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羊蝎子
“这一走又是这么长时间,”曾柳华拉着她儿子的手,心疼的不行,“瞧瞧,都瘦了。大宝啊,想吃什么跟娘说,娘给你做。”
席于飞摸了摸肚子,笑嘻嘻道:“我想吃羊蝎子。”
什么叫羊蝎子,没人知道。听完席于飞解释说羊蝎子就是羊脊骨,曾柳华没好气道:“啃脊骨就说啃脊骨,还羊蝎子。我还寻思着你要吃虫子呢,吃这玩意可不太容易,得夏天了去山里才有的抓。”
以前家里穷,曾柳华他们还没来京城的时候,就在哈市周边的村子里住,那边有山,小孩子们干不了什么活儿,就去山里挖野菜,摘野果。也会学着挖药材,捡知了猴和蝉蜕,抓蛇抓蝎子,拿去镇上的药店换钱。
那时候的孩子感觉什么都不怕,什么蝎子蜈蚣的,一双筷子就能搞定了。
还有那个知了猴,肯定舍不得用油炸,都是拿回家洗干净腌上,吃的时候捞出点儿来干锅炒熟,就为了那口满足的蛋白质。
这时候卖羊的不多,但也有。
曾柳华表示今天是吃不上了,一会儿她去问问谁家村里亲戚杀羊,她好去定几套脊骨。
这时候谁在村里有个亲戚,那真的是不愁吃喝。什么蔬菜啊肉啊蛋啊,只要你有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改革开放之后,大家终于不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存着的钱也不用担心会变成没用的废纸,尽可能拿出来花用。
主要是几十年前,银元券给大家的阴影太大了。一麻袋钞票换个馒头,真不是什么笑话,而是事实。
后来建国才统一了钱币规格,最大的就是所说的大团结,十元面额。
然后又经过几次钱币改革,88年才开始增加十元以上的面额,譬如说二十,五十,一百元等。
北方改革发展比南方慢很多。
87年南方已经有了大批的私人工厂,分包的生产线。但在北方,私人经营的店铺都不算多。
在改革刚开放的头几年,你卖个东西都有可能继续被打成投机倒把。
不过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席于飞重生之后产生了蝴蝶效应,如今外面的私人店铺比之前多了不少,甚至还有人会用自行车绑着木头箱子,走街串巷的卖自家包的豆包,卤的猪肉。
光动物园里面私人经营的副食小吃店,就不止七八十家了!
席于飞很享受这种满大街都是吆喝声的烟火气。
蹦爆米花的,卖糖葫芦的,街边架锅炒瓜子的。那些转糖人儿的老手艺人也都出现了,在一些学校门口,胡同临街的地方出没,引得一群小孩子嗷呜哭闹,让家长不得已只能掏钱。
席家大嫂徐颖还鼓动她婆婆曾柳华出去摆摊儿呢。
现在店铺里都是年轻人,有自家亲戚,也有招来的大姑娘小伙子,真轮不到曾柳华去帮忙。
老太太也闲不住,跟云奶奶和云妈妈在一起连个共同语言都没有,感觉睁眼闭眼都是孩子,人瞅着都不精神了。
但曾柳华有炸东西的手艺,炸油条,麻花,馓子,排叉,过年的时候可受欢迎了。
他们在街边支个锅,卖点儿吃的,也比在家闲着强。
忙了大半辈子的人只要闲下来,指定要生病。
“不摆摊儿,”席于飞听完就否决了,“风吹日晒的,仨老太太哪受得了。”
“怎么就受不了了?你看不起你娘?”曾柳华眼睛一瞪,六十来岁的人,一点儿都不服老。
云奶奶也道:“咱们家到胡同口又不远,弄个三轮车,焊个锅炉子就能用。”
席于飞摆摆手道:“不是不让你们干活,是我这里还有别的活儿觉得你们能做呢。妇女能顶半边天,咱家仨女将军,卖啥炸麻花儿啊,大材小用。”
云妈妈被逗笑了,“那你说,能有什么活儿?”
她这辈子除了读书,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做糖饼了。原本还想着到时候做了糖饼跟着曾大姐一起出摊儿呢,不说赚多少钱,就是想找个活儿干。
别看家里老爷们也有闲着的,但人家能拎着茶壶出去溜达找棵树下面就能摆棋盘消磨时间。她们这些妇女可不好意思那么做。
而且家里的孩子小的也都可以上育红班了,每天上学的大孩子们负责送弟弟妹妹们上学,她们只需要到点儿把孩子接回来就可以。
有的时候懒得做饭,就去隔壁胡同那个馒头店用粮票买几十个馒头窝头什么的回来,煮个粥啊稀饭什么的,随便炖个菜都能应付了。
这日子,越过越方便了,但人也越过越闲了。
“咱家不是有这边胡同口临街的门市房吗?”席于飞记得,那一排五间门市房,是他娘前些日子刚买的,花了大价钱呢,“咱用两间,三间租出去。那两间就做成个中介。”
“什么叫中介?”曾柳华问。
席于飞想了想,“掮客,知道吧?咱们平时多收集点儿什么谁家买卖房子的消息,租房子的消息。然后整理出来,给那些来往客户介绍,介绍完了一单生意赚个几块钱什么的。离家近,不耽误干别的,还不会闲着。”
云奶奶拍着手笑道:“这不就是牙行吗?”
她年轻的时候,帮人介绍房子或者佣人的,都称呼牙行。有官牙有私牙,买房子卖人找工作,基本都会通过那些牙行。
但是现在,那些牙行都已经消失了,也跟几十年不经商有关。
“看我奶多聪明,就是牙行。但现在人家不能叫牙行了,都叫中介。就是中间介绍的意思。”席于飞也是没想到,民国的时候竟然也叫牙行,他刚才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我看行,”云奶奶道:“如今经济都活起来了,大家手里的钱也想找个去处。之前不少人到处打听买卖房子之类的,小华你想你买房子,多费劲啊,到处托人打听呢。如果咱们开个中介,顺便还能把自己手里的房子租出去,然后也骑着车子出去溜达溜达,看谁家有这样的消息。”
席于飞道:“咱家那个门市临街,旁边又是大栅栏又是前门大街的,直接跟窗户和门上贴大红字说房屋中介,时间长了就有人过来登记消息了。”
“那不还得等吗?”曾柳华可不是个坐得住的人,“让你奶你婶儿跟屋里等着,我出去溜达,不就是弄点儿房子信息吗?之前我买房子,就认识了不少消息灵通的人!”
云奶奶也有了劲头,“房子现在不是还没收拾出来吗?让老头子他们去收拾,咱们娘仨就出去跑跑!”
席于飞笑道:“我看看能不能有个什么关系,跟咱们中介安个电话。外人也能打电话,咱跟邮电局一样,收费!”
“哎哟,还安电话,按电话那能是普通人安的吗?”曾柳华可不敢想按电话这种事。
家里有个电视机,就够她兴奋好长时间了。而且还亲自掏钱让羊城那边又给送了两台,安排了人全送去东北老家了。
席家大娘大爷亲自坐火车跑过来,又是哭又是谢,别提多激动了。
那可是彩电!
别说彩电了,整个村就没有个电视,镇上有电视的那也都是黑白的!
彩电啊,独一份!!
天不冷的时候往村里麦场上一放,连村长都给她爷们敬烟呢。
席家那地位,蹭蹭的了。
“能不能安的,我问问不就知道了?不能安就不安呗。娘你真是的,还翻白眼儿。”席于飞觉得他娘现在真的是越活越年轻,成天跟有干不完的牛劲儿似的,早晨四点多不到五点就起来了,中午睡个午觉,晚上还能看电视看到出雪花!
云奶奶被逗得大笑起来,云妈妈也抿着唇,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第二天,虽然中介很重要,但大宝更重要!
曾柳华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去村里了,不到中午带了一麻袋羊骨头回来。不止有羊脊骨,还有羊腿骨,羊脑袋和两套下水。
她儿喜欢喝羊杂汤,如今入了秋,正好安排上。
到了晚上,席于飞终于吃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红烧羊蝎子了。
席家人多,天不冷的情况下都在院子里吃饭,几张大桌子铺排开,每天吃饭都跟开席似的。
大铁锅炖出来的羊蝎子红亮红亮的,用脸盆盛了直接放桌子上。吃羊肉要么配棒子面大饼子,要么配烙饼或者面条。
娘儿几个又轮开了肩膀子贴了好几盆大饼子,还有一人一大碗热乎乎的羊杂白萝卜汤。
那香的,小孩儿都挪不开腿。
曾柳华往凳子上一坐,就张罗着,“吃吃吃,都动筷子啊,大宝特地点的羊蝎子。我还寻思呢,然后今天去看了,一整条的羊脊骨,还真的像是个蝎子。咱大宝就是会吃。”
曾柳华特地还多掏了钱,让人在羊脊骨上多留了肉。
否则以现在人杀猪宰羊剔肉的水平,那骨头剔出来,狗看了都摇头。
云爷爷捞了块羊脊骨,先嗦了口汤汁,又抿了口肉,“这贴着骨头的肉,就是香,又炖的这么酥烂,不用使劲肉就下来了。”
云奶奶没好气道:“炖的不烂,咱俩就只能干看着了。看看你一嘴牙没剩几个,还能啃上骨头,也是过上好日子了。”
云爷爷半张嘴的牙都是假的,主要是在大西北太辛苦了,但凡有什么软和点儿的吃食儿,他都记着家里女人和孩子们吃。
这牙,也逐渐的就不好用了。
云爷爷大笑道:“以前啃骨头,这骨头上也没肉啊。我还记得在大西北,人家不要的羊骨头我偷摸捡了一盆回来,借了斧子剁开,就白水煮的汤都香啊,里面那个骨髓,吃得我做梦都砸吧嘴。”
大家都笑起来。
席于飞也道:“爷,别想那时候的事儿了,就今天这一盆子骨头,您吃完了做梦也得砸吧嘴,这不比你白水煮羊骨头香?”
云爷爷道:“可不是吗?要不是你奶嫌弃脏,我啃完骨头这手都不带洗的,晚上嘬着睡。”
一院子的人都笑得不行了,最小的萝卜头还跟着起哄,“太爷太爷,我睡觉也嘬手指头,结果我妈揍我。你嘬手指头,我太奶揍你不?”
云爷爷眼泪都笑出来了,“揍啊,怎么不揍,不听话的都得挨揍。”
萝卜头缩了缩脖子,“那,那我也不嘬了,我妈打人可疼了呢。”
三嫂没好气的扒拉他一下,“赶紧吃你的肉,真的是,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作者有话说:
忙惯了的人闲下来,就特别容易生病。
还记得我当年决定不上班在家里找零散活儿干的时候,就特别爱生病,感觉就是不忙了,机器不动了,那些原本被无视的小问题都冒出来了。
调理了大半年,才缓过来。
其实就是累的,人不能一下子就闲下来,也不能把自己累的太狠了。
否则赚多少钱,都是给医院赚的。
第222章 深市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晚上吃了一肚子羊肉,简直坐立难安。
还好,他有对象。
俩人洗了澡换了干净褥单子,黏黏糊糊的靠在一起聊八卦,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醒来,天已经大亮。
云穆清已经去上班了,但梅雨还没回来,所以他只能休息。
在床上翻来覆去墨迹的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了,席于飞这才懒洋洋的爬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完了,背着手跟老大爷似的,溜溜达达往主院走。
笑死。
家里一个人儿都没有。
他已经不是他娘最爱的大宝子了。
不过厨房里温着早饭,一大碗昨天晚上吃剩下的羊杂汤,旁边案板上还有用搌布盖着的手擀面。
席于飞干脆起锅烧水,把面条煮了,配羊杂汤吃。
吃饱喝足刷了碗,席于飞又背着手溜达溜达,出了院子,锁好门,往古董店里去了。
去西班牙那边弄的不少东西还没分配下来,席于飞也不着急。
毕竟这件事是早就定好的,不止有录像,还有合同,好几个位高权重的老领导都签了名字。
想必他们也不会赖自己的东西。
张大嘴没在店里,店里有个干瘦的小老头,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席于飞:???
这是谁?
小老头听见进门的风铃声抬起头来,揉着眼屎道:“客人是需要鉴定还是要卖宝?”
席于飞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小老头,“我找张大嘴。”
小老头拿起旁边已经凉了的茶杯喝了口,“找嘴爷啊?他不在,跟徒弟去豫省收东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席于飞:……
“那现在就你在这里看店?”他问。
小老头笑呵呵的起身,“你跟嘴爷是朋友?进来坐,巧儿,来客人了,倒茶。”
这个巧儿是个小伙子,当年据说是身体不好,不但被扎了个耳朵眼儿,还起了个姑娘名儿,说这样好养活。
“哎哟,席老板,好久不见。”张大巧儿看见席于飞,连忙过来,“今儿怎么有空来店里坐坐了?”
除了店里的几个老员工,没有人知道席于飞才是真正的老板。
张大巧儿就是老员工,张大嘴的一个“侄子”,别看年纪不大,但眼力好,非常适合做这一行。
席于飞笑道:“之前一直忙来着,这位老人家是?”
