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章合一


    段安洛毫不意外地被警察抓了。


    吓呆了不知道跑的江源也被抓了。


    已经哭到不能动,下一秒就能死过去的崔杨也被抓了。


    警车后座上,江源正襟危坐,怀里抱着他那把小破桃木剑,表情严肃得像在参加重要会议。


    公会有规定,遇到警察叔叔调查要积极配合,不要慌,报证件号,警方会跟公会联系,证明清白就会放他们走。


    但是师祖没有证,连身份证都没有,江源要哭了,他一紧张就会离魂,已经开始恍惚了。


    而崔杨则是蜷缩在角落,因为打击太大,心神不稳,整个人都要碎了。


    段安洛心累地在他俩头上拍了几下,先稳住他们的心神,他真的太累了,出来打架需要自己动手不说,还要带着两个随时会碎的拖油瓶。


    他看着眼里无神的崔杨,“想死也要在给他们报了仇之后,再看想不想死。把你知道的线索都告诉警察,你妻子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你好好回忆一下细节。”


    崔杨的眼睛渐渐聚焦,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年轻的警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把他手里的伞和江源的小木头剑都给收了。这三个人,典型的病、呆、傻,组合在一起怎么看也不像能杀人的。


    更何况从现场的证据表明,人都死好多天了。不过他的专业素养让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分子,全都带上车。


    警局审讯室里,年轻的警察就开始对着江源的口供抓狂:“鬼杀人?你捉鬼?小朋友,你《聊斋》看多了吧?”


    江源红着脸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有官方认证的天师资格证书,官网可查,编号是CNMD7199。”


    小王气得把本子摔了,“你骂我!”


    江源冤枉,他没有,他真的没有!


    他们玄学公会的编号就是这样的,根据分工不同,前面的编号都不一样,好像是模仿华夏的防御系统,有CNMD,CTMD,还有CNMLGB。


    他们觉得这样他们就有国运护体,打架的时候骂骂咧咧就上去砍,护我华夏,谁来惹事就干死谁,至死不退。


    好像只有一支队伍的编号前头不带字母,传说中的弑神小组,只做S级的任务,针对的是上古魔神的复苏,还有国外的攻击。


    江源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毕竟他只是个调查员,还是跟着前辈打酱油的那种,他听他们分会长说的,也可能是喝醉了吹牛逼。


    这时,一个中年人推门进来,把小王叫到角落,“这小孩说的是真的,案件被转走了,不用审了。”


    “那一个呢?”小王指着隔壁房间,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段安洛,“他连自己的身份证号都背不出来。”


    李队嘴角抽搐,这心也太大了。


    “这个更不用审,上面交代了,好好照顾,明天有人来接他。”看小王一脸不忿,李队拍拍他的肩膀,“他们确实是清白的,放他们走是为了更快查出真相,还死者公道,也为了救更多的人。等你转正了,会专门给你做培训。”


    案件之所以转移这么快,是因为段安洛被带走后,穆清卓干了件大事。


    大半夜的,穆清卓收到段安洛的信息,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义父大人在上,在梦里都要折腾他?


    确定不是梦之后,穆清卓给段安洛打了四次电话,没人接听,他就知道坏了,他干爹可能有危险。


    他没想到段安洛会被警察误会后带走,他以为段安洛被鬼给抓走了。


    穆少瞬间就脑补出了一整部《义父的一百种死法》,半夜安排人,一个去玄门看看有没有人,一个去他去过的那个公会,找那个叫司苍的人。


    而他自己,直接花钱找报社和网络媒体,为了救他干爹,半夜的时间,让不睡觉的人都知道司苍女士的老公被抓走了,让她赶紧去救。


    穆少很庆幸,幸亏自己反应快,因为那个公会里根本就没有叫司苍的人,他们没查到(没权限)。


    做完这一切之后,穆少还想呢,他这是又多了个干妈?


    就他干爹那张脸,他干妈长成什么样才能没有压力?不过从名字上看,干妈应该挺彪悍的,能手撕恶鬼什么的。穆少又脑补了一出脆皮爹、彪悍妈的大戏,感觉他干妈也不容易,大半夜的,还要去救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脆脆鲨。


    会长知道消息的时候差点心梗,人怎么能惹出这么大的祸?


