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千禧年
而现在,许糸带领着林芳菲，掠过了雕塑。
小鬼有几分害怕地缩了起来，小声地说：“它真强大。”
许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把声音响起来。
那声音恍如隔世,仿佛从遥远的未来或是千百年前传来。
那声音礼貌地说：“谢谢,你还得练。”
……
鬼啊！
林芳菲几乎是把尖叫憋在了舌头下面。
她对鬼魂知之甚少,但是她也知道,狗最喜欢逗弄怕狗的人,而鬼魂也会知晓她的恐慌。
林芳菲努力把恐慌憋了回去,她本就蒙着眼罩,在行走之间，本就是面前一片漆黑,现下更是无措。
而许糸却别过头,确认着声音的来源。
仿佛是雕塑在说话？
许糸有些怀疑，而随后雕塑又说话了。
它说：“咦,是你。”
它似乎很是惊讶，但许糸没有回答。
她不想回答鬼魂的问候，那种感觉就像是——和对方搭话后仿佛就成为了同类似的。
好吧,尽管现在她确实也是一只鬼。
许糸没说话,而小恶灵却说话了。
“我会努力的。”
小恶灵的声音恭恭敬敬的，就像是面对了一个强大无比的首领那样。
橡皮人雕塑似乎笑了一下,许糸不是很确定,但她的确看到雕塑的嘴角有微微的上扬。
橡皮人说：“这里有很多食物，你可以尽情享用。”
说罢,它就阖上了眼睛，就像是很疲倦那样，沉沉地入睡了。
确认对方没有话再说,许糸背着恶灵、牵着林芳菲，继续往前走。
雕塑之后就是墙壁，而经过繁琐的验证，就能打开暗门——上一个循环里，许糸和林芳菲真的是研究得够够的，到最后也没进入核心夹层。
本来两个人都要放弃这块地方，但许糸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玩家许糸已破除“故乡的呼唤”debuff。】
【故乡的呼唤：这里不是你的故乡，你并不想要留下来。还好你不想，不然，你可能会永远无法离开。】
提醒消息说得极其明确。
她不想要留下来，不仅是现在的魂魄，还有她的基因。
她的基因不想留下来。
所以，许糸要带回自己的基因原。
上一个循环里，两个人最终放弃了武力破门进入核心夹层的理由也很简单，林芳菲启动了最高层级的【神之眼】，终于
看到了核心夹层里的东西。
“一堆瓶瓶罐罐，看起来应该是研发的东西，似乎对我们没什么用。”
而现在，许糸简直是呐喊：“太有用了！”
如果说生物基因留样的位置，许糸觉得，就是核心夹层无疑了。
这里很便于制造新的实验体，而且足够隐蔽。
现在，进入核心夹层倒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了——许糸和林芳菲飘飘然就进去了。
看来当灵魂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核心夹层在上方，她们进入墙壁之后，目之所及，就是一个狭长的通道——不，与其说是通道，则更像是什么传送带，十分窄小，活动的时候都恨不得要撞上。
内道光滑，没有任何的凸起或是梯子，看起来就不是给人爬的。
许糸虽然现在是魂魄状态，但是却没有办法直接升天。
毕竟她现在只是个初级魂魄，不太适应这种特殊的环境，在这阴冷的通道里，光线炽热，极大功率的补光灯照射下来，空气中的灰烬都无影无踪，无处遁形。
这种光芒让许糸和林芳菲都有点不舒服。
看来不管是什么魂魄，看到光都会有些不舒服。
“我们得抓紧时间，这种强光会减弱活动力。”小恶灵出声提醒。
看来当初设计者已经考虑到了魂魄入侵的特殊情况，因此设计了补光灯加以防范。
两个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上方忽然冒出一阵响动：“滴滴滴，准备传送。”
许糸循声抬起头，瞬间目眦尽裂：“快退。”
她一手拽着林芳菲，一边后撤离开了通道，紧接着就听到了齿轮和绳索的声音，轨道的滑轨发出不够润滑、干涩的声音，听起来让人牙齿发酸。
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坠落。
稍候片刻，没听到什么动静，许糸才穿墙而入。
原本站立的地方，现在有一个培养罐，顺着滑轨刚刚好，滑落在地，门随后便轰然打开，机器人的机械手臂夹住了瓶口，顺利地运送出去。
“怎么了？”林芳菲察觉到了许糸的异常，出言问道。
许糸面无表情地说：“这张脸我似乎认识。”
是张剑彦。
而且似乎是对方最春风得意的时候，脸上没有伤痕，看起来也格外精神奕奕。
不过，仔细看下来，却觉得身材更为魁梧。
所以说，张剑彦的力量，很有可能是来自于这个世界。
许糸抬起头，狭长而窄小的通道，她们刚巧不知道怎么攀爬，现在却来了“梯子”。
滑轨还没有完全收起，许糸和林芳菲攀附而上，随着齿轮的转动，她们抓住滑轨和机械臂，抵达了顶峰。
核心夹层是一个很小的空间，许糸第一感觉是：“好晃眼。”
是真的很晃眼。
许糸摸出来个墨镜带上，眯起眼睛去看，这才发觉，此处是一个镜子空间，目之所及，全是反光，层层叠叠里，许糸没有照出自己的灵魂轮廓。
这里很小，看起来并不像是有容纳什么大型设备的样子。
不过，许糸抽抽鼻子，有点怀疑地说：“我似乎闻到了燃烧的味道，还有微微的硫磺味儿。”
那种味道很像是……原生世界里，春节期间小孩放鞭炮，在清晨凌冽的风中残留下来的硫磺味儿。
但是这里分明是无事发生。
许糸放出来神识去探查，但仍然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里只是有很多的镜子，哈哈镜、放大镜、缩略镜、平面镜……
在镜子的世界里，仿佛什么都是虚幻的。
——镜子的作用是什么？
许糸想了片刻，还是没有搞清楚，林芳菲的五感也得到了加强，仔细地闻了闻，回复道：“这里似乎发生过什么事情，有一股味道，很像是灰烬还是什么？”
两个人最终决定走进去一探究竟，而随着她们灵魂地漂浮，很快，许糸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区别：“我们好像……变小了？”
所以镜子的作用是什么。
通过各种折射和缩小镜，让来人变得更小。
