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抱得太紧 把她抓的那块衣服剪下来


    “天哪!里面有两个人!”


    我听到嘈杂的人声, 她们似乎在哭泣,有人抽噎着靠近。


    “她们一个抱着另一个,另一个用手护着对方的头!”


    说话的人声音颤抖, 她带着哭腔,不知是说给别人还是自己听。


    “你、你也看到了吧?”


    “她们都想让对方活下去——”


    周围唏嘘声连成一片, 哭泣声也此起彼伏地响起。


    很轻的声音,却在热闹沸腾的人声里钻进我的耳朵。


    这个人说,“可惜了,都撞成这样了。”


    也有人惋惜, “要是没有后面那一下就好了,第一下的时候车头还没瘪成这样, 人也不会有大事”


    “唉,怎么就这样了。”


    “还这么年轻,家里的长辈要是知道该怎么办啊”


    而后人群被分开,几道脚步声快速接近,传来冷静又焦急的陌生声音。


    “她们抱太紧了,不好分开!”


    “这个出血量太大了, 情况可能不是很好”


    “颈动脉无搏动, 自主呼吸停止, 瞳孔扩散固定救不了了,唉。”


    “全身上下只有被护着的脑袋是好的


    这些酒驾的人根本就没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 简直无法无天!判无期哪里够,就该死刑!”


    “唉,你听, 那边还在嚷嚷呢,说是她们自己冲出来的。


    明明就是她酒驾超速逆行,竟然还敢那么狂妄地问两百万够不够买命。


    这样的人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只擦了个油皮还嚷嚷着要人检查,真是”


    “你小点声,那个人开的是限量款豪车,回头指不定花点钱就你专心看好病人心率”


    有人在喊,“蓝布呢?蓝布拿过来盖上!”


    “谁来搭把手,得把她们分开,她们抱太紧了。”


    有人惊愕道:“她、她动了?!”


    还有人诧异犹疑地问:“会不会,其实还有救?”


    “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可能是死前的意识太强烈了,唉,都撞成这样了,活不了咯。”


    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要年长衰老一些,有什么搭在我的脖子上,轻轻按压片刻。


    “都过来搭把手,这个还有救。”


    “这个小娃娃被护得很好”苍老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估量什么。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落下残疾。”


    末了,她叹了口气,叹息声也在现场连成了一片。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犯了难,“主任,好难分开啊”


    接着她惊叫,“哎哎哎!主任!!她、她抓住死者的衣服不松开了!”


    我的手被扯了扯,有什么滚烫地落下,冲刷脸颊,我听见那个年轻的声音带了哭腔。


    “主任她是不是在哭?”


    苍老的声音离我要更近一些,这次她的叹息声很沉。


    “解不开就算了,把她抓的那块衣服剪下来。”


    “别耽误黄金治疗时间。”


    我好像躺在急救车的床上,滑轮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耳边有人说些什么,我听不清。


    “伤口的玻璃渣子都清理干净了吗?”


    “消毒、消毒!”


    “别管她抓的那块布,不许哭,擦掉眼泪,专心救治!”


    耳边的声音像失真的电影,越来越沉闷,我好像从光里被推向黑暗,离这些声音也越来越远。


    幻觉与现实重叠,我再次听到滑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奚蓉和艾佳馨的声音闯进我的耳朵,清晰到甚至有些头晕。


    “医生,医生她还好吗?”


    “姐姐是怎么了?医生”


    据说人死后,最后消失的是听觉,我这是要英年早逝了吗?


    那有点太早了吧,我年龄开头的数字还是三呢,搁古代都还是个青壮劳力,虽然我不壮也劳不动。


    我朦朦胧胧地想着,我是不是睡着了在做梦,不然剧情怎么会这么离奇?


    搞得像那些狗血的八点档偶像剧一样,还要来一出生离死别。


    可那段闪回的记忆又太过真实,让我不由得也自我怀疑起来。


    难道这就是我车祸时候发生的事情?


    如果我没猝死,等醒了就问问奚蓉吧,我的事情,估计也就她最清楚了。


    奚蓉这人记性时好时坏的,但她对我一向操心惯了,问她准没错。


    才说奚蓉,奚蓉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清晰起来。


    “医生,医生她一定没问题的对吧?”


    我少有地听到她在我面前声音哽咽,几乎要被浓重的悲伤打垮。


    唉,她肯定哭了吧?


    可惜我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给她擦擦眼泪了。


    我这刚吃完饭,也不像是低血糖啊。


    医生们好像很忙,我听到各种仪器调试、使用的声音,有点热闹。


    大概是忙碌告一段落,才有人回答奚蓉的话。


    “没问题的,病人身体特征平稳,具体的可能需要回院里做进一步的检查。”


    然后这个年轻的医生又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听到奚蓉紧忙回答。


    “我!我是病人姐姐,我妹妹没事吧?”


    我从不知道,奚蓉这个雷厉风行的女人,还有这样优柔寡断、惶惶不安的一面。


    意识沉溺在黑暗里,不因为我的挣扎而改变,灵魂和身体似乎分成了两部分,互不打扰。


    也就是我现在动也动不了,不然我一定要得意地笑。


    奚蓉终于承认了,她想当我姐姐。


    这么多年,我喊她奚妈妈或者奚蓉姐姐,都毫无例外地被她赏一个“滚啦!”


    “确认真的是家属吗?这个需要法律认可的亲属关系。”


    “是的是的,我我可以调电子户口本——”


    “医生,医生你看,我和她是一个户口本的,我可以给她签字,之前她出事都是我签的名字,医生你们不用担心,放心治,我有钱,多少钱都能治。”


    奚蓉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给我签手术免责协议的人了。


    关于户口本的事情,还是那场车祸后,因为我没了亲属,很多手术都很不方便,是她想方设法、跑上跑下地用投靠关系给我牵到她家户口上,还拒绝了我难得大方的投靠费。


    唉,我叹了口气。


    她真傻,这年头不少人为了天降横财不惜杀人骗保的,也就奚蓉把我这么个短命鬼填在她的受益人那里。


    怨不得当年我的妈妈们和她的妈妈们,都怀疑她暗恋我。


    我好像没说过,我的保险受益人也是奚蓉,不过因为我经历过车祸,很多保险都拒绝了我,投保的几家也不知道以后要不要扯皮。


    好在我经过鉴证的遗嘱里,她是我大部分财产的继承人。


    我还在遗嘱里写了,要是我在她前头走了,希望她能看在这些钱的份上,叫我一声妈妈。


    毕竟我想倒反天罡很多年了。


    可惜医生的话很快打破了我的妄想,让我有点失望。


    “病人家属,你不用这么紧张,病人情况很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暂时没醒过来,但是她这个数据、这个体征是没有问题的。”


