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沢田纲吉拯救了世界。
没人知道这回事。媒体、公众,所有人得到的消息,只不过是警方已经找到了天然气频繁爆/炸的原因。
一从棺材里出来,就得知了十年前的老师要锤自己三十锤的消息,二十四岁的沢田纲吉笑容僵硬,咳嗽一声,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形象,没有惊慌失措地说“诶?!我没有惹到Reborn吧!”。
“光希君还好吗?”沢田纲吉向旁边背着时雨金时,等待着自己的山本武问道。
“我也刚回来。”山本武无奈地笑了下,他的肩膀僵硬,因为之前把身体储存在了特殊的装置里,还有些不习惯这样活动,“不过狱寺说我们来了客人。”
“客人?”
“就是说啊。”
太宰治幽幽的声音突然从彭格列的广播里传来。
沢田纲吉:“……”
“连作为罪魁祸首的沢田君都回来了,光希为什么还是失踪的状态?”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看看山本武,山本武叹了口气,露出“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占领广播站”的表情。
太宰治幽怨的声音里还夹杂着狱寺隼人阴沉的“就算你是阿莱西奥的弟弟——”。
太宰治停顿零点一秒。
太宰治:“中也,他说他要宰了你。”
这下沢田纲吉知道他为什么能占领广播站了。
作为体术顶点的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坐在太宰治身边:“有人要杀你的话,我是不会管你的。”
太宰治:“太好了,这就是你对首领的态度,我会和光希告状的。”
中原中也头顶十字路口:“给我成熟点啊混蛋!!”
不用狱寺隼人出手,这两人自己在广播室里吵了起来。
沢田纲吉无可奈何,也不阻止他们,只是向山本武问道:“光希君的匣兵器也没有消息吗?”
“帕比的话。”山本武想了想,“最近有人在横滨见过它,据说把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耍得团团转,斯库瓦罗一直在对他进行追踪。”
沢田纲吉:“然而?”
山本武:“然而帕比并不是很想带我们找到光希。”
“沢田君,既然你醒了。”太宰治的声音再次从广播里传来,“快点把ghost弄走,我到底要和他和平相处到什么时候。”
白兰被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打败以后,ghost就一直蜗居在港口黑手党地下室的某个房间里。他毕竟不是人,没办法杀了他。
这世界上有着能吸收火焰的能力的,除了ghost就是沢田纲吉。
要弄走ghost,就只能让沢田纲吉用死气的零地点突破把ghost作为火炎吸收了。
沢田纲吉思索片刻,认为意志消沉的ghost倒不是最重要的。
他大致能猜到光希去了哪里-
雾岛光希在野外求生。
他一不知道自己是谁,二不知道为什么有只看起来就会吃人的老鹰一直跟着自己。
他让那只鹰离自己远一点,结果看起来很凶的雨鹰浑身僵硬,在雾岛光希面前从三米高的树上掉了下来,似乎是不想活了。
“……”雾岛光希认为它在陷害自己。
这家伙一定是想通过装死,引起动物保护协会的注意,然后把警察引来——
雾岛光希想到一半,忽然愣住。
他害怕警察干嘛?
雾岛光希没办法,他只能捡起那只鹰,按照直觉往一个方向走去。
他隐约记得这里有栋别墅,那是他母亲婚前的财产。然而等雾岛光希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却是呛人的甲醛味。
墙壁下有烧焦的痕迹,雾岛光希皱眉,疑惑于这里什么时候发生过火灾的同时,下意识地往二楼走。
金色的家徽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雾岛光希的目光在斯库瓦罗的家徽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到下面的书桌上,模糊中记起,应该有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坐在那里,对方抓耳挠腮地处理文件的时候,自己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安静地看书。
【“啊!!阿莱西奥!你吵到我了!”】
【“……对不起。”】
【“对不起也很烦!voi——谁让你这么有礼貌了小混蛋!”】
【“斯库瓦罗,狱寺说总是生气的话会变老。”】
[斯库瓦罗]这个名字是雾岛光希找到过去的线索。
雾岛光希这些天野外求生的同时,还按直觉搜索了一下与自己记忆里相符的形象。
而就在雾岛光希以为自己找到应该要找的人的时候,一句“斯库瓦罗”刚说出口,那人就转过身,眼神冰冷地看他。
“你怎么还活着?”安静了片刻,雾岛光希听到那人问他。
雾岛光希反问:“我不应该活着吗?”
有烟草的气息。雾岛光希观察着面前的[斯库瓦罗],对对方会抽烟这点没什么印象。
“陷阱!”[斯库瓦罗]旁边的大块头突然出声,“大哥!他又用这招!这绝对是陷阱啊!”
雾岛光希莫名其妙的,直接反驳:“为什么是陷阱?”
伏特加气急败坏:“你上次这么喊大哥,赖在大哥这里白吃白喝,装个瞎子还让大哥教你狙击,转头就跑——”
“哈。”雾岛光希笑了下,“好假的谎,我视力5.0,你才瞎子。”
灼热的烟灰落在琴酒的手上,琴酒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终于发现了雾岛光希的不对劲。
阿莱西奥终于疯了。
琴酒咬着烟,伯/莱塔上了膛,瞬间阴险地趁人之危。
雾岛光希的肌肉记忆还在,但他对自己会使用火炎和异能这件事看起来比琴酒还陌生,被琴酒压着打了一次,面无表情地怨恨起了自己脑袋里的声音。
“斯库瓦罗。”脸上带着擦伤的雾岛光希宣布,“我会报复你的。”
琴酒看着他,忽然说了句“库拉索死了”。
雾岛光希满头雾水,疑惑地看着[斯库瓦罗],却发现对方扬起眉梢,心情不错地笑了声。
再怎么样雾岛光希也是港口黑手党的人,琴酒还没蠢到在那一群疯子找他的时候真把他杀了,他抛下一句“我不是斯库瓦罗”,在伏特加震惊的眼神中把人带了回去。
雾岛光希就这么和琴酒住了一段时间。
他完全不相信琴酒的那句“我不是斯库瓦罗”,因为雾岛光希对于对方的所有习惯都很熟悉。琴酒早出晚归的,有时候还跟招狗一样头也不回地说“过来”,让他坐在他的身边。
雾岛光希闲不住,某天听到琴酒和某人打电话,说要把自己交给港口黑手党,早上趁琴酒出门,又野外求生去了。
他这次长了记性,放弃了寻找[斯库瓦罗]这条路,还谨慎地抹去自己的行踪,刚自在一点,就被天空上盘旋的老鹰缠上。
想到这里,雾岛光希拎着手里装死的老鹰,又从楼上走下,想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这个别墅的位置很隐秘,至少在雾岛光希看来,是不应该有第二个人知道的。
可看上去就很邪恶的墨镜男双手抱臂,靠在厨房边的门框上,一见雾岛光希,就冷笑着问他:“一次还不够,你到底要假死几次?”
雾岛光希的肚子不恰适宜地叫了一声。
[帕比]闻见熟悉的味道,抬起脑袋打量了松田阵平一眼。
“它自己掉下来的。”雾岛光希解释道,“我还没有恶毒到去吃保护动物。”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眯起眼:“还装傻?”
雾岛光希有些不满:“你才装傻。你为什么有我家钥匙?还给我。”
松田阵平:“没有。”
雾岛光希:“那你怎么进来的?”
松田阵平:“撬锁。”
雾岛光希:“我要报警。”
松田阵平冷笑:“你报啊。”
雾岛光希打开手机。
他至今没搞懂自己手机里的备注,不过只有一个号码是肯定的。
雾岛光希按下了联系人名为[条子]的电话。
空旷的别墅里,松田阵平的手机响了起来。
雾岛光希看看自己的手机,又看看松田阵平,转头就要逃跑。
结果很明显,他被松田阵平用手/铐拷住,审问了两个小时,才让对方相信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甚至是刚刚才知道自己的日本名叫[雾岛光希]的。
这家伙的身手也就一般好吧,他刚刚为什么不忍心把刀捅进他脑袋里?
