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熊孩子车厢
席于飞也是第一次参加表彰大会,还是铁路局这种大型单位的表彰大会。
不止是铁路内部领导来了,就连上面的领导也来了不少。
很大的大礼堂的舞台上面贴着横幅,写着XX段车组人员为铁路做出贡献表彰大会。
别说,红纸上面的毛笔字写的还挺有水平的,据说是局里某领导的墨宝。
台下乌泱泱坐了上千员工,机组段组工程组都来了,每个人都穿着铁路制服,板板正正的坐在座位上。
席于飞都不敢往身后看,他们坐在第二排,第一排是没有上台的领导以及他们段组小领导侯老大。身后都是人,每个人眼睛里都带着羡慕与热切,恨不得把他们这群人背后盯出个洞来。
上面的领导给念表扬信,下面的员工呱唧呱唧鼓掌。
几个领导轮流念了好几封有代表性的表扬信,其中有铁路公安写来的,有群众写来的,甚至还有某地方工会领导写来的。
听着那些充满热情洋溢与真诚的话语,席于飞只觉得脸上发烧,脚趾头不停地盖房。他只是拾人牙慧,却没想到成就了一个传奇队伍!
最后,侯长青被请上台,戴了大红花。这家伙还从兜里掏出不知道改了多少版的演讲稿,清了清嗓子就开始朗读。
常峥嵘悄声对席于飞道:“我给写的,自从得到消息就开始磨我,磨了好久,还请我下了三次馆子。”
席于飞伸出大拇指,“常叔厉害,不过为什么老侯不请我下馆子?”
常峥嵘掩住嘴,脸上带笑,“老侯说了,他今天拿到的奖品,都送你。除了那张奖状,因为奖状上写了名字,他要拿回去挂墙上。”
席于飞:……
这次他们组所有人都拿到了奖状,挨个上主席台领奖。
就连刚上段没多久的云穆清也跟着上了台,搁台上站的笔直,可显着他最帅了。
等下了主席台,顿时就有人递了话过来,问云穆清成亲没,有没有对象,有没有看上的人。如果都没有,能不能给他介绍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家里的姐姐妹妹大姑子小姑子领导闺女孙女还都单身呢。
席于飞满头问号。
为啥他来这么久,咋就没人给他相对象呢?
自己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
咋了?是他姓席的不配吗?
大会结束,老侯又张罗着开了个小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获得的那个代表荣誉的茶缸子,两块毛巾以及十斤粮票两斤肉票都给了席于飞。
就算这样,他也笑的合不拢嘴。
据说这张奖状,是他进入铁路单位这么多年来,获得的第一张奖状,也是他们老侯家的第一张奖状。
简直就是族谱能单开一页的自豪。
席于飞挺理解不了的,他虽然也是这个时代走过的人,但……他上辈子毕竟是个二逼,没有什么个人或者集体荣誉感,只觉得这样的场合令人无法适从,及其尴尬。
但拿着东西回家的路上,席于飞不自觉的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瞧瞧,哥赚的荣誉!!”
云穆清忍笑,“大宝子真厉害,大宝子就是最厉害的。我看还有人拍了照片,大宝子一定是里面最好看的那个。”
席于飞顿时心情舒畅,“咳咳,哎呀,也没有那么帅,一般般啦,哈哈。”
因为现在天黑太早了,他们基本不去席家吃晚饭,而是直接回自己家。
云穆清一进门就开始生炉子,生完了大炉子生二炉子,大锅熥馒头煮稀饭,燃气灶炒个菜,屋里的小炉子还坐了水。
因为天确实冷,席于飞干脆让他跟自己睡一个屋,俩人挤着也暖和,而且只用烧一个炉子就可以了。
因为有云穆清在身边,晚上如果他踹了被子,或者渴了想喝水,都有人帮忙,压根都不用他起来。
这日子,谁过谁舒服。
去西北那边的车一大早发车,他们上段的时候是凌晨四点。俩人裹着军大衣,拎着装的满满的提包,披星戴月的就赶过去了。
到了的时候已经有人比他们还早到,梅雨跟陈龙呵欠连天,眼圈子都是红的。
等到了时间,集体上车,开始例行公事检查车上的情况,打扫卫生,开窗通风。送水的那俩小伙子跟脚踩了风火轮似的,拎着大铁壶一趟一趟的把每节车厢的水灌满,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因为是长途车,车上原本的九节车厢多了四节,一节普通车厢,一节普通卧铺,一节软卧和一节车组人员休息的卧铺。
席于飞他们休息的卧铺间是普通卧铺,上下铺六个,除了原本的四人组又加了个云穆清,其中一张上铺空着,被堆放了一堆行李。
席于飞跟程成睡下铺,主要是因为他俩年级最小,梅雨大师兄怕俩小小子睡觉不老实,在上面如果摔下来也麻烦。
云穆清睡最上面那个上铺,他身手灵活,把住栏杆手一撑,整个人像一条鱼似的,刷拉就“滑”上去了。
这辆车厢还有两个铺间是给机动人员休息的,始发站没有机动人员,但在天黑之前就会有在某个站等着的机动车组人员上车,跟他们换班。
其实长途说起来要比短途轻松,因为有人换班,可以轮流休息。不像短途,一整天都只能自己盯着。
可长途也累,毕竟谁在车上摇晃个三天三夜,身子也受不了。踩在地上的时候都觉得脑子还在晃悠,耳边仿佛仍旧响着火车行使的声音。
去西北的车上可没有去沪市的车上舒服,怎么说呢,乘客人员结构不一样。
沪市毕竟是富裕城市,去那边不管出差还是探亲亦或者做别的,似乎都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这是有身份的行为,极少会做出比较奇葩的事情。
但往西北那边去的大多都是探亲或者回城,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句话真没错,整趟车上都散发着一种彪悍气息。
刚关门就有人打起来了,一位彪悍的中年妇女抓着个小伙子狂扇嘴巴子,非说他耍流氓。
小伙子都被揍哭了,说自己只是不小心,被挤得没能站住碰了这位大姐一下。
大姐挺着伟岸的胸脯,“你还往我奶上挤呢,那不就是耍流氓?”
小伙子满脸通红,“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如果耍流氓也不会找你这样的啊!”
“那你还想找啥样的?啊?咋,刚才你没摸舒服啊?”大姐不依不饶。
这是发生在云穆清车厢里的事,席于飞挤过去看热闹,看见云穆清也挤了过去安抚乘客。
谁知道大姐看见他,眼珠子一亮,大声道:“要是你长这样式儿的,摸也就摸了,我认了!”
云穆清的脸当场就红透了,不光脸红,耳朵脖子都红了,吭哧半天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那小伙子也怒了,但怒了一下也就是怒了一下,他看看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乘务员,推了推自己歪了吧唧的眼镜子,“我真没有,我真的是没站稳……”
这声音都弱下来了。
最后这场闹剧以十分诡异的形势平息了下来,席于飞钻进云穆清的休息室,笑的直哆嗦站都站不稳了,干脆靠在云穆清身上捂着嘴无声的哈哈哈哈。
这趟车上的小孩子是真的多,主要是这个年代家家户户生的孩子都多,一出门牵着的抱着的一大串。
等查完票,这群孩崽子就闹腾起来了,爬椅背的,想要上行李架的,嗷嗷乱叫的,唱歌的,哭着闹着要东西吃的。
席于飞被吵的脑瓜子嗡嗡的,那些家长倒是也管,可是孩子太多压根管不过来。按下葫芦浮起瓢,东边不亮西边亮。
一时间,熊孩子的吵闹声,家长的训斥声,扯着嗓子的聊天声,鸡鸭鹅的合奏声,一声更比一声高,如魔音贯耳,对正常人类实行了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声波以及精神上的打击。
这边因为熊孩子抓脏了某位姑娘的布拉吉被姑娘骂了几句,家长立马进入战场,一来一回吵的不可开交。那边因为不知道谁开始在车上吃大肉包子,又馋哭了好几位小朋友。
席于飞眼前一阵阵的黑,只觉得自己高血压都快出来了。
他揉着脑瓜子,掏出本子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两三页,然后撕下来挤着人群去了广播室。
常峥嵘正在广播室岁月正好的读报纸呢,只可惜车厢里没有几个人欣赏他温柔醇厚的嗓音。
“叔,叔诶,来,给你看个大宝贝!”席于飞掏出那几张纸献上,“看看,能成不?”
常峥嵘看着那几页纸,原本悠闲的表情变得逐渐严肃起来,“你在车上发现拐子了?”
别看现在无论去哪里都要介绍信要这个要那个,但这些东西防不住拐子。
尤其是越往穷乡僻壤那边去的车,拐妇女的拐儿童的,就特别多。
“暂时没发现,未雨绸缪嘛。你多读读这个,让车里的那些家长警惕起来,别让小孩子乱窜。否则窜出去找不到了,也是麻烦事。”席于飞没有别的招,只能祭出这种文化型教育来了。
让大家都提高警惕,管好小孩以及管好自己,防备周围跟你套近乎的任何一个人,避免发生惨剧。
那张纸上不但写了这些,还写了如果发现对方有是拐子的倾向,请记住一定要去找公安,或者向周围群众发起求助。
因为现在的人法律意识十分薄弱,遇到事就容易慌乱,不敢找人求助,更不敢去找公安。
席于飞甚至还在最后面写了,抓住拐子,人人有责的口号,力求让所有人都提高警惕。
“你可真是这个,”常峥嵘竖起大拇指,“老侯有你这个徒弟,真是得着了。”
作者有话说:
我最近天天看国际新闻,看军事新闻,并且开始往前找之前的新闻。
真的,国外局势就跟连续剧似的,今天你坑了我三千台发动机,明天我就坑你两百亿造桥费。
老美坑了阿三一艘运输舰,阿三就坑了老美四艘巡洋舰。
老美发射两颗茶叶蛋失败,阿三发射的茶叶蛋不是炸了就是失踪了,比失败还失败。
阿三真的是牛批啊,我看他家发生的各种趣事儿简直都看不过来,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他家烈火5发射了好几次,不是丢了就是炸了,最后一颗冒着黑烟就上了天,飞着飞着就红了,然后就掉下来了。
大家到处找啊,生怕掉下来砸着人,结果阿三在发射点两百公里的地方找到了。
人家烈火5别说大气层了,压根都没出国!
阿三真是个神奇的国家啊,他们家的布朗弹道简直能跟钱学森弹道媲美。钱学森弹道是能知道发射点,最终目标点,但中间过程捉摸不透,让人无法击落。
阿三的布朗弹道就是能知道发射点,但无法确定过程,连目标都无法确定!
他家发射茶叶蛋,周边国家都得开启防空,除了指定地点不会有,鬼知道它会掉去哪里。
还有阿三花了几百亿建造的大坝,开闸不到四分钟还是四秒就垮塌了,连他们自己都气笑了。
他们自己的航母里面,连个厕所都没有,随地大小便,结果沼气引发爆炸,炸没了好几个。
潜水艇下潜不关门,火箭助推器都能安反直接原地爆炸。
发射舰载蛋,在空中螺旋转了好几圈,扭头就把自家船炸了。
阿三家,真刺激啊……
是个人物!
第42章 再遇胎记男
当常峥嵘的声音从广播里响起的时候,侯长青正在巡视车厢。
听到广播里的各种提示,老侯忍不住啧了声,“这老常,肚子里还挺有货。”
但随即又觉得,这未必是老常做的。毕竟俩人一起合作这么久了,也没听老常提起过这种事。
常峥嵘念完稿子,端起胖大海泡菊花润了润喉咙,又看了一下身边的闹钟。
下一站就要到了,不过这趟车目前晚点了半个小时,可以稍后一下再播到站广播。
“老常,”侯长青敲了敲门,“忙呢?”
“我一猜你就得来,”常峥嵘笑着对他招招手,“进来,看看你这个好徒弟又给你弄了什么好东西。”
侯长青看着手里的原稿,嚯了声,“这小崽子,咱们还真是捡着了!”