    “病人最近是不是压力比较大?因为像她这个情况,我出诊这么久,也就碰到两回,呃基本上就是心理上的问题。”


    “这个也会导致不明原因的昏迷,或者比如说以前头部啊颈部这些被猛烈撞击过,或者是得过什么罕见病,也是有这种可能的,这个得到院调取病历,结合检查结果具体分析。”


    “一会儿可能也需要问问您一些情况,就是她以前有没有遇到过撞击啊,创伤刺.激这类的事情,当时觉得没问题没有检查就医的。


    像这种病历上调取不到信息的事情,可能会影响我们的判断,不方便最快速度找出病人昏迷的原因。”


    我就听到艾佳馨在小声抽泣,奚蓉那个声音一听就是懵了,就知道呆呆地应和。


    “好,好,医生你有什么需要问的都可以问我,我都知道的。”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补充了一句,“毕竟我是她姐姐,我跟她一起长大的,我是把她当亲妹妹照顾的。”


    我总感觉她这句话不像是说给医生听。


    等等,做检查,就我这几天纵欲过度,被查出来怎么办?!


    眼睛你赶紧给我睁开啊!


    几番尝试后,我感觉我可能已经修炼小成,达到神魂出窍的境界了,就是怎么回去没人教我。


    真是醉了。


    我选择当个缩头乌龟,只要奚蓉不戳破,我就装成什么也不知道。


    医生应该不会把这个事情捅出来问奚蓉吧?


    救命啊!真的救命啊!谁能救救我!


    在我晕倒之前,我也不知道今天就是得去医院走一遭啊!


    我要知道,我也还是会晕,毕竟这事我说了不算,现在身体是我的主人。


    在世界这个巨大的调.教场所里,我终究败得彻彻底底。


    “奚姐姐,对不起,我不该今天约姐姐吃饭的,是我没考虑到姐姐的身体情况,实在对不起。”


    小姑娘鼻音太重了,要不是我现在耳朵开了超清模式,可能都不一定听得懂。


    她们好像那个客套成精,就这个事情又拉扯了一会儿,我精神得不行,只能被迫听完她们的对话。


    一个道歉一个原谅安慰,然后再一起担心我的情况,就这些话来回滚了几趟。


    终于,救护车到地方了,我眼前一黑,总算彻底昏过去了。


    等我再醒来,就发现我只是意识醒了,人还是动不了,但能听她们说话。


    艾佳馨和奚蓉在交流有关我的信息,也不知道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有没有发生尴尬的事情


    比如医生说我晕倒昏迷是太放纵了之类的。


    好在,当我听到艾佳馨问的问题时,提着的心松开了一些。


    “奚姐姐,姐姐她之前是不是发生过车祸?今天吃饭的时候,她说手腕上的伤是车祸的时候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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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留在三年前 不愈的伤口


    “露露她”我听得出奚蓉的吞吐。


    在我车祸醒来后, 哪怕是我问起,奚蓉也一直避而不谈。


    现在好像能趁这个机会听一点了。


    本来我醒了是有点头晕的,现在有八卦听, 尤其是关于自己之前苦问不得的八卦,我顿时来了精神。


    说吧, 快说,我两个耳朵都竖着呢!


    平时哪里有这种机会啊!


    快啊!


    在我的期待中,艾佳馨也跟着追问。


    “姐姐她当时怎么了?”


    对啊,我当时怎么了?!奚蓉你快说啊!


    我恨不得醒过来帮腔, 但是我的眼睛睁不开,手指也动不了, 只能在床上干着急。


    “这个事情其实已经过去三年了,可能是打击太大吧,露露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了。”


    我虽然看不见,但能猜出来,她现在的表情肯定很丑。


    可惜我昏着,连张纸都没法递给她, 先前我出事住院的时候, 也没机会帮她擦擦。


    奚蓉在我面前总是很能撑, 可我不想她这么辛苦。


    不过三年了,我终于有机会知道她们对我讳莫如深的过去了。


    “在露露面前, 为了不勾起她的创伤记忆,我们都是不提的。”


    怎么还没到正题?我急了。


    我觉得她们肯定背着我眉来眼去了,不然下一刻艾佳馨怎么会郑重其事地做保证?


    “奚蓉姐姐, 我们虽然还不熟悉,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今天听到的事情守口如瓶!”


    到底是什么事啊?快说啊!


    这么神秘, 我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三年前”


    “露露在理山市遭遇车祸,事故现场很惨烈,司机酒驾,态度还很恶劣。”


    奚蓉顿了顿,说到后面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把肇事司机用牙给撕成肉条了,我听得都想偷偷咽口水。


    好凶啊。


    给我听害怕了。


    奚蓉不知道我在偷听,继续和艾佳馨说。


    在场还有别的人,大概是医生或者护士,可能是在调配药水?


    有一堆瓶瓶罐罐清脆碰撞的声音。


    病房的门也没关严实,传来走廊里时而匆忙,时而沉重的脚步声。


    “这件事当时在理山闹得很大,不过会闹起来有别的缘故”


    “露露的手腕就是车祸的时候,她为了帮忙挡伤才骨折的,我看到的时候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也不是她身上最重的伤”


    我听到奚蓉开始哽咽,几乎要说不下去,对她的熟悉让我知道,她必然有所隐瞒。


    车祸这种事,忌讳还说得过去,过程有什么可隐瞒的?


    又不是我撞了人。


    我隐约察觉到不对劲,意识在清醒的精神海里感到冷冽。


    大概谁递了纸巾,奚蓉擤了几下鼻涕,收拾好心情,才继续用鼻音浓重的声音说下去。


    “我手机上有她当时的病历单子,拍的片,还有当时医生的诊断结果,医生——”


    “哎,医生,我妹妹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家属过来一下。”


    这话紧跟着远离的脚步声,病房内一片安静,关门之后我只能听到外面模模糊糊的对话。


    在无法恢复行动,只剩下活跃思维的情况下,孤独让人有些难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可我在沉沉的黑暗里,什么也做不了。


    “吱呀——”


    门开了。


    一阵风跟随清晰的人声卷了进来,麻木失去控制的身体被这点清凉唤醒,我开始恢复嗅觉。


    我闻到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还有一种说不清的苦味,以及


    淡淡的血腥味。


    是祂一直留在这里陪着我吗?


