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莫名其妙被“骂”了的昼神幸郎摸了摸自己的头,望着表情和一开始一样钝，此刻被身边的银岛说着“算了算了”就拉回去的角名伦太郎，一时间究竟有些分不清稻荷崎是在放狠话还是演小品。
转回头来的他,一眼对上的就是或移开视线、或用毫不掩饰地嘲笑目光看着自己的队友们，昼神幸郎嘴角抽动了一下,佯装看不见道：
“看来我们猜的不错,想要从眼前的局面中突破，只紧盯着五十岚选手的动向是没有意义的。”
“——本来也没说要这么做。”站在侧方的星海光来笃定的声音让原本露出思考表情的鸥台其他人微顿，随后无可奈何地将视线汇聚过去。
稳稳站立着的星海光来面不改色：“说要和对方一较高下的,从始至终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嘛、嘛……光来,别说什么“一个人”这样的话啊。
昼神幸郎刚刚准备放下因为在角名选手那里碰壁而尴尬摸头的手，再一次顿住,转而拍了拍星海光来的肩膀。
感受到来自昼神的“顺毛”行为,原本浑身都是刺的刺猬君星海光来不情愿地眨了眨眼,随后慢吞吞道：
“知道了。”
……
在第一球经历了五十岚并没有触球的来自稻荷崎的奇袭过后,虽然又一次丢失了发球权,但这一次的鸥台并没有像上一局比赛时打的那么急切。
恰恰相反，熟悉的温钝的打法，让目不转睛观看比赛的观众们表情奇怪,隐隐有种熟悉的感受。
……啊,这不是、之前稻荷崎习惯的打法吗？！
与音驹超强的维系达成的排球不落地就总有办法的体系不同,稻荷崎的温钝球风,主要体现于慢慢耗光对手的耐力，并狡猾地每一轮次都轻飘飘地夺下一寸优势地位,在其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猛然间扩大的局面。
这种内核本相，在稻荷崎拥有了五十岚星，并且在之前的IH大赛上势如破竹地获得了冠军之后,就被诸多强队的教练组连夜研究清楚了。
IH时的五十岚星横空出世，没人能研究出他的打法。
高中排球比赛史上，像五十岚星这样横空出世的天才并不少见，但都在经历了一场全国大赛后因为被研究清楚、因为故步自封被反制而销声匿迹。
IH后的五十岚星也不例外，因为其在IH时的出色表现，已经成为了各个队伍训练素材的榜首——不过就在上一局，五十岚星用实际行动让这些教练组的努力统统成为了无用功。
——但鸥台不同。
“……这？”愣愣地看着眼前这枚即使传递了多次、最后还是“遗憾”落地了的排球，阿兰前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股诡异的既视感袭上脑海。
怎么感觉…这样的打法，这么熟悉呢？
阿兰前辈愣愣地抬头，不想接受现实，只当作是自己想多了。
但不是稻荷崎的每只狐狸都像他这么好脾气：
“喂！！”气急败坏的宫侑在身边宫治面无表情的阻拦下，朝着球网对面讪笑着的昼神幸郎咬牙切齿质问道：
“你们什么意思？！”
虽然宫侑的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显然无论是稻荷崎还是鸥台，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微微侧头的昼神幸郎正苦恼于怎么回应，一转头对上的就是自家队友们目移的躲闪表现。
“……哈哈，宫侑选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嘴角抽动了一下的昼神幸郎转过头来，无奈地回应着宫侑气急败坏的恼火。
他们鸥台之前通过视频对五十岚星的研究派不上用场了，但多少也不能完全白费掉吧！
既然如此，他们就想出了既然稻荷崎转变了进攻方式，那么他们鸥台就借鉴了的解决方法。
虽然有些不道德……
宫侑：——是非、常不道德！
气呼呼的宫侑被旁边的宫治压制住，直到对方在他耳畔低语了两声，他才冷静了下来，不过看样子还是有些不服气。
原本绞尽脑汁思考着怎么让这个看样子脾气不太好的宫侑选手不要认为他们鸥台是在挑衅的昼神惊讶抬眼，望着被宫治三言两语就劝阻下来的宫侑，满脸好奇。
“你和侑说了什么？”凑过来的银岛问出了昼神幸郎的心声。
“啊。”宫治淡定地抬眼，“我只是和他说，之前他在乌野面前用怪物快攻时也是一样的行为。”
昼神幸郎呆了一瞬，因为鸥台也在忙碌地进行春高比赛，没时间去复盘其他队伍在春高时的比赛录像，不过……
对啊对啊！
他连忙点头，相当赞同。
这在排球场上可是很正常的策略……
宫治：“所以我就建议他一会儿，也拜托五十岚帮忙快速偷一下鸥台的进攻方式。”
——喂！！
上一秒还在点头的昼神幸郎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宫治选手，把我刚刚对你的感谢和敬佩还回来！
最让他惊恐的是，宫治的这句话很可能不是玩笑——而是可以实现的现实啊喂！
*
宫治的话成功让鸥台的几人由不熟悉战术的紧张转变为岌岌可危的恐慌，但实际上，稻荷崎不会像鸥台这样选择使用对手的战术。
毕竟比起现在使用仅仅接触过一局而已的鸥台的战术，就算是对于五十岚星来说也并不容易。
因此，在鸥台几人无比担心的视线下，真的走向了五十岚星方向的宫侑虽然站在对方身侧，但吐出来的话语并非刚刚宫治煞有其事的提议：
“要不要试着换一种方式？”
听到宫侑的话，五十岚微顿，随后面不改色地眺望向侧边的记分牌。
在看到鸥台运用这种温吞的防守加攻击方式，真的成功拿到了足足六分之后，望着稻荷崎vs鸥台的“10:6”的分差，他沉吟一声。
平心而论，五十岚并不觉得自己被其他队伍研究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毕竟是亲眼从曾经的教练手机里看到名为“五十岚07-10年竞赛集锦”这样听起来就很恐怖的资料的人。
但他没想到鸥台会研究到这种程度。
而也是直到他亲眼看见鸥台是如何把属于稻荷崎的风格使用的这么娴熟、绝非照猫画虎之后，五十岚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今天究竟有多么危险。
完全可以说，如果没有系统、或者说另一个世界接管了自己“倒霉”设定的朋友的友情赞助的话，面对着这样将目前的稻荷崎研究得如此透彻的鸥台——
他们可能真的会输。
“……嗯。”一言不发的五十岚眸光微闪，他脑海中的思考此刻的稻荷崎并没有察觉——零星察觉到了的几个人，也只是感慨鸥台做的不错。
并没有人考虑到，刚刚的第一局，看似状态极佳的五十岚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得到了五十岚回答的宫侑尚且没有认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前方，也因为时间的缘故，并没有给两个人仔细交流的机会。
——否则至少不会落入现在的局面。
十几分钟后，望着记分牌，眉头紧锁的宫侑表情阴沉，脚步却是难得地沉重起来。
因为…太累了。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对对面的二传手造成这么大的压力。
感受着那股从对面倾轧到整个稻荷崎身上的重量几乎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呼出一口浊气的宫侑侧过头来，与身边心领神会转头看向自己的宫治对视了一眼。
【——怎么没用？】
那张有几分怨怼、此刻破天荒地没有露出嚣张表情的脸，毫无疑问是在表述着这样的内容。
宫治张了张嘴，与双胞胎兄弟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后方：
站在边缘的五十岚星单手放在下巴上——自从鸥台转换了战术之后，处于自由人位置上的他就空前的轻松。
不过他当然不会只是因为这个就不帮忙。
也得让他帮得上再说。
每次排球活动的领域都是前场，而且宫侑一开始数次试图复刻鸥台前场的绝密拦网——毕竟无论对于哪一个队伍来说，以自由人为中心的进攻阵型，也只有稻荷崎真的实现过。
现在的局面就在于，鸥台并不像之前的其他队伍那样刻意地避免与五十岚星交手，却依旧能让他的大多数进攻被艰难地化解：
毕竟想要完美的接起来实属不易，但如果是尽可能地救回来再抛弃反攻的机会用来调整角度、丝毫不顾虑这一球会不会成为稻荷崎的机会球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但并不轻松。
而且也并不好看。
鸥台终究不是稻荷崎，即使研究的再彻底，照猫画虎的结果也稍显笨拙。
而且相当累人。
“呼……”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额角流下的汗珠一同出现，作为二传手及主将的诹访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在对上右下方传来的来自星海光来的认真目光，忍不住道：
“光来……你一点也不累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虽然光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扣杀，但也有几次为了极限救球飞扑了出去。
“嗯？”听到了诹访的疑问，原本是在关心对方状态的星海光来没想到自己被反过来关心了，但他只是冷静地侧过头来，注视着球网对面直勾勾看着鸥台这边的稻荷崎众人：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就无法接受了的话，不可能会赢。”
笃定的声音坚定的仿佛在说什么加油鼓劲的话一般，但鸥台的其他人在仔细思考过之后，也忍不住哑然失笑。
原来……
——从国青选拔集训后回来就认真了好几个度的光来…是感受到了压力啊。
望着站在前排、即使额头上同样流下了汗水却依旧目不转睛的光来，鸥台的众人面面相觑，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下，滴落在地面上。
晶莹的汗珠被明亮的顶光照亮，倒映出少年们的面庞。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下一刻，齐刷刷地将视线重新汇聚在星海光来背上。但这一次，与对面看似松散实际上直勾勾看着他们的狐狸们一样，鸥台众人虽然仍然粗重的喘息着，但望向对面的目光却逐渐幽深起来。
……
“哇哦。”
靠在最边缘栏杆上的及川彻看着场上对视着的稻荷崎与鸥台，在岩泉一不解的视线下发出一阵没头没尾的感慨声：
“iwa酱，我有种预感。”
侧过头来的及川彻面带笑容，背靠身后的栏杆，背景是后方气氛逐渐白热化起来的赛场，他对着皱眉的岩泉一悠悠道：
“关于我们的霸王先生最出名的‘放水阶段’，要来喽——”
岩泉一沉吟了片刻，随后理智道：“我看前半局五十岚选手的状态还算正常，只不过是鸥台选手太拼命了……”
“iwa酱果然不懂。”
然而，不等岩泉一的话说完，在他眉心一跳的反应下，及川就一副让人火大的模样打断了他的话，还煞有其事地闭着眼睛臭屁地摇了摇手指：
“懂不懂什么叫一拍即合？”
……？
下一刻，在岩泉一呆滞的注视下，视野里的及川彻忽然站起来，但随意地插着口袋弯腰的姿势有些眼熟——特别是他接下来垂眸，眼神陡然间变得松弛起来的样子，让岩泉一本能地歪头望向了及川右后方赛场上的五十岚。
一模一样。
及川版本的“五十岚星”扬了扬唇角，慢吞吞道：
“既然他们那么拼命……”
“那就把分给他们呗？”
……
沉默不语的岩泉一张了张嘴，却又一言不发的闭上了。
他想说五十岚选手不是这样的人，却因为IH时的种种张不开嘴。
他想说正常人不会在春高赛场上还这么放松，但他想起了IH决赛时的稻荷崎。
……不、会吧？——
作者有话说：双更
第132章
耳边的哨声不断,观众的心情也随着分数的升高而逐渐紧绷起来。
然后，他们就渐渐觉得无论是赛场上还是周围的观众，似乎都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氛围。
……果然不是错觉。
幽幽地望着面前的场地中央奔跑着的少年们,看着边侧那道时而抬手、时而游荡，但始终游离于赛场之外,“不在状态”的红色身影。
喂。
内心名为不妙的情绪逐渐扩展,观众们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好熟悉啊。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这种状态的五十岚星选手，他们曾经看到过,而且就是在前不久的IH赛场上。
面面相觑的观众们表情奇异,让他们惊奇的是，比起之前五十岚星只是因为领先就为了“趣味性”放水的行为,从上一局他在稻荷崎中展现出满分级别的攻击性来看,好像……有比之前稍微合理一点？
尽管观看比赛的人已经竭尽全力想要说服自己了,但既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意味着先入为主的印象已经达成,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