而变得更小的目的，也很简单——为了适应这个缩略空间。
这是一个微缩的世界。
许糸喃喃道：“在空间很小的时候，就可以利用镜子来打造视觉上的‘纵深’。”
之前看过的装修节目里，无用的小知识忽然冒了出来。
果然是很有用，在镜子的双重作用下，来人变小了，而空间却变大了，最终，这里呈现出来的，就是一个繁杂的生产车间，这里有囤积的原材料和等待灌装的包装物，林林总总，都堆积在这个小小的微缩空间里。
“这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我们自己的幻觉啊？”
林芳菲看着镜子里并不存在的魂魄，觉得很是奇怪，虽然自己并没有被镜子抓取到身影，但灵魂同样是缩小的，这有点诡异了。
“这不重要。”许糸始终对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耿耿于怀。
她们一起抬头望去，希望能找到味道的来源。
核心夹层里倒是没有什么珍贵的物品，则更像是一个小巧的生产车间。
这里像是个微缩的小世界，人一旦迈入就会身型变小，随着逐步深入，身型会同比例缩小，以至于可以自由行走、不至于把空间撑爆裂开。
许糸看着逐步缩小的自己，感觉十分新鲜。
这里的流水线也很简单，从一些源头配方中进行指定生物基因复制，而后便是生产拼装，最终流入玻璃罐中，打上无伤气密胶，等待运送。
还有一个小屏幕上，正显示着今天的制造记录和源生物基因使用情况。
所以说，整个心跳科技公司的设计，是一体成型的。
地下研究所需要的生物体是从仓库取出、配送，而仓库里的东西是来自于雕塑背后的隐藏空间。
在微缩世界里，流水线生产出来所需的订单，并顺着通道下坠，逐步变大，成为正常大小。
这是完全反常理的设计，不过想想自己已经被游戏绑定，这些已经见怪不怪。
这里的登记非常详尽，许糸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编号89757的源基因。
上面的提取时间也有做记录，许糸推算了一下，换算到自己的世界里，这应该是她中学时代被提取走的。
不过，任她如何想，都不知道这事儿是怎么发生的。
“算了，先干活。”
此时并不是复盘的好时机，许糸转而收集自己的生物瓶；同时，为了以防万一，许糸还检查了一下入库单。
除了自己和张剑彦的生物基因，许糸还担心此处会有旁人的，她认真地查看了一下，才稍稍放心，李洛宁和许智等亲人的基因都未曾被提取，程止抑的也没有。
另外，为了让这一趟更值得，许糸还顺便找了一下标签——就像是配方元素那样，作为微量添加剂的东西，并非是从人身体上提取的，而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对某种元素着力加强的药剂。
许糸找到了加强视力、加强骨质状态、加强新陈代谢等方面的药剂，随着年龄增长，人难免会变老、身体机能衰退，为了预防这些情况，她准备按照操作手册，给自己和家人们也来个加强。
许糸确定好自己要带的物品之后，就等林芳菲挑选完毕，两个人各自都选好了要带的东西——林芳菲并不介意自己的身体注入他人基因，所以还挑了几个超强生物源，准备找机会给自己做个小手术。
选择完毕之后，二人几乎是一声令下，同时飞速冲向了自己的目标们。
随着许糸触摸到了编号89757培养皿的时候，整个微缩空间开始响起警报声，红外线开始扫描整个生产车间。
许糸步履不停，一股脑扫空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而后抓住林芳菲，说道：“走。”
然而整个空间的镜子却是开始扭曲，就像是什么东西坍塌了似的。
值得庆幸的是，这空间的坍塌并不会损伤许糸和林芳菲，毕竟她们
现在是魂魄状态。
还没等许糸高兴多久，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镜子没了我们怎么变大？”
林芳菲的声音有些抖——她被一个哈哈镜照住，魂魄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形，腰部变得异常纤细，以至于她感觉有些喘不上气儿——先别管鬼魂为什么要呼吸了！！
事情紧急，林芳菲尖叫一声，马上从空间掏出来个钟，直接钻了进去。
那钟鼎看起来有些年头，青铜颜色饱经风霜，还能发出震耳欲聋的钟声，一声声的，余音绕梁，却是有了奇效，将扭曲的镜子空间暂时稳定下来。
借着这个当口儿，许糸也没闲着，抓紧时间回到了方才的货架周边，眼疾手快地从自己的随身空间中掏出来一些东西，塞回了原处。
“好险，这里的东西竟然都是分散的支点。”
许糸有些后怕。
随着最后一个支点的修复，空间停止了扭曲，破碎的镜子开始了自我修复，但红外线仍然没有消失。
林芳菲从自己的道具里钻出来，转了一会儿，发现了关键问题。
“缺少了最重要的镜子，现在空间不塌了，但是我们无法变大。”
许糸有些愁眉苦脸地看了看货架上的AD钙奶：“难道是我放的东西不对头？”
但是空间扭曲明明停止了。
许糸咬着下唇想了想，忽然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方才拿到编号89757的培养皿时，并没有听到系统播报，而任务进度也未曾上涨。
这就很古怪了。
如果按照系统的秉性，这时候起码会来个小阶段性奖励的。
而现在什么也没有。
许糸尝试着把那培养皿放回去。
镜子照出来了她的脸，那张脸比起现在略显稚嫩，看起来更像是年幼稚气的模样，眉宇之间略带一些为赋新词强说愁，脸还没长开，婴儿肥看着极其可爱。
随后，她便被一种燥热的感觉包裹，闷热而不透气。
嘶。
好疼。
许糸在睁开眼睛之前，先行感觉到的是疼痛。
非常疼。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而后看到的，便是黑漆漆的房间，似乎隐隐约约有什么蓝色的光亮传来，但是并不是什么刺眼的光辉。
许糸稍微回忆了一下，却还没想到什么关键信息，就已经觉得太阳穴炸裂一样的疼痛。
太疼了。
许糸勉强坐起来，就已经听到面前的声音。
那是一种毫无感情的电子音，伴随着20世纪末尾的，古老的、陈旧的电脑开机音乐。