    我未能得见光明,更遑论睁开眼看看影子又在做什么小动作了。


    或许祂正在用手指绕头发?


    也或许我想起她每到情绪激动就像猫胡须般扬起的发丝,就算只剩下思维,也觉得好笑。


    怪可爱的,除去总是不分场合开始深度交流,祂还是很友善,也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毕竟祂如此美丽。


    还没来得及沉迷记忆中的美色,奚蓉絮絮叨叨的声音就钻进我的耳朵。


    有奚蓉在,我忽然就清心寡欲了。


    她是不是有点慌张啊?


    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我是谁,我可是和奚蓉一个户口本的投靠人,这样的交情拿出去都是值得吹嘘的谈资。


    “医生,她这个不会对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吧?”


    医生给我的感觉就很疲惫,有以前长期住院的经验在,我猜她可能上了不止二十四小时的班了。


    毕竟医院就是这样,不谈福.利待遇,只提奉献和伟大。


    良好的投诉制度和遇事必背锅的工作经历,让医生即便累到麻木,依然温和且不厌其烦地回答奚蓉的话。


    “病人的检查报告基本正常这次昏厥应该是由车祸导致的精神创伤,需要经过病人同意在精神科做过检查重新评估病情,再由负责的主治医生拟出治疗方案。”


    “不过这种事治标不治本,这边的建议是家属平时注意病人情绪,多陪伴病人”


    庸医啊!


    我收回了心里对医生的同情,并深觉医闹是这样无理取闹又难以改变的现象。


    比如现在我就拒绝承认自己需要心理疗愈。


    人怎么可能愿意承认自己有病呢?


    那个肇事司机除外,我记得当时照顾我的护工趁我睡着,她和别的护工义愤填膺地怒骂司机仗着有点钱就为非作歹。


    撞完人就说自己是精神病犯了才会酒驾撞死人。


    无语,我要精神病犯了只会把自己当成阴暗丛林里的一朵小蘑菇,不需要吃饭,不需要太阳,只需要喝点水就能安静生存。


    不过这个猜想被奚蓉骂了,她让我有点志气,要当也得当菟丝花,植物中的消费者,绞杀所有被它寄生的高大植物。


    唉,她太容易被我的话绕进去了,所以现在听到她焦虑又鼻音浓重的声音,我心里的愧疚就像因为温室效应急速融化的冰川,把全球海平面都抬升了几厘米。


    奚蓉是知道我对医院的抗拒的,所以她显然很为难,支吾半天才认真地下了决心。


    “我会劝她的。”


    成功概率这么小的事情她都敢承诺,我已经想象得到她像影子一样缠着我,非得让我去精神科做检查的场景了。


    她们又进行了一些很专业很让人犯困的问答。


    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我再醒来就听到艾佳馨还有些少年气的清脆声音。


    “奚蓉姐姐,当初姐姐遇到车祸的时间,是三年前的哪一天啊?”


    “我想在那天,给她准备一份庆祝她重获新生的小礼物,可以吗?”


    “可以告诉我是哪一天吗?”


    虽然我还是动不了,但嗅觉都恢复了,距离夺回掌控权还会远吗?


    明明身体感官没那么唯心,我却嗅闻到开始沉重的气氛,就连医院里特有的那股苦味都更浓烈了。


    奚蓉忽然冒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的眼睛很漂亮。”


    她像是发呆出了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艾佳馨的问题,而是恍惚地道。


    “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的,只是”


    奚蓉又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什么,她用着怀念和追忆的语气低声感慨。


    “你和她、我的一位故人,你们的眼睛真的很像”


    说完这句,她深吸了一口气,没等艾佳馨回话就接着说。


    “露露她们是三年前9月23日在理山市发生的车祸。”


    奚蓉的声音颤抖,她说到最后已经完全说不下去了,连抽泣声都像是一条起伏不定的波浪线。


    她哭得太可怜,让我都想抱抱她了,可我百般努力,也只是让手指头动了动。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我的身体与精神,总算是建立回一点联系了。


    可这时候我也听到艾佳馨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三年前的9月23日?”


    “奚蓉姐姐,你是说,姐姐车祸的时间,是三年前的9月23日吗?”


    我有点纳闷,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车祸时间又不是我能控制自己的,虽然很感谢她的一番心意,但是我其实不是很想庆祝这种事情


    只是我也忽然想起艾佳馨的眼睛,每一次看到,那种违和感就反复提醒我这位健忘人士,这双眼睛属于——


    【“听说她生前很早就签订了自愿捐赠协议,在和未婚妻在去民政局领证的路上出了事。”】


    【“妈妈和我都很感谢她,也希望如果世界上还有来生,她一定要和她爱的人长长久久,不要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敢相信。


    奚蓉似乎也对艾佳馨的反应感到诧异,错愕但肯定地回答。


    “对,9月23日,发生在理山市的蜃楼区海市北路。”


    奚蓉精准到具体路段的笃定回答让我连脑袋都安静了。


    三年了,不止那位我仍不知姓名的司机没能离开理山,就连奚蓉,好像也被留在了那一天。


    那场车祸带来的创伤,不止在我的腰椎、大小腿和膝盖上留下伤疤,也变成奚蓉这些同我关系亲密的人心上难以愈合的伤口。


    而艾佳馨忽然也开始抽泣,她反复呢喃着这个日期,好像能通过反刍把它咀嚼彻底,尝出全部滋味。


    “奚蓉姐姐,三年前的9月23日”


    这个在我看来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抽噎着,几乎失了条理。


    “我就是在这天接受手术的。”


    奚蓉不解,她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什么?”


    艾佳馨哽咽着,她说:“眼睛,我是在这天接受角膜移植手术的。”


    “姐姐她是不是,是不是在领证路上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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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那本《谁是你姐姐》绿茶年下和傲娇别扭邻居姐姐的故事,超甜的!


    第63章 捐赠移植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我的心猛地一揪, 哪怕依然昏着,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也还是罩住了我。


    可现在我只有手指能动,精神被禁锢在无法动弹的身体里, 思维就更加逼近惶恐的边缘。


    我恐惧孤独,恐惧失控, 恐惧即将脱缰的人生,和正在我面前铺开的答案。


    怎么可能?


    我什么时候和人扯证了?


    未婚妻,我哪里来的未婚妻!


    这种事如果真的有,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难道全世界都在瞒着我吗?