雾岛光希想不通。
松田阵平更想不通。
他本来是想来质问雾岛光希究竟在港口黑手党做什么的事,没想到后者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你是卧底还是真的黑手党?”松田阵平不解地问他。
雾岛光希面色严肃:“……我是野外求生参赛选手。”
“。”松田阵平和琴酒一样觉得他疯了。
难不成这才是雾岛的本性?他以前有这么活跃吗?
“而且我怎么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认识?”雾岛光希举起被手铐铐住的手,“事先声明,这种东西我两秒就能拆掉。”
松田阵平凝视着面前的雾岛光希。青年在失忆的时候也依旧漂亮得惊人,身体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不少,也不会走两步就懒得动,至少唇瓣是有了点血色。
松田阵平低声和雾岛光希说了什么。
雾岛光希震惊地睁大了眼,他一步三回头地往浴室里走去,五分钟过后,一脸憋屈地从浴室里走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雾岛光希问他。
松田阵平:“你以前洗澡的时候看到的。”
雾岛光希:“我们为什么在一起洗澡?”
松田阵平:“哈?那不然你还想和谁一起?”
雾岛光希此时的记忆里并没有任何有关日本文化的知识,更不知道公共澡堂这种东西,他欲言又止,打量着面前的松田阵平,心里有点绝望。
“喂,雾岛。”松田阵平语气危险地问他,“你真什么也不记得了?”
雾岛光希张了张嘴,他本想诚实地回答这个问题,脑中却冒出一个陌生的声音。
——这次我又要等光希多久?
各式各样的声音充斥了雾岛光希的记忆。
松田阵平注意到他的神色逐渐变得茫然。青年的银发搭在肩上,雪色的睫毛颤动着,原本张开的唇瓣重新合上。
雾岛光希异常不解,只能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目前为一的熟人。
松田阵平一愣,听见他的心声:
【怎么一下雾岛一下光希的,他连我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以前在日本,到底干了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明天开始写分线!先写松田的,剩下的待定
第57章
一月的东京银装素裹,由于最近破获了个连环杀人案,警视厅本拟定今日傍晚对主要参与案件的警官进行嘉奖,然而一到下班时间,松田阵平就立即抓着挂在椅子上的外套站了起来。
“松田。”隔壁组的上川警官敏锐地发现不对劲,揶揄道,“最近几天你好像都急匆匆的啊,有情况?”
松田阵平:“我可没有加班的兴趣。”
“哦哟。”上川笑道,“我看不是为了逃避加班,是赶着去约会吧。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上次那个向你要号码的妹妹?”
上川的话音一落下,佐藤美和子的声音就在他背后响起:“上川警官,你这么在意松田的私生活做什么?”
“我这不是关心好兄弟吗。”上川道,“自从雾岛调到其他部门后,松田这家伙就跟魂被勾走了一样,叫他晚上出来喝酒也不来,整个搜查一课就我俩是单身狗了。”
“我什么时候魂不守舍了?”松田阵平挑眉,“上川,你报告写完了吗,明天鹤川警视发现你一份报告拖了两天,他可不会像放过雾岛一样放过你。”
上川脸上的笑容消失:“雾岛雾岛。”他幽怨地盯着地打开电脑,边敲键盘边碎碎念,“雾岛究竟是谁啊,早知道那段时间就不申请休养了。可恶,一个两个的,竟然背叛我们的革命友情……”
啪。
上川的碎碎念停下,他的目光触及自己桌上出现的泡面的下一秒,立即改口:“松田,你知道的,我一向是很看好你的。”
松田阵平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今日阵风最高风速5米/秒,关东地区局部降雨,请各位市民出门注意带伞。”
街边商铺内的电视在播放着今日的天气预报,雾岛光希透过透明的玻璃,看着上面穿着正装的主持人,还没回头就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我的泡面被老鼠偷了。”没等松田阵平说话,雾岛光希抬起眼来,对上松田阵平的眼睛,“是不是你,松田老鼠?”
“胃不好还吃泡面。”松田阵平人高腿长的,没几步就走到了雾岛光希身边,“虽然比起长在天花板上的炸汤圆要稍微好一点。”
【……他到底要嘲笑我的炸汤圆到什么时候】
雾岛光希在心里小声腹诽,他收回看向松田阵平的视线,往停车场走的时候说:“我今天找到工作了。”
松田阵平打开车门:“什么工作?”
雾岛光希顿了顿,补充一句:“反正不违法。”
至今依旧没能记起什么有用的东西,雾岛光希最近兴奋一阵懒惰一阵的,由于昨天晚上忽然梦到自己以前似乎答应过陪松田阵平去水族馆,雾岛光希半夜两点就买了门票,问松田阵平要不要一起去看海豚表演。
那时半夜被敲开门,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他睡眼惺忪,听了一半,有点无语地问他:【“雾岛光希,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雾岛光希看了眼时钟,这才发现自己吵到了人睡觉。
轿车里开了暖气,雾岛光希试图为自己半夜的行为辩解:“我的生物钟有问题,不是故意要吵你。”
松田阵平单手开着车,语气随性:“你吵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会吵你,你不是说了吗,我的身手还没那个公安好,那我凌晨四点也要拉你起来锻炼。”
雾岛光希:【……】
从把雾岛光希接到家里,已经过去了快十天。期间松田阵平想办法把这个情报传给了降谷零,和降谷零一起来的,除了公安还有自称内务省的官员。
那家伙说了一大堆,松田阵平就听到一句有用的。
——不愧是种田长官,真是有先见之明。
松田阵平本以为,雾岛光希失忆以后,脾气好了不少。然而当内务省打算强制性地把他带回去的时候,松田阵平只是转了个头,就看到雾岛光希反剪过对方的手,一脸不爽地说“我又不认识你”。
所以是他觉得松田阵平眼熟,才对松田阵平脾气好的。
【至于这么记仇吗】
雾岛光希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瞄了眼驾驶室的松田阵平,莫名有些心虚地关掉手机。
雾岛光希语气僵硬,安慰疑似生气的松田阵平:“其实那个金毛的身手也不是特别好。”
松田阵平假装生气:“嚯~那你昨天怎么要打人的时候还被他抓了。”
雾岛光希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因为答案就跟他故意给松田阵平放水一样,雾岛光希就算情商再低,也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不合适。
【……骗他点什么好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松田阵平已经接受了自己能听到雾岛光希心声的事实。
雾岛光希没有头绪的时候就不爱说话,能直接知道雾岛光希内心的想法,倒是令松田阵平方便了不少。
毕竟他最喜欢雾岛光希的那几年,这家伙编了好几个假名骗他。
松田阵平的整个人生,反复在喜欢上雾岛光希,被他骗,原谅他,再被他骗,再喜欢上他,继续被他骗之间横跳。说一点也不生气,那也不可能,松田阵平见到雾岛光希的时候,恨不得揍他两拳,结果手还没动,就通过这家伙的心声发现,雾岛光希也不是故意要骗他,这家伙单纯就是不喜欢别人生气,所以选了个最坏的方法。
雾岛光希是根心眼很多的小苦瓜。
“那不是因为他看上去和松田警官你关系还不错嘛。”雾岛光希编了半天,就编出这一句,说到一半自己都心虚了,“人情世故我还是知道的。”
松田阵平的嘴不是一般的毒:“你的人情世故就是用我的电脑搜索《把人追到手后突然失忆了怎么办》《失忆后我连自己是gay这件事都忘了》《渣男的定义》吗?”
