大的公牌,K最大,其次是Q、J,不过公牌不会计入点数的总和。


    三张相同的数字牌仅次于大三公,再后面是不相同的公牌,而最小的牌型是普通点数牌,A至9分别对应1到9点,所有牌的点数相加后取个位数作为点数进行比较。


    塞里克朝旁边站着的荷官比了个手势,他说:“可以。”


    新的赌局开始,首局随机到的庄家是塞里克,作为闲家的斐则要进行押注,他身侧的荷官俯身,将筹码全部放入了投注区之中。


    荷官洗牌、发牌,从庄家开始,每人三张,手中的牌分发完毕后,斐低头瞧着自己拿到的牌,全部铺到桌子上亮了出来。


    长桌上是六张Q。


    没有赢家,并且第二局又是三张一样的公牌。


    一连几局下来不是相同的公牌就是差不多的点数合计,看不出到底是代表赌场方的庄主在做手脚,还是这位曾经叫普洛克极度头痛的乘客。


    最后在第十六局的时候,一直保持平静表情的斐忽而勾了点笑,他并未第一时间将牌的具体图案展示出来,而是不紧不慢道:“塞里克,你的手刚刚碰到了胸针。”


    “不小心碰到了而已,要是你因此怀疑赌局的公正性,这局可以重新开始。”塞里克面色不改,没有任何的疏漏,“需要吗?”


    “不用了。”斐对此的答复是回绝。


    他直截了当地把牌尽数展示出来,三张相同的公牌K登时跳入眼中,围观的赌客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在看清斐抽取到的牌之后转而瞧向另一边的塞里克,他们看见了一样花色的数字牌。


    毫无疑问,斐赢了。


    而塞里克记得自己抽到的是三张公牌,实际也应当如此,但真正呈现出来变成了数字牌,仿若明晃晃的嘲讽。


    斐在嘲弄,赌场方有再多的手段又怎样,他不仅可以还给他们,还能轻松取得胜利。


    “恭喜,你的胜率保持在了完美的百分百。”塞里克并不全然意外,他正准备叫荷官把相应的筹码交给对面人,斐便出言叫停了他的举止,比起筹码,他更想要别的东西。


    斐的手撑在长桌上,双手互相插入十指的缝隙之中,挡住了线条优美的唇,他微微倾身的姿态更像是谈判的模样,“我不需要筹码,这很无趣不是吗?我们来交换其他东西吧。”


    塞里克从善如流地接话:“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的庄主位置。”斐直勾勾地注视着他,高面值的筹码在指间来回翻转,宛若什么灵活的表演道具,“一轮就足够了。”


    而先一步传来的并不是塞里克的回答,而是那些看得津津有味的弹幕。


    【帅死了斐哥……你们耍手段又怎么样,没法摆上台面的小招数而已,咱们斐神反手就送你一个大惊喜,赢家照样不变】


    【两位都是帅得惨绝人寰的程度,还都是冷淡型浓颜混血熟男,实在美味啊实在美味,感觉对视都是在发出明示讯号,不管了我先爬墙偷吃一会,就这两张脸饭绝对不可能少!】


    【可能是被斐哥戏耍了没赌赢,我看塞狗也面善了不少,我跟觉得三度善良的那个姐妹好像都有点疯了,不过塞狗这套又是小马甲小细腰还披着西装外套是有点帅不是我说】


    【诶!斐神要庄主位置这走向还不明显吗!一看就是为了帮我们主角团行动处啊!斐哥你是我唯一的哥啊啊啊啊啊呜呜】


    【斐神你可以骂所有人,你才是续作的在世父母!老贼算什么!!】


    塞里克思索了没几秒就同意下来,只是一轮的庄主而已,相比这个,假使不答应他,斐说不定会整出什么更大的乱子。


    对面传来了肯定的回复,在斐的预料之中,塞里克下场,退到了围观的赌徒里,他没有走开,看起来是想看看他要这个庄主位置是不是为了那几个外来乘客。


    斐撑着下颚,就这么懒散地偏过了脑袋,他没等太久,新的赌客没多久就在他跟前坐下了,他转动着筹码,“要玩什么?谢队。”


    相较意外的谢见山,已经看了一阵子弹幕显得分外热情如火。


    【这!是!什!么!是庄主斐!论坛组同人圈颤抖吧!因为我们庄主斐疯狂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嘶溜)】


    【OMG很好的官方设定我吃口,稳坐赢家始终从容不迫抬眼就是绝杀的庄主斐谁敢对视!庄主我是你的筹码啊快把我带走吧】


    【谢队的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不是斐哥放海就是谢队输得一点不剩,哎呀都是自己人咱们玩得开心就好:)】


    第54章 普洛克号(5)


    “你没有筹码吧。”


    滑出唇齿的问句被他说得笃定又平淡,斐随手指了下自己带来的五十万初始筹码,荷官便将这些全部堆到了谢见山的面前,他轻笑,“我可以给你提供这一局的筹码。”


    “并且不论输赢,这五十万的筹码我都算作送你的礼物,你可以跟那些急需筹码的赌徒们交换更多关于普洛克号的情报以及食物,但我不是来做慈善的,谢队,你欠我一个人情。”


    毋庸置疑,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谢见山不清楚斐要这个所谓的人情是想做什么,U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在其他事务上,行动处似乎也帮不到他,反倒还需要他的帮助。


    谢见山不置可否,“这样的话我确实欠你一个人情,不过就之前的几次,我们已经欠你很多了,你要什么?”


    叫他始料不及的是,斐摘下了那枚翡翠戒指,谢见山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的手上就一直戴着这个戒指,行动处直觉敏锐的总队心下明了这对他来说背后应当还有特殊的寓意。


    很有可能是过世的亲友生前赠送的礼物诸如此类。


    在谢见山胡思乱想的间隙,斐将玉戒握在了手心,翡翠清润冰凉的触感仿佛能抚平所有疑虑,形同三年前事故发生的那日,养母在闭眼前仍旧温柔的宽慰。


    那时她伸手擦去了柏北脸颊上沾到的血迹,面容尚且青涩的青年只是呆愣地望着她,难得显露出了平静之外的表情,养母没有追问本该在家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车祸现场。


    这场事故只是掩盖而已,怪谈游戏通关失败的玩家必然会被抹消,她清清楚楚,也担忧这两个孩子。


    “小北。”过多的失血令她意识有些昏沉,却还是强撑着要继续说下去,撕扯的疼痛在柏北出现后就消失了,而她没时间去追究,“小鱼只能拜托你了。”


    她凝视着柏北,身处另一世界生死不明的旧友唯一留下的这个孩子和怪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特殊到她没法忽视。


    柏北垂着眼,仿佛是在为她感到悲伤,类人的鲜活情绪让他终于有了些微寻常青年人的模样,她叹了口气,“小北,只要你和时瑜能够平安健康地活着就够了。”


    是不是怪物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她牵挂的家人啊。


    柏北听着慢下来的呼吸,人群隔着距离的混乱喊叫似乎也在远去,他感觉心脏隐约传来钝痛,起先他并不能理解这种情绪,直到后来才渐渐反应过来这理应是旁人口中的悲伤。


    “我会的。”青年喃喃地重复着,像是在证明什么,“我会一直是人类。”


    柏北低头看向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养母手中的钥匙,他能看清钥身刻着的“Bei”三个字母,编织成一个昭然若揭的陷阱,引诱他心甘情愿地迈步走进。


    而柏北最终接过了那个钥匙,进入了怪谈游戏。


    从那段过往当中抽离出来后,斐把玉戒放在了桌子上,像是要交付给他的样子,谢见山甚至没来得及推脱,对面人的下一句已然将他钉在了原地:“我要走了,谢队。”


    “帮我把这个戒指转交给一个人,我希望行动处可以保护好他,雀会帮助你们的。”


    谢见山的话顿时碎裂得不成原样,他的声音卡了壳,随即猛地抬眼瞧向跟个没事人一样的斐,他联想到了近期高危怪谈频繁降临的异常现象,“怪谈的事情你有办法?”


    “帮你转交给谁?”谢见山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奇怪,荒谬的猜测叫他有些迟疑,“你该不会……是要去那个怪谈世界吧?”


    正常人不可能在怪谈的世界停留,但谢见山感觉斐应当是有办法的。


    “因为世界本身的规则限制,怪谈在之前一直无法降临,但一个月前,这个由规则构造的屏障产生了裂痕,并且已经变得摇摇欲坠,怪谈要大规模集体降临了。”


    “你觉得现实能撑过高危怪谈的集体降临吗?这次可不单是A市,所有地域都一样。”


    斐对此避而不答,反倒抛出了新的问题,接着他摊开手,魔术表演般,原本安静躺在手心的翡翠戒指出现在了谢见山的手里,他继续说:“现在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不是吗。”


    “我有办法推迟怪谈世界的入侵,时间不长不短,差不多三年,对你们来说大概足够了。”斐的语调散漫,即使是临走前的交代也还是如此,“这段时间我应该都不在。”


    “至于我要你们保护的人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他能毫发无损,我想你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对吗?”


