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突如其来的要求不只是赤木反应不过来,其他队友也愣住了。
指导老师黑须老师无声地叹息一声，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像是一直担心着的定时炸弹终于爆炸了一般,此时的他竟然有一种“果然这样”的感受。
无奈的他侧头看向身边的教练大见太郎，后者此时双手抱臂,一向轻松带笑的脸此刻面无表情,认真地凝视着那边的方向。
在其他人都无言之下，这边的对话自然而然地继续：
“为什么呢。”赤木认真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解，他率先是担心地上上下下观察着五十岚：
“五十岚你哪里不舒服吗？”
原本还在垂眸的五十岚忽然被眼前矮自己很多、但因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产生的高度差的赤木猛地捧起手,眼看着对方要再来捧自己的脸检查“伤势”,五十岚连忙抽回手，并且后仰了一下：
“我没有受伤！”他急切地回复着,在看到赤木停住了动作之后,原本急促的语气才变回了正常的慢吞吞的样子：
“只是……我手感有点不好。”他目光微微偏移,轻声道。
——骗人。
在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神色各异、但齐刷刷看向这边的稻荷崎众人脑海中浮现出语气不同的相同的话。
他们看着侧过头、连撒谎都不撒一个好一点的五十岚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同样反应了过来的赤木抿了抿唇，他由刚刚的躬身转为站直，目光认真地盯着甚至没有看向自己的五十岚。
五十岚同学……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你真的不喜欢打球吗。”
忽然,一阵无比沉静的话响起。
在怔愣的众人下意识转头的视线中,站在外围,表情平静的教练大见太郎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了。
但他的语气中没有指责，也没有之前总是带着的轻松态度,他只是认真地凝视着五十岚星。
旁边的尾白阿兰一慌，下意识想要过来说些什么，却被平时总是开玩笑的黑须老师挡住了,后者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问题，就算是五十岚，此刻也忍不住侧头看过来。
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但当对上大见教练那没有任何严厉的眼神时，他到了嘴边的承认的话凝滞了下来，那张从未表现过多么大波动的不良脸，此刻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无措。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旁边的看似大条实际上细心的黑须老师还是看到了。
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其他队员也微微变色，但都保持着沉默，在众人之中，听到大见教练这句看似没什么、但实际上相当严重的话，赤木几乎要忍不住上前，他突破了旁边北信介的阻拦，连忙道：
“教练！我愿意替……”
“可以换人。”
忽然，大见教练平静地打断了赤木的话，他和站在自己面前、眉心一跳的五十岚星对视着，忽然笑了笑：
“但要让北信介上。”
大见教练的声音落下时，黑须老师棘手的咧了咧嘴，其他队员却是一怔，连宫侑都不例外。
作为被提及的人本身，北信介却表现的相当冷静，他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安安静静。
相比之下，连微微变色的五十岚都显得比他激动了几分：
“……但我的位置是自由人，不能——”
“对。”
大见教练又一次打断了队员的话，他含笑看着瞳仁微缩的五十岚星，弯了弯眼睛：
“但他是队长。”
在旁边的北信介面不改色地反应下，大见教练与表情凝滞的五十岚星对视，声音平静：
“他有责任对队员的每一个选择负责。”
一言不发的北信介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他沉默地转身，去拿那边缠手的绷带。
“……”五十岚张了张嘴，他眼角在其他人紧张的注视下快速抽动了一下。
因为那张脸的缘故，他们清晰的看到对方面部肌肉因为被震惊到僵在那里，眼底的颜色似乎都变深了一点。
黑须老师无声地咳嗽一声，推了推眼镜，正准备上前试着把站得过于靠前的大见教练拉回来一点的时候，忽然，他们看到那个表情微妙的红发少年动了。
“……”五十岚星刚刚抬起放在二人中央、试图继续争论的手顿住，随后利落地放下了。
然后他猛地转身，第一次如此不客气地走向北信介，“凶狠”地将他刚刚拿起来的绷带一把抢过！
咬牙的声音，从那张低垂着、本来就不良气息浓厚的脸上吐出来：
“坐回去！”
“……”北信介被凶了，却快速地眨了眨眼，一言不发地坐到了五十岚刚刚坐的位置上，没有反应。
宫侑和身边的宫治眼神交流，其他人原本紧绷的情绪也稍稍松了下来。
望着那边自然地笑着凑过去和五十岚低声交谈的阿兰前辈，站在外围的角名盯着那边咬牙切齿重新缠绷带的五十岚，又看着他挡住身后北前辈的站位，眉毛缓缓挑了挑。
意料之中。
但、他不觉得五十岚星是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
毕竟是能连续交一周样式不同的退部申请书的、某种程度上意志力顽强的、另一种概念上的“不良”。
……
“啊、好险好险。”
担忧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边上场的众人的赤木忽然听到自己身后的声音，他眉心一跳。
转过头来时，看见的就是刚刚面不改色和五十岚“对峙”的大见教练，此刻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胸口的样子。
这不是很害怕吗？！教练！！
赤木震惊地看着刚刚完全没表现出来的大见教练。
黑须老师也笑呵呵地凑上来：“我还以为你要挨揍了。”
那倒也不会。赤木眉心一跳，旁边平静坐着的北信介也如他所想一般认真道：
“五十岚同学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
北信介忽然话锋一转，接下来吐出来的话让这边休息区的几人同时露出了凝滞的严肃表情：
“我也不觉得，五十岚同学是会因为对面对手的实力不满意，就不想比赛的人。”
坐在座位上的北信介微微抬眼，认真地和僵住的几人对视：
“刚刚……”
“他说自己的手感不好。”
几秒钟的安静过后，赤木笑了笑，比起后方思考起来的教练和指导老师，他拍了拍北信介的肩膀：
“是不是被刚刚五十岚为了你妥协的行为感动到了？”
北信介眉心一跳，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轻轻摇头：
“他只是不想给人添麻烦。”
“如果手感不好、表现不好……”
在旁边的赤木愣住的注视下，北信介面上带着一抹浅淡的忧色，凝视着场上一言不发地在自己位置站定的那抹红色：
“也会给队友添麻烦。五十岚同学大概是这么想的。”
*
那个总是一举一动表现的我行我素、而且无论是排球还是学习都能轻而易举的完成的很好的五十岚星，会是一个十分在意其他人评价的人吗？
他是一个会因为怕给其他人带来麻烦就提出奇怪要求、并且直接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的人吗？
如果问他的对手，没一个人会相信。
这样的观点出现在赤木耳畔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出现的也是“怎么可能”的念头。
可在转念一想，回忆起自己印象中的五十岚星的时候，他居然产生了自己都惊讶的迟疑。
虽然五十岚同学给他们的印象没有这一点，但……
不知为何。
赤木也忍不住忧虑地看向场上。
他就是隐约觉得…五十岚同学很好。
瞧不起对手的行为他是不会做的，所以？
意识到自己产生了怎样的结论，赤木吃惊地侧头，但在对上同样严肃的教练和指导老师的时候，他的心猛然间一缩。
不会吧？
……
“呼、呼。”
微微的喘息声在耳畔响起，但那声音不属于自己。
站在原地、傻愣愣的五十岚星望着和自己判断中落点截然不同、就那么在球场的另一侧落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的排球。
耳畔响起的，是队友的喘气声。
其实平时也会有，只是在这时、在自己做不到成为稻荷崎的防线的时候……尤其清晰。
耳畔响起对面盛田方队惊喜的欢呼声，五十岚眼角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低垂着头，海蓝色的双眼此刻几乎变成了墨蓝色的，盯着自己的掌心，眼前一阵阵发虚。
不是已经想出该怎么接了吗？
不是在有清醒思考buff的情况下、觉得对面的球风已经完全掌握、能够轻易理解了吗？
我以为我跟不上的只是身体素质、但为什么？
为什么脱离了神局状态、进入了鬼局——也就是恢复了疲惫后平常的状态后，连思考…都完全不正确了呢？
难道我在神局时获得的结论和收获……也都是假的吗？
那我的思考有什么意义？
我这个人、现在存在于排球场上，有任何意义吗？
怔愣的五十岚星盯着自己的手，虚幻的眼前因为耳畔仿佛被放大的队友的呼吸声骤然间收缩——猛然间变得清晰起来。
现实是，他根本没有喘息，也没有流汗，除了他，他的队友们都在拼搏着。
但我什么都做不到。
五十岚低着头，一言不发。
“喂。”
忽然，一阵熟悉的轻巧声音打断了他渐渐纠缠在一起的黑线一般的思绪。
他下意识地抬眼，模糊的眼前变成了宫侑的脸。
后者微微低头，此刻盯着仍然脊背微微弯着、永远那副站没站相、此刻因为低头显得更别扭了的五十岚，为了和他平视挑眉。
在这一刻，视野里宫侑的脸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呜啊！不是因为我回神了，而是因为这家伙真的在靠近啊！！
被这个恐怖的认知弄得瞬间清醒了过来，此时的五十岚也顾不得继续难过了，他连忙后仰，同时毫不犹豫地一掌推开面前这张毫无分寸凑近的脸！
“你干什么！”挣扎着咬牙的五十岚一边躲避、一边破天荒地语气波动很大道，在宫侑这样的刺激下，他下意识地吐出了那句稻荷崎众人都不陌生的口头禅：
“你疯了吗？！”
话音落下，原本还执着着凑近观察的宫侑动作停了下来，他站直，不解地盯着五十岚：
“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哈？！
你就为了听到这一句吗！！
五十岚被这种堪称霸道的方式强行从自己独立的思绪中扯了出来，无语地单手放在额头上：
“都说了我手感不好了啊！为什么没人相信我？！”
他气急败坏之下，说出了周围看似都在做自己的事、实际上都在认真聆听着这边动静的稻荷崎众人同时关心的事。
众人微惊，宫侑更是直白地睁大了眼睛：
“居然是真的啊。”
他在五十岚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睛的反应下挑眉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瞧不起对面的盛田的人，不想和他们打……唔唔唔？！”
宫侑毫无顾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大惊失色的五十岚星反手一把拉过来、死死地捂住嘴。
后者惊悸地环顾四周，一边将自家二传死死地箍在怀里，无视后者挣扎的窒息反应，紧张兮兮地看着周围：
“你疯了吗？”
“说这么欠揍的话。”要是被盛田的人听见了、误会了怎么办？！
本来我就打不过、要是他们被气爆种了该怎么办！
忘记了现在的自己不是过去的文弱男高、而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不良”男高，在即将把宫侑憋死之前、后者用力推开了自己：
“咳咳！你要杀了我吗？”
没好气地顺势擦了擦流到下巴上的汗珠，宫侑怪异地看向五十岚：
“你手感这么奇怪吗，好和不好差这么多？”
而且怎么就手感不好了，就算是枭谷的木兔光太郎，也该有点变化的契机吧……喔哦。
原本沉思着的宫侑忽然恍然。
他微微侧头，看向那边击掌凝神、丝毫没有懈怠的盛田众人，恍然大悟。
果然是因为这个傲慢的家伙觉得对面太弱了，心情不好，才会状态不好的吗？
五十岚：——还是没听进去我刚刚的解释吗？！
对于宫侑无视自己的解释、仍然自顾自地断定为自己认为盛田的人不堪一击的事，五十岚并不知情，他只是为宫侑的误会感到好笑，同时又在脱离了刚刚那种慌神的状态后，有些无奈。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只要通过神局的观察、看出对方的招式的习惯和特点就能在鬼局的时候稍微抗衡的…现在看来，我差的远不止身体素质啊。
他缓缓垂眸，意识到这一点却让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原来、我的头脑还没有到那种可怕的程度啊。
我的思维、我一直以来被称为“天才”、会给其他人带来压力的大脑——原来也是会犯错的啊。
一股浊气从五十岚的胸膛中吐出，他缓缓抬头，越过面前注视着自己的队友，将视线缓缓落到了对面的盛田众人身上。
他侧头看向轮站到自己身边的角名，微微有些放松，侧头看向他：
“那么，让赤木前辈上来……”
“不用吧。”
忽然，一直以来话很少的角名突然打断了自己的话。
在五十岚怔愣的反应下，他甚至没有转过头来，只是定定地看向眼前的球网：
“我们也得习惯星你的不同状态吧。”
他微微侧头，望着身边的五十岚，那双眯起的狐狸眼和后者海蓝色的双眼对视：
“毕竟，你才是要一直站在我们身后的人。”
注意到对方眼底的惊愕，他眼眸微转，忽然想起了什么，挑眉道：“你之前有看《排球月刊》。”
“枭谷…也没有因为他们的王牌状态不对，就换下他吧？”
望着说完这话就平静地转过头，露出后方对他的话相当赞同、认真地对着自己点头的主公银岛的脸，五十岚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那能一样吗。
角名前辈，我是能和枭谷的王牌相提并论的人吗。
他是精神领袖，我是什么。五十岚闭上了嘴，那张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微妙的无奈和好笑。
但正是这番对于五十岚而言相当荒谬的话，使得他急促波动着的心跳稍稍平息了一点。
他重新将视线转移回来，望着眼前的球网、看着由对面盛田的排球手托起的排球、看着那枚即将发过来的排球，那双深邃的蓝眸却凝聚了起来。
一直…站在你们身后吗？
“嘭！”
五十岚紧紧抿着唇，微微眯起的双眼眺望着眼前越过球网、眼看着就要抵达这边的排球。
在这样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的一瞬间——猛然间被对于这枚排球的思考冲飞、并自然而然地占据高点！