雾岛光希震撼:【他为什么会知道?】
“你没追过我。”松田阵平面不改色地,“你也不是gay,我和你告白的时候你气得把车都锁了。”
雾岛光希沉默了一会:“所以,我们以前一起吃饭,一起洗澡,有时候还一起睡觉,但是只是好朋友?”
【他是在暗示我重新追他,还是他才是渣男?】
松田阵平觉得雾岛光希要是哪天恢复记忆,他真的能自己把自己气死。
【等等,他该不会是给我下套吧?】
雾岛光希反应过来。
【斯库瓦罗是黑手党,那我就应该也是黑手党,难道说他是为了抓我,以前才跟我交往的?现在也只是为了找到我以前犯罪的证据,好把我送进去?】
类似疑神疑鬼的话,松田阵平这十天就听了十几遍。
“啊,没错。”松田阵平下了车,敷衍地回道,“其实以前我是为了抓你才假装和你亲近,知道了就快——”
松田阵平的车被从内部锁了。
他和副驾驶上的雾岛光希对视一眼,认为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松田阵平:“你给我出来。”
雾岛光希:“绝交了。”
松田阵平:“到底是谁约我来的啊。”
雾岛光希长腿一伸,试图爬到驾驶室把车开走:“你又没录音,拿什么证明我说过?”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情绪异常稳定。
三分钟后,雾岛光希还是下了车,原因是车钥匙在松田阵平手里。
然而雾岛光希的注意力已经从松田阵平疑似给自己下套上转移,他的帽檐压得很低,阴影遮住小半张脸,只有抬头看向水族馆里游来游去的白鲸时,松田阵平才能看见他那双被映照出蓝色的眼睛。
松田阵平陪他逛了一下午,雾岛光希记起来的就只有“我好像在这里买过什么挂件”,以及“我似乎知道库拉索是谁了”。
酒的名字。
松田阵平一下警觉起来,他凝视着雾岛光希,问他:“谁和你提的库拉索?”
【一个自称不是斯库瓦罗的斯库瓦罗】
“没谁。”雾岛光希继续往前走。
【虽然和他待在一起的感觉也不错,但他一直不告诉我他叫什么,有时候晚上醒来还会发现他冷冰冰地盯着我,跟要杀了我一样,还是快跑吧】
那就是琴酒了。
松田阵平想起那天在摩天轮上远远看到的琴酒和雾岛光希对话的画面,刚想把人先带回去,就听见抱着玩偶的小孩子开心地对着消防栓里的红点说:“妈妈!消防栓长眼睛了!”
不是眼睛,是炸/弹。
这种危险的物品对东京的市民来说,就跟人要吃饭类似,雾岛光希看着穿碎花裙的女人把小女孩抱走,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对人群进行疏散,只有松田阵平和赶来的工作人员低声说了什么。
雾岛光希发现松田阵平的手指很长。他半跪在地,认真地处理炸/弹的时候就跟雾岛光希爱看的好莱坞灾难片主角一样,蓝色的眼睛明亮,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人在热爱的领域会发光发亮。
【……这么说的话】
雾岛光希默默移开眼睛。
【好像也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会喜欢他】
松田阵平的手一顿,他现在总算发现了能听到这声音的坏处,无奈地对雾岛光希说了一句“你去车上等我。”
雾岛光希“哦”了声,没去车上等他,只是和被疏散的人群一起站在大厅等他。
松田阵平出来是五分钟后。
大厅的人群拥挤,松田阵平的视线扫了一圈,也没找到雾岛光希在哪。
又被谁拐走了?
松田阵平突然感到一阵焦躁。
雾岛光希这人有把所有人都逼成控制狂的本领。毕竟他消失一次是真的能消失很久,惹上了麻烦也不说。
跟着港口黑手党的人回去了?
还是内务省?
又或者是降谷那个组织的人?
最坏的情况……
“实在是太感谢您。”
松田阵平一顿,闻声看去时,一对父母正领着一个小男孩,对着浑身湿漉漉的雾岛光希鞠着躬。
雾岛光希用来挡脸的鸭舌帽不知所踪,外套裹在同样湿透了的男孩身上,黑色的毛衣吸水后勾勒出身形,睫毛上沾了水,全然不知道他自己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
那对父母走后,松田阵平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了他的头上。
“你还能见义勇为?”松田阵平语气平常地问他,“不是不喜欢小孩吗。”
“他逃跑的时候掉到海豚池里去了。”雾岛光希疑惑,“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小孩?”
现在的雾岛光希不是以前的雾岛光希,松田阵平盯着他的眼睛,盯得雾岛光希又警惕起来,问他:“干什么,你不会现在要抓我吧?”
松田阵平忽然笑了声。
唇瓣接触的地方是唯一的热源,雾岛光希下意识地张嘴,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到松田阵平在亲自己。
作为原本应该主动的的一方,雾岛光希总觉得自己应该亲回去,但雾岛光希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恼羞成怒地压低声音,质问松田阵平:“干嘛突然亲我。”
松田阵平揶揄他:“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雾岛光希莫名其妙,回了句:“我又没有亲过人。”
松田阵平脸上的从容消失了。
“喔。”雾岛光希惊喜,“我记得这个诶。”
松田阵平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古怪。
难以置信,根本理解不了。
危险,还带了点虎视眈眈。
雾岛光希穿上了松田阵平的外套,一抬头,才发现松田的表情有点奇怪。
他有些疑惑,心想:【松田脑子坏了?他为什么这样看我?】——
作者有话说:*好了,我要开始国庆连上四天班了[好运莲莲]
第58章
雾岛光希这几天也没闲着。松田阵平出门上班的时候,他就在各种地方偷偷打听所谓的[斯库瓦罗]要把自己弄回去的“港口黑手党”。
那似乎是个统领了整个关东地区的地下组织,所属的成员对他们自己的情报守口如瓶,雾岛光希前天在酒吧里还听到有个山口组的人大骂“雾岛那神经病,这么久没动静,肯定是盘算着又把我们哪个基地炸了!”,今天就听说那家伙被港口黑手党的人抓走了,新来的酒保摇头,边擦着玻璃杯,边感慨“喝酒误事,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活不下来了。”新来的酒保口吻轻松,全然没有一点对生命的尊重,“那个雾岛本身就凶残,教出来的人也凶残,他大庭广众之下骂雾岛,那雾岛的部下不是要杀了他。”
雾岛光希觉得如果这个[雾岛]是自己,那自己以前还挺小心眼的。
“你看上去是不是有点眼熟?”忽然意识到什么,酒保低下头,试图看清戴着帽子的雾岛光希的样子。
酒吧里的光线昏暗,感受到吧台的另一侧的目光,雾岛光希笑了下,抬手摘下黑色的鸭舌帽。
红色的长发落在肩头,灯光下青年的五官隽秀,眼角缀着一颗小痣。
酒保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最近那个新火起来的杂志模特,又热切地和雾岛光希聊了几句。
落在身上的目光消失了。
酒保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年的时尚风向,雾岛光希却侧过脸,看到穿黑西装的男人和刚才一直看着自己的那个人搭话。
“海野先生。”
看起来是黑手党的人说道。
“中原干部找您。”-
雾岛光希穿的衣服是杂志社送的,黑色的夹克上带着链条,配上他那头红发,怎么看怎么潮流。
从酒吧回公寓的路上,倘若要避开监控,就必须经过一条年久失修的小路。小路的侧方是个仓库,两个身形健壮的男人在那里讨论着新闻里播报的连环杀人案,其中一人打开箱子,得意洋洋地给另一人展示他新做的炸/弹,据说是要报某个警察抓了他们老大之仇。
然后他们就发现自己的车子底下发出了猫叫。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人露出烦躁的表情,他不得不拿来千斤顶,把车子支起来,爬进车底下,去找那只跑进去的猫。
“怎么样?”外面等待的人问道,“找到了吗?”