“我叔介绍来做鉴定的老师傅,顺便带带我。刚才我在后面理货呢,就让老师傅在前面守一下。对了,秦师傅,这位是席老板,张老板的好朋友,咱们店里的老熟人。席老板,这是秦师傅,民国时候就家里就是做鉴定的,不过那时候老师傅在南京,这段日子才被张老板请过来的。”
秦师傅拱了拱手道:“不过就是混口饭吃,再加上我儿女都进了博物馆上班,我也是闲着没事儿。”
好家伙,这是世家啊。
“啊,你好你好。”席于飞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屁毛儿不会,然后偷摸的给巧儿使眼色。
张大巧忍笑道:“那秦师傅去后面歇会儿,我跟席老板说些事儿,都是张老板临出门之前交代的。”
秦师傅又对着席于飞拱了拱手,“那小老头我就不陪着了,席老板玩好。”说完,手里端着他的紫砂壶,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去后院了。
等他走了,席于飞这才问,“店里就你们俩人?”
张大巧道:“后院还有几个小徒弟,正在学临摹画儿呢。之前我叔弄回来的一些东西还没收拾,所以我这不抽空理一理。秦师傅这人可信,他俩闺女一个儿子都在博物馆上班,听说大闺女修复古画特别厉害,我叔没少跟人切磋。”
“小徒弟们都靠谱吗?”席于飞又问。
张大巧笑道:“师傅从街道分配来的那些人里挑了岁数小愿意干事儿的,自己又从那些遗老遗少的后代里扒拉了几个。在咱们这里上班算正式职工,街道都恨不得咱们多招人呢。”
这时候就算是私企,员工名额也得有几个国家的。因为从乡下回来的知青越来越多了,工作越来越难安排。
国营厂子对员工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了。之前小学学历就能进厂上班,现在必须的初中,还得通过考试才能进厂,竞争的那叫一个厉害。
他们这个店之前都是张大嘴自己张罗的徒弟,磕过头敬过茶的那种。而且他大儿子也高中毕业了,就跟在他身边干活。
后来街道要塞人,张大嘴就要岁数小的,看着要么能踏实下来学东西的,要么脑子灵活能说会道的。精挑细选的十个,现在请了老师,每天在店里轮班儿学东西呢。
在古董店,你可以不会鉴定古董,但不能不知道每一样东西的历史故事。
张大嘴那个本事,一枚古铜钱儿他都能长篇大论,从这枚钱币的历史,到这枚钱币经历过什么,说的头头是道。
不少其他店铺的老板都喜欢过来听他讲古,主要是他讲的,比很多老教授讲的有趣多了。
这些小徒弟目前还都是临时工身份,平时就是白天看店,招呼客人,轮流去学那些知识,要看书,要学画画。
比上学都忙。
有人坚持不住就提前退出了,街道会补充新的人过来让挑选。
席于飞不太管这些事,不过听说最开始的那些小徒弟里面已经有两个出师了的,留下来给新人当老师呢。
张大巧又道:“左右的铺子我叔也买下来了,不过是咱家大娘掏的钱,房本写了你的名字。我叔说等看着再过几年,铺子就做大一些,分类更全点儿。之前咱们这里还来过不少老外呢,我叔卖给他们不少工艺品。”
工艺品……
席于飞差点儿笑出声,“你叔找谁做的工艺品?”
张大巧嘿嘿一笑,“他那几个老朋友,有几个在窑厂上班的,专门烧制陶瓷的东西。而且我叔自己也有本事,画画啊做个扇面啊都没问题。再说卖的时候也都说清楚了,不是古董。”
“但价格不低,对吧?”席于飞可太懂张大嘴那些小聪明了。
张大巧也笑,“毕竟是专门做出来的,比那些批量做的贵也正常。”
在店里喝了一肚子茶水,看时间快中午了,席于飞连忙往家里赶,他都饿了呢。
可谁知道家里压根没人,大门还锁着呢。
他打开门,摸着肚子往厨房溜达,倒是翻出一些凉饭菜,但不太想吃。
还不如去外面街上买点儿吃的呢,他记得有一家拉面做的相当不错。
正寻思着,云穆清回来了。
“你可回来了,家里都没人。”席于飞开始抱怨,“冷锅冷灶的,我娘他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在街边门市收拾呢,”云穆清笑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婶儿说他们忙过点儿了,那群小的都被她赶去服装的那边吃东西去了,说这几天家里不做午饭了,让咱俩在外面随便买点儿东西吃。”
“这老太太,连她最心爱的儿子都顾不上了。”席于飞想笑,“走走走,我一直想吃面来着。”
“对了,我问了孙处长安电话的事儿,孙处长让咱们交申请就可以。说现在安电话没有之前那么严格了,给钱就能安,到时候咱们交了钱拿了条,他安排提前给咱们这边扯线过来。”
云穆清调转自行车,拍了拍后车座,“上来,我带你去吃东西。”
席家大院早就安了电话,但走的是机械厂那边的路子。毕竟这里厂长副厂长老厂长都在,有个什么急事儿可以直接打电话联系。
吃完面条,俩人又去了邮电局。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电信之类的,安电话也得找邮电局。一问价格八千块,也怪不得普通老百姓安不起。
一手交钱一手交票,还能挑个电话的颜色呢。
邮电局专门弄了个玻璃柜台,里面放着电话机。别看只有黑红两色,但这时候谁家安了电话,那就是全村最亮的崽儿。
席于飞挑了个红色的,转身把票给了云穆清,让他下午带去给孙处长。
下午的时候他又跑了趟菜市场,买了七八条十多斤的水库大鱼。小一百斤的鱼还得让人帮忙送回家,再厨房忙乎半天,他才把鱼收拾好。
太久不做这些活儿了,手都生了呢。
水库大鱼都是淡水鱼,个头大,鱼鳞也大。那些鱼鳞他都收集起来洗干净,回头让他娘做鱼鳞冻吃。
鱼头也都切下来了,可以炖了做鱼头泡饼吃。
鱼肉片下来二十多斤,细细的切了,又用刀背敲成绒,晚上做鱼丸汤。
那些大骨头也不会浪费,用油煎一下,再放水炖,就是鱼丸汤的汤底了。留两条切块油炸了,可以让于大爷做沪市的熏鱼吃。之前做了一次,家里都没吃过瘾呢。
收拾完鱼,又和了一大盆子面放一边,等曾柳华他们回来烙饼吃。
曾柳华回来之后看到厨房里的东西,这叫一个开心。吃饭的时候还不停地夸她的大宝,多懂事儿啊,都会做饭了。
给席于飞夸的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家里七八岁的小侄子小侄女都会做饭,他其实自从重新来过之后,基本没有怎么下过厨!
等到电话线拉到那个新开的中介门市的时候,席于飞就得上班了。
这次的车是新路线,从京城去鹏城,也就是画圈之后的深市。深市的铁路也是刚铺设好没多久,直达车的长途车并不多,中间还要换两次车头。
等他到了深市才发现,曾经那个破烂的小渔村已经大变样了。
这是他上辈子发家的地方,这辈子旧地重游,心里感触颇多,就是不知道如何表达。
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特娘的,老子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好冷啊!!!呜呜呜呜。
我看新闻还说北方有秋老虎,屁啊,冻死了都!!!
秋老虎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第223章 家教
深市旧貌换新颜,但到处都在施工,暴土扬尘。
宁新服装厂在这边也买了地,规划厂房区和职工宿舍区,席于飞去看了眼,厂房区盖了一半,宿舍区还没动手。
去的时候没想到田新也在,不过在开会,说是要跟人交涉什么问题。
席于飞耐心的在他办公室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见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哎哟,你还知道来啊?”
“这话说的?”席于飞笑出声,递给他一条毛巾,“怎么这是?一脑袋汗。”
田新现在也是三十来岁年纪了,头发都往后梳,带着金丝边眼镜儿,看着比之前沉稳了不少。
他擦了汗,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听说你来了,赶紧过来看看你。对了,咱们这块地现在怕是没办法施工了,政府在这边规划了一片商业区,不能盖厂房。”
“不能盖厂房那就盖楼呗。”席于飞也给自己续了水,“一半职工楼一半商业楼。”
田新哈哈笑道:“他们要了一半的地皮,给的价格相当不错。我还想跟你商量呢,剩下的这一半我就盖商业楼,然后在去拍一块周边的地皮。这次真的是赚大了,如果你的钱暂时不要的话,我就多投入一些,多买几块地。”
“给我一半吧,”席于飞想了想,“玉玉那边不是也拍了地?趁着这个机会,在京城多拿几块地也不错。”
田新擦了擦嘴,道:“都行,反正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买郊区的地,便宜还大。按照国家这个规划来看,郊区早晚也都得住满人。”
席于飞可是知道深市京城后面发展的,他摊开深市地图,跟田新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拿什么地方的地。
剩下的他就不管了,这里的地不管什么地方的最终都不会赔。
再过两年,沪市的股票交易证券所也建立了,到时候他过去买几份股票,也算是没白重生。
因为宁新是标杆企业,所以国家资源会有所倾斜。
等席于飞回到京城的时候,田新来了电话,说新的地已经拿下来了,因为很郊区的位置,还多拿了几块。
如今其中一块材料进了场,厂房很快就会盖起来投入使用。
估计等明年,这边也会发展起来,可以接收更多的外地年轻职工了。
云穆清除了去外贸局上班,也在忙地的事儿。不光在市里拿了一块地,还听了席于飞的建议,在高碑店和通县盘了大块的地。
市里的地就拿来盖商品房,通县那边的盖厂房,主要是先把地占上,避免以后出麻烦。
全家人现在就席于飞最闲,不过还没等他感慨够呢,孙处长让人把从西班牙带来的东西分好拉过来了。
他带来的那些东西,金砖金矿不算分成,这属于国家储备物资,十分重要,可以换奖励的。
其他珠宝类器具类的可真的是给那些老师们愁坏了。
什么算是有历史价值的?这么多东西,看哪个都像是有历史价值。就算现在没有,那以后会不会发掘出历史价值?
最终还是把这些东西按照不同价值分成了十份,孙处长直接拿了最后的三份装箱,还有席于飞他自己在西班牙买回来的那些旧物,被那些老师挑走一些,又被补上一些,全部打包运了过来。
大卡车上搬下来将近三十个箱子,每个大箱子里都用小箱子分门别类,直接把席于飞屋里填满了不说,放不下的还都摆到院子里了。
“很多金银器皿都给融了,就留下来很少的一部分作为展览和研究用了。还有你之前自己拍的那些东西,混在一起了,被挑走了一些物品。我让那边按照价值给你填补上了。”
孙处长端起云穆清拿来的茶杯,抿了口茶,“历史价值太高的,也都被收走了。剩下的这些都是能在市面上流通的,我看你们最近又是买地又是盘算着盖房的,这些玩意还能多换点儿钱。过些日子港城那边会有人过来,我让人带去你的店里溜达一圈。港城人有钱,别省着。”
席于飞大笑道:“谢谢孙叔替我着想了。回头等玉玉那边的房子盖出来,送孙叔你一套。”
孙处长也没推辞,“成,算是我的劳务费,以后只要是来了老外,我就带你去那边,多换点儿外汇。”
到了他这个位置,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不收。只要是过了上面的明面,收的东西上了记录就没关系。
尤其是他跟席于飞之间的合作,只有互相都有了利益,才是最令人安心的。
宁新服装厂每年都会换来大笔的外汇,这些外汇转手就会被换成国外的各种机器运送回国。
国家,太缺外汇了。毕竟那些老外,可是不认华国币。
现在国家为了换外汇,真的是绞尽脑汁。
等孙处长他们离开,席于飞才把所有的箱子都收到空间里,然后喊上他爹娘,一起进空间给这些东西分类。
“我眼珠子都快瞎了!”曾柳华看着那一盒子一盒子没有经过切割雕琢的宝石,外国古代的金币,各种首饰,从一开始的心花怒放,变成了麻木不堪。
席文明则跟云穆清摆弄那些瓷器。这些瓷器都是从华国运过去的,就算留下来的历史价值不大,但也有不少清朝明朝的瓷器。可能这些瓷器未必是官窑的,或者宫里的,就被那些老师筛了出来。
但对于席文明他们来说,这仍旧是十分难得的古董。
“你们挑自己喜欢的收起来,剩下的我要让张大嘴陆续上店里卖。现在不少外国人会来咱们这边买东西呢,赚他们的钱去。”
席文明发愁,“只能挑一套?”
这可都是一米半长八十公分高宽的大木头箱子,其中十二个箱子都是瓷器,能有好几百件!
在好几百件里面挑最喜欢的一套?这也太难为人了。
“你想挑几套挑几套,都是咱家的东西。看了没,这都是有文件记录的,国家赠与咱们的。”席于飞笑道:“你每天换着用,这么多轮一年都轮不完!”
“那倒也不必……”席文明抱着个梅瓶左看右看,“这东西咱们国家都少,之前存留的要么都被砸了,要么都运到国外去了。现在那些鉴定师傅都觉得这不是好东西了吗 ?”