这席于飞,岁数不大,细眉细眼的,平日里见人三分笑,哄人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倒,没想到这肚子里,还真的是有货啊。
常峥嵘又把自己改过的稿子递过去,“我给改了改,这孩子写的东西有点儿不着调,不过内容却相当不错。我看了,提醒的也非常到位。有些老百姓就是这样,别人一套话就恨不得把家底都掏出来,最后被骗的哭都不知道怎么哭。多提醒几遍,估计也会有点儿用。”
有没有用暂时看不出来,但几站之后,席于飞就发现车里不少带娃的妇女以及单独出行的大姑娘小伙子,都变得警惕起来了。
这是个好现象,毕竟拐子大多都是以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姐或者大娘的形象出现,先凑近乎,再套话,然后表示帮你看孩子或者帮你找工作,忽悠的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昏头涨脑就跟着走了,等发现不对劲儿,跑都没地方跑。
他在稿子里还写了到时候加几个案例,或者播报一些寻找孩子亲人的报道。
不过这些都是需要侯长青以及常峥嵘操心的事,他就不想管了。
大半下午的时候,机动人员上车,两拨人开始交班。
带着机动人员学习了他们这边两头抄包查票模式,那大哥惊道:“哦哦,对了,你们是文明段组。我想起来了,我们这边还让学习你们呢。哎哟,小红旗,真不错。”
“都是我们的师傅领导有功,”席文明笑嘻嘻的,“那成,大哥我们撤了啊,辛苦各位了。”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咱们就是做这个的,再说能有你们辛苦?明天下午我们就下车了,你们还得熬着呢。”大哥也挺开心,毕竟是跟文明段组合作,够跟人显摆俩月的了。
席于飞一手茶缸子一手饭盒,喊着云穆清往卧铺那边走。
先是路过普通卧铺,这年头住卧铺的都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也买不到卧铺票。一节车厢十一个铺位,一半都没住满。再路过软卧,软卧住的人基本都是领导级别人物了,侯长青会亲自带人在这节车厢巡视。
软卧也只有七八个人,男的基本都穿着干部服,套着军大衣。女人差不多同样打扮,而且多数是齐耳短发,一副干练的样子。这算是目前的时尚单品,人人羡慕的装扮。
不过有个领导带了家属,那女人挺年轻,梳着低马尾,穿着呢子外套。呢子外套里面套了一件鹅黄色毛衣,白衬衣翻领出来,还是个圆领的。
而且这个女的,还擦了口红!
席于飞路过这节车厢,年轻女人正坐在门口的位置哄孩子,声音温温柔柔的,听着不太像北方话,带点儿南方强调。
他多打量了两眼,毕竟这幅打扮在这个年代,实在是太难见到了。
云穆清快走了两步,微不可查的挡住了席于飞的目光,“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
席于飞立马被带偏了思维,“吃什么?有什么吃什么呗,如今大白菜大萝卜上市了,中午就是粉条子炖白菜炒土豆丝和萝卜汤,估计晚上也是这套。”
免费的东西不咋好吃,就算是铁路这样的单位,也不可能顿顿给员工吃肉。不过菜量大管饱,还是很被人羡慕的。
“我包里带了烧鸡……”席于飞凑近云穆清,压低声音,“我娘还炒了肉酱,就装了一罐头瓶,咱俩抹窝头吃。”
感受着耳边温热的呼吸,云穆清微微笑道:“大娘的手艺可真的好,一会儿多给我两勺,是辣酱吗?”
“是辣酱,里面还放了花生米。”席于飞挺开心,“所以咱俩得偷着吃,否则被别人看见,这一瓶子就保不住了。”
车上的人不是没吃过好东西,但大小伙子们喜欢起哄,到时候你一勺我一勺,别说一瓶子,十瓶子都架不住造。
他们换班,可以从晚上八点休息到凌晨四点再换班,然后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有四个小时换班时间,这一组机动人员就要下车,换另一组上来了。
再卧铺这边换了衣服休息了片刻,就可以去吃饭了。
之前机动组先吃,然后是乘客们吃,他们换班的后吃,吃完就可以洗漱睡觉。
只不过等到了餐车,席于飞一步迈进去又迅速出来,并且往后推了云穆清两下,“你先回去,我给你打饭去卧铺那边吃。”
云穆清也看见餐车里的“熟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我还能怕他们?正面我谁都不怕!”
“我怕我怕,”席于飞拽着云穆清往后退,给后面进来的同事们让地方。他压低声音道:“跟他们起冲突没意思,再说了,一会儿咱们就要休息,何必睡觉前给自己气的半死?这么多同事呢,你不想让他们看笑话吧?”
见云穆清还梗着脖子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席于飞有些着急,“诶你个年轻人,别说话不听啊,乖,你先回去,我给你打饭好不好?一会儿鸡腿都给你吃,咱别进去,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麻烦。”
云穆清微微垂下眼帘,默不作声的转身往后走,表示已经顺从了。
梅雨看见了,不解问道:“咋了这是?不吃饭啊?”
“我给他打回去吃,”席于飞冲着梅雨眨眨眼,“他不舒服。”
等云穆清走了,梅雨这才压低声音问,“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席于飞冲着餐车里吃完饭还没走的一伙人抬了抬下巴,“那群人你看见没?”
梅雨抬眼瞅了一下,“眼熟啊,好像之前见过。”
席于飞冷笑一声,“狗腿子,他们上面的那个傻批就是把云穆清家里人弄去西北的,我怕他们直接杠上起冲突。”
“嘶……”梅雨再次抬眼看了看,“怎么个意思?之前冲突过?”
“回头跟你说,我先去打饭。”席于飞拿着两个饭盒子往餐车里走,身后跟着人高马大的梅雨。
那一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年轻男人,脸上核桃大的一块胎记,现在吃饱喝足正在用牙签剔牙,听带的小弟胡扯乱扯呢。
这一伙人,就是在沪市下黑手把云穆清揍了的那一伙!
姓陈的男人一抬眼,就看见席于飞了。他眯了眯眼,突然伸手拦了一下,“诶?又见面了啊?”
席于飞看他,似笑非笑,“哟,哥几个这是出公差啊?”
“你姓席,对不对?”姓陈的男人翻着三白眼,冷冷的看着席于飞。
他这句话说出来,周围人都听到了。
同事们放下手里的饭盒看过去,就连打饭的大厨都停下了动作。
这时候的人很团结的,尤其是像军队大院,铁路大院这种集体性很强的单位,基本上从小光屁股的时候就认识,爹妈也是同一个单位,大家一起长大的。虽然席于飞是个外人,但这孩子讨人喜欢,又给他们挣了奖状,都恨不得是团宠的存在了。
如今听到这挑衅的问话,不光梅雨几步站了过去,就连其他同事也都站起身。
“对,我姓席。”席于飞也没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他们俩几年前有过冲突,想起来也挺容易的。
毕竟这张脸,他几十年后都还记得。
“席家,啧,硬骨头!”姓陈的男人竖了个大拇指,又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我记得你下乡了啊。”
“怎么?下乡了就不能回来了?”席于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但笑容没有到达眼睛,“没这个规定吧?”
“我就是问问,工作不错。”姓陈的男人站起身,他周围几个小弟刷的也跟着站起来,“没想到又遇到熟人了,挺好,我们吃饱了。走!”
他说完,带头离开,还推了梅雨一把。
现在,这个姓陈的男人心情更不好了。
“怎么回事?”听到动静的侯长青都急匆匆赶过来,“怎么了?”
“没事,遇到个……不怎么想遇到的熟人。”席于飞又开始笑嘻嘻的,“我赶紧打饭,云穆清还等我呢。我瞅瞅晚上吃什么……师傅,多给点儿粉条呗,土豆丝也多来点儿,不要炒萝卜丝!”
侯长青用眼神询问梅雨,梅雨摇摇头,又指了指卧铺。
“没事就成,”侯长青点点头,“那你们吃着,我再盛碗汤,吃的有点儿噎得慌了。”
席于飞打了饭,急匆匆往卧铺那边走,路过普通硬卧那边,就看见姓陈的那个男人就坐在其中一间的下铺,翘着二郎腿正在抽烟。
“卧铺这边不让抽烟,要抽烟去窗户那边!”席于飞仍旧带着笑,“小心烟头掉床上。”
姓陈的男人用手指威胁的指了指席于飞,然后把烟头弹出了正开着的窗户。
席于飞扫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大哥,这,这人什么来路?”有个小弟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章,早睡的别等了,明天早晨就能看啦!
第43章 巧合?
陈红兵冷笑一声,“白石井胡同姓席的,他爹是白石井中学校长。你们这群文盲,怕是都没见过人家爹!”
他可是见过,那个席文明还是他老师呢。
当年他学习不好,好不容易上了初中,总是倒数,因为这个,那个姓席的没少让他喊家长或者家访。
每次他都会挨揍,第二天走路都一拐一拐的。
后来爆发了活动,他是第一个砸学校窗户的,还把几个老师打了。
然后跟着他当时的老大冲到席家,原本想“报仇雪恨”,谁知道姓席的腰杆子那么硬,直接把教员亲笔写的条幅拿出来了。
再后来他又跟席家那个白白净净跟小少爷似的老六起了冲突,没想到老六就是老六,打不过就开始摇人儿,席家那几个兄弟拎着棍子铁锹就冲出来了。
他可是真的被席家老四老五按地上狠狠的摩擦了一顿!
然后上面要求每一家必须有出一个知青上山下乡,他就盯上席家了。但那时候席家三个岁数大的都有工作或者结婚了,不符合要求。
好不容易等老四老五到岁数,结果人家去当兵了,这又给席家加了一层保险。
不过等到席家老六席于飞满十六岁的时候,他可没少上蹿下跳写举报信,最终把席老六送去了乡下。
听说席老六还是席家的宝贝疙瘩,那真的是让他痛快了好久。
只不过还没太痛快呢,复学了。
小学初中高中再次招收学生,席文明又成了那个让小孩子闻声色变的席校长。
原本他还恶狠狠地想反正你家宝贝疙瘩去农场受罪了,备不住就死东北了。谁承想,跟火车上看见了,人家还特么的是个乘务员!
上次看见这小子就觉得眼熟,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现在人捂白了,也胖了些,曾经的回忆一下子就涌到脑子里了。
“他爹是校长?那当年……”有个小弟眼珠子滴流乱转,“当年咋没把他们家打倒啊?”
“滚半拉去!”陈红兵一肚子气。
本来在家抱着媳妇儿睡得好好的,结果半夜被他上面那位喊过去了,然后告诉了他一件事。
姓云的那个退伍兵没事儿,不但没事,还去了铁路局上班!
这次去沪市的任务算是失了手,老大让他将功补过,去西北那边传个话,让那边提前实施行动。
如今四处平反的风声越来越大,他老大都坐不住了。
现在对他老大威胁最大的,就是西北姓云的那一家子。毕竟老大这个位置,还是从姓云的人手里抢来的。
提起姓云的,陈红军心里也闹挺。他当年还没结婚,然后对云家小女儿一见钟情。
那高挑的身材,粉白的小脸蛋,圆圆的大黑眼睛,乌溜溜的两条大辫子垂在鼓鼓的胸前,谁看谁不动心?
得知姓云的一家子倒台了,他是最兴奋的,叭叭的跑过去想要来个“英雄救美”。可谁知道那家子提前把闺女送去下乡,小儿子也送去当兵,并且登报断绝关系了!
这可真的让他生气啊,没少折腾姓云的。
只不过老大不知道怎么想的,没几天就把姓云的一家全送去西北了,都没在这边游几次街!
老大让他在这种大冬天带人跑一趟西北,原本他心里就闹心,结果又看见了席于飞,那就更闹心了。
想一想,他在沪市回程的车上就看到了席于飞,现在得知那个姓云的小子屁事没有,活蹦乱跳的上了半个月的班了。如今又看见了席于飞,这让他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这也太巧合了吧?
如果云穆清也在这趟车上,那可就……
“来,吃烧鸡!你把烧鸡撕了,我去打点儿热水泡个菊花茶。晚上又是萝卜丝汤,我可真喝够了!”席于飞从他的百宝行李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直接塞云穆清手里让他撕,然后端着俩大茶缸子出去了。
没一会儿回来,又掏出那一瓶子辣酱,拧开盖子放在小桌子上。
“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忘心里搁。有哥罩着你,放心。”席于飞坐在云穆清对面打开饭盒盖子,“特地多打了粉条,赶紧吃,别坨了。”
云穆清往席于飞饭盒里放了个鸡腿,突然道:“你说,他们去西北,是想做什么?”
席于飞又把鸡腿放在云穆清饭盒里,自己拿了个鸡翅膀啃,“你管他做什么?哪怕他们要做的跟我们想的一样,又能如何?见招拆招呗。”
云穆清深吸一口气,现在的云总还是年轻,表情能看出来有些忐忑不安,“我们,我们真的能办成这件事?”
“成不成的事在人为,而不是胡思乱想。你就一直这么想,还有两宿呢,怎么熬?跟你说了让你听哥的,年纪轻轻的成天发愁,像什么样子!”席于飞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说教。
“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都不会影响咱们。还有你,你说说你有这么好的人脉关系,怎么就把自己整的跟绝地求生似的?人情世故人情世故,没有人情,怎么来的世故?这次去了,你就按照我跟你说的办,到了地方你就哭,你就哭给那个谁,你那个叔看。我跟你说,不管管用不管用,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家出事,知道吗?”