    谢见山难得沉默,他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同他一样陷入凝滞的弹幕在几秒后再次炸开,以恐怖的速度迅速增长起来,遮得斐几乎看不清另一端的人。


    【vocal不是斐神你在说什么,我到底是眼花了还是出现幻觉了(目瞪口呆)】


    【哥你真能预知啊,怎么快到的高危怪谈集体降临的剧情点都被剧透了,老师你说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觉我终于明白了】


    【补药啊……斐哥你补药走啊(哭闹)(依依不舍)(追车跑大喊)斐哥还会回来吗斐哥,我会想你的斐哥!】


    【Wok斐神你怎么有办法推迟怪谈入侵啊,这有点太离谱了吧,这下斐神真是续作无可替代的唯一真神了】


    【居然还有三年延迟期我的天,前作这时候已经准备集体godie了,续作真的是全靠斐哥强捞,不然估计也要无……但是一定要走吗斐哥(抹眼泪)】


    【感觉老贼在左脑攻击右脑,一边不想让续作走前作老路,一边觉得斐神太强了得ban,然后灵机一动,出此下策决定让斐神先下线一段时间给主角团留出成长时间(】


    【好奇怪,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啊,斐哥给我一种高危怪谈集体降临也只是费点力气就能解决的强度美,而且一下就走三年左右的时间……留个皮鼓,老贼又要埋隐藏内容了】


    斐收回视线,他没给欲言又止的谢见山发问的机会,伸手做出了“请”的姿态,“五十万的筹码给你,十六局的赌三公,可以吗?刚刚在外围你应该看明白具体的规则了。”


    “……行。”输赢都不妨碍斐白送这五十万筹码,谢见山想斐应该不至于放海,虽然他不觉得自己会赢,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万一你输了,你没有筹码怎么抵扣?”


    斐闻言朝塞里克的方向仰了下头,“谁说的?筹码从他那扣,我只是代为坐庄而已。”


    被强制下庄的塞里克:“……”


    谢见山:“……也行。”


    谢见山:“不过这些人听到我们说的这些没关系?你不会受到影响吧?”


    “没事啊。”斐浑不在意地摆手,露出了那种熟悉的、NPC看到就会生出不祥预感的笑容,“谁乱说扔下船不就好了。”


    知道斐这句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围观赌客们:“……”散了吧,散了吧兄弟们。


    一轮下来,结果不出所料,斐又是赢家,他站起身,满身轻松连筹码都不必携带,谢见山看人一副准备离场的模样,忙不迭地叫住了他:“下船后你就要离开了吗?”


    这一切来得实在措不及防,听起来斐好像只是临时起意,细想下来又处处是巧合,兴许他早就料到了谢见山会在这个时间段来赌场,而且不可能会拒绝他的要求。


    “或许吧。”斐没有回身看他,在走前也只是随意地抛下了几句,“我说过,你们没有筹码,所以我给了你们机会。”


    “如果三年的时间都没发生什么改变,那我也没必要再多管闲事了。”


    【斐哥不泼点冷水我都快忘了老贼放的其他视角评价了,游离、傲慢、冷静、永远的局外人,一直偏帮主角阵营也只是因为怪谈的出现造成了麻烦而已,真的主人级别……】


    【我不行了虽然老贼没画,但是我已经能想象到斐哥那种什么都不在意的冷漠表情了,被迷倒了……】


    斐在即将略过抱臂看戏的塞里克之际停下了脚步,他示意对方该走了,“应该也到你去查看‘货物’的时间了,我想你肯定不会亲自完成喂食,只会确定它的培养情况。”


    塞里克冷漠地抬起眼,他平静地阐述着事实:“看来你已经见过货物了。”


    斐不置可否,随之径直朝外走去,而另一道不徐不疾的步调落在了身边,塞里克问他又要做什么,他还没来得及敷衍便在大门撞见了熟悉的身影,是时瑜他们。


    时瑜看见了斐,他的表情一下充满了惊喜,性子开朗热情的青年想打个招呼,可那人只是看了他一眼,态度冷漠地擦肩而过。


    他感觉自己外套的口袋好像变重了一点。


    时瑜探了下口袋,并且在本该空无一物的衣兜里摸到了什么,他困惑地取出那张薄薄的卡片,跟设计精美的黑卡面面相觑。


    他的另外两位同伴也惊愕地说不出话。


    “这不会是……”宿泱想起了宣传单背面写有的基本规则,而且刚刚走过去的人是斐,显然他属于被普洛克号纳入庇护范围的权贵阶层,“规则提到的那个黑卡……?”


    时瑜呆滞了,“应该是……”


    斐就这么……把卡送给他们了?是不是有点太随心所欲了?!


    第55章 普洛克号(6)


    “你把卡给了那个孩子?”


    塞里克当然没错过斐刚才的动作,原本他还奇怪,按这家伙之前的习惯来看,他应该会在凌晨去检查“货物”的情况,突然要跟他一起,估计就是因为那几个外来乘客。


    “你都看见了还问我干什么。”斐朝着感应区的方向点了下头,示意塞里克别废话赶紧刷黑卡,“再不走等下把你当鱼饵喂货。”


    塞里克:“……很没用的威胁,毕竟它不会伤害普洛克的保护人员。”


    他这么说着,抬手将卡放在了按键上方的识别区域,最后带着斐踏进了负三层“货物”寄居的房间。


    只是一天不到的时间,这里便变得更贴近怪物巢穴的形象了,依旧潮湿腥闷,覆盖的透明薄膜转向了深红的色彩,像是肉块被腌制、剖开,涂抹的粘腻水油下一秒就要滴落。


    触足愈发躁动,狂乱地砸落在墙壁上,这些动静最终为另一道声音盖了过去,斐感觉脚下的地板在震颤,心脏跳动的声音填充着耳鼓,在室内形成参差不齐的回音。


    那些卵的内部,狭长的眼睛贴着外层睁开,浑浊又怪异,数不尽的眼球转动着,兴奋到微微收缩,迫不及待要吞食掉新的养料。


    斐抓住试图绞紧自己脑袋的触足,直接整个扯了下来,尽处连着的薄膜也因此破裂大片,露出了背后剥落的墙纸,猩红的液体滴滴答答地流在地上。


    他再松开手的时候那根触足已经不见了踪影,斐偏了点头,平静地对意识体发出警告:“我想你可能忘记了很多事情,比如炸毁的普洛克号,比如强行撕裂意识的痛苦。”


    “如果你配合的话,培养的进展会顺利很多。”卵的成长比他想象中慢很多,斐慢悠悠地重新站到塞里克身边,“这批货物的质量不太过关,看来需要更多的鱼饵。”


    塞里克似乎对此感到很意外,他看向斐,有点嘲弄地问:“邮轮的其他乘客为了讨好我们可是相当喜欢为难外来者,之前在游戏里你没什么反应,现在想把他们喂给货物了?”


    斐原本是想把那些爬上船的怪物们当作食物喂给意识体,倒是没想到塞里克会以为是那些乘客,他没有回话。


    “不过你不太像会这么做的样子。”塞里克否认了自己先前的几句,他想到了另一种更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难不成你要把海里的怪物们塞给它?这可不一定行得通。”


    “是吗,但我觉得或许可以。”斐并不认为这是不可行的,毕竟对于它来说,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它的食物而已。


    斐笑了下,他不相信塞里克不清楚它的本质,“游戏副本只存在九天,一经结束就会进行重置,并且一直这样循环往复,塞里克,你真的没想过第十天、十一天会发生什么吗?”