“没有不是好东西,只是里面有更多有历史价值的排在这些东西前面……哎呀,就是被挑剩下的,要不这一箱子你拿去玩?”席于飞就喜欢逗他爹娘,“还有,娘,看那些镯子项链什么的,不给咱家姑娘们一人来一套?以后压箱底儿用。”
“可拉倒吧,你这里那些金首饰就足够了,这些好东西还是拿去换外汇吧。”曾柳华倒是不贪心,她光觉得心惊肉跳了。她拿起个小花冠比划了几下,“哎哟,上面这都是玻璃?还是琉璃?磨的真好啊,真亮。”
“是钻石,这边这些都是外国人戴的,那边的那些是咱们华国人戴的。要不这样,这些宝石咱们留着,以后找老师傅给磨出来,自己打首饰。”席于飞拿起一块钻石原石,这玩意没有切割之前看着真不咋地,像一大块冰糖。
“随你的便,我不行了我看这些东西眼疼。老头子赶紧走了,再看就进眼珠子里拔不出来了!”
席文明这叫一个依依不舍,“这几个瓶子我拿去竹林书院摆着,那几套茶壶玉玉你帮我拿着,以后咱爷几个喝茶用。”
云穆清二话不说把自己挑好的东西都整理出来,放在一个箱子里,搬起箱子看着席于飞,“这些我玩几年就给你。”
席于飞笑出声,“拿去玩吧,随你。”说完,几个人都出了市场。
曾柳华什么都没拿,她到不是舍不得把好东西给闺女孙女,而是席于飞已经准备好了那么多金首饰,足够用了。太多的好东西容易引起贪婪,自家姑娘未必守得住。就算现在守住了,那以后呢?
她可不想因为一些钱财,让家里的女孩子们被人觊觎。
不得不说,曾柳华这样的妇女,有一套她自己研究出来的处世之道。
她从不要求自家的女孩儿们要勤快,但要求她们什么都得会。男孩子也一样,可以以后不做,但不会不行。
这个院子里,哪个老爷们拎出来不会做饭,不会点儿针线活儿?
就连席文明这种一直被媳妇护着没怎么受过累的,包饺子包包子擀面条都没问题的。
在曾柳华心里,只有她家大宝子是从没下过厨房的那种。之前收拾了几条鱼,都能被她夸上天。
“那些瓷器咱不着急往外出吧?”云穆清回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么问,“先卖那些老外的东西呗,自家的东西……”
席于飞嘎嘎大笑,“知道你喜欢,这样,什么瓷器送去店里你做主,这还算满意?”
云穆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真的挺喜欢的,虽然有不少是民窑,但民窑也会出精品。”
这些瓷器里还有不少青花瓷,席于飞知道现在不是青花瓷最受欢迎的时候。但等到了两千年,青花瓷就会在拍卖会大展风采,成了瓷器类的宠儿。
至于汝瓷,他这里没有。都被那些老师们挑走了。
汝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瓷器里的宠儿,是收藏家与研究这些瓷器历史的老教授们心里的最爱。
曾经就有“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的说法,可见汝瓷的珍贵与受欢迎的程度了。
席于飞还记得自己在西班牙的古董铺子淘到几个汝瓷的盘子茶杯什么的,结果都被拿走了。
但也无所谓,他又不是搞历史搞鉴定的。他就是个充满了铜臭味的商人,手里的东西能流通起来换成钱,才是他的最爱。
什么瓷不瓷的,留给玉玉玩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大宝子们都能看出来,席于飞就是个俗人。
他重生回来只有两个目标,第一家人长寿,第二,过稳定的日子,手里有钱花。
什么文学素养啊历史文化啊,他都不懂,只知道什么能卖钱,什么不能卖钱,什么东西必须要交给国家。
他也没有什么大义,但有底线。
有自己的小精明,与厚脸皮。
原本他希望是抱上扛把子的大腿以后吃香喝辣,但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就觉得无所谓了,玉玉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玉玉一直记得他的话,想赚大钱给他花。
看上去好像是席于飞付出的多,又是院子又是钱,其实这都是身外之物。玉玉对他的水磨工夫,才是真的爱。
那种恨不得把人揣胸口的爱。
只是他不善言辞,不太会说而已,哈哈。
我朋友问我,他们有钱还有古董,为什么不自己开个博物馆?
那有啥意思呢?好东西还是给国家比较好,自己省心。一般的古董流通起来比放在博物馆里要强多了,因为流通了才会升值啊。哈哈。
毕竟席于飞,就是个俗人啊。
第224章 小三奶奶
十二月的北方,寒风凛冽。
席于飞从车上下来,冻的缩了缩脖子。
他突然再次觉得自己老了,这么点儿寒风都扛不住了。
看看身边那些年轻人,跑了一圈回来精神抖擞,什么棉袄棉裤都没穿,就穿了薄毛衣毛裤,制服外面还套个风衣。
曾经时髦的棉大衣,如今都落伍了。
这风衣袖口外面还绣着一大块商标呢,远远一瞅就知道是宁新的牌子。
小年轻们跟车长副车长打了招呼,笑嘻嘻的结伴儿跑了。这熬了一宿愣是一点儿不睏,听说他们这是要去新开的公园里,跟人相亲去呢。
一出站台,席于飞就看见外面站着的云穆清,正着急的四处张望。
“哟,玉玉!”梅雨人高马大的先看见了目标,扯着嗓子打招呼,“好家伙,这咋接人都接到站里头来了?至于的吗?”
云穆清大步过来,笑道:“潮哥,我刚给大宝子请了一星期假,之后还得让您多受累啊。”
梅雨:???
“咋了这是?我家大宝子成了你们外贸局外派人员了啊?”梅雨满脸不高兴。
当然,请假无所谓,毕竟现在车里干活的人多,少一个俩的不当事儿。
但当着他面抢人,就让他特别不爽了。
“不是,大宝子老家有老人走了,昨天接了信儿,正好大宝子今天回来,我就顺道去老宋那边请了假。”云穆清抬手接过席于飞手里的提包,“这一来一回的,怎么也得一个星期。”
“谁走了?”席于飞走得慢,听了半截的话。
“说是小三奶奶,席家最后一位长辈,所以希望大家都能回去磕个头。”云穆清道。
人家有正当的请假理由,梅雨只能点点头道:“那成,这是正经事儿,是得回去。回去的车联系好了吗?”
云穆清点点头道:“中午的车,找的货车,半夜里就到了。”
他毕竟也在铁路上上过班,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再说就算没有面子,不还有宋思明宋处长帮忙吗?
“那赶紧回去吧,回去收拾收拾就得又过来了。”梅雨拍了拍席于飞的肩膀,“这属于连着出车啊,可别给你这个娇气包累坏了。”
“滚蛋!”席于飞笑骂,“那我们先走了啊。”
俩人快步出了站,席于飞跳上云穆清的自行车,“昨天打电话回来的?”
云穆清蹬着车,幸亏是顺风,否则嘴都张不开,“是,下午的时候打电话过来,说小三奶奶已经去医院了,说不太行了,估计就这两天的事儿。婶儿说今天让都请个假,大家一起回去磕个头。”
席家最后一位长辈,也要离开了。
这个小三奶奶是三爷爷续弦,来到席家生了七八个孩子,养下了五个。她比席家大娘就大了一轮儿,之前身体还算健康,就帮着家里照顾那一大群的孩子。
不过今年入冬之后就说身体不太好,一算岁数,八十四了。
都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
终究是没能熬过这个坎。
小三奶奶别看是席家最后一个长辈,但从来不摆长辈的谱儿。家里的大家长就是席家大爷大娘,她也从不对席家任何事指手画脚,每天就是带孙子孙女,乐乐呵呵的一个小老太太。
席于飞其实没见过几次这个老太太,他好几年过年都没法在家里过,曾柳华倒是会隔一年带个儿子儿媳妇几个孙子孙女回去住几天,对小三奶奶印象还不错。
席文明带这一家子出来的时候,家里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他们都在呢,只是谁能知道一转眼几十年没能回去,老一辈儿就那么一个小奶奶了。
等席于飞到家,曾柳华正在张罗人做路上吃的干粮呢。
就算是坐货车回去,也得大半天才能到奉城。路上一大家子吃吃喝喝的,好歹得有个保证。
因为这次是个大行动,家里所有姓席的都折腾起来了。大棉衣裳得带着,还得有两套换洗的。给老家的东西也得带着,这一趟回去之后,过年就不回去了,折腾不起。
就连出嫁的三个姐姐也都请假回来了,只是二姐夫仍旧没能有假期,他还在大西北那边不知道什么单位,忙的不行。
三个姐姐带着一连串儿的外甥外甥女,自家一大群侄子侄女。光自家人呼啦啦的快三十口子人了,说是老家那边专门给他们打扫出来个新院子,方便住。
云穆清也跟着去,大家都心知肚明从不点破。席家大娘好像也看出来了,之前来了还问席于飞对象的事儿呢,这两年也没有问过了。
这辆货车是去黑省那边一个林场的,一长串都是敞篷的车架子,不过前面带了俩闷罐儿,这就是自己人休息的。
闷罐儿里面可没有什么座位,只能席地而坐。但点了个煤炉子,取暖也好烧水也罢,用着方便。
席于飞给这车的车长塞了条烟和一只烧鸡,就带着这一大家人呼啦啦上了车。
“好家伙,”这位四十多岁走南闯北的车站看着席家人都有些吃惊,“你家……咋回事啊?老的小的都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啊?”
席于飞嘎嘎大笑道:“这话说的,我家盛产双胞胎。”
席家人本来就长得都不错,样貌也都有相似,再加上双胞胎多,一眼看过去都有些恍惚。
车里专门放了几捆干净的干草垫子,方便晚上铺了睡觉的。
曾柳华张罗着把草垫子展开,闻到新鲜干草的香味,满意的点点头,又把自家带的床单子铺上。
这样好歹能有个坐着的地方,到晚上老人孩子都熬不住,也能躺下歇会儿。
煤炉子烧的挺旺,角落里放着一大堆煤,还有一大桶干净水。
这是方便席家自己烧水的,如今天气冷,闷罐里面也不暖和,热水一直烧着,温度才能高点儿。
就这么晃晃悠悠到了大半夜,凌晨两点多才到了奉城。
车门一开,巴掌大的雪片子呼呼的往脸上拍,那寒风跟大巴掌似的,就这么一会儿,脸都木了。
几个小的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大孩儿牵着小孩儿,跟一串鸭子似的,在半尺多厚的雪里面摇摇摆摆艰难跋涉。
“三爷爷?三爷爷是你吗?”不远处几个黑塔似的身影在挥舞着手臂,手电筒也照了过来。
“是我,咳咳咳!!”席文明一张嘴就灌了冷风,咳嗽的不行。
曾柳华气沉丹田,“大辉子二狗子,快过来帮着拿点儿东西!!!”
这一嗓子,感觉天地间都安静了一瞬。
“我娘,江湖女侠。这招,就叫狮吼功!”席于飞小声和云穆清说完,自己拽着围巾盖脸上,嗤嗤的笑。
对面呼啦啦跑过来一群大小伙子,挨个的叫了一溜的叔啊姑姑啊。然后把那些大行李小包袱都扛过去。
叫大辉的那个说话粗声粗气的,“可算来了,等老半天,幸亏俺大奶奶跟这边熟,去门房歇了好几个小时。”
席家大娘总是带人去京城,跟这里确实也混熟了。主要是人家会做人,每次坐车手里都带着给这些人的东西。虽然是一些山货不值钱,但好歹是个心意,大家也都挺高兴的。
说是门房,其实就是铁路边上值班的小房子。货车又不进站,都是在进站前就停下整顿,里面拉的人也都会在这时候下车。
边上就是小房子,里面有人值班,因为怕会有偷铁轨的。
这时候的人真的是胆大包天,大半夜去偷铁轨什么的,经常看见。所以铁路边上不止有值班的,还有巡路的,万一铁轨被偷了他们没发现,出了事儿就是大事儿,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房子里的人听见动静也出来看了看,席于飞让他大哥拎了一条烟过去,里面的人连连道谢。
这些值班的人烟茶不离手,一个个手指头薰的焦黄,眼珠子都是黄的。
大辉从这边林场借了个大卡车开过来,小车不行,这一家子人装不进去。
大卡车四面漏风,雪又大,不能开太快。就这么又晃悠了一个小时才到村里,东边儿的天都开始泛青了。
“可算来了!”席家大娘不知道是一宿没睡还是刚醒,就站院门口等着呢,“快进院子,炕都烧上了。让孩子们进去暖和暖和,赶紧把面汤下锅里!!”