席于飞扒拉了两口饭,又喝了口水,继续道:“人情往来,得现有人情,然后还得有往来。没有人情往来,再好的人情也得淡了,有了往来,那就是实在亲戚,懂不?”
听到实在亲戚这四个字,云穆清就有点儿破防。
席于飞是有点儿本事在身上的,刚见面没几次的张姨成了他的实在亲戚,一面之缘的于教授,也成了实在亲戚。
云穆清真的怀疑,以席于飞的本事,他以后真的能达成全国都有实在亲戚的壮举!
等他们吃完饭收拾完,梅雨陈虎跟程成也都回来了。
梅雨手里还拿了俩搪瓷盘,程成拎着他的大水壶。
“赶紧着,我从师傅那里拿的盆子,大家轮流烫个脚!下次这种长途车记得自己带盆子,平时就放师傅那里,用的时候过去拿。否则这三天在车上,脚丫子不洗,一脱鞋,那能给自己薰个跟头。”
这俩盆一个是程成的一个是梅雨的,几个人轮流泡脚。
程成还说呢,“之前我也不知道要带盆子,那时候我都不太敢跟人打招呼呢。就闷着脚,睡觉也不脱鞋。后来把鞋一脱,好家伙!”
“那味儿是不是老地道了?”陈虎嘎嘎大笑。
“跟我娘腌坏了的酸菜坛子似的,跟我一起住的那几个兄弟直接给我赶出来了,拿了盆让我跟外面坐着洗了三回脚丫子!”程成也嘎嘎大笑,“打那之后,我只要跑长途一准带盆子。”
席于飞从自己包里掏出个白白的东西,在所有人眼前转了一圈,“我没带盆子,但我带了香皂,还带了擦脸油。盆子让我们用三天,给你们用香皂跟擦脸油。”
程成一听到擦脸油就嗷嗷叫,“上次我抢你的那个,被常叔抢走了!也没还我!”
“他也没给我啊,哎哟,说到这个,那你欠我个擦脸油啊!百雀羚的,大商场才有的卖!”席于飞嚷嚷。
“你用我擦脸吧,我这一天跑下来,脸上都是油!”程成翻了个白眼,“常叔真的是,气死我了!”
被念叨的常峥嵘就在隔壁,他掏出上次“缴获”的百雀羚,把自己擦的香喷喷的,然后背着手溜达过去,“哟,泡脚呢?”
“我去,吓我一跳,常叔!”程成心虚的缩起脖子。
“哎呀,看我这脸,真香。”常峥嵘摸了摸自己的脸,“这百雀羚,真好用。”
“常叔,那是我抢大飞的。”程成气哼哼道。
常叔摆摆手,“这我不管,我缴获的就是我得了,倒是你,欠了大飞一瓶擦脸油,记得还人家。”说完,又背着手溜达溜达的走了。
程成:……
不是,你来一趟,就是为了显摆的?
侯长青跟常峥嵘住一间,他拿起常峥嵘放在桌上的百雀羚,挖了一坨抹了抹手,又往脸上蹭,“是挺香的,怪不得女人都喜欢用呢。”
程成为了不还那瓶油,只能把盆子借给席于飞用三天,顺便蹭三天香皂。
不管是擦脸油还是香皂,这都是好东西,他们虽然也倒腾货换点钱票用,但很多大商场用票又特别贵的好东西,也是真的舍不得买。
毕竟如今大家都顾着温饱,嘴都满足不了,谁还想得到脸呢?
泡完了脚,程成那个狗鼻子又闻到烧鸡的味儿,把席于飞他们吃剩下放在饭盒里的烧鸡翻出来,给自己添了个宵夜,就连陈虎跟梅雨都一人抢了一块,吃的满嘴是油。
至于之前从餐车发生的事,他们也都当不知道,总不能当着人家云穆清的面去问,万一问出点儿不太好的事,多尴尬啊。
不过上厕所的时候,席于飞专门跟梅雨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和胎记男以及云穆清跟胎记男之间的仇怨。
“不用怕他们,一群傻批!”梅雨听完,淡定道:“咱们铁路局也不是好惹的,他们的手伸不了这么长,够不到这里。”
其实这也是云穆清的首长替他着想,专门把人放在这里,就是怕那群人狗急跳墙,把云家这个外面的儿子折腾了。
“这次一下车我们就得往农场那边去,他要去看看他家的人,我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席于飞叹气,“而且姓陈的那几个人这次去西北,估计……也没有什么好事儿。”
梅雨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我老姑就嫁到西北那边了,随军。回头我把她联系方式给你,她男人听说还挺有权利的。不管怎么说,能别起冲突就别起,你小子脑子灵活,也多看着玉玉,他太耿直,性子又急,万一火上了头就不好了。”
“放心吧,怎么带去的,怎么带回来。”席于飞点了点头,“那你可得把咱老姑的联系方式写清楚了,到时候我给老姑准备点儿礼物啥的,也不能空手上门。”
梅雨想了想,“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到时候带你俩认认门。有点儿交情在,怎么也会帮玉玉盯着。你说玉玉这个事儿,哎,真的是无妄之灾。”
作者有话说:
跟你们提个乐子人儿。
湾湾那边一个叫于北辰的,还是个将军。
唉呀妈呀,也不知道这货怎么当上将军的,真的,感觉他说话从来不过脑子。
这个人都能说得出来把海水抽干,让解放军的船没办法靠岸这种三岁小孩都说不出来的“办法”。
还说什么到时候把谷歌屏蔽,让解放军打不了巷战,或者把红绿灯停了,让他们的车没办法走。
甚至还说过,到时候解放军如果抓他,他就躲在厕所不给开门,就不会被抓了。
真的,以上言论网上可查,就是这个大头鱼说的!
你就感觉吧,他好像战忽局出去的友方,但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想让人抽他俩嘴巴。
这特么,人言否?
第44章 你跟他爹似的
俩人洗了手准备回去,席于飞突然停下脚步,“不行,这个事儿不能咱们太主动。云穆清那小子不敢求人,我得让他去找你亲自谈这个事儿。”
梅雨咋舌,“估计他从小就没跟人张过这张嘴。”
“所以他之前挨揍也是自找的,”席于飞咬着下唇思忖片刻,“他有点儿独,这毛病得给他板板才成。”
“好家伙,你跟他爹似的。”梅雨摇了摇头,“他爹估计都没跟人张过嘴,成,我……算了,我先不回去,你问问他。如果他愿意就过来找我,我跟门口抽根烟。”
席于飞真觉得自己为了云穆清的未来操碎了心,虽然当初查到的东西只说他年轻时候十分困苦,家人死于那场浩劫,但现在想想,有的时候他真觉得云穆清就是自找的。
或许他之前也张过嘴,但是晚了一步,被别人先行一步得逞了,最后落的那么个下场。
不过他俩也都算是半斤八两,一个偏激一个犟种,谁也别说谁。
“玉玉,来,玉玉……”席于飞站在卧铺门口,对坐在下铺小桌旁边,借着灯光看报纸的云穆清招手,“有事儿跟你说。”
云穆清合上报纸,把手里的报纸放在桌子上,起身走了出去,“怎么了?”
“来,”席于飞把他拉到角落,压低声音道:“刚才大师兄跟我说,他小姑去西北随军了,男人好像官儿还不小。你过去问问怎么个情况,如果是你家人那片的,就问问能不能帮你一把。”
云穆清嘴巴开开合合,十分纠结。
“你个傻子,你要想想是为了谁!忘了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了?”席于飞恨铁不成钢。
云穆清深吸一口气,“好,我去。”那架势,跟上断头台似的。
“大师兄跟那边门口抽烟呢,你去吧,问清楚点儿。”席于飞抬手挥了挥,“别怕欠人情,大哥罩你,大不了以后人情让你爹娘还,怕啥!”
云穆清勉强露出个笑,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转身走了。
“梅雨哥……”云穆清看着靠在门上抽烟的梅雨,一张嘴脸就涨红了。到不是害羞,是窘迫。
“嗯?”梅雨对他扬了扬手,“来抽烟?”
“不,不是……”云穆清感觉自己手脚都有些发麻,他又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梅雨哥,我听说,我听大宝子说……”
“等会儿,大宝子谁啊?”梅雨眨眨眼,扫了眼跟在云穆清后面偷偷摸摸躲着的席于飞。
云穆清挠了挠头,“大飞,我听大飞说……”
“哈哈,”梅雨喷笑,“大飞小名叫大宝子?哈哈哈。”
席于飞:……
不是,怎么?这是报复我叫你玉玉呢?
被梅雨接二连三的打断,云穆清神情却轻松了不少,他也跟着笑,“这几天我经常去席家吃饭,他家都这么叫他,挺有意思的。”
“大宝子,哈哈,大宝子。”梅雨把烟屁股顺着窗口弹出去,又掏出烟盒,“来一根?”
“不,我不会抽烟。”云穆清连忙摆手。
“当兵这么多年,不会抽烟?喝酒呢?”梅雨也没有硬要对方抽,自己再点了一根叼在嘴里,有事梅雨哥,没事潮哥,说吧,找我什么事?”
云穆清又挠了挠头,脸再次涨红,“我,我听大宝子说,你家老姑嫁到西北了,是随军。”
“是咱老姑,咋,我老姑不是你老姑?你不是也喊了几年老姑吗?”梅雨抬手点他,“说话注意点儿啊。”
“咱老姑,”云穆清垂下头,吭哧半天,“咱老姑随军,姑父,姑父……”
他吭哧不下去了。
梅雨喷笑,“看你这幅难受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姑娘第一次跟人钻被窝呢。”
云穆清的脸更红了,这次是害臊闹得。
“对,我姑父在西北,负责的是XX那一片,你看看我这边能不能帮上忙。”梅雨怕他臊到张不开嘴再跑了,帮他把后半截补充完毕,“能帮上忙的话,我跟你们一起去,也挺长时间没见我老姑跟姑父了。”
他原本不太想去,因为之前跟老姑闹过不愉快。他老姑给他介绍了个女兵,还是个文艺兵。自己挺上心的,结果人家看不上他,嫌弃他黑。
因为这个事儿,他可没少埋怨他老姑。
幸亏他现在的媳妇儿不嫌他黑,还给他生了个黑闺女跟黑小子,挺好的。
云穆清松了口气,话开了头就好说了,“对,我爸妈他们就在那一片,我这次去也打算去拜访一下我首长的战友,姓吕,在那边说话也挺管用的。”
“吕?”梅雨笑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我姑父也姓吕。”
云穆清愣了。
“看你这个傻德行,以前不是精得很吗?”梅雨把烟雾吐到窗外,“家里出了事,你是一声不吭。我之前想问来着,给你寄过信你看了吗?但你都不会信。”
云穆清垂下头,“那时候,那时候形势不太好,我怕连累人。”
“怕个叼毛,老子家里八代贫农,如今正经工人阶级,还能怕那群孙子?”梅雨不屑的哼道:“餐车那几个人跟你有过节?人家大……大宝子都敢硬刚。”
“他不让我过去,”云穆清有些委屈,他也敢硬刚啊。
“为什么不让你过去你自己想不明白?怕你太冲动!”梅雨也是恨铁不成钢,“听说你在沪市还被他们下黑手揍了一顿?我看你也是活该!该求人的时候不知道张嘴,咋?还能怕我们吃了你?成天那脑子里也不知道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如人家大宝子呢。”
云穆清恨不得把脑袋埋裤裆里去,“我,我……我去看过我爸妈他们,他们让我别联系亲戚朋友,万一被牵连就麻烦了。”
“那现在都开始平反了,你也不联系?”梅雨叹了口气,“成了,说这些没用。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都是亲戚里道的,咱俩也算是胡同里一起长大的,哥哥不帮你还能帮谁?”
“谢谢梅雨哥。”云穆清小声道:“等事儿了了,我请梅雨哥吃饭。”
梅雨再次喷笑,“你还真是不会说话啊,还等事了了,咋?事还没了,你就不请我吃饭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云穆清窘迫的眼珠子都红了。
梅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你跟大宝子走得近,多跟他学着点儿。那孩子人精似的,脑瓜子比你的好使多了。”
“嗯,我知道了,他也总是提点我。”云穆清用力点了点头。
见俩人聊的差不多要走了,席于飞连忙找地方躲。
“大宝子,别躲了,早特么看见你了。”梅雨大笑,“看看你这当爹的样,这么喜欢操心自己赶紧找个对象生俩娃。”
“可别了,我家一院子孩崽子,看见就闹心。”席于飞也不躲了,笑嘻嘻的站出来,“聊明白了?”
