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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8章 人才伟大


    掌控战局库尔库路提玛终于趁着对面气势略有崩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乱了对方的布局,然而穷寇可怕,意识到自己即将亡命的敌人也是最危险、最为疯狂的,按照预想,祂本不应该如此快就结束战斗——但大势这玩意儿有时候堪比墙头草,居然让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士兵于混战中,误打误撞地扔出了那关键的一枪。


    刻着符文、在拉比苏疲于应对战争那双巨斧劈凿时,一击贯穿了那高个子魔鬼的头颅。


    库尔库路提玛反手一挥,这样一来——剩下的仅仅只是反击和残局了。等祂拎着斧头来到海边时,正巧看见了坐在一块礁石上发呆的法尔法诺厄斯。


    他的头发变短了,样子也和上次分别前有了些许不同,准确地说,他现在看起来大约有十七岁,脚边是斑斓的陆上珊瑚,身边是光。


    在金枝迸裂后,璀璨的光珠落到了海里,一派光粼所构成的景色,就好似太阳从未坠落,从未放弃照耀所有心怀感念的生灵——


    即使这只是一时的奇迹。


    法尔法代转过头。


    “结束了?”库尔库路提玛把纯银的武器往沙滩上一搁,祂淡漠如初,既不为来迟愤慨,好像还觉得这是一桩理所当然的事情。


    祂打量了一下法尔法代,通常,在围场呆得越久,面对光芒时,也会有那么一丝不适应性,但这对祂而言不是问题。


    “你的头发变深了。”


    库尔库路提玛陈述道。


    “喔……是吗。”


    法尔法代没什么反应。实际上,靠近才能发现,祂原本深绿的、植物一样的发色不知何时——像凭空掺了一抹厚重进去一样,变成了更深——墨一样的绿,只有在强光下才泛出一丝丝绿,一旦到了阴暗处,大概会错看成黑色也说不定。


    法尔法代随手把头发拨到耳后,阿罗海映不出影子,只能映出过往;再说,这也不是重点。


    “谎言被我击败了。”


    “喔。”库尔库点头:“那接下来就该谈一下分战利品的事情了。”


    “……你只在意这个?”法尔法代无奈地问,“好吧,我会在收拾完再给你答复。”


    库尔库路提玛没有对此回复,而是转身,看向了那座失去了主人的城堡。


    三列柱至此崩塌了其中一角,剩余的那两位,关系怕是会更加微妙,祂能趁机扩大地盘,但……


    库尔库路提玛本来不准备过问法尔法代打败兄长之后的打算,祂只要拿到祂的那一份报酬就够了,从来没有多余好奇心的红发魔鬼驻足片刻,在离开前,非常难得地问了一句:


    “你得到了什么?”


    “如果你说我吞并了缇缇尔戈萨斯什么。”


    法尔法代跳下礁石,在光芒消散之前,在那艘巨大的船只还停留在此之际,他轻描淡写地丢下了一句话:“也就一些瞒天过海的本事吧,祂的性质可是谎言啊。”


    “是吗。”


    库尔库路提玛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役过后,又到了新一年的灰雾季。


    光收拾残局和接收斯奥亚勒就耗费了差不多一整个春季,其中包括重建、重新订盟、分割战利品和巩固成果几个部分,由于战争途中的很多事都是一早就策划好的,包括放任间谍将计就计这部分,所以包括维拉杜安在内的部分人也只是罚了俸。


    唯一让人担心的是——大概是为了消化权柄,法尔法代居然一改往常带头内卷的势态,开始了不时的休息与漫长沉睡——领主还会睡觉这件事属实让不少人震惊了好久,而对此接受良好的鹅怪见怪不怪道:“这是正常现象啦,你们还不如多操心一下今天吃点什么呢。”


    提前一个小时定菜谱是安瑟瑞努斯认定的美德,喔,虽然他自己有时候也爱临时加菜。


    不过,整个琴丘斯还是绷得很紧,类似的教训实在太多,不怪所有高层都对此有所警惕,有时候,捅你最深的,不是敌人,而是盟友!在火速确认了边界后,这群人可谓草木皆兵地——随时观察战争、欲/望与恐惧会不会突发奇想、说动手就动手。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任何一方的势力趁着法尔法代沉睡的时候做出什么偷袭的举动,在他不能起床办公时,只能由各部门分摊本该由他来做的决策——好在,他睡前起草了好几份“关于领主之位悬空时的应急措施以及注意点一二三四五和具体施行纲要”这种阿达姆光看一眼就要做好几晚噩梦的东西。