有俩年轻女人在正屋灶台前忙乎,这应该是侄媳妇儿。
“小三奶奶带回来了吗?”曾柳华扑打着身上的雪花,问道。
席家大娘点点头,“带回来了,这口气儿可不能咽在外面。上午的时候刚没的,衣服也都穿好了。”
“坟挖了吗?”席文明问。
席家大娘道:“挖了,这天寒地冻的,烧了好几拨柴火才挖好。幸亏咱家壮劳力多,村里帮忙的亲戚也多,否则这坟都不好挖。”
这边土地上冻,那都是一冻一米多深的。铁锹砸上去就一个坑,得先烧柴火,化冻了再挖,挖不动了再烧。
热汤面很快就做好了,里面下的白菜和南瓜。
席于飞唏哩呼噜的喝了两大碗,然后盘腿在炕上听席家大娘说这些事。
“豆腐啥的也都定了,新鲜豆腐开席的时候送来,冻豆腐也都准备齐了。做白事儿的先生也请了,花圈纸人纸马什么的……明天给你们看账单子,该填补的填补。这次得大办,给先前的祖宗都烧一轮。”
席文明道:“是得大办,正好让孩子们挨个的去磕头。”
东北这边丧葬风俗很盛,这边也信这个。说是推行火葬,但村里人都分了地分了山头,谁愿意火葬啊,也没什么人管,都在自家地里挖坟土葬了。
就算后来管得严了,偷摸土葬的也有。
席家大爷爷大奶奶他们走的都早,没赶上好年景,又不让大办。
如今最后一位长辈离开了,席家大娘的意思就是全部都办上,反正家里现在也有钱了。
席家这次办事儿要办大三天。
小三奶奶刚走的那天不算,就晚上请挖坟的吃顿席。第二天才是正日子,亲戚朋友都要来吊唁,哭上一场。
第二天一大早,鞭炮就砰砰的响起来了。
席于飞挣扎着从热被窝钻出来,快速套上衣裳,棉鞋都是云穆清帮忙穿的。因为这,他还被亲娘骂了好半天。
他脸皮厚,当没听见,洗漱完了抄着手就往外走。
外面已经拉来了好几车的纸扎,花圈纸人纸马都有。
席家大娘带头哭,然后把已经穿好寿衣的小三奶奶往棺材里抬,又把棺材抬到院子外面搭好的灵棚里。
席家大儿媳妇抱了一大堆白布过来,身后还跟着她的儿媳妇,抱着的是孝衣孝裤子。
男丁穿全套,女的都带孝帽子,腰上扎白布。
这帽子也有区分,上面带红花,本家亲戚带一边,外家亲戚带另一边。
席家大爷带着一群孝子贤孙磕头,旁边站着司仪,介绍这是谁家的谁。光席家本家的这一群人,就占了好几张纸,给司仪念的嘴角都泛白了。
因为小三奶奶是喜丧,席家还请了唱二人转的。
说是白天唱的都是正经的,先唱哭戏,然后唱母慈子孝的二人转,又唱各种影视剧歌曲和东北小调之类。据说晚上会唱荤的,十点之后孩子们都得赶去睡觉,那是老爷们的专场。
席于飞好奇的要命,他还没听过荤的呢。
毕竟那时候他在南方发展,南方不兴这一套。
席家亲戚朋友和村里人都来磕头上礼,周围孝子贤孙延绵出去两大排,一问都是本家,给那些人羡慕坏了。
席于飞跪在棉垫子上,稀里糊涂磕了半天的头。
云穆清也跟着磕,毕竟他是席文明认的干儿子,那也算是本家的。
到快中午了,一群人才起来,留几个在灵棚待客,剩下的进屋开席去。
席家早翻新了老宅,一排大院子,老气派了。说是在镇上跟市里还买了房子,可见这几年炒货也好,山货也罢,还有外面孩子寄回来的钱,攒了不老少。
腰杆子都直了。
这样的席要摆三天,第三天都跟去坟地再哭一场,回来吃个席算是结束。
“咱俩以后可不这么整,”席于飞晕头转向的,站起身缓了半天,“就火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拉倒。这通折腾,脑袋都大了。”
作者有话说:
东北那时候二人转晚上唱的据说老荤了,有的不讲究的人家,还能实战= =
后来经过整顿才素下来,但听说这几年又有那种荤的了。
我在网上查了不少那边丧葬的风俗,其实跟山东有异曲同工之处。我爷老家就山东的,河北这边山东过来的也多,不少风俗大体上一样,只有细节上有区别。
今天晚上就更这一章,我有点儿事……
有人请吃饭,哈哈哈
第225章 送葬
晚上雪停了,二人转在外面唱戏。
等到了十点,小孩子们都冻的嘚瑟的回来,一群大老爷们挤眉弄眼的,揣着烟跑出去了。
席于飞也拽着云穆清一起去听荤戏,到了那边还有人特地给他们留了个长凳。
这群二人转演员是真下功夫啊。这么大冷的天儿,描眉画眼上了全装,女的穿的特别薄,还带水袖。男的穿了个红肚兜,身上都冻红了。
席于飞听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嗤嗤笑起来。
要不说东北这边民风彪悍,有词儿是真敢唱啊。再看看身边的云穆清,早就坐立不安,耳朵都红透了。
“走吧。”云穆清见席于飞看过来,难受的拽了他一把,“走呗,回去了,这也太冷了吧。”
席于飞忍笑,“行行,走,回去。”他真怕再听下去,身边这孩子得炸了。
不过临走之前给二人转放下五百块钱,那边立马高声道:“谢东家赏银五百!!”
台上俩演员咔嚓就跪下来,咣咣磕头。
真实诚。
进了院子,看见个中年妇女,脸熟。但一天下来喊了无数个婶儿啊叔伯啊,席于飞都认不出来了。
“哟,回来了?”妇女哈哈笑,“咋不听完呢?能唱到十二点呢。十二点之后还有鬼戏。”
鬼戏就不是二人转演员唱了,是专门唱戏的演员唱,唱到子时结束,也就是两点,才会下班。
“不了,太冷了,坐不住。”席于飞笑道。
妇女点点头,“这几天是冷,我再给那边整俩火盆子去。”
“给演员们都熬点儿热乎汤,别冻坏了。”席于飞又道。
妇女嘎嘎大笑,“小六叔是个善良人儿。”
叫他小六叔,那就不是本家,是村里来帮忙的了。
席于飞也笑,从兜里摸出一把酒心巧克力递过去,“给孩子们吃。”
俩人直接去了主屋,主屋灯没灭呢,从窗户能看见里面坐了不少人。
进去之后,席家大娘跟大爷盘腿儿坐在炕上和席文明他们唠嗑呢,看见席于飞进来了,连忙招呼,“大宝啊,玉玉,都上炕。那戏没啥好听的,你们小孩子别听。”
好家伙,还把他们当小孩儿呢。
曾柳华也笑,“我这俩儿子,脸皮子薄,听不得那些乱糟糟的。刚才我听见打赏了?”
席于飞点点头,“唱戏的太辛苦,这大冷的天儿。刚进门在门口看见个女的,喊我六叔,说给那边加俩火盆。我让她弄点儿热乎的给唱戏的那边送去。”
“放心吧,”席家大娘道:“那边垒了灶,专门有人照应着。不过咱提一嘴那边也高兴。刚才那个女的是村里王柱子家儿媳妇,也是个敞亮人儿,会把话带到的。”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席家大爷说太晚了,就张罗着回家了。
席于飞也打算回屋,曾柳华喊他,“把你那几个兄弟喊回来,家里又不是没媳妇儿,听什么荤戏。”
席于飞噗嗤笑出声,“哎呀,娘,你管的还挺宽的。听呗,这辈子都难得听几次。要不是太冷,我还想等晚上去听鬼戏呢。”
曾柳华骂他,“小孩子家家的听什么鬼戏!那是唱给你听的吗?”
席于飞愣了,“咋,活人不能听啊。”
席文明道:“能听,活人听的话不能半途离开,否则会把祖宗带回家。你抗冻就去听。”
席于飞无语,“那就没活人去听了?”
曾柳华道:“有啊,听戏的时候有吃有喝的,村里闲汉多了去了,回家也没意思,还不如听戏呢。行了行了,我看你也懒得出门,赶紧休息去吧,明天又得忙一天。”
席于飞他们出了屋,刚走到院子里,他那几个兄弟就回来了,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俩姐夫。
俩大知识分子脸都红透了,明显活了半辈子,没见过这场面。
小三奶奶八十四了,这是喜丧。
喜丧场面就是大,光席面就安排了四十多桌,中午一顿晚上一顿,一天下来就是九十多桌。
席家大爷早早的去养殖场买了几头猪回来,还请了十里八乡有名做席面的老师傅。
别说,这村里能做席面而且还有名气的,手艺确实不输城里饭店的大师傅。
早晨四点人家就起来开始做准备,还多炸了不少丸子,给那些来讨要的小孩子们吃。
上午又守了半天灵,中午再吃上一大碗酸菜汤煮肉丸子,别提多舒服了。
第三天,小三奶奶该下葬了。
前面是小三奶奶的大儿子二儿子打灵幡抱陶盆,这俩一个是三奶奶生的,一个是小三奶奶生的。
但不管是谁生的,都能看出来他们对小三奶奶十分尊敬爱戴。
尤其是那个老大,已经哭的俩眼睛跟烂桃似的了,脸都哭皴了,一边走一边喊,还哭道:“我又没有娘了,娘啊,你怎么走这么早,我又没有娘了啊。”
一时间,周围再次哭声一片。
席家人和整个村子的人都来送葬,浩浩荡荡的一大串,抬棺材的前面抬着纸牛,撒钱放炮开路。
棺材后面的抬着花圈,宝库之类的。
在后面,就是给其他祖宗一起烧的各种纸扎,几乎没有人空着手。
小三奶奶葬在三爷爷坟右边,左边是三奶奶的坟。
先给小三奶奶烧了纸牛纸人和财库,又分别给其他祖宗都烧了纸牛纸马。男的烧马女的烧牛,也不知道是什么讲究。
最后所有花圈集中在一起烧了,边烧席家大娘还念叨,说什么以前穷,没有什么好东西。如今趁着这个机会,把该给的都给了。说以后有什么缺的,就托梦给孩子们,总不能短了祖宗的东西。
小三奶奶的儿子闺女在坟前又哭了一通,才被人搀扶着起来,颤巍巍的往回走。
回来的路上,摘了孝,再吃一顿席,这场事就算办完了。
说是等头七还要在烟囱下面撒草木灰架梯子,说方便小三奶奶回来看孩子们。
曾柳华他们又住了一宿,就张罗着回去了。
席家大娘早就准备好了东西,各种山货,家里晒的干菜,肉干,自家种的红薯在作坊弄的粉条子,装了十来个麻袋,让他们扛回去,说等过年就不送年礼了,省的来回折腾。
这次回去还带着从席家干活的那几个小的,别人看着他们眼里都是羡慕。
每个月能往家里寄七八十块钱呢,这席家,真的是眼瞅着就起来了。
等进了自家院子,席于飞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虽然在老家吃住的也挺好,但总归没有自家舒服。
云奶奶早就烧了热水,等人进门就下面条煮面汤。一人一大碗喝了,再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睡醒了去澡堂子好好的搓洗一顿,就把那几天的疲劳全部洗掉了。
京城没下雪,但是干冷干冷的。
路口来了卖大白菜的车,曾柳华出去转了一圈,直接订了两千斤大白菜,五百斤大葱,五百斤萝卜和五百斤土豆子。
这些,就是北方人过冬要吃的菜了。
当然,不是全部,只是一部分。
两千斤大白菜满满的一拖拉机,人家直接送家门口来,家里的酸菜缸都洗干净了,院子里烧了热水,要准备开始腌酸菜了。
大白菜去掉老梆子,再热水里烫一下就放进铺了塑料布的大缸里面。放一层白菜撒一层盐,塞得满满当当之后上面压块石头,再把塑料布封好,然后壮劳力把大缸转到墙根下面,等待美味的发酵。
那些老菜帮子也不会浪费,剁碎了拌了麸子拿去喂鸡,还能多下几个蛋呢。
大葱都放到墙根下面,萝卜土豆收到地窖里。
那里面已经有不少萝卜了,绿萝卜胡萝卜,都是自家院子里种的。
这几天工夫,云奶奶还把后院的大蒜都种上了。进了九九可以种蒜,开春就有蒜苗吃。
“你们这一走,院子里心静的可怕。”云奶奶坐在炕上,跟着曾柳华一起拆旧衣服,然后要打烙背儿,留着做鞋垫子用。“这安静的我心里都慌,每天出去干活儿都没精神。”
曾柳华笑道:“您这是被吵习惯了,哎哟我倒是恨不得心静心静。这一屋堂子的孩子,房顶子都要吵翻了。”
云奶奶哼了声,“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不觉得闹腾了。闹腾点儿好,闹腾证明自己还活着。”
她跟云爷爷岁数也不小了,老头子也眼瞅着八十四了。
老太太心里慌。
不过都这个岁数了,聊这些也不会忌讳。
“那到日子了,你家没祖坟?埋哪儿?”曾柳华问。
“没祖坟,不是有那个陵园吗?就埋里头得了。”云奶奶把手里的布抻平,线头都摘出去,“之前老于老梁也都说了,家里祖坟都没了,家人都找不到了。以后就埋陵园儿,一群人埋一起,热热闹闹的。”
曾柳华想了想,“也行,不过我家老席估计想埋祖坟?也说不好……咱家人那么多,祖坟哪里埋的过来啊,孩子们又不常回去。您嘞说得对,埋陵园也好,热闹。”
席于飞进来,就听见这句话,顿时笑道:“要不这样,让玉玉去找人看看风水,在京城附近包块山地,到时候咱们都埋那边去。”
现在还没有什么私人陵园呢,不过倒是可以问问,回头包块山地,给自家选个好地方单独出来,剩下的等过些年,就能盖个陵园了。
华人就是讲究入土为安,以后陵园的地皮,卖的比活人住的都贵。
这也算是个生意了。
作者有话说:
估计明天也是一章,因为这几天不是过节吗?明天要去一趟北京。
晚上还有人组饭局,我拖到先在还没去呢,哈哈哈
第226章 风水宝地
云穆清下班回家,已经有些晚了。
他把车停在门前,也得亏自家院子门口的胡同比较宽,否则就只能跟别人似的停在胡同口那边。
现在乱的很,有的时候一晚上,车窗都会被砸,里面弄的乱七八糟。
大门上有个小锁,锁打开就是个可以把胳膊伸进去的小窗户。
他摸索着进去把门打开,再把小锁锁上,最后合上大门栓好。
院子里的灯还亮着,隐约有电视声音传出来。正屋门推开,大哥探出头,“回来了?”