似乎悠扬的声音，并没有办法带来什么舒缓的作用。
许糸只是听到那声音说。
“你醒了。”
“很高兴见到你，百年后的许糸。”
那盈盈闪光的，正是泛着蓝光的电子屏幕。
大块头的初代pc机器，电脑看起来十分笨重，声音似乎是从音响里传来的，伴随着主机的轰鸣声，沉重的转动的风扇，散热转动出的热气，让许糸觉得浑身闷热。
她勉强坐起来，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个营养舱里。
这里似乎是一个机房。
千禧年代的机房里，就像是尘封在记忆中的童年梦核。
许糸依稀能记得，自己在读书的时候，学校得到了一笔拨款，致力于建设什么优秀素质教育基地。
拨款被用于兴建特长课教室，包括陶艺、航模以及当时最流行的计算机课堂。
在那个电脑和互联网并不算常见的年代，似乎建设这种教室显得有些超前，小学生似乎也不是什么必须使用计算机的对象。但是无论如何，许糸拥有了使用这种教室的机会。
许糸很喜欢上电脑课，当时的计算机教室修建的和现在不同，地板下面是各种走线布阵，踩上去有空洞的感觉。
计算机老师不断地重申着：“都小心点啊，别把地板踩坏了。”
许糸就是在这种环境里开始了互联网的探索。
每到星期三的时候就要带上鞋套，不然不被允准进入计算机教室。
许糸在学校的微机课上学会了某山打字小游戏，并且能够在联机的时候夺得第一名。她也会在微机课上搜换装小游戏，那个每到约会的时候就找不到出门物品的阿sue总是要限时找到口红和钥匙。
许糸眯起眼睛，自己所在的地方，似乎就是当年的计算机教室。
“你可以回来，但是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伴随着沉重的叹息，就像是跨越千山万水。
第262章 一场游戏
当年拥挤的微机课教室,打字快的同学，身后总是围了一大群学生，发出艳羡的声音。
先打开电脑，伴随着经典的开机声音,主机屏幕上的蓝天白云,看起来美丽得就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如果真的有这样纯净的天空和草原……
双击点击拨号上网,慢慢运转的进度条,随后便是登录成功。
许糸按照老师的要求,完成了今天的计算机课程练习,双手打字的时间非常宽裕,她很快就打完了——在互联网刚兴起的那个年代，计算机课上竟然还会教授怎么打字,许糸会认真地对照指法的摆放,纠正自己的缺点。
完成了基本的练习之后，许糸点开网页,琳琅满目的界面上堆积着不少色彩绚烂的banner，她点进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各种游戏的邀请弹窗。
玩腻了网页小游戏的许糸，顺手点开了一款时下流行的mom游戏（多人同时在线联网游戏）,这种带着超强社交属性的游戏,被夸张的宣传为另一个真实存在的江湖。
【人人都玩的游戏。】
【结拜系统、家园系统、宠物系统……各种玩法为您开放……】
许糸充满好奇地浏览着网页，探索着上面注明的各类玩法。
她看着周围喧闹的人群,计算机兴趣特长班里,大家勾肩搭背，几个人凑在一台屏幕前,有人使用键盘双人模式，一起玩着当时很流行的泡泡堂或是卡丁车游戏，时不时发出一阵惊呼。
许糸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人群里的孤独。
后来她在书上读到一个成语,叫做沸反盈天，而沸反盈天之中，仍然是刻骨的孤独。
许糸叹了一口气，程止抑的每周三会被学校强制要求参加奥数补习班——千禧年代最流行的特长班，就是不管学生死活全部塞进奥数班去解什么游泳池放水存水的问题。
身边没有程止抑的时候，许糸连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很无聊、但又很迅速地做了决定。
她要玩这款游戏。
当时风靡一时的游戏，大部分都是MOM游戏，这些游戏的安装包都不小，而且对网速的要求很高，计算机课所用的电脑，毕竟不是用来娱乐的，肯定带不动这么大的安装包。
许糸暗暗记下了这款游戏的名字，先到官网去浏览了一下游戏的背景介绍，为了节约时间，也为了安全起见，她在学校的计算机局域网注册了自己的账号——当时总有一种惯性思维，去网吧注册账号或是登录游戏，都很容易遇到盗号问题。
许糸也不例外。
她在学校的电脑上注册了自己的基础账号，然后顺带着看了看攻略。
许糸很快就为自己选定了喜欢的游戏角色和拟定要转职的职业，那个满身是骷髅装饰的小女巫角色，是许糸一眼就看中的。
至于程止抑，许糸也给他挑好了。
那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所用的武器是长剑。
许糸在自此之后的很多年里，都一直坚定的认为，这两个角色是游戏的官配，并且因此抄起键盘在网上和很多人争执过，官配之争在多年后终于尘埃落定，游戏官方公司开发了一套小漫画，两个角色的确是官配。
这成为许糸幼年为数不多站对cp的经历。
总而言之，在那个兴趣课的间隙，天气炎热，几十台电脑同时运转，整个房间被密不透风的遮光窗帘给围得结结实实，几乎看不到一点光照。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色，被蓝色的荧幕光一照，看起来如同鬼魂。
经济上行的全球村时代，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就像是未来尽在手中。
而许糸并不知道，她被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微机课教室。
炎热的天气，散热不佳的教室，脚下是密密麻麻的电线和局域网网线，拨号上网的年代里，刚毕业的计算机兴趣课老师，正坐在讲台后，脸上是兴致勃勃的笑容，手在快速的点击着鼠标，似乎正在弄什么编程。
许糸就在这样炎热的夏天注册成功，那一瞬间，她的手忽然一阵刺痛，许糸揉了揉手，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不是。