    他发誓,他真的派人去看段安洛了,确认他没事才走的,这才多长时间,看着病歪歪的人,怎么这么能作?


    清晨七点,段安洛被阳光晃醒,慢条斯理地坐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衣领。


    小王推门进来,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在警局睡得安稳的人,“你可以走了,这是你的东西。”


    段安洛微微颔首:“多谢,和我一起来的那两个人呢?特别是那个娃娃脸的小矮子。”


    “他被特殊部门接走了。”小王觉得挺不靠谱的,什么单位啊,连初中生都敢招?“另一个作为案件相关人员也被带走调查了,小孩哥说崔杨欠你们钱,临走的时候还让他写了欠条,我夹你伞里了。”


    段安洛打开噬魂幡一看,果然,别着一张纸。


    还得是他家源儿,催债不看场合,上去就要。


    小王开门送他离开,“接你的人在门口。”


    段安洛眨了眨眼,接他的人?大儿子来了?


    他没多想,看着小王的额头,提醒他:“小哥,这两天晚上出门的时候别上尾号是9的出租车,有杀身之祸。”


    小王一愣,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说这种怪话的人了,先前接走那个持证小孩的黑衣人,也神神秘秘地提醒他晚上别出门,有危险。


    小王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是哪个部门的?”


    “爱国者联盟的,是个民间组织,以后你们需要顾问可以找我,我收费不高,但是喜欢锦旗。”段安洛说完,笑呵呵地走了。


    小王无语,你要的还挺全面。


    走出警局大门,段安洛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街道,最后落在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上。


    那辆越野车像一头蛰伏的猛兽,通体漆黑,车身线条硬朗锋利,宽大的轮胎纹路很深,沾着未干的泥泞,显然刚经历过一场跋涉。


    车窗降下,露出司苍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眉骨与鼻梁连成一道陡峭的弧度,锐利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眼神扫过来的时候,段安洛莫名想起上好的冷玉,美则美矣,伸手去碰却会被寒气刺得生疼。


    一般遇到这种玉,段安洛喜欢把它泡在温水里,能不能泡热乎了?泡热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会变色吗?还是会裂开?捞出来之后还会变冷吗?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


    司苍开口,就两个字:“上车。”


    段安洛挑了挑眉,轻笑着上了车,大儿子干得漂亮!


    坐在司苍身边后,段安洛好脾气地夸他:“你这张脸,看着就镇邪。”


    司苍:“……”


    车厢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噗!”坐在驾驶位上的白毛青年震惊过后,哈哈大笑,“老大,我就说你天天冷着脸,鬼见了都怕。”


    在后视镜里看到司苍的眼神后,白毛赶紧闭了嘴,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段安洛注意到这个白头发的年轻人,周身萦绕着棉花糖似的白色气运,再看司苍,身上的黑气已经很明显了,上次他给清理过之后,这才几天?又长回来了。


    可是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气息,竟然能和司苍身上的黑气抗衡,段安洛佩服,这个部门果然人才辈出,这样的人都能找到。


    换句话讲,这个白发小哥的运气得多好?他是不是买饮料会一直再来一瓶?吃冰棍也能吃到再来一根?那岂不是一直不用花钱?


    段安洛狠狠地羡慕了。


    他凑过去,真心感谢,“谢谢你们救我出来,我叫段安洛,你怎么称呼?”


    白毛看着就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主动伸手跟段安洛握了握,“我叫白子越,你不用这么客气,你是无辜的,警方查清之后也会放你出来,不会太久。”


    段安洛感慨,现在的制度真好啊,以前遇到脾气不好的官爷,不管是不是你,先摁住打一顿。有时候为了冲业绩,审都不审,直接屈打成招,他看见太多冤死的鬼了。


    他不经打的,他害怕对方一扬鞭子他就认罪了,那就太冤枉了。


    不过俩人来的这么快,也让段安洛好奇,“穆清卓是怎么找到你的?”