“回来了,今天开会有些晚了。”
“行,赶紧回去休息吧,大宝子念叨半天了。”席大哥摆摆手,又回到屋里。
云穆清穿过厢房,从月亮门来到跨院,又转过葡萄架子,进了自家小院。
小院周围篱笆上爬满了月季,长得郁郁葱葱,哪怕是晚上,也能看到上面开着碗口大的花朵,漂亮芬芳。
他推门进屋,先换了鞋,又把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衣架上,手里的公文包也顺便放在鞋柜上面,这才道:“我回来了。”
“吃饭了吗?”含糊的动静从里屋传来。
“吃过了。”云穆清撩开门帘子进去,看见席于飞撅着腚对着镜子不知道照什么呢。
“怎么了?”云穆清笑道:“脸上又长痘痘了?”
席于飞很爱惜自己的脸,之前上火脸上长了痘,又是喝药又是擦药,还让梁老爷子给他量身制定的养生茶,别提多在乎了。
他转过头,赫然一张大黑脸,把云穆清吓了一跳。
“面膜……”席于飞不敢张嘴说话,手指头按着脸上软乎乎的玩意儿,“你赶紧去洗漱,一会儿也来贴一张。”
云穆清看着那张大黑脸,无语道:“什么面膜?梁老爷子给你弄的?”
“之前市场囤下来的,能减少细纹,预防初老。”席于飞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卫生间,“愣着做什么?洗漱去啊。”
自从年龄一过三十,席于飞对自身保养就上了一个高度。
他之前洗了脸就是擦香香,现在不是了,什么日霜晚霜眼霜这个水儿那个水,都从市场里搬出来,各种研究。
不但研究,还拉着云穆清跟着一起擦,捯饬的天天身上香喷喷的。
云穆清现在自己有一家房地产公司,每天不是外贸局就是公司,身边一群大老爷们,只有他身上喷香。
不光香,而且每天换着花样的穿衣裳,随便拎起一件儿都是宁新定制的名牌款,那种普通人工作一年都买不起的价格。
再加上那高个头,肩宽腿长的身材,引得一群小姑娘眼冒金光。
只可惜云总手上的大钻戒让她们望而却步,虽然只是听说过有云总夫人没见过,但每次云总只要提起他家那口子,神情都温柔许多,可见是真爱了。
云穆清洗了个澡出来,席于飞已经把面膜揭下来了,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我是不是显老了?”
“胡说什么呢?”云穆清拎起暖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才多大?怎么就显老了?我瞅着跟二十出头一样,年轻着呢。”
席于飞哼笑,“都三十出头了,还年轻……你快过来,贴面膜!!你比我还大好几岁呢!”
“大两岁……行,这玩意怎么用?”云穆清深知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跟大宝子呛声,他一边儿往自己脸上糊软塌塌的面膜布,一边问道:“怎么想起弄这玩意了?谁说你了?”
席于飞叹了口气,“车上新来了几个年轻人,一个个活力四射的。”
之前他算是车上最小的一波,如今已经成了老的那一拨了。
不过他还是副车长的位置,铁路好几次想要给他提位置,都被拒绝了。
当车长不好请假,他偶尔还得跟外贸局出国“出差”呢。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一个月的,做车长不合适。
而且他现在只是职位不高,但级别高。车上那个新换的车长大事小情还得找他呢。
梅雨早就提干了,成了副站长,也成天忙的脚后跟打屁股蛋,还不如他这个副车长清闲呢。
铁路又增加了好多条线路,车站都开始准备重修了,还有要盖个新车站的打算。
总之,这些当官的忙得很,只有他比较任性。
云穆清糊了个大黑脸,说话也张不开嘴了,“你就是爱多想,跟那群青瓜蛋子站一起,你比他们还年轻好看呢。”
“少来!”席于飞哼笑。
他嘴上说少来,但表情却有些小得意。之前还有人问他多大了结婚了没,一听他三十多了结婚好多年了,都特别惊讶。
席于飞给自己擦眼霜,还嘟囔呢,“一眨眼都三十多了,你也快四十了。”
云穆清不乐意了,“怎么算的岁数?我才三十五!”
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再说他跟那群秃头大肚子的男人可不一样,他花期长得很。
如今已经九零年了,京城初现繁华景象。
席于飞终于保养完他那张脸蛋子,撩起被窝上了床,“对了,记得明天去换身份证。”
一代身份证其实从84年就开始发了,但那时候还没有普及到全国,只有某些单位才会用。
那时候的身份证还是手写的呢,照片也黑乎乎糊成一坨,什么都看不清楚。
有的时候身份证上名字还会写错,日期也有错的,直到后面全面实行身份证了,才有人拿着户口本去换了新的回来。
新的身份证就不是手写了,都是机打,个别生僻字还打不出来,有被当场要求改名字的。
因为身份证更加规范了,出门短期的可以不用介绍信了。不少京城周边的年轻人学会了旅游,于是大街上人更多了。
琉璃厂那条街就是初代的景点儿之一,有游客还溜达到胡同里来,站他家门口往里面张望,以为席家大院也是景点儿呢。
以前家家户户都有敞着大门的习惯,后来被烦的开始关门了。
云穆清见席于飞去躺着了,忙不迭的把脸上的东西拿下来,去卫生间洗干净,“知道,你的都换了?”
“单位给集体换的,”席于飞翻了个身,看着云穆清钻进被窝,伸手自然的搭在对方腰上,“明天我休息……”
云穆清眼睛一亮,“明天我也休息。”说完,反手就关了灯。
两个第二天都休息的人一觉睡到十点多,不过云穆清起来之后吃了饭就去工地了。
过俩月就是京城这边举办第一次亚运会的时候,他那个工地距离会场比较近,上面要求最近要抓紧。
家里仍旧静悄悄的,虽然是个假期,不过席家产业不少,放假了也都去帮忙。
上岁数的老人要么出去遛弯,要么就去前面的中介所了。
那里现在简直就是个中老年八卦消息集中站,每天都坐着不少老头老太太。
虽然闹腾了点儿,但也有好处。方圆不说百里,但十里房源基本都集中过来了。
八零年九零年都是出国热,这时候的欧美被知了们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就连月亮都比国内圆,而且满地都是钱,随随便便就能成为大款。
吸引的不少国内人出国,就是那种卖地卖房子也要出国的。
席家因此收了不少房子,转手又往外租,每个月都有不少进账。
以前人们都觉得租房子比买房子划算,因为房子都是单位的,根据房子大小一个月租金一块到五块不等。而买一间房子至少两百块,够租好多年了。
但现在租房的价格已经水涨船高,从一两块变成了一二十。以前两百块的房子更是翻身成了两千多块!
很多年轻人结婚不想跟家里人挤着住,就想买房子。但两百的时候不买,如今两千块了,就开始着急了。
楼房价格也十分夸张,一套两居室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了五六万,据说还得涨。
席于飞心说现在五六万都是便宜的,再过几年,五六万连个厕所都买不起。不过四合院的价格还不算太夸张,最便宜的一间倒座房两千块,正房一间五千块,整个院子下来也就是几万块,虽然比八零年翻了将近十倍,但仍旧属于便宜房子。
不过现在大家都流行什么电灯电话楼上楼下,楼房比平房受欢迎多了。
等亚运会结束,国家引进大批外商,房价就开始坐火箭了。尤其是二环内的平房四合院,因为拆了好多,留下来的院子价格直接奔上千万。
曾经有个笑话,说一对夫妻在四合院价格长到几百万的时候把房子卖了,出国赚大钱。赚了几千万回来发现,房子也跟着长到了几千万,而且有价无市,不好买了。
曾柳华也发现了房子涨价快这件事了,压根用不到儿子提醒,只要有合适的,她就买。如今手里攥的房产,比云家还要多,这就是自家的底气,有了这些房子,家里儿子闺女出门腰杆子都是硬的。
席于飞出了门,看见有人在自家门口张望。
见他出来连忙问这个院子是不是可以开放观赏的,席于飞都无语了,指了指旁边的牌子,“私家院落,禁止入内。”
“真的假的?这么大的院子,是私人的?大杂院?”那人有些不依不饶,“这不是以前的老院子吗?听说之前住过贝勒。”
席于飞不耐烦,“住过王爷如今也是私家的。”他落了锁,推了自行车走了。走出老远去回头看,那几个人还趴在他家大门上,透着门缝往里面瞅呢。
简直有病。
古玩店里人变多了,张大嘴请了不少老师傅过来当掌柜的,他自己就在后院,跟一些老人们侃大山。
主要是他岁数也不小了,快六十了,不想出去折腾。
去各地收老玩意的已经成了他徒弟和儿子,只有拿不准的才会打电话让他过去掌掌眼,否则压根劳动不了小贝勒大驾。
“听说了吗?”见席于飞来了,张大嘴亲自泡了一壶好茶,“潘家园那边的旧货市场,说是要改成古玩市场。到时候咱家去那边开店吗?”
席于飞道:“你忙得过来就去呗,人多流量大,你们整的那些工艺品也好往外卖。”
张大嘴嘿嘿直笑,“主要是旁边老朱说打算过去开个店,他家有个窑。”
席于飞懂了,是做假瓷器的。
古玩这一行,水太深了。就算是张大嘴和一些资深的老师傅,偶尔都会被打眼。
不过他家好东西也多,这两年在古玩圈子里已经有了不小的名号,很多人想要淘什么好东西,都会过来看看。
之前还有拍卖会的人过来,想让他们出件拍品。
席于飞就把之前翻出来的一张油画交上去了,被一些西方古董鉴定员鉴定为是什么流派里很厉害的一个画家画的,一幅画拍出了两百多万刀的天价。
那时候还不到九零年呢,这件事简直震惊了古玩行业的一大群人。
席于飞也吃了个大惊,让张大嘴赶紧收拾出来一间屋,专门放他那些从国外淘回来的欧美的老物件儿,还请了个懂这个的老师傅帮忙盯着。
没办法,他们一屋子人,谁都不太懂西方这些东西。席于飞知道的也就是什么毕加索梵高这些名气大而且名字短的,稍微长点儿他都记不住。
因为这个,他还专门出国了几趟,找了乔尼帮忙,买了不少欧洲那边的老画作老物件回来。还有很多国外的工艺品,这玩意弄回来价格高,买的人还多,着实赚了一大笔钱。
主要就是这个年代,崇洋媚外的有点儿多,不赚他们的钱心里不踏实。
乔尼还跟他约好,等亚运会的时候他们一家子回来京城玩。赛利亚一家子也打来了电话,同样是决定亚运会的时候过来旅游。
席于飞答应了让他们都住在自己家,好好的体验一下华国人古老住宅的乐趣。
潘家园目前只是个旧货市场,张大嘴经常带人过去淘老东西,买回来不少老家具老瓷器之类的玩意。听说那边要改成古玩市场,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琉璃厂这边虽然很好,但谁都希望自家店更大一些。
席于飞手里有钱,就让张大嘴做主,去那边找个好位置买一间铺子。也就是这时候潘家园的铺子还能买卖,再过上十多年,那边光靠房租都能吃的嘴里冒油了。
绝对是个宝地。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开始收尾了,估计也就这个月的事儿。
我这几天不是不更新,是因为从北京回来又是来例假又是发烧,到现在都没怎么退烧。
天气还降温,我妈他们出去玩了,我还得去喂鸡,折腾一趟回来人都是虚的。
不确定今天能不能有二更,主要是看有没有退烧了,难受
第227章 副站长
“你真不打算换个职位吗?”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云穆清抚摸着席于飞汗湿的头发轻声道:“每次你上了车,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席于飞噗嗤笑出声,“咋还矫情上了?”
云穆清叹了口气,“就是突然觉得,可能自己是真的老了?再过几年,怕是力不从心……趁着这几年年轻,不得好好的……”
“闭嘴吧!”席于飞抬手把云穆清的嘴捏住了,“不是,你长得浓眉大眼的,咋心里这么黄呢?我也不年轻了啊,你不得省着用我!”
云穆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以前岁数小不觉得,现在突然就舍不得。晚上回来看不见你,我自己孤零零躺在床上,心里就不得劲儿。”
席于飞安抚的摸了摸对方的脸。
从七六年他重生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四个年头了。
借着重生的优势,他确实赚了很多钱,而且陪伴在父母身边。
现在父母虽然老了,但很健康,云家爷爷奶奶在梁老爷子的调理下,都九十多了,也是身体健壮,每天都能出去遛弯。
一转眼,他都三十多了,也确实应该把更多的时间用来陪伴父母,陪伴爱人。
“成吧,我明天去找老宋问问。”
宋思明如今已经是铁路副局了,权利不小,给自己安排个无聊的时候上车跑一跑的工作,应该挺简单的。
宋思明听完席于飞的来意,都无语笑了。
证明人在真正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不是,你才三十出头,就想着养老混日子了?”