    “那时候作为普洛克号保护对象的你们还能继续这样肆无忌惮、安然地活着吗?”斐的笑容冰冷又恶劣,惋惜哀叹般说着,“它会咬碎你们的骨头,再非同寻常的权贵也一样。”


    甚至包括作为温床的普洛克号本身,这艘邮轮多半也会被它吃得一干二净。


    斐嗤笑:“真有那天的话,你的脸上会露出恐惧的表情吗?塞里克。”


    “事实上这样的假设根本就不存在。”塞里克当然并不担忧,斐既然在意那几名外来乘客,那么他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斐不置一词,不过塞里克的确了解他,也没有说错分毫。


    身边有个权贵阶层的人,那些怪物大概率不会来负三层,尽管“货物”还没成长到完全体的状态,它们依旧会忌惮到不敢靠近,除非有一个诱惑力足够强的“食物”。


    于是斐告诉塞里克:“你该回去了。”


    而他要暂时充当这个“食物”。


    撞击的巨响震碎了窗户,玻璃大面积地散落在地上,没多久就被长有倒刺的长尾甩到了另一边,摔得四分五裂,碎片在无止境的夜晚折射出尖锐的光泽,汹涌的涛声卷了进来。


    今晚的海浪似乎不太平静,船体都在微微倾斜,浪潮一个接一个地扑打过来,通过破碎的窗口流淌进来,走廊的地毯都因此湿了大半。


    澎湃的水浪主动将那些来自深海的怪物送入了普洛克号的负三层。


    怪物的半个身子勉强还维持着原本的人类模样,皮肤因为长期浸泡在水中变得皱褶发白,浑身带着一种腐烂的腥臭味,手指之间有着透明膜一样薄薄的蹼。


    它的皮肤白到诡异,仿佛道听途说的骇人传闻中要拖人下海的水鬼。


    翻涌成群的脑浆虫发了疯地爬上墙壁、天花板,视野可及的范围里几乎都是蠕动的爬虫,恶心到令人头皮发麻。


    这些虫子会钻入乘客的体内,吃掉原本的大脑进行寄生,最后被寄生的乘客会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沦为徘徊在海底的一道幽魂。


    斐只是抬手握住了门的把手,他用力拧动拉开,不计其数的癫狂触足在下一刻迅速伸出,毫不留情地卷过只能算是塞牙缝的鱼饵们,接着一股脑地全部吞了下去。


    他靠在墙边懒散站着,勾着笑,语调愉悦地送出祝福:“希望这顿可以让你饱餐。”


    斐不顾尽处堵住唯一通道的虫群与怪物,径直走了过去,被渗透的阴影在他周身形成阻拦的屏障,足够安全坚硬,他一路顺畅地走进电梯,怪物的嘶吼被抛在身后。


    黑卡被斐转手送了出去,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没法再用这个电梯,对他来说影响并不大。


    斐来到了九楼室外的公共甲班。


    飘渺的歌声听不清具体的字词含义,仿若支离破碎的混乱吟唱,混入惊涛骇浪之中,引导着没有防备的乘客一步步越过围栏跳入大海。


    一道纤瘦的身形正坐在宽大泳池的边沿,与喧闹的夜晚有着截然相反的宁静,雌雄莫辨的面庞像极了瑰丽到糜烂的花,不似人类应当拥有的模样,是只为引诱而存在的美丽。


    它的腰部覆盖着扇形的鳞片,再往下是浸入水中的鱼尾,形同华美的丝绸随着水波飘荡着,宛若普洛克号在夜晚特地为乘客提供的一个虚假幻梦。


    人鱼注意到了斐的注视,歪头朝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格外的天真烂漫。


    而这一次的蛊惑也没有发*生例外,面前人跟先前那些乘客的反应没什么区别,拖着缓慢的步调走了过来,这让它笑得更加开怀。


    乘客已经站在了泳池的另一端,人鱼转了转眼珠,脑袋忽然以一个扭曲的角度弯折到生生拧断了脖子,它的头颅掉落在摊开的双手上,湿漉漉的乌黑长发铺展在水池之上。


    像是黑色海藻一样缠住了视线,也许在接下来就会勒住脖颈,直到乘客再也无法摄取氧气。


    人鱼张开艳红到胜似鲜血的唇瓣,从中伸出的触足形成绽放的食人花,每一层花瓣都带着锐利的獠牙,眼球嵌入中央的位置。


    涎水滴落在乘客前方的那片水池区域,食人花盛开得愈发夸张,仿佛要将人一口吞下,但它没能再靠近,随即是重物砸破水面的清脆声响,浪花溅洒在鞋尖旁边的地板上。


    被砍断的触足僵硬地停滞了动作,在几秒的安静后变得癫狂、愤怒,光滑的切口重新分裂成层数不同的花瓣,尖牙也更加锋利,要在乘客的身躯咬下大块的血肉。


    斐的手里握着一个薄薄的刀片,在空中划出平整的直线,下一刻触足便被切割成了两半,因为失去支撑瘫倒在了泳池的两侧。


    他来到了人鱼的面前,斐用刀片对准那颗头颅,象征性地隔空比划了几下,散漫地威胁着:“不想我杀你也可以,珍珠给我,自己回海里去,再上船我就砍掉你的脑袋。”


    惊惧的人鱼还有些不甘,它抬手挖下自己的眼珠,丢到斐的手里就跳入了海中。


    人鱼的眼珠落到斐的手心时变成了圆润饱满的珍珠,他低头看一眼,放进口袋,转身离开甲班准备去楼下的赌场找塞里克。


    然而斐的路线被临时出现的徐渡等人给截断了,几个青年是循着人鱼的歌声找来的,看见他出现在这,一下便猜出珍珠已经被他拿走了,“斐哥,你要去赌场做交易吗?”


    赌场有塞里克坐镇,因此怪物们基本不会主动袭击这个地方,即使在晚上也有不少胆子大的赌客,而晚上的赌场会将所有外来乘客拒之门外。


    斐淡淡地应了声,徐渡被勾起了点好奇心,“你要换什么?对付丑章鱼没必要还特地做交易吧,你之前不是解决得很轻松吗?”


    徐渡口中的丑章鱼就是还没进入完全体的意识体,斐失语地想,这家伙这么喊也不怕哪次下楼喂货物的时候被它给吃掉。


    斐简明扼要:“让塞里克开放一下权限,准许外来乘客进入晚间的赌场。”


    徐渡挑眉:“你可真是够善良的,不过在副本里头我怎么没见你这么大发善心呢?”


    “毕竟新乘客里面有个人是我弟弟,你帮我照顾他一下,年纪最小的那三个孩子里比较矮的那个男生就是。”斐也不完全确定徐渡真的会帮忙,这家伙平常实在太反复无常。


    他想到什么,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反正对你来说只是顺手而已,不过塞里克很讨厌外来者,你不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吗?”


    第56章 普洛克号(7)


    “没问题,这么点忙我当然会帮你了。”徐渡听到斐的后半句直接换上了笑颜,他对给塞里克使绊子这件事相当感兴趣,“不过你现在就要去赌场?”


    斐点了下头,他走进不远处的电梯,身后的徐渡拉着另外几个同伴也跟了过来。


    在此过程中几条弹幕又跳了出来,看起来时瑜好像是在找他,斐留意了几眼。


    【古有小蝌蚪找妈妈,今有小鱼找哥哥,虽然不是亲哥但好歹也喊过一声哥昂】


    【哥哥哥你在哪啊斐哥!普洛克号太大了简直是壕无人性!建议扣点下来送我】


    【小鱼别找了,斐哥都把卡送咱了就别还了,听我的先去挥霍一下,时总今天怎么说,包场包场通通包场(黄豆兴奋搓手)】


    斐最后在赌场的门口碰见了时瑜,青年似乎正跟堵住大门的保安争论着什么,连自己要找的人走到了跟前都没发现,一直等工作人员忽然做出让行的动作,他这才顺势望了过去。


    时瑜在看清斐的瞬间先是怔了几秒,见男人快要走进赌场大厅,他慌忙伸出手,将捏着的黑卡重新塞进斐的掌心,“等一下!卡还给你,这个在你手上应该更有用。”


    “没有辜负你好心的意思,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们,但是这里肯定没这么简单,这个身份给你更好。”青年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堆。


    斐听他这么说也知道时瑜大概是察觉到了普洛克号的不对,不过他应当还不清楚“货物”的事情,如果用游戏剧情来比喻,起码青年现在已经摸到了主线的边缘。


    “没事,你们留着吧。”斐没有接回来,时瑜还想再说两句,身边看这两人磨磨蹭蹭的徐渡倒是自来熟地开了口,和事佬地招呼着,“你收下呗,你哥有我在能出什么事啊。”


    斐:“……你有脸吗徐渡,塞里克随便喊几个人都能给你丢出去,谁罩谁?”


    徐渡嬉笑着:“所以我这不把你拉来了吗,我的卡随便你用,你不得帮我?”