没错。
他无法停止思考。
思考的结果不正确也要思考。
思考的过程不顺利也要思考。
思考的旁人都感觉不适了他也要思考。
因为——这就是他在面对困难和艰难的处境的时候，能做出的最大的抗争！
身体上无法做出反应、那就用脑中汹涌、难以抑制的思绪来做出自己所能的最大的选择——！
那枚小小的排球乘着风、沿着五十岚星的瞳仁中央逐渐逼近，海蓝色的双眼中央一如既往的如大海一般深邃。
……将那枚小小的、高速旋转着的排球。
完全吞没。
……
“嘭。”
熟悉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的击球声。
那抹熟悉的红色猛地侧身、又是这种好像在最后关头才终于反应过来，实际上是这个人“懒散的傲慢”的动作。
场下的观众看着这一幕，一个个面露无奈和习以为常的笑。
他们已经习惯了五十岚的动作和其他自由人不同的“木讷”，随即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球一定会落地的那一刻之前、稳稳接住了。
他们虽然不理解……但大概这就是“天才”的习惯吧。
……
然而，当这甚至没有引起任何欢呼和惊叫的、“普通”的一记接球，却让五十岚星那双海蓝色的眼眸陡然间涣散起来——
深处凝结着的幽深的海蓝，在手臂接触到排球的一瞬间，陡然间破开！
仿佛激荡着浓烈海水的平静海面，被一颗原本应该石沉大海的石子击中……随即唤出了突破水面的沉默蓝鲸。
在一阵直冲天空的水花之下，海底的幽蓝…渐渐被天空的湛蓝所占据。
漩涡仍然在。
但他不再巍然不动。
*
排球顺着五十岚的手臂无声飞起、下方的观众看到这一记角度“糟糕”的排球，一个个表情凝重。
但他们的凝重并不是替稻荷崎表现出来的。
甚至恰恰相反。
他们在为对面同样面露警觉的盛田所担忧。
在电光火石间，看着这枚虽然被接起来、但是似乎没有任何方向感的排球，和浑身紧绷的盛田众人一样，观众们的脑海中同时闪过了千百种念头：
五十岚星为什么要往这个方向接球？
这个方向有谁在？
他……决定让谁来扣球？！
就在复杂又让人错愕的念头在所有人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忽然间，一道不知何时出现在边缘的黄色身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他们看到轻描淡写转移脚步、随后无比稳健地完成了一次灵活二传的宫侑的动作，在五十岚星接球时没有出现的哗然声、此刻才姗姗来迟！
原来是这样！！
他们恍然大悟，同时面露不忍。
这也太为难盛田的人了吧！！
这个位置…究竟谁能想到啊？！
——五十岚星也没想到。
当他意识到这一球糟糕了的时候，宫侑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淡定地将这一球的角度进行轻描淡写地转化——轻易地做出了这对他而言已经和走路喝水一样简单的事。
当然了。
宫侑没有注意到身后五十岚那比起常人轻一些的视线注视，只是淡定地转换位置，在宫治完成一次“普通”、但得分的进攻之后，平静地对着身后的观众得意的抬了抬手指。
立刻引起了一片给面子的欢呼。
“……”看着得分后立刻开始“花枝招展”的宫侑，五十岚原本复杂的表情瞬间变得木然起来。
显然，这就是宫侑对于刚刚五十岚那句“我状态不好”的回答。
比起角名的“我们总要习惯你”的委婉的话，这位第一二传手选择直白无比的用自己的行动表明。
状态差？
你以为我是谁。
五十岚微微挑眉，注意到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了足够的情绪价值，这才慢悠悠地转头，得意地对着自己抬了抬下巴的宫侑的动作，从刚刚开始一直憋着一口气的胸口，微微放松了些许。
于是，在宫侑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的视线中，他“惊恐”地看到面对着自己的挑衅，五十岚星非但没有像以前那样无视、反而对自己弯着眼睛笑了笑。
面对着这样反常的对方，欲言又止的宫侑笑不出来，甚至想对后者说对方的那个口头禅。
他紧张兮兮地扯了扯身边宫治的袖子，示意对方赶紧去看看五十岚是不是疯了。
刚刚和对方完成了配合的宫治灵活一侧、立刻无比流畅地躲开了宫侑的魔爪。
“？”宫侑立刻转头，原本朝着五十岚星的仇恨值被宫治轻而易举地拉扯了过去。
这边的五十岚刚刚好笑地移开视线，来不及感谢宫治，就看到身边的角名在换位之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迎着五十岚星疑惑的视线，他看到角名默不作声地反手指了指自己。
然后在自己带着问号的注视下，一言不发地转身完成换位、抵达前场。
*
“啪！”
站在后方的五十岚张了张嘴，看着又一次在进攻之前就被角名毫不犹豫地拦网得分的排球，处于后场的他讷讷闭上了嘴。
自从角名换到前场……
后场的他就没见过排球的影子。
他下意识侧头，在看到旁边的“20:14”的分数差距的时候，表情凝滞。
这……
他眼角抽动了一下，意识到角名刚刚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了之后，伫立在原地的他表情微妙。
虽然作为队友的自己平时在训练的时候已经见识了他们的厉害、但或许是因为整日在神局buff之下将他们的球完全接住了，让他几乎忘记了……
——自己的队友有多强。
角名伦太郎所说的“我们总要适应你”的话不是什么大话、也不是无奈之下的叹息之语。
他只是普通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我们等得起。】
站在后场的五十岚背后是为不停的得分欢呼的稻荷崎的方队，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他缓缓抬手，和身边笑容温和的阿兰前辈一动不动地击了个掌。
然而，在这样的动作落下之后，他们后方的方队欢呼的声音一顿，随后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在不解的五十岚星听不见的地方，观众席之上，一开始认出了五十岚这个一年级的“风云人物”的那个学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五十岚同学一动不动的背影就像在抱怨——”
“怎么这样啊，搞得我毫无用武之地啊！”
旁边的同伴立刻一副酷哥样冷嗤着接话，二人即兴表演的一段小品引得周围的学姐学长们一阵闷笑。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五十岚星的“不在状态”。
就像没有多少观众会评论木兔光太郎的“消极状态”一样。
当一个人的光芒大到几乎照亮整片夜空时，周围那些存在着的星星，很难被注意到。
而此时，从早上直到上一局为止、都像一片深邃的大海一样，将对手的所有球都吞没的五十岚星，就是那个光芒万丈的人。
……
“哔。”
没有等到输。
在一声哨响之下，一动不动的五十岚星表情恍惚，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茫然。
我不是…刚刚在鬼局状态吗。
怎么、赢了？
望着身侧的“25:16”的记分牌，听着身后的欢呼和队友的击掌声，一动不动的五十岚星面露恍惚。
他的表情进入了那边的宫侑眼底。
后者在阿兰前辈无奈的笑容中表情暗爽，凑过去后用肩膀毫不客气地撞了一下五十岚。
他的动作让原本愣神的五十岚一个趔趄，脑中沉浸着的思绪不受控制地脱离出来，踉跄之后，下意识转头忿忿地盯着身后笑容欠揍的二传。
宫侑单手放在右眼下，笑嘻嘻地向下一拉眼皮，吐出来的话更是嚣张到没边：
“真把自己当太阳了？”
“……”原本微笑着看着辛苦了的队友们下台的黑须老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不该对宫侑的嘴报任何幻想的。
看着没有发火迹象、只是欲言又止地盯着宫侑，随后好好无视了对方挑衅的五十岚，黑须老师这才松了一口气，推了推黑框眼镜，真诚地笑着对着面前的选手们：
“恭喜你们。”
即使是预选赛，但既然是决赛，按照规则就是五局三胜。
而现在，他们稻荷崎已经拿下了前两局的胜利。
然而，就当黑须老师回忆起自己刚刚在场下和教练的对话、意识到五十岚抗拒打球的原因可能是真实的，正考虑还要不要继续逼他融入的时候——
忽然，还在犹豫着的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落下了一只手。
微愣的黑须老师下意识望过去，却看到了表情微微泛光的大见教练的侧脸。
顺着对方隐隐带着笑和微妙的惊喜的视线，包括黑须老师在内的稻荷崎其他人，都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此时的五十岚星没有站在任何人身边、他一如既往地独自慢悠悠站在外围。
而此时，他没有垂眸、没有躲闪，更没有将蓝眸落在赤木的身上。
此时此刻，一言不发的五十岚星目光抵达的终点是……
对面的盛田。
微微恍然的大家面面相觑，而这一刻，比起刚刚听到五十岚不想上场的请求时的凝滞，虽然仍然是保持安静，但这次所有人的眼底、或浓郁或浅淡的，都带着缓和的笑意。
虽然五十岚星什么都没说，但看着对方望着对面的视线，大家都明了。
无论刚刚的五十岚星是因为什么丧失了手感……
也无论上一局比赛中谁的话、谁的行为又触动了他。总之，到现在这一刻，五十岚星、这个横空出世的拥有成为第一自由人潜力的家伙……
手感，再次回归。
*
“啪！！”
微微前倾的红发少年发丝微微飞扬，他目不转睛的双眼盯着眼前的排球。
而一如既往的，在排球从他的手中起飞的那一刻，就像是成为了去接飞盘的宠物犬一般，听话的让人瞠目结舌——
当排球猛地疾驰、在一声熟悉的接近于无的轻响声中加速时，始终处于球网边缘、等待着这枚不会更符合角度的排球来到自己的手中时，高高跃起的尾白阿兰毫不犹豫！
当然。
有五十岚星作为自由人、有宫侑作为二传。
他们稻荷崎，根本无需犹豫。
只需要起跳、挥手——
“嘭！！”
比赛，摧枯拉朽。
胜利——唾手可得。
大屏幕中的数字缓缓变幻，屏幕中央的数字倏然间转变：
稻荷崎vs盛田。
3:0。
*
在哗然的掌声和欢呼声中，场下的黑须老师振奋地举起双手，面带灿烂笑容地低声欢呼了一句：
“太棒了！”
当勾肩搭背下台的稻荷崎众人抵达场下的时候，站在最前方的黑须老师兴奋不已地对着面前的选手们热烈的鼓掌，几人的掌声与后方观众们的掌声汇聚在一起：
“恭喜你们！”
“这一次，获胜的——又是我们。”
听到这话的宫侑笑了起来，在五十岚睁了睁眼睛、不敢置信地侧视下，直接毫不客气地勾着他的肩膀，顺着他和阿兰前辈中间的缝隙探过头来。
他笑着对着面前的黑须老师，无比直白又相当“宫侑”道：
“IH正赛也会是吧！”
众人微愣，对视了一眼。
随后，在一阵微微响起的低笑声中，从后方走出来的大见教练举起手，代替前方的黑须老师，脸上是与刚刚的严肃认真截然不同的兴奋：
“那当然——只要我们不需要让北来当自由人！”
虽然本就强大的他们这次拥有了五十岚，预选赛夺冠是必然的，但谁会不为全新的冠军而开心呢？
于是，在大见教练这调和气氛的一句话响起后，大家都哄笑起来。
就连一直保持冷静的北信介都不例外地扬了扬唇角。
除了唯一受伤的那位。
五十岚：“……”
有劲吗。
*
这次IH，兵库县出线的学校又是稻荷崎高校。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水花。
——除了比赛中数次零封对面，使得晋级正赛的大家明白这次稻荷崎来势汹汹之外，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
或许是因为并没有人太在意，亦或者是因为消息没有发酵的那么快，现在的五十岚除了在兵库县无人不知之外，名气在东京并没有多大。
大家只是隐约听说，这次稻荷崎似乎有一个不得了的自由人。
但要说特长的话……
可能是、高？
*
其他赛区的人没有注意到五十岚星的存在，这对稻荷崎来说毫无疑问是好事。
但比起这个，面对着即将到来的IH正赛，显然有另一件事更值得稻荷崎的赛训组专注解决。
那就是——五十岚星的状态问题。
“哒哒。”
站在前方的黑须老师认真地用不知从哪里拿到的教鞭打了打身后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的白板。
主要是戳了戳白板上的五十岚星的入学照片。
幸好五十岚星不在，否则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幻痛。
下方的选手们看着这满满一白板的对于他们自由人的分析，忍不住暗暗咋舌，开始人人自危、怀疑起会不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也被队内的其他人研究过了。
没错，这是一场稻荷崎队内针对五十岚星的会议。
——一场除了五十岚星本人，所有人参加的会议。
坐在下方的大见教练双手抱臂，在黑须老师要进入正题之前，率先严肃地举起手来：
“提问。”
“教练请讲！”
“我们瞒着五十岚同学私下里商量，有没有引起过于聪明的他的怀疑？”
大见教练的话音落下，旁边坐着的银岛立刻认真点了点头，显然，教练的话也符合他们许多人的担心。
然而，教练的声音刚刚落下，面前的黑须老师就自信地哼笑一声，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笃定道：
“绝对不可能。”
“虽然五十岚同学很敏锐没错…但只要告诉他今晚不用来参加训练了，他就什么都不会想、什么都不会问了！”
猛地用手里的教鞭指向白板方向的黑须老师义正言辞：
“因为他怕自己晚走一步、就会被很可能是宫侑的其他人拉到排球部进行训练！”
“为啥是我啊！！”
黑须老师的震声之后，大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纷纷无比赞同——除了唯一提出抗议的宫侑本人。
“所以。”
“嘭”的一声，放下了教鞭的黑须老师表情严肃，双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认真地看向四周：
“经过我和大见教练的商量和决定，召开了这次稻荷崎内部、关于如何处理五十岚星状态多变一事的决议。”
“……”原本在桌下偷偷看手机的角名诧异抬眼。
这么严肃吗？
那看来他不能发短信暗示五十岚星小心了。
居然不是针对他上次想要“临阵脱逃”的恶作剧啊。对队内主要负责调节气氛和鼓舞士气的教练和指导老师的定位无比熟悉的角名，退出了手机的消息界面。
想要卖五十岚一个人情、让他在比赛时轮到自己发球的时候放水的想法破灭了。
他淡定地放回手机，认真地抬头看向解释情况的黑须老师、以及座位上闭着眼睛微微点头赞同的大见教练，融入倾听着的其他人。
但在听了一会儿之后，意识到不对劲的他沉默了几秒钟，还是举手道：
“我有问题。”
“讲。”
“所以，大家认为…五十岚的手感会出现问题，都是因为宫侑提前让他对盛田给予了厚望、但是过于认真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的失望和无措吗？”角名张了张嘴，流畅地总结道。
宫侑：“什么？！”
“没错。”大见教练认真地点头，“只会是这个可能了。”