    艾佳馨这小姑娘也真是太能联想了, 平白给我安了个对象。


    三十七年了,我别说谈, 就连嘴都只和影子亲过,空白的感情经历和沙漠有什么区别?


    我等待着奚蓉的否认,可在短暂却漫长的安静里,也逐渐明白了问题的答案。


    “奚蓉姐姐,姐姐车祸的时候,她是不是和未婚妻一起, 她在副驾她的未婚妻是不是在车祸后捐了眼睛”


    艾佳馨哭着追问, 原本口齿被泣音含糊, 后面她又说了些什么,但她的语言系统已经紊乱, 混乱无需的字句根本没人能听明白。


    仅是确认我车祸的时间日期,似乎就对她产生了巨大的精神冲击。


    至于么?又不是她被车撞


    这时候奚蓉开口了,她说话的时候滞涩艰难, 仿佛每说一个字都会有一块刀片从她喉咙里划下去。


    她说:“是,就是你想的这样。”


    “露露是和未婚妻在领证路上出车祸的,她的未婚妻是关芷。”


    “因为芷姐当场身亡, 医院按照她生前签订的捐赠协议,将那双眼睛给了有需要的人,她受伤太重,也只剩下那双眼睛还是好的。”


    “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如果露露还记得的话,她”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像在光滑的冰面上滑行,除了寒冷和僵硬,别的知觉都被彻底冻结。


    而奚蓉继续哭泣,她喃喃着,“她不会想起来了,露露忘了,她不会想起来了,也不能想起来。”


    “那场车祸,她休养了整整快一年才能正常生活。”


    “要是没有那个肇事司机,她们本来该是人人歆羡的一对神仙眷侣”


    艾佳馨不知道在乱抓什么重点,她疑惑地用浓重的哭腔问。


    “忘了?姐姐忘了什么?”


    奚蓉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她。


    “那场车祸,露露受的伤不算严重,但她醒来就忘了”


    “忘了和关芷的一切。”


    “可她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就要修成正果了啊!要是那天,那天她们没有出门该多好!”


    奚蓉泣不成声,她充满了倾诉欲。


    我猜她一激动起来抓着别人手的毛病肯定没改,也不知道艾佳馨会不会尴尬,反正我是挺替交浅言深的两个人尴尬的。


    “你知道吗?她们刚入住新家,才喊了我晚上一起吃饭,芷姐也准备在这天去警署改回原名,她们的日子明明马上就要好起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要遭遇这种事情!该死的分明是那个司机,不是芷姐!”


    像是包裹在我体外的泡沫碎裂,在某个瞬间,这些过于清晰的声音被钝化,再次回归正常,神经也不再隐痛。


    我呼吸到一口凛冽的空气,全是消毒水的刺鼻味道,恍然发现自己终于拿回身体控制权了。


    原来人在昏迷过后,会是嗅觉抢先回归。


    仍有些麻木的舌尖抵着牙齿,我品着口中的苦涩,又想,那味觉就有点姗姗来迟了,我得给身体系统打个差评,希望它被督促以后,下次响应的速度能更积极一点。


    滚烫的液体漫出我的眼眶,它们从狭窄的缝隙钻出单薄的眼皮,在过冷的脸上烫得刺痛。


    眼泪或许是被我不高的体温冻到了,它们冰冷湿润地糊我的在脸上。


    这并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但我也没有选择抬起手来,为自己擦掉眼泪。


    在她们的哭声里,我仍然伪装成昏睡未醒的病人,安静地听着。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姐姐就是,就是那个好心姐姐的未婚妻,原来我第一次见到姐姐就觉得特别是因为那个好心姐姐,因为她的眼睛——”


    “这是爱吗?可是我、我也很喜欢姐姐啊对不起,但是我、我也不知道。”


    “是因为这双眼睛吗?我总是会想多看看姐姐,总是会想在姐姐身边多待一会儿,总是”


    “但是我对姐姐的喜欢不只是因为眼睛,姐姐她她真的很好,很特别。”


    艾佳馨慌得六神无主,她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在在场的三个人都很混乱,谁也不会嘲笑谁。


    尤其是装睡的我,在庆幸选择装睡的同时,我脑袋里面的思绪也全部扭成了麻花。


    噢!不止,更像是被撞飞的麻花摊子,在晒得滚烫的柏油马路上胡乱滚着,不仅混乱,还很煎熬。


    “我不知道当初那个人是你,当时太乱了,露露失忆了,我们没有精力再多处理别的事情,而且、况且,芷姐的事情,关兰都包揽过去了,她们、露露还没结婚,关兰才是家属。”


    “对不起,我、我们当时也没和医院沟通,这、这不是你的问题,我们也”


    奚蓉到底早生了十几年,她先平静下来,我偷偷睁开一条缝,看见她扶着额头,正准备向我看来,我赶紧闭上眼睛。


    “抱歉,我脑袋有些乱,你等等,等我缓缓再和你说这些事情。”


    而艾佳馨闷闷地应了一声,很乖巧地说:“好,听奚蓉姐姐的,姐姐你慢慢想。”


    她鼻音太重了,才说完就打了个哭嗝,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放弃思考,只依靠声音判断情况。


    奚蓉不仅看起来很疲惫,声音也带着无力。


    可是,这些事情都不是她的错,其实也与她无关,只是因为我,她才会这样在意上心。


    我知道,我欠了奚蓉太多太多,可是我也很没用,总是让她操心,让她担心,我有什么是我能为她做的呢?


    过了会儿奚蓉拿了几张纸巾擤鼻涕,又说了声谢谢。


    大概是艾佳馨给她递了什么。


    她叹了口气才说,“芷姐走了,她们是两个人出的门,却只剩下露露还在在医院抢救,当时我接到医院的电话,整个人都懵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露露身边没有别的亲人,我们的另一个朋友那段时间情况本来就不好,知道芷姐的事情以后因为抑郁,躯体化严重,被送去住院治疗。”


    “我忙着照顾露露,跟进病情和治疗方案,我们都脱不开身,所以哪怕知道芷姐的眼睛找到配对的患者也没办法关心后续。”


    “不仅是露露受到刺激忘了芷姐,我们也不敢再去了解和芷姐有关的任何事情。”


    “我没有更多的精力,也没有更多的情绪可以去承接这些事情了。”


    奚蓉沉沉地再次叹了口气,“露露忘了一切,最好的结果就是她这辈子都不要再想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


    “如果芷姐还在,她也不会希望露露抱着失去挚爱的悲伤度过余生。”


    我不敢睁眼,只觉得奚蓉对我太过高看,人心易变,我哪有那么长情,又哪有那么脆弱,我甚至连关芷是谁,都不知道。


    只是在胡乱飞舞奔腾的思绪里,我也会偶尔揪住其中的几条。


    一条说,你胡说,你真的忘了吗?