    斐:“……”


    总感觉不对的时瑜三人:“……”


    【斐哥情绪稳定得我震惊,徐三水太幻视我那贱兮兮的损友了,要我肯定骂一句有病】


    【塞狗称号是因为前作往死里整导致主角团差点下线,阴招阳招全来,长得太帅也有人推但是不妨碍祝福快嘎,但是徐三水,欠这方面你才是真的狗】


    【什么谁罩谁?徐三水你没醒酒?】


    斐自然不会给徐渡捧场,他冷酷无情地直接转身走人了。


    塞里克依旧坐在赌场中心最显眼的那张长桌上,人鱼今晚上船,他知道斐肯定会带着珍珠来找他,因此并不感到意外,“你想要什么?如果是为了那些外来者,你可以回去了。”


    斐不以为然地落了座,他从口袋里拿出那颗莹润的珍珠,作为交易的筹码放到了桌子上,“你会感兴趣的,毕竟我只是想让你在夜间放宽要求,准许外来乘客进入而已。”


    “这么划算的条件你也要放弃?人鱼过几天可不一定会再上岸了。”


    斐当时顺口威胁人鱼的两句就是特地给现在的铺垫,他好心发出提醒:“要是收不到珍珠可别眼巴巴地来找我。”


    普洛克号确实会保护权贵们没错,在最后阶段也尽心尽力到了极致,然而彻底恢复原有状态的意识体可不是这艘邮轮能控制的,它随便甩两下触足就能拍碎大半个邮轮。


    降临在现实的普洛克号在报废以后并不会自动修复,丧命的NPC同样不可能而复生,没有阻拦的意识体会在之后扩展海域,没有边际的海浪将要淹没现实的楼房。


    而吞下人鱼的珍珠后,即使在海里也能生存,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还能回到岸上。


    斐想到这又有些不解,令他困惑的是,塞里克明明比他更清楚培养意识体的后果无可挽回,怪谈的降临寓意着他们没法再像先前那样肆无忌惮,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塞里克看出斐在想些什么,他只是继续把玩着硬币样式的筹码,嘴角牵动的弧度轻蔑又满不在乎,“如你所想,我还是惜命的,所以我必须给生路增加一点筹码。”


    “但有时候我也会厌倦,一直被困在普洛克实在是太无趣了,所以我想,如果我不能活下去的话,干脆所有人都一起去死吧。”


    斐的反应相当平静,他毫不客气地点评:“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啊。”


    “彼此彼此。”塞里克随口应着,在斐走前,他忽地笑了声,“不过我可不会故意欺骗自己的朋友,又或者说是家人。”


    塞里克早就看出斐跟那几个外来乘客的关系算是熟稔,尤其是那个年纪尚轻的男生,但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寻常,感知敏锐的赌场庄主从来不曾怀疑自己的观察结果。


    斐只交代了徐渡,按理来说塞里克不该知道他跟时瑜的关系,况且他们这几天也没怎么接触,他停住脚步望了过去,“怎么看出来的?”


    塞里克用指尖点了下不曾点燃的细长的烟,他本人早就戒了,只是习惯性夹在指间,安静地充当一个装饰品,他的语速放得有些慢:“出于难得的好心,我想提醒你一句。”


    “尽管你可能没有感觉,可说实话你的表现在他人眼里很明显,别的高危怪谈大概也威胁不到你,不过我想你会很烦那些意识体,因为它们很狡猾,会想尽千方百计抓住你的弱点。”


    早在怪谈副本里,斐不吃不喝都没事还不怎么受游戏限制,塞里克当时就很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正常人类,而且他平常的情绪也淡得几近于无,相较冷血更像是无法理解。


    塞里克能看出他只是顺手帮一把那些行动处的组织成员,仿佛是因为什么人一样,与这样的客套不同的是,斐的眼神总是会停留在那个男生的身上,哪怕只有几秒也尤为特殊。


    “比如说那个孩子,我知道你不想他被卷进来,又希望他能成长。”塞里克腔调怪异地另外补充了一句,“好伟大的引导者。”


    “既然你说会离开一些时间,也会再回来,我不建议之后你继续这样。”塞里克当然清楚斐在怪谈之中有多出名,又有多少怪谈仇视他,期待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塞里克继续说:“如果你讨厌麻烦,也不想麻烦找上他的话,别再给予那么多的关注了,你知道它们也很了解你。”


    “……我突然转变态度,那孩子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斐只是说。


    塞里克摆手,“这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是好意提议两句而已。”


    斐瞥他一眼,没说究竟有没有听进去,最终留下那颗珍珠离开了赌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趁着BOSS还没完全进入最终阶段,斐休息了一阵子,而行动处和时瑜几人则是抓紧时机疯狂找寻线索,企图挖出普洛克号刻意隐藏的地方。


    悠闲的斐被徐渡拉着在各个娱乐场所之间享乐,酒吧、茶馆、运动中心、水上乐园,光是不限场地的游戏这帮纨绔子弟就想了不少,还想试试能不能玩笔仙把隔壁怪谈给招过来。


    对斐来说是个难得不用管乱七八糟事情的放松时间,他倒是不介意配合玩几局。


    “丑章鱼今天晚上应该就会从负三层出来了。”徐渡偶尔也会看几眼“货物”的情况,虽然他会帮助处于劣势的外来乘客,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希望外来乘客在最后能成功反杀。


    他只是享受救赎带来的成就感与全身心的信任而已,普洛克号从来不存在纯粹的善意,偶尔他也会因为枯燥停止继续帮助外来乘客,那种临死的绝望也能使他品味到乐趣。


    徐渡将葡萄酒倒入酒杯之中,他递给斐其中一杯,随即饮下一口,“祝你顺利,成功解决,我还没玩够不想这么早就挂。”


    被寄予厚望的斐:“行。”


    “不过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你自己了。”斐没有动那杯酒,他望向窗外,“我不会救普洛克号的人,好运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就像徐渡说的,今晚事情就会结束。


    将近零点的时候,斐听见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床单被什么东西扯住一角拽到了地上,快塞满半个主卧的硕大触足还沾着潮湿的水汽,重重拍下时砸碎了家具。


    丝毫不受影响的斐就站在墙角的阴影里,观赏闹剧般没有任何干涉的想法,找寻不到目标的触手很快就暴躁起来,直到屋子里的东西都没砸毁大半也没有任何收获。


    那根触足退回了室外,斐踩住楼梯准备下来,路过窗户之际,他如有所感地停住了步子,随即缓缓转过脑袋,与挤在肉块之间的眼珠来了个对视。


    在系统惊恐的尖叫声中,斐镇定地抬起手,用刀片划破了窗外怪物的眼珠。


    怪物残破的眼部器官掉落在脚边,斐越过那片区域进一步朝下走去,裹挟着怒火的触手被劈天盖地的阴影强行拉回,斐打开门,忙于逃命的身影与奇形怪状的怪物叫人几乎混淆。


    恐慌的求救声被怪物的低吼吞食,场面一时间相当混乱。


    斐的目标也很明确,直接解决掉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来源就好。


    ——他得去甲板。


    第57章 普洛克号(8)


    有时候徐渡的锐评确实很贴合事实。


    普洛克号这个怪谈主体意识的本体很趋近人类认知中的章鱼形象,并且更加扭曲、畸形,带着足够侵蚀理智的混乱。翻动的血肉挤兑着船身,整艘邮轮都倾斜得厉害。


    无数触手像水鬼那样纠缠上来,绕过邮轮的外围,不断收紧,直到坚硬的金属都凹陷下去,猩红的眼珠嵌合在肉块的纹理之间,近乎数不胜数,粘腻的眼液流淌了下来。


    被称之为海上城市的普洛克号在庞大怪物的面前也只显渺小脆弱,夜晚的天幕被暗红的色泽取代,被怪物的躯体遮蔽得分毫不露。


    今晚的海面又下起了雨,雨势很大,掀动的惊涛骇浪快要吞没整个邮轮。


    普洛克顶层的甲班上,几名乘客因为不自主的注视已经变得发狂疯癫,他们大睁着突出的眼睛,表情满是狰狞,口中低喃着错乱的词句,鲜血源源不断地从鼻腔与耳朵流出。


    站在围栏旁边的笔挺身影透露出不相容的清醒,修长的手握住伞柄,漆黑的伞在头顶撑开,吵嚷的雨声砸落在头顶、脚边,他望去的同时抬高伞面,看见的是一片暗红的天。


    斐穿着来时的那套黑色长款风衣,狂乱的风将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偏偏他的身形依旧挺拔又不受动摇,仿佛只是即兴出来看个风景,完全没有看到任何恐怖情境的因素。


    摆动的触手重重砸在地上,像是捕猎状态的灵活蟒蛇,几次自斐的身边擦过,它游走在各处,贪婪地搜寻着猎物。


    斐仍然静静伫立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一个好的时机出手,系统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有些纳闷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斐淡定地扫了眼开始拆船的怪物,滑腻的皮肤一看就不好落脚,“意识体太闹腾了,我怕等下它把我甩到海里。”


    系统:【……你要踩它身上?】


    “猜对了。”


    斐再一次取出了空间转移道具,他并没有收起伞,而是径直捏碎了手中的转换球,脚下的触感倏然发生变化,滑得叫人难以维持平衡,他引导着阴影覆盖住站立的那片区域。


    为他控制的黑影向外不断地扩展,直至包裹住怪物的整个躯壳,这样的掌控并不彻底,可斐还是能够感受到它的愤怒。他可以立刻结束这场闹剧,但他想要确定一个事情。


    怪谈游戏的总系统用怪谈世界唯一的主来形容他的过去,那么他应该能够做到更多,不仅限于影响意识体这么简单。


    如果他要吞并领域的全部范围,吞掉这个怪谈的话,那会发生什么?