“想想枭谷的木兔光太郎，你们都和他交手过吧。”他严肃地敲了敲桌子，让众人微微恍然，原本对此露出不赞同表情的角名也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的确。
枭谷的王牌木兔光太郎，就是会容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进入什么都做不好的消极模式。
但，如果自己理解没有问题的话，木兔光太郎进入消极模式，应该都是在他产生了失误、或者扣杀被对面拦下后的挫败吧？
角名欲言又止地抬头，在对上对面和自己表情类似的宫治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二人的想法似乎到一起去了。
人家进入消极模式是因为自己的发挥失常、或者对手太强。
我们的自由人是怎样？
因为…对手没有预期的强大所以手感失调？
在这样的念头浮现在稻荷崎所有人的脑海中的时候，包括教练和指导老师的所有人在内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就连刚刚不停表达不满的宫侑都不例外。
长达几分钟的沉默过后，表情严肃的指导老师双手放在桌子上，微微前倾，面色沉郁：
“对。”
好像明白大家内心的想法一般，他沉痛地如此道：
“遇强则强——恐怕就是五十岚的状态。”
“而且、我们并不保证他不会和木兔光太郎选手有同样的症状。”
宫侑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既不能太强、又不能太弱？”
众人沉默。
“这是来打排球还是来当天皇的？！！”
众人沉痛。
*坐在自己宿舍里，后知后觉地不解为什么IH预选赛夺冠放假不在当天、而在隔了好几天，眼看着就要去东京进行IH正赛的今天的五十岚，忽然间打了个喷嚏。
不好。
他惊愕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马上要进行噩梦的IH正赛，而我还没有达到一般自由人的技术水准来应对鬼局普通状态也就算了……又生病？
他表情忧愁。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次日，原本只是想着注意一下保养的五十岚随口和阿兰前辈聊天的时候，提及自己可能感冒了的事……
就瞬间引起了各方训练众人、甚至那边原本在交流策略的教练和指导老师的齐刷刷转头：
“生病了？！！”
五十岚星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大合唱”中反应过来，自家二传手就像一阵风一样“吹”到了自己面前，毫不犹豫地一手揪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咬牙切齿道：
“你怎么能生病呢？！”
“……？！”
我、我……
五十岚惊慌地捂着自己的嘴。
我得的是传染病？！——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支持~[星星眼]【星星wink】
第23章
不对劲。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坐在前往东京的大巴上,原本要靠窗坐、顺便接着光看书的五十岚在刚刚准备坐下，就感觉自己的眼前陡然一晃。
下一秒，视野重新清晰起来的他盯着自己上一刻还无比正常普通、现在却连毛毯和小桌板都准备好了的座位,那张总是慢吞吞的脸上不知道第几次诧异地张大了嘴。
小心翼翼地坐下后，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不安到根本没心情看书的五十岚环顾四周,欲言又止。
他看着自己身边因为北前辈怕半路上和宫侑打起来…吵起来的而隔离开宫治，第七次有想发问的冲动。
虽然五十岚已经自己查过了，最近兵库县、乃至整个日本都没有什么危机的流行性疾病、传染病更是没有,但大家这个诡异的态度……
总会让我有一种自己好像时日不多了一样的错觉啊！！
*
后方的银岛眨巴了一下眼睛,像是看不下去了一般，对着身边的角名低声道：
“这样会不会让五十岚同学太不自在了？”
“……”
“……银岛。”沉默了两秒钟的角名无比认真地转过头来,看向身边不解的银岛,一字一顿：
“我刚刚在睡觉。”
“什么？！”
银岛大惊：“角名你刚刚的眼睛不是平时睁着的状态吗？！”
角名：……
不要以为我的心灵比五十岚星强悍到哪里去哦。
再欺负我,会哭给你看的哦,银岛。角名面无表情地看着不好意思的后者。
*
“你说,五十岚是喜欢花朵形状的、还是月亮形状的？”赤木抬头，那双猫猫眼里写满了认真，举起手里的手帕,指着上面空空如也的中央。
旁边身高超过了一米九的大耳练有些不自在地低头和一米七的赤木对视,正为难地思考,想着如何让赤木放弃这种五十岚一定不会喜欢的“帮助”的时候,忽然，赤木惊呼一声：
“啊对了,他叫星，一定最喜欢星星吧！”
看着兴致勃勃的赤木，大耳练到了嘴边的“可平时五十岚好像不喜欢我们叫他星”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希望到时候赤木见到手帕五十岚用不上、而且稻荷崎的啦啦队给他准备了许多更漂亮的，不会感到失望吧。
大个子副攻乖乖地坐在那里想着。
而且只是感冒、需要到随身携带手帕掩住口鼻的程度吗？
况且感冒会不会影响五十岚同学的状态都不知道吧。
啊。
大耳练诧异地眨了眨眼。
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五十岚同学实际上根本没有感冒吗？？
*
五十岚星：而且我从不用手帕。
*
站在大巴中央，黑须老师的视线掠过车上：
不安的四处巡视着的五十岚；盯着身边汗流浃背的银岛看个不停的角名；沉迷于手工活的赤木；以及最后方、始终想要探头去看宫治，却因为身边坐着的是北前辈而根本不敢动的宫侑。
看着“欣欣向荣、相处融洽”的稻荷崎的大家们，黑须老师颇为感慨地点了点头，缕了一把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和危险的发际线。
他有种预感，这次IH，他们稻荷崎一定会拿到出色的成绩！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面对着现在一个“千疮百孔”的稻荷崎自己是怎么这么自信的。
但他就是有这种预感！！
……
抵达东京的住处后，一路上和可能存在的“危险”斗智斗勇的五十岚已经筋疲力尽。
原本就习惯性弯着腰、站没站相的他此刻更像是枯萎的花，疲惫不堪的前倾着下了车，进入旅馆直接一头倒在了榻榻米上。
大家都累坏了——因为种种原因，都和五十岚一样，东倒西歪地倒了下来。
就当五十岚误以为终于可以获得久违的宁静了的时候，走到门口的指导老师手里拉着大家的行李，像是忽然想起来一样，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啊，五十岚你国中之前不是一直在东京吗，应该很想去熟悉的地方看……”
怎么还有别的事啊！
我没有记忆！不要为难我了！！
我真的已经精疲力尽了！！
内心红发小人抱头痛呼着，面上的五十岚星面无表情地坐起来，面色如常，甚至因为那眼底无神和嘴上的慢吞吞看上去和平时那副懒散的样子没有任何不同：
“比起这个，明明明天就有稻荷崎的比赛了吧。”
现在是该说这种事的时候吗？
走到了黑须老师身后的大见教练被五十岚的话提醒了，他在后者赞许的注视下惊呼一声：
“啊，对哦。”
他双手放在腰上，盯着榻榻米上层层叠叠的队员们，认真道：
“既然明天就是比赛了……”
五十岚喜上眉梢。所以今天就好好休息……
“所以五十岚你要去的话今天赶紧去才行了！”
“咚！”
被无情推出门的五十岚石化在原地。
……
哈？
哈——？！
这什么逻辑，简直比让北信介这个主攻手去做自由人还让人匪夷所思啊！教练！！
就算是我这个无敌的天才大脑也会宕机的啊！！
满脸震惊抱头的五十岚，第一次心甘情愿地称呼自己为天才。
因为他也无法理解大见太郎教练的想法！！
……
这个讨厌的气氛教练。
面无表情的五十岚走在东京的街头上，像个从动物园逃出来无所事事的流浪狐狸一样，用自己认为最恶毒的称呼在内心诅咒着大见教练。
他站在街头，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张本来就会让人误以为是混混、而且是长得挺好看的不良的脸，更是回头率超高。
特别是在自己没有换下稻荷崎的校服、还穿着这身显然是校供服饰的情况下，恐怕会被许多不明真相的东京市民认为是逃学出来的不良吧。
现在已经对自己的定位和认知无比清晰了的五十岚站在街头，试图扯出一个萧瑟的凉薄笑容。
但在这张不着调的张扬脸上，只是露出了让侧目的众人连忙移开视线的不良笑。
当然，这笑容会让正常人移开视线，却会吸引“不正常”的人。
于是，在五十岚正苦恼于自己该利用这段时间去哪里休息的时候，忽然，他的耳畔传来了一阵陌生的惊呼声：
“诶——是不良诶。”
啧。
五十岚星有些恼火，又有些想笑。
哈，毕竟这是自己上一世作为一个瘦弱学生来说根本不可能得到的评价——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于是，站在街头等待红绿灯的他微微侧头，眯起的蓝眸刚刚循声望去，就看到一副“谋杀”画面。
“……？”
眼看着那边那个看起来就相当不好惹的红发少年望过来，木叶连忙毫不犹豫地一把将身边“口出狂言”的木兔一把推到身后。
在后方的猿杙和鹫尾手忙脚乱地联合按住他们枭谷的王牌时，他则是对着那边看过来的少年歉意的笑笑。
五十岚微愣，原本因为绿灯要走的脚也停了下来。
枭谷的人？曾经翻了好几天排球杂志的五十岚一眼认出了对面的人。
“……糟了。”
然而，五十岚星眯了眯眼睛、驻足在原地的反应，却让这边面带笑容的木叶微微有些发慌。
而且，这种慌乱感，在那边那个不良居然转头、径直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的时候攀升到最高——
呃啊惨了。
赤苇去买东西了，我没看好木兔这家伙……嘶，道歉吧。
眯眯眼的木叶额头上滑下冷汗，无奈地看着眼前一步步靠近的红发少年，盯着对方那格外突出的身高，微微低下头，正准备老实替身后还在挣扎的木兔道歉时，忽然，一阵随意的嗓音率先响起：
“枭谷？”
红发少年说出的话让木叶微愣，连带着他身后原本按着木兔的鹫尾和猿杙都愣住了。
“呜！”木兔立刻趁机挣脱，猛地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五十岚：
“你知道枭谷？！”
就当木叶刚刚后知后觉地在五十岚星靠近后、看到对方那显然是稻荷崎的校服样式，正思考的时候，他听到自己身后的王牌发出一阵惊呼声。
木叶讶异，我都没认出来这是不是稻荷崎排球部的，木兔居然知……
“你好高哇。”
木兔诚恳地看向对方，在五十岚星脸上露出诧异表情、木叶等人目死的反应下好奇歪头：
“你是打篮球的吗？”
五十岚沉默，不知如何回答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我的确是篮球党。
虽然现在打的是倒霉催的的排球。
……
几分钟后，仍然站在街头、但站在了靠边角落处的几人恍然。
木叶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是稻荷崎排球部的五十岚同学。”
幸好他们明天对上的不是稻荷崎。笑容温和的木叶内心出了一口气。
五十岚微微挑眉，不知为何，看着木叶的笑脸，他就多少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了。
不过，他也没有自找麻烦地说什么“你们听说过我吗”之类的话，而且他也并没有自信到，其他人看了稻荷崎的比赛，就会解开我不是个不良的误会。
对于自己比赛时摄影师拍出来的照片曾经“一度芳容”过的五十岚星不想再回忆。
于是，他只是扬了扬唇角，垂眸看着眼前的木叶，没有互相为难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
“嗯，我是新人，之后的比赛还请多多指教。”
“……当然没问题。”木叶迟疑地看着五十岚笑着轻巧的话。
礼节满分、但是因为稻荷崎的笑吟吟讽刺人的宫侑过于让人印象深刻，以至于他面对着五十岚这张笑容轻松的脸，竟然分辨不出他的真正意思。
……当然，现在不了解，只要打一场球，总会了解的。木叶笑眯眯地想着。
旁边的木兔看着木叶和这位长得又高又帅气的五十岚同学说说笑笑的样子，睁大了眼睛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直把虽然无视、但都能注意到木兔举动的笑眯眯的二人看的一个额头青筋跳动，一个笑容逐渐由敷衍变得微妙。
……丢人。
不知为何，看着五十岚的笑容变得微妙之后，这个念头就浮上了木叶的脑海。
虽然知道可能是因为五十岚星同学的长相自己先入为主了，但作为聪明人之间的惺惺相惜，木叶多少也能明白对方的一点心思。
当务之急不是试探出五十岚星、或者说传闻中说这次来势汹汹的稻荷崎的底细。
木叶笑容不变，双眼眯着。
而是把身边这个倒霉的丢人王牌赶紧带走。
就当这边的二人想法殊途同归、都是想赶快分开的时候，站在二人中央、大眼睛在只笑不说话的二人之间扫过的木兔忽然惊呼一声：
“啊！”
他像是想出了打破“僵局”的方法一般，兴致勃勃地在身后木叶陡然僵住的反应下看向面前的五十岚：
“一起打球吧！五十岚！”
五十岚：……
嘿。
不好意思，有一件事请问有人在意吗。
明天要比赛了诶。
请问有人在意吗？？——
作者有话说：存两天，8号开始安排加更
第24章
果然没人在意IH。
对比赛不心怀敬意的人就该回学校上课,然后让真正对比赛心怀期许的，比如说盛田啊、景明之类的学校来参加。
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球网的五十岚星双手放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依旧是站没站相的姿态。
比如说我自己。
唉。
在旁边木叶无比歉疚、同时又相当尴尬的视线中,听说了这边的事小跑过来的赤苇罕见地表现出诧异来。
作为枭谷的二传、全队的大脑，唯一的后辈赤苇,他诧异地不只是自己离开这么一会儿,木兔前辈就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他真正诧异的是……居然真的有人愿意在明天比赛的情况下、还来陪木兔胡闹？
赤苇内心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好奇。
他望向那边背对着他们，正站在对面的木兔面前，无聊地正扣了扣耳朵的高大身影。
听说、是稻荷崎的自由人？
看着五十岚星的背影,在脑中种种思绪混杂的时候,赤苇率先发出的低语是：
“……好高。”
木叶：？！
像是对这句话过敏一般，木叶在赤苇疑惑的视线下,惊恐非常地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在意识到赤苇并不是被木兔病毒感染了之后,木叶这才松了一口气,无奈地凑过来,和他讲述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在听到自家王牌就这么站在路边、指着人家没礼貌的惊呼“不良”，而且还一副无比新奇和感兴趣的态度，面色平静的赤苇就眉心一跳。