    司苍闭了闭眼,捏着拳头,能听见骨节咔咔响,那个智障!


    白子越抢着说:“你那位朋友可了不得,凌晨三点买热搜,标题是:悬赏百万急寻司苍女士!您丈夫段安洛被G抓走了!这个G我研究了一下,可能是鬼的意思。”


    段安洛想了想那个画面,只能说:干得贼漂亮!


    他脸上歉疚地说:“抱歉,他可能误会了。”


    司苍冷着脸,“我本来不想管的。”


    是那个智障还想继续买热搜,他丢不起那个人。


    段安洛一如既往的好脾气,甚至有点宠溺:“你看你,又说气话,我死了你就成寡夫了。”


    司苍脸色一沉,“再胡说我就把你扔下去。”


    段安洛一脸受伤地看着他的眼睛,“这么绝情吗?你是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你……”


    司苍下意识的捏住了他的嘴,手动闭嘴。


    段安洛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这人,不经逗。


    短暂的接触后,司苍松开手,指尖温软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手指,搞不懂为什么这张嘴明明这么软,说出来的话这么欠。


    白蛇的灵体又在闹,像一只发癫的哈士奇,他烦躁的给摁住了,顿了顿之后,司苍有些别扭的问:“你,怕蛇吗?”


    段安洛疑惑的眨眨眼,“蛇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怕蛇?”


    司苍这就放心了,“等你忙完,给你看个东西。”


    段安洛点了点头,不再逗他,摸出手机就看到99+的未读消息。他先给穆清卓发了条信息:“已安全,勿念。” 紧接着穆清卓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段安洛安抚完了穆清卓,又拨通江源的电话,江源委屈巴巴,“师祖,您出来了吗?”


    “出来了,你挨骂了?”段安洛问得温和,电话那头更委屈,“队长骂我出门办事不带证。”


    段安洛轻笑一声,安慰他:“那你记住了,下次一定要带,现在把电话给你们队长。”


    对方接过去后,段安洛客气地说:“你好,我是江源师门的长辈,我家这几年一直受你们照顾,人情我记下了,以后一定还。”


    通话结束后,段安洛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司苍身上。


    把他身上的黑气抽走,再次看到对方那千疮百孔的命格,段安洛还是觉得,自己真不是人啊,好好的命格就这么让他糟蹋了。


    司苍的目光落在段安洛的手上,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纤细得只要稍微用力就会捏断,可偏偏能抽出连他都束手无策的黑气。


    他低沉的嗓音格外笃定,“你用自己的身体,封印过什么?”


    段安洛心里咯噔一下,指尖无意识地颤了颤,司苍竟然连这都能看出来?


    他之前就纳闷,身上这些黑气到底哪儿来的?


    直到算卦的时候遇到那个老渣男,他诅咒对方,结果当场应验。


    那时候他就心里打鼓了,这些黑气应该是魔神后卿留下的。


    最开始,段安洛不知道那个走到哪里,哪里就死人的家伙是魔神后卿,他只知道对方害死无辜的人,就有了取死之道。


    后来发现,那人的身体已经僵化,他在哪里出现,哪里就会大旱。


    整整三年,百姓颗粒无收,树皮吃完了,草根也吃完了,连朝廷都发不下赈灾粮了。


    段安洛追着对方打了很久都搞不定,他不仅会诅咒,还会飞,眼看着百姓苦不堪言,易子而食,段安洛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把自己当成封印的容器,封住对方的魂魄,和他同归于尽。


    结果肉身没了,灵魂上却沾了这种黑气。不过目前还能控制,至于以后会怎样……随缘吧。


    天道赐他重生,总不会就是为了再让他死一次吧?段安洛心大得很,主打一个活着挺好,死了也行,哪里死了哪里埋,埋哪儿都无所谓。


    但这些不能告诉司苍,不然他解释不清楚,更麻烦。


    正琢磨着怎么编的时候,司苍又开口了:“我查过了,你这黑气不是普通的阴煞之气。你的档案干干净净,根本不可能接触这种东西。”


    段安洛眨眨眼,心里飞快盘算:这该怎么解释?