    而斐付诸了自己的行动,渗透的影子在他的要求下铺展于海面,他感知着浪涛的每一次呼吸,阴影在永不停歇地蔓延,直至无法再前行,触碰到了领域清晰的边界。


    怪物的躯体开始震颤,接连吐出一个又一个人类没法领会含义的音节,原本光是这样就足够让那些乘客饱受折磨,令它无法理解的是,这个人类怎么会安然无恙。


    “你好像很困惑。”斐撑着伞站在怪物卷住邮轮的触足上面,它尝试甩动那根触手,想把他整个扔下去,却被恼火地压制着,垂直上涌的海水拖住了它的身躯。


    来势凶猛的雨渐渐平息下来,快要掀翻邮轮的狂风巨浪不知何时回归了宁静,斐能感觉到意识体的慌乱,毕竟现在是他在操控领域内的事物,而不是它。


    斐朝前走出几步,最后稳稳踩在了边沿的护栏上,接着他转过身子,怪物硕大的复眼就近在眼前,比成年人的体型还要大出好几倍,轮廓分明地装载着清瘦的男性身影。


    他伸手触碰时,毫不留情地命令意识体:“缩小体型爬到我手里。”


    意识体还想挣扎几下,斐只是冷漠地凝视着它,怪物矩形的眼瞳表面忽然产生了数不尽的裂痕,仿若下一刻就会崩解成碎屑。


    连同整个躯壳都变成崩塌的雕塑。


    瞬间老实的意识体依照他的想法缩至小团,只占据了他掌心的一半位置,全然看不出丝毫方才的耀武扬威,一副惨遭胁迫的可怜模样,好像等会就要被送上餐桌。


    迷你章鱼形态的意识体蜷缩着,多余的动弹也不敢有,斐任它抱着自己的手腕,冰凉湿滑的触感紧紧贴住皮肤,似乎都能感受到那些吸盘如履薄冰的鼓动。


    斐站在邮轮的顶层,他俯下视线望向这片深不见底的海域,薄雾依旧无边无际地弥漫着,叫人看不清底下的任何,是靠岸的渡口,还是溺毙的深海。


    他垂眼注视着,没什么表情地收起了撑开的黑伞,他松手之际那柄伞掉在了甲板上,与此同时那只踩着围栏的右腿往前迈出一步。


    他的身影随之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什!斐神你说的离开居然是这种下场方式吗!直接跳海好家伙(目瞪口呆)】


    【不要走啊斐哥……老公还会回来吗,我会想你的TT】


    【好了论坛又要开始吵了,先是斐哥怎么做到的超模延时提供,再是老贼到底会不会让斐回来,还有S级怪谈意识体也能控的新强度追加,唯一真神还在发力!(神志不清)】


    【很意外吗好吧是挺让人震惊的,关于新章我只说一句,斐神伟大无需多言】


    【老贼跟斐哥梦男似的……算上前作,不说操控意识体,除了斐还真没人能在S级怪谈的领域这么悠闲,每格镜头都帅得要命,我们斐哥像是来拍潮流大片的】


    依稀有弹幕飞快地划过视野,在坠落的过程中显得没有那么清晰,斐当然没有掉入海中,他站在了岸边的平台上方。


    漫画似乎把全部过程放了出来,斐无心关注,他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确。


    “我还以为你是不管第九日,打算卷款跑路了。”


    要不是工作室的成员突然遇上紧急情况,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法联系上他,沈确还真不知道柏北居然又进了高危怪谈的领域,“小鱼也在吧,我还真不觉得你会在周末特地出来。”


    沈确看到挂在斐手腕上的幼版意识体还有些认不出来,他盯了一会,而后忽地眯起眼睛,“这不会是普洛克那只丑章鱼吧?”


    斐应了声,伸出手直接把意识体递到了沈确的面前,他慢悠悠地说着:“当时你出来后抱怨了很久,报复的机会来了。”


    “这么说是要把这东西当食材的意思吗?”沈确玩笑般说着,他戳了下章鱼,看着意识体老实巴交的样子感慨不已,“真的好丑,不过你不难受吗?”


    手腕又湿又滑的斐:“还好,其实摸起来有点像果冻。”


    沈确:“……行吧。”


    既然他见到了人,又确认好友没出什么问题,意识体还已经被控制住不会出什么乱子,沈确自然是准备回去了,然而在他转身前,斐倏然开口喊住了他:“沈确。”


    斐很少有这么连名带姓喊他的时候。


    听这样子是有正事要跟他商谈,沈确刚准备问他怎么了,口中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斐便补全了后半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沈确的思维凝固了一瞬,随即才慢慢恢复过来,原先要说的被匆忙咽回了喉咙里,他的态度明显正视了起来,“你要去怪谈的世界吧。”


    “不行,柏北。”沈确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不赞同,他下意识皱着眉,“虽然我不知道之前你是怎么做到避免被抹杀,也不清楚你为什么突然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是绝对不可以,如果你要长时间地停留在那个世界,身体遭受的损伤肯定会一天比一天严重,甚至走向死亡,所以不管理由是什么我都会拦着你。”


    斐思考了片刻,最后还是尝试进行解释改变沈确的想法:“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不会受到影响,况且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沈确面无表情:“你觉得我是傻子?”


    斐:“……沈确。”


    斐:“实话实说,我不是人。”


    这话有点像莫名其妙骂了自己一句,但沈确没笑,或者说结合好友经常冒出的伪人表现,他有点情理之中的感觉,“我记得是怪谈生物外的一切都会被消除,你是怪谈?”


    “……我还没彻底搞清楚,不过应该不是。”


    “那你这么信誓旦旦,是不仅在游戏外的场地登录过,还待了有一阵子?”


    “是的,所以我才说不会有问题。”


    沈确略显烦躁地揪着章鱼意识体的触手,发泄一样用力到险些没扯下来,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认命地问道:“是为了小鱼,还是行动处的人跟你说了什么?”


    “算是因为时瑜吧。”斐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得详细些,他解释了几句,“怪谈的入侵要进入新阶段了,它们会集体降临,只是我们的世界还应对不了高危怪谈的频繁出现。”


    “我答应过养父母会照顾好时瑜,让他健康平安地长大。我有办法延缓两个世界的融合进展,前提是必须要回到那个世界,而且这样我才能找到让一切停止的办法。”


    斐说完后再次望向了沈确,他是他亲手选择的同伴、挚友,这一次他也仍旧交付了信任,“离开的期间,我得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帮我照看他,并且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收尾。”


    他继续说:“我需要你,沈确。”——


    作者有话说:不要小瞧我们挚友组之间的羁绊啊!(不是)


    双向奔赴的cb友情线实在没法拒绝……


    第58章 普洛克号(9)


    “第九日近期的工作内容我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新的制作人会负责交接,最近的项目他都了解过,我在来之前也都交代好了,工作室的方面你不用担心。”


    沈确听完他说的这些,紧锁的眉头仍旧没舒展开来,他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忧这些,这太冒险了,我不希望你出事。”


    尽管斐的确表明了不会有问题,但这毕竟不像先前在游戏那样,他要去的是怪谈的所在世界,一个只剩下未知的世界。


    沈确可不想自己到时候真得给好友收尸,说不定遗体还找不到,“你想时瑜黑发人送黑发人啊?”


