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叽小说 > 虐心甜宠 > 契约结束前omega又死遁了 > 9、晚上要接吻的朋友
    狭窄的车后座,两人只占了一半地方,成年alpha身材高大,鹤来只能被压在残余的一点空隙中。


    那句“今晚”仿佛就贴在耳边。


    心跳突突,脸又红又烫,手心濡湿。


    鹤来逃跑似地往后面倒,背部贴上前椅,想和陈竹年保持一段距离。


    刚有动作,腰腹就被人用双手卡住。


    两手将他的腰完全包住,一手拇指指腹刚好按在正中凹陷上。


    鹤来头被迫往上抬起,对着陈竹年垂下的眼眸。


    鹤来很难形容陈竹年看他的眼神。


    有点像鹤来盯着桌上一块小蛋糕,琢磨着要从哪里开吃才觉得最美味时的模样。


    怪怪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就别过头去。


    露出掩在浅粉短发下一只像兔子一样竖起来的耳朵。


    “今晚不行。”


    鹤来伸手,摸摸另一边红到近乎透明的耳垂肉。


    陈竹年没说话,他神色淡然,叫人看不明白他的情绪。


    正当鹤来以为陈竹年要放过他时,只觉右边手腕一冷,随后有什么重物将手腕往下拖,鹤来看过去,手铐锁扣已经合上,他被绑在车椅斜后方。


    鹤来目瞪口呆。


    又见陈竹年面无表情地托起他的手腕。


    对方温热的指腹与手腕皮肤相贴,心跳节奏瞬间传到对方心里。


    陈竹年像端详艺术品一样看着手铐拷住的他的手臂,似乎在用观察尺寸是否合适。


    他的眉眼还是冷的,如果鹤来感觉不到陈竹年信息素波动,他真的会以为陈竹年此刻非常冷静。


    浓郁又猛烈的信息素快要把鹤来淹没。


    信息素海洋里藏着主人别样的情绪,不像单纯的愤怒,也不像亲昵的喜欢。


    随后又是一声轻响。


    锁扣被陈竹年解开,手铐被丢在车椅另一边。


    此刻陈竹年才抬起头,他看向鹤来。


    “你刚才说什么?”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鹤来觉得自己是只可怜的受气包。


    胸腔里闷着一股气,他记得五年前陈竹年不会这样对他:“人类,你这样,你很坏了。”


    他皱了下眉,语气里带有一些不高兴:“你想和我睡觉,你直说。”


    陈竹年眼睫轻动。


    他伸手,隔着外套揉了下鹤来的头发。


    然后说:“今晚会像昨晚那样疼吗?”


    他看着鹤来的嘴角,那里还有一点极不明显的,被咬破的伤痕。


    鹤来一怔。


    他像只紧张竖起所有尖刺的刺猬,此刻又悄悄将刺收起来,露出下方柔软的脸和身体。


    就结巴着说:“……可能会有一点。”


    陈竹年:“你很能忍,所以你的‘一点’是多少?”


    鹤来抿了下嘴,泄气似地摊牌:“好吧,应该会很疼。”


    他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人类,你来亲我,只亲我,然后像昨晚一样抱我睡觉,可以吗。”


    “把‘可以吗’三个字删掉。”


    鹤来下意识想问“是不是不可以”,又觉得这番对话似曾相识。


    他就说:“人类,你来陪我睡觉。”


    陈竹年很轻地笑了一下。


    鹤来没明白地歪头。


    以前陈竹年不喜欢他小心翼翼提问,凡事都要他将请求换成命令。


    所以之后相处的很长一段时间,鹤来和陈竹年的主仆关系彻底颠倒,命令陈竹年变成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但刚才的心结还没有解开。


    鹤来伸手,将先前被手铐拷住的手腕置在陈竹年面前。


    “你刚才为什么吓我。”


    “对不起。”


    陈竹年说。


    “刚才心情不太好。”


    “弄疼你了吗。”


    鹤来摇头。


    “你可以说很疼,也可以骂我。”陈竹年看着他。


    换句话说,鹤来可以娇气一点。


    鹤来好像有点明白。


    他迟疑地看向陈竹年。


    再三犹豫,还是问:“人类,你是m吗。”


    知识点瞬间串在一起,鹤来就像课堂上爱发言的标准好学生:“我数据库里有sm相关拓展包,如果你需要我可以……”