当他对上五十岚那站没站相、移到侧面能看到眯着眼睛的脸庞时,赤苇跳动的眉心立刻平静了下来。
原来如此。
他巧妙地越过了这个问题,对于木兔前辈见到不良率先不是躲避、而是像小孩子一样凑上去的反应有些无奈,但还是对着旁边的木叶低声道：
“五十岚星同学就这么同意了？”
听到这问题的木叶欲言又止,他摇了摇头：
“一开始不是的……”
“五十岚同学本来都已经要走了…但是他忽然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间又同意了。”
木叶同样面露疑惑，不解地将当时的情况转述给赤苇。
突然同意了？赤苇微顿，随后和身边的几人一起、将视线落到了前方的球网附近。
难道、是为了试探木兔的实力？赤苇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但稻荷崎明天的对手是白鸟泽,试探枭谷的实力，有些太多余了吧。
但除了木兔，怎么可能有人会在比赛前想和别的队伍、甚至还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上排球场的？
——需要刷分的人。
五十岚侧头看向身边之前在稻荷崎训练时拉满了的神局，看着下一局就是鬼局的提醒，面带笑容地看向对面摩拳擦掌的木兔。
不愧是枭谷出色的王牌。
木兔光太郎，你可真是个好人。
“……？”对上球网对面五十岚同学友善的笑容，木兔不解地歪了歪头，不过为了以示礼貌，他也同样回馈给了对方一个笑容。
五十岚同学不但答应了我的要求、而且还对我友善的笑。
木兔深吸一口气，有些感动地看着他。
五十岚星可真是个好人。
于是，场上站立着的双方就这么给彼此发了好人卡，在旁边欲言又止的猿杙大和将排球递过来之后，笑眯眯地谦让了一下。
木兔无比感动的看向和自己谦让的五十岚：“不，我不着急的，星，你先吧！”
五十岚星：……
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喊上亲昵的“星”了暂且不提。
你是主攻手，我是自由人。
木兔光太郎，你清醒一点！！谁在和你客气啊？！
于是，在旁边木叶自觉好笑的注视下，他看到那边始终表情随意的五十岚同学额头上出现跳动的青筋，毫不客气地一把将排球推到木兔那边的方向，一言不发地转身——
哎呀，虽然五十岚同学笑容消失了，但总感觉并没有产生对木兔可能会挨揍的担忧呢。木叶笑眯眯地想着。
事实上，第一次见到木兔光太郎、并且没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枭谷王牌主攻手会是这样的性格，五十岚的确有点被雷到。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利用对方把我的鬼局次数刷新掉。
想及此处，五十岚看向木兔的视线就友善了许多，甚至因为即将要利用对方而产生了些许的亏欠。
人家好心来帮我刷局。望着对面认真地举起排球、精神满满的木兔的动作，五十岚微微后撤，看着自己右上角开启的鬼局模式，感受到没有任何变化的头脑，扯了扯嘴角。
谢谢你了，木兔君。
“嘭！”
在木兔发球之后，旁边旁观着的木叶和赤苇同样专注了几分。
他们同样想要借此机会看一看五十岚星的……
……哦。
看着对方接了一个三不沾的排球，但演技超人的样子，木叶忍不住笑了。
他侧过头来，和身边表情淡定的赤苇对视。
——人家根本就是在和木兔闹着玩嘛。
搞得对此认真起来的他和赤苇反而像笨蛋了呢。
旁观的枭谷众人都笑了起来，看着场上在没接到排球后、“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含笑抬头看向对面的木兔，自然道：
“抱歉，看来我今天的状态不太……”
“再来一个！”
……哈？
五十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旁边原本已经准备好上前带走被对方自由人当作小孩哄了的木兔的枭谷众人也僵住了。
然而，不等五十岚反应过来实际上鬼局的提示还没有结束，木兔的下一枚排球就迎面而来了！
“？！”看着那枚疾驰而来的排球，五十岚嘴角一抽，大脑下意识地开始思索起来、看着这一枚转速陌生且凶猛的排球，脚步微微后撤……
然后毫不犹豫地后仰！
感受到排球从自己头顶掠过的烈风，五十岚咧了咧嘴。
哇，好险……
“再来！！”
……喂！！
我只是个初学者，你的杀人排球对我来说太恐怖了啊！
而且完全不听人说话的吗？！
五十岚并不知道，自己所谓的“状态”借口，在木兔眼中完全不成立。
再一次发出一枚排球、看着这一次不再是躲闪的五十岚，木兔表情认真。
这一次的五十岚惊愕之下，本能地试着接了接、虽然角度因为木兔凶猛的直线没有出错，但因为过于强大的冲击性，排球还是被接飞了出去。
“啪！”
嘶，好痛。
感受到自己手腕上火辣辣的疼痛，五十岚微微咋舌。
不过…这种感受，倒是第一次。
他转了转自己的手腕，若有所思地眺望着对面再一次拿起一枚排球、双眼闪亮地看着自己这边的木兔。
在之前的比赛中，要么是因为神局状态自己能选到最省力的角度——也就有了之前的五十岚接球从来不费力的传闻，要么是因为自己根本接不到。
当然，也有盛田的人的排球不能和木兔、甚至是枭谷的任何一个人相提并论的原因。
果然，在普通的鬼局状态的时候，面对经过自己详细观察的盛田还有可能接到，面对真正的强队的时候，就根本想都不用想了吗。
五十岚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觉自嘲，面上则是完全看不出的笑。
旁边的木叶却是有些紧张、他想要冲上去制止无礼的木兔，但被旁边的赤苇拦住了。
“！赤苇，我得把木兔叫下来……”
“木叶前辈。”赤苇打断了木叶的声音平静，他在后者微愣的视线中，转头示意对方去看。
顺着赤苇的视线，疑惑的木叶看过去，却对上了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场意思，而是重新抬眼看向了球网对面的木兔的红发少年。
这是……？
木叶不解。
如果五十岚只是为了和木兔玩闹的话，看到木兔真的认真起来的态度，要么是要同样认真起来、要么应该要立刻退场吧？
可看着对方这脚步站定的姿势，既不想做好了认真接球的准备、也不像要离场的样子啊？
和这边的木叶一样，那边眯眯眼的猿杙和天生冷面的鹫尾同样满头雾水。
但紧接着，五十岚星就用行动告诉他们究竟是什么原因了——
*
垂眸的五十岚脑中思绪划过，但对面的木兔显然没有等他思考完毕再打球的意思：
“嘭！！”
耳边响起巨响，五十岚的眉心狠狠一跳。
只不过，根据刚刚那两球的规律，这一球一定也是直线地直奔自己面门而来的吧。微微抬起的那双海蓝色双眼露出了幽幽的神色。
虽然他接不到。
但他能“猜”到。
于是，五十岚毫不犹豫地抬手，脑中下意识地回想起刚刚排球被接飞时的角度，身体本能地朝着那个角度稍稍移动了一些——完全根据自己不断思考着的大脑行动。
“啪！”
排球被高高地接起，仍然没能过网，但并没有被接飞。
只是力道差了一点。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五十岚微微僵住。
接起来了……？
是巧合还是——
“好样的！星！”
不等五十岚罕见宕机的大脑思索完毕，对面表情严肃的木兔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并且毫不犹豫地再次抬手。
还来？！
被对方热烈的欢呼声惊醒，五十岚一抬头，迎面而来的就是又一枚根本不讲道理的排球！
啧。他咬紧牙关，自下向上、眼神幽幽地盯着眼前的排球。
……不过，既然刚才可以。
那这次也可以吧？
*
**
球场旁边，已经坐到了边缘的木叶和猿杙随意地靠在后方的网上。
那边的鹫尾和赤苇一个沉默捡球、一个沉默不停地给大呼小叫的木兔递球。
这边实际上是刚刚轮完班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木叶苦笑一声：
“我现在是知道五十岚同学究竟在玩什么了。”
猿杙眯眯眼的脸没有变化，但同样点了点头：“我也知道了。”
五十岚同学的演技真是惊人啊——居然能演出一球接一球的进步。
似乎看出了猿杙的想法，木叶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他似乎不太清楚……”
对面的猿杙也耸了耸肩，感叹道：“正常人的进步速度并不是这样的。”
“他演的太过了。”
木叶挑了挑眉，自然地看向那边兴奋不已的木兔：“可能…五十岚同学是个天才，并没有机会了解普通人打排球的进步历程？”
“嘛，无论如何。”
二人对视一眼，看着场上似乎相当开心的木兔，挑眉彼此对视一眼——
相视一笑。
不管五十岚同学怎么想、和木兔玩闹的开不开心……
总觉得经过今晚这个神奇的切磋之后，明天木兔的状态会变得好一点呢。
第25章
于是,当五十岚回到稻荷崎居住的旅馆时，他已经筋疲力尽。
一头栽倒在榻榻米上的他吓了旁边躺在另一头看手机的宫侑一跳。
“！你怎么了。”看着一回来就好像死掉了一样的自由人，宫侑别扭地放下了手机,“和你在东京的朋友相处的不愉快？”
“……”将头埋进榻榻米上的五十岚抽动了一下。
下一刻，在同样好奇聚过来的其他人的惊呼声中,缓缓抬起手臂的五十岚整个小臂都一片通红。
宫侑愕然地跳起来：
“你出去打架了？！”
你个笨蛋！出去不要说你喜欢排球！！
*
次日,打着哈欠的五十岚双眼无神地爬起来，他垂眸看着自己恢复正常的小臂，有些头痛。
原本还想着能因为“伤势”偷懒呢,没想到木兔还是手下留情了。
他纠结地套上了稻荷崎的校服外套,刚刚弯腰走出房间，正准备看看早餐在哪里的时候,忽然,一抹飞速窜出来的身影带走了他的注意力：
“星！”
猛然间冲过来的大见教练吓了五十岚一跳。
最吓人的还是对方眼泪汪汪的表情——喂,大见教练你一个长得不可爱的家伙就不要做这样的表情了吧。
“我都听说了——你昨天还去加练了排球？”
呃。五十岚表情凝滞了一秒,艰难地点了点头。
算是？
毕竟和木兔打完球,实话说，他的收获很大。
然而，看到愈发激动起来的大见教练,抑制着露出嫌弃表情、后仰的五十岚侧头看向那边揉着眼睛走出来的宫治——
救我！
……
“咳。”
站在平稳行驶的大巴前方,面色如常、表情严肃的大见教练完全看不出早上被五十岚星昨晚的行为感动的眼泪汪汪的模样。
当然——实际上是他听说五十岚昨晚的行为,害怕对方是因为第一次参加大赛感到紧张、想要帮对方放松一下心情。
不过看五十岚现在的样子,似乎是不需要了。
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轻咳一声的大见教练拍了拍手,例行说了鼓励的话，旁边的五十岚一边听着、一边望向窗外。
望着外面街道上的人、眼看着逐渐逼近场馆附近的行人都被来看比赛的男男女女所占据，望向窗外的海蓝色眼眸微微闪烁。
比赛啊……
说起来,上次来东京参加比赛，是什么时候？
明明是上一个身份的事，但是感觉就在昨天呢。
记忆中，红发的瘦弱少年面无表情，天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就让旁边的人退避三尺。
在一众期待和低语的旁观和注视中，五十岚星参加了许多全国性的学术方面的比赛。
缓缓将视线从旁边收回，在大巴车抵达现场停下来的那一刻，随手拎起旁边刚刚被脱下来的外套起身、五十岚星的表情如常。
虽然是不喜欢的经历，但因为那些过去，他对这种场合并不陌生了。
——甚至因为周围没有“哇那就是五十岚吧”之类的赞叹和窥探反应，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当然，他非常——讨厌那种反应。
跟在稻荷崎其他人的身边，因为出色的外表相当引人注目的五十岚双眼微微眯起，站在身边的宫侑附近时，因为那种天生张扬的气势使得旁人反而只敢远远地看上一眼就移开视线。
五十岚星不喜欢因为被人称之为“天才”因此引人注目的自己。
因为他真正讨厌的，是“天才”这个名头即会给自己带来难以想象和承受的压力，也会给自己身边在意的朋友带去隐隐伤害的事。
……幸好。
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环视四周的五十岚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
现在的他没有朋友。
……
“诶——是星！！”
当熟悉又陌生的惊呼声响起时，和五十岚记忆中熟悉的“那难道就是天才五十岚”之类的内容不同，而且也让五十岚的反应截然不同——
在身边稻荷崎众人听到这声音，或疑惑或好奇地转过头来时，迅速分辨出这声音的主人的五十岚星僵硬在原地。
完、蛋、了。
*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想逃离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在和身边因为惊讶转过头来的稻荷崎众人一样，眼角抽动的五十岚星盯着面前兴奋地朝自己摆手、而且如果不是旁边的队友拦着，恐怕要直接冲过来的木兔光太郎。
果然是他啊。
不如说，应该只有可能是他吧。
他面露焦躁地下意识抬手做回应……糟了，难道我一不小心交到了朋友。
不对。
正常人都不会觉得见一面就能变成朋友的吧？！
迅速反应过来的五十岚手一僵，然而，那边的枭谷众人已经笑笑离开了。
只留脑袋上浮现出六个点的自己，站在身边队友一双双好奇的视线中，无所适从。
啧。
五十岚放下手，闭着眼睛将手放在腰上。
他的san值还没等比赛开始，就已经要跌到谷底了。
少年们走入场馆，偌大的东京体育馆对于稻荷崎的大家来说并不陌生，而且，现在他们显然有更在意的事要确认。
“你在东京的朋友，是枭谷？”旁边角名沉吟片刻，问出自己思考已久的答案，五十岚嘴角一抽。
他下意识转头想要反驳，但对上角名那挑眉的视线，张了张嘴。
意识到如果否认，自己要解释的东西更多，比如说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一个陌生人去打排球的事、为什么会被当街叫不良、为什么和陌生人打了一晚上的排球……
种种念头在一瞬间于五十岚脑海中消失。
他默默地盯着角名，脸上露出了如常随意笑容：
“对。”
稻荷崎众人恍然大悟。
看着果然没有继续追问的众人，五十岚星露出了满意但又混杂着几分凄凉的笑容。
他擅长思考的大脑不要用在这种方面上啊……
笑着的他微微抬头，表情中带着几分苦涩。
*
然而，当走廊另一头路过的队伍瞥到这侧的一众人时，一眼注意到了人群中最夺目的五十岚星的外表，白鸟泽的这边脚步微顿。
或许是因为监督老师和严肃的鹫匠教练都不在的原因，在前排的天童觉好奇停下脚步的同时，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们沉默着，看着眼前越过他们，说说笑笑的稻荷崎众人绕过拐角走过去的身影——显然，因为他们停下了脚步，两行人并没有撞面。
其他人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天童觉停下来的原因，他旁边的牛岛若利却是沉默了两秒。
在那之后，他认真地低头看向身边的天童：
“觉，为什么停下来了。”
“啊。”天童觉眨了眨眼睛，笑着耸了耸肩，对着那边稻荷崎的背影抬了抬下巴：
“看，那里有帅哥哦若利~”
其他人静默，额头上划过黑线。