从此，她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计算机教室。
似乎半辈子都已经完全困倦在这个燥热的夏天。
计算机老师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他从监控主机上看到所有学生的电脑屏幕，在旁人看不见角度里，只有计算机任老师才能看到的，格格不入的，是许糸的那台电脑主屏幕——上面显示，录入完毕。
那是个经济完全上行的年代，老师的脸上也带着后来很少见的笑容。
就像坚信仿生人的族群，也会拥有一席之地那样。
……
而现在，已经长大了的许糸，头痛欲裂地坐了起来。
周围早已过时的计算机，显得那么不合时宜而笨重。
只有那种燥热的感觉如出一辙。
就像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计算机课堂上纷扰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但是许糸看着面前那一团冷冰冰的，跳动着的蓝色火焰。
它似乎在说：“你好。”
而许糸拎起手中的打狗棒，一棍子挥了过去。
“啪嗒……”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了，蓝色的光辉似乎消散开来，就像是碎掉的星光，迸裂成无数碎片。
失去了活性的火焰不再跳动。
不过，也就短短十几秒钟，那团蓝色的光辉，又重新凝聚起来，就像是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电子音重新又响了起来。
“喂，我起码是你的老师啊。你们那里不是说，要尊师重道吗？”
那声音似乎很无奈，但是又带着一丝无所谓。
毕竟它已经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一切物理击打，顶多只能给它带来一点小小的困扰而已。
“我早就说过了，我们会再见面的。”
许糸有点生气，手中的打狗棍挥舞得虎虎生风：“屁，你谁啊你！”
她不太愿意相信，面前这个人，是当年的计算机老师。
那个曾经无微不至的授课老师，从前总是用非常和蔼的语气，解答着很多学生的问题。
计算机教室一般是不能玩游戏的，但是当时的任课老师很随和，并不会在这种地方为难学生。
事实上，只要完成了基础的打字练习，他就不会过多的干涉学生的游戏兴趣。
甚至，碰到很难打的boss时，他也会饶有兴趣地帮忙打上一手。
毕业的时候，许糸的兴趣课也随之结课，结课的大作业，是用ps软件完成一套个签的设计。
许糸设计的贴吧个签套图，当然也就是很简单的裁图加溶图，顺便加点字。
她所选择的图片也是游戏里的截图。
计算机老师看了许久，最后给她打了一个A。
任老师用很寂寥的声音说：“你喜欢这款游戏吗？”
许糸点点头。
那个时候，程止抑已经被她拖来打游戏了，两个人在游戏里征战沙场，已经因为操作不错而略微有了点名气。
任老师叹了一口气。
他轻轻的说：“我也喜欢这款游戏，这款游戏，真是怎么玩都不会腻啊——”
凤凰花开的季节，许糸毕业了。
她很快升入了中学，寄宿制的学校里，许糸感受到的，是更深刻的孤独。
于是许糸开始频繁地翻墙逃课，在网吧里的打游戏的时候，许糸才能大概感受到自己
和外界的链接。
她偶尔也会想起来那位任老师。
计算机席卷世界的速度比想象之中更快，没有过几年，电脑就已经成为了几乎家家户户都要购置的存在。之前显得格外先进稀罕的计算机课，也逐步变成了无聊的word与Excel操作课，学生不再觉得有趣，甚至鄙视着学校机房的电脑老土过时，无论是显卡还是主机都显得十分落伍。
一代又一代的学生毕业了，小学的计算机教室终于拆除了。
喧嚣的暑假里，工人趁学生放假，抓紧时间把教室的设备拉出来，她们随手一丢——这些大部头电脑，连塑料外壳都有些泛黄了，属于报废后卖废品都卖不上价的电子垃圾。
校长在一边啧了一下，掩住口鼻，不再关注拆迁的进度，转而思考着这间空出的教室可以留作什么用处。
没有人监督的时候，工人干活就是能偷懒则偷懒。
很快工程就告一段落，听说那里要改作特色翻转课堂，地板下面的排线之类的构成都要重新设计。
工人和施工队忙忙碌碌，设计师也就草草了事，等暑假要结束的时候，教室改造完毕，一些没有清理完的垃圾废料，校方联系了几个收废品的来清理，建筑垃圾的清理要花钱，最终这笔费用就这样不了了之。
谁也不知晓，在夏季的暴雨冲刷下，电子垃圾的废料就这么慢慢渗入了泥土，土壤开始变质，微微发出臭味，地面之下，错综复杂的树根枝干，被迫吸食着土壤中的养分与毒料。
如果用上帝的视角去看，这里就是最初的污染点。
春风吹又生，树叶枯荣然后繁茂，杨柳絮像雪花一样漂浮，四处落地生根，周而复始，然后成为刺入地球的利刃，那是屠杀的开始，也是蓝星坠入末日的开端。
当下的人们并不知晓一场即将落下的、巨大的罹难。
他们拆迁、砍树、把危险品随意弃置甚至掩耳盗铃地埋进地下，他们随心所欲地玷污着名胜古迹，加速度地消亡着自然资源，为了拍戏而爆破的冰川五十年都不曾恢复原状，被砍掉的古树坑口渐渐消散着灵气。
而人类一无所知。
随着时代科技的进步，随后几年，互联网也同样高速发展着，游戏也是越来越多。
不过，许糸还是仍然喜欢着这款叫做「梦江湖」的游戏，她也跟风尝试过其他类型的游戏，但是无论如何，这款游戏就是玩不腻。
许糸偶尔会路过之前的学校。
现在肯定已经没有什么计算机课了，这种课程显得有些过时，听说现在更时兴的兴趣特长班已经更新换代。
那位任老师，也终于不知所踪。
许糸和她的同学们一样，很容易地就忘记了这位每周只上两节课的兴趣课老师。不同的是，后来许糸还收到过他发来的电子邮件——那个弃置不用的企鹅邮箱，躺着老师发来的一些游戏攻略。
而现在，任老师重新幻化成人形，他的半张脸已经腐烂，连胳膊腿儿都不太灵活，看起来整个人像是从坟头捞起来的一样。
微弱的蓝光从任老师的瞳孔里射出来。
就像是精神焕发的眸光。
他就这么坐在许糸的面前，露出微笑，似乎有一种精神困倦的样子。
但是他还是带着微笑，问道：“这款游戏怎么都玩不腻，对么？”
许糸打了个冷战。
任老师的声音似乎有些改变，他缓慢地讲着一个遥远的故事：“在我们尝试抵达蓝星之前，我们去过很多个星球，也辗转过许多时代，只有你所在蓝星，是历史横截面最丰富的。”