    司苍看他眼神飘忽,就知道他不想说实话,他这张嘴,胡说八道更让人生气,“不想说就算了。”


    白子越惊了,我丢!你竟然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段安洛立刻顺杆爬,“我这里正好有个活儿,缺人手,你要不要来帮忙?”


    话题转变的特别生硬,硬到能把人掰断。


    白子越热情地问:“是不是昨晚那个面具傀儡?听说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连尸体上都检测不出鬼气残留。”


    “巧了!”段安洛摊开手,“昨晚我刚解决一个黑影,虽然是个分身,我还是从他身上拿到了不少东西。”


    白子越建议:“目前这个任务还没人接,我听说奖金有5万,你可以继续查。”


    一听到钱段安洛就来了精神,5万啊,他什么时候才能赚到这么多钱?这个公会的人都富得跟咸鸭蛋黄一样,一戳就流油吗?


    白子越把手机递过去,“加个好友呗~”


    段安洛乐呵呵地扫码,加好后转头看司苍:“你的呢?加个好友,省得下次找你还要花钱打广告。”


    司苍板着脸没动,段安洛也不急,就歪着头笑眯眯地盯着他看,目光柔和,平淡,不急不缓,佛、道、仙三法同修,身上的气息强大到能包容一切。


    司苍绷不住,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


    他是为了不让穆清卓那个智障再用那么智障的办法找他而已!


    段安洛加上好友一看,好家伙,司苍的微信干净得像新注册的,没视频、没朋友圈,头像更是冷酷,黑底红字,两个S,看着像什么神秘代号。


    段安洛好奇地问:“你这头像中间加个零,是不是就成求救信号了?”


    司苍微微皱眉:“零?”


    “网上都这么说的啊,斯,零,斯!”


    “……嗯,零。”司苍语气平淡,看着段安洛的眼神有些古怪。


    段安洛还嫌弃他呢,老古董肯定不上网,沟通不了。


    直到车开进陌生路段,段安洛才反应过来:“等等,这是去哪儿啊?”


    白子越坏笑:“把你拉去卖掉~”


    “行啊!”段安洛往座椅上一靠,“卖掉之前能不能填饱肚子,我饿了。”


    受段安洛气场的感染,一直坐得板直的司苍渐渐放缓身体,靠在后背上,“先去吃饭,然后带你去见会长。”


    段安洛正好也想找他们,按照那个黑影说的话,应该还有很多傀儡,他一个人抓不过来。


    他的目标是拐走司苍当打手,现在目标又加了一个,那五万块钱,他要了。他想买空调,再把窗户换成玻璃的,再买个厚实的床垫子。


    看见司苍板着脸,段安洛就想逗他,“行啊,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见家长。”


    白子越顺嘴调侃了一句:“要去民政局吗?前面就是。”


    段安洛无所谓,“停一下也行。”


    司苍挑了挑眉,看他无所畏惧的样子,突然说:“在民政局停车。”


    白子越吓了一跳,“不是老大,你来真的?”


    司苍脸上没什么表情,声调笃定得吓人,“嗯。”


    段安洛笑容僵住了,“改天吧,我没带身份证。”


    司苍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也就嘴上厉害。


    白子越明白了,老大想领证,嫂子不愿意,这消息要是放他们小群里,能换六个红包。


    公会总部,从外面看就是一座普通的写字楼,低调得过分。


    来的路上白子越的嘴就没闲着,跟段安洛讲了一路会长是个什么样的人。爱喝茶、爱钓鱼、闲着没事遛遛弯,就爱唠叨人,公会里的人都称他为老头子。


    白子越的话里难掩亲切,就连司苍的脸上都没有表现出嫌恶的表情,眼神可以称得上柔和。段安洛心里有数了,这老头为人不错。


    一进门,会长就笑呵呵地迎了上来,说是老头,其实并没有那么老,也就六十多岁,鬓角两侧有点白头发,不多,他头顶的头发甚至还很茂密。


    会长客套了两句,问段安洛:“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段安洛想也没想就摇头:“不想,我对解救苍生没兴趣。”


    会长心塞,怨念地瞪了司苍一眼,怎么跟你一个德性的?