“找是找到了……”车下的那人迟疑道,手里拿着一部播放着音频的手机。
电闸突然被拉掉。
仓库里没有灯光,卷帘门也被放下。
等到外面那人找到电闸,重新打开灯时,看到的就是千斤顶被撤下,红色的血液从车下蔓延开来的画面。
“啊——!!”
雾岛光希提着购物袋,走到公寓时,松田阵平正在接电话。电话那头是佐藤美和子,松田阵平没有避着他,雾岛光希听到类似“犯人内讧”“趁修车的时候把人压死了”“路人听到尖叫报了案”之类的字眼。
松田阵平和佐藤美和子说了大概五分钟,挂断电话的时候,雾岛光希已经和购物袋里的猫玩了起来。
松田阵平双手插兜,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忽然说:“你又抄近路了?”
雾岛光希头也不抬:“毕竟走路也很麻烦。”
青年蹲在地上,用狗尾巴草逗小白猫的样子很安静,帕比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分辨这只东西能不能作为食物对待。
松田阵平蹲下身,他的声音平静,手掌落在雾岛光希的发顶,强硬地令他转过头看着自己
两人的视线交汇了一会。
松田阵平问:“只是嫌麻烦?”
过了两秒,雾岛光希的嘴唇动了动,回了句:“那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松田阵平等待了几秒。
【我又没干坏事】-
雾岛光希最近的精神又变得不太好,隔着一堵墙,松田阵平总能三更半夜地听到他的心声在那里幽幽地【睡不着】【为什么松田能睡着】【我以前也失眠吗】【我睡不着,松田也别想睡着】。
雾岛光希睡不着就开始炸年糕,他有着能准确地把年糕炸成紫色的神奇技能。松田阵平早上起来的时候出于研究心理咬了一口,结果刚下楼的雾岛光希大惊失色,抓着松田阵平就让他吐出来。
“你这不是知道有毒吗。”
“……”
“你该不会是故意在做有毒料理吧。”
“……”
两条细长的腿夹在松田阵平的腰上,见雾岛光希默默地别开脸,松田阵平不禁想起警校的时候,刚洗完澡回来的雾岛光希直接打翻了自己喝了一半的饮料,还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硬要松田阵平把喝进去的东西吐出来的画面。
薄薄的一层布料挡不住什么东西,少年试图用身体的重量压制住暴怒的松田阵平,他伸进对方嘴里的手指也被咬住,发尾的水珠落在松田阵平的眼睛里,令后者的视线有一瞬变得模糊。
十六岁的雾岛光希说:【“被人下药都不知道,蠢货。”】
事实证明那是隔壁班有个在实战课上被松田打败的人的报复行为,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也能让松田阵平吐个几天。
事后萩原研二好奇地问雾岛光希是怎么发现的,雾岛光希回了句“闻到的”,随后又当着松田阵平的面和萩原研二告状。
【“松田咬我。”】
【“……”】
【“他还说我是狗鼻子。”】
【“……”】
二十二岁的松田阵平红了脸,大声说了句【“你为什么每次都非得和萩告状啊!”】
在二十二岁的松田阵平看来,雾岛光希就是个变态。顶着一张招摇的脸,见面就喊自己【“小阵平”】,脾气又差得很,张口闭口就是【“你死定了”】,吃饭也细嚼慢咽的,一块面包能小口小口地吃几分钟,稍微看他久了点就瞪人,打架的时候还时不时爬到自己身上……
二十二岁的松田阵平严肃地得出结论:【“雾岛他是不是喜欢我。”】
结果萩原研二一口水喷了很远,精准地喷到刚来吃饭的雾岛光希身上。
少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一僵住,萩原研二也跟着僵住。松田阵平转过身,觉得那时候的雾岛光希都快哭出来了。
雾岛光希那时躲了萩原研二一段时间。
后面不知道后者用什么手段哄好了他,雾岛光希才忘了食堂里的这件事,不再玩为了躲人把诸伏景光当成圆心,秦王绕柱走的游戏。
二十二岁的松田阵平年轻气盛。
二十九岁的松田阵平反客为主。
雾岛光希解释说:“不是有毒料理,我是按记忆里的做的,有人说这是爱的料理。”
松田阵平倒是不介意他挂在自己身上,反而还伸手托了下他:“哦,那你给我做是什么意思?”
雾岛光希:“……你自己要吃的。”
“是吗。”松田阵平不以为意,“那你的意思就是故意浪费食材喽?”
雾岛光希沉默了三秒。
“好吧。”雾岛光希妥协,“松田警官,就是给你吃的。”
【警察真难骗】
松田阵平又开始亲他。雾岛光希在家里的时候没有易容,他把那冰棱棱的银发染成红发以后,淡漠的五官就多了几分冲击性。雾岛光希被亲的时候既不反抗,也不闭眼,呼吸被掠夺久了,灰色的眼睛就雾蒙蒙的,支起的腿也渐渐失去力道。
松田阵平问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青年薄薄的眼皮有些发红,雾岛光希大概是不太适应这个姿势,过了半晌才小声说了句:“其实我也不是完全不记得。”
【好像松田以前也去过那栋别墅,身边还有个小孩】
【大概发生了什么痛苦的事,他捂着我的耳朵,让我不要听】
——松田阵平是个神奇的人。
——我把门关上,松田阵平就把门踹开。
那是有关雾岛光希母亲的事。松田阵平到的时候,女人拥抱了雕塑般站着的雾岛光希,小巧的枪却抵住了他的后背,松田阵平不得不提前一步扣下扳机。
他也是前几天才从内务省的人口中得知,那个犯人不是别人,是雾岛光希的母亲,而那布满鲜血,差点被一把火烧成灰烬的别墅,是雾岛光希小时候曾经开心地长大的地方。
“我记得你问我,原来我也是会哭的吗。”
雾岛光希重复出那时松田阵平的话,语气带着些无法确定的迟疑。
“我又不是机器,我当然会哭了。难道是警校的时候,我嘲笑过你类似的事?所以你才会那样问我?”