观众和观赛选手的心情波动五十岚星无从得知，至少就他而言，他完全没有思考那种赛场之外因素的行为——这种想法,大概也只有置身赛场之外的人才能产生。
这也就产生了无论是产生误会的观众,还是沉浸在赛场上的五十岚星本人,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反应才是最合理的存在。
话说回来,当竭尽全力的鸥台几乎拼劲大半个队伍的力量只为了防守之后，反而达成了难以想象的效果,远比执着于反攻和正面交锋更加有效。
——但代价也是字面上的筋疲力尽。
他们明白，今天这一局比赛的结果无论如何，恐怕经历了“第一局被零封、第二局打法狼狈”之后的鸥台,胜负都谈不上轻松。
但这完全是值得的。
不管是出于星海光来的执念，还是他们自身或多或少存在的不甘心就此离去的想法，都促使他们抛弃了所有无谓的念头。
在此时此刻，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赢。
……
正如尼采所言，“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更强大”，即使五十岚已经在第一局零封了鸥台，但就像他们积累下来的得分不会继承到第二局一样，只要现在的鸥台尚且没有被淘汰，还有反击的机会，那么他们的执着精神就不是无谓的。
当强大的意志与精明的决策相融合之际——汇成了使人沉默且安静的“27:25”。
赢了。
在即使破天荒地将一旦进入后半程就会疯狂掠取分数的稻荷崎拉入加赛的泥沼中，鸥台依旧硬生生“拖”到了领先两分、见到胜利的这一刻。
讷讷的观众们任谁也不敢相信，上一局刚刚被对手零封了的队伍，下一局…居然有机会胜利。
简直比电影还要戏剧化。
——喂，你当这是什么热血漫画世界吗。
瞠目结舌的观众盯着那边瞬间跌倒在地，即使接下来还有决胜局的第三局比赛，依旧东倒西歪、大部分筋疲力尽了的鸥台众人，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发自内心的惊呼。
但无论如何，无论心声再怎么不相信，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
在稻荷崎vs鸥台的第二局的“战场”中：
鸥台胜。
*
“呼、呼……”
气喘吁吁的人除了彼此搀扶着下场的鸥台之外，还有宫侑。
此时的宫侑在队友们或无奈和同情的目光下，双眼微微泛红——是被气的。
他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膝盖，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在休息区的座位上，一把夺过旁边理石平介递过来的水，“咕咚咚”喝了一大口：
“……哈！”他擦了一把嘴角的水滴，目光仍然维持着幽幽盯着鸥台背影的模样。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捏紧了手里的瓶子，咬牙切齿地将其“咔咔”捏成了圆饼。
然后气急败坏地丢进那边的垃圾桶里。
望着貌似在cos“掷铁饼者”的宫侑，表情难得平淡的五十岚星挑了挑眉，并没有评价，只是将视线转向了气呼呼的宫侑。
五十岚星会因为当初自己作为新人因此被针对时、被迫快速来回跑动而气恼，也会因为对手明确地没有针对自己一个人，而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无动于衷。
当然不是真的无动于衷。
抬手截下宫侑显然会投空的“铁饼”，以防其再一次加深宫侑道心破碎的影响，五十岚星不动声色地揉了揉。
“啪”的一声，表情微滞的宫侑恼火的抬头，一眼就对上了此刻单手捏着矿泉水瓶，倚靠在面前柱子前悠悠看向自己的红毛。
“……”与五十岚对视的宫侑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在五十岚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恶狠狠地将头扭了回去。
并不知道宫侑的无名火是哪里来的，五十岚单眉挑起，却是习以为常地移开了视线。
然而，在五十岚目移之后，刚刚还露出嫌弃眼神的宫侑立刻慢吞吞地重新看了过来，嘴里嘀咕了几声。
五十岚没有注意到，旁边一边给自己擦汗、一边随手将手帕递给宫侑的宫治却是听见了：
“他难道不知道……？不对吧，那家伙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站在他身后的宫治面不改色，只是淡定地收回了递出去的手帕，随即毫不客气地直接重新塞给了旁边一般路过的黑须老师。
连忙接住宫治塞回来的手帕，黑须老师不解抬眼，正准备追问，看见的就是重新侧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宫治。
后者淡淡抬眼，语气平静：“不用理这家伙。”
真的不用吗……？
黑须老师迟疑地眨眨眼，但在从宫侑的嘀咕中听到类似于“五十岚”、“看来还是得靠本大爷”之类的话之后，他眼中原本的担忧就瞬间退散。
和面无表情的宫治对视了一眼，黑须老师淡定地拿着手帕，转而转交给了另一边刚刚落座的五十岚星。
被黑须老师第一个递上手帕擦汗、早就完全擦好了的五十岚星一懵，转而看向笑眯眯的对方，不解地接过来，只当做黑须老师年纪大了健忘。
“五十岚。”
属于大见教练的声音响起，感受到对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随手放下黑须老师递过来的帕子x2，五十岚转过头来，盯着身后的对方：
“大见教练，我……”
然而，不等五十岚的话说完，大见教练摇了摇头的动作就打断了他。
“不用说了，五十岚。”大见教练信任地盯着五十岚，轻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我说了，稻荷崎永远不会抛弃你的。”他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语气坚定地说道。
如果不是看见了对方额头上甚至还没来得及抹掉的汗珠，恐怕五十岚星就真的相信了。
瞅着这样的大见教练，原本想将自己上一局的想法说出来的五十岚也忍不住眉心一跳，话到了嘴边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改变：
“真的吗，教练？”
话音刚落，原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的稻荷崎众人齐刷刷地转头过来——
就连无奈笑着正想阻拦硬撑着的大见教练的黑须老师都愣住了，伸出去的手迟滞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诶？当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回答的大见教练反应过来，连忙下意识地应声，随后似乎是被五十岚的反应激励到了一般，想都没想就连忙举起手臂：
“大胆去做吧，五十岚，我们绝对能给你兜——”
“兜不了了，大见教练。”黑须老师连忙凑过来，用五十岚也能听得一清二楚的气音道：
“这不是决赛，现在1:1，下一局就是决胜局了……”
听到这话的大见教练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不过下一刻，他并没有像抿嘴笑的五十岚想象的那样，立刻尴尬地收回刚刚的话，而是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纠结神色，表情五颜六色。
见到大见教练的这个反应，五十岚忍不住微愣，随后有些错愕地缓缓挑起了眉毛。
如果自己没有理解错的话……大见教练的这个表情，似乎在“满足五十岚”和“下一局务必要用尽浑身解数获胜”之间产生了纠结。
这……是可以纠结的事吗？
五十岚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后面部肌肉稍稍抽动了一下……紧接着，在大见教练茫然低头的视线中，忍不住垂头发出了微弱的笑音。
笑、笑啥呢？原本还纠结于到底是五十岚的思想教育重要、还是在北即将毕业之前获得春高冠军更珍贵的大见教练不解，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转头朝站在后方的北投以求助的目光。
站在他身后的北信介抬头瞥了一眼教练，随后淡定地绕过他走过来，利落地半蹲下来，与坐在椅子上的五十岚平视，抬眼望着低头的对方：
“尽管去做吧。”
“不过……不要把自己弄成鸥台那样。”北信介话锋一转，与闻言微愣的五十岚一起抬头，凝视着那边鸥台一侧虽然没有第一局结束那样低气压、但此刻一个个疲惫不堪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画面。
“没关系。”不知何时站到了五十岚背后的宫治平静地放下喝水的水瓶，悠悠道：
“侑，很有‘干劲’。”
在对上前方队长和后辈疑惑望过来的视线时，放下水瓶的宫治随口道：
“毕竟那家伙可是误以为自己成了稻荷崎‘唯一’的顶梁柱了。”
宫治“唯一”的咬字相当用力，以至于当这边的二人在裁判哨声的背景音下望过去时，一眼看见的就是破天荒迅速站起来的宫侑的背影——
后者的身影此刻不再像以往那样和五十岚雷同的站没站相，而是无比坚定地脚步站定：
“各位，让那群鸥鸟们知道，什么是IH冠军。”
“——关键时刻，NO.1二传手宫侑大人，要出场了！”
*
当惊讶抬眼，随后轻易被鼓舞起来的阿兰前辈起身时，发现自己身侧格外空旷的他下意识转头：一眼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瞅着宫侑背影的宫治、五十岚和北三人组。
虽然三个人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但鬼使神差的，尾白阿兰就是感觉三人的脸上齐刷刷写着一句话：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第133章
自顾自将自己幻想成了顶梁柱的宫侑暂且不谈,只说在北信介拍了拍肩膀后上场的五十岚深吸一口气，脸上从第二局开始就浮现出的若有所思渐渐隐去。
正如北前辈说的那样，即使这是最后一局,稻荷崎依旧会给五十岚“尽管去做”的勇气。
因为他们虽然不如白鸟泽那样力量充沛、也不如枭谷那样灵活矫健，但在排球场上,重要的可不只是飞跃而起的“鸟”们。
站在后排的五十岚星微微抬眼,望着对面即使休息了一段时间也难掩疲劳的鸥台众人，默不作声地抿了抿唇，平静地将双脚叉开,双手紧紧交握。
——在诸多高中排球明星里,相比杂志经常性选取其他选手跳跃起的矫健画面，五十岚星在上方的照片永远是镇定且随意的。
不同于各明星主攻手们充满爆发性的照片,即使因为知名度和话题度成为了《排球月刊》的常客,杂志上的五十岚也总是淡定地站在原地,时不时能被捕捉到望向镜头的画面——而这样款式的杂志也往往销售的最好。
其他主攻手总是时刻寻找着进攻的机会,再加上他们只是排球手,对镜头的敏感性当然比不上从小就开始被各种媒体争抢着采访的五十岚星。
从习惯来看，五十岚星最擅长捕捉镜头。从能力上看，五十岚星从不会让自己像那些主攻手一样大汗淋漓。
——以小见大,这就是五十岚星,乃至整个稻荷崎,与日本高中其他排球强队最明显的区别。
他们拥有力量,却会用更加精明的方式来使用力量。
*当徘徊于天地的猛禽互相追逐着、拼命撕咬争抢猎物之际，地面森林深处,眯缝着眼睛的狐狸眺望着他们，养精蓄锐，等待着发动致命一击的时机。
*
但貌似有个狐狸误以为自己不得不从森林里走出来,为四仰八叉的狐狸洞同伴们与猛禽正面搏斗。
*
“哔！”
排球顺着宫侑的手中被发出的时候，站在侧方的五十岚微微抬眼，在注意到这一球与自己熟悉的宫侑的球风有什么差别之后，他有些诧异地抬眼。
惊讶的五十岚在间歇时间转头时，看见的就是一道快速冲出去、掠过自己面前的残影。
宫侑……
意识到这家伙是真的完全认真起来了，五十岚心头原本弥漫起来的那股略微的恶趣味和笑意，被压了下去。
于是，当排球迅速掠过稻荷崎场地，又一次按照第二局的鸥台的策略被竭尽全力接起来、想要极力避免被稻荷崎长久地掌握发球权后，宫侑的脸上浮现出微乎其微的失望——
他胸口凝结的那股气，在注意到自己用尽全力的发球被鸥台虽然手忙脚乱、但还是咬牙接起来之后，微微泄掉。
然而下一刻，就当宫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让名为失望的情绪从自己脸上消失之际，忽然，盯着头顶高速掠过、但毫无疑问能被身后的队友们好好接起来的这枚排球的他，耳畔忽然出现了一阵微妙的风声。
“……？”神情怔愣的宫侑微微抬眼，却在下意识微微侧头去看风的来源的那一刻，瞳仁微缩——
一抹无声起跳了的身影掠过他面前，抵达上空之际，震惊的宫侑不敢置信的抬眼，在刚刚看清身前这道身影的脸时，一阵轰鸣的大力扣杀声骤然间响起：
