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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Chapter 19 大二那年


    到了低洼地, 一群男人已经在那忙活起来了,见宋霆带个细皮嫩肉的年轻姑娘下地干活,说笑道:“宋老板, 你怎么还把家属带来了?”


    “她自告奋勇的。张江, 她跟着你干。”


    张江为难道:“她能干得了吗?”


    “瞧不起谁呢?”南久横插一句。


    八点刚过, 山里的太阳就开始毒辣起来。南久穿着防晒衣,脸暴露在太阳底下,晒得睁不开眼睛。


    宋霆交代了番今天的安排,临走时, 他将帽子往南久头顶一卡,跟另外几个茶农去往树丛另一头。南久身形顿了下, 扶了扶帽檐,晒得隆起的眉心渐渐舒展。


    开沟疏渠这种活儿,南久是第一次接触。张江这边的活儿相对容易些,有一台链条开沟机, 可以通过机器挖出沟渠。人在旁只需操控机器,然后把机器带出来的泥土规整一下即可。宋霆他们那边的活儿就是纯体力了, 那一头开沟机进不去,纯靠人力挖掘,碎石又多, 要清理出来得费不少工夫。


    南久听张江他们聊起,大雨预计是在后天到,他们只有两天时间,还剩半个山头需要加固, 时间颇为紧张。


    南久跟在张江他们身旁,看几眼学会后,便自顾自干了起来。期间, 她不时朝宋霆的方向望去。帽子给了她,宋霆的脸只能暴露在烈日下。汗水沿着他的脊沟滑落,每一次铲下铁锹,他的背肌都像两片偾张的翼,展开再收缩。手臂的肌肉绷起坚硬的弧度,青筋如藤蔓缠绕其上,随着他的动作,展现出男人最原始的张力。


    南久不受控制地联想起,他用那双粗壮有力的双臂托起珍敏的画面。昏暗的平房内,他宽阔的胸膛将珍敏彻底笼罩,硬汉与小村妇,干柴烈火,情欲交融。尽管烈日当空,泥土飞溅,仍然阻挡不了南久脑中不断闪过的黄色废料。宋霆亦正亦邪的长相、充满侵略性的身材,做起那种事来,多半是能让女人欲罢不能。


    脑中实质的画面不断点燃南久身体里蠢蠢欲动的火苗,却又因为这俘虏她的无名之火心生怨气,只能将这股怨气发泄在手中的铁锹上。


    周围跟她一起干活的男人,都被她这股蛮力惊讶到了。一个瞧着白净瘦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姑娘,干起活来那股子生猛劲儿,就跟要去刨人祖坟似的。


    中午的时候,珍敏和芹婶一起来送饭。珍敏瞧见南久顶着烈日拿把铁锹埋头苦干的模样,神色微怔:“你怎么到这来了?”


    珍敏这一问,南久才发现干活的人当中,除了她,全是男人。山里女人一般负责采茶、制茶。不忙的时候,就围着家中琐事转悠。这些重活累活都由男人承担。若不是昨晚南久闹着要跟宋霆来干活儿,还上升到区别对待和性别差异层面,宋霆不会带她下来。


    想着她这性子,不同意她铁定不痛快,宋霆索性让她来吃够苦头,早点回去。未承想一上午过去了,她一声累没喊,还跟头牛一样浑身是劲。


    大部队转移到阴凉地吃饭,张江那群爷们坐在外围,将树荫下面留给南久。宋霆过来时,张江跟他打趣道:“你这大妹子能顶个汉子用。”他们不清楚宋霆和南久的关系,以为是他家里带来的亲戚。


    宋霆笑了下,没多解释,眼神滑落到南久身上。南久盘着腿席地而坐,低头大口吃饭。她盘腿的姿势异于常人,右脚放左大腿上,左脚放在右大腿上,膝盖压得很低,那灵活的柔韧度看得人咋舌。旁边一个19岁的男孩是跟着他爸来干活的,旁人都叫他军子。军子跟着学南久的坐姿,一条腿还没抬上来,就疼得龇牙咧嘴。


    南久瞧着他那滑稽的模样,唇角浮起笑,好心提醒:“你韧带太硬,别硬掰,小心受伤。”


    珍敏走到宋霆面前,将饭递给他,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南久偏过视线朝他们看去,脸上笑意未散,眸里的光却被悄然拉扯住。