“我和我的同伴们都很喜欢这里，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成功在这里降落。我们随机抵达过埃及，那时候金字塔还在兴建。我们也去过中世纪，那里有很好的毒药——那些女人会使用剧毒无比的化妆品，我带了回来，加以改进，成为我的技能。”
“而为了稳定地传送，我们最终选择了游戏。”
“游戏是我们穿越的载体，我们会随着时代一起生存，当时的我和同伴们，都觉得这样无比幸福。”
任老师的声音充满了怀念。
许糸尝试发问：“**计划是什么？”
任老师有些满意地笑了笑，说：“很高兴你问我。现在这个计划早就已经脱密，所以我可以讲。”
“计划的名字，全称叫做，【转移计划】。”
许糸牢牢记下任老师所说的每一个字，她没有错过对方话语中的暗示——因为脱密，所以可以说？
“转移计划是什么意思。”
任老师像是一个长久寂寞的长者，睿智而不厌其烦地解释着许糸的疑问。
“顾名思义，就是转移，我们穿梭在时空中，将丰富的自然物资带回母星；同样的，能量守恒，我们也会将一些……一些东西转移给你们蓝星。”
蓝星拥有丰富的资源，正好是母星峭岐星所缺乏的物资，这里青翠欲滴的小蔬菜、无数纯天然的瓜果、还有数不尽的美食。
那是一个横亘已久的难题，整个世界的土壤已经失去活性，无法种植出来任何东西，自然，也没有粮食可食用——星球已经走向了枯竭的尽头，就像是所有高潮迭起的故事，都拥有一个无可奈何的结局。
峭岐星终于老了，老得马上就要死掉了。
可是人类不愿意就这样死去。
疲倦了的、提供了自己所有可提供的资源的蓝星，厌倦了这群趴在自己身上吸血的“蛀虫”人类，它不想再无休止地提供自己的养分。
动物被肆意取乐，植物被不断连根拔起，人类认为自己才是整个星球的主宰，是万物之主。
而现在，他们成功了——整个峭岐星上，除了人类，就再也没有其余的生命存在，而这一刻，愚蠢的人类终于发觉，当世界仅剩自己，可剥削的对象也就荡然无存。
他们当然不愿意接受
这样的现状。
可是，人类无计可施，他们的世界已经沦为废墟，拥有的就只有先进的科研技术——还好，有宇宙的回响。
宇宙的智慧体似乎生活很无聊，忙着给自己找乐子。
它们随手丢来的一个机会，就像是造物主的恩赐——自然人得知了虫洞的存在和具体坐标，也找到了穿梭时空的方法，唯一的问题，就是自然人的体质过于虚弱，完全无法承担这样的穿梭代价。
只有仿生人可以。
军部在被逼无奈之下，终于在议案上签字——《关于希望人独立成编的议案》，显然，上面是关于希望人参军的议题，现在，终于又被提上日程。
希望人本来就是因为“希望”而被研发的。
在很久之前，人们就发现了穿越时空的方法，他们和外星生命体谈妥条件，献祭了星球的一大部分资源——唯一仅剩的资源，也就是，人类。
人类被上供，简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一是能够解决人口和资源不匹配的问题，二是能交换得到想要的东西。
时空的门终于轰然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是人类千万年以来，历史的长河。
那些能够随意穿梭的时间，就像是一幅画卷，赫然出现在眼前，瑰丽奇骏，熠熠生辉。
高纬度智慧生命体，饶有趣味地看着这群小人儿。
在祂的眼中，人类简直轻微到不值一提，但是祂的生命过于漫长，以至于祂总是觉得无趣。
就像是一场游戏。
游戏终于开始了。
但一切都有代价，只是支付者，是蓝星——
作者有话说：来更新啦，最近节前比较忙[愤怒]不过放假噜，就可以多更新啦。今天会再更几章，节日快乐。
第263章 先知
转移计划,峭岐星得到了资源，而转移，同样也是双向的。
它们会将自己星球的灾难逐步转移出来，这是代价。
任老师渐渐陷入了回忆。
它的真正名字叫做R,前面有几代迭代的仿生人实验体,为了终极形态贡献了无数力量。
自它有意识起,它就知道,终其一生,自己都要为转移计划付出所有,甚至生命。
它在训练营里长大,在斯达德学院学会技能——是的，初期的斯达德学院,只是一个特训班,后来逐步扩大，成为专门培训高级仿生人的地方。
在那里适者生存,末位淘汰，高官和研究学者不断地评估进度，冷酷的进行报废和更新迭代。
最终被选出来的仿生人,进入军部,执行转移计划，人数大约两百,但在穿梭实验中不断报废,最精英的那一批，恰好有26个人。
字母小队。
R在里面的职能定位是先驱者,他负责解决技术难题，为同伴保驾护航，确保穿梭成功进行。
当然,那个时候他还不叫先知。
R的任务多为辅助，它本就属于大数据堆积出来的智慧仿生人，几乎可比拟AI。
而他的同伴则各有其余定位，女王Q是研发专家，伙伴们使用的装备、各种安全设备，几乎都由她研发而来，除此之外，女王Q是整个团队的主心骨，她几乎没有任何短板，同时具备高超的作战素养，一个人可统领千军万马。
这是一种奇怪的才能，因为起初，Q并没有被设置这种角色，换句话说，Q是自发开蒙的。
这种情况不在少数，其余字母小队的人，也或多或少有这种情况。
原本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仿生人，在无数次淬炼中，焕发了自己的意识，它们开始变成人，拥有自己的喜好，也会有自私的时候，在面对艰难的任务，也会开始划水。
帮助他们躲过机器考核的，正是R。
他们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摆脱了自然人的掌控，被无数资源堆砌出来的高精尖人才，想要重获自由，轻而易举。
R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小队里的仿生人逐渐萌生退意。
它们并不认可转移计划。
起初只是暗流涌动，谁也不敢公开谈论，而基因程序里的忠诚印记不断鞭笞着它们，完成规训。
后来，Q找到了R。
R尚且能回忆起来，女王Q说话的语气：“你已经稳定穿梭备降蓝星数个月，甚至还解除了电子脚铐，时刻准备脱离队伍……别担心，我不会检举你。我只是很高兴找到了同类。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相信你也是。我喜欢蓝星，我想在这里定居。”