“嘭！！”
近在咫尺的轰鸣在宫侑耳旁炸裂开来，可当下意识皱眉闭眼的宫侑反应过来连忙睁眼之际，呆滞的他听到了一阵无比清脆的哨声：
“哔——！”
紧随其后的欢呼声响起，背景是那不会再熟悉的专属于稻荷崎的齐奏乐音，宫侑难以置信地侧头，瞳仁震颤着望着身侧的角名伦太郎。
刚刚落地的角名察觉到身侧二传手的注视，悄悄甩手的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难得露出茫然神情的宫侑：
“刚才发的挺好的。”
——开什么玩笑啊？！
和我一开始的发球到底有半毛钱关系啊？！
即使言语“挑衅”他的人是角名伦太郎，但在听到这句气人的话同时，大脑从那阵轰鸣声的宕机恢复过来的宫侑还是立刻气急败坏地转过头，目标明确地直直怒视着后方的那道身影：
五十岚、星！！
*
时间拉回到宫侑刚刚发了精彩的一球，但在鸥台精妙的防守中被接住的那一刻。
当鸥台彼此接应、最后还是在自由人与副攻的合作之下，将这一枚排球不但接起来、而且以一种刁钻的方式击回稻荷崎的场地之际，前排的昼神幸郎紧绷的面容有了稍稍的松懈：
太好了…原本担心因为上一局的火力全开，这一局鸥台的大家会无力应对来着……
虽然接的仍然不算好，但上一局的经验证明，无论反攻的怎么样，只要不让排球落地、只要他们不断地拼命激发自己的意志力，那么就总有机会的。
昼神幸郎由侧身的姿势转回来，朝着面前球网的方向奔跑过去，仰望着那枚飞回稻荷崎场地的排球，脑中却是在思考着刚刚那枚发球进攻的凶悍。
与宫侑一直以来的诡计多端式发球截然不同。果然，和刚刚中场休息时猜测的一样，经过上一局的吃亏，这一次的稻荷崎果然要转变策……
昼神幸郎的思考一如既往，然而，当他脑海中的念头尚未说完一句完整的话语之际，忽然，视野里的画面让他的表情瞬间空白了起来：
【视野中，这枚高速飞向稻荷崎的排球，按照上一局的惯例，应该是由更加方便的宫侑选手组织进行反攻。然而这一刻，排球在被后方的五十岚稳稳接住之后，并没有朝着宫侑的方向袭去——】
【——而是径直飞向了球场最外侧站定的角名伦太郎！！】
如果说只是这样快速进攻，放在拥有五十岚这个一传完美到足以省略二传手的稻荷崎中并不稀奇，但关键在于：
起跳的角名伦太郎并没有朝着鸥台中央破绽最多的那个空地扣去，而是将目标转向了……昼神幸郎本人！！
在瞳仁微缩的昼神反应过来的那一刻，他的耳畔响起了队友的惊呼和提醒的声音，但因为这一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又急又快、在加上自己原本就打算像上一局一样再一次作为拼命接起稻荷崎下一球的球员，当昼神幸郎意识到稻荷崎想要做什么之际——
已经来不及了。
追身球本身并没有多么恐怖，但如果是在思考后，将目标定为了原本没有任何防备、并且竭尽全力要作为最后防线的球员身上之际，那么这一球发挥出的能力，就难以想象了。
这一点——昨天的音驹已经用他们的经历证明过了。
用追身球打防守全国第一的稻荷崎，有点好用。
那么反过来，用音驹的打法，打模仿稻荷崎打法的鸥台，相当好用。
*
观众席上方，在角名伦太郎扣下这一球的瞬间，原本站在日向身后的黑尾就一口水喷了出来。
“咳！咳咳……”紧急侧头才没有将面前矮个子的日向当做盆栽浇灌，但黑尾也被惊得咳嗽不止，眼看着这一球重重地击打在昼神幸郎的身上，即使被勉强接起来、但因为原本就疲倦和错愕的鸥台没有准备，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排球飞出场地，他面色复杂。
在前排乌野众人侧头看向自己的注视下，黑尾没有像旁边还相当正常的夜久那样无奈地摸鼻子，他则是煞有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遗憾地叹息一声：
“就说了让研磨来看比赛，早知道该把他拖过来的。”
“明明——这么精彩。”
站在夜久卫辅身侧的月岛萤平静地推了推眼镜，因为之前东京合宿时奇妙的友谊，让他平静道：
“只是对音驹来说精彩。”鸥台要气哭了哦。
然而，只是随口说出这句话的月岛萤并没有猜到，在稻荷崎接连几个音驹式的追身球得分之后，他们并没有像当初的音驹那样“一招鲜吃遍天”，而是迅速做出了调整——
变成了之前乌野面对稻荷崎时的打法。
看着在进阶版“怪物快攻”的作用下，根本不给鸥台任何像稻荷崎当初那样拉长战线击回的画面，站在栏杆前的月岛萤眉毛微挑。
在感应到身侧来自黑尾的注视之后，他面不改色：
“很正常，怪物快攻很难接。”
无视背景音里来自日向惊喜的“诶——”的反应，黑尾听到月岛的话，相当惊讶地凑过来，好奇又贱兮兮道：
“哦？那乌野当初是怎么在见到音驹之前就输……”
“——因为他是五十岚星啊。”
月岛萤面无表情地转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话音落下，无论是兴奋的乌野众人还是来看比赛的音驹二人组，此刻都在稻荷崎啦啦队兴奋的欢呼声簇拥之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当场下的尾白阿兰在五十岚星一传、反应过来的宫侑气急败坏但相当稳妥的二传帮助下，完成了一记在鸥台看来根本不会是他这个位置发起进攻的后场进攻！
“嘭”的一声巨响宛如炮弹轰鸣，前场的观众惊喜之余，忍不住微微咧嘴捂住了耳朵。
鸥台的众人怔愣地盯着这一枚排球的落点，因为是后场进攻，即使他们前场的拦网在诸多强队中再突出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尾白阿兰当初可是与来自伊达工的铁壁一对一对练过的主攻手。
当巨大的扣球声和即使位置不是最佳人选依旧被选中的画面落到观众眼中时，观众席上，角落里蹲下来的及川彻感到熟悉，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而另一边，从稻荷崎第三局开始猛烈反攻后笑容就没消失过的天童更是相当“激动”地摇了摇身边牛岛若利的肩膀：
“诶诶，若利君，是‘你’的大炮诶~”
“没想到若利君的进攻方式在星君眼中的优先度这么高，看来他果然很喜欢你哦~！”
像是看不出之前五十岚每每面对牛岛若利时的无奈和躲避一般，天童觉笑眯眯道。
然而，在他怔然的注视下，他看到牛岛若利沉思了片刻，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旁边被身边来自稻荷崎的热烈气氛烘烤的想要躲避的白布幽幽看过来一眼：
牛岛前辈，别信啊。
但想到就算天童前辈说“及川选手可能也是很喜欢若利君”，牛岛前辈也会认真地点头，白布还是默默地将头转了回来。
算了。
他瞅着赛场上渐渐被稻荷崎多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新招”打的七零八散、不得不放弃之前模仿稻荷崎的进攻方式的鸥台众人，原本升起的想要看看稻荷崎是如何破解他们自己的进攻方式的念头，也随之消散了。
盯着场地上处于最后方的那道红色身影，看着对方和上一局没有任何区别的淡定神色，白布艰难地移开了视线。
……同样的招数，五十岚星和其他人用，怎么可能一样——
作者有话说：双更
第134章
在鸥台对阵稻荷崎的第三局决胜局里,这一次每一回合排球经手的轮次比第二局要少上数倍。
但即便如此——
急切的呼喊声和有些发慌的颤音在鸥台的场地上频频响起，当前排的星海光来诧异转头时，他看到自家队友中几乎所有攻手都满是六神无主的神情时,星海光来的眉头紧锁。
这是怎么回事？他相当不解。在发现稻荷崎在使用各个队伍的招数、甚至能将其进行优化之后，鸥台很快转变了策略,还是恢复了他们更擅长的原本风格的打法。
然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注意到星海光来紧锁的眉头中带着的疑惑，昼神幸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幽幽移开了视线——转而望向了那边最后方的五十岚星。
直到亲身经历的这一刻,第一次和稻荷崎对上的鸥台攻手们才恍然大悟,之前一直在各个与稻荷崎对战过的强队私下流传出的五十岚对攻手造成的噩梦印象，究竟是哪里来的了。
*
回来了。
注意到对面的攻手阵型被不知不觉间打乱、而且神色谨慎又迟疑的模样,稻荷崎众人面面相觑。
熟悉的感觉,终于回来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五十岚对上的队伍除了鸥台之外都是IH遇见过的“老朋友”,这种上来就分析对方的攻手、随即攻心的策略,终于又一次出现了。
原本因为五十岚星耍自己、明明想出了解决办法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出丑而生气的宫侑，在瞥见对面眉头紧锁、不明所以的星海光来的脸色时，原本黑着的脸色瞬间转变,变成了贱兮兮的笑容：
“诶？你这是怎么了？”
没人会觉得宫侑这家伙会主动关心人——即使是第一次的对手也是一样。
当宫侑话音落地,稻荷崎的其他人淡定且习以为常地看过来的时候,鸥台那边的攻手们即使已经内心节奏紊乱,依旧本能警惕地望了过来。
鸥台的那个两米的白马芽生大高个，甚至还绷着脸下意识想要挡在星海光来面前——
但被面色不善的星海光来一个眼神逼退,并且后者毫不示弱地瞪向了宫侑：“你们用的什么把戏！”
虽然因为国青时的经历被五十岚相当“友好”、或者说没有多此一举地列入分析范围内，因此没有感受到对面排球携带着的针对性压力，但星海光来还是相当有气势地怒视向宫侑。
然而,他的眼神刚刚传达过来，宫侑面色微妙，他旁边的宫治却是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你这个态度对宫侑这家伙……
——这不是让他爽到了吗。
正是因为五十岚星、或者说稻荷崎的任何一个人都深知这一点，宫侑试图在队内挑事又总是被北前辈压制住，此刻能被敌队主动质问，宫侑的确双眼一亮。
他在星海光来单纯被刺激的变色的注视下，笑眯眯道：
“哎呀，怎么了，之前国青选拔集训的时候不是有和我与五十岚打球吗，我以为你应该有心理准备？”
虽然是宽和的语气，但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的让人火大。
果不其然，相比稻荷崎其他人，还没有对宫侑这种说话方式免疫的星海光来睁大了眼睛，生气道：
“你什么意思？宫侑，国青选拔的时候我可没有输给你过！”星海光来瞬间捉住了宫侑说的话的重点，他在对方惊讶的视线下直指核心地完成反驳，并毫无所察地叉腰发动会心一击：
“再说了。”
“——当初被我和五十岚星一起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明明是你吧？”
宫侑：……
哦？！原本各自去完成换位行动的稻荷崎众人忽然眼睛一亮，惊奇地望过来。
有这回事？！
宫侑脸上的笑容僵硬无比，咯吱咯吱的咬牙声在星海光来毫不避让的注视下响起：“你这…家伙！”
原本笑眯眯的狐狸假面已经戴不住了，此时的宫侑咬牙切齿，却是瞬间直起腰来，不再平视、而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气势丝毫不弱的星海光来：
“好啊，那就让你好好看看，现在变成了单人面对我和五十岚的你，能拿到几分吧。”
说完，他的脑袋上带着一团火苗毫不犹豫地转身了。
——然而因为换位后就是站在这里，宫侑也只是别过头去，不去看对面的星海光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地走远表现。
因此，当后方的五十岚星与轮到发球了的阿兰前辈交涉完毕，抬眼看向前方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一个个面露微妙笑容的队友，惊呆了的鸥台众人，以及面露不解盯着转过头去的宫侑看的星海。
……？
一股淡淡的疑惑浮现在五十岚星的脸上。
在后续得知宫侑这家伙被气坏了，情急之下说出了将自己作为参照物，根本没有任何气势的话之后，饶是自认见人出丑见多了的五十岚，也忍不住嘴角抽动。
不过那都是后话。
此时的他并没有将前方的插曲放在心上。五十岚侧头看了一眼做好准备的阿兰前辈，回想起自己刚刚给对方提的那几个小“意见”，微微颔首。
——其实比起用真材实料和鸥台打，继续用其他队伍变幻多端的招数奇袭是更便利的。
不过可惜的是，现在五十岚遇上过的强队数量有限。
等到了未来……或许他真的可以达成一局里完全使用其他队伍招牌招数的想法。微微垂眸的五十岚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看着光滑的地面上倒映出的旁边硕大的“22:10”的分数牌虚影。
不过，还有一个必须的前提——
抬眼的五十岚耳畔响起尾白阿兰快速助跑、猛地击球的声音，带起的风将他鬓角的头发微微吹起。那双海蓝色的眼眸，倒映出处于前场的那个黄发二传手跑动的身影。
那就是，队伍内的二传手，必须知道作为自由人的他的想法、且能跟上他的动作。