“聊明白了,”梅雨打了个呵欠,“几点了都?我回去躺了,你俩没啥事儿也赶紧休息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有的熬。”
“我俩还能有啥事?”席于飞捏了把云穆清的胳膊,“他自己想明白了,啥事都没有,是吧玉玉?”
“是的大宝子。”云穆清似乎摸到了打通任督二脉的方法,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席于飞翻了个白眼儿,“走了走了,回去睡觉,四点就得起,哎妈呀,这大冷的天儿……”
陈红军黑着脸回到卧铺,看见里面关着门打牌的小弟就上火。
刚才虽然隔着一个软卧,但他也看的清清楚楚。
云穆清那小子就在这趟车里,而且他还认识那个姓席的小子!
这俩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陈红军想起在沪市的那一夜,他们靠下黑手已经把云穆清干翻在地了,正打算给他揍个半死,结果就被不知道从哪里窜来的人突然给搅了场。
毕竟不是在自家地盘,陈红军带着小弟们连忙跑走,但后面总觉得不对劲儿,等他们重新回到地方发现那边人已经走了,而且确实来了几个巡逻的。
不过那几个巡逻的还问呢,“刚才谁吹的哨?”
他们不知道,那就证明自己被人忽悠了,刚才或许只有一个人。
因为这件事,陈红军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想想,没准当时出来闹场的就是那个姓席的。
似乎声音也有点儿像,不过不能确定。
但不管当初如何,现在姓云的跟姓席的搅合到一起了。
陈红兵只觉得牙疼。
自从他当上红小兵,就折戟了两次。一次是跑去席家闹腾,被席家用教员亲笔条幅给逼了出来。
第二次是跟着当时的老大去一个姓王的老爷子家里,听说那老爷子给人做过长工,家里藏着小黄鱼和古董。
然后呢?他眼睁睁的看着那老爷子扛着歪把子就出来了,咣咣几下干翻他们好几个人,连他当时的队长都被射穿了大腿,如今走路还一瘸一拐呢。
而且,姓王的那老不死家里,跟姓席的也有关系。
特么的,只要遇到姓席的,就感觉诸事不顺。
如今姓席的又跟姓云的搞到一起了,那他这趟行程……
陈红军越想就越觉得忐忑,最后琢磨一下,管他呢,反正自己就是个传话的,好赖天塌下来也有高个顶着。
隔着这么老远,姓何的也不可能亲自过来看,应付过去拉倒。
真到拉清单的时候,大不了就跑呗!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作者有话说:
抽空赶紧写了一章。
然后给你们来个无奖竞猜,哈哈哈哈哈
主要是最近刷新闻,我真的是要被草台班子笑死了。
第一个问题:从咱们建国到现在,某个国家摔了两千架左右的飞机,请问这个国家是哪个?
第二个问题:非战时,某个国家伞兵演戏死亡率高大百分之112,请问这又是哪个国家?
第三个问题:有这么一个人,政变迷路,就剩自己一个光杆司令跑去电台宣布胜利,到了门口还被保安拦下修了几个小时车,修完才抽空进了电台,然后还宣布成功了。请问这个牛人,他今年几岁了。
下一章公布答案,哈哈哈哈
第45章 被顶了
“哎妈呀,冻死我了!!”一下车,属于大西北的凛冽寒风夹杂着黄土迎面扑来,魔法攻击加物理攻击,差点儿给席于飞又怼回车里去。
放下小踏板儿,等乘客都下完车,他滋溜就窜车上去了。
“这边不会是要下雪了吧?”席于飞抱着膀子跺脚,冲离他最近的云穆清嚷嚷,“这也太冷了!”
“估计是要下雪,能闻见味儿了。”云穆清打开休息室拿出扫把之类的东西,“赶紧打扫,一会儿天就大亮了,应该能暖和点儿。”
到西北的时候是早晨五点,但天还是黑的,空气中除了黄土高坡的味儿还带着一股子潮气,阴沉沉的伴随着风冷,恨不得直接给人吹成老寒腿。
收拾完车厢,一群人拎着行李下车,集合后被侯长青带到这边的铁路局招待所宿舍。
“师傅,我仨先走了啊。”梅雨过去打了个招呼,还得让老侯帮忙开介绍信呢。
“到那边多注意点儿,别跟人起冲突。”侯长青跟老爹似的叮嘱,“实在不行就赶紧回来,回来再想办法。”
侯长青也从梅雨那边知道了一些云穆清和席于飞的事儿,他倒是不担心席于飞,这小子精,贴了毛跟猴子似的,估计不会吃亏。就是担心云穆清,看着挺精神的小伙儿,但就怕他上头犯犟。
“放心吧,”梅雨就拿了个装了换洗衣服的小包,张罗席于飞他们赶紧走,“快着点儿的,坐车过去那边,这车还得俩多小时呢,到了兴许还能赶上吃早饭。”
席于飞把自己捂得跟个当地人似的,头巾也包上了围脖也套上了,胳膊肘子挂个包,俩手往袖筒子里一揣,“这边可比京城冷多了。”
“这边风硬。”梅雨他们仨顶着风往公交车站走,劈头盖脸吹过来的都是土,他都不想张嘴,就怕嘴张大了直接就撑着了。
西宁这边十分落后,放眼望去都是灰扑扑的房子和人。最高建筑只有两层的小楼,其中还包括铁路这边的招待所。
大马路上还跑牛车呢,车上装的也不知道是啥,用雨布苫着,散发出一股子奇怪的味儿。
等车的人不少,席于飞还看见了陈胎记。不过他没搭理,挤过去看站牌。
挺大个火车站还是终点站,这边的公交车只有三趟。一趟是环城,一趟是短途,去什么大队的。最长的一趟就是往农场那边走。
这一趟车一天就跑三趟来回,错过了得等第二天。
公交车摇摇晃晃的来了,车身上锈迹斑斑,也不知道遭过什么大罪,还有不少坑坑洼洼的地方。
车玻璃上面贴的都是黄色的胶带纸,有的地方还蒙了麻袋片子,小西北风顺着麻袋缝隙嗖嗖往车里钻。
几个人上了车买了票,直接往车后面走。
陈胎记他们也上了车,扫了眼席于飞三人,一群人窝在中段,找了个坐坐下。
车吱吱呀呀的开起来,一会儿一停一会儿一停,没多久车里就挤得像个罐头。
原本坐在后面的仨人也都站起来了,给老人孕妇让座。
外面的天已经都亮了,但仍旧阴沉沉的,而且风越发的大,吹的飞沙走石的。
小石头子咣咣的砸车厢,拍在车窗上噼里啪啦的响。
席于飞上辈子也来过西北这边,去的是西安,专门玩了一圈大唐不夜城。但他没来过这么穷的西北,越走车窗外就越荒凉,地广人稀,满眼黄土。
公交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跟蹦迪似的,给席于飞晃得都快吐出来了。
他脚边还有一头母羊,大个肚子,直往他腿上蹭,还伸脖子咬他的行李包。
这边老乡也不管,就看着直乐,说了几句浓重的方言,压根听不懂。
“他说你包里放了好吃的,羊闻见了。”梅雨给翻译,“放啥好吃的了?”
席于飞无语,转手把包塞到云穆清手里,然后对着羊一摊手,“没了。”
母羊瞪着死羊眼看着他,然后顶了他一下。要不是人多,能给他顶的坐地上去。
“别闹,”那老乡温柔的摸了摸羊脖子,又说了几句话。
梅雨嘎嘎直乐,“说你那个架势,羊以为你要打它呢。幸亏是在车里,如果在外面,它后退几步能给你顶升天。”
席于飞无语,干脆背过身去。那羊又撞他屁股,一下一下跟闹着玩似的,羊犄角撞的他屁股蛋子都有点儿疼了。
云穆清看着好笑,然后跟他换了个位置。羊抬头看了看云穆清,默默地往主人身边挪了一下,不搭理人了。
席于飞:……
尼玛个臭羊,欺善怕恶!
要不是看你怀孕的份上,直接把你变成烤全羊!
车开到一半,开始下雪了。
雪花还挺大,哗啦啦的砸在玻璃上都能听到响声。
司机还打开收音机,听当地的戏曲,声音极大。
车咣浪咣浪,戏曲叽叽哇哇,羊咩咩咩。就这么晃悠了三个点儿,一下车席于飞就吐了,把凌晨起来换班的时候吃的零食全呕了出来。
梅雨一边给他拍背一边嘎嘎大笑,云穆清掏出军用水壶拧开,把水壶放在席于飞手里。
“我脑瓜子都嗡嗡的,那个羊还拉屎,差点儿拉我脚面上!”想想车里那股子味儿,席于飞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这边穷,行了赶紧去招待所。那伙儿人都进招待所了。”梅雨把席于飞周起来,“这雪越来越大了,估计明天都没办法回去,公交也不知道停不停。实在不行我让姑父开车送咱们回去。”
“你就应该让你姑父派车把咱们接过来,”席于飞小脸惨白,“赶紧着,我得躺一会儿。”
出师未捷身先死,脑花已经变豆腐。
这边招待所是一片的平房,有大通铺,有四人间,三人间,两人间和单间。倒是也能洗澡,不过澡堂子每天只开俩小时,在下午五点到七点。
招待所也有食堂,梅雨过去买了几个面饼,这边叫馍馍,还有三饭盒子面皮子,上面还切了白菜丝。
“食堂也没什么吃的,就是这个。这饼子是荞麦面跟棒子面的,梆硬,得泡水吃。”梅雨拿起一个面饼往桌子上敲了敲,那动静咣咣的。
“他们四个住的四人间,跟咱们这边不在一处。”云穆清在打热水的时候看好了敌情,他给席于飞倒了一杯热水,“喝点儿热乎的。”
席于飞摘了头巾围脖,抖了抖上面的黄沙,然后喝了口热水,“总觉得这边的水都塞牙。”
梅雨又开始嘎嘎乐,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能捡乐。
“歇会儿,”席于飞摊在炕上,拍了拍手底下的炕,“这招待所都是炕,床也没。”
这边的炕灶洞在外面,天冷了招待所的人负责往灶膛里塞柴火和煤炭,外面还坐了一壶水,方便住宿的人自己烧水喝。
“我头几年来这边也是炕,就铁路局那边条件好点儿,是床铺,烧锅炉暖气。铁路上有钱。”梅雨抹了把脸,“脸上都是土,我去……算了,先不洗了,就这么地吧。我跟玉玉先去我老姑那边,一会儿你自己过去那个什么玩意负责人那里?”
“我自己去就成,”席于飞说着起身翻行李,从里面翻出两瓶二锅头。
不过标签都被撕了,这还是复古款,否则压根不敢连瓶子一起拿出来,“给咱姑父的,还有这个擦脸油,给老姑用。别空着手去,不讲究。”
梅雨也不客气,直接把东西往云穆清包里塞,“我带不带东西无所谓,玉玉得带着。成了,赶紧吃饭,吃完饭就走。到那边还能再蹭顿午饭,让我老姑炖羊肉吃。”
这边就以羊肉为主,大片草场养出来的羊肉质细嫩,一点儿都不煽。
“你一个人过去成吗?”云穆清担心席于飞。
席于飞压根咽不下去那个馍馍,随便划拉两口面皮就躺炕上了,“怎么不成?男人能说自己不成?别操心了,你只要把你那边搞定就可以了。”
开玩笑,玩了这么多年的人情世故,他堂堂席总能不成??
看不起谁呢?
三个人休息了片刻,梅雨带着云穆清提前离开。
从窗户能看见他们出了招待所直接往北边那边走,走几步拦了一架骡车,估计是给了钱,上车走了。
他们离开没多久,胎记男也带着几个小弟们直奔招待所对面。那对面住的是一片农场管理人员的家属院,之前打听来姓马的那个负责人就住在这一片。
席于飞也不着急,他早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临走之前直接放进包里就成。
于是靠着窗户,一边看报纸,一边吃零食,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陈红军才从那片家属院出来,又回到了招待所。
席于飞这才起身,慢悠悠的套上衣服,装备好了,拎着包出了门。
陈红军正在招待所前台打电话,看见他出门,电话也打完了,就放下话筒,“好巧啊。”
席于飞皮笑肉不笑,“谁说不是呢。”
“你这么大老远来做什么?”陈红军盯着席于飞看。
“探亲呗,不然呢?”席于飞看他,“那你们过来,做什么?”
陈红军不说话,招待所的前台不耐烦了,“三块五,赶紧给钱!”