    这就导致了,尽管他不在的时候更多,大家伙儿也习惯了领主在部分权利上的缺失,不,比起缺失,更像是他主动地放了不少权。


    从茫然无措到习以为常,琴丘司的人又花费了数年,考虑到国不能一日无君,法尔法代甚至批了个可轮值的主席位置——自然,不是人人都自如地在这个位子上坐得稳当,一旦领主睡醒发现有人瞎搞,那可不免一场血雨腥风。


    可祂——这位千年后才诞生的第一位新神,阖着眼眸,面容宁静地、无休止地沉睡着,就这么春去秋来地——


    “好消息啊!”


    年轻的学士挥舞着报纸,急急忙忙地冲进了教室。


    “地上的瘟疫终于结束了!”


    所有人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没想到真的有结束的一天!太好了。”


    “这样一来死亡率下降,我也不用考虑以后人口增加后的就业问题了……”


    “你就想到这个?嗨不管了,反正是好事。”


    古往今来,哪怕人性的卑劣可能再过千年、万年也不会有改,同情、慈爱与怜悯,却还是委婉地保留在了人们心中。


    痛他人所痛,爱他人所爱。


    “时间也差不多了。”


    圭多说,这一天,他难得打扮庄重,与他站在一起的,还有维拉杜安和赫尔泽。


    早在一周前,比预计提前好几天醒来的法尔法诺厄斯第一时间去找了列列根波利斯。


    非常难得,不,也可以说是早有预谋,在那清凉的殿堂内,早就等候多时的,除了列列根波利斯,还有尼尼弗奥比斯。


    他泰然自若地入座了原本属于缇缇尔戈萨斯的位置,其他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尼尼弗奥比斯一扬手,笑着说:“真是想不到,你能做到这个份上。”


    “想不到吗?”


    法尔法诺厄斯轻笑:“若不是二位孜孜不倦地给祂使绊子,祂确实也没办法死得如此早。”


    整场对话里,也就这句感谢非常真心实意。


    在谈论完那虚无缥缈的“以后”,法尔法代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没有受任何阻碍,考虑到这是列列根的地盘,就算尼尼弗奥比斯想做点什么,也得看东道主的意愿呢——


    “我说。”


    在他走后,尼尼弗捻起一颗剥了皮的水果,喂给了站在肩上的云雀:“你不会真的觉得这小子能走多远吧?”


    “你再怎么否认,”列列根波利斯漫不经心地说:“祂确实是千年来,我族诞生的新神。”


    “……地上教廷倾颓得厉害,这点倒是和缇缇说的一致,这确实是个好时机。”


    祂蓦地展开一个笑容,狡黠、诡谲,依旧是那么——美得惊心动魄:“信神?人类已经发觉自己被欺骗了。”


    “那没见你去支持缇缇尔戈萨斯的计划。”尼尼弗说:“虽然那家伙的话直接当个屁放了也不是不行。”


    “我本来有可能支持祂的。”


    列列根说,祂的声音从低沉到高昂,那张雌雄莫辩的脸——那心灵与肉.欲之爱的交织,不论几千年,祂都保持着这份双重性质,喜乐与恶憎来回切替着——


    “祂原本有很特殊的性质……但那份性质是堕化的魔鬼无法发挥出来的,正如你,象征勇敢、力量和断绝神明——”


    尼尼弗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但祂的紫眼里已经在那一刻暗藏杀机,每次过来都要被这嘴毒的家伙蛰上一顿,真是不爽啊,祂耸耸肩:“真想不通,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就在这两位一如既往地话不投机,准备就此先散伙时,尼尼弗奥比斯顿住了,祂大概不会想到,祂边上的列列根波利斯还在心里刻薄地祝他摔进水池里呢。


    “我总有点不详的预感,他真的会——”祂说到一半,就缄口不语了。


    “恐惧自己也会感到恐惧?”列列根波利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快滚吧,趁我改变主意把你丢去喂沙虫之前。”


    而这种预感——这也许源于稀薄的神族血脉的——有时候,这通常会在无意间成为一句无可逆转的……


    一语成谶。


    他——祂迈着步子,随着祂的行走,一道道厚重的门被推开,畅通无阻地让法尔法诺厄斯一往无前地到达任何祂想到的地方。


    海浪像是——有所回应一样,怒涛一遍遍撞击着那一艘——两艘——三艘大帆船,仿佛想推倒它们,又仿佛一声声催促启程的号角。


    “——诸位。”