席于飞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坐,“宋叔,啥叫养老混日子啊?您这话说的,我真不爱听。我这不是把工作岗位让出来,好让年轻人去历练历练吗?”
宋思明翻了个大白眼,“年轻人?哦,你老了?我是不是也得把屁股下面的椅子让出来,给你坐坐?”
“可别?”席于飞连忙摆手拒绝,“您这活儿我干不了,太忙了。我就想要个清闲点儿的工作,多点儿时间陪陪我爹娘。他们都七十来岁的人了……”
“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声孝顺啊?”宋思明又想翻白眼了。
能把个副局气成这样,席于飞功不可没。
席于飞笑嘻嘻的,“孝顺这不是应该的嘛?哎呀,主要是……你看我总是得帮那边出差,一走就是小一个月。回来又得跟车。得亏我没孩子,否则孩子都得不认识我了。你看我五哥,之前任务一走就是仨月,回来之后我侄子跟他喊叔叔,差点儿没给他气死。还有我四哥,都多大岁数了,出任务一走一年,我侄女看见他就哇哇哭,抱都不让抱……”
“少跟我说这些,还孩子呢,有本事你自己生啊!”宋思明懒得听这些,“你才三十二!”
“我都三十二了,而且我也不说不工作啊,需要我上我也不会推辞是不是?谁车上请假了,或者别的事,我就去替补一下。哎呀,我就是累了,十九岁参加工作,到现在,你看看我,为自己请假了几次?不都是为了国家……”席于飞开始“道德绑架”。
“快闭嘴吧,就你能叭叭。”宋思明头疼,“那你想去哪个部门?”
席于飞道:“后勤咋样?”
宋思明闭了闭眼,“后勤可大多都是养老的和老娘们,你受得了就去。”
“那算了,后勤不行……”席于飞绞尽脑汁,“要不咱们家商场缺人不?我负责服装那块?”
宋思明气道:“服装那块不早就是你的人了?哦,玉玉派来的人,跟你的有什么两样?咋,你还要跟自己人抢工作?”
席于飞抓耳挠腮,“那我能做什么啊?”
宋思明看他这幅样子,不知道怎么的,还挺开心,“哪有什么空闲的职位,车长你不愿意,站长你嫌累,其实副段长也成,咱们车站……”
“不不不,我梅雨哥都累成狗了,我可不!”席于飞拒绝,“我就是想找个清闲的,按时下班的,有时间陪我爹娘的。宋叔,我待遇已经很高了,也不想往上爬。而且时不时我还得出差呢,难不成我也得平调……”
宋思明啪的一拍桌子,“就副站长吧,我到时候吩咐一下,不给你那么多活儿。你想出去呢就自己调个班,不想出去就在办公室待着!”
好家伙,宋思明知道只要席于飞张嘴想平调走,姓孙的那个不要脸的一定会同意!
凭什么啊,把他们铁路局不当干粮是不是?
席于飞终于有了新的差事,还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他只负责站内人员调动之类的工作,以及乘务员提交上来的建议和乘客的投诉之类。
手底下还有几个兵,一个比自己岁数都大的科长,四个科员,足够用了。
科长也是之前的同事,知道一些关于席于飞的“内幕”,对这位有着不少一等功甚至还有特等功但十分低调的年轻人分外喜欢,哪怕人家比他职位高都无所谓。
人家有能耐,被国家看重,怎么就不能职位高了?
“要我说,早该调动了。”曾柳华听到大宝换了工作,还挺开心,“短途也就不说了,长途一走十天半个月的,看不见你我心里都空得慌。动不动还出差,一年到头在家里也没几天……说是休息三天,赶上放假还好,没赶上放假,家里都没个人儿。”
铁路上工作其实很忙,国庆节春节尤其忙。自从去上了班,都没在家过上几个春节。
华国人对节日的执念还是很深的,尤其是只要节日就想着要团圆。
什么元宵节啊中秋节啊春节啊,不都是为了团圆吗?
结果几个儿子一半都在外面跑,当娘的心里能舒服?
席于飞怀里抱着小侄孙,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在外面跑了十多年了,我也该歇歇了。”
如果别人这么说,曾柳华就得怼两句。
三十来岁正是工作养家的时候,歇什么歇?等退休了,有的是时间歇。
但这话是她大宝子说的,曾柳华就一个劲儿点头,“可说呢,这十多年你都没好好休息过。要我说这个工作好,清闲。按时上班下班,离家也近。早就应该换这个工作了。”
以前席于飞在铁路上,虽然往外跑看不见心里想得慌,但那时候家里穷,大宝子出去跑一趟,能带回来不少好东西。不管是卖钱还是自己用,好歹家里宽松了许多。
如今家里可不差钱儿了。
曾柳华敢说,自己是这个胡同里最有钱的老太太!
谁能跟她似的,手里二十多个房本,几十间屋子出租,还有她的中介所,每天都有钱赚。更别说她还有退休金呢!
她十四岁就参加了革命,后来上了护校,十七岁已经开始上班了。到五十岁退休,如今拿退休金的时间,都快赶上自己上班时间长了。
她认为现在正是自己能干的时候,大宝子也不缺钱花,可不得好好歇歇。
再说,她的大宝,又不差这几个钱儿。
席家最大的几个三代们也都结婚生娃了,如今都是四代同堂,家里从来都不缺小孩子的声音。
席家老大已经成了粮站的副站长,再过几年也该退休了。
席于飞觉得这时间过得真快啊,刚回来的时候他大哥还不到三十呢,铁塔般的汉子,如今已经都快退休了。
二哥三哥同样,他们现在都是干部,五十五岁退休,算一算也没多少年了。
大姐早就内退了,因为年轻的时候饿狠了,后来结婚嫁人哪怕婆家对她很好,但生了几个孩子伤了身子,到现在都补不回来。梁老爷子的意思就是得好好养,好好休息。所以干脆办了内退,每天不是看看孙子孙女,就是拎着包袱来娘家住几天。
这小日子过得,另外两个姐看着都眼馋。
“说的就是,”云奶奶拿着拨浪鼓逗着躺在床上的另一个娃,“该休息就得休息,别年纪轻轻的整一身病,跟我们似的,天天喝药汤子。”
毕竟也是九十多岁的人了,在农场的那几年又消耗了许多。如今每天都得喝梁老爷子配出来的药汤,偶尔还得扎个针。不过为了身体健康,为了能多陪陪几个孩子,这算什么苦呢?
“老于也该回来了,”曾柳华突然道:“他回去也小半个月了吧?”
于教授那个出国了的闺女回来了,辗转的联系上了人。于教授一听,二话不说就回了沪市,这几天也打了几个电话回来保平安,说是事儿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估摸着得回来了。
席于飞那个在沪市的小洋楼也出租出去了,还是老孙他们帮的忙,直接租给了沪市那边的办事处。
沪市的张姨头两年还来探过亲,那边如今发展的比京城还好,她俩儿子也都分了房子,家里老房子拆迁,给了三套楼。
说道这个楼,张姨还说得亏是大宝帮了忙,说房子要紧,让他们趁着便宜,多买两套,哪怕房子小也没事儿。
张姨把这件事听心里去了,还真拿了压箱底的钱买了几间小屋子。
如今一拆迁,换了三套三室两厅的大楼房,别提多开心了。
云奶奶道:“昨天打电话不就说这两天回来吗?沪市的房子都转给他闺女了,儿子拿的是京城这边的房子,两边都不亏欠。”
曾柳华心里其实还有些不太得劲儿。
老于跟他们都算得上正经实在亲戚了,这么多年处下来,人是真的不错。但他那个闺女回来,愣是一面都没见到。
正说着,就听外面小孩子大声叫道:“于爷爷,于爷爷!!”
“哟,老于回来了。”曾柳华放下手里的账本子,摘了眼镜从床上下来,“咋这个时候回来了呢?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让孩子过去接一下。”
于教授拎着俩包,其中一个已经打开了,露出半兜子的糖果,正在院子里给孩子们分呢。
“少吃糖啊,牙不要了啊?老于刚才我跟婶子还念叨你呢,咋不提前打个电话呢?”曾柳华的大嗓门响起,席于飞把手里的侄孙儿放在床上,也抬脚往外走。
于教授直起腰看着曾柳华,又看了看从后院一溜小跑过来的席于飞,突然眼圈儿就红了,“我,我……我就是突然想回来了。”
虽然他平反的时候闺女也写了信回来,递交了不少文件,让他能快些平反。
但自从自己平反了,寄出去那么多信件收到的却没有几封。家里也安了电话,可是一年都等不到闺女一个电话。
这次闺女回来也是一个人,说了不少国内的坏话,还说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这次回来,就是要来问问,国家退还了多少家产,她能分多少。毕竟她当初努力给老爹平反,就是为了不让这些房产之类的东西落到别人手里。
还说老于不应该放弃沪市户口,说京城就是一群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人。又说老于不该卖沪市的房子,沪市房子比京城值钱多了。听说弟弟娶了个二婚的,更是叽叽歪歪了好半天。
老于也不知道自己的闺女到底经历了什么 ,从一个明艳开朗的大姑娘,变成了如今尖酸刻薄的中年妇女。
虽然穿金戴银看着一身富贵,说话时不时还带着英语,但那个斜着眼看人的劲儿,令人浑身都不舒服。
于教授想让她来京城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结果闺女压根不领情,说京城脏,待久了身上容易长跳蚤。
这给老于气的,心脏病都快犯了。
原本还想着多跟闺女待几天,带闺女来京城玩玩,结果闹了一肚子气。把手底下的房产都转到闺女名下,他就立马买票坐车回来了。
等踏进这个院子,于教授觉得,这才应该是自己的家。
他那颗冰冷冰冷的老心,也慢慢的暖回来了。
“这有啥大不了的,反正以后她也不回来了,就当没有这个闺女的缘分。”曾柳华劝道:“你在这里,儿子孙子孙女都有了,还能嫌日子过得不好?要不我给你找了老伴儿?”
于教授连忙摆手。
可不敢要老伴儿,天天被这大妹子云奶奶念叨,他已经够了。
再来个老伴儿,承受不起。
而且他还想着,等自己百年之后,就埋在老伴儿身边儿呢。
席于飞听完也只是笑了笑,如今国家还没有那么强大,再加上外国一直各种洗脑,不少华裔都被洗的神志不清了。他们为了加入西方人阵营,那真的是不光吃各种洗脑包,还自己加工洗脑包,愣是把自己吃的跟哈巴狗似的了。
不过无所谓,国家也不需要这样的人,就是于教授怕是要难受好几天了。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啦。
大宝子们想看什么番外啊?先说好,苦难的番外不写。
那个末世文我想改一下,之前跟基友磨了挺长时间的大纲,基友说让我干脆写公路文算了,既能捡垃圾,又是末世,里面还能塞不少天灾之类的副本进去。
我心动了……
第228章 老外来了
“乔尼!”席于飞在机场接到了乔尼一家,“欢迎来到华国,你们的房子我都收拾好了。而且家里还有来自西班牙的朋友,也是做仓库拍卖的,家里还有古董店。”
他跟乔尼赛利亚经常通信,不过一开始信件都是通过调查局那边转过来的。后来他跟调查局商量之后在信里表示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可以让他们直接寄信来。
这几年,两位外国朋友如果找到了属于华国的古董,也会寄到华国。当然,不是免费的。
但这已经很令人开心了,因为他们寄回来的东西里面,确实有不少价值高的古董。
这个价值高,指的是研究价值。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两家人也被列为受华国欢迎的朋友。
乔尼个头更加高壮了,还蓄了胡子,不到三十的年龄因为一把大胡子,看着跟四十岁差不多。
他的妻子瑞利亚胖乎乎的,身边还带着三个孩子。
老大是个姑娘,已经九岁了。老二老三都是男孩,一个六岁,一个才两岁。
他的姐姐姐夫没有来,毕竟家里还有农场需要被照料。但父母和老丈杆子来了。丈母娘也要留在家里,要照顾那群睁眼就只哇乱叫的小兔崽子们。
九十年代,这些金发碧眼的老外还是一种很新鲜的存在。
虽然在机场没有那么打眼,但到了胡同里,差点儿就被围观了。
“哟,大宝,你家又来外国且了?”搬来这边时间长了,周围的邻居也都开始跟席于飞叫大宝,老亲切了。
再加上席家院子大孩子多,周日放假前院总是一大群孩子,特别热闹。
前两天席家就接来了一群老外,虽然京城不缺老外,但直接接进自己家的还是十分新鲜。
没想到,现在又接来了一群。
席于飞笑道:“是,都是在国外认识的好朋友,不是要开亚运会了吗?他们就趁热闹过来玩几天。”
“欢迎来到京城啊!”有人喊。还问呢,“他们听得懂不?”
乔尼竖起大拇指,“谢谢,谢谢!”
“哎哟,这个老外会说咱们华国话!”