陈红军掏出三块五放在柜台上,双眼一直盯着席于飞,看着他径直的走进那个家属院。
他收回目光,在电话上停了片刻,最后也没有再打,而是直接回去了。
这趟差事,怕是又要砸。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的大案是——
阿三,阿三,卡大佐。
卡大佐真是个传奇人物,来我国访问带了三百女保镖,半夜开趴体给女保镖过生日。
那时候才70年好像,给折腾的一溜够。
后来把联合国五常都得罪了,最后得到了一个被五常集体干飞的待遇。
如今想想,投胎到现在怕是十五岁了吧?
哈哈哈哈
再问你们几个问题。
第一个,中东问题联合国开会,五十个国家里面有一个国家被四十三个国家指着鼻子骂,这是哪个国家?
第二个,国际关系上被戏称为爷俩的两个国家是谁跟谁?
第三个,老美他们军演最怕的我们的一个战五渣街溜子,这个街溜子被人给了一个宣传口号是什么。
如果考试都是这种问题就好了,哈哈哈
第46章 我姨夫呢?
“马科长,你外甥来了!”家属院的邻居十分热心肠,直接把席于飞带到马科长院子门口,啪啪的拍大门。
马科长媳妇刘小芬刚跟男人吵了一架,听见拍门声满肚子怨气,“谁啊,别拍了!”
“你外甥来了!”邻居再一次大声道。
刘小芬莫名其妙的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个精神小伙儿。
“姨!”席于飞满怀热情与亲切的喊了声,“姨,我可见到您了,这一路真心不容易啊!”
刘小芬表情恍惚,看着门口的小伙纸满脸问号,脑子里疯狂搜索自己是不是有这么个外甥。
“那你们叙旧,我走了啊!”邻居笑呵呵的,又拍了拍席于飞的胳膊,“这大冷天的,赶紧进去暖和暖和。”说完,便转身走了。
席于飞借机闪身进门,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拎起来,大声道:“姨,赶紧接着,我姨夫呢??”
没走远的邻居听见这招呼声,嘴里直啧啧。
这马科长的亲戚可真多,不过这个瞅着像个样子,不像上午来的那几个,还说是马科长的侄子呢,一个个空手来大包小包走的,这不就是打秋风的吗?
这人一发达了,犄角旮旯的穷亲戚都来了。
刘小芬关上大门拎着包,满脑袋雾水的跟在席于飞身后进了屋。
一进屋,就能问道一股子浓郁的烟酒味还有食物气息,客厅里的木头沙发上坐着两个正在抽烟的男人,一个年轻的一个上岁数的。还有个年轻女人正在垂头打扫地上的狼藉,茶几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放。
“姨夫!”席于飞声音响亮。
马科长:???
“你是??”一边问着,一边看向席于飞身后的刘小芬。
刘小芬心说我也不认识啊,“说是咱外甥……”
“外面雪可真大啊,还是姨夫家暖和。”席于飞用力跺了跺脚上的雪,又把外套脱下来十分自然的挂到衣架上,这才拎起手里的包走到茶几前,“挺长日子没来了,给我姨跟姨夫带了点儿东西。这是给姨跟嫂子还有妹妹的丝巾,擦脸油。这一包万紫千红姨拿去送个人也挺好的。还有口红跟眉笔呢,都是友谊商店的货。这个丝巾可是沪市那边拿来的,可抢手了!”
“还有这个糖,大白兔!我跟沪市带来的,巧克力,友谊商店的外贸货!还有羊绒线,听说我妹子要说对象了?给我妹子整一身好看的毛衣!这块呢子料不多,也就够两身衣裳的,姨您看着整。对了,还给我姨夫表哥也带了好东西……姨夫您看,这是啥!”
突突突跟机关枪似的说了一串,茶几上已经摆满了东西。
就算马家是个科长,但这是穷山恶水的大西北,科长也没地方整好东西啊。
刘小芬他们盯着茶几上的东西,眼睛都直了,嘴里直叨咕,“鹅滴娘诶,这,这都是啥啊,这咱也没见过啊……”
看见被塞进手里的报纸包,四四方方,轻飘的,也不像是钱。
马科长拆了一角往里面一看,“过滤嘴?”
“特供的,嘿嘿,我就能弄来两百支,多了实在整不来了。姨夫您可得省着抽。看见没,中华!”席于飞指着过滤嘴上的字,“包装都没有,直接从厂家那边弄来的,太难了。”
马科长更加疑惑了,若说丝巾糖果擦脸油这些至少还有地方买,可是带过滤嘴的华子,他这辈子都没抽过呢。
这是个大礼,可问题他不记得媳妇儿家有这种有钱的亲戚啊!
他毕竟是个做科长的,人也不傻,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放,“咱这儿可不兴送礼。”
“啥送礼啊,走亲戚还能空着手?”席于飞不乐意了,抬头看了眼刘小芬,“姨,给我整口热水呗?”
“诶,诶……好好好。”刘小芬忙不迭的去倒热水,还从碗厨里掏出一包白糖,舀了一大勺放进水杯里,然后端了出来,“喝,喝点儿热水暖和暖和。”
马科长惊疑不定,他一巴掌拍开马高亮伸向巧克力的手,“不是,外甥,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席于飞捧着水杯喝了口,差点儿被齁死。他放下杯子搓着手,呵呵笑道:“是有点儿事,不过得跟姨夫您单独聊一会儿,成不?”
马科长的心落了地,这就是来送礼求办事的,只不过这也太大手笔了。
他站起身,“东西都收起来,那个烟谁也别碰啊,走吧大外甥,去书房。”
走了两步,又回身道:“吃饭了吗?”
“我吃了来的。”席于飞跟在后面笑道。
“那也再吃点儿,孩儿他娘,弄一锅羊肉汤,烙几个白面饼,吃过了也吃点儿,喝点儿热乎的。”马科长说完,抬脚就走。
刘小芬满脸是笑,“好的,诶诶,好!”
书房门一关,马科长指了指桌子旁边的椅子,问道:“什么事找我这边来了?”
“马科长,嘿嘿……”席于飞凑了过去。
马科长哼笑道:“刚才一嘴一个姨夫,现在叫马科长了?你是我哪家的外甥?”说完便坐到书桌后面的大椅子上面。
“诶呀,这话说的。”席于飞拖着椅子凑过去也坐下,“姨夫,我也是帮人带句话的。您也知道,现在上面……可是要变天了。”
75年第四节全民代表大会上,正式通过了一系列的提议,如今已经开始走向正途。
马科长沉着脸点了点头,“全国都知道,你就直接说吧。”
“这不是已经有平反的了吗?我上面有个神仙,要保些人。但他保的人呢,其他人想要除之后快。怎么动手,哪里动手,我想姨夫最近的压力应该不小。”席于飞一针见血。
马科长的脸更加阴沉了,“压力大又能怎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姨夫别着急啊,我这不是来出主意了吗?”席于飞也没了笑模样,他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呢就是个传话的,这事儿不成对我来说也没啥打击,该上班上班该挣工资挣工资。但这事若是落到姨夫您身上,这一家子,扛不住啊。”
马科长压低声音问,“你上面那位,要保谁?”
席于飞手指在桌子上写了个字,“主要是保他,姨夫,这一家子人,可千万不能动。”
马科长看见那个字,心里就一顿咯噔。
“姨夫,咱们也算是实在亲戚了,我呢年纪小,说话直,有话可就说了。如果哪里说错了,您可别发火。”席于飞道:“我上面那个人说了,姨夫您这么些年也是辛苦,别临了了一步踏错。回头上面一推二五六,最后这个锅谁背?”
马科长深吸一口气,默不作声。
“上面的苗头姨夫也能看出来,早晚得整治到这边,如今已经开始有人陆续平反,这证明什么?证明人家啊伸冤有门了啊。姨夫也不像其他农场那边的乱折腾,咱们这边极少出事,这就能看出来,姨夫是个公正的,忠诚的,大公无私的无产阶级。那一家子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其实姨夫心里也有点儿想法,是不是?”
马科长微微点了点头。
席于飞继续道:“有人只是像保住他们,给他们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但有人呢?把刀塞进姨夫手里,逼着姨夫犯错。这谁高谁低,姨夫心里能不跟明镜儿似的?”
马科长冷笑道:“问题那边也不会放过我啊。”
“这天高皇帝远的,那位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但这里,可是有他们家的人。之前是不是有人来探望过他们家?人家小儿子部队出来的,这边一位首长,可是人家正经姑父。”席于飞开始加码。
马科长心里猛地一跳,“正经姑父?这么多年也没看见有什么动作啊。”
“那是因为姨夫您没有什么动作,信不信但凡您动了什么,那这个位置可就……”席于飞细瘦的手指点了点桌子,发出沉闷的声音,“如今又到了这个节骨眼,我上面这位必定是不会输,这一家人平反也是早晚的事儿。姨夫现在要么明哲保身,要么就得学会站队。我听说已经有被平反的人写了信给上面,说他们在农场遭到的迫害……”
“我可没干过那些事,有些乱七八糟的是下面人私自做的,也被我调走了!”马科长连忙撇清。
席于飞安抚道:“我知道姨夫是好人,但架不住会被人泼脏水啊。姨夫,您可得好好想想,到时候下面把脏事蹭您一身,上面再给你背个锅。别的不说,我姨跟着您这么多年,生儿育女的也不容易,可不能眼瞅着天亮了,被埋坑里去啊。”
马科长已经开始手脚发麻了,这个人胆小怕事,喜欢多想多思。
席于飞模棱两可的话,在他脑子里能补出一系列大戏来。
“大外甥,你也知道,我这个位置不好做。这么多年,我抗住了多少压力啊。我知道有人被冤枉,但那些人随便一个,碾死我跟碾死个蚂蚁似的,姨夫也着急!你看看,都说我是科长,感觉挺厉害的,可问题呢?人家京城当官的住楼房,吃香喝辣。我这边风沙滚滚,出门几里地看不见个活人。看看姨夫这脸,姨夫才四十出头!都跟五六十的一样了。”
马科长真的是又急又怕,上午家里来了人吆五喝六连吃带拿,他一个都不敢得罪。那人说出来的事儿,他唯唯诺诺的点了头,现在正心烦呢。
可谁承想,这又来了人,保的还是上午那波要的。
两边坐蜡,两边不讨好!
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吗??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题。
1,老美。2,小以是老美亲爹。3,815A,头顶四个球,天下我最牛。
今天原本还想写点儿草台班子的问题,但突然看见个新闻,差点儿给我笑死。
阿三那边十年磨一剑,建出来个直角高速路。
直角!!
秋名山车神看见了都得磕一个。
阿三,真的是人才济济啊……
第47章 出谋划策
“姨夫你怕啥呢?要我说,离大老远的,你谁都别怕。咱们主打一个谁都不得罪,他们神仙打架那就让他们神仙打去。回头你那边要问,你就说办不了,这边最近风声紧,他们还能天天盯着你?再说了,他也不能可着姨夫您一个人祸祸啊。”
席于飞真的是情真意切,满脸都是我为你好,“实在不行,你让那边给你出个担保,不要口头的就要纸面上的,黑纸白字,真出了事你也好有退路不是?”
马科长是真的愁,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他用力搓了搓脸,“大外甥你不知道,那边,他媳妇是我表姐。”
噫……
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呢?
席于飞立马严肃脸,“那咱表姨就啥也不知道?这不是把表姨都坑了吗?你想,上面都下达文件了,他还敢对着干。哎哟,我……这……要不姨夫你问问我表姨到底咋回事?偷摸问,到时候真出了事,也好把我表姨从坑里拽出来啊。”
马科长用力点点头,“我问问,我回头就问。大外甥,你这边消息,准确吗?”
席于飞笑了,他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真不真我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那家小儿子一下火车就奔这边来了,现在应该在他姑父那边哭呢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姨夫,不管京城那边如何,在这边,您可是抬头低头的都能见到部队那群人。人家出了事,能放过谁也不会放过姨夫您啊。”
马科长脑瓜子真的是嗡嗡的,愁眉苦脸,别说四十了,说他五六十真有人信。
席于飞也不催促,他站起身往外走,推开门喊了声,“姨啊,嫂子?我姨夫想喝茶,咱家有茶叶不?”