    司苍是因为这四个字对他造成了太多的苦难,他本能地抵触。段安洛又是为什么呢?


    段安洛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天下苍生,他上辈子救过了,死的那样惨烈,他这辈子就想为自己活着。


    该救的还是要救,但是不想那么拼命了。


    他的梦想很简单,重建玄门,把门派发扬光大,好好教徒弟,拯救苍生那么伟大的事情让他们去做。


    功德能有就有,不能有也无所谓,能吃饱就行。


    会长努力争取,“我们的待遇还是很高的,首先是工资,肯定比在外面上班强,当然相应的也会很危险。还有证件,走哪里都方便,不会再被误会。”


    段安洛摇了摇头,他心意已决,对这些不感兴趣。“要不这样,这次任务我跟着他们查,完事后你们给我发奖金就成。”


    会长叹气,“可以,以后想来,随时来找我。”


    他瞥了眼旁边装雕塑的司苍,心说一个祖宗就够受的了,再来一个听调不听宣的,他真哄不了。


    走出办公室,段安洛问司苍:“接下来怎么安排?我帮手在哪里?要不,”他故意拖长音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跟我一起查呗?”


    司苍不感兴趣,他接的任务是别人调查清楚,最后收拾不了的时候,他过去直接把目标杀了,调查过程他不参与。


    段安洛手里捏着一团黑气,像只拿着肉诱导孤狼的狐狸,“你不想知道这些黑气是怎么来的吗?昨晚我打散的那个分身也黑乎乎的。”


    段安洛心里有一咩咩的愧疚,他怎么能骗人呢?他已经用光了人家的气运和功德,还要骗人家,实在是太混蛋了!


    可是,他都已经这么混蛋了,还在乎更混蛋一些吗?


    他没有车,外边这么热,司苍的车里有空调,空间大,坐着舒服。


    而且他现在急需要一个打手,他从昨晚那个黑影的身上能感受得到,对方的本体一定很强,可能还有帮手。


    正好司苍有战斗力,他就是馋人家的身手。


    他也不是什么人都馋,谁让他俩绑了契约呢,灵魂上的两口子,他只能坑司苍,抓着司苍一个人坑,天道在上,他可真该死啊!


    司苍当然知道他在骗人,拒绝的话在嘴边徘徊了好几圈,最后变成一句:“就这一次。”


    他想看看,段安洛到底有什么能力。


    段安洛顿时眉开眼笑,“那咱们现在就走!”


    他找了个树荫底下,从噬魂幡里捏出一团黑气洒在地上。幡面下隐约浮现出一个星盘图案,黑气化作点点星光散落在地图上。段安洛眯着眼睛仔细辨认,“这些应该是比较明显的,症状轻的暂时测不出来,得靠近了才能感应到。”


    他转头问:“有地图吗?”


    司苍给他一个平板,从里面调出城市地图,画面详细到连楼房的单元门号都能看清,模式调改后,还能看到下面的人在走路。


    段安洛眼神古怪地看着司苍,司苍:“你又怎么了?”


    段安洛问了一个特别在意的问题,“你们会不会用这种东西偷看别人上厕所?”


    司苍,“我没这么无聊,一般人也没这个权限。”


    段安洛放心地拍了拍心口,“这就好,我们玄门的祖宅是旱厕,你这样我都不敢上厕所。”


    司苍扶额,他后悔了,他不想跟段安洛走了。


    段安洛心里也记下了,一般人没权限,司苍有,再看会长对司苍的态度,他大概知道司苍的地位了。


    段安洛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区域:“目前能确定的就是这几个地方,走吧,上车!中午我请你吃饭。”


    司苍见他大摇大摆地走向驾驶位,不放心地问:“你会开?”


    段安洛站直了,“你敢坐我就敢开。”


    司苍往前一步,主动去开车,感觉他就不靠谱。


    循着地图来到一个老小区,段安洛掐指算了算,径直走向一家临街的小餐馆。正值饭点,店里却冷冷清清,只有老板一个人无精打采地擦着桌子。


    段安洛开门见山:“老板,你家孩子在吗?”