【除了小心眼以外,怎么以前的我听起来怎么恶毒】
“啊。”松田阵平低笑,“不止是我,警校的时候,你把所有人都嘲笑了一遍。”
觉得一个人能做到的事,就不需要第二个人帮忙。不喜欢团队作业,更不喜欢集体行动,射击的时候会故意空两枪,不管教官怎么教,都不愿意纠正一只手握枪的习惯。
警察在击毙犯人时需要提高精准度,两只手握枪可以大幅度提高射击时的稳定性,然而雾岛光希却一副“虽然人质也挂了,但你就说犯人死没死吧”的表情,气得教官当场尖叫着转圈。
晚上在宿舍的时候,松田阵平趁雾岛光希困得睁不开眼,问他【“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雾岛光希的声音含糊,大概是困得不行了,随口说了句:【“左手扭了,握枪会疼。”】
那时候的松田阵平就站在他的床边看了他会,伸手圈出雾岛光希放在被子里的手。少年中途被他惊醒了一次,发现松田阵平在研究他的手腕后,短暂地疑惑了一会,反而转过身来,睁着眼睛问他:【“这是什么阴谋?”】
松田阵平问他为什么会扭到,睡醒的雾岛光希又恢复了不说人话的样子,回答是他一只手握枪也比他厉害。
二十二岁的松田阵平眯起眼,勾着唇角说【“原来是这样啊。”】
松田阵平往雾岛光希的衣服上用药水画了只乌龟。
雾岛光希发出惨叫,和松田阵平打作一团,等隔壁的降谷零被吵醒赶到的时候,就一脸阴沉地碎碎念【“我迟早会杀了他”】。
松田阵平可不怕他。
“那我毕业以后就一直当警察?”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雾岛光希又问,“按你的说法,其他的同事对我没有意见吗?”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雾岛光希察觉到松田阵平唇角的弧度淡了些,隔着墨镜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捉摸不透喜怒。
“你跳楼了。”松田阵平道。
松田阵平的性格是从萩原研二牺牲后沉稳起来的,他从那时起学会了抽烟,退出爆/炸物处理班,加入搜查一课,就是为了抓住曾经害死萩原研二的犯人。
然而就在那个犯人再次出现的前一年,松田阵平在处理某个案子的时候,鉴识课的人姗姗来迟,松田阵平那时还和他们调侃了几句,直到案子处理完成,松田阵平才从一旁警官的对话中得到了他们之所以迟到,是因为警察厅那边的某个案子出现了差错,有位警官为了保护人质当场牺牲,已经通知家属来认领尸体。
松田阵平那时根本没把雾岛的名字和牺牲的警官联系在一起。毕竟雾岛那人的身手好得可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碍于某种原因给人一种不能放开架子的错觉,但既然雾岛不想让他们看出来,那松田阵平也就装作不知道。
雾岛因为性格的原因总是被人误会,由于长相很受女生欢迎,刚加入公安的时候,松田阵平还能听到有人在食堂暗暗嘲讽对方“正经男人谁留长发,公安那边还说是破例录取的,我看那个娘娘腔肯定有什么后台”之类的,松田阵平从他们身边路过,嘴毒地回了句“有的人头发短见识也短”,然后端着餐盘就坐到了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吃着饭的雾岛光对面。
雾岛这人很奇怪。他那时看看坐在对面的松田阵平,又看看远处气红了脸的同事,似乎根本不在意有人在说他坏话这件事,反倒盯着松田的餐盘看了两秒,然后又起身去买了两个面包。
松田阵平咬着面包,过了一会,才有点懒洋洋地回答:【“雾岛,我是吃过了,不是穷得吃不起饭。”】
雾岛光希大受震撼,一方面不理解那他吃什么面包,一方面不理解松田不和他搜查一课的朋友待在一起,跑到这边撑着下巴看自己吃饭干嘛。
萩原研二牺牲,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不知所踪,伊达航有自己的生活,雾岛光希之后反倒成了和松田阵平待在一起最多的那个。
松田阵平对雾岛光希不是暗恋,是明晃晃的明恋。
雾岛光希不明所以,某天憋出一句:【“我不会拆弹,你别把我当萩原”】,松田阵平沉默,当天就问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成为公安的雾岛光希没改掉告状的习惯,松田阵平那天晚上去寺庙扫墓,结果就看到某人蹲在萩原研二的墓前,幽幽地在那说【“松田现在不说我是狗鼻子了,他说我脑子有病”】。
松田阵平更加觉得雾岛光希脑子有病,正打算大步上前把人拎回来,就见雾岛光希低下眼睛,起身伸手摘掉了墓碑上的落叶。
青年将近一米八的个子,穿着风衣的背影与黑夜融为一体。
【“别来梦里陪我了,去陪松田吧。”】
雾岛光希说。
【“他闻起来好难过,我不会安慰人。”】
泛黄的叶子落在了松田阵平的肩头,松田阵平安静地看着他,连呼吸都放轻。
寺庙的住持说:【“那位先生虽然不和你们一起,但他经常自己一个人来呢。”】
雾岛光希确实不喜欢集体行动。
狼狈的时候,雾岛光希喜欢自己和自己待在一起,因为那样才不会令他显得丢人。
要松田阵平怎么把“因为保护人质牺牲”的话和雾岛光希这人联系到一起。
“我超速回了警察厅。”松田阵平平静地重复出了那时的场景,“结果连你的尸体都没看到。负责处理的法医说你的家属在这里大吵了一架,一定要先把你的尸体带走。”
后面的话松田阵平没听见。
年轻的刑警背影依旧挺拔,松田阵平靠在楼梯间里,直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从自己身边匆匆路过,松田阵平才平淡地说了句【“我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家人”】。
那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停顿了一下,露在外面的金发被风轻轻吹动,很快又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松田阵平从不觉得雾岛光希死了。
雾岛光希那家伙多气人,刚入学的时候就自带了种【我和你们不一样】的傲气,说话做事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然而真正惹人生了气又会露出迷茫的神情。雾岛光希是个会认真评估谁对谁错的烦人家伙,一旦被萩那家伙说服是他自己有问题,就会别扭地送礼道歉,还要偷偷观察他们收到礼物时的表情。
不管有多少人和他描绘子弹穿出雾岛光希的胸前,从高楼上坠下的画面,松田阵平也不相信他死了。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别墅的事我很抱歉。”在雾岛光希的注视下,松田阵平头疼道,“我那时候没想那么多,你要是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被帕比追着的小猫喵地叫了一声。
帕比转过脑袋,雾岛光希盯着松田阵平,依旧没有说话。
【他身上有和在水族馆时一样的气息】
松田阵平听见了他的心声。
【这是不开心的气息】
【我没有生气】
雾岛光希没有一点对所谓“母亲”的记忆,他只记得自己有个哥哥了。
【但说我不生气的话,就显得我很没有良心】
雾岛光希深思熟虑,虽然现在还被按在沙发上,但还是哥俩好似的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我明白了。”
松田阵平心里的那点愧疚被他搅得不知所踪,有点气笑了:“你先别明白。”
“所以你亲我是因为不开心。”
松田阵平:“我都说了你先别明白。”
雾岛光希充耳不闻:“如果这样有用,那你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就由我来亲你好了。”
松田阵平发现了一个事实。
雾岛光希以为他们交往了很久。
雾岛光希还以为他是上面的那个。
但雾岛光希当不了上面那个。
“是吗。”松田阵平似笑非笑,“你有这么勤劳?”