简言之。
能和他站在一起的人，必须是和他一样的……“天才”。
脑海中倒映出过去在赛场上孤零零的画面，又一次回想起这些，如今的五十岚却没有像初次抵达这个世界时一样，回忆起便会忍不住退缩。
现在的他，盯着面前从阿兰前辈的发球瞬间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嘴角扬起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的宫侑，脑海中的画面微微散去，嘴角却是缓缓扬起。
既然有的人认为“不配”做我的朋友……
那么是需要这样一个“自大”的家伙，来和我站在一起——
俯视这个世界。
*
“哔！”
在一声哨响之下，记分牌上稻荷崎下方的数字变成了象征着胜利的“25”，汗水顺着鸥台众人的脸颊滑落，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沮丧。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在诸多复杂的情绪中，“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情绪，是确实存在的。
稻荷崎这边也十分平静，此时此刻最为激动的，莫过于还云里雾里、仿佛身处梦境中的观众们。
没办法，任谁在春高这样盛大的比赛现场上，观看了这样三场完全看不透、但就是看到了上上下下的分数的比赛，都会露出这样茫然的神情来，即使是自诩排球熟手的老观众，恐怕也百感交集。
这些自认熟练的老观众们面露茫然，他们认为自己一向对杂志上惹人噱头的“五十岚星选手会主动放水增加难度”的话十分不屑，认为只不过是五十岚选手遇到了困难。
但在今天，见证了五十岚是如何在第一局和第二局爆发出惊人的攻击性和战斗力、又是如何与第二局形成了强烈对比的他们，也分不清了。
一头雾水的观众们陆陆续续退场，场上唯有下了场的稻荷崎和鸥台的选手及教练组成员们。
就当五十岚星理所当然地准备下场收拾东西的时候，忽然，他感觉身侧的人拍了拍自己的背——是从第“22”分开始，就按照自己指引的角度和发球方式，在这个位置站到了“25”分为止的尾白阿兰。
不过稻荷崎的所有攻手都已经习惯了“连续发球”这样的事，因此，尾白阿兰呼唤五十岚并不是为了自己——
顺着对方无奈的指引，惊讶的五十岚张了张嘴，一眼看到了那边处于队伍最后方…或者说还站在球网面前“挑衅”对面的宫侑。
“……我去看看。”五十岚眉心一跳，下意识道，抬腿直接走了过去。
曾几何时，会因为过去的习惯对自己的胜利感到心虚，因而下意识选择留在场上观察对手情绪的五十岚，此刻居然习惯了反过来去带走宫侑，的确是让人惊奇的事。
刚一走回场地，尚未靠近球网，五十岚星就听见了那边的对话声：
“怎么样，服气没有？”
熟悉的声线和贱兮兮的话语，果然是宫侑没有错。
五十岚的眼神平静了下来，却也同时停止了脚步，就这么抱臂眺望着那边，静静地旁观着。
“哈？”另一边，原本已经打算下场了的星海光来转过头来，语气不善又有几分疑惑地回答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
星海光来盯着笑容僵住的宫侑，几乎是不假思索道：
“我和五十岚选手赢了你，你和五十岚选手赢了我，这能证明什么？”
……
宫侑情绪十分down。
乘坐着回稻荷崎东京住所的大巴，坐在前方的五十岚原本正在看手里厚厚的书籍，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身后的人轻轻戳了一下。
疑惑的他脱离面前晦涩难懂的文字，转头看向身后的尾白阿兰。
顺着苦笑着的对方指引的方向，五十岚一眼看到了坐在最后方、安静地格外突出的宫侑。
他海蓝色的眼眸轻轻闪烁了一下，讶然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宫侑居然是真的在出神，不是在搞怪吸引他们的注意。
——因为明明北前辈已经站在了对方的身后，宫侑那家伙还瞅着窗外没动静。
和宫侑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同类”的五十岚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然后眼睁睁看着悠悠转头，仍然魂不守舍的宫侑猛然间被身边的北信介唤了一声，随后吓得魂飞魄散的画面。
无奈的阿兰前辈看着五十岚的眼睛幸灾乐祸地弯起来的样子，摇了摇头。
是要你帮忙看一下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抓住一切时机嘲笑侑啊。
——不过神奇的是，明明侑和星平时做的都是幸灾乐祸嘲笑人的举动，但侑那家伙就是表现地比五十岚更加欠揍。
阿兰前辈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注视着身前没有收起笑容、但还是走了过去的五十岚星，微微颔首：
大概是因为五十岚笑归笑，但比起侑的“落井下石”，总会去帮忙吧。
……
五十岚：“活该。”
脸上露出宽慰笑容的尾白阿兰表情一僵。
第135章
虽然五十岚星的办法相当野,但值得一提的是，宫侑的情绪的确好了一点。
——但当然不是因为五十岚那家伙的“安慰”！
回想起来当时的画面就气呼呼的宫侑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直勾勾地盯着那边和角名并排去往厨房觅食的五十岚星的侧影,冷哼一声。
他只是单纯觉得会因为星海光来那家伙的话产生困惑和怀疑的自己，是个笨蛋而已。
再说了——
宫侑手臂放松地搭在沙发的靠背上,脸上露出了熟悉的嚣张笑容。
平时的过家家也就算了,在战场上和五十岚站在一起的，可是本大爷！！
*
原本和宫侑一起坐在沙发上的宫治面无表情，侧头看了一眼显然再次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宫侑,又瞥了一眼对方张开手臂后被后者“霸气怀抱”住的自己。
然后毫不犹豫地起身,远离了神经病。
*
五十岚星不知道什么叫饭搭子，他只知道,从刚入学开始,每次训练结束角名前辈就喜欢拉自己去食堂吃饭,他也渐渐习惯了这样。
而一言不发的角名也没有说明,一开始自己是抱着“让五十岚少一个人去外面打架”的念头才这么做的。
二人并排站在厨房里,并各自端起一份食物走向旁边的餐桌。
“五十岚，你拿错了。”
就当饥肠辘辘的五十岚拿起一份完全一致的餐盘走向旁边时，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角名的呼唤声。
五十岚不解的转头,却看着自己手里的餐盘被角名调换了一下,没有了刚刚想要尽快吃饭的想法,五十岚一眼看出了这两份食物有什么区别——
只有角名递给自己的这一份，分格里的甜点不是水果,而是巧克力。
“……谢谢。”
似乎看出五十岚脸上的欲言又止，角名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开点，治的饭后甜点是饭团。”
什么？
微微前倾的五十岚不敢置信,几乎怀疑角名的日语是和宫侑学的了。
虽然出现了短暂的插曲，但很快，五十岚星和角名伦太郎就好好地坐在了餐桌前，比起其他疲惫不堪、率先选择四处躺下的队友，二人之间的氛围一片祥和。
不过我不累、宫侑在犯病也就算了，角名前辈怎么也不用休息的？
疑惑的五十岚放下碗，正准备开口询问时，就被“恰巧”同时开口的角名伦太郎打断了思绪：
“五十岚今天比赛的状态，很放松。”
……啊。
一提到比赛，五十岚随意的眉眼稍稍认真了几分，但还是有些无奈地垂眸：
“很明显吗？”
“很明显。”
“以前也是这样状态变幻不定的吧？”
“以前是被动，现在是主动。”
五十岚被角名的对答如流噎住了，从来没觉得对方的言简意赅此刻这么让人苦恼。
五十岚只好微微叹息了一声，去除了打太极的想法，而是放下碗筷，环视四周，最终在角名微变但还是凑近了的反应下，在对方面前用手挡住侧面，低声道：
“我就只告诉角名前辈一个人哦。”
“其实我第二局在休息。”
“……！”原本已经做好了得到五十岚“我有超能力”、“我其实不会打排球”这样正经搞怪的回答的角名一惊，本能地转过头来，惊讶地看向眼前的后辈。
迎着角名震惊的目光，五十岚也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这样的事传到教练们的耳朵里，是会狠狠骂我一顿的吧。”
“但或许很难以置信，即使第二局我的身体素质跟不上脑力决策了，但还是有必须处于场上的必要。”
“否则也没办法达成第三局那样顺畅的……”
“——不。”
然而，让五十岚表情空白的是，不等他的“罪己诏”说完，一向会选择安静听他说的角名前辈，居然破天荒地打断了自己。
吃惊的五十岚抬起眼睛，看见的却是表情出现了波动、甚至自己从中分析出了些微的惊喜的角名伦太郎。
“不对，星。”角名伦太郎很少有这种不是在威胁的情况下直呼五十岚名字的时候，但此时的他完全放下了手里的餐具，认真地与怔愣的五十岚星对视：
“你能这样做，真是太好了。”
诶、诶？
理智冷静如五十岚星，很少露出这样空白笨蛋的表情——因为现在的角名伦太郎正用诡异的姿势握着自己的双手，他大脑飞速运转，表情却一片空白。
是在说反话？
连“星”都叫了？
是在故意点我吗？
抓住我的手是干嘛、防止我逃跑吗？
这就要立刻和教练他们报告了？亦或者是北前辈？
告诉教练倒是还好，但如果是北前辈就糟糕了，之后会不知道如何面对北前辈的。
这下惨了，早知道就不该对角名前辈过多信任……
就当五十岚的眼底即将出现圈圈，内心出现了后悔的念头之际，他看到面前刚刚隐隐表现的有几分激动的角名伦太郎脸色微变，随后连忙松开了手，同时警觉地看向四周。
“其他人倒是都无所谓，但最好还是不要让侑听见。”
在五十岚茫然的注视下，角名认真道：“现在还是比赛期间，如果让他太过得意忘形就糟了。”
“得、得意？”僵硬了许久，五十岚终于开口了，吐出来的话却有些结巴。
没办法，就算是脑力上的天才，也是没办法理解情感的笨蛋。
“嗯。”角名巡视完毕，看到那边的宫侑还在和满脸嫌弃的宫治斗嘴，随口回应道：“毕竟到了那家伙的耳朵里，恐怕会满脸得意的认为是他的功劳，才让你选择相信我们。”
……呃？五十岚大脑宕机了最后一秒，瞬间因为这句话完全畅通：
“疲惫”、“状态不好”时想要下场换人，到底是怎么和信不信任场上的队友联系起来的啊！！
恢复了正常思考的五十岚嘴角抽动，表情僵硬地看着至少从前在他的眼中还是个“正常人”的角名伦太郎。
不过，正是因为这句话，让五十岚星想起了在初次参加IH时，在自己鬼局状态下的角名前辈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
五十岚星紧绷的眉眼稍稍松懈了一些。
但脸上的情感没有所谓的感动和惊愕，有的只有想明白了一切的叹息和难以置信。
就像白天的他不会理解大见教练会在自己的意愿和比赛的胜利之间展开选择一样，现在的他同样无法理解：
怎么会有人这么——在意其他……
不。
是这么在意我。
这种过去从未体验过的感受，此刻被扩大到了无数倍、扩大到了无数人的身上时，过于满涨的情感投注，让五十岚无所适从。
冗长的思考与回忆只是一瞬之间，当角名伦太郎重新抬眼，将刚刚五十岚脱手掉在桌面上的餐具重新递给他时，眯缝着眼睛的他对上了后者微微含笑的眼眸。
“角名前辈。”
“……在。”
“我不会状态不好。”五十岚双手放在桌面上，眼神专注地与其对视：
“但我会累。”
……
好正常的话。
在五十岚这个总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后辈口中，听到了没有调侃和“威胁”意味的，正常的话。
角名眸光微闪，将手里的餐具平缓地放在五十岚星的面前，随后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
*
角名：“这个也需要和稻荷崎其他人保密吗。”
五十岚：“……这个不用。”
就算误会再多，我在各位的眼里姑且也算个人类吧。
*
晚上，为了有良好的睡眠质量，稻荷崎的众人在黑须老师的贴心安排下两两住宿，就连教练也不例外：
大见教练和黑须老师无比严肃地做出一副势必要商议整完的架势…然后两个步入中年的男人三分钟后秒睡；好脾气的尾白阿兰和好脾气X2的理石平介安稳入睡；表情严肃的银岛盯着身边放肆睡着的赤木，思考对方怎么能睡得这么香；大耳练……大耳练太高，一个人睡。
五十岚星不幸地和宫侑同寝室，不过在气势汹汹地下了床、用力打开了房间灯光给借着台灯光亮看书的宫侑来看，或许他才是不幸的那一个。
而剩下的最后一组，宫治和角名伦太郎，却是和平的出奇。
躺在床上，宫治双手背在脑后，望着天花板道：“今天宫侑那家伙似乎被打击的不轻。”
他没有说是因为什么打击的，角名也完全听得懂——毕竟整个稻荷崎除了北前辈，就只有五十岚能打击到那个脸皮厚的家伙了。
“嗯。”洗漱完的角名躺了下来，靠在身后的枕头上，淡定道：
“等春高结束，我有办法让他重新得意起来。”
“好。”
……
宫治：“也别让他太得意了。”
角名：“有点难度。”