    另一条说,你不会永远活在她们为你编织的美梦里,总有一天,你会想起她的。


    好狂妄的想法啊,事实是我对关芷的印象,还停留在机票订单里。


    以及关兰骤然冷淡的态度。


    “对不起。”


    这是艾佳馨在道歉,其实她很不必道歉,她只是接受了别人的自愿捐献行为,哪怕是爱上捐赠人未婚妻这种俗套狗血的剧情,也没什么好道歉的。


    只有我比较尴尬。


    奚蓉也说,“不是你的错,你应该也知道,因为露露和芷姐的照片流出,网上的大家追捧她们的颜值,赞叹她们的事业,惋惜她们的爱情。”


    “再加上肇事者恶劣嚣张拒不道歉的态度,导致这件事当时不止在理山,在西照也闹得很大。”


    “有很多人自愿送了花圈,也参与了芷姐的葬礼,大街小巷都在惋惜议论,热度空前绝后。”


    “在露露醒来,发现她失忆,我就联系了各家媒体,把相关的文章都删除了,热搜也花钱买下删掉有关词条了,又请人写了文章,希望大众不要继续关心这件事,让露露能够安心生活。”


    “大家都很热心,提了很多意见,她们也希望露露能够带着芷姐的那一份好好生活,幸福下去。”


    “而露露在醒来以后”奚蓉苦笑,像是因为猜中我的心思而对我很无奈。


    她几乎是叹息着说出这句话的,“她知道车祸上了新闻,也果然去搜了,好在信息处理得当,没让她搜到这些东西。”


    我就说一个普普通通的车祸,即便是死了一两个人呢,哪里会闹得这么大?


    奚蓉当时还敷衍我,说是因为最近有人下来巡查正好看见了,才会对这个事情严肃处理。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缘故。


    这些事,奚蓉从来没告诉过我。


    这就是她们隐瞒我的事情吗?


    隐瞒我曾经有过相爱多年的未婚妻,隐瞒在那场车祸里面,出事的不止是我,还有我的未婚妻,关芷。


    我还活着,可关芷,我的未婚妻,她不仅失去生命,还被我遗忘。


    奚蓉她们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的。


    我也想起张若安始终对我有所隐瞒的愧疚态度,恐怕也是关于关芷的事情吧?


    她们在犹豫是否该让我知晓——


    作者有话说:[可怜]这周有榜单,还得继续努力。


    看看预收嘛,看看大师姐那本,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嘛~


    《清冷大师姐堕为魔尊后[穿书]》


    #温柔白切黑师姐年上攻*不解风情敏感小可怜


    #双初恋仙侠主受,有年龄差带点养成


    #宿命轮回不断和剧情抗争拯救系


    #含强制爱剧情,he,介意勿入


    *


    凌湘穿书了,开局就面临魔族屠村绝境。


    即将丧命之际,是一道清凌剑光救下了她。


    救命恩人清冷美丽,一身白袍孤寒胜雪,却温柔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怕。”


    后来凌湘改名换姓为廖乡,踏上仙途。


    刚通过试炼,她就在修士中一眼认出恩人,往前一扑抱住对方大腿。


    没想到恩人会是女主翟颜,修真界未来的第一人,预定飞升的天道宠儿。


    这个大腿她抱定了!


    *


    师尊常年闭关,师姐接过了教导她的任务。


    相处日久,廖乡发现这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美人师姐,其实只是外冷内热。


    不仅总是不厌其烦、手把手地教她练剑,还常常为了教导她修炼待到深夜,不得不与她抵足而眠。


    廖乡以为师姐待她也有几分特别。


    于是她根据原书剧情为师姐寻宝,替师姐挡刀,帮师姐赶走烂桃花,却无意发现了对方的秘密。


    清冷美丽的大师姐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


    无论廖乡怎样努力也无法打动师姐的心,在其中占得一席之地。


    既然师姐另有所爱,她也不再强求。


    恰逢穿越时空的小须弥开,决意还家的廖乡留下书信和全部身家,在秘境内同师姐道别。


    听了廖乡的决定,向来冷若冰雪的翟颜忽地笑了,指尖扣入掌心,鲜血淋漓却恍然未觉。


    “好啊,既是离别,怎可无酒?阿乡同我喝杯酒吧。”


    她饮下师姐的送别酒,再醒来就见师姐护在她身前,长剑染血,趁机偷袭的魔修已然毙命。


    错愕间,剑尖抵在她的咽喉上,妖异的魔纹攀上翟颜清冷美丽的脸,笑着问她。


    “小师妹,你要逃到哪去?”


    *


    翟颜成了新魔尊。


    魔殿宫室,软红帐内泣音涟涟。


    廖乡的下巴被纤白手指勾起,她眼中含泪,身上红痕斑驳。


    手腕的锁链哗哗作响,她推开翟颜,声音嘶哑。


    “疯子!”


    翟颜不在乎廖乡的抗拒,伸手抹去唇边的血渍,她笑了。


    “是啊,从爱上师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疯了。”


    第64章 过度垦荒 地累死了


    我该在此刻戳穿吗?还是继续装睡, 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也没听到。


    脑子里像有一锅海鲜粥在煲煮,螃蟹和龙虾挥着钳子从我脑袋里横行爬过, 扇贝在半死不活地吐着泡泡,海蛎更像是黑白花, 片成薄片的猪肉泛着粉,骨汤咕噜着热气。


    混乱,鲜炖,美味。


    我试图在海鲜粥里找到我的脑子, 却只发现了格外嫩滑的脑花。


    噢,我的。


    原来人发疯的时候精神状态如此美丽。


    也不对, 我没疯,我只是想死了。


    浅浅地想睡到世界尽头,这样我就不需要面对莫名其妙又乱七八糟的生活了。


    好可惜啊,我连叹气都不能做,只能继续假装自己是睡美人,等全世界来拯救我, 或者一个真爱之吻来吻醒我。


    不过我认为, 敢贸然亲吻一位沉睡且不知死活的女士, 实在不像好人,这个童话故事在我小时候给我带来的感觉就不是梦幻美好, 而是惊悚。


    睡几百年没变成干尸也没落灰的睡美人,和敢亲能和祖宗称姐道妹活祖宗的勇士。


    这样都能在一起,她们指定都得有点特殊癖好, 尤其是敢亲活祖宗的勇士,不是癖好太重口,就是为了一整个王国的财富太敢做的小人。


    啧, 也是,不说一个国家的财富,只需要冠上长生不老和包治百病,木乃伊都能成为高奢食材,要是我得了绝症,指不定奚蓉发疯的时候也会问我。


    ‘露啊,你说吃大料腌制几百年的风干老腊肉真能治病吗?’