牛岛若利却是微顿，随后下意识地顺着天童觉的视线看过去——在他的视野中，处于稻荷崎中央的红发少年表情随意、身形也有些懒散。
他略微沉思了一下，回想起之前天童在白鸟泽食堂时和自己讲的那个热播电视剧中的反派角色的行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
“很帅。”
——不要这么认真地回答天童的这个问题啊若利！！
“但他应该很强。”之前电视剧里这样的反派就轻易打败了主角。
还没有看到主角以弱胜强剧情的牛岛无比认真道。
诶？
牛岛忽然响起的后半句话忽然转入正题，让后方原本有些哑然的白鸟泽众人微微一愣。
他们下意识地看过去，在看到牛岛脸上那认真的表情时，几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严肃了起来。
如果是牛岛说的话……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大概是真的。
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的众人微微肃然起来，警惕地抬眼，望着稻荷崎离去的背影。
诶？然而，作为话题提起人的天童觉却是轻快地眨了眨眼，作为队内最熟悉牛岛若利的人，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
虽然不知道细节，但总觉得大家理解错了呢。
然而，看着斗志昂扬的众人，天童笑吟吟地弯了弯眼睛。
不过看上去，效果还不错？
*
全然不知道自己这次直接由“不良”升级为“反派”了，打了个哈欠的五十岚稍稍精神了一点，抬腿和其他人一起走进了场地。
“星。”靠近他的阿兰前辈低声道：“你今天的状态怎么样？”
动作一顿，五十岚挑眉看向身边的阿兰前辈，对上后者严肃紧张的表情，瞬间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的他扬了扬唇角。
瞥了一眼自己右上角的神局【0/3】的字样，这可是他昨晚舍身陪木兔的收获。
于是，在包括尾白阿兰在内竖着耳朵偷听的其他人双眼微亮的反应下，五十岚抬了抬手，蓝眸瞥向旁边的场地，在身后稻荷崎等待已久的拉拉方队瞬间汇聚过来的目光注视下，他声音轻巧：
“没问题。”
多亏了“我在东京的朋友们”。五十岚苦中作乐地想着。
现在拥有三局神局的自己，甚至都拥有可以打决赛的实力。
啊，虽然打不打得过另说，但起码已经是我的最强状态了。他随意地耸了耸肩，和身边因为他状态很好心情愉快、精神饱满地在欢呼声中进入场地的众人，抬腿迈入场馆。
处于欢呼声中央的五十岚星眺望着眼前明亮的场地——他对欢呼声并不陌生。
对期待和瞩目的感受也同样不陌生。
因为这正是过去一直以来折磨着他的元凶。
伫立在稻荷崎这边的区域里，沐浴在比赛的环境和气氛中，感受到背后那多到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支持，五十岚宁静地盯着眼前，身侧的手却微微颤动了一下。
动不了。
要…变回以前的样——
“五十岚？”
忽然，一阵好奇的声音响起。
轻盈的语气瞬间将五十岚从过去的泥沼中拉出来、也让他原本凝滞的呼吸陡然间恢复正常。
他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同时连忙转头，一如既往地只从外表看不出变化，但耳间因为刚刚骤然间变化的情绪而嗡鸣着的耳间，只有他自己知道。
“…什么事？”
他除了呼吸频率有了微弱的变化，平静的眼神和随意的姿态并没有丝毫变动。
作为刚刚那声呼唤的主人，北信介望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五十岚。
他沉默不语，最终在后者瞳仁微顿的视线下，微微靠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加油。”
“还是一样。”
在五十岚星瞳仁微缩的凝滞注视下，北信介平静地收回了手：
“状态不好、感到不舒服了，随时提。”
“如果在场上不方便，就和侑说。”他微微让出位置来。
后方原本正在与教练交谈的宫侑注意到这边的视线，稍稍反应了一下，对上北信介微微有些认真的视线时，连忙意识过来，笑着对这边的五十岚连忙点了点头。
笑着快速点头的原因不是五十岚，而是北信介。
“……”盯着在北信介一转头、立刻收回了刚刚微笑的表情，连忙挤眉弄眼问自己究竟是什么事的宫侑，五十岚表情有些微妙。
此时此刻，刚刚那种奇怪的状态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随后，在那边的宫侑彻底变得惊恐起来的视线中，扬起了唇角。
啊。
这次的“比赛”……似乎和以前、都不一样呢。
好像可以失败。
……
但我不会失败。
第26章
在后台两位解说员慷慨激昂的声音中,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哨声，比赛——开始了。
随意地在指头上缠绕了一些绷带，五十岚星就和身边的队友一齐走上了场地。
绷带对于排球小白五十岚星来说并不需要,但对于神局状态下的他是必要的。
于是，惯例走上了稻荷崎的场地后方,稳稳站在后场的五十岚星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脖颈,随意地将视线瞥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尾白阿兰……
……喂。
忽然，五十岚星的目光陡然一凝。
在阿兰微愣，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并没有看到什么新奇事物的时候,他听到自己身后的五十岚喃喃道：
“那是…什么啊？”
那是管弦乐吧？！！
“喔哦。”阿兰前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笑笑，看向显然在之前的预选赛时,因为赛事大小的原因没有意识到稻荷崎啦啦队“规则”的五十岚,微笑着在后者震惊的视线中解释着：
“这是稻荷崎拉拉方队的常态。”
哈？
五十岚星张了张嘴,瞠目结舌地抬手指向那边观众席上无比恢弘和整齐的管弦乐：“那、有用？”
——有用。
看着站在自己身侧、准备发球的宫侑猛地抬手,旁边和他的动作交相辉映、骤然停止静默下来的稻荷崎管弦乐,五十岚星缓慢地眨了眨眼。
脑海中来自系统的“叮，判定成功”的声音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好、好……丢人？
不，与其说是丢人。
看着对面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的球网对面的白鸟泽众人,五十岚星诡异地眨眨眼,那双一向会在一开始巡视对手的视线此刻都有些不自然地移开。
……应该是微妙。
什么和管弦乐一起做动作、像个指挥一样操控音乐节奏什么的,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五十岚星无比坚定地想着。
他的思绪只在一瞬之间,在宫侑握拳使得音乐声停止之后，他手腕轻转,立刻将手里的排球高高抛起——
而就在对方抛球和踏地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原本悠闲站在一侧的五十岚星双眼同时眯起。
“——！”
刹那间，一股陌生的视线顿时落到严阵以待的白鸟泽众人的头顶。
诶？
处于前排、正惊叹地看着宫侑的高抛球的天童觉笑容一顿。
和其他虽然同样感受到、但除了怪异之外并没有移开视线的队友不同,作为白鸟泽队内难得会表现的我行我素的人，天童觉毫不犹豫地抬眼。
那双努力睁大的眼睛，瞬间越过稻荷崎的前场，径直对上了一双海蓝色的眼眸。
喔哦。
在那双眼睛因为这不同以往的对视稍凝的时候，天童觉感慨地张了张嘴。
真是漂亮的眼睛。
但——感觉很危险哦？
“嘭！！”
排球瞬间从扬唇一笑的宫侑手中打出！
从他自信的笑容就能看出，这一球…相当不错！！
他满意地看着这一枚排球在自己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瞬间乘风疾驰，猛地越过稻荷崎的场地，重重落向白鸟泽的场地！
被这一上来就相当抢眼的发球震惊到，解说席的上解说员惊愕地微微前倾：
“不是宫侑选手一向熟练使用的跳飘球、而是看起来普通、实际上来势汹汹的跳发球吗？！”
“这种速度和这种角度——难道说第一分就要这么诞生了吗？！”
解说刚刚开启的情绪，就被宫侑这火力全开的一球点燃了。
然而，虽然在这个位置听不到解说的声音，五十岚仍然淡定地站在原地，目光甚至熟悉地没有放在空中飞跃而过的排球上。
——他的视线汇聚在准备迎击的白鸟泽众人身上。
依旧是如轻纱一般毫无攻击力的视线，但这种时刻不去看排球的动向，而去观察对手，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答案很简单。
……不行啊。
五十岚星回忆着自己刚刚耳畔响起的响声的感受，在开启神局状态下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明的大脑、伴随着眼中白鸟泽选手的站位和神情的变化，他几乎一瞬间未卜先知一般得出答案：
这一球，会被接下来。
虽然目前除了认真的白鸟泽众人以外，只有五十岚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幸好宫侑只是外表自大、面对比赛他从来不含糊。
即使发出了手感堪称完美的一球，他依旧迅速转变了自己的位置、等待着接下来会出现的变故。
站在后排的五十岚星面不改色，静静地凝视着这枚排球落下——然后猛地被飞扑而出的白鸟泽自由人、山形隼人用力接起！
“啪！！”
在一阵哗然声中，这枚排球瞬间从山形隼人的手臂上弹起，猛地飞到白鸟泽的前场！
哦。处于震惊的观众席之外的五十岚星此刻又是场地内最平静的那个人。
他甚至有闲心用赞赏的视线瞥了一眼瞬间爬起来的山形隼人。
反应和决策都很好啊。
——完全没有出乎我的预料呢。
即使山形隼人完成的再完美，但此时此刻，只会愈发靠近五十岚星内心预设的画面。
于是，在脑海中出现这样堪称傲慢的评价和念头的那一刻，终于微微移动了的五十岚星嘴角扬起。
谢谢了，山形君，表现的这么好……
可是节省了我进行多余思考的麻烦了呢。
含笑着的五十岚一边微微移动，一边眯缝着眼睛眺望着对面的场地。
而直到这一刻，其他人才会在这个表情张扬、平时懒散的红发少年身上，看到“狐狸”的影子。
“啪！”
被山形隼人精准一传到前场的排球，在表情认真的白布手中完成熟练的二传后，没有任何以外的朝着那道高大的身影移去——！
在观众席上的惊呼声中，已经毫不犹豫纵身一跃的牛岛若利，瞬间成为了笼罩在稻荷崎前场的庞大阴影！
“嘭！！”
在击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前排的观众立刻咧了咧嘴，露出了咋舌的表情。
连远处的观众都是如此，正面面对着这一球的稻荷崎前排选手，耳畔更是宛如平地惊雷一般，眼前陡然一黑。
角名原本就眯着眼睛的脸上闪过一抹隐隐的崩溃。
嘶……不愧是牛岛若利啊。
一开始的扣球，果然是全副武装的吓人。
不过幸好、第一枚排球，他不需要完全拦住——眯着眼睛的角名在对面天童觉讶异的视线中，甚至没有起跳拦网……他迅速瞥过稻荷崎其他人的表情，却发现他们似乎对不拦网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见？
诶？
忽然，天童觉迅速环顾四周的视线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那是……？
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的他快速眨了眨眼睛，然而，就在他眨眼了的这一瞬间——！
“啪。”
原本发出巨响的这记扣球，就这么在猛地划过稻荷崎的前场之后，在迅速上前半步的红发少年轻描淡写地抬手之下，被悄无声息地接了起来！！
全场哗然！！
声音呢？
力道呢？
都去哪儿了？！
难道被稻荷崎的自由人吃掉了吗？！
——当然没有。
微微笑着的五十岚在接起这一球，只是身体微微后仰之后，飞扬的红色发丝中央带着自信笑容的蓝眸，与处于前方的宫治进行快速的目光相错。
问牛岛若利刚刚发出的力气都去哪儿了吗？
别着急。
——这就还给你们！！
“嘭！！”
骤然间，一声远比刚刚牛岛若利的击球声还要重大无数倍的击球声，骤然响起！
在震惊哗然的视线中，看起来并没有用多大力气的宫治，居然发出了这样悍然的一击！
宛如一声真真正正的惊雷，在这一刻，排球顺着宫治的手掌飞出之际，猛地重重落在了白鸟泽的场地上！！
……无人能反应得过来。
就这样，在IH开赛的第一球中，神情闲适平静的稻荷崎，给予所有人一次完美的发球和反击。
并拿到了领先的第一分。
……
在包括白鸟泽选手在内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伫立在场地上、在旁人看起来相当奇怪的一动不动、但又莫名其妙的表现出游刃有余意味的稻荷崎众人，含笑看着对面震惊的对手。
在这一刻，对上那一张张面带笑容的脸庞，原本只是对IH正赛有紧张和严肃心情的白鸟泽众人微愣。
刹那间，他们看到的不只是稻荷崎。
处于侧方的川西太一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
豁然间，刚刚笼罩在白鸟泽身上的轻纱一般的目光，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遮挡住稻荷崎上空的阴影。
这阴影并不来自稻荷崎——而来自白鸟泽自己。
场下的北信介紧绷的呼吸陡然间松缓了几分，他旁边的指导黑须老师兴奋地振臂一呼：
“Nice！”
“干得好！五十岚！”
旁边旁观着这一幕，感受到身后的欢呼和惊骇的沸腾声，同样沉浸在赛场中央的替补理石平介面露灿烂的笑容，然而，除了兴奋之外，他有些疑惑地侧头看向身边坐着的赤木：
“赤木前辈，刚刚是怎么回事？”
正在畅快的笑着的赤木闻言，微微挑眉，侧过头来看向身边的后辈：“你是想问刚刚治是怎么发出好像比牛岛若利还大的力气的吗？”
理石平介连忙乖乖点头。
赤木轻笑一声，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摇晃了一下：
“这是牛岛若利的力气。”他将一根手指抬起，又伸出了另一根手指：
“这是治的力气。”
看着赤木前辈相当鲜明的用小拇指代替宫治前辈的力量的样子，理石平介摸了摸脸，默默点头。
“那么，你知道五十岚是什么吗？”他笑容灿烂，忽然在理石微愣的注视下，将刚刚还微蜷的整个手掌摊开——
“五十岚，就是架构着这一切的手掌！”
赤木在理石平介震惊的注视下大笑一声：“轻巧的击球声不是他化解了牛岛若利的扣球，他只是完成了传导，支撑着力量，将其从一根手指、转移到了另一根手指之上而已！！”
这……
理石平介错愕地张张嘴。
——这怎么可能？！
原本应该是不可能的。
听着身后因为这惊天动地的一球轰然沸腾的场馆，站在原地的五十岚星挑了挑眉，笑着对着前排的宫治抬了抬手。
后者沉默不语，抬起了自己的手——果然，宫治的手掌红彤彤的。
笑着对待后者抱怨的视线，五十岚双手合十，笑眯眯地上下晃动了一下。
但如果是我，当然是可能的。