*
“阿嚏！”正准备催五十岚赶紧睡觉的宫侑大大地打了个喷嚏，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揉了揉鼻子，随后气急败坏地瞪着那边慢吞吞把房间灯关掉，随着走回床边继续借着台灯看书的五十岚：
“什么看书是为了尽快入睡？鬼才信。”
再说了，你又不是我，看书怎么可能会犯困！——
作者有话说：双更[红心]
第136章
次日,当上次IH决赛上稻荷崎的对手井闼山抵达场地时，听闻了昨天鸥台“惨烈”情况的他们一片静默。
虽然鸥台是本次春高和稻荷崎对上的诸多队伍中，目前唯一一个打满了三局的队伍,但……还不如不打满。
回忆起昨天看到的鸥台众人离场时筋疲力尽的画面，站在最右方的古森元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是错觉……稻荷崎、或者说五十岚,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明明之前IH的时候也只是正常打、正常放水,现在零封后又放水，给人希望又给人绝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希望是因为五十岚星第一次对上鸥台全员的一时兴起,不是因为国青选拔后变得更加恶劣鬼畜了吧。
古森元也收回了视线,但仍然忍不住用手肘怼了怼旁边的饭纲掌：“饭纲前辈，别忘了我之前的话。”
“……是？”饭纲掌虽然疑惑,但还是应了一声。
但他仍然不以为意——开玩笑,他们井闼山可不像昨天的鸥台,他们是切切实实感受过五十岚星的攻击性的。
但毕竟五十岚选手更加注重效率,只会把矛头指向攻手,他作为二传手应该并不棘手。
并不知道国青集训时身边的这位自由人帮助五十岚星这个霸王“特意”做了二传手集训，比起五十岚星，作为队长的饭纲掌更加担心的是稻荷崎全员。
——但值得一提的是,或许是因为心虚的古森太重视饭纲掌,以至于他前两天的感冒甚至还没发作,就被相当在意的对方找来教练组扼杀在了摇篮里。
但即便如此,要对上之前IH决赛时的老对手，此时的井闼山众人内心既紧张,又有些无法忽视的期待在。
于是，神情紧绷的井闼山众人进入了赛场内——他们刚刚跨过门槛，就发现队伍内少了一道身影。
而且少的不是其他人,是佐久早圣臣。
迈过门槛的古森元也一个急刹车，迎着场馆内队友们询问的目光，立刻马不停蹄地撤回来，朝着就这么无声无息掉了队的佐久早小跑过去：
“圣臣圣臣，该走啦。”
“五十岚星昨天的比赛，什么意思。”佐久早圣臣平静的声音响起，也让原本准备拉着他进去的古森元也一愣。
什么？古森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变得困惑，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本能道：“什、什么意思？就…赢了啊。”
而且圣臣啊…之前在队里也就算了，现在到了外面，不是说好了不用五十岚的名字代指整个稻荷崎的吗？！古森元也无可奈何的笑着。
不过，毕竟是从小长大的亲人兼挚友，古森还是在稍微思考后明白了佐久早的意思，单手放在腰上，沉吟一声：
“虽然我知道圣臣你想说是在履行之前国青时的承诺，进行宣战，但我总觉得哈…五十岚选手不是这样傲慢的人。”
“傲慢？”终于，凝视着外侧的佐久早皱眉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古森：“对谁傲慢？”
“诶？对、对鸥台？”古森微愣，下意识回答道。
毕竟如果是为了回应处于另一个场馆的他们井闼山的话，对于当天比赛的对手鸥台来说的话，应该算得上傲……
“不。”听到古森的回答，原本皱眉的佐久早眉眼送下来，平静道：“输家没有资格对赢家提意……”
“诶诶诶！圣、圣臣！”古森大惊失色，“表哥雷达”让他瞬间明白圣臣想要说什么，他连忙手忙脚乱地试图阻拦他，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岔开话题时，忽然，他游移的目光一顿，随后双眼一亮：
“看！圣臣！稻荷崎来了！！”
谢谢你们，稻荷崎！！
激动的古森的声音相当洪亮，以至于原本走进了场馆的井闼山众人都听见了这声惊呼、以及呼声中的喜色。
“……？”饭纲掌迟疑抬眼，因为古森的这个呼唤的语气，开始怀疑这些日子对方让自己小心稻荷崎的动机。
此时的稻荷崎也没想过，自己会有机会在敌人的口中得到这么热情的“欢迎”。
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会被迫疑神疑鬼的认为对方不怀好意。
幸好他们的位置听不到。
而在稻荷崎众人抵达东京体育馆门口之前，井闼山众人就已经离开了。
站在场馆门口，五十岚星心情愉快，旁边的宫侑却是罕见的相当话少，只是在五十岚试图再一次在车上看书的时候，恶劣地把书抽走了。
五十岚星并没有多在乎宫侑的小情绪——只要他不把情绪带到一会儿的赛场上，就怎么都好。
虽然稻荷崎没有遇到率先到达的井闼山，但他们遇到了另外一支队伍：
“嘿——是星和侑！”
熟悉的开朗声音响起，站在前排的自由人和二传双人组齐刷刷地转过头，两张随意的脸上浮现出同样的困惑。
“哦，是木兔那家伙啊。”宫侑单眉挑起，双手抱臂，看着那边分明是要朝着身后不同方向的场馆走去、但因为看到了他们自觉走过来的木兔光太郎，嘲笑地盯着对方被身后的木叶无奈拉回去。
“诶、木叶别拉我……明天见！！”
豆豆眼的木兔试图挣扎，但回头看到正站在拐弯处盯着自己的赤苇，顿了顿，毫不迟疑地转头对着这边的稻荷崎众人热情挥手。
望着吵吵闹闹离去的枭谷众人，看着对方队长兼主将这幅不着调的样子，与对方刚刚那无比自信的“明天见”的话语，稻荷崎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前排的五十岚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前同为主将的北前辈。
“走吧。”北信介好似没有看到五十岚的目光一般，声音平缓道。
稻荷崎众人声音并不大、但还是齐刷刷地应了一声，随后在北信介推开门之后，站位松散但齐步走进他们的比赛场馆内——
刹那间，跨入场地的五十岚迎面而来的不只是耀眼的灯光，还有那阵期待已久、铺天盖地而来的声浪。
……不管多少次，都会为这阵激动的欢呼声感到奇妙。
或许是因为往常他参加的比赛观众都是不许发出过大的声音，充其量也只是在自己完成答题后不敢置信的低呼而已，就算现在问五十岚星自己，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习惯了这种欢呼声的。
——大概是在第一次获胜的时候吧。
“五十岚？”
熟悉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笑容温和的阿兰前辈手里抱着排球，声音浑厚有力的他一如既往是稻荷崎内部第一个“鼓足勇气”提出的攻手：
“热身吗？”
原本思绪被这一股股欢呼的浪潮带走了的五十岚骤然醒过来，抬眼与面前高大健壮的攻手前辈对视：
“好。”
*
这边赛区的稻荷崎和井闼山都在欢呼声中准备着即将开幕的比赛，另一边的枭谷与犬伏东的比赛同样在进行着。
作为四强的他们会在今天进行本次春高的半决赛，决出明天进入决赛的两支队伍，并在明天抉择出最后的胜者。
对于一般队伍来说，接连不断这样高强度的比赛相当累人——毕竟不是每个队伍都能像稻荷崎这样既快速又从外表看上去游刃有余地结束比赛的。
不过枭谷算是相当特殊的一类了：因为他们有木兔光太郎。
在上场之际，木兔气势汹汹，看的对面的犬伏东众人一头雾水，不清楚自己究竟哪里招惹到这只让人不敢靠近的猫头鹰了。
枭谷的众人面面相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犬伏东究竟有多冤。
恐怕也没人能想到，五十岚星的杀伤力，已经远超杂志上的恐怖程度，甚至波及到其他场馆的队伍了。
——然而，虽然刚刚开场的枭谷众人还有心情说笑，但渐渐的，在他们意识到枭谷与犬伏东的比赛中很可能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而且比当初IH时还要艰难时，枭谷的众人笑不出来了。
第一局结束，落后了一局小分的枭谷众人看着自家坐在休息区、神情无比沮丧的王牌先生，面面相觑地面露苦色。
这下……可糟糕了。
而且，他们有种预感，虽然木兔没提，但上次IH提前失利、甚至都没机会站在稻荷崎的面前，一直都是他内心深处的一个心结。
而为了解开这个心结，不只是木兔，作为队友的他们……
也要竭、尽、全、力。
*
“阿嚏。”
这一边，刚刚上场的五十岚星站在后方，刚刚抬手示意前方的队友自己准备好了，到了嘴边的话忽然一转，变成了一声短促且微弱的喷嚏。
声音落地，无论是前方下意识转过头去、还是那边观战席笑容瞬间消失了的稻荷崎教练组，都齐刷刷地将幽幽的视线猛地汇聚到了五十岚星的身上。
“……我没事。”五十岚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立刻露出了笑容——但五十岚原本是因为角名昨天的话心情愉快，落到稻荷崎其他人的眼中就是让他们倒吸一张口凉气的欲盖弥彰。
——以及毫不犹豫地将视线转到另一个活动身体的黄毛狐狸身上。
“……看我干什么？！”
比起五十岚星因为心情好的轻声回答，本就在内心深处对昨天星海光来的话耿耿于怀的宫侑却瞬间炸毛，像是时刻警觉的刺猬一般，语气相当凶地回怼着只是看了他一眼的稻荷崎其他人。
站在最边缘的黑须老师被宫侑的抱怨吓了一跳，对于后者的火气感到莫名其妙，并决定今晚给宫侑特别的“丝瓜汤”去去火。
第137章
球网另一边,佐久早圣臣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似乎还相当放松的稻荷崎，平静地移开视线——直接望向了最后方的五十岚星。
回忆起之前古森在自己面前嘀咕过的“饭纲前辈的病好了”的话，皱眉直勾勾盯着五十岚。
当然注意到了佐久早目光的五十岚抬眼与其对视,他不是单细胞生物，当然也记得之前国青集训时佐久早对自己下的那个过于简短的宣战书。
然而,二人目光之间的电火花尚未连接,就被黑着脸还在和身边的人据理力争和五十岚同寝室、被打扰睡眠的人是自己的宫侑的身影无意间切断。
“……”
二人不约而同地收回了视线，但五十岚还好，佐久早因为与宫侑只有一网之隔,在收回视线的同一时间,被气呼呼地转回头来的宫侑对上了视线。
“嗯？”瞬间捕捉到了佐久早眼底的战意的宫侑瞬间来劲了，他单手放在腰上,张扬地抬着下巴与眉头瞬间紧锁起来的佐久早圣臣对视：
“怎么,你也在国青时没被教训够？”
“……”佐久早圣臣面无表情地和宫侑对视,直到无差别攻击的后者被身边的宫治没眼看地拉开,这场让准备吹哨表明发球权的裁判都捏了一把冷汗的“对峙”才算结束。
“哔！”
一声清脆的哨声落地,来自稻荷崎啦啦队艳羡的目光落在了井闼山的那一头，井闼山一侧的观众则是齐刷刷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让稻荷崎获得发球权。
昨天鸥台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毕竟战况实在是既诡异又惨烈,在不明情况的只会看热闹的外行观众眼里,拥有发球权和五十岚星的稻荷崎,几乎成为了战无不胜的“神”。
排球落到了井闼山攻手的手里——在IH的时候，稻荷崎就已经见识到了著名强队井闼山那十分出众的发球才能。
当然,那也是井闼山的观众们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发球，并没有“那么”强。
首先发球的井闼山攻手手握排球,站在自家发球线后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双海蓝色的幽深眼眸——然而越怕什么越想什么。
渐渐的，意识到闭着眼睛的自己漆黑的脑内视野完全变成了那双直勾勾看着自己、明明是带着浅淡的笑意却比没有高光的圣臣还要恐怖的眼睛后，他连忙睁开眼睛，催眠自己不要再想了。
……诶？不过，稻荷崎的啦啦队，居然没有给我喝倒彩吗？
惊讶的他睁开眼睛——显然稻荷崎啦啦队已经臭名远扬到这些强队们都相当熟悉了。
望着那边虽然一个个瘪着嘴、眼神不满地看着自己，但却只是死死地握着各自的乐器一言不发的稻荷崎啦啦队，井闼山副攻手内心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想法。
不是错觉…他感觉稻荷崎那边一向凶狠的啦啦队，此刻看着自己的视线，竟然有些……委屈？
咳嗯。
耳边响起了裁判催促的哨声、以及就站在自己身侧的古森疑惑的呼唤声，井闼山副攻手连忙收敛心神，强迫自己不要受稻荷崎这些场上场下都相当“阴险”的狐狸的影响。
闭上了眼睛、收敛心神，他表情严肃地举起手里的排球——
“嘭！”
即使在发球前有这么多的因素的影响，他依旧发出了一枚让无论哪方观众都眼前一亮的发球。
只不过与有的队伍认定的“发球才是最重要的环节”不同，恰恰是因为井闼山的每个成员都足够优秀，因此他们每个人的发球都算不上短板。