乔尼家里人确实再学中文,他们一直都认为华国是个很神秘的国家,虽然衰败了一百多年,但在之前,华国可是全世界最大最厉害的国家,没有之一。
再加上乔尼总是参与仓库拍卖,也开了个古董店,接触了更多关于华国的东西,对华国就更感兴趣了。
乔尼他们住进了二进院,这个二进已经被收拾出来了,左右厢房住年轻人,上了岁数的都住在正房。
“哇,好漂亮!”乔尼进了院子,忍不住大声赞叹道。
现在正是九月份,院子里种的月季花开的正旺,中间还搭了葡萄架,葡萄也是成熟的时候。
更别说屋子里的床和各种柜子,都是曾经的老家具,摆放的瓷器也都有了岁数,简直就像个小型的博物馆。
赛利亚跟母亲贝妮她们在厨房学做中国菜,院子里只有赛利亚的老公孩子,还有他们的父亲,以及两个弟弟妹妹。
这俩孩子岁数并不大,这次是打算在华国学习一段时间再回西班牙的。
“你们好,”老科克用华文打了招呼,又说起不怎么流利的英语,“哈喽,我说的英文你们能听得懂吗?”
“很棒!”乔尼又竖起大拇指。
孩子们很快就玩到了一起,磕磕巴巴的说着英文。席于飞的小侄子小侄女们带着他们去菜园子玩,看着里面的鸡鸭,和各种蔬菜,孩子们都很开心。
老科克跟乔尼的父亲老丈人握了手,三个老男人比比划划的聊天,气氛竟然十分融洽。
晚上吃了贝妮拿手的海鲜烩饭,还有席家女人们拿手的大肉包子,炖大骨头。
席于飞还拿出他珍藏的一些外国银质餐具来分发给他们,但乔尼他们都摆摆手,说已经开始学着用筷子了。
“我们那边有华人街,”乔尼直接拿着包子吃,吃的十分开心,“我经常带着家人过去吃饭,学着用筷子,很有趣。”
赛利亚也从十四五岁小太妹的样子,长成了个明媚的大美女。她把一头棕红色的卷发盘在头顶,也拿起筷子,“我也会,安经常带着孩子去我家里玩,教会了我们用筷子,以及说华文。”
安就是那个西班牙的华裔翻译小哥,以为某些工作的原因经常和科克一家接触,关系变成了很好的朋友。
一群人聊到半夜才陆续去休息,并且约好了明天一起出去玩。
老孙那边早就安排好了车辆和司机,保证前来华国旅游的外国游客能痛痛快快的玩上一圈。
“我今天要去故宫,熙和园,还想去爬那个长城!”赛利亚他们因为有些晕机,这两天都在休息,如今又加入了新的伙伴,早就按耐不住想要出去的心了。
“这可不行,”席于飞直接拒绝了,“一天内完成不了这么多事,反正你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好好玩,今天我先带你们去我的店里转一圈,琉璃厂大街也很热闹,然后溜达着去前门,从前门就能看到故宫。故宫里面很大,估计一天都转不完。”
“真的吗?”赛利亚有些失望。
“真的,”席于飞向她保证,“哪怕是特种部队,一天内也逛不完你说的三个地方。会很累的。从故宫出来我们还得去吃烤鸭,吃涮锅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会累的你抬不起脚。”
乔尼也道:“我也听说故宫很大,但并没有完全开放,不是吗?”
席于飞点头,“虽然没有完全开放,但也足够你们走的。相信我,这是最妥善的安排。”
因为不是什么节假日,故宫里没有那么多人。
但外国游客们真的太兴奋了,他们从琉璃厂转了一圈,买了不少字画和瓷器。还吃了卤煮与爆肚这样的小吃。
听说是内脏做的,虽然心里有些抵触,但仍旧尝试了一下,并且惊讶的表示没想到内脏竟然会被做成这样的美味。
从琉璃厂往东走,就是大栅栏,这边还没有进行翻建改造,一水古香古色的建筑。
一群人疯狂的拍照,看见只小猫都会欣喜的大喊。
他们甚至还会跟路上的人一起拍照,看见穿着连衣裙的漂亮姑娘,都直接走过去,问能不能合影。
早晨七点出门,走到前门的时候竟然已经九点了。
看见巨大的广场,一群外国的“土包子”又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因为不是节假日,故宫的人并不多。
那边专门为他们一行人配了个讲解员,从故宫门口就开始讲这里的历史。
讲解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英语十分流利。赛利亚他们这几年也学了英语,除了某些词听不太懂,沟通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老孙也安排了西语的翻译,跟着他们一起。
外国人旅游跟华国人没有什么区别,就是拍照,拍照,不停的拍照。
故宫里也有外国人,还会跟他们打招呼,或者干脆凑到一起,变成了个热闹的大团体。
也是幸亏这时候故宫开放的地方不多,但就这么一圈下来,也逛了三个小时。
席于飞累的不行,觉得胯骨肘子都要磨损了。
然后发现老外们仍旧十分精神,甚至可以说是亢奋。
中午去吃烤鸭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然后烤鸭也被疯狂的拍了一堆的照片,连片鸭子的师傅都没被放过。
其实京城压根算不上什么“美食之都”,别说美食之都了,能跟美食挨上的也就是烤鸭跟涮锅子。
但这里毕竟十分包容,有着不少鲁菜馆,川菜馆和粤菜馆,也足够这群老外开眼了。
下午又去逛了博物馆,孩子们已经累的在小推车里睡着了。
席于飞羡慕的看着小推车,也想躺进去睡个觉。
这群老外,真的太能逛了。
还好博物馆五点半就关门,老外们逛的意犹未尽,但席于飞觉得自己都快瘫痪了。
晚餐安排的东来顺涮锅子,又惹来一群人的惊呼。他们想不到这种奇怪的锅子用白水就能把肉片做的如此美味,还问席于飞能不能买几个锅子回去。
当然没问题,只要他们能带的回去。
吃饱喝足,虽然东来顺离家里不远,但席于飞一步都不想走了。
坐车,必须坐车!!
跟在后面溜达了一天的汽车,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然后就听赛利亚道:“明天可以去爬长城吗?”
席于飞:……
他真的,都快碎了。
还好,第二天没有人能爬起来。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累!”赛利亚捂着腰,一步一挪的走到桌子边,“早晨醒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做了噩梦,被恶魔揍了一个晚上。”
乔尼那边也疯狂点头,幸亏昨天没有拍胸口表示自己可以一天把几个景点都逛完,否则这也太打脸了。
午饭吃的从隔壁饺子馆儿买的饺子,乔尼一个劲儿表示华国人太会做菜了。
毕竟他们在漂亮国吃的东西,除了披萨是可以把面肉和蔬菜混在一起做熟并且美味的,其他的完全没有。
但西班牙有着自己的食物,听说也有一种炸饺子,但跟华国的完全不一样。
一趟故宫之旅,都给干没电了。
席于飞心说这不得好好休息个几天,谁知道第三天,老外们竟然就把电充足了。
“走了,席!”乔尼肩膀上扛着自己的小儿子,“去爬长城!我知道你们华国有句话叫不到长城非好汉!席,快点儿!”
席于飞都快哭了,他抱着云穆清的腰,“我命真苦啊!”
作者有话说:
写这一章的时候,就想起我外地的朋友们。
他们国庆七天假还多请了几天凑了十天,问我能不能把12345等几个景点都逛完。
笑死,他们是特种兵吗?这是来旅游了还是来拉练了?
结果一天就干没电了,在酒店躺了两天才爬起来,出去一天又没电了。
几天假,就逛了三个景点儿,逛街都没走去太多地方。
回程的时候恨不得扛着腿走,一步都不想挪了。
第229章 渴望
将近一个月,愣是给席于飞练出不少肌肉来了。
光袜子就磨烂了好几双,脚底板都起了茧子。
但一群小老外老老外屁事儿没有,仍旧精神焕发气质昂扬。
还好只有他自己废,这段日子无论是他那几个哥放假当地陪,还是云穆清放假当地陪,都不会累的样子。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天和地之间的差距那么大!!
外国友人一走,席大宝立马就瘫了。他觉得自己的两条大长腿太不容易了,以后可得省着用。
这天天跟拉练似的,一天不得两万步?
问题他愣是没有瘦,反而还沉了五斤。就连饭量都见长,一到晚上就馋得慌。
“你确实应该多锻炼锻炼,”云穆清给他揉腿,“生命在于运动,多运动运动,对身体也好。”
席于飞哼哼唧唧,“我不,生命在于匀速运动,加速会导致生命不稳的。”
他上辈子年轻的时候什么事没做过?每天累的跟狗似的,天天都在运动。
这辈子,他就要享受,就要好好歇着!
“歪理。”云穆清好笑的用力捏了捏对方的腿肚子,听见席大宝鬼哭狼嚎,忍不住笑出声,“还疼呢?这都多少天过去了?”
“多少天都疼,这给我累得直抽筋儿。”席于飞嘟囔道:“这群老外也太能走了,幸亏咱家就我废物,否则真让人看扁了。”
“那你不锻炼?”云穆清想说你不是废物,不过忍了。
席于飞哼哼直笑,“你不懂做废物的快乐。”
云穆清:……
“你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是废物?以后不要这样贬低自己。”
“你不懂,做个快乐的废物简直太幸福了。我之所以能成为废物,就是因为我周围的人都太厉害,直接带我飞就可以了。”席于飞嘿嘿笑,他讨好的捏了捏云穆清的手指,“云总,以后养我啊。”
“席总,要不要我给你数一下你名下的产业?”云穆清再次失笑。
且不说那古董铺子,就说宁新的股份,还有这边飞穆房地产的股份,以及自己名下多处房产。
每天就是躺着不动,那钱都刷刷的来。
飞穆房地产前期资金,还是席于飞掏的呢。原因是云穆清想要卖两套云家的房子凑资金,席于飞一听就不乐意了,直接大手一挥批了几十万,再加上银行贷款,飞穆房地产彻底从宁新独立了出来。
“那不一样,那些都不用我动脑子。”
不用动脑子的产业不会发展太大,顶多就是有个钱罢了,跟暴发户似的。
但现在给他揉腿的是谁?
未来京城经济顶梁柱!房地产巨头,扛把子!
他忍不住又嘿嘿笑,“云哥哥,以后我就指望你给我发零花钱啦。”
云穆清被这一声云哥哥喊得浑身发热,觉得席大宝实在是太可爱了,直接变成饿虎扑了上去。
可怜的席大宝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第二天干脆跟他五哥请了个假。
是的,他五哥,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呢。
请假真是方便。
九零年底,一部《渴望》电视剧造成了万人空巷的轰动,其影响力绝对不亚于86年的《西游记》。
女人应学刘慧芳,男人当如宋大成这句话,成了当年最流行的话语。
晚上一家子人吃饭的时候,电视里就播这个剧。
大嫂还哭呢,说刘慧芳太善良了,就跟娘一样。
曾柳华嘴角抽了抽,这话反驳不是,不反驳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席于飞笑死,“大嫂你可别这么说,咱娘可不爱听这个。”
大嫂有些不明所以。
席于飞又道:“如果咱娘跟刘慧芳似的,早几十年就得被啃的骨头都不剩了。刘慧芳也就是生在了好时候,遇到了好邻居,但凡差点儿事,她都活不舒坦。”
这部剧写的八十年代的生活,刘慧芳这个女人之所以嫁给王沪生,说是因为爱,其实说白了就是因为王沪生长得清爽,而且还是大学生。
她纯粹是过去扶贫的。
但凡宋大成当初能够态度坚决一些,能有王沪生什么事儿?
都说宋大成好,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啊。明明不喜欢徐月娟,就因为刘慧芳拒绝了他嫁给别人,一赌气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但凡付出一些劳动,别人都觉得他是好人。
这部剧也就是在当下看比较感人,再过几十年,如果还拍这样的剧,怕不是要被骂死了。
西游记红楼梦拍出来能让人年年反复的看,但渴望这部剧到最后,也就剩下了两首歌还能听一下了。
大嫂听完,眼泪都收回去了,“说的也是,这个刘慧芳太善良了,那个王沪生有啥好的?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儿吗?她非要嫁过去,跟着天天受苦。得亏是个工人有工资,换成个别的,饭都吃不饱了。”
二嫂也笑道:“就是,咱娘可比刘慧芳强多了。而且咱娘年轻的时候,比这个刘慧芳也好看!要不看看咱家的人,哪个不漂亮?尤其是六叔,绝对随咱娘,是咱家第一好看的。”
曾柳华舒坦了,这才笑道:“行了行了,看电视就看电视,叨叨啥?我都听不清台词儿了。”
云奶奶道:“可不是,那耳朵哪儿还去听台词儿啊?光听儿媳妇夸你呢。”
一屋子的人大笑起来。
渴望演完了,又演西游记。这时候的电视台播的节目可比以后得好看多了,外国的动画片一部一部的放,什么一休哥鼹鼠这些都是经典,还有变形金刚,希曼,圣斗士星矢。
也就在这个年代,能从电视上看到这些动画片。
虽然都说八零后是大冤种的一代,毕业了没了包分配,长大了房价上了天。上有老下有小又遇到裁员,工作都不好找。
但不得不说,在音乐上和影视上,八零后吃的绝对是细糠。
他屋里放着双卡录音机,光磁带就一大摞,都是各种霸榜金曲,国内外的都有。
好多歌都记不清名字,只要旋律一起来,他绝对能跟着唱一整首。
简直都刻进DNA里面了。
“……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这首毛阿敏唱的《好人一生平安》就是如今最流行的歌曲了,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三五岁的孩子,谁都能哼上两声。
云穆清打开台灯,把包里的文件拿出来看。
席于飞哼着歌,探头扫了眼。是一份和政府合作共同建筑的投标书。
云穆清把文件展开,道:“之前投标的一块地,结果今年要盖高速路。原本是想盖小区的,但那样环境就太差了。我想着在两边盖公园,你觉得如何?”