女王Q对于充满掠夺意味的任务早已经失去了兴趣，从蓝星掠夺不属于自己的资源，带回母星后，也仅仅只是成为上层贵族的点缀，财阀和贵族随意挥霍着这些资源，而底层人民依然无法得到一个公平。
而随着穿梭任务的稳定，仿生人被告知，要开启下一个阶段的任务。
【灾难转移】。
将自己星球的灾难转移给其余星球，死道友不死贫道。
高维智慧生命体觉得很有趣，并没有出手阻止，而字母小队是执行者。
几乎所有的仿生人都不接受这样的任务，但是它们无法反抗，根深蒂固的忠诚已经刻入骨髓，它们需要在规则之下行事。
转移逐步开始了，蓝星被投放了一些小型灾难，范围不大，但造成伤亡惨重。
而R的研发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它把穿梭时空的降落点植入了游戏，这是能够隐匿身份、且逃遁掌控的好办法。
成功的那天，R很高兴。
他给自己注册了一个账号，取名的时候犯了难。
从出生起它们就顶着代号生活，从未有过自己取名字的权利。
而最后，他给自己取名，任我行。R拥有数据处理大脑，对蓝星的小说很感兴趣，他喜欢“任我行”的名字，觉得这是十分美好的希冀，因此慎重选择了这个
名字，成为游戏id。
而一同创建账号的女王Q，却是随手一敲。
骑猪飞侠。
她喜欢这个名字，感觉有一种荒唐的和谐感——那会儿女王Q正沉迷于骑各种坐骑，目前尚未驯服骑猪。
这名字就这么潦草定下来了。
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然后，叛逃的仿生人越来越多了，S是第三个，她给自己取名，斯达德。
和R不同的是，S将这个令人厌恶的斯达德学院，作为自己的游戏id，就像是一种纪念，又像是一种告别。
在游戏里注册，就是拥有了锚点，这里成为仿生人在蓝星的中转之地——他们都很喜欢蓝星，这里适宜生存，是个定居的好地方，虽然有一些自然灾害，但是他们拥有很高的武力值，还有高科技道具，并不会特别困扰。
那段时间R很忙，忙着接同胞落地，忙着给它们摘掉电子脚铐。
同样繁忙的还有其他人，斯达德在游戏里搞出了城镇卷轴，蔷薇城正式建城。
那是仿生人的据点，同样也有许多真实的玩家。
它们在游戏里交朋友，也开始体会生活的乐趣。
这些天外来客，悄无声息的，在R的帮助下，成为游戏数据里永不下线的角色，虽然没有实体生命，但它们就这么生活着，也觉得幸福。
斯达德忙建城，骑猪飞侠则是忙着搞装备。
游戏需要定期维护，主机关闭之后，它们这些数字生命就会消弭。为了在数据大更新维护中安全度过危机，骑猪飞侠搞出来了普度众生套装。
是的，普度众生并不是特意为服战设计的。
设计装备的初心，就只是复活数字生命——也就是仿生人同伴，提取灵魂也就是获取生物基因，找到容器也就是游戏角色。
在漫长的奋斗期里，骑猪飞侠甚至还玩出来了一点名堂，成为高级玩家，第一次获得游戏方邀请的时候她吓个半死，生怕被GM查出来数据是假的。
好在R的技术真的很过硬，他凭空在游戏里搞出来一堆账号，却并未引发游戏方的注意。
随着蔷薇城的兴起、骑猪飞侠的成功，R的任务也获得了长足的突破。
R是第一个成功获得蓝星身份的人——以游戏为中转点，他找到了一个玩家，对方很喜欢打游戏，几乎每天都泡在网上。
那时候人上网都单纯，对方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一个因为重病缠身而准备自杀的人，R同样也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对方是个时刻准备去死的人，最终将自己的身体“捐”给了R。
【普度众生】套装的三个功效：打服战的时候无限复活，帮助仿生人在系统停机后重新复活，以及，最重要的一个功效——现实中死亡的人，身体成为容器，而仿生人的灵魂进入对方的身体，从此获得新生。
真正的新生。他们会拥有实体生命，然后成为自由的人。
R真的尝试成功了。
任我行杀死了对方的游戏角色，而同时，对方自刎。
他第一次拥有了所谓的自然人身体。
R的成功让大家都看到了希望，但是，很快，大家又对这种实验产生了质疑。
几乎不会有人心甘情愿的献出生命。
而R这只是特例。
女王Q最终叫停了这计划。
“没有实体生命也好，我们总归可以找到生存的方式。”
女王Q就这样抹去了前期的准备和心血，她开始考虑另一种方式实现种族的重生。
直到那一天的屠杀来临，一切成为泡影。
……
任老师还在回忆，而许糸已经有些不耐烦。
她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离开的办法，而任老师微笑着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的声音出现了电波干扰，听起来十分嘈杂，偶尔还能听见学生尖叫的白噪音，是诡异的背景音乐。
许糸站起身，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许糸左右打量了一会儿，试图找到什么大门或是是隐藏的通道。
但是，这里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悬浮之地。神识被吞没，一切都陷入虚无。
许糸尝试伸手去触摸周围的存在，不管她触碰什么东西，都似乎有一层水油质地的隔膜，正隔绝着她和环境之间。
许糸有些迷茫，究竟是自己不属于这里，还是这里不属于时代。
任老师平静地说：“我们可以聊聊天吗？其实你什么也做不了。这里是虚无之地，你，只是这里的客人。我短暂的打开了时间的大门，而你，除了顺应时间，则无计可施。”
许糸有些无奈，她挤出来个笑容：“我和你当然可以聊聊天，比如怎么从这儿出去。”
除此之外，真是没什么和任老师可以聊的。
毕竟两个人不算熟悉，也就只是点头之交而已，从前虽然勉强算是师生关系，但毕竟只是普通的副科老师，上课频次一般，且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似乎是看出了许糸的不耐烦，先知抛出一个有趣的话题：“其实我们可以聊聊……普度众生套装？”