鬼局状态的我接到木兔的球，角度不对会让排球被接飞。
神局状态的我再接到这样大力的直线球……
微微扬眉的五十岚星眺望着对面齐刷刷看向自己、面无表情的白鸟泽众人，轻描淡写地移开了视线。
——我可以反过来利用“接飞”的原则，将排球，准确无误的送到我的队友手里。
这就是……
用脑子打球——
作者有话说：今日双更，还有一章，不要漏看了哦~
第27章
“呼。”
微微呼出一口浊气,听到身后刚刚眼看着排球错手而过、没能接起来的川西太一的道歉声，牛岛若利面不改色地抬了抬手。
他从来不会责怪队友。
虽然沉默，但这是白鸟泽众人皆知的事实。
也是他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只是因为硬件实力的真正原因。
“……”站在前排,牛岛若利微微垂眸，凝视着自己眼前和他们自由人完成目光交汇、重新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的宫治,眸光闪烁了一下。
下一刻,他在稻荷崎众人毫不意外的反应下，径直看向了后场的那抹红色。
是和觉一样的红发……但是完全不一样。
沉默不语的牛岛若利盯着那边眼神轻飘飘、只是在远处观察时就毫无压迫感的五十岚星，目光缓缓与那双海蓝色的眼眸错开。
果然……
是“反派”啊。
*
反派五十岚正笑着盯着表情不爽看向自己的宫侑。
虽然同样是难以想象的操作方法,不过既然是从五十岚这个神奇的家伙用出来的……宫侑多少也能明白一点。
因此,理解对方为什么不一传给自己、让自己做二次决定的宫侑只是盯着他，然后不爽地移开了视线。
嘁。
意识到自己也的确没办法像治那家伙很好地处理掉排球上的巨力,哼哼的宫侑接过那边裁判递过来排球,走到了发球线以后的方向。
自己的发球会被白鸟泽的人接住。
站定在线后方的宫侑微微目移,视线右转,虽然脸没有移动,但是在对面白鸟泽众人心陡然提起来的反应下，悠悠看向了旁边的五十岚。
什么？！
站在球网之下，死死盯着对面的白鸟泽二传白布眉头微皱,那张池面脸此刻有些紧绷地看着对面的画面。
稻荷崎的决策…果然和他有关吗。
他和身边的川西太一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凝重——果然是这样,和刚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表现一样,五十岚星，绝非他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没想到这样高大的一个人真正出色的不是身体素质,而是能够凭借大脑达到某些惊人目的和效果的头脑吗？
难以想象。
于是，看到发球前的宫侑和身侧的五十岚星低语了什么，对面的白鸟泽众人都瞬间严阵以待起来。
今天过后,东京的所有高校，都不可能小觑五十岚星的存在。
一球，仅仅一球，就打响了五十岚星在整个日本高中排球界的一枪。
……
五十岚星倒是觉得还好啦。
毕竟这种事，稻荷崎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既然没办法好好退部，那就只能…让东京、乃至日本的所有排球队，也变得习惯了。
他侧头和身边重新扬起了笑容的宫侑对视一眼。
虽然刚刚的结束语是宫侑嘀咕的“开什么玩笑”，但挑眉对视的二人都知道——接下来宫侑的一球，会如何选择。
后退，抛球，助跑，起跳！
一连串的动作连贯不已，伴随着白鸟泽众人内心紧绷、场下观众无比期待，双方教练都表情严肃的注视，宫侑猛地将眼前的排球挥下！
——还是高速跳发球？！
他的选择引发观众席的一片哗然，就连解说都相当不解。
正常来说，刚刚一球被白鸟泽堪称完成的接了起来，虽然最后的结果被反转了，但一般都会在这一球紧急调整策略吧？！
为什么还是老样子？！
实际上，答案就在谜面上。
前排，微微呼出一口浊气的角名在看到这一枚发球的时候，他甚至无需多想，就能立刻明白自家自由人和二传手打着怎样的注意。
不得不说…二人中的一个已经足够让人苦恼了，两个人联合起来的话，只会是让人咋舌的“无赖”。
的确，白鸟泽能完美接下宫侑的这记发球——然后呢？
明明已经完美了……
不还是在刚刚被打回来了吗？！
“嘭！！”
在惊呼声中，刚刚那样高难度的动作，居然就这么在宫治落地的一刹那，完成了不敢置信的复刻！！
连下方的理石平介都震惊地站了起来！
这是能复刻的吗？！
这种随机性极强、甚至操作出来一次都会被认为是瞎猫碰死耗子的行为…居然能完美复刻！！
在身侧的赤木猛地起身，毫不犹豫地融入后方惊呼连连的观众席欢呼起来的时候，理石平介也立刻站起来，双眼泛光的激动高举双手。
——只有你可以！星！
拜托了，请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吧！！
场上，沉默的白鸟泽盯着身后高高弹起、然后缓缓滚开的排球，罕见的无力感居然笼罩在他们的心头。
的确，稻荷崎用行动证明，面对着这样的情况时，需要做出改变的不是稻荷崎。
而是他们白鸟泽。
“喔，隼人好好地接起来了呢。”天童觉拍了拍神情略微有些沮丧的自由人山形隼人的肩膀，语气轻快地安慰着对方的情绪：
“这也是没办法的嘛，毕竟对手太狡猾了呀。”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他缓缓侧头，目光幽幽地落在了处于稻荷崎后场中的五十岚星的身上。
后者刚刚和身边的队友完成击掌，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表情如常。
丝毫不像连续做出两次让人惊骇的操作的人该有的表现。
“……喔哦。”
忽然，正在盯着对方的天童觉忽然眨了眨眼，在和那双海蓝色的眼眸对上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
嗯…真的很帅呢，五十岚君。
笑眯眯的他无比友好地在那人挑眉的反应下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不过。
不会让你再继续利用若利君下去了哦。
……
“啪！”
当排球从山形隼人的手中被接起，高高地弹向稻荷崎这一侧的时候，注意到角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的五十岚星单眉挑起。
诶？
虽说是稻荷崎的机会球，但这个角度和力道，还飞不到自己控制的区域内。
于是，这一球自然而然地在前场的宫侑和旁边的攻手手中完成了一次二传和扣杀进攻——
“嘭！”
眼看着排球从尾白阿兰的手中被扣出，伫立在他右后方的五十岚星一动不动，维持着预备的动作，脸上却是缓缓地眯了眯眼睛。
急速运转着的大脑忽然一顿。
啊。
他微微恍然，同时有些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
是这么回事吗。
他一边慢吞吞地移动着，一边看着正在前场爆发激烈对抗的队友和敌人，眯起的眼睛定定地落在白鸟泽的众人身上，脚步骤然站定。
这么快就进行了转变，不愧是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过的白鸟泽。
但只是躲避的话，可没办法好好地进行反攻哦？
面上带笑的五十岚星微微侧头，瞥了一眼球网对面的攻手们的神态，在目光掠过那些人微微前倾、各不相同的准备动作的时候，忽然，他高速运转着的头脑陡然一滞。
不是因为他的思路受到了堵塞，而是因为——
微微扬起的嘴角与那缓缓眯起的眼睛出现了类似的弧度。
他知道了。
*
跑动着的川西太一微微喘息着，他看着自己身侧队友的位置，眉头微微皱起。
片刻后，他立刻做出了决断，毫不犹豫地迅速上前！
然而，就在川西太一准备上前协助的那一刻，忽然，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笼罩下一层阴影——
一股诡异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中：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已经到了我不得不要冲过去帮忙的地步吗？
这就是我思考后的选择和结果吗？
种种古怪的念头浮现在川西太一的脑海里，然而，不等他对于这种奇怪的感受做出结论，眼看着对面飞过来的排球，他的身体已经先他一步做出了判断——！
当身旁的队友、包括身侧的牛岛若利跳起来的时候，川西太一出现的身影惊了他们一下！
诶？
原本还在旁边旁观、因为额头上出现的汗珠微微眯起眼睛的天童觉忽然罕见的变色。
他愕然地张了张嘴……川西怎么会起跳？
不。现在更重要的是……
“小心！”
当四处响起的惊呼声出现的时候，空中没有合作好的两道身影已经不受控制的相撞！
“嘭。”
在碰撞声响起的一瞬间，旁观的观众席上立刻传来了大片的惊呼声。
不过比起刚刚看到耀眼扣杀时的欢呼，此时的人们微微哗然，声音中也呼痛声更多——没办法，刚刚的那一撞，从第三视角来看都非常痛了。
果不其然，白鸟泽那侧的指导老师微惊，连忙微微前倾上前、看着被撞倒的川西太一的状态，身后一直面无表情抱臂的鹫匠教练更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样一撞，刚刚的排球自然而然落在了白鸟泽的场地里，但此时并没有多少人还在看排球。
白鸟泽那一侧的所有球员赶忙冲过去，对着被撞倒的川西太一关心起来；球网这一侧的稻荷崎众人也顿住了，有的咋舌，有的皱眉……宫侑则是看向了五十岚星。
挑眉看向那边的五十岚星下意识想要靠近，越过了身边宫侑怀疑的视线，就这么走到网前。
他看向那边表情隐隐有些痛苦的川西太一被白鸟泽的医护人员询问的样子，感同身受一般的咧了咧嘴：
“居然真的撞上了啊……”
他低语的声音传入球网对面垂眸的天童觉耳中时，后者猛地抬起头！
那双细小的瞳仁猛然间越过球网，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幽幽地盯向了这边并没有吸引到多少注意力的五十岚星的方向。
在他的视线中，侧头看过去的五十岚微微抬着下巴，像是十分关心川西太一的状态一般。
在看到后者就这么被医护人员带离了场地，白鸟泽上了替补之后，更是讶异地微微抬手掩面。
……不像是在讶异居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而是在讶异——
“居然严重到这种程度”。
眯着眼睛的天童觉微微侧头，脑海中浮现出的思绪让他难得的产生了惊愕的念头。
不、怎么会呢。
不管怎么说，那时的五十岚星并没有进行明显的进攻势头，最多只是在几次交锋中把球接起来而已……而且、真的会有自由人能做到操控对面攻手的行为吗？
到了这种程度的话……还和这种人成为敌人，不，站在共同的球场上的每一个攻手、每一个排球手，都很危险吧。
如果这是真的……
天童觉难得的没了笑脸，表情认真地望着这边站在众人之外，并没有被关注到的五十岚星。
那不是很恐怖了吗。
第28章
川西太一虽然下场了,不过看上去只是一时间撞得头脑有些发晕，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只不过暂时没办法发挥很好的能力了。
收回目光的宫侑如此想着，同时重新将怀疑的目光落在身边的五十岚星身上。
真的假的……？
被宫侑目光死死盯着的五十岚自然地移回视线,表情无辜地与其对视，耸了耸肩,就这么和对方站在稻荷崎的后场区域,在那边的裁判进行判定的时候，挑眉和对方低声道：
“上新人了，要重新思考咯。”
宫侑诧异地抬眼,看了一眼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方向后，微微凑近五十岚星道：
“你干的？”
“？”五十岚相当震惊,他反手指向自己：“在你眼里我到底是怎样啊？既然你能把我看得那么无所不能,平时居然还敢对我这么刻薄？”
“我什么时候对你……等等,所以真的和你没关系？”险些再次被五十岚星挑开话题,宫侑及时转回了注意力,颇为惊讶地看向他。
五十岚发出一声轻笑，语气莫名其妙：“我已经完成了对川西太一的行为定义，这时候他下场,换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人,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宫侑理解地点了点头。
“我想要的只是得分,原本只想着让两个人起跳前犹豫一下,妨碍他们的进攻，谁知道两个人都这么果断……”
宫侑点头的动作陡然一僵。
下一刻,他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向五十岚星，伸出手指来指向他,张了张嘴要说什么，被身边的五十岚及时拦住，又推开他，警告一般道：
“别说奇怪的话。”
“原理很简单，持续处于思考状态的话，攻手又数量很多，大家时刻都要关注对手的情况、排球的情况、自身的情况，再加上队友的情况。”
“只要在特定的情况下，会产生判断失误也是很正常的事吧。”五十岚轻描淡写地看向身边的宫侑，在后者推开了捂住他的嘴的自己手之后，耸了耸肩：
“毕竟不是每个队伍都像你和宫治前辈那样，是心有灵犀的双胞胎。”
“有点恶心。”旁边因为事故暂停一般路过的宫治淡定插嘴道。
“哈？”宫侑不爽地看了一眼对方，但宫治显然对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不感兴趣、已经转身离开了，所以皱眉的宫侑只是重新看向五十岚星：
“和你这家伙当敌人真是灾难。”
但在犹豫之后，他也只是语气怪异地发出了这样的评价。
毕竟话又说回来了——
“这不是没当成吗。”五十岚笑着看向身边的宫侑，“还是说你想要转学了？”
“嘁，要转也是你这家伙转吧。”
“北前辈——”
“？！”被五十岚星这毫不要脸的行为震惊到了，宫侑急急忙忙地冲上去，一把按住他的手！
稻荷崎这边如常地进行着准备，并没有因为白鸟泽的意外有什么评价，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对面协调和处理完毕。
白鸟泽这边显然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天童觉眯着眼睛，仍然眺望着五十岚星的方向，内心的思考并没有停下来。
然而，不等他的思考出现结果，身边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就让他眉心一跳，连忙转过头来：
“……是我的错。”
当牛岛若利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白鸟泽的所有人陡然一惊！
原本各怀心思，但都是在思考着接下来对策的他们连忙回过神来，连忙手忙脚乱地走过来，就连忧愁地看着川西太一被带走的方向的指导老师都微惊，连忙转过头来：
“不，这不是若利你的错……”
就连那边被撞的头发晕的川西太一都挣扎着想要起来——不过被身边面无表情的鹫匠教练不容置疑地直接按了回去。
看着面无表情、但是微妙的萦绕着一股低沉气息的牛岛，指导老师有些头痛地按了按眉心：
“这也是比赛不可避免的事…我刚刚看到了，是川西有些累了，不是你的决策出了问题。”
不是指导老师为了给仍然在场上的牛岛安慰，只是这件事从第三视角来看，的确是这样的：