雾岛光希说有。
可雾岛光希懒得动。
松田阵平是真的觉得他是白痴,然而松田阵平现在就算说他是白痴也没关系。
……
今时不同往日,雾岛光希连那个寺庙在哪都忘了。
他现在可没地告状——
作者有话说:*松田的大概还有一两章,下一个分线你们想看啥,嚼嚼嚼
第59章
从杂志社那里听说有人在打听自己,雾岛光希不得已辞掉了工作,又把自己的头发染了回来。
随着记起的痛苦的事情越来越多,雾岛光希的失眠也越来越严重,帕比对此感到了十成的担忧,跟乌鸦反哺一样,时不时地就带点亮闪闪的东西回来哄他。雾岛光希有次看到它飞累了,索性就站在一身白的怪盗身上,跟搭顺风车似的,不知道哪天就上了搜查二课的通缉令。
“老鹰也可以有悬赏金吗。”雾岛光希研究着铃木财团发布的征集线索的新闻,若有所思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帕比正在得意洋洋地整理着它自己的羽毛。
帕比很大只,它展翅时超过两米,在公寓里完全活动不开,除了雾岛光希失眠的时候,大多时间都在外面打猎。
帕比不属于这里,正如同雾岛光希藏着那把之前从通缉犯身上搜刮来的枪,几次瞄准了房间里的花瓶,却因为担心被松田阵平发现而没有扣下扳机一样。
这令雾岛光希感到心烦意乱。
但尽管失去了记忆,雾岛光希依旧能把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藏得很好。
“嫌疑人坚决否认是因为分赃不均杀人的事实。”
佐藤美和子在电话里和松田阵平说着这起案件的情报时,松田阵平单手插兜,正看着窝在沙发上看新闻的雾岛光希。
“现场还找到了个笼子,嫌疑人称那是受害者用来关猫的笼子,对方似乎有虐猫的爱好,不知道那只猫是不是在混乱的时候逃跑了。”
新闻里播放着铃木财团新开业的大楼,雾岛光希打了个哈欠,瘦骨嶙峋的小白猫跳上他的膝盖时,朝雾岛光希叫了一声,雾岛光希低下眼,只能腾出毯子里的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青年的手腕纤细,毛衣的袖子被蹭起来一截,露出暧昧的红痕。
“不过根据现有的证据,还是内部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
佐藤美和子在电话里道。
“怎么可能有人能在一分钟内杀完人,还把作案嫌疑转向另一位在场的嫌疑人。”
松田阵平挂断电话,抬腿走向客厅的方向。
他走路时没发出什么声音,雾岛光希又困得快睡着了,最后反倒是那只窝在雾岛光希腿上的小猫率先发现了他。
松田阵平还记得,之前在水田公园,之所以破了那个案子,也是因为这样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
“不去床上睡吗。”松田阵平问他。
雾岛光希含糊地应了一声,索性在沙发上躺下了。
“明天我要回警校一趟。”松田阵平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雾岛光希完全听不进他的话。松田阵平已经尝试过,处在这种情况下的雾岛光希,无论问他什么他都会答应。
小白猫喵地叫了一声,从雾岛光希的身上跳下去,看着松田阵平把人从沙发上抱起来。
雾岛光希朦胧中睁开眼,也许是发现了此时的松田阵平别有心事,强撑着精神亲了他一下。
银色的发丝落入松田阵平的颈窝,松田阵平注视着彻底睡着的某人,牙齿咬上他的唇瓣,按着雾岛光希的后颈,趁人之危地亲了回去。
这个吻一点也不轻柔,带着些攻击性。
雾岛光希喘不过气,不得不醒来,用眼神质问他【干什么】。
松田阵平却停了手。他笑了声,抱着他躺在单人床上。
“我会找到新的证据的。”松田阵平道,“我知道不是你。”-
证据链部分缺失,剩余的证据指向雾岛光希。
可雾岛光希的存在只有松田阵平知道,就跟雾岛光希最近学会了怎么使用异能,也只有松田阵平知道一样。
心里的咒骂到最后变成小声的气音,处在不应期的身体被反复打开,在发现自己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搞出爆/炸后,刚回忆起怎么使用异能的雾岛光希不得不分出心神,以免自己把松田阵平吓了。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偏偏松田阵平却眉头一挑,在此时毫无预兆地用力,令雾岛光希在小猫挠门的声音里彻底丧失了力气。
从那时起,松田阵平最常听到的声音就是【松田阵平是傻叉】,要么就是【松田阵平逆天而行,他会遭报应的】。
“你、他——”见到两人同时出现,鬼冢教官在发现两人之间不同以往的气场后,噎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伊达知道吗?”
“我又没故意瞒着谁。”松田阵平把人扔给鬼冢八藏后,就随意地摆了摆手,去给新生上课了。
皮鞋踩过地上的灰尘,在走出办公室前,松田阵平回头,对着翻开警校课本的雾岛光希道:“两个小时就回来找你,不要乱跑。”
【……他把我当什么了】
要不是碍于鬼冢八藏在场,雾岛光希都想揍松田阵平一顿。
空旷的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鬼冢八藏如临大敌。
“雾岛啊。”他语重心长,“今时不同往日,你要是再把空调外机拆下来砸人的话,我绝对会报警的。”
雾岛光希莫名其妙:“我拆空调外机做什么,你自己不就是警察?”
鬼冢八藏忧郁,七年过去,脱离苦海的他想点根烟,又碍于松田阵平之前说雾岛身体不好,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雾岛光希听鬼冢八藏说了很多自己以前在警校时期的事。
因为被隔壁的同学阴阳怪气,就在对方出门约会时,当着别人约会对象的面把人家的车胎当烟花放了。对方嚷嚷着要把雾岛光希开出警校,降谷零就忍无可忍地拿出对方以诸伏景光的名义欺骗外校女生的证据。
这件事给诸伏景光造成了不小的冲击,诸伏景光连别人的手都没牵过,就莫名其妙多了十几个“男女朋友”。雾岛光希最后被流放去了警校门口站岗,他站岗也不好好站,那十几个男女生们闹上门的时候,雾岛光希就贴心地给出一张已经被开除的罪魁祸首的家庭地址,跟发传单一样发得大街小巷都是,没过两天又被流放去了刷澡堂。
雾岛光希其实挺爱打扫卫生的,但他不喜欢别人指使自己去打扫卫生。
“那天夜黑风高。”鬼冢八藏怀念道,“你把我房间的空调外机拆了下来,我一睁眼,发现外机被装在了室内,热风对着我吹。”
雾岛光希:“……”
他还会装空调呢,好厉害。
“你自己是不会装的。”鬼冢八藏眯起眼,“不是萩原帮你就是松田帮你,雾岛,老实交代,你同伙是谁。”
雾岛光希哪里记得这种事。
但鬼冢八藏一说,他倒是想起了自己那天兢兢业业地擦澡堂,有人在自己背后笑了声。
雾岛光希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双紫色的眼睛。
眼尾微微下垂,黑色的中长发搭在肩上,笑起来的时候显得风流,语气却利落而温柔。
【“小雾岛。”】萩原研二扛着拖把问他,【“你是在清理犯罪现场吗?双氧水都用上了。”】
旁边有着蓝色猫眼的青年无奈,只是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十六岁的雾岛光希回答,谁让他骂我不男不女。
诸伏景光一愣:【“井下是这样说的?”】
十六岁的雾岛光希继续用刷子刷瓷砖:【“他还说我是追求他失败,恼羞成怒才弄坏它的车。”】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第二天被流放的就多了他们两个。
“你那时候还挺幸灾乐祸的。”鬼冢八藏给自己泡了杯茶,“降谷和松田拖着井上,逼着他给你和诸伏道歉,诸伏还没说话呢,你就说让他给诸伏道,你又不需要道歉。”
雾岛光希:“为什么?”
鬼冢八藏:“你说你已经不生气了,需要报的仇也已经报了回来,但世界上又不是别人道歉你就要接受的,你不接受,井上不是真心的,你不想原谅他。”
“然后诸伏就笑了下,说他也不原谅。”
雾岛光希的思维和寻常警察真的不太一样。他的行为在法律上有很大追究的空间,降谷零成天提心吊胆地,生怕雾岛光希有天真把他自己弄进监狱,于是联合了诸伏景光,把雾岛光希那“生气了就捅人一刀”的思维转变成“生气了就揍对方一拳”的思维。
萩原研二在旁边笑笑,问“这就不会被抓进去了吗”。
松田阵平撑着脸,半月眼“那还能怎样,就从他每天睡前揍我一拳看,他这辈子是不会改的了”。
现在的确时不时揍松田阵平一拳的雾岛光希有点心虚。
“你们几个关系那么好。”鬼冢八藏笑着说,“第四个月的时候,还约定过以后要时不时一起回来,替各自的部门选拔有潜力的新生呢。”
“约定”。
雾岛光希咀嚼着这个词,怎么尝怎么苦涩。
“好吧。”松田阵平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他和鬼冢八藏说,“我会照顾好松田的。”
鬼冢八藏异常欣慰。
毕竟向来听不懂人话的雾岛光希终于学会说人话了。虽然倘若他此时知道雾岛光希都把松田阵平照顾成什么样了,他一定会大喊“不是这种照顾啊——!!”