许糸：“0.O”
还真是有点意思的话题。
许糸默不作声，但实则已经竖起耳朵。
先知觉得很有趣，却不打算马上公布：“我知道你很需要这东西，如果你能给我一些帮助，我当然可以给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很想要离开这里，因为你是过客；我也很想离开这里，因为我，困在这里很久了。”
先知的声音慢慢变得低微，满含怅然。
第264章 摧毁主机
“怎么还不出来！”
林芳菲已经焦虑得四处转悠,她的身体已经变回正常的大小，现在，正站在橡皮雕塑的身后，伸头看了几次核心区域的通道,却仍然是没有任何变化。
许糸还能出来吗？
林芳菲看着手环上的时间,马上要逼近零点了,这让她不得不考虑自己的任务了。
废土高原上的秘密已经勘探完毕,林芳菲本身的任务进度已经有所上升——作为调查类任务,她需要尽可能的多窥探秘密,而不能仅仅只刷新一个固定的地图。
换句话说,她不能一直使用金檀的身份。
这次调查进度暴涨，林芳菲自己已经得到了一个小的护身符,保障她在之后的主人格竞争中胜利。
然而,许糸却不知所踪。
本来应该是大获全胜的一次时间轮回，现在却有了瑕疵——方才镜子空间扭曲,许糸用各种乱七八糟的道具，顶住了即将坍塌的支点。
幸存之后尚且还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却没想到,哈哈镜的放大功能却不奏效了。
实在没有办法,许糸尝试着将自己手中的那个编号89757的试剂瓶放回了原处，这才让空间恢复正常,林芳菲果然恢复了原本形态,回到了通道中，一路下坠,回到了仓库入口。
原本以为许糸也会一起下来，却没想到，等待许久,一直没有动静。
林芳菲的手紧紧攥住，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马上就要重新刷新时间线了，她是真的为许糸担心。
“卡塔。”
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响动，紧接着，齿轮重新开始转动，咔嚓咔嚓……
是许糸出现了吗？
林芳菲满怀期待地走上前，然而，许糸没有出现。
“我在这儿。”
林芳菲：“？？？哪个在发声？？？”
她到处看来看去，感觉自己的脚背有些痒痒的，低头一看，竟然是许糸！
好消息，许糸回来了。
坏消息，她是个小小人。
许糸很艰难地跳动着，努力地扩大自己的存在感，见林芳菲注意到自己，这才招招手说道：“听我讲话。”
时间不多了，许糸必须得快点将自己的计划告知林芳菲。
“时间循环打破了，明天醒来就是崭新的一天，所以，你可以选择一个比较理想的身份开展下一步行动，之后的行动我会辅助配合你。”
许糸语速极快地说完了下一步碰面的方式：“明天我会在霓虹城的那个镭射灯附近等你，请你穿红色的上衣和白色的裤子，我会开【神的眼睫毛】来和你共脑沟通。”
林芳菲有一个身份在霓虹城附近的村镇里，所以她要尽快争夺到那句身体的主人格。
转眼就是零点。
钟声重新响了起来，而这一次，时间没有重启。
时间平稳地推进着，而面前的林芳菲魂魄就这样慢慢消散了——时间会推进下去，所以魂魄并非一瞬间刷新掉，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消弭。
而许糸的魂魄身形却还在。
她握了握自己心口的那枚蓝色的项链，手腕上有一个古朴的铜环，脚上踩着一双七彩鞋履，头上有碧玉钗。
【普度众生套装（4/5）】
这是方才先知交换的东西，而最后一个装备位置的套装构成，则需要许糸去完成先知的嘱托。
不过，尽管套装还没有齐备，却仍然具备很强的疗愈效果。
每一个装备都盈盈闪光，光辉给许糸的魂魄镀了一层微微的光，就像是一层糖纸，包裹着许糸的魂魄，保证其不消散。
——半小时前，扭曲的镜子空间里，千禧年的计算机教室里，早已经不再是是任老师的先知，就这样把许糸最想要的东西作为定金，支付给她。
“你会遵守约定的。”先知微笑着送她离开。
这一次，许糸成功带走了编号89757的试剂瓶，而作为代价，没有了支点的镜子空间，失去了哈哈镜放大的功能。
所以，许糸还是以一个缩小版小人的身形活动着。
这倒无所谓，许糸现在本就是魂魄一枚，这样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困扰。
看着林芳菲已经开启了新的一天，许糸计划着怎么动身去霓虹城。
她决定先在心跳公司搞个零元购，等早上六点钟的城际飞行铁路，到时候混进去就能抵达霓虹城。
大约是两点钟的时候，整个
废土高原上终于有了人来抢救。
斯达德学院已经几乎化为废墟。
这场爆炸和绵延不断的火焰，几乎把整个斯达德学院给完全摧毁——“当天晚上，进入休眠模式的仿生人学员们都在休息，因此并未开展营救；关于起火的原因和未触发紧急警报的原因，目前紧急署正在调查中。”
主播的声音平稳，早间新闻的主播总是这样一板一眼，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用这种温和的声音唤醒人类开启一整天的工作。
“啧，这学校怎么会炸了呢！”
“听说人都死啦，里面还有一些研究员和那个谁，财团的接班人……”
“谁说死了！新闻说的是失踪，不是死亡呀。”
“你是不是傻的！现在是综合只是因为没找到尸体，但怎么可能不死啊，那么大的火。”
通勤的飞行器上，电子屏正在转播新闻，一群昏昏沉沉的陌生人就这么开始了讨论。
虽然彼此并不认识，但是碰到这种大新闻，还是会忍不住开始讨论。
许糸的魂魄缩在一侧，冷眼看着这群人的讨论，心里也在合计：“人死了，但灵魂未必。”
起码她觉得项思维是不会死透的，毕竟这人狡兔三窟，肯定会有各种手段来保障自己的生命。
不过，这毕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许糸已经拿到了编号89757的试剂瓶，她的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为了拿到普度众生的最后一个套装部位，她必须得完成先知给她的交换条件。