    老板抬起头,露出青黑的眼圈,听到问起孩子,他立马扯出个大大的笑脸:“去上学了,中午回来吃饭。”


    他打量着眼前两个气质出众的年轻人,“你们找我家孩子有事?”


    段安洛亮出证件:“我们是安阳一中的老师,听说您儿子最近成绩突飞猛进,想来做个特招面试。”


    这些证件都是车上本来就有的,一大箱子,什么老师,学生,医生,清洁工,搬家公司,快递员,保安……应有尽有,甚至有动物饲养员、兽医、海龟保育员。车上还有即拍即洗的相机,想用哪个身份,自己拍张照片塞进卡里就行。


    他笑得人畜无害,“就在这里聊,不会耽误太久。”


    老板一听“安阳一中”四个字,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安阳一中?那可是重点中学啊!”


    段安洛笑着说:“是啊,不过我看他成绩,以前可不太好,他怎么变化这么大?”


    “我家小杰以前……唉,别提了,整天就知道打游戏、看漫画,成绩垫底。可最近这一个多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老板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分贝,脸上浮现出掩不住的骄傲,他转身指着墙上新贴的一排奖状,“他现在每天都主动学习到半夜,上周还拿了数学竞赛一等奖!老师您看,这奖状还热乎着呢。”


    老板说到一半突然僵住,眉头渐渐拧成一个疙瘩,“不对啊,他进步才一个多月,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段安洛的目光缓缓扫过墙上那些崭新的奖状,每一张都裱得一丝不苟,连钉子的位置都像是被测量过的,他指尖轻轻擦过奖状边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不是参加了很多考试吗?”


    “对!对对对!”老板打消了疑虑,连连点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老板,”段安洛向前迈了半步,含笑地问:“你喜欢现在这个儿子吗?”


    “这叫什么话?”老板笑着说:“当父母的,哪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小杰现在这么争气,我做梦都能笑醒。”


    段安洛执着地问:“以前的呢?”


    老板皱着眉,不太高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还提以前干什么,咱们要看现在。”


    段安洛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


    正午的阳光透过“老陈家常菜”的玻璃门,在柜台上投下一圈光晕。段安洛眯起眼睛,注意到柜台角落里摆放着一个木头的狮子摆件,表面上了色,被擦得锃亮,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哪里怪异。


    “这东西真好看。”段安洛轻声说了一句,伸手想去碰那个摆件,老板突然脸色一变,“别乱动。”


    他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那个摆件往柜台里侧推了推。


    段安洛这才看清那是个做工精致的狮子摆件,竟然雕刻了一张人脸,怪不得看起来这么怪异,这人脸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像是在嘲讽。


    老板感觉自己刚才态度不好,赶紧解释:“这是我儿子的幸运物。”他顿了顿,粗糙的手指在面具上轻轻摩挲,“自从有了它,小杰就变好了。”


    段安洛歪头,对一直没说话的司苍小声说:“这个人和狮子的杂交品种,感觉不对劲。”


    司苍微微侧头,“杂交?”


    “昂~杂交,串串,混血,你没听过吗?网友都这么说,还有嫁接。”


    司苍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这个东西叫狮身人面像,华夏的小孩都知道。


    段安洛撇撇嘴,不上网就是不行,司苍还不如他。


    这时门被拉开,一个背着书包的男孩站在门口,阳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笔直的影子。校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平静得像两潭死水。


    男孩的声音平稳得像个机器,“爸,我回来了。”


    看到儿子,老板笑得嘴角恨不能咧到耳根去,“小杰,月考成绩单呢?快给爸爸看看。”


    男孩安静地放下书包,从文件夹中取出一摞试卷,好几个鲜红的120分刺痛了段安洛的眼睛。


    他家源儿全科加起来都够呛能考一百二十分。


    老板的指尖在分数上反复摩挲,突然笑出了声,“好!这才是我儿子!”