“谁要你照顾我。”松田阵平双手抱胸,倚在门框,“先把你挑食的习惯改掉吧。”
雾岛光希又找到了新的地方告状。
他转头,立即对鬼冢八藏告状道:“他不把吃饭的地方当吃饭用,害我重新买了个桌子。”
鬼冢八藏没听懂,但松田阵平低笑一声,在雾岛光希说出更多的话前把人拖走了-
大约过了半个月,仓库杀人案终于告破。
松田阵平提交了那份修复的录像,监控是周围一个早已倒闭的商铺装的,为了联系上业主,松田阵平这半个月走访了不少地方,才证明了雾岛光希那天的确只是路过。
他的倒霉散布到了周围。自己被绊了一跤不说,电箱也因为长期进水在那个雪天烧坏了,小白猫在笼子里被另一位嫌疑人踹了一脚,愤怒地从笼子里跑出,千斤顶的释放阀在上次警方追击他们时被撞得受损,被小白猫一撞,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夺去了犯人的生命。
爬起来的雾岛光希莫名其妙,他听见尖叫,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叼着枪的小白猫站在小巷的另一头,仿佛受了很大委屈地盯着自己。
雾岛光希蹭去了它脑袋上的雪,将它带回了家。
【话是这么说的,但松田肯定怀疑过我】
“我可没有怀疑过你。”像是知道雾岛光希心中所想般,松田阵平调笑道。
他那双蓝眼睛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做了事不承认的人。你说没做过,那就是没做过。”
雾岛光希说不出话,在心里暗戳戳地退避几分。
【他在我面前耍什么酷】
冬天要过去了。东京的气温好转,雾岛光希看了眼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的松田阵平,拿出砸在沙发坐垫下的文件。
【“您是异能力者。”
“我不是。”
“只要您愿意签订这个合约,特务科自然会令你得到相应的报酬。”
“什么报酬?”】
松田阵平不在的时候,公寓里迎来过新的客人。上次差点被雾岛光希拧断手臂的官员坐在餐桌对面,他西装革履的,黑色的手提箱放在一边,面前摊着刚刚被雾岛光希推回来的文件。
【“密鲁菲奥雷曾经想通过他们控制住您。”】特务科的成员礼貌道,拿出手提箱里的另一份文件,【“因为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所以当发现他们还活着后,特务科就立即将他保护了起来。”】
雾岛光希当时拒绝了这份交易。
然而特务科的人并未生气,只是将文件留了下来,让他不要操之过急地做出决定。
除了特务科的人外,雾岛光希实际上已经与那天那个叫海野的人见过面了。对方一见他就半跪在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港口黑手党。
新年是可以许愿的时节。
“喂。”
松田阵平关上冰箱,回过头时,雾岛光希就趴在沙发上,支着脑袋,懒洋洋地问他。
“送你个礼物要不要?”
一帆风顺的平静生活被打破,松田阵平并不意外,哂笑着问他:“记起多少了?”
“记起我其实很有钱。”雾岛光希口吻随意,“记起了好多事,痛苦的,幸福的。你把易容的我当犯人,扯我头发,跟着我跳下瀑布,告诉我是通过腰后面的疤才认出我,说要追我——”
“别误会。”雾岛光希翻了个身,悠闲地看着从警校顺回来的课本,“我都习惯同时打几份工了,暂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我现在可是有着合法的身份,你别想抓我。”
【松田一定觉得我很好追】
【要不是本来就有那么点喜欢他,我才不好追】
阴影从头上洒了下来。
雾岛光希将书翻了一页,这才将挡住脸的书移开。
“沙发是用来休息的。”雾岛光希说。
松田阵平什么也没做,那双蓝色的眼睛明朗,他低下身,身影仿佛和二十二岁在鼻子上贴着绷带的青年重合在一起。
——我鼻子断了,雾岛,你死定了。
——不会断的,我没那么用力。
——呵呵,一拳打碎木桩的人也好意思这么说吗。
——断了就赔你钱。
——这是钱的问题?!
十六岁的雾岛光希被迫放下报纸,他看着咬牙切齿的松田阵平,叹了口气。
——好吧,知道了,我会负责。
——你负责什……喂!!雾岛!你爬到我身上干什么!下去!你是变态吗!我要是真还你一拳你又要和萩告状了吧!……下去!下去啊混蛋!
“这也是你照顾我的一环?”松田阵平记仇地问他。
“嗯……”雾岛光希想了想,“反正我比您小六岁,等您不行了,我就——”
雾岛光希那天是在没什么意识的情况下吃进的饭。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散开的银发中,被他惹生气的松田阵平没让雾岛光希说话,却在某一刻停了下来。
雾岛光希的心声说:【他要是不亲我,我就能告诉他我喜欢他了】
雪花在房顶消融成水珠,打在松田阵平的心头。
睡着以前,雾岛光希恍惚中听见松田阵平的声音。
爆/炸物处理班年轻的组长,搜查一课最具希望的刑警。
松田阵平说:不用你告诉我我也知道。
松田阵平还说:到底是谁照顾谁啊
阳光缓慢地照进了客厅。
——你们两个之后该怎么办?
雾岛光希累得睡着了,呼吸平静而悠长,就跟当初他刷了几块瓷砖,就坐在一遍指使松田阵平干活一样。二十二岁的松田阵平捏着拖把,正想骂他,回过头去却发现他靠在萩原研二的肩膀上,阖着眼睛,而自己的幼驯染却神神秘秘地对自己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不要出声。
松田阵平看着雾岛光希,最后的最后,又说。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只有这件事,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作者有话说:*hagi活着的活着的
第60章
太宰治最近很开心。
他一开心,港口黑手党底下的人就开心。毕竟雾岛光希不在的那段时间,当上首领的太宰治连路过的蚂蚁也能微笑着怼上几句,别说任务失败了,就算任务失利,港口黑手党的人也得在门口抽上几根烟再拐弯抹角地汇报给中原中也,他们打心底里对自己的首领充满恐惧,并认为中原中也是唯一可能救下他们的人。
雾岛干部回来以后就不一样。
尽管雾岛干部的记忆好一阵坏一阵地,但开会的时候雾岛干部光坐在那里就赏心悦目,他的笔在文件上划过一点,太宰治的心情就好上一点。
这样的愉快终止于太宰治听说雾岛光希带芥川龙之介出了差。
少年是太宰治十八岁那年捡回来的,原因是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很有发展的潜力,雾岛光希又总是为太宰治没有真正彻头彻尾属于他的部下而时不时感到担忧。
“我也要订去法国的机票。”完全无视了中原中也的报告,太宰治从得到雾岛光希出差的消息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在手机上预定机票,策划偶遇的阴险计谋。
中原中也头顶青筋:“你要是这么担心,一开始开会的时候让雾岛留在这里不就好了。”
太宰治抬眼,同情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
“你真是什么也不懂啊,中也。”太宰治说,“我如果阻止光希出门,邪恶的山本君就会拿这件事在光希面前抨击我。我现在在光希眼里可是宽容随和的形象,绝对不可以被这种小事破坏掉。”
这辈子也没想到宽容和随和这两个字能用来形容太宰治,中原中也:……
“哦。”中原中也面无表情,“所以你现在没有用奇怪的手段监视雾岛的癖好了?”
太宰治一本正经:“我从来没有用过那种手段哦。绝对不是因为我那样做被光希发现了会生气,更没有黑进警察的网络通过路上的监控看他,光希爱和谁交朋友就和谁交朋友,我才不会因此和以前一样发脾气。”
中原中也:。
你自首了吧!你刚刚绝对是自首了吧!你刚刚的确说了什么黑进警察的网络没错吧!
中原中也心如死水,早就习惯了太宰治的卑鄙无耻,因此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后半句。
他眯了下眼,毫不客气地问太宰治:“真的?他和谁交朋友都无所谓?他就是他不喜欢你也可以的意思。”
太宰治用他那颗聪明的脑袋思考了会这个问题。
太宰治:“最好不要。”
中原中也:“最好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虽然我对白兰君重启时间线的想法没什么兴趣,但要我看着光希和别人在一起,这和中也穿裙子在警局门口跳踢踏舞有什么区别。”
中原中也:“……”
这个比喻太过惊悚,就算是中原中也也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你有病啊!”中原中也恼羞成怒地吼他。
太宰治的确有病。
他有病到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而且完全不打算治疗-
雾岛光希觉得芥川龙之介和小时候的太宰治有点像。
虽然织田作之助在听说这句话的时候难得沉默了半分钟,并委婉地建议小孩子可以适当地放养。
“所以织田先生也认为是我的错?”