    那我会怎么回?


    ‘多么精彩绝伦的设想,几百年早过了保质期,吃完就死,确实包治百病。’


    ‘大料真被你当顶级防腐剂了?那等我死的时候多放一点,骨灰还能给你做调味料,菜吃不完撒一点,不仅滋味更好还放不坏。’


    无论我们多么抵触,死亡都是所有人会抵达的终点。


    心里一酸,鼻头就跟着发酸,我还以为自己被幻想的百年老腊肉撞了鼻子,就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是祂。


    我还以为风干老腊肉还魂了。


    没想到唇上有冰冷的触感随风而来。


    祂还真cos勇者啊?


    不过祂又不是人,爱好变.态一点倒也正常,指不定祂和老腊肉能是一个时代的,那我被老腊肉噢不是,被祂吃了也能包治百病吗?


    好像没有,病更重了。


    果然是因为吃法有问题,我很想问问祂下次能不能温柔点,适可而止一点,过度疲劳也可能诱发晕倒昏厥的啊!


    这次突然昏迷就很有可能是我最近太辛劳了,每天都被祂勤勤恳恳地开垦。


    过度垦荒就是很不可取啊,总得为了可持续发展尊重一下自然生态吧?


    成天犁地刨地,地不累吗?


    地累死了。


    还好医生查不出来,不然我准备帮自己盖个白布,找个冰柜躺躺和影子当同事去。


    到时候谁耕谁就不好说了。


    给我一个机会,当我不再是毫无抵抗之力的软弱人类,我将强的可怕,定让影子感受感受我辛露的厉害。


    区区动指神功,等我不做人了,我一定轻拢慢捻抹复挑深抠浅挖不停歇。


    可惜我现在还做人,只能被动接受。


    学习能力而已,在肢体动作的领域,我当然学不会。


    考虑到奚蓉因为经常看到我花样摔倒以后,恨不得给我提前买个拐杖备着,我深觉她眼光的前瞻性,并拒绝了她的好意。


    除了住院和康复训练那段时间,我愿意为了医生护士的建议拄拐。


    在彻底恢复以后,我健全的双腿就应该自由地前后左右乱摔,而不是被拐杖这样可恶的人类造物稳定平衡。


    那和说我是四肢健全的残废有什么区别?


    有点侮辱残疾人了,人家是受制于身体条件,我是受限于小脑发育。


    所以住院期间,医生和护士总是对我小心翼翼、欲言又止,也是因为车祸和关芷的事情吧?


    我很诧异,我就这样自然顺畅地接受了自己曾经有过未婚妻的事情。


    明明之前还死活嘴硬觉得从没谈过的。


    那先前在我眼前闪过的那些场景也都是真的吧?


    我还真谈了个大美女啊。


    实在本事,过去的我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应该不会是特别蠢。


    优秀大美人爱上笨笨呆呆还平凡的我——


    好了,我不敢想了,再想就有点像超恶俗狗血套路八点档偶像剧了,还是那种开播就得怀疑女主角人设,连演员都得因为演技过于精湛被怀疑智力有问题的离谱剧情。


    不过我很快又想到一个更契合的点。


    奚蓉就很爱看着我的脸叹气,说我但凡能长得和脸一样聪明就好了,智力和颜值必须做出取舍在我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上天开窗的同时也没忘了关上门,就怕把我做得太完美会让别人羞愧。


    唉,我不能真的叹气,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惜这扇窗也没开太大。


    至少上天给我开的没有影子的窗户大,可能造物偏爱非人,才会赐予祂如自然景色般秀丽动人的外表。


    其实我有些大胆的猜测,比如影子会不会就是我那位素未谋面——


    不好意思,是谋过面但想不起来的未婚妻。


    不过这种想象太大胆了,毕竟我在记忆的幻灯片里,就没看清我那位美丽温柔的未婚妻到底长什么样。


    只知道她肯定是好看的,也对我很好。


    良心让我感到愧疚。


    愧疚也没办法耽误我在微风吹来的时候,为这个凉吻流下眼泪。


    怪不得睡美人会爱上吻醒她的勇士。


    任谁被禁锢在身体里几百年,孤独到几乎发疯的时候有个人来接近你,吻上你快被蛛网粘连的唇。


    即便知道对方别有用心另有图谋,不是恋爱脑也会先爱上。


    反正一个国家的财富,睡美人作为唯一的继承人,既能说给就给,也能随时收回。


    那我呢?


    影子住在我的影子里,祂和我形影不离,又总在每个即将崩溃的瞬间拥住我,带我踏上下一个浪头。


    与祂相关的回忆总是潮湿、腥甜。


    鲜红的,漆黑的,苍白的,无一例外,都会向我伸出手,用祂漆黑的眼眶注视我,一遍遍地呼唤我的名字。


    祂对我是什么态度?


    我们总这样纠缠不清又算什么呢?


    我还能收回自己的心吗?


    我扪心自问,然后发现自己还不如没有心。


    艾佳馨在和我表白,准确的说,她在和奚蓉剖白她对我的心意。


    无人能见的影子化成风,牵住我垂放身侧的手,扣住我的掌心,十指交错。


    奚蓉就像我的监护人,正在对我的追求者进行考验提问,而艾佳馨虽然年轻却在她那里做出了高分回答。


    我不得感慨真诚是最好的通行证。


    可惜艾佳馨是个富二代,没机会体会面试的苦了,除非她想像我一样自讨苦吃。


    不过按照她的真诚,恐怕面试官在问及家庭背景的时候,就直接给她通过了。


    然后招聘会当场变成天使投资人见面会。


    奚蓉只是问问艾佳馨的家庭氛围,艾佳馨就把自己当前的个人资产明细全说出来了,录口供都没这么清晰的。


    我只是同意吃了一顿饭吧?