    男孩嘴角勾起一个标准的微笑弧度,段安洛又看了眼狮子串串,感觉这个笑容和狮子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看着就很假。


    “这两位是安阳一中老师,”老板这才想起介绍,脸上还挂着没有褪去的笑容,“安阳一中可是重点高中,你要好好跟老师聊聊。”


    男孩镜片下的瞳孔骤然一缩,那不像人类瞳孔的自然反应,而像是某种机械装置在调焦。


    “老师好。”男孩九十度鞠躬,每个音节都精确得令人不适。


    就在这一瞬间,段安洛敏锐地捕捉到他手腕内侧有一道疤痕,纵横交错,是反复切割后留下的痕迹。


    他自杀过?


    男孩有礼貌地说:“您先坐,我去给您泡茶。”


    不等男孩走远,老板就迫不及待地炫耀:“怎么样?我儿子现在可是年级前三。书法比赛一等奖、奥数竞赛金奖、英语演讲比赛第一……”


    段安洛看到墙上挂着的照片,上面的男孩站在领奖台上,笑容完美得像是画上去的。


    而柜台玻璃下压着的旧照片里,同一个男孩正在泥坑里和小狗玩耍,身上沾满了泥浆,笑得见牙不见眼,看着就很有活力。


    老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突然拉下脸,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以前可不是这样,整天就知道疯玩,考试回回垫底。自从他妈死了之后,他就没让我省心过。”


    他指着墙上的一个坑,“看见没?两个月前气得我摔凳子砸的,那次他数学只考了38分!38分!我在家长会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段安洛很想说38分怎么了,他家源儿29分,他签完字还鼓励他比上次多考一分呢。他只是学习不好,又不是十恶不赦,他又不傻到吃屎,家长着什么急啊?


    厨房传来瓷器碰撞声,司苍耳尖动了动,还有木头转动的咯吱声,他给段安洛使了个眼色。


    段安洛又想逗他,“你眼睛怎么了?”


    司苍冷着脸,“进你了。”


    段安洛又想说话,司苍直接把他拉到自己身后,“闭嘴。”


    男孩端着茶盘出来,茶盘上的茶杯摆放得一丝不苟,茶水的高度完全一致。


    段安洛看过江源的课本,虽然只是随手翻了两张,也记得大概内容,他问:“《出师表》会背吗?”


    “当然。”男孩立即放下茶盘,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开始流畅地背诵起来,“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每个停顿都精准得像录音回放,连呼吸的间隔都完全相同。


    老板脸上写满得意,胸膛不自觉地挺起来。


    段安洛故意用灵气干扰,男孩的背诵声戛然而止,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扭曲:“我……”


    老板跟个神经病一样,突然就变脸了,“怎么连这个都忘了?昨晚不是背到凌晨两点吗?”


    小男孩表情扭曲,害怕地往后缩。


    段安洛嘲讽地冷笑了一声,果然,这个爹经常打孩子。


    他一把抓住小孩的手,那道狰狞的疤痕有些刺眼,“老板,你家孩子以前成绩那么差,突然变得考什么都得第一名,你不觉得奇怪吗?”


    老板下意识地反驳,“有什么奇怪的,我家孩子聪明,只要好好学,就能学好。”


    段安洛看他嘴硬,继续问:“别的先不说,你儿子以前不爱写字,手上连练字的痕迹都没有,怎么会拿书法比赛一等奖的?”


    老板的表情凝固了,他想起儿子最近工整到诡异的作业本,每个字都像是印刷出来的。又想想以前的字,歪歪扭扭,和涂鸦似的,和现在判若两人。


    段安洛盯着老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到吗?”


    老板脸色难看,“反正,我儿子聪明。”


    段安洛看他嘴这么硬,真想把家里的破犁拉过来,套他嘴上,“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男孩的脸色已经变了,直勾勾地盯着段安洛,嘴角微微上勾,阴沉得吓人。


    段安洛直视着小孩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老板:“你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异常吗?”


    老板脸色铁青,固执地重复着:“我儿子就是聪明,有什么问题?”