    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的斐:“……不会的,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沈确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仿佛是从牙根里挤出来的几句,“就算你这家伙不是人,珍惜点自己的命行不行,哪有人跟你一样这么不当回事。”


    沈确的态度有些模糊,他是信任斐的,只是他不像他清楚那个世界的具体状态,到底心存顾虑,“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我真想阻止也没什么用。”


    “不过你要是走了,两个身份就都变成失踪状态了。”沈确没忘记提醒他另外一点,他想斐应该是不打算继续藏下去了,“行动处肯定会发现漏洞,时瑜也说不准。”


    斐倒是已经做好了马甲被扒出来的准备,反正那时候他都不在这了,瞒着也没必要,“我知道,没关系,这又没什么。”


    沈确欲言又止,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时瑜要是发现一直在处理怪谈的其实是柏北本人,肯定知道自家哥哥是为了帮自己,事后却一走了之不知道多少个月。


    更何况还有之前怪谈游戏的事情。


    “你翡翠去哪了?”沈确突然注意到了斐右手空荡荡的食指,好友每次换成“斐”这个身份都会戴这枚玉戒,他也听他说过,养母挑选的这块翡翠寓意着保护与好运。


    斐倒是没想到话题跳得这么快,他没打算把沈确的注意拉回去,“在普洛克号正好碰到行动处,我放谢见山那了,反正等后面他猜出来,他会转交给时瑜的。”


    沈确听到这也明白,斐大概是嘱托谢见山代为照看时瑜他们了。


    他也知道自己劝不住,沈确想了想,最后还是多说了两句:“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以后时瑜怎么办,连我都没法放心,更别提小鱼了,你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我知道。”斐的反应平静到不起波澜,他偏过头没再看沈确,“所以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沈确没说话,他注视着斐,没说到底会不会帮,尽管他表面上一副坚决不认同的样子,然而柏北要是真的走了,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这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


    “你该走了。”斐看了眼迷雾后方若隐若现的邮轮,不用讲得过于详细,沈确能明白他这句表明的含义,行动处应该快过来了,小心别被发现。


    沈确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着,你是斐的事情都要被挖出来了,他现在还捂着雀这个马甲有什么用,估计早晚也要掉。


    但他最后还是应了好,使用空间转换道具直接消失在了原处。


    斐在那里没等太久,行动处的成员很快就下船了。


    “谢队,不介意带我一起回去吧?”斐慢悠悠地开了口,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被拒绝,谢见山的目光停留在意识体的身上,他问他是想做什么。


    斐实话实说:“我得见wine。”


    谢见山有些疑惑,他迟疑一下,最终还是没询问更多,只是点了头。


    不过斐想见的自然不真的是wine,他要找的,是目前还没离开的游戏总系统。


    “好久不见啊,嗯……我们是有一两天没见,也不至于这么客气带礼物过来?”


    这间控制室格外宽敞,甚至能说是堪比豪华酒店的程度,常见的家具一应俱全,旁边还有个开放式厨房,未拆封的食品整齐地放在茶几上,书本与游戏机被搁在一旁。


    总系统坐在沙发上,它悠闲地指了下身侧,示意斐随便即好,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做派,“我记得这是普洛克的意识体,你要让我把它送回去吗?”


    斐没有否认,他强行扯掉拉着自己手臂不肯下来的章鱼意识体,而后丢到了它的身边,“这不就是你在做的吗。”


    “确实是。”总系统拎着难得弱小无助的意识体,形同在玩什么粘土,放在手里随意地揉捏了几下,“把这家伙送走我也要离开了,你确定要等下去吗?


    总系统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你是想等嘉年华这个怪谈吧,半小时后它会覆盖你工作日回家必经路线上的游乐场,信息免费送你了,不客气。”


    斐:“……谢了,我还是找它把我带回去吧,你难得这么好心,谁知道是不是为了玩阴的。”


    总系统摆手:“那好吧,不过要是你改变主意的话,让它联络我就好。”


    这话指代的明显是斐脑子里那家伙,被点到的系统瞬间冒头,语气还有点发懵:【我吗?可是游戏关闭了,真要说的话,应该得靠监视局的其他人。】


    “比如诺维?”斐走出控制室的同时不忘带上门,他向等候在外的谢见山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结束了谈话,而后便离开了这里,“你告诉祂也可以,祂不会拒绝的。”


    系统“哦”地应了,斐忽然想起什么,他顺口问道:“你有实体吗?”


    【当然有*了,等你过来就会知道了,不过你看到的时候可能会有点惊讶。】系统这几句等同于没提供信息,含糊其词地企图掩盖什么,斐没太在意。


    他又说:“我有事情要问诺维,最好就现在,你回不回避都没关系。”


    系统听话地跑去找诺维了,斐跟谢见山暂时借用了隔壁的休息室,他用了个道具防止声音泄露出去,随即转过身,不出意料地在室内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我还以为你会跟系统一样,没想到你直接来了。”斐走近那道与以往毫无差别的身影,伸出手时指尖穿过了皮肤,他很快便收回手在对面的沙发坐下。


    男性外表的怪物安静地回以着注视,漂亮的皮囊完美贴合着虚构的骨架,投注的眼神温和且宽慰,一副脾气极好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只是在模仿。


    诺维扯动嘴角的皮肤,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听说人类都更喜欢面对面交谈,我用了个替身,你要说什么?”


    “那把钥匙是你们放到车祸现场的吧?”斐直接切入了正题,他的重点并不在原因,而是钥匙本身,“总系统之前提过了,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进入游戏。”


    “为什么是钥匙?”斐觉得太巧了,偏偏是这柄钥匙把他拉进了怪谈游戏,偏偏上面刻着“Bei”这几个字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


    刚好能够拼成他的名字,并且在最开始那段时间,他也只记得自己应该叫北。


    “这个钥匙到底是什么东西。”斐不相信他拿到的真是什么普通钥匙,他隐约有一些猜测,不过自身也拿不准,“你们应该不止是为了让我进游戏吧。”


    诺维只是保持着原有的笑容,唇边的弧度都没变动一下,显得尤为诡异,“是的,不过我想,你自己记起来会更好。”


    祂没有正面回复,可光是这句也足够了,斐反倒肯定了猜测,“钥匙是过去的我制作的?不会是什么全能道具吧?”


    “对错参半,你说得不完整。”诺维补充了两句,斐瞧过去一眼没说话,按照祂大部分情况下存在偏差的理解,他感觉他们说的大概不在同一个点。


    最后斐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收回道具,打开门准备闪人,临走前他告诉谢见山:“谢队,等会有个高危怪谈降临在游乐场,行动处就别插手了。”


    谢见山:“如果我说不呢?”


    斐保持着礼貌得体的微笑,“我会把你们全都打晕送出去。”


    谢见山:“……”


    斐:“何必浪费人力呢?怪谈的降临频次变高了,你们去控制其他怪谈吧。”


    总系统说怪谈的降临地点是在他平常经过的游乐场,斐捏碎转换球,直接来到了目的地。这座游乐场已经废弃了很久,平常根本没有人会来。


    据说有计划要把废弃的游乐场改造成公共娱乐场所,不过还没落实。


    斐站在原地,视野范围内的一切都在不断变化着,荒废的破旧设施变得崭新如初,明亮的光线映照得黑夜亮如白昼,来往的游客热情洋溢地与朋友交谈着。


    只是转瞬之间,那座阴森的破败乐园便被繁荣华丽的崭新游乐场取而代之。


    检票员友好的提示于耳边响起,斐接过他递来的白色手环,在正式踏进焕然一新的繁华游乐场之前,他听见了满含戏弄的祝贺。


    “欢迎来到嘉年华,祝您玩得愉快。”


    怪谈提前降临了。


    第59章 狂欢嘉年华(1)


    斐当初在过嘉年华这个副本的时候,除了规则要求的新人演员身份带来的必要表演,他还倾情奉献了几场绚烂的爆炸烟花秀,依靠点燃所有尖叫与热情,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人气嘉宾。


    他倒是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游乐场的游客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只是一小段路的功夫,斐已经被拉着要了不下十次合照,手里还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礼物。


    鲜花、毛绒玩偶、徽章、头箍,斐凌乱地捧住堆成小山的纪念品,好不容易丢进面板才腾出手,他看又一个游客走了过来,刚想摆手婉拒,手里就被塞了个冰淇淋甜筒。


    斐:“……”


    还是巧克力味的,至少不是他讨厌的味道,考虑到不能浪费食物以及心意的原则,斐吃掉了这个单球冰淇淋。


    他扔掉了防止冰淇淋融化滴到手上的纸壳,而后俯下身子,指尖触碰到了不知何时躺在脚边的小猫柔软的毛发。


    那是一只品相极好的蓝金渐层,它的体型其实不大,只是毛发相当蓬松,看起来完全是毛茸茸的一团,暖金色的底层绒毛在尖部变化成了蓝灰色,柔和的对比显得更加灵动。


    猫眼圆润甜美的蓝金渐层发出一声短音,梳理得油光水滑的尾巴甩动着,斐伸手抱起犯懒的猫咪,他有点无奈,“蓝莓,你怎么又在乱跑,你主人知道你溜出来了吗?”