    下唇被陈竹年按住。


    “我现在应该还没有这个癖好,”陈竹年看他,“你喜欢,那可以往这方面发展。”


    鹤来怔然,反应过来时头摇得像拨浪鼓。


    听陈竹年又很轻地笑了一声,便知道陈竹年在开玩笑。


    鹤来揉揉发烫的耳朵。


    想了一会儿,他说:“晚上我会迟一点到家,没关系吗。”


    “没关系。”陈竹年一点点抚平被他揉得乱糟糟的粉发,声音压得很低,“你能回来,就没关系。”


    他手又覆上鹤来额头,确定没有发烧。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鹤来摇头:“我自己去。”


    陈竹年没异议,他垂眸,用食指轻轻钩住鹤来上衣摆,说:“我们是朋友了吗。小人机。”


    ……


    穿过地下隧道昏暗的走廊,再绕七八个弯,鹤来终于找到黑市入口。


    他心跳还是很快,想起一小时前陈竹年问他的问题。


    朋友。


    鹤来数据更新过很多次,每次都会丢失一大段记忆。


    残缺的、不完整的片段里,他似乎看到过陈竹年的身影。


    比五年前更早,也更模糊。


    所以鹤来偶尔会想,遥远的过去,那他永远无法触及的诞生之初,他与陈竹年是否说过什么话,是否建立过某种更紧密的联系。


    不记得了。


    人工智能拥有人类羡慕的超强记忆,但人工智能的“失忆”也比人类更彻底和无情。


    数据一经清除,便永远没有找回来的可能。


    现在他和陈竹年确实是朋友。


    晚上要接吻的朋友。


    鹤来耳朵又开始红。


    他一点点揉,想让脸上燥热降温。


    近期上面查得严,黑市较以往冷清了不少。


    这里聚集了大量残缺的、没有主人的智能体,他们很难在上面谋生,只能躲在这里抱团取暖。


    这里既是被报废智能体的暂存地,也是机械残肢和人类身份交易场所。


    当然,能进行售卖的都是由于各种意外事件导致死亡或失踪的人类的身份。


    智能体通过顶替无法现身的人类,以完成所谓的“成为人类手术”。


    拐进角落一间破旧的诊所,鹤来还没走到房间门口,便听到房内有人压着声音在哭。


    他脚步一顿。


    冰箱克莱斯在里面安慰对方。


    “哎呀,人类身份不是你最想要的吗?得到了怎么还哭了。”


    对方的回答是断断续续的抽泣。


    克莱斯着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向拘谨站在门口的鹤来,灵机一动,将鹤来拉了过来。


    “情感仿生人,”克莱斯团团转,“你劝劝他。”


    对方揩走眼泪,用纸巾擦哭红的脸:“不用为我费心,我只是……有点不适应新身份。”


    流泪的智能体叫林琦,伴侣型人工智能,一年前与买下他的人类相恋,人类向他许诺,如果能拥有人类身份,就和他结婚,永远在一起。


    结婚对林琦来说并不容易,因为人类世界讲究门当户对,地位越高的人类身份价格也越高。


    林琦几乎舍弃了自己的一切换来能与人类结婚的可能。


    尽管过程异常艰辛,林琦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克莱斯害羞地塞过去一个红包:“人类结婚好像流行送这个玩意儿,克莱斯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鹤来也递去提前准备好的礼物。


    有人类愿意与智能体建立永恒的关系,对智能体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肯定。


    意味着他们被真正认可为拥有自我意识的独立个体。


    林琦艰难地露出一个笑。


    “谢谢你们。”话音刚落,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明明应该高兴……”


    人类编写的虚拟故事里,结婚现场总是高兴又热闹,鲜花铺就崭新道路,誓言动听,所有人抖沉醉在快乐中。


    实际并非如此。


    鹤来看着林琦的眼泪,脑海中想起无数个独自在梳妆台前流泪的新娘。


    仿生人不懂人类的眼泪。


    也不懂新娘沉默的哭泣。


    他只是想起过去一年林琦为了攒钱受过的苦,以及林琦为了结婚放弃的所有。


    原因可能不在结婚,对智能体来说,如果想要成为人类,就意味着要舍弃一切所拥有的。


    他们必须从零开始,从一个或许更加危险和残酷的世界开始。


    鹤来依然不懂人类,但他逐渐能理解林琦。


    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成为人类的那一天会不会同林琦这样掉眼泪。


    或许会。因为他是很爱哭的仿生人。


    或许不会。因为他不再是人类的财产。


    鹤来已经变得和人类一样矛盾。


    他久久地看着林琦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久到那里只剩下一点白炽光和风的残影。


    他才发现自己眼眶中全是泪水。


    鹤来被克莱斯引到检查台上。


    “''青蛙''不在,不过没关系,克莱斯会做基础检查,”克莱斯看着屏幕上反馈的数据,“很好,小仿生人的坐标快要完全重置了,腺体状态也不错,接下来只需要与人类解绑。”