    脑中闪现了一上午的十八禁画面男女主就坐在她对面,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法正眼瞧他们了。索性身子一背,靠在大树后面,眼不见为净。


    不一会儿,树后响起脚步声。南久垂着眼,宋霆的厚底靴踩过草堆停在她身侧,对她道:“你跟珍敏她们一起回去,腰才好几天,别再累着。”


    南久起身,拿下帽子拍在他胸口,一声不吭,转身走了。宋霆回过身瞧着她大步离去的身影,总感觉她带着气,虽然不知道她在气什么?按理说,都中午了,起床气应该早散了。


    日头渐落,大家决定先各自回家吃饭,吃完饭再到老八家,商量这几天茶园巡查的事。


    宋霆将工具送去老八家,留在老八那吃晚饭。珍敏端着才出锅的菜从屋后绕过来。人多的时候,芹婶通常会喊她一道吃。


    桑丫拉着宋霆,让他看地上的字,是她刚刚用树枝写的26个大小写字母。上一回宋霆来教过她,小丫头学得快,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了。宋霆摸了摸口袋,没有吃的,只能笑着对她竖起大拇指。


    抬头之际,宋霆瞧见屋前的晾衣绳上挂着他的衣服。他回头瞥了眼正在擦桌子的珍敏。珍敏察觉到他的视线,侧头瞧了过来,丢下抹布走出屋子。


    “我衣服是你拿走的?”


    “你拿上来洗不方便,我顺手给你洗了。”


    “下次不用了。”宋霆收回视线,往屋里走,临到门口时,他停住脚步,转过头,“早上小久是跟你一起去洗衣服的?”


    “我给她送早饭,顺道带她认认路。”


    宋霆敛了视线,没再说什么。


    南久已经能认得路,自己掐着饭点就过来了。她进屋后瞅了眼宋霆,别别扭扭地绕开他,坐到了对面。


    吃饭时,宋霆和老八叔聊起了明后天的风向。提到巡查安排时,宋霆说道:“明后天晚上我来值班,我住在下面方便点。”


    老八叔说:“哪能连着两天都你来?身体吃不消。”


    “没大碍,我一个人说起来就起来了,你们就不要下来了,不然一家子晚上都睡不好。”


    南久端着碗,心不在焉地吃饭。直到“下面”、“一个人”这些关键词触发了她的听觉。


    珍敏早上说她住在芹婶家后面的屋子,宋霆却住在下面。虽然南久不知道下面指的是哪边,不过绝对不是这里。


    吃完饭,南久帮着收拾好桌子。临走时,她的眼神瞥向宋霆:“你陪我回去洗澡吗?”


    屋里的人除了桑丫,神情都略显异样。南久立即察觉出这话存在歧义,她指的“陪她洗澡”,是帮忙在淋浴间外面看着,不是跟她一块儿洗澡。


    不过话都说出口了,她也懒得解释,眼神瞟向宋霆。宋霆放下茶水,起身跟她一道出了门。


    芹婶去给桑丫放洗澡水了。老八叔摸出烟点燃。珍敏攥着抹布,一圈又一圈拧出水来。


    清浅的月色浮于茶垄之上,茶香如同浸泡在露水里,愈发分明。南久走在前面,宋霆跟在后面。山影似兽脊,寂静地伏着。


    夜风扬起,将身后的声音吹散于夜色:“我不知道早上珍敏下去过,把我衣服带了上来。”


    他的声音融在风里,接触在皮肤上,激起细微的战栗。这句解释来得那样不经意,没有铺垫,也无需缘由,却比白天的铁锹更锋利,猝不及防扎进南久心口。


    她一路沉默,直到走进淋浴间,插上门闩,声音才从水声中流淌出来:“你和她有那种关系吗?”


    宋霆站在山坡头,背对着她:“哪种关系?”


    “她帮你洗衣服的那种关系。”


    一声轻笑从他喉咙里滚了出来:“你盯了我一上午就在想这事?”