    蓝金渐层得意洋洋地甩动着长尾,听到这又叫了声,明显在告诉斐它是偷跑出来的。


    斐带着它往中心区域的方向走去,这座大型游乐园包含着多个主题园区,游乐设施一个比一个豪华,周围还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小吃摊贩与店铺,他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直到有着尖顶的巨大帐篷映入眼帘,斐这才停下步子,外围的护栏依旧处于关闭的状态,毕竟现在并不是表演的时间。


    见斐走了过来,里头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赶忙打开围栏,趴在他肩上的蓝莓扭头挤出一声短音,替他跟人打了个招呼。


    斐进了马戏团帐篷的内部,他熟练地绕过舞台,后台通往外界的通道极其昏暗,两侧是不同的房间,他目标明确地朝着尽处的那间屋子走去。


    门没有关紧,室内的灯光沿着缝隙洒落出来,在走廊的地板勾勒着暖黄色的线条,斐将蓝莓放回地面后,这才抬手敲了下门,冷沉的男性嗓音紧跟着响起:“请进。”


    斐推开门走进,金色短发的西方演员顺势望了过来,浅海般的蓝眼睛像是揉碎了海平面的潮湿雾色,透露出冷漠的清透,即使目睹死亡也不会有任何动容。


    俊美的面容仿若宫廷艺术家笔下铺展的油画,忧郁且沉静,他的指腹沾惹到画笔的颜料,深红的染料涂抹于苍白的皮肤。


    相比划破手指留下的伤口,更像是杀人时意外沾到的痕迹。


    怪谈的意识体就站在斐的跟前,作为这场嘉年华庆典活动的负责人,同时也是马戏团最负盛名的演员小丑。


    斐感觉这个怪谈还挺与时俱进的,不管是游乐场的老板还是活动的组织人,老板就能总结的身份偏偏要换成主理人。


    “很可惜,我想今天不会是新人演员的首秀。”斐抚摸着跳上化妆台的蓝莓,小猫蹭了蹭他的掌心,毛茸茸的长尾不停晃动着,扫倒了桌面的调色盘与染料。


    斐装作没看见蓝莓捣乱的动作,他继续说了下去:“晚上我会上台,当然,不是免费的表演,这是代替而已。”


    按照规则,外来游客进入嘉年华会直接出现在表演的舞台,等待他们的也并不是什么正常的合规表演,而是真的会把这几位新人演员切割成无数肉块的残暴演出。


    斐也知道时瑜他们已经进来了,不过因为表演还没开始,只是被强行摁在了观众席的位置上不能四处乱走。


    “……你和那几个外来游客认识?”小丑刚洗掉融化的妆容没多久,他正准备重新上妆,斐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演员的台前准备,他不悦时表情仍旧没有变化。


    他捡起掉落在地的调色工具,打开抽屉重新取了支笔刷,然后偏过头看向斐,“随便,不过你要登台的话,可不能穿这身上去,毕竟丢的是我的脸。”


    斐对此表示无所谓,他取出了当时在普洛克号徐渡塞给他的环形耳钉,“反正你也知道我会表演什么,别太花哨就行。”


    最后斐坐在了化妆台的前方,蓝莓趴在他的膝盖上,玩闹一样咬着他的手指。


    小丑给他搭配纸牌魔术的表演妆容的同时发出警告:“你要替代他们,可以,仅限于这一次,可你别忘了,嘉年华的观众真正期待的是血腥与刺激,而不是普通的表演。”


    浸湿染料的画笔点在眼睑下方,冰凉的触感游走着,描绘出体积适当的黑色菱形图案,面前人很快就收笔换成新的一支,接着暗红的色调在嘴角延伸成诡谲的上扬弧度。


    漆黑的西装外套和马甲被一同丢了过来,内部的长袖衬衣是白色,这样的搭配还算寻常可见,斐接了过来。


    等他换好衣服,外面的小丑早已不见踪影,与此同时斐听见了骤然爆发的欢呼声,显而易见,表演快要开始了。


    他走过长廊来到后台的位置,抬手掀开深红幕布的一角,主持人的声音顺着间隙飘入耳中:“欢迎来到嘉年华!”


    兴奋的声浪此起彼伏,表情热切到疯狂的观众更像是在期盼鲜血的溅洒,最好染红整个舞台,直到他们身上也全是这样的色彩。


    “很遗憾,今晚的表演不同寻常,或许有人会失望,但我想,大部分观众会感到欣喜,毕竟嘉年华很少有回归嘉宾的出现。”


    充当主持人的小丑妆容诡异,红色染料在唇角勾勒出夸张的笑容,“而他即将为我们带来精彩的魔术表演。”


    “这场表演由嘉年华的首位回归嘉宾负责,尽情期待吧!曾经给我们带来无数惊喜的玩家表演者这次也不会令你们感到无趣!”


    合拢的暗红帘幕忽然被拉开,烟雾伴随倏然变暗的灯光弥漫开来,舞台中央的人影因此格外朦胧,影影绰绰地显现在视野之中,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一只手挥开了舞台中心的浓雾,戴着黑色的半掌手套,银色戒指圈住骨感修长的手指,手心往上抬起,姿态宛若邀请。


    表演者的面容缓缓展现在所有人的目光内,深黑的正装衬出笔挺优越的身形,挂在翻领扣眼里的细链折射出矜贵耀眼的色调。


    他系着的领带是菱格纹路,同眼睛下方的图案形成奇妙的融合,藏在发间的金属耳钉泛着冷淡光泽,嵌合在中间的玛瑙石近似漆黑眼瞳的注视,仿佛源自于原本的他。


    迎合的声浪接连不断,一阵又一阵,占据了全部的注意,堪称狂热地欢迎着今晚的表演者,在这样的氛围里,前排无动于衷的几位观众尤其的格格不入。


    时瑜震惊到差不多是失语的程度,台上光芒万丈饱受追捧的表演者的确是他认识的那个斐,完全不像是什么外来游客,应当是嘉年华特地请来的人气嘉宾才对。


    青年有些恍惚,只是表演并不会因为他的走神而停止,舞台中央的嘉宾开口之际拉回了他的思绪,声音通过耳麦响彻整座场馆:“很高兴能受到嘉年华的邀请。”


    “你们想看什么?鸽子魔术,人体切割,水箱逃生还是消失的硬币?”斐散漫问着,他翻转手腕,扑克牌便呈现出来,“不过很可惜你们没有选择,今晚只有纸牌魔术。”


    他再次转动手腕,重新摊开掌心时,那张花色为方块的卡牌已然消失不见,斐勾着笑,“我的观众们,不如翻开你们的口袋?也许有新的惊喜在等待着你们。”


    观众席的成员开始竞相查看自己的衣兜,在激动的呼叫响起后,白光配合地打到了那人的身上,他的手中捏着方块花色的扑克牌,正是表演者先前展示的那张。


    “看来已经有幸运观众发现了我的礼物,恭喜你收获了这份好运,不过我想你可以再看看,这张牌真的是方块四吗?”


    站起身的观众闻言低下头,诧异地发现牌面的红色方块不知何时变成了艳丽鲜活的玫瑰,栩栩如生,细长的枝蔓在下一秒忽地挣脱图案的禁锢,绮丽的花爬出了纸牌。


    作为真正礼物的红玫瑰盛放得娇艳欲滴,犹如将要淌下血色的水珠。


    台下热烈的反馈似乎取悦到了表演者,斐微笑着,他略显遗憾地继续说了下去:“看来只有这位观众收到了我的礼物,但你们为什么不再一次翻开自己的口袋呢?”


    惊喜的回应从各个方向传来,表演者始终维持着笑容,或许他确实感受到了乐趣,又或许只是嘴角弯折的鲜红染料带来的错觉。


    时瑜也跟着其他观众的动作翻了下口袋,他拿出了藏在里面的纸牌,上方刻画着一面破碎的镜子。


    他想起什么,偏头看向同伴手中的牌,并且毫不意外,三人的扑克牌都是镜子这个图形,并且无事发生。


    ……就像是某种提示一样——


    作者有话说:小毛咪就这么猫猫咪咪地跑来跑去。


    这章有点xp大爆发了,写人气嘉宾斐写得激动到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下一章的弹幕也被迷得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总结:兴奋(不是)。


    第60章 狂欢嘉年华(2)


    【上一秒:不是主角团怎么这么勇了直接连闯两个S级,下一秒:哦亲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老公我们先刀哪个】


    【哦天……官设秒了,百变斐哥现在又迎来了嘉年华人气演员的设定!看得出来我们斐哥是续作最迷人的大明星(肯定)】


    【斐哥正装有点帅过头了……捂得严实到一点不露反而更加涩气了嘶溜,尤其是这张男团门面级别的帅气脸蛋,嘉年华的观众们为之疯狂简直天经地义!】


    【斐哥这身好多搭配,戒指、耳钉、链条,但再亮眼的金属装饰也没有它们的佩戴者本人光彩夺目……看到这张五官深刻的迷人脸蛋谁能不走神,谁还会关注其他东西……】


    【哥哥哥我也想要礼物!可恶这个观众怎么这么幸运!不仅拿到了斐哥摸过的牌甚至还有红玫瑰啊啊啊啊(毒唯已破防)】


    【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在让人想要喊他妻子的同时还兼具丈夫的帅气,并且同时拥有妈咪的耐心引导和daddy的掌控感,而这些全在斐哥身上完美融合了!此男简直恐怖如斯】