    祂不再用抬头去看那些高大的成年人,亦如祂不用再抬头仰慕什么,“琴丘斯创立至今,已过百年之久。”祂笑了一下:“准确地说……”


    祂面前是静默的、已经被通知过今天会有重大抉择的人群。


    “一百八十三年。”


    “地面的战争持续了一百八十三年,瘟疫持续了整整七十年。”


    “有人会说,当今时代,与以往大不同,而实际上,你们与他们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们挣扎在生之中,无瑕自顾,求生是无错的,天堂的许诺太过遥远。”


    祂身边是信赖的友朋。


    “——而你们的存在证明了。”


    祂的咬字铿锵,话语坚定:“人不该生而如此,生来就是谁的奴仆,谁的附庸,谁的下层,看看这里,从琴丘斯到斯奥亚勒,你们创造了太多奇迹。”


    “呆在围场,魂灵会消磨,直至回归,这不是强迫,这只是一场完全交由你们的选择——”


    缇缇尔戈萨斯用了快八百年来污染本源,加上与教廷狼狈为奸,这使得地上度过了近乎黑暗的千年。古代文化被损毁、城市传统也消失,民众愚昧、狭隘、排外,理性的光辉黯淡。


    祂想,那凭什么缇缇可以,我不可以呢?


    法尔法诺厄斯所保护的、琴丘斯所养育的,真正的,人类的魂灵,为什么不能渡海而去,将镌刻于灵魂的重要之物传承呢?


    祂本来是忐忑的、不确定的,因为谁愿意放弃现在——冥土建立好的秩序,重回那地面呢?


    “要怎么做。”


    有人打破了沉默。


    “去地上?莫非是轮回?”


    “那我要去,嘿,这里安逸得我都有点没追求了……”


    “我想去……我还想看看太阳啊!”


    “还有那么多人在水生火热中……”


    “我想去人间……不管怎么样,我宁可忘了这里的一切……”


    是的,缇缇——和很多魔鬼贵族死后,他们折磨过的子民还有着很深的创伤,不是所有人都有向前的勇气,洗去前程也许是一个疗愈的好办法。


    “这里怎么办?没人管了吗?”


    “既然领主发话,那应该有对策——”


    法尔法诺厄斯伸手往下压了压。


    “所有想去轮回的,站到我右边,留下的人在左边——自然,你们,还有今日没到场的人以后还是有选择权的。”


    一阵骚动后,选择左边与右边的人数几乎呈现了惊人的七三开,法尔法诺厄斯了然,随后打了个响指。


    有什么东西在虚空中破碎了,余波震荡开来。


    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所有纯灵种都感受到了,尼尼弗奥比斯一怔,然后在卡尔卡图拉惊恐的眼神下,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该死啊,不愧是谎言——不,谬误养出来的好弟弟!”


    “被骗了。”祂从长塌上站起来,释放鸟的动作才开了个头,又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结缔在一部分人身上的契约就此破碎。


    这位领主、这位前魔鬼——后神族,本该高高在上的存在,走下了台子,以手抚心,弯腰行礼,不是对比祂等级更高的支配者,而是对着迷茫的人群:“祝你们旅途愉快。”


    “——人类万岁。”


    随着他的响指,哗啦——


    灵魂化作了漂亮的金色蝴蝶,满天蹁跹,直至飞到其中一艘船上。


    这原本是用来运输魔鬼的——改为了运输人类,即使灵魂还是会被洗涤,在没有智慧泉水的情况下,记忆还是会被清除,但很多在地下钻研到的知识,会潜藏在心中,待到合适的时机,传递出去。


    嗡——


    有人吹起了号角。


    在法尔法诺厄斯的身后,剩下的人已经就此泪流满面。


    这样的送别一共持续了三次,在战争结束后,会迎来一波婴儿潮,所以不用担心这些人的去处。


    待到十年、二十年后,这里会变得和祂刚来时的那样荒芜,只有少部分人选择了守候在这些地方,等待往生的灵魂再次回来。


    而最后一次送别,是一艘小船——船上载着那些陪伴着他最久、也是最忠诚的人们,他们不少人其实不想去往生——可呆在围场过久,说不准也就回归了。


    “我以为,您会跟着一起去。”圭多提起袍子,踏上渡船:“据我的推测,教廷的契约无法限制您——因为您已经成为神明了。”


    “可我要是不想成为神明呢?”