——只有记忆力卓越的五十岚星，能在这些发球都十分优秀的选手中评断出优胜略汰来。
有些时候，不是五十岚星看不透、或者语言攻击性不高，他只是看得多了、也习惯性不伤害稍弱者的自尊心罢了。
起点不同，注定观念不同。
因此，这枚在他人看来或许毫无瑕疵的排球，在这名副攻手在发球线后站定的那一刻，就已经在五十岚星的心中留下了诸多破绽。
后退半步的五十岚瞅着这枚和自己想象中没有多大差别的发球，一言不发地抿了抿唇。
早田选手的发球总是习惯性的偏右，大概是因为对方和牛岛若利一样，都是左撇子的缘故。而在此基础上，他IH时就经常在发球时会忍不住做出后退的多余动作，一般来说没什么问题……
但现在，并不是什么都能包容的“一般时刻”。
于是，当这枚排球急速地掠过双方场地，而角名伦太郎也如其他队伍分析出的那样，并没有主动拦网破坏这一球的轨迹时，注意到这一幕的井闼山众人脸色微变。
因为，角名伦太郎没有出手，那么就意味着他们一上来面对的就是…五十岚星了！
众人脑海中的念头刚刚落地，下一刻，一道轻轻移动脚步、一如既往动作幅度并不大，且击球声微弱的几乎无法听清的身影和接球声同时响起！
“啪。”
……井闼山的观众内心一紧，望着这枚与五十岚星手臂接触，被毫无疑问接起来的进攻猛烈的排球，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相当紧张。
他们死死地盯着这一枚排球由五十岚星的小臂为基点，悠悠地腾飞而起。
还好、还好……
注意到这一球起飞的速度并不快、且不像他们昨天看到的稻荷崎与鸥台第一局的比赛录像中那样凶狠，生怕昨天的鸥台就是今天的井闼山的他们下意识齐齐放松了下来——
然而，大屏幕中的排球微微飞起，球体出现了微乎其微的震动。
在所有井闼山的观众都以放松的姿势坐回椅子上的那一刻，在半空中波动了一瞬的排球，角度陡然间发生了诡异的偏移！！
望着那枚被放大后宛如一颗子弹，瞬间飞出大屏幕中被放大的镜头范围，径直朝着稻荷崎的前场区域疾驰而去的排球，上一秒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井闼山观众这股气瞬间又提了起来！！
什么啊、什么啊！！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他们并不知道，原因在于IH时结下的因，也不知道，只要输给稻荷崎、输给五十岚星一次，除非从头到脚彻彻底底的完成蜕变……
否则总会被对方抓住马脚。
就像是现在。
就算是最为熟悉五十岚星的宫侑，在此刻见到这枚径直朝着处于边缘地区、并不适合进攻的自己传过来的排球，也不由得双眼顿时一亮。
比起其他人思考五十岚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宫侑没时间思考、也并不在乎这一点。
他只会觉得：这一球不错。
带着这样纯粹的想法，宫侑一个箭步冲过去，轻而易举地站在了最佳的位置，而就像他一开始下意识地认为五十岚会像习惯性一样以一传代替二传时，对面的井闼山众人显然也抱有相同的念头。
他面前的球网对面，空无一人。
注意到这一点的宫侑心神微动，下一刻，起跳的他在观众席哗然的声音中，伸出手来，猛地向旁侧一拨！
身为自由人而发动的传球、身为二传手而发动的进攻，这枚充满了戏剧性和专属于稻荷崎的不确定性的排球，轻飘飘地越过球网，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轻巧和戏谑态度，径直擦着球网，落向了井闼山的场地！
……“啪！”
刹那间，一道凭空跃出的身影跌倒在地，伴随着一阵相当清脆、但此刻在原本已经准备好举起乐器开始欢奏的稻荷崎啦啦队耳中相当刺耳的声音响起，排球顺着不顾安危跌倒的古森的手臂，径直飞过了球网！
在观众席一连片出现的哗然声下，这枚排球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古森元也接起、并奔着稻荷崎的场地越过了球网……
……不、不对？！
伴随着前排观众睁大了眼睛的反应，导播从刚才就眼疾手快地将镜头转向了前场球网区域，在无数人的注视下，这枚排球由古森元也得手臂边缘飞起、因为接的过于艰难急切，并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越过球网。
而是被球网最上方的白线拦住，在最上方的边缘区域摇晃、徘徊了一下……
不会吧？后方的五十岚星原本面色平静，他原本已经平静接受了这一球被古森元也接下来，并且因为瞥见侧方的角名伦太郎加速的脚步而停下跑过去的预备动作。
没想到会出现这样戏剧性的画面，他眉心一跳，镜头下的表情微妙转变，自以为无人察觉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看好戏的神情。
而宫侑……宫侑的脸色早在自信满满的一记出其不意的二传进攻被古森元也那家伙接下来时，就早已漆黑一片了。
于是，在万众瞩目中，这枚排球在球网上方微微晃动了一下，倒向了……
——稻荷崎的方向！！
观众席响起了一阵哗然声，而后排的五十岚星却是遗憾摇头，在看到角名伦太郎如自己一开始预料的那样冲过去将排球再度扑救起来的画面时也面不改色。
果然，我的运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差。
虽然五十岚对于角名伦太郎的扑救从一开始就反应了过来，但对于稻荷崎观众却完全是意外之喜，他们完全没想到第一球就让他们的心脏七上八下。
而在门口路过的路人耳中，明明比赛时间刚刚开始，这个场馆的观众却诡异的情绪热烈、振奋，响起的呼声几乎掀动整个东京体育馆。
而五十岚星也根本没想到，在这一球被角名伦太郎接起来的一瞬间，切镜头已经快要切地凌乱了的导播鬼使神差的，将始终对准后场的他的那个镜头切了出来！
当属于五十岚星的脸浮现在大屏幕上之际，望着那枚被角名伦太郎接起来后、又被连忙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的古森元也再次扑救回来的排球的观众们张大了的嘴尚未收起来——
就对上了大屏幕内平静的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甚至露出微妙的表情，摇了摇头的五十岚星的脸。
原本因为这一开始就接连不断的精彩情节相当激动的观众们：……
欢呼声陡然间弱了下去。望着镜头里毫无所察，甚至还在遗憾摇头的五十岚星，当然不会认为这位自由人霸王是在感慨自己的运气差，观众们只是讷讷地闭上了嘴。
他们擅作主张地在五十岚星那张时时刻刻都散发着不良气息、但因为卓越的能力又变得相当张扬的脸上，读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接的真差啊。】——
作者有话说：双更
第138章
于是,原本沸腾的观众席因为导播的“奇思妙想”，成功地寂静了下来。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情绪不在高涨,恰恰相反，五十岚星的这个表情,让他们更为心潮澎湃。
观众席上今日仍然没有缺席稻荷崎的比赛的教练们面色各异,乌养教练无奈地别开头，装作没看到屏幕上表情略显“嘲讽”的那张脸；猫又教练笑眯眯的，“像是”完全不觉得五十岚的这个表情有什么问题。
——始终面无表情的鹫匠教练,则是那个真的打心底里认为五十岚星的表情根本没有任何问题的那个人。
比赛上双方的连续高难度救球是很精彩不错,但对于鹫匠教练来说，就像他当初在私下训练坐在五十岚星身边说的原话那样：
【如果是五十岚星来做,会做到更好。】
*
废话。
你也说了,他可是五十岚星啊。
*
赛场下的人各怀心思,赛场上的选手们却是无暇顾及。
比起古森元也,即使角名伦太郎的身体再柔软,也到底比不上高中NO.1自由人连续接球的含金量。
——当然，这个称号的主人每每谈及都惶恐不已，嘴里仿佛顺口溜一般秃噜出来的对五十岚的夸赞,让那些原本因为讨厌嚣张的五十岚星才过来找他搭话、吹嘘他的人相当生气。
不过显然这正是这个不同于日向和木兔他们的白切黑真实的目的。
而此时,看似手忙脚乱、实际上眼底毫无慌张的古森元也堪称轻松写意地将数次被稻荷崎攻手托举回来的排球重新接起——
当然很轻松。
只要不让他选择角度进行一传、将目标对象定位稻荷崎的后场,怎么都好说。
然而在古森苦着脸的反应下,他感受到来自身侧熟悉的幽深目光，意识到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而且一味的这样逃避也不是一回事。
叹息一声的古森再一次单手支撑地面快速起身时,他刚刚一直与孤身与稻荷崎前场的防线对抗、并表现出来的虚假的难捱神情，终于收敛了起来。
认真起来的古森元也盯着那枚又一次被宫侑抬手便拨过来的排球，刚刚连续数次的进攻与防守在他看来转瞬即逝,但这一次，抱有不同目的的他盯着眼前这枚降落的排球，耳旁的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嗒。”
一阵不同寻常的托球声响起，一网之隔的宫侑眉心一跳，面露不妙神色。
这枚在宫侑使坏下，紧贴着井闼山一侧球网下落的排球，由古森元也得手臂托起，看似和刚刚一直以来的动作没有任何区别，却使得稻荷崎前场的每个人神色微变。
排球慢悠悠地飞向半空中，倒映在直勾勾看着他的每个人的瞳仁表面……
下一刻，却猛然间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掌用尽全力扣了下去！！
“嘭！！”
伴随着这阵巨响而出现的，是高速掠过表情空白的宫侑脸前的球风。
在所有人都紧盯着这枚突然发动后场奇袭的排球的动向之际，无人察觉出，尚未反应过来的宫侑表情空白了一秒钟后，眼角肌肉抽动了一下，随即立刻咬起牙来，向来注重表情管理的面庞此刻气急败坏。
佐久早圣臣的刺激都是五十岚星而去的。
五十岚飞奔过去，随即轻松一跃，直接单手将这枚肉眼看上去无比凶悍、实际上被他轻松看穿为了顾忌奇袭效果而没办法过于强悍的排球接了起来。
——但似乎二人之间的眼神和动作交流，都被作为中间商的宫侑占据了个彻底。
佐久早圣臣不解于五十岚毫无回应的冷待，五十岚星不解于……
“啪”的一声接起排球，迅速后撤预备接应的五十岚星诧异地盯着咬牙切齿怒视这枚排球、仿佛带着要竭尽全力气势反攻的宫侑。
——宫侑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和井闼山的人“吵”起来了啊？
看着面对着自己这枚一传火力全开、气急败坏地于身边同样吓了一跳的宫治发动极其猛烈的进攻，以井闼山和稻荷崎双方都无比诧异的方式，超常发挥，将这一球相当凶悍的配合攻手扣杀在井闼山场地！
“嘭！！”
井闼山观众目瞪口呆，稻荷崎观众也诧异地举起乐器、不知道他们要不要附和自家攻手，鼓励之后“恰当”地给井闼山喝一喝倒彩。
好在他们思来想去，想到现在他们井闼山已经没有这样的习惯了，才算作罢。
“噫？！”古森惊奇地盯着后方那枚高高弹起的排球，背景音是裁判宣布得分的哨声，他则是意外地转头与宫侑对视……
然而，刚刚与其对上目光的古森就看到表情不满的宫侑瞅了自己几秒钟，随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发球线后走去。
古森：……咦？
表情怪异的五十岚星盯着气势汹汹走回来的宫侑，但不得不说，比起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吃错药一样看似正常、实际上闷闷不乐，现在这幅无理取闹的样子才是他印象中的宫侑。
于是，在旁边阿兰前辈惊疑的注视下，无声给宫侑让出位置的五十岚嘴角扬了扬。
虽然不知道五十岚做了什么……但五十岚应该是做了什么的。
可怜的侑。
……
旁边的角名微微气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相比阿兰前辈同情地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宫侑的表现，他则是微微点头。
对于宫侑这种生物，不需要过多的同情心。
这样反而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
五十岚星：只是呼吸。
*
于是，昨天星海光来无意间对宫侑造成的伤害，让他成功地将无处发泄的郁闷转移到了井闼山的身上：
“嘭！”
耳畔响起的巨响声让做好预备的动作的五十岚微微侧头，忍不住瞥了一眼宫侑的侧脸，却得到后者催促赶紧进入状态准备一传的目光，收回了视线。
然而接下来，五十岚就惊奇的发现，刚刚那一枚在他自己看来都攻击性拉满的优秀发球，并不是宫侑的超常发挥。
在接下来的对局中，只要是宫侑手握发球权的轮次，对方的发球就充满了气势，大有一副想与井闼山同归于尽一般的气势。
在宫侑的发力之下，虽然稻荷崎的其他人还没有感到多么疲惫，但此刻他们的分数已经不知不觉处于了领先地位。