    【好好好所有人都被嘉宾斐迷得神魂颠倒的,已经没人关心剧情了,但是没关系!剧情走向已经不重要了!】


    破碎的镜子。时瑜打量着手里的牌,除了这个别有深意的图案,它看起来与普通的扑克牌没有分毫差别。


    时瑜想起了大部分游乐场都会有的一个娱乐项目,镜子迷宫,联系到那几条基本规则,他大概明白了斐的意思。


    半小时前,在节目还未开始的那段时间,他们刚踏入怪谈的领域就被扔进了昏暗的场馆,整个人云里雾里,连自己在哪都不清楚,只知道是个接下来会有表演节目的地方。


    时瑜和同伴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只能用目光搜寻着周围,企图找出关于规则的提示信息。


    这个剧院很大,观众席是半环形的设计,舞台与拉紧的幕布都是暗色调的深红,表演似乎还没开始,除了几个走动的工作人员,时瑜没看见其他的观众。


    他们安静地等待着,终于等来了一个工作人员,他将写着表演项目的节目单递了过来,令时瑜困惑的是,排在首列的开场表演是一个纸牌魔术,却没有写明表演者是谁。


    他很快就将疑问抛之脑后,他翻到背部,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一年一度的嘉年华是游乐场最盛大的庆典活动,游客们比以往更渴望狂欢与尖叫,为了满足这些期待,游乐场决定在夜晚增设一个特别节目,玩偶游戏。】


    【所有游客都会变成玩偶,直到白天再次到来才会恢复原样,在此期间请躲避追捕者,如果不幸被抓住,那么很遗憾,你的棉花身体包括原本的你都会被撕裂。】


    【第一条规则,作为马戏团的新人演员,你每天都有一场表演,倘若不想被失望的观众撕碎,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第二条规则,自第二日起,每位新人演员都必须在表演开始前完成一个游玩项目。】


    【第三条规则,游乐场有七个主题园区,每个主题对应不同的场景,游客的着装需符合对应的场景。】


    【第四条规则,晚上的游乐项目会更加危险,如果要进室内设施躲避,建议游客先考虑清楚后果。】


    【祝你们享有足够愉快的游玩体验,嘉年华的游客们。】


    然而与规则形成偏差的是,他们今天似乎并不用表演,在看清登场的首位表演者后,时瑜明白了到底是为什么。


    勾画出破碎棱镜的卡牌落入手中,时瑜收起纸牌,努力没表现出异常,鼓掌的同时偏头跟好友低声讨论,斐应该是想让他们在明天游玩与镜子相关的娱乐项目。


    而舞台上的表演进程也在他们的商议中过去了大半,黑色西装的嘉宾展示着手里不同花色的扑克牌,四张纸牌在他手心堆叠在一起,组合成白底扇形的形状。


    他用大拇指抽动最上方的卡牌,任由那张扑克掉落在地,斐继续重复着这样的举动,直到手中只剩下最后一张牌。


    仅存的纸牌轻飘着落下,可他握在掌心的仍旧是相同花色的扑克。


    数不尽的纸牌掉落在舞台中央,积聚在表演者的皮鞋旁侧,一直到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他这才突然终止,并且将手里仅有的一张牌扔了出去。


    散落在空中的却不止那张扑克,不可计数的纸牌纷纷扬扬地飞舞着。


    一场由扑克牌构成的雨。


    斐抬手取下了披着的西装外套,搭在手中充作临时的表演幕布,在他掀开的时候,几只通体洁白的鸽子出现在了观众的视线里头,随之竞相飞往各处。


    黑色的西装外套散落在地上,被藏在里面的生物拱起了一个圆润的弧度,毛茸茸的尾巴率先探出,蓝金渐层在几秒后也钻了出来。


    蓝莓跳上斐屈膝时伸出的手,动作灵活地踩住了他的肩膀,它趴在上方,毛绒围脖一样的长尾缠住了他的肩身。


    表演者在永无止尽的牌雨里谢幕行礼,他将一只手轻轻搭在胸口致意,同时弯下腰身,嘴边衔着的弧度与他的动作一样优雅。


    斐再次抬眼之际,弹幕与雾气一同涌现,几乎快淹没眼前的所有事物。


    【小毛咪!是超可爱的小毛咪啊啊啊啊啊蓝莓宝宝我嘬嘬嘬】


    【帅哥就该配猫咪!两位高人气嘉宾喜欢什么麻袋我立马去准备(火急火燎)】


    【前作蓝莓还是见人就跑的状态根本看不到几次,居然还特地登台配合斐哥谢幕,BOSS你家猫被偷啦!】


    【按之前的经验来看,斐哥应该跟BOSS认识,而且蓝莓看起来挺喜欢斐哥的,说不准妆容还是小丑给化的,不行了别想了,我觉得有点好磕】


    斐回到了后台,他拿着先前脱下的外套丢到沙发的边沿,正准备迈步去演员的专属休息区,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接下来的活动你也要帮他们?”


    他侧过头看了眼小丑,并未多说什么,但答案显而易见。


    蓝莓还挂在他的身上不肯动弹,而很快它的主人就开口将它喊了回来,蓝金渐层不情不愿地甩动着尾巴,跳到地上,跟着小丑一道离开了。


    嘉年华的玩偶游戏在零点开始,斐受到无效化的影响,当然不会变成玩偶,他担任的应该是追捕者的角色。


    斐本来想跟小丑商量一些事情,例如他或许清楚回去的办法,但他看这家伙一直在主持,换场的时候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最后还是歇了心思,打算明天再找他谈论。


    等演出全部结束已经是将近晚上十二点,观众陆陆续续开始退场,两条出口通道挤满了人,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时瑜看他们的表现大致也猜出是游戏快开始了。


    规则没有具体说明那个玩偶游戏的起始时间与结束时间,时瑜只能通过那些游客来揣摩自己需要的信息。


    然而游戏比想象中开始得快了太多,他们才刚出通道,时瑜便看见不远处的游客身体发生了变化,一个个玩偶取而代之,他们正费力地挪动着步子。


    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无声无息地裹挟着人,无限放大着目光中的一切,时瑜茫然地转动着自己的脑袋,他看向身侧拉住自己的兔子玩偶,张嘴想说些什么。


    可他的喉咙像被棉花塞住了一样,以至于他没法吐露任意的字音,时瑜捏了捏自己的玩偶手臂,甚至使不上什么力气。


    时瑜真是要哭了,这根本跑不了,况且就算体型再小追捕者也不是瞎子,怎么玩啊,举白旗投降有用吗?


    另一边的黑猫玩偶走过来,指着一个方向示意两人先走再说,时瑜只好点头。


    虽然玩偶体积小,方便躲藏,也更加敏捷,但跑路完全是难事,只是一小段路就花费了差不多二十几分钟的样子,几人躲在草丛里,好不容易才摸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时瑜扶着墙壁缓了会,还没休息几分钟,同伴便忽地拽住了他的棉花手臂,另一只手则指向了身后,他头一次在玩偶的脸上看出了惊慌失措这个词。


    时瑜僵着脖子转过脑袋,目光触及到了不久前才在舞台看见过的主持人,他脸上的怪异妆容仿若这场荒诞的庆典活动本身,勾勒嘴角的深红染料像是饮食着血液。


    青年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拉住同伴就想逃离这里,可惜他没能来得及这样做,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后颈似乎被什么揪住了。


    失重感来得猝不及防,时瑜头晕眼花地抱住身边的东西,直到回过神才发现是手指,属于正常人类的手指。


    “很抱歉,这几个小家伙我就先带走了。”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头顶响起,时瑜费劲地仰着脑袋,看清了斐的模样,他已经卸掉了搭配纸牌魔术的妆容。


    斐没像先前表演那样披着正装外套,黑马甲极好地描摹出完美的身体线条,他把大部分饰品取了下来,只戴着那个环形耳钉,银色的金属耳饰与深蓝的眼眸交相辉映着。


    他扬手冲不远处的小丑打了个招呼,腔调懒散:“你抓别的玩偶去吧,这几个还是别惦念了,拜拜。”


    【什,哥你是追捕者吗,可恶我还想看斐神的官方动物塑来着(失望黄豆人)】


    【斐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啊啊啊啊续作最强底牌别管了,什么叫安全感啊安全感,好了游乐场主角团可以横着走了嘻嘻】


    【我不行了斐哥甚至当面保人,偷完猫偷玩偶,兄弟你猫和玩偶都不错,我带走了昂(不是)】


    【小丑:演都不演了是吧】


    【那这个斐哥很好了,无伤速通嘉年华gogogo,满命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