    只能说现在的年轻人行动力太强了,年轻人的妈妈接受能力也很强。


    小姑娘还真喜欢我啊?


    按年纪我都能跟她妈义结金兰了。


    果然,下一个问题,奚蓉就是问艾佳馨的妈妈多少岁。


    “46岁。”


    按照这个情况,我和艾佳馨的妈妈谈,都比和艾佳馨谈合理,好歹年龄差没那么大。


    现在我也不考虑戳穿了,因为我暂时还没有给人当妈的准备,继续当我的睡美人挺好的,就是影子好像挤到我旁边了。


    另一个手干嘛呢?


    这种情况下还不能动很考验人,我开始自觉分心。


    像我现在的情况,算丧偶第二春,还是出.轨?


    和非人做算劈腿吗?


    算的吧?


    我的内心对未婚妻是很愧疚的,也开始想她在我的生活里还留下什么痕迹。


    除了机票订单,好像没有别的了。


    我和她都到了同居这一步,她竟然还能做到在我生活中消失得这么彻底吗?


    那奚蓉她们很厉害了,这都能圆上。


    我开始挨个细数生活中从前没太留意的反常,然后就发现,影子出现以前的我神经太过大条。


    哪怕有异常也会像夹不起来的滑溜豆腐,轻了就滑走,必须等筷子戳破表皮,才能勉强捞上一点。


    急得我想拿个大漏勺在脑子里捞捞了,看看还有什么我不记得的事情。


    如果记忆是火锅,那我烫的菜全都沉底了,只剩刚下锅的还半生不熟地浮着。


    我只能记得最近的事情,机票里的同乘人,张若安总是充满愧疚自责的模样,奚蓉常常一拐十八弯的话。


    还有关兰的反常。


    这几天的事情我总是记得模糊,却很难忘记关兰沾血的脸,和梦中梦里她问我。


    “为什么你还活着?姐姐都不在了,你这样爱她,怎么不去陪她呢?”


    到底是梦,还是真?


    关兰和关芷真的互不相识吗?


    恍惚间,我想起影子气恼地向我告状。


    “她撒谎。”


    有一滴泪刚好滑到嘴角,渗进唇缝,我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如果一切的谜底全部解开,我能接受真相吗?


    微风擦去我脸上的泪痕,又温柔地将扎我脸的碎发往后捋,细致体贴。


    好像啊。


    祂和关兰,好像啊。


    我又想起藕粉色的贴身衣物,变了色的床单被套。


    床头水杯里,半夜醒来恰好温热的水。


    地上未干的血色足印。


    以及这些天里,我残缺不全的记忆。


    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的鞋底,为什么会有新鲜的泥土和草叶?——


    作者有话说:[可怜]还有一更,痛经,精神状态比较美丽。


    第65章 勿忘我 热闹与祂无关


    闭上眼的话, 世界只剩下什么呢?


    清浅的呼吸声就在我身侧,要不是知道影子不是人,我都要为这种同床共枕的陪伴感动了。


    好吧, 确实是挺感动的。


    奚蓉还在当面试官,艾佳馨在跟她做保证, 先是说什么弥补,然后说喜欢啊,决心什么的,驳回了奚蓉对我俩年龄差的质疑。


    要不是我知道自己对小姑娘真的半点想法也没有, 同意吃饭也是因为她说得诚恳,我差点就要以为自己是引诱小孩子的怪阿姨了。


    我真的什么缺德事都没干啊!


    这种丧良心的事情我才不会做!!


    奚面试官的态度越来越正经了, 我感觉她们的问答开始白热化,好像有点燃?


    门口经过的那位,不知道是病人还是家属还是医院工作人员的家伙,你停留的时间是不是有点久了?


    好尴尬,医院病房变Boss直聘招聘现场,而作为压轴的终面考官, 我还在装睡, 属实有点玩忽职守了。


    幸好在场没有我的HR, 但是面试过程变现场直播了,门外明显就是听众。


    一个、两个、三个脚步声在我的病房门口停住了。


    人真是无论到了哪里都不忘吃瓜。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初心不负呢?


    嘶, 风在干什么,碰到我淤青了,祂按的祂不知道吗?


    我不满地动了动手指头, 没想到祂竟然能明白我隐晦的小动作和未曾表达的情绪。


    说实话,影子对我太熟悉了,熟悉到了如果没有过许多年的共同生活, 祂怎么能这样了解我呢?


    只是直觉让我不去想,也不敢想,仿佛会被记忆烫伤、推远。


    可我还是明白,如果现实中一定要找出一个对我如此熟稔的人,除去妈妈们,只有奚蓉。


    而能了解得这样深刻,甚至连我的深度都了如指掌的,除了影子,恐怕就只剩下那位叫做关芷的未婚妻了吧?


    相爱多年的话,不可能一次都没有。


    我不相信自己面对大美人的时候能有多少操守,意志力不存在的,没有立刻把自己洗干净送上bed肯定是仅存的矜持作怪。


    没有刻意想,我却知道自己其实有了答案。


    因为我闭着眼睛装睡,所以看不见外界正在发生什么。


    影子紧贴着我,我们有部分的重叠,因为祂住在我的影子里,我们可以理所当然地亲密。


    风会寂寥吗?


    我看不到东西,却闻到了咸涩的味道,在拂面而过的微风里,轻轻浅浅。


    是因为听到了奚蓉和艾佳馨的对话吗?


    奚蓉在说:“人死不能复生,芷姐已经走了,我其实一直希望露露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露露还年轻,她不能一辈子都困在一段感情里,她忘了芷姐,可她也过得不开心。”


    “自车祸醒来以后,露露就性情大变她不仅开始逃避最爱的K歌,害怕出门,害怕医院,也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安静”


    “有时候她就那样,一整天地看着外面,看天空,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吃饭,不知道睡觉。”


    “她的状态很不好。”


    “你能接受吗?”


    我不能接受,奚蓉怎么回事?


    我明明才是主考官,她越殂代疱了!


    HR呢?HR在哪里?


    我说过要设立这个岗位了吗?


    现在,我就是暴君!统统拉下去砍了!


    只要世界毁灭,我就不用考虑晚上吃什么了。


    饿死吧!