    他皱着眉头:“哎呀,有两段很麻烦的关系,一段对准‘方止凡’,一段对准‘陈竹年’,不过‘青蛙’在场,这些联系都能消除。”


    鹤来呆呆地点头。


    莫名想起陈竹年钩住他衣服的那只手,以及安静看他时的眼神。


    鹤来心跳渐渐加快。


    隔很久,他犹豫着问:“能……不完全解除关系吗?”


    “说什么呢,”克莱斯斩钉截铁摇头,“人和智能体最大的区别不就在这里吗?有主人的智能体永远不可能被认同为人类。”


    鹤来沉默着。


    “之后我们只能在终端上交流。”克莱斯忧心忡忡地将检查仪器塞进自己肚子里冷藏,“‘青蛙’已经命令撤离黑市,说人类快查到这里来了。”


    他看着鹤来:“别担心,小仿生人。”


    让鹤来难过的不是这个。


    但他只是努力微笑着对克莱斯摆摆手。


    回去的路上,路灯昏黄,周围寂静,偶尔看到几只矮胖的机器小人贴着墙脚滚动。


    夜风很冷。


    鹤来心里空空的。


    第一次觉得成为人类也没有那么好。


    眼睫颤抖剧烈,他强忍着眼泪。


    又一次,很想陈竹年。


    ……


    终端界面显示一天后的拍卖安排。


    伴侣型仿生人的契约权拍卖已成热门,大多数客户都毫不犹豫将其纳入“竞拍清单”。


    直到陈竹年在虚拟平台表明竞拍身份,仿生人下方的意愿拍卖指标才骤然下降。


    新耳钉在指尖打转。


    他提交了拍卖自愿书,并未立刻退出终端,而是调开另一界面。


    陈竹年只手撑在下颌,漫不经心地看着在地毯上咬尾巴的猫。


    郁结在视频另一边絮絮叨叨:“这几天为了控制你的信息素,耳钉连续升级三四次,我都要成为科学家了。”


    他视线落在陈竹年手上,话锋一转:“所以你最后还是没有……”


    耳钉旁有一抹不明显的亮点,仔细一看是两毫米长的圆形透明夹片在灯下闪着光。


    陈竹年的终端显示屏悬浮在半空中,屏正中是实时地图,边缘有红点闪烁。


    红点对应的位置正是夹片所在地。


    显而易见,夹片是一枚极其隐形的定位器。


    它曾经在手铐的掩盖下贴上鹤来的手腕。


    又被陈竹年取下。


    “不是很担心仿生人再度消失吗?为什么不进行二次定位?”郁结没明白。


    陈竹年垂眸,盯着夹片看了许久。


    时间指向夜晚十一点整。


    他淡淡说:“不至于到这地步。”


    语气极为平静,听不出到底有几分真意。


    郁结怔了半秒,刚想笑,笑容还未展开,表情就僵住。


    他犹豫着,还是忧心建议:“你别压抑你情绪。”


    陈竹年抬了下眼皮。


    “有吗。”


    指尖在桌面上轻点。


    “我很冷静。”


    郁结觉得牙疼。


    空气里仿佛凝结着一层不透气的冰霜。


    新耳钉被陈竹年扣在耳骨上,他缓慢合上双眼,隐约听到身边有猫叫声。


    再后来,声音愈发不清晰,整个人像躺在一望无际的海洋正中央。


    他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解开手铐。


    也后悔放仿生人下车。


    陈竹年长久地沉默。


    凌晨18分23秒,终端弹出新消息。


    陈竹年睁开眼,摸到耳骨处烫得吓人。


    猫已经在猫窝里睡着,客厅灯光早在半小时前就自动调为睡眠状态,周围如夜一般黑,唯有终端亮起一点光。


    上面有仿生人没有标点符号的留言。


    ——【我想你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