当井闼山那边的教练面无表情地举起手，第一次提出中场暂停时，井闼山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不约而同地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个疯子。
*
下了场，双手抱臂的宫侑面无表情，但从他起伏的胸膛来看，强行爆发来向佐久早圣臣“应战”的副作用，并不是全然没有的。
旁边的大见教练沉吟一声。刚刚就算井闼山那边不喊暂停，他们这边也会喊的——只不过大见教练这只年轻狐狸故意在等井闼山那边先绷不住。
毕竟他们稻荷崎知道刚刚状态下的宫侑并不是常态、而且也维持不了多久，但井闼山不知道，或者说即使他们知道，也不敢轻易赌。
眯着眼睛的大见教练收回了视线，心满意足地看向面前气喘吁吁却仍然绷着脸的宫侑，眼神中带着满意和好笑：
“侑，辛苦了。”
哈？有些气喘、但的确是冷静下来了的宫侑不解挑眉，到底还是没有发出这一定会让北前辈毫不犹豫转头的不礼貌声音，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眼看着笑眯眯的大见教练转头去找五十岚星。
抛弃了宫侑的大见教练前来慰问自己，坐在椅子上的五十岚星有些意外，毕竟今天的比赛从始至终，主角都只有宫侑一个。
——出洋相的又不是我。
宫侑：喂！！
虽然感觉五十岚的视线有些不对劲，但按照以往的经验，大见教练还是毫不迟疑地选择了直入主题：
“五十岚，我问你个事。”
大见教练表情严肃道：“如果一会儿让你代替上半局角名的作用，你怎么看？”
“……？”五十岚星表情微顿，随后毫不迟疑地抬头：“我流着鼻血看。”
大见教练一噎，身后的黑须老师表情空白，想起了之前IH决赛时，他们稻荷崎对阵井闼山后，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的五十岚星静悄悄流鼻血的恐怖回忆，连忙脸色煞白地扯了扯大见教练的衣角。
教练！教练！嘘！
似乎从身后有节奏地拉着自己衣角的动作中听到了这样的呼喊声，大见教练眼前一晃，干笑着低头，在目光对上面前那双由无比认真的海蓝色变成月牙状，他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五十岚你小心点，黑须老师老了，容易被刺激出心脏病。”大见教练无奈地揉着自己的眉心，装作没看到车身后一个趔趄、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黑须老师那控诉的目光。
五十岚悠悠应了一声，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是略微沉默了半秒钟。
随后，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角名伦太郎，而后者在感受到身侧来自己方自由人的直勾勾目光之后，原本举起水瓶朝着嘴里倒水的动作陡然一顿。
——水顺着瓶口，滑落到角名微微张开的嘴角处。
后者眼疾手快地放下了水瓶，擦拭着嘴角水迹的动作却是慢吞吞的，但仍然没有转过头正视五十岚星的凝视。
他有思考过要不要果断说这是大见教练的主意，自己本身没有任何意见，但想了想五十岚会借自己开口的话头展开怎样的话题，还是老实地继续选择了装傻。
盯了他许久的五十岚同样察觉到了对方的想法，有些遗憾地收回了目光，但吐出来的话却是语气如常：
“好吧，大见教练，我答应你。”
“——我没有心脏……”理解错了的黑须老师被一个箭步冲上来的大见教练一巴掌糊了回去，后者相当愉快地拍了拍五十岚的肩膀：
“哈哈哈，我就知道五十岚是最可靠的！”
大见教练的笑声刚刚响起，就因为面前再度响起的声音戛然而止：
“毕竟我可是稻荷崎的自由人啊。接球理应我来。”
在预感到了什么的大见教练欲言又止的注视下，笑眯眯的五十岚转头，手掌拍在了再一次举起水瓶的角名伦太郎的肩膀上：
“进攻，你来。”
角名：……
他面色平静地放下了手，无视胸口大片的水渍：
“我想过了，五十岚。”角名伦太郎面不改色，“或许我也有自由人的才能在呢。”
“井闼山的球，就统统交给我吧。”他无比坚定道。
五十岚再次应了一声，依旧是刚刚回答大见教练时的语意不详。
裁判宣布比赛继续的哨声响了起来，他第一次如此果断地起身，在身后三人齐刷刷的注视下勾住那边恢复了正常状态的宫侑的肩膀。
望着五十岚星的背影，黑须老师讪讪笑着，拍了拍角名的肩膀：
“角名啊…要不你先去换身衣服？”
“不用了。”面无表情的角名伦太郎头也没回，但就是在简短的话语中透漏出了浓厚的悲凉：
“被清水打湿和汗水打湿——反正都是一样的。”
第139章
井闼山叫的中场休息结束,而在教练组和观众同时松了一口气的反应下，刚刚暂停前的的稻荷崎vs井闼山的“12:10”的领先，终于是得到了缓解。
在佐久早圣臣一言不发的连续不断的扣球中,暂停后的井闼山立刻连斩两分，瞬间将分数拉到了“12：12”的齐平阶段。
平局阶段啊……对于这种画面,稻荷崎的观众其实并不熟悉,但经过了昨天鸥台的那个“惊喜”后，他们不但接受了自己支持的队伍有可能会被紧咬分数一事、而且还隐约产生了类似ptsd的情感。
于是，分数齐平后,明明刚刚一直处于落后地位的井闼山众人松了一口气,作为被追赶一方的稻荷崎观众却是眉头紧锁、神情不安。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追赶的那个人呢。
“……拜托了，五十岚君……请你一定不要抛弃我们啊……”
站在栏杆前,前倾眺望着赛场的日向表情微愣,疑惑的他下意识侧头,试图寻找说出这奇怪话语的主人,却惊讶地“诶？！”了一声,发现身边的所有稻荷崎学生都露出了祈祷的神色。
这幅诡异的宁静画面，让他们几乎怀疑自己并非处于战况激烈的赛场，而是虔诚的祷告室了。
不解的日向推了推旁边的观众,真诚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哇,稻荷崎不是打的很好嘛？”
被打断了祈祷的稻荷崎学生有些不爽睁眼,直到听见日向后半句话时,神情才稍稍缓和，也后知后觉地认出面前的橘子头的身份,悠悠叹息道：
“日向选手，你是我们稻荷崎的对手，你不明白。”
“哦、哦……”日向挠了挠后脑勺,随后坚定道：“请告诉我！我会竭尽全力地拼死理解的！”
“喂。”身侧的影山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打断这两个对话诡异的家伙。
然而二人显然没有在意影山低沉的声音，而是自顾自地进行着对话：
“……好吧。”说话的稻荷崎学生叹息一声，最终满脸认真地对日向低声道：
“我们稻荷崎的五十岚选手的传闻，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吧。不要以为因为被五十岚选手当作了朋友，就放松警惕。”
昂着下巴的这个稻荷崎学生语气森然道：“面对外人和敌人，五十岚选手的鬼畜行为可是相当恐怖的！”
“诶？！真的假的！”日向大吃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还竖着耳朵偷偷听他们对话的影山面无表情，对于自己刚刚偷听的行为感到发自内心的无语和羞耻。
而在接下来，正如他所料，在那个人的话语中，显然是认为五十岚星有自己的一套评估标准，针对不同能力和亲疏远近，他会使用不同的策略来提高比赛的趣味性。
无论是放水、旁观、还是认真对待快速将对手送走，在他们看来，都是五十岚星一念之间的结果。
——的确如此，又有谁能想到，这世界上会有因为自己太过天才感到恐惧的人。
也没人能想到，会有人愿意一声不吭地推开这种人竖起的壁垒，不惜用各种方法和计策，悄无声息地亲近和改变这种人。
“原来如此啊。”认真地听完了对方说话的日向点了点头，随后爽朗地笑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你就不用担心了哦！”
“诶？”满面愁容的那个学生微愣。
笑嘻嘻的日向双手叉腰，在身后几人忍不住侧目，无奈又含笑的注视下，大声道：“井闼山不是让五十岚不爽的队伍、也不是陌生人，五十岚绝——对会认真对待的！”
什么啊。
听到乌野这个小个子副攻手笃定的声音，稻荷崎一侧的观众不由得微微侧目，刚刚开口祈祷的那个学生更是感慨道：
“你不懂，IH的时候井闼山也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初次见面就被五十岚用放水式打法刁难了——”
“……啪！！”
忽然间，一阵清脆又靠近的声音瞬间打断了这个稻荷崎学生坚定的话语！
下一刻，茫然转头的他们尚且没有看清楚上一秒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举起了双臂的红发少年就毫不迟疑地起身，在井闼山一侧传来古森接球、佐久早扣球的声音之后，疾驰向场地的另一端，凭借身高和反应的优势，又一次无比精准地将那枚气势汹汹的排球瞬间接了起来！！
动作好快……！
表情茫然的他们眼神凌乱，如同背景大屏幕上的导播的镜头一般眼花缭乱，瞠目结舌地看着五十岚星一次又一次地发动专属于他的自由人奇袭……
——却总是莫名的感觉五十岚星这种跑来跑去的行为既陌生又眼熟。
陌生在于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五十岚星的身上看到这幅画面。
眼熟在于……这是他们最熟悉的、自由人的行动轨迹！！
连续不断的救球、接起数个被对手故意刁难形成的快速球、在场地的后方跑来跑去的用灵活的动作一传！
因为五十岚星主心骨的地位、因为稻荷崎的进攻往往都是围绕着他的原因，提到五十岚星，所有人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是在他的“操纵”下相当难缠的稻荷崎的一枚枚进攻。
然而，五十岚星的攻击性实在是太强了，如今堪称全高中第一攻击性的排球手因其个人能力……
——几乎让他们所有人忘记了，霸王之后，可是“自由人”！！
而且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和上半局古森元也与角名伦太郎的多次救球不同，他们二人是因为彼此故意使坏的快速进攻，而五十岚这频繁跑动的原因……
是因为他故意让排球以这种既急速、又处于自己进攻掌握范围内的原因！
简言之：其他自由人如此频繁的跑位是为了救球、五十岚星则是用作为自由人跑位救球的假象…掩饰他一次又一次用出角度诡异且迅速奇袭的进攻本相！！
熟悉的到了后半局节奏被稻荷崎掌握且加快，但不熟悉的是，过去总是温吞淡定的五十岚星…此刻凶的吓人！
井闼山这一侧的排球手大汗淋漓，和五十岚星看似同样是频繁救球的同位置球员、实际上在赛场上的本质千差万别的古森元也咬牙，罕见地忿忿盯着对面的五十岚。
——果然藏不住了吧！
本身就是魔鬼、霸道到了极致的家伙，即使身处保护和守卫者的身份，依旧会不遗余力地将对手步步紧逼到绝望的地步！
作为曾经的第一自由人的古森元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赛场上丢过这么多球。
对方的自由人也是“攻手”，还是整个赛场、乃至整个高中最凶的那一个，这怎么玩！！
都是自由人，怎么你能打的这么野？！
怪不得之前会被《排球月刊》评为高中男子排球攻击性球员排行榜的榜首——亏我还帮你在其他人面前说过话！
回想起当时自己在其他排球手面前笑着说的“五十岚选手其实脾气挺好的”之类的话时，古森就感觉自己热泪盈眶。
都是假象啊！！
*
于是，在五十岚星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连续“扑救”之下，稻荷崎的分数水涨船高，不但迅速补回了被井闼山追平的分差，甚至迅速与其再度拉开距离——
并一骑绝尘。
当喘了一口气的五十岚跑动的动作停下来时，他终于不再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判断出比赛即将结束，而是将排球由自己的手中传出，并站定的同时眺望起飞行的弧度。
在彻底看清排球的抛物线之后，五十岚眸光闪烁了一下，沉浸思考有些空泛的目光再度出现了神光。
——结束了。
“嘭！！”
迎着瞠目结舌的大见教练、以及笑容灿烂的黑须老师的视线，下场的五十岚昂头瞥向他们，却在看向二人的时候，从他们中间的缝隙，看到了几道出乎意料的身影。
愣住的五十岚星的视线终点，除了鼓劲儿吹奏的稻荷崎众人之外，就是一群让他眼前一黑、同时又感到眼熟的身影。
日、向……？
五十岚僵硬地张了张嘴，但在看到那边略显“混乱”的场景之后，还是艰难地别过了头，眼角抽动着看着旁边的黑须老师。
“嗯？”此时的黑须老师推了推眼镜，就用当初对五十岚说出“我以为你从枭谷选手那里知道东京合宿”时的语气一样，淡定地看向满脸诧异的对方：
“我以为你知道的。”
五十岚几乎气笑了，他摊开双手，到了嘴边的“我怎么会知道日向留在东京了”即将吐出来时，毫无所察的黑须老师就继续道：
“乌野的人从第一天就在了。”
——乌野的人？！还不是日向自己而已？！
黑须老师毫无所察地用手里的笔随手指了指身后：“他们就一直站在白鸟泽和音驹的旁边啊。”