    我自暴自弃地想。


    医院的枕头并不柔软,消毒水的味道还是那么刺鼻,我在并不厚实的被子里瑟瑟发抖。


    单人床太小,只有风会挤进被子,冰凉的风抚上我的脸,顺着鼻尖向下,又亲昵地碰过我的唇,落在锁骨,拂过腰线。


    我听见奚蓉轻叹,窸窸窣窣地翻着什么,然后我偷偷睁开眼睛,刺眼的光亮险些把我弄瞎。


    奚蓉手上是一个红色锦囊。


    过去我就常常见她掏出这个锦囊,问她为什么总带着,她就说那是奚阿姨给她求的平安符。


    而现在这个锦囊被打开,她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一块残破的布料。


    距离不近,我尚未完全聚焦的眼球却主动描绘出那块布料应有的图案。


    勿忘我,那上面,应有勿忘我的花纹。


    我曾经寻找技艺最精湛的绣匠,为她做了那件衣裳。


    费时半月,勿忘我的配色是我精心挑选的,成品栩栩如生,我还特意为每一朵花点上勿忘我的香水。


    我为心里主动冒出来的答案感到迷茫,她是谁?


    可我也分明知道那个答案。


    关芷。


    原来费时半月,花费大价钱做成的衣服,在遭遇那场车祸的时候,也无人会在意它的美丽。


    它只是一件衣服,所以被剪下衣角,留下残片。


    心脏跳得很快,我再度闭上眼睛,企图让它恢复正常,不要跳得这样让人惊慌。


    再繁琐精致也只是衣服,那死去的人呢?


    奚蓉给出了答案。


    “这就是露露当时抓的那块衣服,是医生交给家属的,我收起来了。”


    “芷姐毕竟过世了,可露露还活着,她不能守着回忆过一辈子,更何况她忘了,她不记得了,这是好事!”


    “如果哪一天露露想起芷姐,我会让它物归原主但是,大概是没有那天了。”


    “我不会主动提起芷姐,也不会主动告诉露露过去的事情。按照露露现在的情况,你好好努力。”


    “我不会成为你的阻挠,如果需要,我、抱歉,我还是做不到。”


    “芷姐也是我的好友,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但是我我也知道这对你很不平正。


    你们之间差的不止是时间,还有一个被遗忘,但永远不可能真的当成不存在的人。”


    我听见艾佳馨说:“奚蓉姐姐,请你相信我。”


    “我愿意接受姐姐的全部,也就包括她的所有过去。”


    太年轻,太冲动,才能随意地说出这样的承诺,我敬佩她的勇气,但不认同她的想法。


    人心总是贪而不自知的。


    她此时一无所有,所以才会怯懦地不敢多想,一旦有一,便会想二,想要更多


    比如我,竟会妄想与影子,有什么天长地久。


    艾佳馨与我不过相识几天,她就对我莫名其妙地怀着满腔炽热真情。


    我尚且想她年纪轻,想得浅,才会轻易将一段未曾开始、一厢情愿的感情看得太重。


    而我呢?


    不也如此,甚至我比她还不切实际。


    我与影子之间,除去这些时日的缠绵,和祂不问缘由的爱语,我们还剩什么?


    艾佳馨不了解我,难道我就了解影子吗?


    奚蓉沉默了一会儿,她哑着嗓子对艾佳馨应了好,又开始自言自语般,试图说服她自己。


    “你有这种想法是很好的,露露缺的就是陪伴,能够见到、碰到的陪伴,能和她牵着手,陪着她经历后半生,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到她”


    风里的气息逐渐苦涩,我听见耳边的呼吸声浅淡到近乎消失。


    我想碰碰祂的手,可惜微动的指尖未曾触碰到什么,只在下一刻感受到无形的风握住了我的手,而我的手陷进风里,仿佛有什么蹭着我的掌心。


    依恋可怜。


    依稀有风声吹过耳畔,而我感觉眼皮有些痒,睫毛抖了抖。


    风是不是说话了?


    还是我自顾自地妄想,妄想祂需要我?


    也妄想祂呼唤我,念着我的名字,如从前的许多次一样,一遍一遍地告诉我。


    “我爱你。”


    我恍惚听见有人在记忆深处,翩翩踱步而来,噙着一抹浅笑,温柔地注视我的眼眸,在我的眼上落下轻吻。


    “露露,我爱你。”


    话语珍重,仿若面对无价宝物。


    我瞧不清她的眉眼,以至于分不清她到底是影子,还是被我遗忘的未婚妻。


    又或者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因为,那优越的鼻梁轮廓,好似早在我心里描摹过无数遍。


    以至于当我想起影子,想起模糊不清的未婚妻时,就会发现她们高度相似的轮廓线条。


    若无相识,谈何说爱?


    影子与我的初见,分明未止初面。


    奚蓉又哭了,提起从前,她总是很爱哭,哑着不像样的嗓子说。


    “如果你能做到,你一定不要骗她,不要辜负她,露露她真的很孤独。”


    “有时候我看着她,我觉得她好可怜啊,可是我什么办法都没有”


    “芷姐走了,她的世界不完整了,她忘了一切,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还以为自己从来都是这样的——”


    唉,再哭可就不像样了啊。


    没等艾佳馨再给承诺和保障,我就“醒了”过来。


    入目的光亮还是刺眼,这次我看见了影子。


    祂柔顺的长发垂落,安静又乖巧地落在脸侧。


    影子的世界,风停了吗?


    指尖有微风缠绕,我轻轻勾了勾,那缕风就溜走了。


    而祂坐在窗户上,阳光透过窗帘,将祂的颜色稀释,浅淡得好像马上就要消失了。


    我也坐起身,骨头嘎吱响,床也嘎吱叫,而祂望了过来。


    公立医院的经费有点紧张啊,病床不太结实的样子。


    我看着窗户上单薄的剪影,影子就在那里,明明阳光在祂身后,热闹就在祂眼前。


    可一切都与祂无关。


    “露露?露露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姐姐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吵,我眨了眨眼,将目光从影子身上挪开。


    “桃子。”我说。


    奚蓉不懂,她满脸莫名其妙反问我:“什么桃子?露露想吃桃子了?”


    艾佳馨还在打哭嗝,小姑娘之前哭得太投入太忘情了,现在话都说不利索。


    “姐姐?呜嗝——”


    “姐姐要吃桃子吗?”


    她拿起手机,看起来像准备立刻下单的样子。


    我缓慢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可怜]四点了,睡觉!还有五百字,睡醒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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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了七百多,我太厉害了叭!(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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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是你姐姐》是不是又遇冷了?但是傲娇别扭的漂亮邻居姐姐和占有欲超强粘人绿茶狗狗真的不可爱吗?!


    我自己好喜欢的!虽然我的专栏就没有我自己不喜欢[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