原本这一球就该由跑动着的牛岛扣球，但不知为什么，刚刚数次完成了接应和一传的川西太一跑动的动作忽然一顿，随后不知为什么就像昏了头一般，急切地冲上来试图接球——
明明没有到那种没有机会的地步，但川西为什么这么急呢？
这也同样是指导老师想不通的，因此，在面对的确是后来一步、不受控制地撞上了川西太一的牛岛若利的自责，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哔——”
川西太一的情况稳定了下来，裁判的哨声催促着白鸟泽这边的指导老师尽快下场。
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多留了，指导老师表情微急，正打算抬头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他听到自己身侧天童含笑的声音如常：
“老师不用担心~”
“先下去看一看川西的状态吧，我想这才是若利君真正担心的。”
天童觉笑吟吟地靠近，在对上指导老师略显担忧的视线时，轻轻点了点头。
后者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快速走下了场地。
在得知比赛继续后，等待着的观众们也松了一口气，重新全神贯注地看向了场地——没办法，他们实在是太想继续看了。
虽然第一局才刚刚过了不到三分之一……但实在是太精彩了！
在哨声中，这边稻荷崎的众人陆陆续续站到了既定的位置上，五十岚星也和身边的宫侑分开，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白鸟泽这一边，笑眯眯送下了指导老师，转过头来的天童觉看向身后低垂着头的牛岛若利。
……啊。
他脸上如常的笑容此刻微微有些无奈。
在天童觉的视线中，一动不动伫立在那里的若利君…就像一不小心撞了人的牛牛一样一样低垂着脑袋，相当懊恼和自责。
如果是若利君的话，的确会变成这样呢。
——这大概也是五十岚星选择上若利君的真正原因吧。
如果本来就因为川西太一下场有些担心和无奈更麻烦了的五十岚星得知，自己一开始的小心思会被这样理解，恐怕会惊呼冤枉迅速滑跪。
毕竟他不是什么阴暗的家伙，到目前为止能想到的也只是妨碍对方攻手的位置和进攻防守的生存空间而已。
天童觉的思绪停止，笑着凑近了这边一言不发的牛岛若利，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若利君，好啦好啦。”
“再这样沮丧下去，会让场下的川西和对面的稻荷崎的大家笑话的哦~”
天童觉的语气让周围同样担忧的白鸟泽众人隐隐有些无奈。
这样哄小孩的语气是怎样啊……
然而，眯眯眼的天童觉笑容不变，接下来吐出来的话却让他们面露疑惑：
“再这样下去，可要被反派获胜了哦——”
诶？
……嗯。
其他人疑惑地挑眉，牛岛却是微微一顿，随后平静认真地抬起头来。
……的确。
在之前觉推荐的电视剧中，主人公这一侧的确是有了伤情，眼看着反派就要获胜了……我还问觉后来会怎么样来着。
当时的天童是怎么回复的来着……哦。
牛岛缓缓抬眼，径直看向了那边微微侧眸、表情平常的五十岚星——这个只从外表来看，丝毫看不出正在担心敌方攻手并且考虑滑跪事的“反派”。
天童说：因为朋友的困境，主人公爆发出了更加强大的力量。
——他打倒了反派、拯救了所有人，成为了救世主。
我不需要做救世主。
我只需要……让川西不难过。
缓缓抬眼的牛岛在旁边天童含笑的视线中，目光无比坚定。
*
……喂。
虽然知道川西太一下场，对于白鸟泽的攻手要重新判断和定义了……
但这是怎么回事啊？
微微后撤半步，表情隐隐有些空白的五十岚星身体微微后仰，宛如炮弹一样的排球就这么重重击打在他的手臂上！
“啪！”
虽然还是只有轻微的声音，但只有他身边的其他队友、还有眼角微微抽动的五十岚星知道，现在的接球方式和一开始有多大的差别。
一开始的声音小是因为自己“只”需要扭转排球的进攻角度，但这一次可是实打实地接球。
嘶。
眼看着在场下观众泛光的注视下显得相当完美的一传飞行到前场，但五十岚星却是咋舌地咬了咬牙。
真痛啊。
他眉心跳动着，海蓝色的眼眸中央的神色再次漾开，径直看向了球网对面的白鸟泽。
忽然间，在对上面无表情地落地、并且迅速准备好接下来的下一轮进攻的牛岛若利的时候，五十岚星双眼缓缓眯起。
那再次变成了狐狸一般的眉眼，这一次传达出来的却不是精于计算的筹谋和思索。
这一次眯起眼睛的五十岚星脸上，罕见地划过一抹凝重。
“啪！”
排球由宫侑的手完成了一次精彩的二传，阿兰前辈的后场进攻一如既往的又准又狠——在与白鸟泽扑救的排球手完成错身后，重重地落在了白鸟泽的场地上。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五十岚星背后立刻出现了稻荷崎方队的一小片惊呼声。
听着那些轻快含笑的对话，虽然听不清，但面无表情的五十岚星分明能从那些对话中感知到轻松的意味。
场下的观众，并不知道场上细微的变化。
旁边的角名接过裁判抛给自己的球——没错，早就已经不是宫侑在发球了。
如今的第一局，已经进入到了后半程。
白鸟泽vs稻荷崎。
……19:24。
虽然还有将近五球的差距——但这却是五十岚星迄今为止的神局中，距离碾压式胜利最遥远的一次。
……啧。
旁边的角名于五十岚星身边站定，用那双微微眯起的双眼瞥向身边的自由人，不可控制地听到了身边人微微咂嘴的不爽声音后，微微一顿。
片刻后，看着对方自然垂落的双手，盯着那微微抽动、缠满了绷带的手指，角名缓缓张口：
“…需要怎么做。”
嗯？
原本全身心盯着对面的白鸟泽、脑中满是自己纷杂思绪的五十岚星忽然被这奇怪的一句话唤醒。
他像是沉溺在书桌上数百本书中的学者一般，紧紧关闭的个人大门，就这么被身边的副攻手打开。
五十岚星甚至没来得及转换表情，依旧是那副皱眉的沉思模样，下意识看向了身边发出奇怪提问的角名。
什么？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面不改色的角名只是静静地握着排球，像是丝毫不觉得作为发球的排球手、他具有所有选择进攻方式的权利，其他的队友需要竭尽全力配合他一般。
角名伦太郎只是沉静地看着表情不快的五十岚星，望着对方眼底骤然间停止的漩涡：
“我，怎么做比较好。”
“……”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五十岚星愕然地张了张嘴。
然而，几秒钟后，听到背后裁判的催促声，一动不动的五十岚星终于动了。
他在角名眨了眨眼的动作下，刚刚微张的嘴忽然扬起一抹弧度。
挑眉的角名看着刚刚还浑身萦绕着一股烦躁黑气的自由人瞬间解放，变回了如常表情，脸上带着浓厚的思考模样，双眼微微睁大看着自己说话的样子，缓缓点头。
他在对方期待的视线下，淡定地抱着排球走向发球线后。
——看来他先稻荷崎的其他人，最先发现了让他们喜怒无常的自由人心情愉快的梳毛方法——
作者有话说：三更喔[星星眼]
第29章
第一局的比赛就如此焦灼,大大出乎了观众们的预料，但现在的他们已经无暇考虑这种事——他们全身心的沉浸在这焦灼的比赛中。
终于，他们发现场上的局势似乎在微妙间发生了变化。
场上始终在以某种他们第三视角难以看清楚的方式进行争斗着,排球场上暗流涌动，而现在,这片大海被重新注入了全新的活力：
“嘭！”
跳飘球悠悠地越过球网,在抵达全神贯注的白鸟泽众人面前的时候，后场的山形隼人无比专注。
“……”然而，处于前场球网下的宫侑在看到角名发出这样的一球时,却是瞬间眉心一跳。
在看到这一球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好像浮现出了某个可恶的红毛的脸。
而此时，那个红毛正用傲慢的态度眯眼看着自己：
【“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NO.1二传？”】
啧。
好像已经从这显然背后有幕后黑手的一球中理解出身后的自由人想要传达给自己的信息,宫侑缓缓抿唇,虽然眼神不爽、脚步却是在一步步的后退。
嘁,你以为我是谁。
像是对于五十岚星这种多此一举的提醒方式感到不爽一般,宫侑一边提前做好了准备,一边眼底浮现出自信的光芒。
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前辈”吧，傲慢的小鬼。
“啪！”
在排球被牛岛若利又一次毫无意外地扣杀过来的那一刻,从一开始发球时就一步步后退、最终站在思考判断后位置上的宫侑一动不动。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球网,只用简单的余光旁观着排球飞行的距离和速度——他的确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专注地看着排球的方向。
因为,有人会给他“提示”。
“啪！！”
远超想象的清脆！
在这样与众不同的一传从后场的自由人五十岚手中被打出来的时候,观众席微微惊呼哗然起来——但根本没时间给他们惊愕。
因为，从一开始就已经准备了的宫侑毫不犹豫地咬牙向前跑动、然后毫不犹豫地在球网前脚步站定——！
该死的,太快了！！
以最快速度调动着自己身体技能的宫侑眼底冒火、但正如他刚刚自信满满发出的心声一样：
你以为我是谁！
“啪！！”
忽然间，高高跃起的宫侑先所有人一步，在排球抵达前场的那一刻,在所有人都尚未起跳、只有在球网面前、最快反应过来的天童觉瞳仁微缩。
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咬牙的宫侑起跳时——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光景。
那是一片空荡荡的世界。
那是给他无所顾忌的扣球的世界。
“……”高高跃起的宫侑眼中划过一抹惊叹。
在这一刻，脑海中五十岚星欠揍的嚣张话语，也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张扬的笑声：
【“怎么样，很不错吧？”】
……的确很不错。
嘴角微微扬起，宫侑的手毫不犹豫地抬起，他不需要判断——因为五十岚星，自然会把球送到他的手里。
“嘭！！”
干净利落的一击。
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也没有其他可能的一击。
也是，奠定了稻荷崎第一局胜利的一击。
“哔——！”
*
呼。
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五十岚星有些头痛地下了场，真正意味上的头痛。
只有脱离思考的时候，没有了那种全神贯注的清明状态，五十岚才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进行了海量的思考。
脑袋要爆炸了。
呼出浊气的他走回稻荷崎的场地上，然而不等他自然地坐上去，就感受到自己的肩膀上落下了一双手——
“？！”五十岚迅速变成了豆豆眼，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放松地坐到了椅子上，同时手里被塞进了帕子和水瓶，背后甚至还出现了清凉的微风。
望着眼前笑容灿烂的赤木，五十岚星震惊地看着自己身后的理石平介，瞠目结舌地他试图摆手拒绝——却发现自己没有空下来的手。
于是，在思考过后，他淡定地抬起手。
事已至此，先擦擦不存在的汗缓解一下尴尬吧。
旁观的宫侑还沉浸在刚刚最后那一球的爽快中，难得没有主动找五十岚星的茬，而是表情臭屁地站在教练面前，得意地反手指向自己——
教练表情惊叹地冲过来：“太棒了！”
宫侑：哼哼。
“角名，你发的那一球给五十岚提供了很棒的角度！”
哈？！
猛回头的宫侑不敢置信地看向和自己错身经过，一把按住自己身后角名肩膀的教练，气急败坏地冲过去：
“难道不是我？”
“啊。”兴高采烈的大见教练微顿，随后立刻扬起了笑容，同样感慨地拍了拍宫侑的肩膀：
“侑能理解星的意思，也让我相当惊讶。”
——不要把惊讶放在这种没有任何用处的事情上啊喂！
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的宫侑气呼呼地甩开了对方的手。
没有听到那边的对话，此时的五十岚星依旧放松地盘腿坐在椅子上——这是他最常做的放松时的姿态，平时解出海量的习题之后休息的时候也是这样。
似乎脚腾空能让他的大脑也跟着放空休息，就是现在身高变高了，没办法像以前参加学术比赛时边思考边把腿悬空那么方便了。五十岚星遗憾地想着。
微微喘了一会儿，让本来就没有消耗多少的体力回笼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五十岚扭头看向身边的北信介：
“北前辈，川西选手怎么样了？”
后者安静地站在五十岚的前方，在听到他的问题后，有些停顿地转过头，不过还是轻声道：
“没有什么大问题，似乎只是被撞得有些头脑发晕，下一局应该就可以正常上场了。”
听到这话的五十岚星表情微微有些惊喜：“真的？那太好了。”
北信介下意识地微微点头，然而在意识到听到了什么之后，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向对方。
“……”有些高兴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五十岚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他轻咳一声，一边缓缓坐回来、一边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只是担心川西选手而已。”
“——是怕自己对人家的分析都浪费了吗？”旁边的宫侑双手抱臂，毫不客气地探头过来，戳穿了五十岚星的伪装。
后者一僵，撇了撇嘴：“当然不是。”
他是真心在担心啊——毕竟虽然自己没有直接责任，也多少能占一个间接、间接的间接责任了。
再说了，谁能保证只是川西太一下场都让牛岛若利和白鸟泽瞬间爆种、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如果不是他们最后出奇制胜拿下了最后一分，还不知道什么结果，下一局川西重新上场，白鸟泽会不会又一次爆发呢。
五十岚星双手抱臂，自然地坐回位置上，和身边的宫治平静地耸了耸肩。
然而，五十岚只是随便一想，他也没意识到自己会一语成谶。
*
“嘭！！”
猛地一冲，红发少年毫不犹豫地迅速附身，一手瞬间将白鸟泽的奇攻拦住！
比起上一局最后也只是因为白鸟泽总是前场进攻而得分，这一次…白鸟泽的后场进攻有了显著的进步！
微微有些愕然的五十岚星微微张嘴，虽然这枚排球在他的手中被好好地接了起来，但是无法忽视的是……
……他跑了！
有着神局buff的他跑了！！
这种在其他人、乃至说身为队友的稻荷崎众人都相当荒谬的话，此刻却在五十岚星心中相当认真地吐了出来。
的确如此。
拥有神局buff的他正常来说是可以先所有人一步、看出排球的航向和落点的。
但拥有这样清明大脑的他，居然也必须急切地移动才能接住排球……他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当然要你也跟着紧张起来。
笑眯眯的天童觉似乎捕捉到了五十岚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错愕，是和上一局最后因为每次都要费力才能接住若利君的排球的吃力不同，这一次是明显的惊讶。