    南久的小心思被宋霆戳破,好在她滚烫的脸颊浸在水流里,他发现不了。通常她不肯承认的事,就装聋,假装没听见宋霆在说什么。


    直到水声停止,宋霆的声音才隔着门板再次响起:“我没你想得那么风流。”


    南久打开门时,宋霆的背影已经走远,留下句:“我还有事,你早点睡,少胡思乱想。”


    桑丫睡觉早,芹婶带着桑丫回房了。珍敏留下来给过来议事的人泡茶喝。


    宋霆踏入屋中时,其余人已经吃完饭赶了过来。珍敏抬眼,目光从他身上遛过,默不作声端起一杯热茶,送到宋霆手边。


    每年的雨季对茶山来说都是一场渡劫,除了提前做好预防工作,在强降雨正式来临期间,巡查抢险工作也十分重要。


    大伙儿商议了半个多小时,屋外头一阵骚动中断了交谈。老八打开屋门探出头,见同村的永根慌急慌忙跑回来喊人,便问了声:“根子,出什么事了?”


    永根指着山头处:“不知道哪家的丫头被人拖去茶垄里欺负了,庆大娘去茅房时瞧见了,让我赶紧回来报警。”


    这句话仿若尖刀,瞬间刺破了屋内原本和谐的气氛。宋霆骤然起身,大步流星朝屋外走去。


    村里有女儿的人家的确不少,但住在山头的村民却寥寥无几。村子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敢对同村人做这种事,除非横了心不要命。仓库建在山头,南久一个人住在那里。那扇大铁门再结实,也抵不住一个蓄谋已久的歹徒。


    夜幕早已压了下来,山头漆黑如墨。宋霆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风声不断从他耳边呼啸刮过。越靠近仓库,那种弥漫着铁锈味的窒息感就越浓重,像带着冰渣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的口鼻。空气越来越粘稠,母亲苍白失色的面容从他眼前一闪而过,冰冷的、无可挽回的绝望感顷刻间吞噬他的理智。


    山头的星点光亮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宋霆身体里的野兽呼啸而出,撞开屋门。


    屋中的南久背对着门,被这声巨响惊得骤然回头,手中还拿着呼呼直响的吹风机,满眼惊诧地盯着宋霆。


    那一瞬,视线定格,所有撕扯着他的恐惧、那些最坏的、血淋淋的想象,如退潮般轰然散去,胸腔里呼之欲出的野兽还未消停,呼吸剧烈起伏,目光死死盯着她。


    宋霆眼中震荡欲碎的眸光,裹挟着千斤的重量,撞上南久的心口。


    南久僵了一瞬,关掉吹风机,呼吸凝住:“你怎么了?”


    他所有外泄的情绪被近乎残忍的力道强行压回体内,出声问道:“你刚才一直在屋里?”


    “是啊,不然呢?”南久皱起眉,意识到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他眼里的波动沉了下去,回道:“听见村民说有姑娘出事了。”


    宋霆虽然没明说出了什么事,但是大晚上的,能让他匆匆赶来撞开门,南久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


    她放下吹风机,人陷进暖黄的光晕里,那头白金发散在肩头。她稍稍侧过眸,眯起的眼睛像某种危险的猫科动物,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掠夺性:“所以你以为出事的人是我?”


    她徐徐转过身来,乳白色睡衣随着她的动作泛起流水般的柔光,贴合着已然成熟的曲线自然垂坠。起伏的画面在昏黄的光里若隐若现,既纯净却又带着令人心悸的杀伤力。


    他的呼吸骤然停滞在喉咙深处,血液在耳膜里逆流,发出危险的轰隆声。


    她从小就懂得如何用钝刀反复割在同一个地方,将他剖心挖骨。以前戳着他的身份,一遍又一遍告诉他没有资格管她,警告他是个外人。现在长大了,换了种方式,只需轻易捏住男人的命门,轻轻一牵,便能叫人心神失守。


    如果她不是南老的孙女,宋霆或许会关起门让她尝尝挑衅他的后果,可偏偏他动不得她。南老爷子的恩情于宋霆来说重如山,不是父亲胜似父亲。在南老的眼皮子底下,对他年轻的孙女动了非分之想,这事不厚道,罔顾人伦。


    宋霆将呼吸压制在胸前间,偏开视线,对她道:“我就过来看看,没事就好。”


    他转过身,打算离开。


    “那现在呢?”她的声音束住他的脚步,像细小的绒羽扫过他的心尖,“也是因为爷爷的原因才这么担心我会出事?”


    他没有回答,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中仿佛紧绷了一根看不见的弦,振动着随时会断裂的嗡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