……
谁？
*
粗重的喘息声从身后传来，上一秒还在喝宫治吐槽刚刚有几球对方扣得“太烂了”的宫侑微愣，不解地转过头来时，对上的就是让人诧异的画面：
面色平静的北前辈手握毛巾和矿泉水，在他的面前，黑发的高挑少年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脑袋下垂，汗水顺着对方的下巴滑落。
这是……谁啊。宫侑表情一空，他不是不能从一个发顶认出面前的人。
——他只是不愿相信，第一局就把自己累成这样的人，会是那个五十岚没来之前逃训练大王的角名伦太郎。
那边用三言两语轻易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比如说控住了五十岚星的黑须老师凑了过来，十分惊奇地看着低垂着头的角名伦太郎：
“角名！你怎么累成这样？”
“大见教练不是已经拜托五十岚接管你上半局接球的工作了吗？”
状况外的声音刚刚响起，下一刻，气喘吁吁的角名猛然间僵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北信介抬头，背对身后幸灾乐祸的宫双子，认真看向摸不着头脑的黑须老师：
“老师，拜托请您安静点。”
“诶？！哦、哦好的……”——
作者有话说：来晚啦，国庆快乐！双更~[红心]
第140章
“元也,没关系吧？”
井闼山的指导老师小跑过来，看着表情沮丧地坐在椅子上的古森元也，连忙关心道。
闻言,原本满脸颓然地甩着自己发红的手的古森连忙抬头，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回了阳光灿烂的模样,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就是…稍微有点挫败感。”古森抬了抬手,随口道。
似乎察觉到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周围的空气瞬间陷入了安静，古森连忙抬起头,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元也。”身侧的饭纲掌抬手,拍了拍豆豆眼的古森元也,让有些无助的对方转头看向自己：
“倒不如说,你上一局面对五十岚选手,一直在努力坚持,已经很厉害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其他选手也连忙附和道：“是啊古森，要我是绝对坚持不了的！”
“要面对五十岚选手简直生不如死……”
“古森比想象中强呢。”
听着队友们七嘴八舌的声音,无奈的古森微微敛眸,有些忍俊不禁。
这些话,放在过去的自己耳中,他绝对会认为这群人是在恶搞自己，但现在……
虽然荒唐,但他们毫无疑问都在说真心话。
被现实击溃了的古森崩溃的抱着自己的脑袋，他并不是绝望——只是上一局后面被降维打击后积攒的不爽需要发泄。
然而，他刚刚抱住自己的脑袋,就通过自己的余光看到了身侧坐下的圣臣。
古森立刻收起痛苦面具，诧异地放下自己的手臂，有些惊奇地望着身边一脸平静的佐久早圣臣：
“圣臣，你的‘五十岚病’好了？”
古森的声音落下，旁边原本在讨论战术的队友们齐齐沉默了起来，又很快恢复正常的讨论节奏，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即使他们内心已经给古森这个精辟的形容词竖起了大拇指。
天知道他们这段时间一提到“五十岚星”这个名字，就会被来自圣臣的黑气碾压成什么样。
但碍于佐久早的“淫威”，一直没有人敢将这句话这么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果不其然，古森话音刚落，他后知后觉地心虚起来的同时，佐久早圣臣缓缓转头，将视线幽幽地落在古森的身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吐出来的话语却于他而言相当难得：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只论接球的话，五十岚星不是你的对手吧。”
呃。
古森心虚的表情瞬间一收，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同样绞尽脑汁道：“…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古森在自由人方面上的天赋不比佐久早在主攻手上少多少，虽然他在基本功上不敢说一定胜过音驹的夜久卫辅选手，但处处都透漏出的确不擅长、或者说不喜欢单纯去防守的五十岚……
自己怎么会在“接球”这件事上落入下风呢？
……
不对。
忽然，意识到了盲点的古森神色一变。
他神情怪异地瞅着旁边无言的表弟。
刚刚那种程度、完全不给人喘气机会的连续进攻和防守……真的能称得上“接球”而已吗？
*
即使第一局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开始怀疑五十岚星是不是更应该去做个攻手，但第二局，他仍然用自己的实力证明——
除了自由人，没有任何位置能将他束缚住。
在第二局的比赛中，五十岚星依旧全场跑，从而逼迫全场所有人被迫和他一起跑。
特别是古森元也。
粗重的喘息声从井闼山的后场传来，气喘吁吁的古森汗如雨下。到了赛场上，他已经没有心情考虑五十岚星究竟是什么类型的自由人了。
他只是知道，自己但凡再分一分心神在别的地方……
他就要被硬生生拖死了。
思考速度上的差距弥补了古森元也奇怪的、他与五十岚星本该存在的接球基本功上的差距。
“嘭”的一声，排球再次由咬紧牙关的古森飞扑出去接起，但当他趴伏在地面上、尚且没有站起来时，在不甘心的视线终点，处于对面稻荷崎场地上的五十岚，却可以称得上轻松地提前计算得知位置，堪称轻松写意。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古森现在真想就保持这个躺卧的姿势，单手支着脑袋，观看五十岚星的表演。
但很遗憾，他也是这个舞台上的一员。
于是，不等缓过神来，只凭借这两局比赛的本能反应，古森元也就已经利落地在飞扑的那一刻，支撑着面前的地板迅速站了起来。
起身的他一个冲刺，又一次凭借本能，在紧要关头拼命跑到赛场的另一头，将被稻荷崎以流畅的配合打回来的排球再一次接起！
既然思考追不上、那就用本能来弥补！
古森元也放弃了一开始想要凭借自己在接球上的基本功、与圣臣对稻荷崎发动灵活进攻的想法，从第一局后半局开始，整个赛场上的节奏就已经由不得他们井闼山来应对了。
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至少现在，他们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跟上稻荷崎的节奏。
*
殊不知稻荷崎其实也没有节奏。
被井闼山选手们坚定的目光注视着，看起来如往常一样游刃有余的狐狸们，此刻背后渗出冷汗，“悄悄”看向身后的五十岚星。
赛场上一丝风也没有，当裁判的哨声响起，少年们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停下之际，五十岚星因为面前快速掠过的队友而飞扬起来的刘海重新落下来，在刘海的阴影下方，那双海蓝色的眼眸正毫无感情地巡视着场地。
一开始视线对上的时候，稻荷崎其他人还会下意识移开目光，但渐渐的，在意识到现在的五十岚或许真的没把他们“当人”后，他们遮掩视线只为了表面面子。
哎。面面相觑的尾白阿兰与宫治对视，对于这种只有稻荷崎知晓的秘密——关于自家自由人敌我不分的进攻数据化模式，唯有叹息。
——不过幸好上一局场间时，五十岚似乎意识到自己不把角名当人用的方式是虐待，因此这一局多多少少收敛了一些。
但不得不说的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吃不消。
*
五十岚微微有些涣散的视线，在完成对这一枚最终“居然”落到了稻荷崎场地的排球轨迹的计算后，终于重新聚拢了起来。
目光也由使稻荷崎众人心慌的非人理智，变回了往常的状态。
得出刚刚那一球完全是“偶然”的五十岚收回视线，落到队友身上时，注意到他们稍显紧绷的状态，下意识认为他们和自己一样，都在因为刚刚奇特丢失的那一分感到不快。
于是，心神微动的五十岚抬腿，在那边的裁判指挥井闼山快去准备发球时，脚步轻巧地走到了刚刚目睹那一球落地的宫治面前。
“啪。”五十岚的手落到了宫治的肩膀上，后者忽然一颤，随后毫不迟疑地转头看向他：
“抱歉，我的错。”
诶？
原本是抱着解惑、以及安慰宫治上一球纯属意外念头的五十岚愣住了，有些不解地看着莫名其妙开始认错背锅的宫治。
呃不？刚刚那一球大部分是因为井闼山运气比较好，排球在争锋阶段落到了比较利好他们的位置，并不怪宫治前……
“我会更认真一点的。”宫治毫不犹豫地开口，像是早在五十岚脚步轻缓地朝自己走过来时、就在心中打好了腹稿一般。
闻言的五十岚微顿，原本到了嘴边的关心的话语，也被宫治的这句不知缘由但毫无疑问是好事的保证而咽了回去。
他最终只是拍了拍宫治的肩膀，和对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随后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望着五十岚星一言不发离去的背影，宫治面色平静，但在旁边宫侑不明白歪头的注视下，喉结轻轻上下滚动了一下。
好险。
想来说刚刚那一球意外元素更多，也会被五十岚用“真的吗，可在我看来非常简单”的话堵回来。
幸好没有试图辩解。
站在中间的宫侑单眉挑起，盯着站在两侧的宫治和五十岚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虽然他没有搞清楚情况，但盯着宫治额头上滑下的汗水，他感觉自己是时候嘲笑了。
“哔！”
可惜，裁判的哨声终止了场内所有人的想法，稻荷崎这一侧的目光骤然抬起，径直望向井闼山后方举起排球——蓄势待发的二传兼主将，饭纲掌。
此时的饭纲掌站在发球线后方，意识到相比第一局、这一局的圣臣似乎状态微妙的好了一些，于是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在手握排球、即将发球的那一刻，从自己的面前感知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幽深注视。
……？
不解的饭纲掌下意识抬头——虽然几乎所有与稻荷崎对战过的队伍都知道，面对着这群狐狸时，首先要对抗的就是他们那诡异多智的算计目光，但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饭纲掌分明在这一众给人背后发凉感的目光中，感知到了一分相当突出、让人头皮发麻的视线。
额头渗出汗珠的饭纲掌面不改色，却是单手一托、将掌心的排球抛起，同时完全凭借肌肉记忆的本能开始助跑起来。
与此同时，他双目凝神，大脑飞速运转——
是谁的视线？是五十岚吗？不，如果是五十岚选手的话，他的眼神应该更加轻盈而已。
但不能因为这种信息就放松警惕……忽然间，饭纲掌的脑海中出现一抹回忆：
来自古森的——自从参与国青集训后就相当执着地提醒自己“小心”五十岚的举动。
这样的念头在饭纲掌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也让他紧皱的眉心瞬间一跳。
——不好。
起跳的饭纲掌用力挥下手臂，却因为心中的杂乱和谨慎角度发生了微妙的偏移。
刹那间，排球从他的掌心“啪”的一声被发出，目标指向的却不是所有队伍在面对稻荷崎时首要进攻的前场……而是在饭纲掌思绪纷乱时、被他着重考虑的后场！！
“……”处于后方，一向能通过排球手的起势和动作，判断出他们的目标落点的五十岚并没有做出充分的准备工作，因为就算他能凭借脑力弥补经验和本能上的不足，体力消耗还是不行的。
之所以到现在为止，五十岚星都没有出现过体力告罄的时刻——只是单纯因为他的思考全部应验、并没有机会让他做多余的防守而已。
然而。
盯着那枚无论是饭纲掌的托球的起势、还是目光的落点，显然都是前场的这枚排球径直朝自己飞过来，五十岚向来随意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海蓝色的眼眸中倒映出那枚在瞳仁中快速缩小着的排球，五十岚不敢置信地微微张开了嘴。
——反应力向来都是靠提前预判弥补的，此时的五十岚根本无从反应。
*
“咚！”
“啊抱歉！！”
*
当被排球袭击了额头、瞬间倒地的五十岚两眼发直的那一秒钟，他耳畔响起的是杂乱的脚步声，以及虽然远、但因为音量立刻抵达他耳畔的道歉声。
……
倒地的五十岚捂着自己的额头，在身边将自己团团围住的队友焦急的关怀声下，面无表情地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疼。
——但是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