“诶,有的有的,这就给你们泡!”马家嫂子把眼睛从那些化妆品丝巾里面拔出来,一溜小跑的去找茶叶了。
席于飞又转回来,站在书架旁边看。
书架上摆着不少书,但有的瞅着挺新的,应该没怎么看过。其中大多都是单位组织订的杂志,然后是各个版本的红皮书,语录。还有被分成一摞一摞的报纸。
报纸倒是被翻的挺多,都起毛边儿了。
其实这马科长家是真的穷,虽然他在这里跟土皇帝似的存在,但架不住军权不在手里。那些去农场探亲的就算从他这里过一手,也留不下什么好东西。
比别人强的地方就是不愁吃喝,衣服也都板正。
要说正经的好处,其实没多少。
没办法,这里是真的穷。春天冬天都刮大风,那风刮的鬼哭狼嚎的,满地石头都给吹起来咣咣砸玻璃。
夏天秋天又热的要死,干热干热,一年四季都不咋落水。
这次这场雪都算是好雪了,至少能让穷苦老百姓存点儿水日常用。
西北这边直到九零年之后才逐渐治理起来,跟南边厂家签合同送年轻人去打工,然后一个村一个村的搬家,脱离困苦的地方,集体通电通水。
但是现在,这里挨着戈壁滩跟黄土高坡,走出去十多里都看不见人烟。跟这边的那些“犯人”想要逃跑,都不知道往哪里逃。
就怕遇不到人,反而遇到狼了。
再说现在去哪里都要介绍信,不像东北还能藏深山老林里面,这里深山老林?闹呢,都是土窠子,都找不到吃的!
“爹,喝茶。”外面马高亮敲门,端了茶壶茶杯进来。进来之后看看愁眉苦脸的他爹,再看看悠闲的席于飞,眼中满是疑惑。
“出去吧,对了,那个羊肉汤让你娘多放点肉,别舍不得。这边也没啥好东西,你表弟京城来的,还没吃过这口呢。”
“诶,好。”马高亮又出去了。
“大外甥,”马科长看向席于飞,“你就住这边对面那个招待所?”
席于飞点点头道:“对,京城那波人也住那边,我们一趟车过来的。”
“他们,他们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吗?就没说啥?”马科长又问。
席于飞道:“我来探亲的啊,再说了,他们也不敢得罪我家啊。我家教书育人,我爹还是初中校长,家里有教员亲笔写的条幅,谁不开眼跟我家对着干?”
马科长倒抽一口冷气。
说是传话的,但这个传话的,分量也很重啊。
“不说别的,就那家小儿子如今跟我都在铁路上上班,人家首长专门给他送进去的。工资高福利好,为什么啊?姨夫,你不得好好想想?”席于飞一点点的下重料。
“我就不说别的,京城那个人,他还是这家老爷子的徒弟呢。按照古时候话来说,这叫什么?欺师灭祖!良心都丧了。如今又想让姨夫您做坏事,做错事,他想让姨夫您好吗?我看不见得,但凡想让姨夫您好,也会看在我表姨的份上,把您调京城去啊。就算去不了京城,往南往北随便一个地方,不比这里强?”
“是,你说的是,我在这里四十多年了,我还是个高中生呢!当年向往京城那边走,但他说这边重要。是,我是靠我表姨上的这个位置,但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爬到科长这个位置也是我自己努力的,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姨夫,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那边现在想让您背锅!那边带来的话我就算没听见,也能猜着一些。是想让您想办法,把那一家子,兴许还有别人家都彻底留在西北,对吧?这是什么?这是教唆您犯错呢!这是正经亲戚吗?您看我,大老远过来咱不说别的,至少我这个外甥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跟我姨往火坑里跳,对吧?”
席于飞回到桌边,端起茶杯喝了口。
这里的水是真的不成,泡出来的茶都涩口,还牙碜。
马科长突然一拍桌子,“你说得对,这也不是正经亲戚干出来的事儿啊。不行,我就拖着他。如果他赢了我动手师出有名。如果他输了,至少我能保住我一家子!我拖家带口的……日他个仙人板板!”
席于飞眨眨眼,只要这姓马的不伸手,至少这边就不会乱起来。
他转了转眼珠子,凑到马科长身边儿,“姨夫,您这样,您就说这边风声紧,巡逻的都多了。你手底下的人也都胆小,实在不敢闹腾这些。你让那边自己出人,然后呢你就装不知道,给他们放进去……”
“你,你这是想……”马科长都惊了,这不就是请君入瓮吗?
席于飞掩住嘴笑道:“他成功了,姨夫您有功,对我来说也没啥损失。他失败了,姨夫您没责任,对我来说也没啥损失。但如果他的人被抓了,那就是姨夫您往上爬的机会。”
“你是说……你是说,让我……”马科长做了个挖坑的动作。
“你猜那个姓云的小子跟他姑父会说什么呢?人家姑父就不警戒?这一层关系,京城那边跟你说了吗?没说吧?他挖坑让你跳,难不成姨夫您就乖乖的跳?”席于飞开始挑拨。
“我可去他的吧,我跳坑?凭什么啊?”马科长气的直喘。他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干,“这事儿我绝对不碰,也不能碰。大外甥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就是苦了我表姐了。”
席于飞吐出茶叶沫子,道:“表姨也不容易,您旁敲侧击一下,如果表姨也赞同那位这么干,姨夫……有的亲戚啊,走着走着,就远了。”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有的亲戚真的是,走着走着,就远了,就见不着了。”马科长站起身在书房来回溜达,“这么远的亲戚,我特么的管不住。我得保全我自己。对了,大外甥,你这次来还有别的事不?”
席于飞点点头,“有,那位的小儿子想去探亲,怎么也得有姨夫您的批条不是?只不过带的东西有些多,您看……”
“东西多?东西多……那就晚点儿去,到时候我送你们一起,我家有自行车,再借一辆。晚点……七点半我去招待所找你们。”马科长思来想去,感觉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放松了不少,“行了,别喝茶了,走走走,你姨做羊肉汤手艺特别好,我都闻见香味了。去喝点儿!我说真的,大外甥,咱们都是实在亲戚,你可得多走动。”
“放心吧姨夫,只要我们车往这边来,我就一准过来,到时候您可别嫌我烦。”席于飞放下茶杯也站起身。
“那不能,外甥来家里还能嫌烦?要不是你工作要紧,我还想留你多住几天呢!”马科长脸上有了笑模样,他打开书房门,带着席于飞往客厅那边走。
羊肉汤做的确实地道,羊肉炖的烂烂的,撒上一把小葱香菜,香的不行!
刘小芬给席于飞盛了满满一大碗,又拿了一叠子韭菜花,“那羊肉沾这个吃,好吃。”
“饼子你得这么掰,掰碎点儿。”马科长教席于飞怎么掰,“可惜现在没粉条子,没买到。否则里面放了粉条子那就更好吃了。多吃点儿。”
席于飞是真不客气,唏哩呼噜的吃了一大碗,撑的肚皮都圆了,“真香,我姨这个手艺绝了!可惜现在不让开店,否则我姨开个羊肉汤店,那不得日进斗金啊。”
刘小芬乐的合不拢嘴,“喜欢吃就多吃,以后常来,来了姨就给你做羊肉吃。咱们这边别的没有,羊肉还是能管够的。”
吃饱喝足,席于飞要告辞,刘小芬还拉着他的手恋恋不舍,“外甥啊,以后常来,记得常来!”
席于飞背着手溜达到招待所,没想到又看见了陈红军。
陈红军想要说什么,但还没等他张嘴,招待所门口开来了一辆军车。
车门打开,看见下来的人,陈红军脸色变了,起身就往回走。
席于飞嗤的一声笑了,“大师兄,玉玉,你们回来啦?哎哟这位是……是咱姑父??”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被蒸的五分熟了,这个天,下雨也不凉快,不下雨就蒸得慌。
这才刚七月初!
要了命了!
最近小本子发了个消息,说什么只要飞到他们领空的无人机直接打下来都不通知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问题小本子把钓鱼岛和北方四岛也划成他们的领地了。
我怀疑小本子好日子过多了,忘了他当初签的投降协议,我们和大毛是可以去他们家驻军的呢。
坐等小本子挨揍!
第48章 是个佞臣!
云穆清红肿着眼皮,原本沉闷的心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再听见席于飞喊姑父的时候,突然就想笑。
他在这一瞬间竟然觉得这声姑父合理又合情,非常符合大宝子的调性。
“是我姑父!”梅雨拎着个用棉包裹着的东西出来,“大宝子过来,这是我老姑非要给你带来的炖羊肉。”
“哎哟,这多不好意思啊,”席于飞一路小跑上前,先来了个不伦不类的敬礼,“姑父好!”
然后才接过那个棉包,“我吃过了,跟马科长家吃的羊肉汤泡饼。”
“怎么着?我就说他绝对不会亏着自己的嘴,就算人家不管饭,他也饿不着!”梅雨哼哼唧唧。
吕百城回了个军礼,大笑道:“好小子,瞅着就精神,要不要来当兵啊?”
“报告吕营长,俺可当不了兵,俺懒着呢!”席于飞也大声道,仿佛懒这个形容词挺光荣的。“不过俺四哥五哥当兵去了,都在西南那边的部队!”
“不是吕营长,是吕团长啦!”梅雨抬手搓了一把席于飞的脑袋瓜子,“走走走,进屋说话去,外面太冷了!”
“我就不去了,回去还有事儿呢。”吕百城看向梅雨道:“你再过几年不见面,估计我还能往上升一升。”
梅雨吐了吐舌头。
“别啊姑父,您得来,我还没跟您说话呢!”席于飞急忙搂住吕百城的胳膊,“有话儿跟您说呢,重要的,很重要!”
“哎哟你这小崽子!”吕百城家里三个秃小子,一个个成天上蹿下跳,最大的那个已经进了部队还好,剩下俩没一个省心的,更别说挽着他胳膊撒娇了,“好好好,重要的话是吧?我去听听有多重要!”
席于飞笑嘻嘻的,扭头看向云穆清,还挤了挤眼,“咋,跟姑父哭鼻子了?”
云穆清不好意思的垂着头。
“是我姑父!”梅雨再次强调。
席于飞不耐烦道:“你姑父不就是我姑父?你还是我大师兄呢,这小气吧啦的。”
“可不是吗,你大师兄就是小气吧啦,记仇,心眼子小!”吕百城表示赞同。
车上还有开车的警卫员,吕百城让警卫员在前台这边烤火,自己跟着席于飞他们往里面走。
席于飞还招呼呢,“姐,姐姐,让人给我那屋烧烧炕,太冷了!”
前台女的都三十好几快四十了,听一个小孩儿跟自己喊姐姐,笑的皱纹都挤了出来,“额晓得了,这就让人去!”
“姑父,喝热水!”席于飞拎着暖水壶倒水,“我出门之前灌的热水,姑父赶紧上炕坐着,下面冷!大师兄,把炕桌放上,这没眼力价的。”
“诶我说你……”梅雨气的翻了个白眼儿。
“你什么你?咱姑父都当团长了,你是一声不说啊你。这团长比营长大多了,但凡你们没吃饭,我都得让你请客!还你呢,你也好意思。”席于飞直接怼了回去。
“就是,小心眼子,就是不跟你老姑联系,每次打电话就说车不过来,忙……有啥好忙的?忙的写信工夫都没有?”吕百城也跟着讨伐。
梅雨被训,耷拉个脑袋瓜子,“我知道错了,哎呀,喝水吧!”
外面有人过来烧炕,很快炕头就暖和过来了。
席于飞把鞋一登也爬了上去,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云穆清坐过来。
“姑父,”他亲昵的蹭过去,“姑父你猜我刚才去哪里了?”
“不是去马科长那边了吗?”吕百城端起大茶缸子喝了口水,“那老小子还招待你吃饭了?”
“嘿嘿,”席于飞点点头,“马科长他媳妇儿手艺还真不错,给我吃撑了。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事儿,姑父,我这里是有大事的!”
他说着,还把脑袋凑过去,凑到吕百城耳朵边,“那个马科长自己承认了,京城那边有个人娶了他表姐,跟云家,也不止云家有仇,想让马科长动手给这些人……”
席于飞抬起手,往脖子上一横,“马科长吓得不行,但又不知道咋办。”
吕百城冷哼道:“不知道咋办?咋?杀人不犯法啊?他还想观望观望?不过这老小子胆小谨慎,主打谁都不想得罪,喜欢和稀泥。”
虽然不在一起共事,但毕竟都在一个地方工作,马科长那点儿猫腻,吕百城也知道不少。
“墙头草,哪边得势哪边倒。你这次去,他怎么看?还请你吃饭,可以啊。”
席于飞又嘿嘿笑,“我带了点儿礼物过去,上门走亲戚哪有空手的不是?马科长到现在也不知道,咱家有姑父在这里坐镇呢,否则……”
他斜了眼云穆清,“否则我爷奶我叔婶我大侄子们也不至于在这里受这么多罪!”
“说的可不就是吗?”梅雨听到这句话也气的一拍炕,“但凡早说,让我姑父过来通个气儿,能受这么多罪?”