公园可没有什么盈利,基本属于纯投资。
但也有个好处,就是跟政府打好关系,以后合作上就会有资源倾斜。
“你的事,你做主。公园盖好看点儿,里面弄点儿景点之类的,以后大家散心拍照也有去处。不过公园附近的地你看看能不能要来,便宜别人可就不划算了。”席于飞收回目光,继续哼着歌,从书架上拿下本小说看。
看小说好,看小说不费脑子。
云穆清道:“关于这一点,我们也开会说了。两边都要估计不合适,我就只要南边这一块。这一片能大一些,回头建个商圈,弄个商场啊,电影院之类的。”
“云总看着办,我只等着你给发零花钱。”
席于飞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射雕英雄传》,美的脚丫子一晃一晃的。
看别人上班自己闲着的感觉,真好啊。
上辈子的云总估计是给自家人平反之后,卖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拿了钱开始投资做生意,然后硬是把何玉声从高位拽了下来。
但这辈子何玉声早就完蛋了,云穆清没有了负担,也不用卖房子,整个人看着轻松了不少。
听说他以前不到四十岁,头发就都花白了。但现在瞅瞅,一脑袋茂盛的黑发,油亮油亮的,那发量能让大部分年轻人都羡慕。
头发又黑又茂盛的人都肾好,精力旺盛。
席大宝真是享了大福气。
按照以后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吃的真好”。
席于飞看两眼小说,再看两眼回家还要工作的人,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竟然仍旧挺帅。
最重要的是他身材没有变形,跟那些到了中年就开始发福油腻的不一样,云总每天都把自己收拾的十分清爽,而且几十年如一日的每天坚持早晨起来锻炼。
就这份心性,席于飞自愧不如。
没有了一口要出人头地的心气儿在前面吊着,席大宝就只想做咸鱼。
如今老爹老娘活的都可好了,兄弟姐妹也没有闹崩,他仍旧是席家最受宠的大宝子,就算三代四代也比不上自己在老爷子老太太心里的地位。
上辈子自己的脑子真的是被屎糊住了,否则也做不出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想到仇者快,席于飞突然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李永军了。
自从李永军跑了,就好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
或许是李永军这个人太不识念叨了,第二天席于飞刚到单位,就在报纸上看到了个新闻。说是破获了一起及其恶劣的盗墓走私案,抓获主要犯人三十六名,还有五名在逃,照片就印在这则新闻下面。
第一张照片,席于飞看了半天,忍不住卧槽了声。
“这特么的,李永军啊??”
作者有话说:
是的,李永军终于出现了!
大宝子们,谁还记得他?
第230章 碗大疼新
席于飞想起上辈子的李永军,那时候李永军是列车员,跟着老王那趟车沆瀣一气,经常往南边跑,赚了不少钱。
后来李永军位置越来越高,胆子也越来越大。
普通的走私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就伙同他几个舅舅开始折腾古董,大赚特赚。
最后也是因为这件事被抓了,最终的结局就是一粒花生米结束了他的一生。
原本以为这货没有了当列车员的机会,会换另一种活法儿呢,没想到还是走上了老路。
前些年李永军卷了家里所有的钱跑路了,就好像自己的上辈子。
但席于飞也是高看了他一眼,自己上辈子好歹闯出来了,做的可都是正当生意。虽然年轻的时候逞凶斗狠了一些,可也是形势所迫。
李永军这个人,从根上就是烂的,也不知道自己当年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竟然把这种人当做好朋友。
这个新闻看过了也就扔在脑后了,李永军上辈子就没能逃开那粒花生米,这辈子估计仍旧是逃不开这粒花生米了。
谁知道没几天,李援朝跑来找席于飞了。
“你认识李永军是吧?”他问。
席于飞在办公室正翘着二郎腿喝茶看报纸呢,三十多岁的年纪,就开始过上了退休的生活。
“什么意思啊?他又没来找我。”席于飞抖了抖报纸,“我跟他可是有仇的。”
李援朝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抄起席于飞面前的大茶缸子吨吨吨一顿喝,喝完一抹嘴,“还是你这里的茶水香。不是,李永军已经被抓了,但他死活要见你一面。”
席于飞乐了,“咋?见我一面?他不会以为我能给他求情吧?”
李援朝摇了摇头,他打开办公室的门往外瞅了瞅,又谨慎的把门关上,这才走到席于飞身边小声道:“他跟那个什么柳什么的那个女的,都有点儿邪性。老孙让我来问问你见不见,顺便套点儿话。”
“老孙真行,真不把我当外人啊。”席于飞也是服了。
这些年他也没少帮调查局干活,而且还在调查局内部也有了职位,拿了双份工资。以后退休金都是双份的,别提多爽了。
但毕竟他目前还是铁路的人呢,老宋对老孙意见别提多大了。
“你算什么外人啊?调查局工资你没拿?”李援朝翻了个白眼儿,“给个痛快话,我跑腿的呢。”
“你都多大了还当跑腿!”席于飞拉开自己的办公桌抽屉,拎出一条华子两罐子茶叶丢过去,“老钱都升官发财去了。”
李援朝笑呵呵的把烟茶塞进自己的包里,“我跟他比不了,他一肚子心眼子。再说了这跑腿的活儿还是我抢来的呢,跟着咱家小福娃有肉吃。”
李援朝属于那种典型能干活但脑子不咋好的人,不过他这个脑子,也比普通人强多了,只是放在调查局那些人精里面,就有点儿傻。
“什么时候过去?”席于飞问。
“可以的话现在就能过去,我开车来的。”李援朝从兜里掏出包红塔山,抽了根点上,然后往沙发里一坐,“先让我歇会儿,一上午我东奔西跑的,也就在你这里喝了口水。”
席于飞看了看时间,“那也成,中午我在你们那边吃,我先给玉玉打个电话。”
“甭打,他知道这件事儿。原本他是想要来接你的,但咱们职工楼不是要封顶了吗?老孙催着他去盯着呢。”李援朝笑嘻嘻的,“你们两口子,简直把老孙拿捏了。”
这时候各个单位的职工楼都紧张的要命,光席于飞这边,就有三套院子租给了调查局,不是办公就是宿舍,还有沪市的那一套小楼,也租给他们办公了。
可就算这样,职工们住的也都十分紧张,毕竟都是大小伙子大姑娘,结了婚那不得有点儿隐私?家里有住房的还好,没有住房的,就眼巴巴的等着职工楼呢。
不过这时候的职工楼也是收租金的,等再过几年就会用低于市场价的价格让员工们购买。
在这时候买楼的人,以后都是赚的。
云穆清给宁新在京城这边的工厂盖职工楼,老孙巴巴跑去跟他商量,硬是从他手里掏出两栋楼来。
这也不是那种六层的小楼房,而是二十三层的高楼,一栋三个单元,两梯四户都是三室两厅的大户型,可以很好的解决京城这边调查局职工的住宿问题了。
这两栋楼天天都有人盼着,算着,如今终于封顶了,老孙做梦都在惦记。
席于飞无语,站起身来,“行了,走吧。”
反正也快到中午了,假都不用请。
李永军有些狼狈,但并不瘦,甚至还比之前胖了不少。可见这些年捞了挺多的油水,小日子过得不错。
他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被手铐拷在铁架子上面,低垂着脑袋。
但看见席于飞之后,他猛地挣了一下,“席于飞!!”
席于飞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哟,李永军啊?你还活着呢?”
“席于飞,席于飞!!”李永军跟王八似的用力往前探头,似乎想要更紧距离的接近席于飞,“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席于飞拉开李永军桌子对面的椅子,好整以暇的坐在上面,从包里掏出一包华子丢在桌子上,“抽烟不?”
李永军咽了咽口水,他抬眼看着席于飞,“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席于飞抽出一根点燃,往李永军那边递了递。李永军的手勉强能够着嘴,低着头抽了一大口。
“我挺好的啊,我家也挺好,劳您惦记了。听说你想见我一面……我就不懂了,咱俩这关系,早就撕破脸了吧?你见我?图什么啊?你不应该见见你娘你爹吗?”
李永军吐出一口浓烟,在烟雾后面盯着席于飞看,“你是不是也梦到了?梦到曾经的一切?”
席于飞蹙眉,“什么啊?你再说什么?”
但这一刻,他听懂了。
李永军知道了上辈子的事。
“我表姐说的话,原来都是真的。”李永军又垂头抽了口烟,“上辈子,我各种讨好你,忽悠你,从你手里用很低的价格把铁路的工作买了回来。我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我赚了好多钱。”
席于飞无语,“什么上辈子下辈子的?李永军你当我是傻子啊?那时候我小被你骗了也正常,后来我想明白了,还能被你骗?铁路的工作便宜卖给你?凭什么啊?”
“可上辈子就是这样!!”李永军的表情有些痛苦,“我应该早点儿觉醒的,我应该早点儿知道这些事!如果我能早些知道,我就不会被抓了!”
席于飞:???
“所以说你上辈子也被抓了??”
李永军哈哈大笑,笑的直咳嗽,“我就在想,上辈子你明明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你爹你娘都被你气死了,可最后你竟然成了大商人。你看看我,我学你,最后仍旧锒铛入狱。我真不懂。”
席于飞也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那你上辈子,因为什么入狱的?”
李永军:……
他沉默的抽烟,半晌说不出来话。
席于飞心说,你但凡做个好人,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现在全国大发展,但凡有点儿能力,都能赚到钱。
两辈子你都去做这种杀头买卖,不抓你抓谁呢?
席于飞道:“不是,你见我就为了抽根烟?我大老远来这种地方,见你,听你说废话的?”
“你根本就不懂!”李永军爆发了,他扔下烟屁股,嗷嗷叫道:“你不懂,你家有那么多工人,你从小就不发愁吃饭穿衣!你看看我,咱俩从小认识,我穿的衣裳都是你不要的,我吃的东西也都是你施舍的……”
“什么我就不要了?”席于飞气笑了,“谁家衣服还能不要?那是我跟我娘死皮赖脸要的!因为那时候我把你当朋友,想给你我认为的好东西。衣服上一个补丁都没有,还不要……早知道你这么想,我还不如把衣服扯了糊鞋垫子呢。行了李永军,我知道你到底咋想的,你不就是觉得你小时候委曲求全了,可怜了,想比我过得好。结果你两辈子都没过好,是吧?那怪我?你怪的着我吗?就你这样的,你全家都烂根子了,要怪就怪你爹娘去!”
说完,他站起身,“听你说废话,耽误我吃饭。李永军,我也不管你什么上辈子下辈子,如果你还真的有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席于飞拉开椅子往外走,李永军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席于飞,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能过的那么好。要不是因为你有好爹好娘,你能过这样的好日子?”
李永军在监狱里反复的想,反复的想。
他上一世当列车员,明明有个好工作,为什么会去做走私古董的活儿?
是,是因为舅舅煽动他,说走私古董赚钱。
可这辈子,是自己找上舅舅的,是他自己去找了那条通往死亡的道路。
他连自己那种只是想要多赚钱的理由都说不出来,列车员多好的工作啊,去南边一趟,能赚别人一个月甚至更多的工资。
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他既定的命运吗?
可为什么席于飞上辈子父母双亡,这辈子却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而且他才三十多岁就当了副站长,自己上辈子又是送钱又是送古董,也熬到了四十多岁才当了个副站长。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究竟为什么,自己会混成这幅鬼样子!
“他跟那个女的一样,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席于飞看见李援朝,心烦的抱怨道:“以后这种破事可别叫我来了,啥玩意上辈子这辈子的,活两辈子都没给他活明白。”
李援朝道:“不过他说的挺多话也挺有意思的,说咱们国家以后会变得特别厉害,就那个铁路上,还有什么高铁,一小时能跑三四百公里。好家伙,比飞机都快。”
席于飞道:“这些话那个姓柳的女的是不是也说过?”
李援朝点点头道:“是呢,俩人都说不出太多一二三来,一看就是那种不爱看新闻的人,只顾着自己作奸犯科了。”
席于飞的脚步突然停了停,他向左右看看,小声问李援朝,“他们就没透露什么股票之类的信息?我听说沪市要弄什么股票了,老外整这玩意,特别赚钱。”
李援朝也压低声音道:“说了一些,什么碗大疼新的,我没听太明白,不过老钱说到时候如果有这种股票,就带着我一起买点儿,赚点儿零花。”
席于飞心说,那叫赚零花吗?那叫赚下半辈子躺平的钱!
“那到时候也带带我,我家玉玉对这种玩意挺感兴趣的。”席于飞对着李援朝挤挤眼,“走了走了,饿死,食堂里今天整什么好吃的?先说好,没肉我可不吃饭啊。”
作者有话说:
再写一两章,正文就结束了。
我想写一章如果他们两个小时候就成为朋友的故事。
这本书结束之后,写写老天鹅,下个月开末世那本书。
不改公路了,我研究了一下,不太好改,两种文其实不是一个模式。
等末世写完,再写那个预收的年代文,之后再说公路文的事……
这么一算,哎哟,明年啦!!
哈哈哈哈哈
把你们想看的类型都说出来,只要是我擅长的,回头我多研究研究弄个大纲,就开始慢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