织田作之助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雾岛光希因为失忆而接受治疗后,情况不是很稳定,负责治疗他的是港口黑手党的上任首领森鸥外,在发现只要稍微刺激一下雾岛光希,他的记忆就会发生倒退后,森鸥外前几个月背着太宰治玩得乐此不疲,直到雾岛光希自己发现不对劲,开始每天在纸上记录重要的事。
这个情况当然瞒不过太宰治。
青年如今虽然已经是首领了,但在织田作之助面前依旧没有首领的架子,偶尔还是会用孩子气的口吻抱怨:“光希难道不是只要依靠我就可以了。”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打断太宰治的话:“以雾岛干部的体术水平,让两只手说不定可以。”
太宰治立即嚷嚷起来:“啊!织田作难道不是应该站在我这边的!”
言归正传,同样带了几个孩子,织田作之助并不认为有问题的完全是雾岛光希——尽管脑髓地狱对太宰治本人充满了敌意,他似乎认为太宰治是雾岛光希最近不愿意抱着他睡觉了的罪魁祸首。
“我认为您多虑了。”深思熟虑之下,织田作之助给出了一个较为稳妥的回答。
雾岛光希的那双灰色的眼睛倒映出织田作之助的侧脸,青年笑了下,随即动作自然地抿了口酒:“织田先生。”他道,“我没这么容易受到打击。”
雾岛光希对于同性的行为很陌生,更不可能对自己养大的孩子抱有任何异样的感情。当初察觉到太宰治的心思后,雾岛光希的确吓了一跳,但大概是那天找到带着帕比逃跑的自己时,太宰治的身影和他小时候重叠在了一起,令雾岛光希一下子就找回了失去的记忆。
他有不能伤害太宰治的理由。
更有不能接受太宰治的理由。
“我没说您会因此受到打击。”
“您为什么一直和我用敬语说话。”
“雾岛干部,您也在用敬语。”
“我不用的话,你也可以不用了吗?”
“恕我拒绝。”织田作之助礼貌回应,“我还不想花费更多的时间应付太宰。”
雾岛光希临走的时候付了酒钱。
凌晨两点的深夜里,港口黑手党的大楼还亮着灯,雾岛光希带着文件去首领室见太宰的时候,青年已经脸朝下地趴在一堆文件里睡着了。
雾岛光希沉默片刻,伸手碰了碰太宰治的脉搏。
“别装睡。”雾岛光希说。
他一开口,太宰治就睁开了眼睛。
里世界的噩梦静静地坐在那里,太宰治在这样的氛围里凝视了雾岛光希一会,随即扯动唇角,轻轻地喊了一声“光希”。
“光希。”太宰治说,“我好想你。”
太宰治这两年成长了不少。他的身高抽芽,以惊人的速度达到了和雾岛光希同等的高度,并且还在长高。
雾岛光希开始理解森鸥外曾经有些害怕太宰治的原因。
因为随着太宰治的长大,连雾岛光希也有些捉摸不透,太宰治在自己面前展露的所谓的人性,究竟是本身存在的,还是装出来的。
雾岛光希眼也不眨:“算上来回,我也就出差了三天。”
太宰治:“三天就是72个小时,对黑手党来说也很久了呢。”
港口黑手党在太宰治的规划下统筹重组。也不知道太宰治是抓住了藤原他们的什么把柄,竟能逼着他们为港口黑手党做事。七十二个小时内毁灭一个家族,是太宰治担任首领以来做的第一个震惊里世界的事。
【再说了】
雾岛光希听到他的心声。
【傻瓜鸟他们几个也很麻烦,听说前几天还送了光希只鹦鹉,这不是挑衅我是什么】
鹦鹉是雾岛光希以前对傻瓜鸟的比喻。叽叽喳喳的小鸟在求偶时会拔下自己的羽毛,一旦对方不明所以地接受了,那在小鸟的眼里就是对方接受了自己求偶的意思,除非雾岛光希给他生一个小小鸟,那不然小鸟就会抑郁而死。
雾岛光希的脑回路没有太宰治这么九曲十八弯的,他忘了太宰治知道自己能听到他心声的事,听到小小鸟这个词时一脸震惊,全身上下都开始不自在。
雾岛光希:“……”
雾岛光希:“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太宰治:“好耳熟的话。”
雾岛光希一时间没记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他面露迷茫,太宰治却撑着脸看他,风轻云淡地说了句“骗你的”。
但雾岛光希知道太宰治在撒谎。
雾岛光希一手养大了他,哪里不清楚小朋友什么时候伤心,什么时候难过。
尽管这个世界上会称呼太宰治为小朋友的也只有雾岛光希。
太宰治的体术在港口黑手党是中下,可真要斗起来,配上他那颗聪明绝顶的脑袋,这世上没几个能赢得过他的。
太宰治比森鸥外的更恐怖的地方在于,他对横滨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对日本更没有特殊的感情,他决定起人的生死时,和注视一只蚂蚁一样不留情面。
可太宰治的确有些改变了。
他一点也不喜欢森鸥外的最优解。
看到雾岛光希自爆的那天,太宰治就下定决心,要创造出一个让光希永远感到幸福的世界。
太宰治才不会告诉雾岛光希这点。
“唉。”十八岁的太宰治充满忧郁,“光希要是像我喜欢光希一样喜欢我就好了。”
“。”雾岛光希左右看了看,在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隐身后,短暂地瞳孔地震了片刻。
瞄一眼。
再瞄一眼。
瞄到第三眼的时候,太宰治听见雾岛光希说:“我没有不喜欢你。我比你想象得更爱你。”
太宰治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虽然这种“爱”和太宰治所说的“喜欢”成分不同,但太宰治还是很开心。
太宰治在雾岛光希不知道的情况下录了音。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面前显摆,在傻瓜鸟面前显摆,要不是显摆的时候被雾岛光希发现,面无表情地拖回了办公室,太宰治还能去隔壁彭格列显摆。
雾岛光希一生气,太宰治就会自动生个不足以致死的小病,他病恹恹的,看着着实柔弱又可怜,可全港口黑手党都知道,太宰治追到不太开窍的雾岛干部只是时间问题。
海野一在论坛上抱怨:[这明明是我的点子,谁把我追到雾岛干部的攻略偷走了]
太宰治实名制回复他,让他下班来自己的办公室。
海野一现在致力于在水泥地里种玫瑰,太宰治说种出来了就原谅他。
再次和织田作之助相约喝酒,又丢失了一段记忆的雾岛光希再次问出那个问题:“难道织田先生觉得这是我的错?”
织田作之助这次回了一句“嗯”。
就从雾岛光希无法拒绝太宰治这点,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达成了共识。
彼时已经恢复特务科精英的身份,坂口安吾抿了口酒:“雾岛,祝你平安。”
雾岛光希没理解,他刚想继续追问,身后的风铃就响了起来。
太宰治没带伞,他的风衣被雨淋湿了,整个人异常无害地站在那里,见雾岛光希笑了笑,潜移默化地,跟已经交往了很久的情侣一样,由于语气太过自然,甚至让雾岛光希忽略了有关[太宰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问题。
“光希。”太宰治笑了笑,他走近时身上带着水汽,将雾岛光希的酒杯推远时,鸢色的眼睛里带了些平日作为首领命令人的意味。
太宰治说:“医生说你不能喝酒。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坐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安吾:太好了,被开除人籍了
*下个线写山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