    “那就不想吧。”


    维拉杜安说:“您做什么都可以,在我们这里。”


    祂——他笑了。


    “本来我别无所求——除了一件事……”法尔法代坦坦荡荡地说:“列列根他们不阻止我干这件事,是因为本身携带科技和理性的灵魂对教廷亦有削弱的作用,而且,我想,还会带来一些对他们好的影响。”


    “为什么这么说?”赫尔泽握紧了克拉芙娜的手腕。


    “因为缇缇尔戈萨斯真实的权柄乃谬误。”


    他说:“而谬误——与真理,是一体的。”


    在某些时刻,他亦是真理之神,什么是真理?是公正?理性?还是一往无前地追寻?哪怕前路艰难险阻,哪怕可能走上千年也不一定能抓住它,它和它的双生子谬误一样,狡猾多变,还随时可能让人迷惑。


    也许正是如此困苦,才会让人忍不住心生走捷径的念头。


    “那您呢?”佩斯弗里埃多愁善感的毛病开始了,他使劲眨眼,让眼珠不那么简单地落下:“真的不和我们一起……”


    “我会去人间的。”法尔法诺厄斯说:“也许我会去,因为我也有要寻找的东西,而且,介于真理的权柄——嗯,介于,也许我以后留存的神力不会太多。”


    “为什么?”克拉芙娜惊讶道。


    他的意思是,他不仅是嘴上说说不想当神,实际上也……


    “因为我并没能创造什么,这一切都是你们创造的。”


    魔鬼没有能源,灵魂才是动力,法尔法代非常清楚,他是靠着人才走到现在,而他——本身其实并没能做多少。


    本来,法尔法代未曾放弃医疗,并拒绝过度释放瘟疫,能得到医愈权柄已经是误打误撞,他还支持了大兴教育和实践,尤其是,他曾经接受过的观念让他不会轻易认为原地踏步是没有意义的,这无意中契合了真理权柄的特质。


    在将权柄融会贯通的那一刻,法尔法代就意识到了为什么缇缇掌握不好这特殊的一面——真理固然存在,却不会停留,像一个永远在路上的旅者。


    在多方考虑下,他非常干脆的,就这样——放弃了,但和缇缇尔戈萨斯不同的是。


    “我把属于神的权柄释放到了法则层面。”


    海风撩起他额前的头发,“从此,就像人人都能通过自己的能力掌握物理、数学一样,后世的人,也能自如掌握魔法了——而且,围场这边,亦会有所改善。”


    “既然格局已经定了,那没有神就没有神吧。”


    他的红瞳熠熠生辉,像初见的那一刻:“神不伟大,人才伟大;人自有其道路,并不一定要——由什么人领导。”


    在他放手的那一刹那,真理也给予他最为宝贵的回馈。


    他终于——终于发自内心地,露出了笑容:“我可以、我可以回家了。”


    真理给他留了一条跨越此彼之界的道路,不过,还需要他自己去琢磨。


    迟到很久的阿达姆终于来了,他在翻上船前,硬要所有人都抱一抱这位领主,这就又耽误了时间,即使,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责怪他的不守时和瞎折腾。


    就在他准备解除契约时,圭多却制止了。


    “我以前听您说过一句,您似乎在寻找去他界的道路。”圭多在和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后,他温和地说:“那么,您可以不解除契约。”


    “为什么?”


    “嗯,也许我们经历多次转世后,还是逃不了回归本源。”


    他眨眨眼睛。


    本源是一个非常玄妙的存在,同时也是创造奇迹的存在,既然会有他世灵魂误入,那也能把他世的灵魂送走的能力,这是真理权柄给法尔法代的指引。


    而一生追着真理跑的老头比谁都更清楚。


    “那么,只要契约不解除,只要我们之间还有锚点——”


    “千山万水。”维拉杜安说。


    “我们都会和您相逢的一天。”赫尔泽点头。


    法尔法代低下头,无言地、最后他还是勇敢地说出了那句告别之语。


    再见了。


    一定会再见的——


    作者有话说:okk,本文到此算落地了!他没想过当神,因为他自己——自己的祖先亦是从没有神的世界走来


    这不是什么望乡哭泣的故事,我给这玩意的定位是儿童文学啊(啊?)当然是可以回家了!


    之后还会有一个尾声,和讲一下嗯诸神的过去是


    以及番外之回家


    就这样,感谢相伴!!


    明天起来回评论五千字给我写伤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