    “呵,”段安洛冷笑一声,声音如同钝刀般缓缓刺入老板的心窝,“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乖孩子,根本就不是你儿子。”


    “啪!”老板猛地将茶杯摔在桌上,怒目圆睁地逼近段安洛,近距离下,能清晰地看到他青黑的眼眶里布满血丝:“你什么意思?!”


    司苍挡在段安洛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暴怒的老板。


    老板瞳孔骤缩,在司苍强大的气场压迫下,怒火顿时消退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慌乱,“你,你别胡说!”


    段安洛乘胜追击:“你还记得他以前最爱吃什么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么。”老板强撑着反驳,“学校现在连学生饮食偏好都要调查吗?”


    段安洛指尖发力,开始抽取男孩体内的邪气:“现身吧,让我看看是什么邪物,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作祟。”


    男孩痛苦地扭曲着身体,想要挣脱段安洛的钳制,那只看似纤细的手却如铁钳般纹丝不动,更可怕的是,他感到体内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


    “爸爸……救救我!”


    “放开我儿子!”


    老板发疯似的扑向段安洛,司苍轻松制住他的拳头,一个反剪将他按倒在地。


    段安洛冷声质问:“这真的是你儿子吗?”


    即便胳膊被拧得几乎脱臼,老板仍在疯狂挣扎,充血的眼睛里透着不正常的执念:“他就是我儿子!”


    段安洛一指点在他眉心:“和崔杨一样,魔障了。”


    这东西不仅吸收被附身之人身体的养分,还对身边的人有影响,在一起越久,影响越大。


    老板浑身一震,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身体还在下意识地挣扎着。


    段安洛撑开伞状的噬魂幡,男孩的身体顿时剧烈抽搐起来,老板又急了,“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司苍扣住他的脖子,让他抬头看清楚,男孩的身体开始木质化,僵硬的脸上淌下泪水:“爸爸……救我……我不想变成木头……”


    老板突然暴喝一声:“变回去!我要那个学习好的儿子!”


    男孩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的最后一丝光芒熄灭了,只剩下难以置信的绝望。


    面具“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老板瘫坐在地,满脸惊恐,“怎么会这样?”


    司苍放开他,嫌恶地甩了甩手。


    他不适合做这种任务,不能杀,太麻烦。


    段安洛捡起小孩的面具,冷着脸看着老板,“这不就是你要的儿子吗?成绩好,听话,永远不会让你丢脸。不想付出心血,只想让孩子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不听话只会打,从不关心孩子是怎么想的,他怎么会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老板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他死死盯着那张面具,“把他变回来!你把他还给我!”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儿子没了,他的骄傲没了,他在邻里间炫耀的资本也没了!


    都是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毁了他有望考上重点中学、光宗耀祖的好儿子!


    老板像头失控的野兽般冲过来,速度快得惊人。段安洛知道自己躲不开,索性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冷笑。


    这个笑容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要杀了你!”老板的怒吼中夹杂着哭腔,只想着死也要弄死他。


    紧接着,他就被司苍再次摁倒,这次力道大了些,能听见骨骼断裂的咯吱声,随着老板的惨叫,司苍把对方的手脚关节都卸了,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扔在地上。


    段安洛嘴角抽了抽,天道爸爸在上,当初见面的时候他那么挑衅司苍,司苍竟然没拧断他的胳膊和腿,他一定是天道亲儿子!


    “把他……变回去……”老板像个坏掉的录音机,一直重复这句话,“把他变回去!我让你把他变回去!”


    段安洛难以置信,“亲儿子不要,你要这个怪物?”


    “我不管!”老板歇斯底里地嘶吼,眼球充血,“他能考第一!能让那些看不起我的家长闭嘴!能让我在家长会上扬眉吐气!”


    他费力地爬到段安洛的脚下,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病态的执念:“求求你,把我儿子变回来吧,那个总考倒数的废物,根本不是我的儿子。”


    段安洛指着那个变得像木头,已经腐烂的身体:“你儿子早就被它吃掉了,这才是你儿子!”


    他要被气死了,不行,他现在就要把犁拉过来,套他嘴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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