毕竟上一局直到最后，五十岚还是能进行完美且精准的一传、且只要是他在的后场，白鸟泽就不可能得分。
这个堪称天衣无缝的少年……嘛，这一局其实也是啦。
天童觉擦了擦自己侧脸流下的汗珠，隔着球网，笑眯眯地和对面同样抬手擦汗的角名对视。
他微微前倾，语气带着轻巧意味，语调上扬：
“嘿，你们的自由人好厉害呀——”
角名面不改色，只是擦汗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很快，他利落地放下手，在天童觉惊讶地“喔”的反应下，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
这位沉默寡言、但身体相当奇特，能够触碰到数个难以想象角度扣杀和超级斜线球的副攻，微微眯起的无神双眼此刻划过一抹浅淡的惊讶。
天童觉嘴角一抽。
虽然角名同学没说什么，但他就是从对方的脸上看到：
【“都第二局了，你才意识到这一点吗。”】
哎。
就因为不是刚刚意识到，所以才会忍不住感慨的呀。天童觉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也想光明正大地得意道“你们的自由人不过如此”一样的话。
但是、做不到啊。
在对方幽幽的注视下，几乎是夹缝生存，根本没办法奈何这些狐狸的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呢。
这场在外人看来似乎势均力敌、相当焦灼的比赛……似乎在一开始。
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抬眼的天童觉越过球网，脸上带着无奈的笑。
然而，在对上那双已经变得熟悉的海蓝色眼眸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却一僵。
……
诶？
忽然间，他意识到，自己眼中本来应该高高在上、为掌控了整个局面节奏而得意自满的人，似乎……
很不高兴？
为自己看到的信息感到惊讶的天童觉挑眉。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对稻荷崎的这位新人自由人越来越好奇了。
……
不。
耸了耸肩的天童觉转过头来，赞赏地拍了拍身后五色工的肩膀，熟练地运用着话术勾起身后这位一年级攻手的战斗意志。
脑中却是无奈地对五十岚星的身份改了口。
不是新人自由人。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秘密王牌”。
*
成功从“反派”晋级为“王牌”的五十岚星的确称不上高兴。
他一方面意识到IH果然如自己想象中一样竞争激烈、但与此同时，他另一方面无法控制的感到不爽。
那是一直以来做什么都碾压、就算是不擅长的排球也因为系统的原因“上场即巅峰”的自己遇到困境的不爽。
他站定，面无表情地将白鸟泽的进攻完全接住，背后观众席传来的阵阵惊呼和叫好声传入他的耳中。
“嘭！”
与排球在手臂上传来的麻木痛感同时出现，五十岚却没再露出笑容。
他侧过头来，有些不解地盯着身边的队友，又将视线瞥向对面的白鸟泽。
……不碾压也可以吗？
只是普通的接起球、不对队友进行帮助和指导的话，也可以吗？
五十岚面露困惑。
原来只是做好自己的事、不需要在意其他人的情绪和自尊心，也不需要刻意的示弱，也不会伤害和影响到其他人吗？
他微微抬眼，视线缓缓落到了对面白鸟泽的场地上。
海蓝色的眼眸缓缓掠过，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重量。
但在经过眼前的场地上的时候，他看见了拼尽全力、并没有分任何视线到自己身上的白鸟泽排球手、包括那虽然数次失败，但每次都爬起来迅速准备接下一球的自由人山形隼人。
对手…也没有看向我。
不是因为我不够强、没有碾压他们。
而是单纯因为——他们同样沉浸在这样的赛场中，拼尽全力。
一边为自己处于所有人背后的视野感到诧异、一边缓缓后退，盯着面前在空中来回传递、往复着的排球的五十岚星面露恍然。
原来这样也是可以的。
我可以努力，也可以胜利。
没人会为我的胜利感到愤怒和不快——因为所有人都尽力了。
大家，只看得到自己。
——只有我在恐惧我自己吗。
微微垂眸的五十岚后撤的脚陡然停下，呼吸也松缓了一下。
这可真是。
“啪！！”
猛地抬起的手不再像刚刚那样毫无进攻性，在白鸟泽众人眉心一跳，不可控制的变色的反应下，迅猛又毫不客气地直接冲向了稻荷崎的前场！！
宫侑瞳仁微缩，但在惊骂五十岚不给人一点准备时间之余，他的眼神中闪过亮光。
不过…干得好！！
我早就受够了软绵绵的进攻了！
猛然间跃起的他面露灿烂的笑意，在对面严阵以待、所有人为五十岚星的举止露出警惕、但没有一个人为之恼火和怨怼他太“认真”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排球上——
站在后场，眼看着这一幕的红发少年头发微微飞扬，下方的海蓝色眼睛看着这样的局面，抿紧的唇微微扬起。
没人在惧怕我。
…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章
第30章
在一声清脆的哨响下,拼尽全力的双方排球手紧绷的面色都猛然间松缓下来。
……结束了。
在背后观众席沸腾和齐声响起的掌声中，场地上的双方都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白鸟泽vs稻荷崎。
22:25。
输了。五色工眼神恍惚，疲惫的他手下垂,却是吸了吸鼻子。
这个要强的攻手别过头——却看到了身后前辈们有些松缓的笑容。
诶……？原本以为会对上和自己同样失望和遗憾的视线，五色工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忽然间,一只手臂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哟西哟西,我们工不要哭鼻子了哦——前辈们会很难办的~”
“毕竟工已经竭尽全力了呢，前辈们都看在眼底了哦。”
熟悉的上扬语调，毫无疑问是天童前辈。
呜。
原本还只是怔愣的五色工在听到身后的天童觉的话语之后,只是微酸的鼻子立刻用力一吸。
前辈——！！
*
站在后方的五十岚星手垂落,除了手臂上那被牛岛若利的大炮“轰”出来的红痕之外，他脸上的汗珠并没有多少。
至少比起前面始终跑来跑去的攻手们、以及对面始终最辛苦的山形隼人,他轻巧的让人恼火——但仅此而已了。
在这里,没人会因为五十岚星的强大而恼火。
恰恰相反。
如果五十岚星现在凑过去,对面前的白鸟泽说“我还没有用出全力、让了你们哦”之类的话的话,恐怕他们会……
……其实也不会发火。
毕竟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没什么好不爽的。
真的有脾气，下一次赢回来。
前排的宫侑和身边的宫治为胜利击掌，笑吟吟地转头,却一眼就看到站在后场一动不动的五十岚星,正目光“呆滞”地盯着对面人家白鸟泽。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到那边正被天童觉抱着安慰的五色工的模样,宫侑单眉挑起。
原本有些不爽表情的他立刻笑了起来，走到五十岚身边,欠揍地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怎么了，后辈，也要前辈安慰吗——”
在宫侑煞有其事地抱过来之前,五十岚已经先一步面不改色地弯腰躲过，在后者继续可恶的说着“怎么了，来前辈抱抱”的话追逐着的时候，五十岚快步逃离了这里。
但他没有前往稻荷崎的场地，而是径直来到了白鸟泽的方向。
轻松地抬起球网走过来的五十岚的动作，立刻引得这边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到来后的效果，下意识地做出了这样动作的五十岚星也后知后觉地顿住了。
毕竟以胜利者的身份来见输家，这对于过去甚至恐惧自己的胜利和失败者的目光的五十岚来说，简直像是科幻故事。
但很快，迎着所有人聚集过来的视线，五十岚自然地抬起手，放在身侧的手平静地抬起——有时候无用的手部动作会缓解焦虑。
但这时候的手部动作显然相当符合他们眼中五十岚星“放松”的状态。
“我是来和川西选手道歉的。”
五十岚星平静的话不止让沉默的白鸟泽众人顿住，就连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停住脚步、紧张地看过来的稻荷崎众人都惊讶地睁了睁眼。
你还真的会去道歉啊？
他们还以为五十岚这家伙只是说说……旁边的银岛向那边快步走过来的北前辈投过去求助的目光。
“啊…”同样意外的，当然是被五十岚径直看过来的川西太一了。
虽然在他下场的那段时间，通过鹫匠教练严肃的话，他也明白自己是作为“软柿子”被五十岚星算计了，持续的关注和针对下会产生过于急切的心理，发生判断失误也是正常的。
但他没想到，这种观众都很难看出来的事，明明五十岚可以若无其事地掠过的，但他居然就这么正面来和自己说话了。
……而且还是、道歉？
川西太一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不过很快，在身后的大平狮音轻轻推了他一下充当提醒后，他连忙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和五十岚选手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虽然是被对方利用了，还当作了软柿子…但本质上还是自己的问题。川西太一在五十岚微愣的注视下，语气带着刚刚比赛后的微喘，但话语逻辑清晰：
“就算真的是五十岚选手做的，也没什么需要道歉的，毕竟……”这是比赛。
“——毕竟撞到了川西的是我。”
忽然，一阵低沉的声音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在那边因为这边情况小跑过来的白鸟泽指导老师无奈一笑、后方的鹫匠教练动作一顿的反应下，站出来的牛岛若利走到川西太一和五十岚星的中央，表情严肃地将视线从五十岚的身上转移到川西太一身上：
“川西，抱歉。”
“啊当然没关系！刚刚中场休息的时候就说了。”川西太一哭笑不得地摆摆手，对于牛岛不知道第几次郑重其事的道歉感到无奈。
这两个家伙……
明明做错事和决策、最后导致自己被撞到又使队伍丢分的人明明是我，这两个强大的家伙在抢着道什么歉啊……川西太一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嘿——这么说，川西是不是也该为丢掉的那一分道歉啊？”旁边的天童适时的插入进来，探过头来含笑的轻快的声音打破了因为牛岛郑重其事的道歉略显凝滞的气氛。
其他人也友善地笑了起来。
就当五十岚也忍不住扬了扬唇角的时候，忽然，他眉心一跳之下，背后响起了熟悉的欠揍嗓音：
“那倒是不用。”
忽然和自己一样翻过球网弯腰过来的宫侑一出场，说出来的话就让五十岚有种想要捂住他嘴的冲动。
不过已经太晚了，他已经说出来了：
“毕竟就算那一球被成功地扣回来了，兜了一大圈，最后得分的还会是我们稻荷崎哦~”
宫侑挑衅地笑着，走到无语目移的五十岚身边，自然地抬手，勾住了旁边比自己高上几厘米的五十岚的肩膀。
唉。真不想和这家伙认识。
仗着五十岚平时站姿就相当不标准的微微弯腰，宫侑得意地勾着他，看着对面的白鸟泽——
忽然，一道身影再一次越过球网，只不过比起五十岚星和宫侑一前一后地翻过球网的动作，来人平静地从侧面越过，然后在宫侑立刻后退了半步，收敛地站在原地的反应下，径直走过去，和对面的牛岛若利握了握手——
来人毫无疑问，是面色平静的北信介。
对于后者突然过来寒暄握手的行为，作为白鸟泽队长的牛岛若利虽然不明白，但还是认真地回应着。
其他队员眨巴一下眼睛，看着这幅最后诡异的和谐的画面，面面相觑，最后，忍不住相视一笑。
*
就当观众们逐渐散场，五十岚也披上了自己的稻荷崎校服外套，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忽然，走在众人后头的他听到一阵低沉的呼唤声：
“等一等。”
听到这陌生的低沉声音，五十岚微愣，下意识转过头来，对上身后那张严肃的苍老面孔时，动作一顿。
下一刻，看到对方身后站着的眼镜指导老师，反应过来的五十岚恍然：
“白鸟泽…教练？”
他挑眉说出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指导老师眼角一抽，正打算开口介绍的时候，忽然，在他惊讶的反应下，他看到旁边的鹫匠教练居然主动自我介绍道：
“我是鹫匠锻治。”
鹫匠教练无视身边指导老师讶异的表情，严肃地盯着眼前的五十岚星，偌大的场地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你以前，在哪里上学。”
五十岚星挑了挑眉，原本侧身的他自然转身——说实话，他对于鹫匠教练这样严肃认真、一看就相当严格的教练并没有多大的陌生感。
毕竟曾经的他参加各种学术竞赛的时候，带领着他的教练都是鹫匠教练这样的性格。
严格、认真，不允许五十岚星有其他无用的想法，只是专注地让他提升自己的实力和成绩——碾压所有竞争者。
于是，面对着严肃的鹫匠教练的提问，五十岚星淡定地转身，单手拎着自己的包，毫不紧张地平静道：
“东京。”
经过了这么久，五十岚星早就已经查明了原身过去的经历——和自己过去很像。
只不过不同的是，自己一开始就因为突出的头脑在低年级时就被当作天才培养，相比之下，原身的经历十分平淡。
让他相当羡慕的平淡。
然而，听到这话的鹫匠却猛地皱起了眉毛：“不，在我的调查中，东京并没有你这样的天……”天才排球手。
“当然是因为查的不全喽~”
忽然，原本应该已经走到了门口的稻荷崎的其他人忽然抵达五十岚身后。
在他微愣、下意识侧头的视线中，说出这话的宫侑笑眯眯地凑过来，自然地再次勾住五十岚的肩膀——五十岚怀疑对方已经习惯了这样看上去就相当嚣张、不良的姿势了。
对于自己外表有深刻认知的五十岚星如此想着。
鹫匠并没有因为宫侑的打断产生任何表情变化，但在对方的插足下，也没能继续说出刚刚那个随意的“天才”的评价。
在鹫匠教练看来，五十岚星无论是对排球上的能力和身体上的各项数据，都完美符合他想要的排球手的所有要求。
然而，这样的排球手居然没有在他们白鸟泽。
实在是……
可惜。
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望向那边走过来、站在五十岚星身后的稻荷崎其他人的视线，只是定定地盯着五十岚星的脸：
“我有一个请求。”
……
几分钟后，满脸茫然的五十岚星走出场馆，身边的稻荷崎其他人也欲言又止。
在门外早早等待、差点儿要进来询问的大见教练和黑须老师松了一口气的反应下，他们看到自家的队员们一个个表情怪异的走出来。
“…这是怎么了？”黑须老师相当诧异，最后转头看向那边的北信介。
后者微顿，将视线望向了那边还没有缓过神来的五十岚，最后将眼神落在了对方仍然抓着手机的那只手上。
嗯……
正常来说，比赛之后交换联系方式的，应该都是选手吧。
被白鸟泽的教练要走了联系方式的星……
似乎陷入了人生难题。
不过，这样的消息让黑须老师和大见教练知道了的话……感觉会引发更大的波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