云穆清恨不得把头埋裤裆去,“我家怕连累别人,也不好意思求人。”
吕百城也道:“这又不是把他们从农场弄出来,就是说句话换个轻省的活儿。哎呀你这孩子,太实诚了,心眼子直,脸皮子薄,这可不行。”
云穆清:求求,别说了,再说嘎了啊。
席于飞心善的放过他,转头继续跟吕百城咬耳朵,“姑父,我跟马科长要了批条,晚上七点半过去看我爷奶。”
“怎么这么晚?”吕百城皱眉,“这下大雪的,早点去不成吗?”
席于飞指了指炕脚用布盖着的一堆东西,“我说了带的东西多,他也不好堂而皇之让我们大摇大摆就这么进去。说到时候借辆自行车,他送我们俩一起去,骑三辆车。”
“用不着他个老小子送,七点半是吧?到时候我来接你们!”吕百城一挥手,做了决定。
“我刚进屋就想问了,这都是啥啊?”梅雨伸手就把上面的布掀开,忍不住嚯了声,“面絮?这是粮食?好多东西啊!”
“你别大呼小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席于飞十分嫌弃,“我托马科长帮我整来的,不然咱们就空着手去看我爷奶?你也好意思?”
梅雨滴流转眼珠子,“我不是带了炖羊肉了吗?”
“我呸,那是我老姑给我做的,你还想着送人情?死了这条心吧!”席于飞啐他。
云穆清看着那些东西,眼泪又要下来了,“多少钱?”他问。
“有你还的,着什么急?你那个事,大侄子那事跟姑父说了没?”席于飞问。
吕百城道:“说了,回头就以领养战友家孩子为理由,我这边开个证明,回去好落户。这户口就落穆清户口上……”
“我觉得吧,先别落他户口上。”席于飞道:“现在形势严峻,云这个姓又稀少,指不定京城有多少人盯着他呢。再说我们成天不在家,俩小孩崽子自己在家多不安全?等回去了我跟我娘商量商量,落我大哥二哥他们名下,等事儿都安排好了再把户口迁出来,到时候再改个姓的事,也方便。”
“你俩看看人家大宝子!”吕百城瞪了眼梅雨,“人家才多大点儿一孩子,行事多周全!看看你,你俩……真的是就怕人比人,得扔!”
“他就是个人精!”梅雨叫屈,“我师傅都说他贴上毛比猴都精呢。”
“姑父喝水!”席于飞立马给吕百城续上水,“姑父也觉得我做的对?嘿嘿,那我继续跟姑父说了啊,我跟马科长聊了会儿天,马科长虽然有点儿犹豫,但能看出来他是想保住自己一家子人的。至于表姐,一表三千里,他能顾得上?这个事儿事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回头马科长松了口,还得姑父配合一下。”
“你确定京城那边会派人来?”吕百城听完,内心惊疑不定。
席于飞冷笑道:“京城为什么突然就让人过来告诉马科长动手?不就是因为那份文件的事。如今已经有人平反了,他们是太怕这边的人平反回去。如今人心都乱了,我寻思着等回去让他们再乱一些,乱中出错就会露出马脚。”
吕百城满眼都是赞叹的目光,“你要把京城那边的水搅浑?”
席于飞点点头道:“总不能让那群坏人做了坏事还稳稳当当的,也得让他们动弹动弹了。”
“啧,你这小子!”吕百城用力拍了拍席于飞的肩膀,差点儿给人镶炕里去,“梅雨,还有你,穆清。你俩学着点儿!不是我说啊,你俩的心眼子捏一起都不够人家大宝子玩的,以后有什么事多跟大宝子商量!”
俩人唯唯诺诺点头。
吕百城一把搂过指使云穆清给他揉肩膀的席于飞,“大宝子,你说,你还有啥主意?”
席于飞笑眯眯道:“暂时是这样,等再有什么想法了我就给姑父通个气儿。姑父给我留个电话呗,电话地址啥的,咱爷俩没事写写信。”
“留,必须留!梅雨……算了,指望不上你小子!”吕百城从兜里掏出钢笔,席于飞立马从自己兜里拿出个小本子递过去,“看人家这眼力价!”
梅雨:……
人都麻了!
怎么就没看出来大宝子这人这么狗腿!怪不得在他家既不是老大又不是老小还能得宠,这谁看了不宠啊!
简直就是个佞臣!
作者有话说:
加点儿凉水蒸一天,加点儿凉水蒸一天,老天爷想吃蒸肉之心不死啊!!
对了,国际庄要举行军展了,大宝子们不去看看???据说这次要展出很多高精尖装备!
看见这些东西,真的,腰杆子都笔直梆硬,走路都得六亲不认,看见小本子小棒子,手就痒痒!
还有七月十号的背景航天航空国防科技节,那就是咱家的底气啊!
第49章 气不气?
吕百城聊完天就走了,走之前说七点半过来接他们,让他们跟门口等着。
他一走,梅雨扑上去就把席于飞按炕上了,“好你个臭小子,嗯?你姑父?你这脸挺大啊!”
席于飞被咯吱的嘎嘎直乐,“云穆清,云哥,哥!!把他拽走,揍他揍他!”
云穆清哭笑不得,他伸手把梅雨拉开,又把席于飞从炕上拽起来,“多大的人了,别闹了。”
“佞臣,狗腿子,在我姑父面前给我上眼药!”梅雨佯装气哼哼的样子把那一包羊肉抱走,“不给你吃了!”
“我给姑父告状,你欺负人。”席于飞扒拉着头发,“你等着的,我让姑父揍你。”
“好你个……”梅雨气的翻白眼。
云穆清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看着角落里那堆东西,有米面,有面絮,还有一筐鸡蛋鹅蛋。
“这些东西……多少钱?”
他觉得自己欠席于飞的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之前给的那点儿钱够不够用。
“你管呢?反正你工资都给我了!”席于飞摇头晃脑的,“你都没钱啦,还问我多少钱。”
梅雨把炕桌从炕上搬下去,一听这个问道:“他把工资都给你了?那他吃什么喝什么?”
“吃我的喝我的!”席于飞笑嘻嘻的指了指自己,“地主。”又指了指云穆清,“长工。”
“翻身农奴把歌唱啊得,云穆清你这都不抽丫的?看他嘚瑟的!”梅雨拱火。
云穆清笑道:“工资给他,我心里才安稳些。放在我这里,我也不知道能干什么用。”
“说的也是,这可都是好东西,你怎么整来的 ?”梅雨十分好奇。
“诶诶,车上的规矩哈,你少问。”席于飞嘚瑟的不行,“诶,少爷我门路多,咋?”
“有什么好气的?”梅雨直抓脑袋,他眼珠子往角落里溜了好几趟,“大宝子啊,商量个事儿。这棉花你还能整到不?给哥整个十来斤。”
棉花可比毛线难弄到,尤其是冬天,票不好弄,就算有了票,也未必能买得到。
每年供应就那么点儿,折合到工人家庭,一人才半斤!
一年半斤。
现在家家人口那么多,工人就那么几个,半斤棉花够做什么用的?一家子攒好几年也就做床被子,或者做两身棉袄。很多人家里棉袄都穿板结了,那面絮都舍不得扔,找人弹了又弹继续用。
“还十来斤!”席于飞翻了个白眼。
他市场里棉花其实也不多,主要是后世大多都用腈纶棉,那东西更轻巧暖和。
不过不多也有两百来斤了,到不是不能匀点儿出去,只不过不能让人觉得这么轻易。
“十来斤没有,五六斤能行。市价翻倍,加两张工业票,我家还没暖水瓶呢。”
“你可真的是,狮子大开口啊!”梅雨觉得自己应该叫无语。
“你这话说的,棉花多难弄啊,你不要?这个价说出去我跟你说,立马就被抢光信不信?”席于飞在炕上蹦高。
这话是没错,工业票攒攒就有了,棉花可是真的难弄。
“成成,怕了你了,你怎么弄?我直接带走?”梅雨没辙,只能点头。
“现在没有,你回去吧,回头我让人给你寄家去。这些还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才预备下的。”席于飞翘着下巴,那得意的小模样看的梅雨又开始手痒痒,扑上去把人夹咯吱窝一顿揉搓。
俩人叽哇乱叫的闹了半天,云穆清一开始还拉着,后来干脆拎着水壶去打热水。看澡堂子快开了,又去收拾衣服,准备洗个澡。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不过天还阴着,估计还有的下。积雪已经有脚面高了,走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风依旧大,卷着雪花往脸上扑,简直就跟寒冰掌似的,左一个嘴巴子右一个嘴巴子,抽的脸都木了。
陈红军自从看见那辆军车,就低调下来,也不出门了,也不让他小弟出门。吃饭都是直接买了端屋里吃的。
他觉得自己预感的没错,这次行动,估计又失败了。
可想而知回去之后他老大得多生气,可再生气也没用啊。离得那么远不说,他那点儿手段跟军方也拧不过,纯粹螂臂挡车嘛。
席于飞这边都嘻嘻哈哈的准备去洗澡了,马科长那里却发了大脾气。
他下午去办公室上班,然后给他那个表姐打了个电话,想探探表姐的口风。
原本以为表姐会不知情,谁知道那女人让他赶紧办,说什么又不是什么多麻烦的事儿,这天寒地冻的随便找个借口把人支出去一宿,那俩老不死的就能冻死在外面,剩下的小的慢慢整,多容易的事呢。
这可给马科长气死了。
表姐还说呢,说什么这都快过年了,把这件事料理了大家都能过个好年,否则提心吊胆的,饭都吃不下去。
最后还给画了个大饼,说只要这些绊脚石没了,就让他姐夫松动松动,给他们一家子调京城去。
马科长忍着火,又给他姐夫打了个电话,谁知道也是这一套。让他写个条子说一下这个事儿,结果人家推三阻四,又说马科长不懂事让他为难,又说什么现在形势紧张,不赶紧做了怕是大家一起完蛋。
“日他个先人!”马科长一回家就把椅子踹倒了,“什么东西,那可是杀人,杀人啊!啊?这种事让我做,我让他给我写个条子,哎哟给他为难的啊。咋?他也知道这事儿摆不到明面上?”
还一起完蛋?他姓马的顶天立地的,怎么可能跟着一起完蛋!
“你那表姐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刘小芬知道后也气的不行,“之前咱们去京城参加他家那个婚礼,咱又不是没带东西,哎哟那一家子嘴撇的啊。怎么?把咱们当穷亲戚了?人家穿的板板正正,吃国营饭店,家里还有电视机电风扇呢。那玩意,咱这里都买不到。你看他家彩礼了吗?八百块,八百块啊!新媳妇身上一整套衣裳加丝巾,多鲜亮,多好看……”
那场婚礼看的刘小芬简直是大开眼界,不止是八百块彩礼,还有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腿不腿的她不稀罕,那三转一响……
看看自己家,说是个科长,可有啥用呢?就算是跟人要点儿东西,也只有吃的喝的。
姓马的胆子小,周围又都是同事,贵重的压根不敢收。如今家里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两辆自行车以及老马手腕子上那块不知道转了几手的梅花表。
“还不如我那个外甥,你看看人家来,这大包小包的,带的都是咱没见过的好东西。看看你那个姐夫派来的人,那什么德行啊?连吃带拿的,来咱家打秋风了?这么多年,我见过他家一块布?拿过他家多少好处?咱儿子结婚,他家连面都没露,就寄来了十块钱跟一包糖。缺他那十块钱??缺他那口糖?”
刘小芬提起京城那边的人就一肚子气。
是,虽然他男人能来这里工作京城那边出了力。可当初他男人来的时候就是个小科员。
天天风里来雨里去,受累不讨好。好不容易熬成了个科长,还成了京城那边的功劳了。
口口声声不要忘了表姐姐夫对你多好多好,好什么?有什么好的?
“行了别吵吵了。”马科长没想到自家婆娘比自己怨气还大,“让我好好想想,晚上,晚上跟外甥碰个头。这事儿咱真不能干,干了之后怕是以后……哎!”
刘小芬撇撇嘴,“还是我外甥有本事!”
马科长无语,心说……算了,心累,不想说了。
席于飞他们几个洗了个澡,澡堂子里人不多,就开了个小间,七八个水龙头。还有个给搓澡的大爷,穿着个裤衩子往角落一坐,叼着自己卷的旱烟,目光炯炯的盯着面前这群光腚老爷们。
席于飞想搓澡,但被梅雨按着非要给他搓。
他那一身细皮嫩肉的,被搓的嗷嗷直叫,扑腾的像被翻了盖的王八。最后还是好心小云同志把他救了,耐心的给他搓了背,又打了香皂,把人前前后后的洗干净。
“我的香皂不给大师兄用!”席于飞看着胳膊上的红痕,气的直咬牙。
“你说不给用就不给用啊?诶,我就用,你看,我用呢,你有本事来抢!”梅雨拿着香皂吭哧吭哧往毛巾上蹭,一不小心香皂脱手,啪的掉在地上,溜溜的滑到席于飞脚底下。
席于飞:……
他看着香皂沉思,捡还是不捡,是个问题。
不过没轮到他捡,梅雨刷的瞬移过来,一把捞起香皂,“归我了!”
席于飞:……
罢辽,不要啦,那块香皂已经不值得他放在心上啦。
洗完澡,又让食堂帮忙把炖羊肉做成了羊肉汤,买了几个死面饼,仨人吭哧吭哧的掰饼,一人吃了两大碗。
等七点半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透了。停了一下午的雪又开始下,冷冽粗糙的西北风卷着雪粒子鬼哭狼嚎。
马科长先到的,骑着自行车顶着西北风,吹的风中凌乱。
他让前台去喊人,自己缩在前台门口烤火,没一会儿就看见一辆军车停在门口,从车上下来个壮汉。
马科长心里一哆嗦,心说这不会就是姓云的那小子的姑父吧?
没成想还真是。
前台把人喊来,仨大小伙子大包小包的,走在前面他外甥张嘴就喊姑父,喊完了才看见烤火的马科长,又喊了声姨夫。
其他人:???
不是,你小子这么多亲戚的?
马科长站起身,眼珠子滴流乱转。他在想,自己这个实在亲戚,别不会已经不实在了吧?
作者有话说:
我现在可太喜欢看国际频道了,看美国佬内乱,老墨都快把老美打残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让他们走私鸡蛋闹得。
我看有人分析说,现在的情形很有可能跟是S3的前奏。
怎么说呢,世界只有一个中国,以及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这件事,完全可以考虑的嘛。
东亚怪物房这边其实都还好,棒子有小胖压制,脚盆鸡被老毛子虎视眈眈,越猴菲猴这俩也不足为据。
就是阿三比较讨厌,但考虑到他家捣蛋基本没有离开过国土,似乎,好像……嗯……新新德里不是不可能哈?
其实就怕老毛子插刀,不过看目前合作关系,应该暂时不会。他还得先收拾那个表演喜剧的呢。
今年又是航天航海展又是军备展再加上九月份的阅兵,就是咱妈为了震慑周围,让他们好清醒清醒。
对了,咱妈跟老毛子其实都是可以在脚盆鸡驻军的,之所以没去,嗯,懂的都懂。
第50章 拉手
“哟,”吕百城看了看嬉皮笑脸的席于飞,再看看忐忑不安的马科长,“这是你姨夫啊?”
席于飞道:“大家都是亲戚,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有姨夫在,我爷奶也能有人照顾着,嘿嘿。”
马科长讪笑道:“是,是呢,也是刚知道,刚知道……”
这小子,他咋没说这个姓吕的也来啊?
妈耶,看见当兵的就心虚。
“那行吧,”吕百城仍旧阴阳怪气,“他姨夫啊,别骑你那个破自行车了,去副驾坐着。小子们,把东西都放后面去。鸡蛋?鸡蛋抱着!!”
马科长不想去副驾,虽然难得坐一次车,但他现在只想回家。
但,回不去。这姓吕的俩牛眼就瞪着他呢,干嘛这么凶啊,都是亲戚,就不能态度好点儿?
席于飞在后排被夹在中间,主要是两边挨着窗户透风,现在这个车里面又没有空调,大冬天开着跟个移动冰柜似的,能冻死个人。
但至少不会被西北风劈头盖脸的抽嘴巴子了。
车上的气氛有些诡异,前面俩“长辈”一个字不吭,梅雨和云穆清一个看左边一个看右边,也不知道外面茫茫荒原白不呲咧的有啥好看。
席于飞跟屁股长钉子似的,他摘了头巾,又摘了围脖,挠了挠脸,“姑父,过去一趟远不?”
吕百城道:“问问你姨夫呗,我又不怎么走这条路。”
啧,这老小子,还拿上劲儿了。
“姨夫,这趟……”
“不远不远,很快就到了。咱们骑自行车也就半个小时。”马科长连忙回道。
席于飞又挠了挠脸,“哎呀姑父,你不知道,我这边这些东西,还有我姨夫帮忙呢。那个鸡蛋,鹅蛋,是吧姨夫?”
马科长一愣,他回头看了看挤眉弄眼的席于飞,咳了声,“是,是的。哈哈,挺不容易的。”
“咱们这儿还有养鹅的?”吕百城问。
马科长:???
你特么问我,我特么问谁去?
“这我姨夫亲戚大老远送来的,姨夫舍不得吃,都让我带上了。是吧姨夫?”席于飞连忙帮着圆。
马科长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你姨舍不得吃,都让你带上了。鹅蛋好,鹅蛋补,给老人孩子吃,哈哈。”
吕百城哼了声,“到显得我小气了,就给拿了条羊腿。”
“这话怎么说的?且不说礼轻情意重,就羊腿这个也不轻啊,这年头吃顿肉多不容易,可见姑父也是替老人孩子着想。哎,远离家乡来到这儿,我爷奶叔婶都不容易,也得亏这里能找到俩亲戚,否则我这个心啊,是真放不下啊。”席于飞又是拍腿,又是叹气摇头,这幅做派简直让一车人都嘴角抽搐。
云穆清用力按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去看家人原本是一件令人心情沉重的事儿,但有大宝子跟这里插科打诨的,真沉重不起来。
不过一天工夫,他家跟这边多了俩亲戚了,这跟谁显摆去呢?
梅雨也想笑,他寻思昨天姑父还挺嘚瑟,今天突然冒出来个姨夫,姑父嘚瑟不起来了,瞅着还挺不情愿的。
“小兔崽子。”吕百城冷哼,“鬼心眼子真多啊。”
席于飞一副惊讶的模样,他睁大眼睛,“什么?姑父你说什么?你怎么突然骂我大师兄小兔崽子呢?大师兄你做什么了让姑父生气??”
梅雨:???
不是,你特么找抽呢?我姑父骂谁你不知道啊?
吕百城有小脾气了,不想跟新外甥聊天了,转头看了马科长一眼。
马科长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心想我今天还能活着回家吗?这个姓吕的可不是什么好像与的,万一一生气,给我嘎巴捶飞随便找地方一扔,我就没了啊。
“老马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咱俩还有亲戚关系呢?”吕百城没话找话。
马科长都快冒汗了,他点头陪笑道:“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哎你说大飞这孩子,也不提前跟我通个话。这整的……他姑父,抽烟啊?”
他掏出一包延安。
这可是风靡整个大西北的“名烟”,有钱有票也得去抢才能抢得到。没本事的只能抽羊群那种几分钱的烟去。
吕百城拿上了,“哎哟,延安啊,不错,好烟。你看,我正开着车呢,哎,腾不出手啊。”
马科长:……
他连忙抽出一根恭敬的塞吕百城嘴里,又拿出火柴划燃,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
吕百城深吸一口,“劲儿大!”
“是的呢,咱们大西北,就好这口。”马科长也给自己点了一颗,用力抽了一口。
虽然过滤嘴中华烟好,但大西北就喜欢这种浓郁呛口的,跟西北的风一样苦辣辛涩,令人舒畅。
席于飞捅咕捅咕梅雨,让他把窗户开一条缝。
梅雨撇撇嘴,虽然很冷,但车厢里是真的呛。他们都闻不惯西北这边的烟,抽一口能撅过去。
“冷不冷?”云穆清凑过来问。
“还好,”席于飞抓了抓云穆清的手,“你看,我手是热的吧?”
“没我的热。”云穆清说完,反手把席于飞的手包在掌心,“不活动一会儿就冷了。”
云穆清的手真的很热,掌心干燥,带着厚厚的茧子。
“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席于飞有点儿羡慕。
云穆清只是笑,又看向窗外。
外面的风已经停了,到处都白茫茫的黄突突的。这边的雪都混杂着西北的黄土砂砾,没有那么的洁白。
吕百城也不再找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马科长聊农场的情况。说什么就算来改造的有罪,但人家只是来改造,不是来送死。这种恶劣天气能不去危险的地方就尽量不要去。
马科长连连点头,“说的是说的是,咱这边其实都还算好。只要下面的人不乱折腾,基本没什么事。”
他只敢折腾人,但也不敢把人折腾死啊。
不像兄弟农场,都出了多少事儿了?
他半夜睡觉都觉得不安稳,害怕。
车子吭哧吭哧的开着,眼前逐渐出现了黑乎乎的小点儿和烟气。那些小点儿就是农场的一些房子,等走近了就能看出来这些房子十分低矮,都是土坯盖的。里面住着士兵和一些农场的小管理。
至于来改造的犯人,连牛棚都没得住,都住在地窨子里面。
这里的地窨子就是从黄土坡上挖个坑,上面用土坯木头什么的搭结实。人进进出出跟土拨鼠似的,每天睡地底下。
也不是说不能住地面,只是这里经常刮大风,飞沙走石的。冬天冷夏天热,住地窨子反而冬暖夏凉,还能躲避风沙,舒服一些。
马科长下了车去交涉,虽然天已经黑透了,但毕竟有雪,周围能见度还是很高的。
从那个屋里出来俩人,点头哈腰的跟马科长说着什么,还时不时看向这辆车。
片刻后马科长回来上了车,“咱们直接过去,往里面开。那家人就住在里面,比较偏。”
挨着这边入口的地方房子多,越往里面开房子越少。到不是没人住,只是露出地面的建筑更加低矮,甚至被雪盖的看不太出来了。
到了地方,马科长也一脸茫然。他四周瞅了瞅,“这……要不咱们喊两声?”
好家伙,周围一个个雪坡,半个人影都没有,他压根分不出来姓云的那一家子住哪里啊。
倒是云穆清十分淡定,他像周围扫了眼,抬脚往一个方向走去,边走还边指挥车辆,小心别把别人房顶子压了。
车子又往前开了二三十米,停了。
云穆清走到一个雪坡前面,拨开积雪,露出个不到半米高的木头栅栏样的东西,“爸妈,爷爷奶奶。”
片刻后,那个栅栏动了动,里面钻出个人,“玉玉??你,你怎么又来了?”那人说完,也看到后面的军车,脸色顿时一白,声音颤抖,“发生了什么事?”
“没,我给你们拿点儿东西,借了吕团长……”云穆清抿了抿唇,“借了吕姑父的车。”
出来的是云穆清的大哥,他表情有点儿茫然,“吕姑父?”
“哥,你出来,我带你认认亲戚。”云穆清十分淡定,把大哥从地窨子里扶出来。
他大哥云穆怀也是个身量挺高的青年,但在这边不过几年,原本挺直的脊背有些弯曲了,看着比云穆清矮了些许。
这边吕百城他们也都下了车,梅雨去车后面打开后备箱,跟席于飞往下搬东西。
他托了那筐鸡蛋鹅蛋半路,腿都被压木了。
“大宝,大宝!”云穆清喊了两声,他还是不太会应付这种“亲戚”多的场面。
席于飞蹭就跑了过来,“喊我呢?这是大哥?大哥你好你好,我叫席于飞。这是咱姨夫马科长,这是咱姑父吕团长,以后咱们就是一家子亲戚了。”
云穆怀:???
什么鬼?什么一家子亲戚??
“大哥,喊人。”云穆清拽了云穆怀一下。
云穆怀满头问号,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喊了人,“姑父,姨夫。”
马科长一颗心落肚子里了,“大外甥,受苦了啊,姨夫也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呢。”
吕百城翻了个白眼,“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搬东西。”
说完抬脚往地窨子那边走,“能进去不?看看我老哥我老叔老婶儿。”
云穆怀有些惊措的看向他弟弟,云穆清又推了他一把,“带姑父姨夫去认认咱家人。”
云穆怀只能过去了,他先进了地窨子,过了会儿爬出来,“里面不大,我让我爸妈他们出来……”
“外面齁冷的,我们就进去看看。”吕百城摆摆手,“能进去不?”
“能,能……”云穆怀又进去说了句什么,然后把栅栏门彻底打开。
席于飞也跟着往过去,探头看了眼,这一眼,眼泪都快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我标题党了,哈哈哈
西北那边以前穷,就地取材建房子的很多。有高坡的就在坡上挖窑洞,没有的就挖地窨子。
有钱人家才会盖房子,大多都是土坯房。
这边雨水少,土坯房能坚持很长时间,不用担心被水泡坏。而且西北那边土坯房也不高,都往下面挖一截子,为的就是冬暖夏凉,并且减少土坯砖瓦用量。
当然,以上说的是穷苦人家。
有钱人仍旧红砖黑瓦大院子,这比不了。
我在自己家门口捡了个猫,不知道是跑丢的还是被扔出来的,一只小银渐层,有点儿鼻支。
烦,幸好我有药,就烦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