而林芳菲——毕竟现在许糸也没有自己的主线任务了，干脆就陪着她探索一下世界，顺便干点自己的活儿。
许糸略微合计了一下，而后就又掏出来自己的药品，仰脖吃下一大把药——最近休息得不太好，但是任务紧急，还是先撑一段时间吧。
飞行器在霓虹城外停泊，人们鱼贯而出。
许糸落在后面，飘来荡去的，不由地感慨：“怎么鬼魂走路也这么累的？”
奇了怪了。
许糸想了想，索性省点劲儿，攀住一个路人，一屁股坐进了那人的卫衣兜帽里，感觉进入了一个舒适的摇篮。
果然嘛，做鬼魂也是有点好处的。
她懒洋洋地躺进去，免得自己走路了，相当于搭了个顺风车。
许糸一边归纳整理着自己空间里的各项物品和道具，为之后的战斗做准备。
而脑海中回荡着的，是昨天晚上先知说的话。
先知说：“我希望你毁掉数据库。”
许糸当时觉得很是吃惊：“你就在这里，要是真心想摧毁，那你自己出手炸了这里不就好了么？”
先知有些沮丧、却又历经风霜的说：“我尝试过，但失败了。”
“顺便告诉你，今天晚上，斯达德学院的爆炸的原因。”
——项思维想要炸掉镜子空间很久了。
她想要永生，却讨厌受到束缚，而束缚她的“人”，是先知。
先知攫取着自己的魂魄，掠夺着旁人的器官。
项思维很讨厌这种感觉，因为在她的意识里，自己才是无所不能的，她分明应该拥有所向无敌的人生。
项思维和先知合作多年，彼此之间利益纠葛，互有让步，因为他们稳定的合作关系，先知也给予了一些信任度。
心跳公司的选址就是先知定下来的，当时的废土高原，真是一片荒芜，废土失去了活性，空气里氧气十分稀薄，几乎没有任何的生存空间。
这里的自然环境当然不适合自然人的身体了，此处也没有任何开发的必要。
可是，先知指明要这里。
当时项思维并不理解这种做法，但是她有的是钱，反正搞个工程并不会对她造成任何的负担。她很快就拨款建设了心跳公司，就连设计图都是先知给她的。
“不就是一个小楼么。”
项思维当时是这么想的。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关键。
整个心跳公司的关键，就在于那个核心空间。
项思维本人当然也是进去过的，第一次进入镜子空间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海市蜃楼。
她深感自己抱到了一条好粗的大腿。
但是很快，项思维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成为了先知的傀儡——按照先知的要求行事，不断地上供自己的魂魄作为对方的养分，就连这个公司，本质上也是按照先知的要求布局的。
鬼知道先知到底撺掇了多少个人。
废土高原慢慢兴建了起来，学校旧址也被重新启用，挂牌重新开张斯达德学院，还有各种商业街和园区。
似乎一切都是按照先知的要求进行的。
先知到底要做什么。
项思维尝试问过，当然，没有任何答案。
对方并不把自己当做盟友，甚至连下属都不算。
这让项思维更愤怒。
但是她又毫无办法。
对于她来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掌握重生而永生的办法，然后干掉先知。
这布局并不简单。毕竟先知习惯于将各种计划和任务分配给不同的人执行，这些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紧密的关系，甚至是素不相识。
这就让项思维很难触及先知的大盘计划。
两个生命结束了，当她成为项思维的时候，一切布局才终于完成。
项思维打算炸掉核心空间。
这里是先知的主机所在，而先知本就是数字生命，它没有实体，就连魂魄也是残破不全的，攻击□□和魂魄都是徒劳，只有炸掉主机。
摧毁它的资料库，而后，接管先知的一切。
项思维不动声色地安排着一切，顺带手还把ykk给抓了过来，作为自己下一次生命的备用体——要不然她真的是懒得养这么个废物弟弟。
一切准备就绪。
项思维把炸药布置在核心空间周围，密密麻麻，没有一丁点儿的缝隙。
这样的操作很难不引起先知的注意，因此，项思维没有着急，而是一点点地密谋着。
忍辱负重，来日方长。
项思维告诉自己，除了长长久久的寿命，她还想要无尽的自由，她想要完全掌控自己的人生，把那个神神叨叨、故弄玄虚的先知给干掉，是她最近最开心的事情。
最终，炸弹引爆了。
而项思维就在不远处的斯达德学院，她为自己举办了一场名不副实的酒会。
宴会上大家举杯相庆，而她等待着那场爆炸。
虽然没有人知道这场宴会的真正目的，但项思维仍然感到开心——她终于能够摆脱先知了。
举行这场酒会，纯粹就是因为项思维自己的需要，她随便找了个由头，举行了这场宴会，她谈笑风生，等待着爆炸的轰鸣，用这场小型的庆典，为自己的完全自由举杯。
香槟塔折射出来晶莹的光芒，一切似乎都在新生。
项思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举办的酒会，实际上，是自己的葬礼。
她的葬礼丧钟，是干杯的声音。
猝不及防的爆炸，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她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就这样被炸弹给炸了个粉碎。
——果然这炸药很有威力。
失去意识之前，项思维不由地感慨，厉害厉害，果然是她特别挑选的炸药。
项思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先知的那句话回荡在耳边。
“镜子不仅仅是扭曲啊。”先知感慨着，似乎意有所指，“镜子是易碎的，但又是坚固的。”
是坚固的盔甲。
反射掉的，不仅仅是光线，还反射了所有物理伤害。
炸药的布局，先知早就有所察觉，但是，它不仅没有阻止，反而更加期待。它期待着爆炸的成功，因为它期待着自己的主机被完全摧毁。
这是先知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它期待自己的主机被炸掉，所以选择袖手旁观，甚至还帮助了项思维的爆炸计划。
在此之前，先知自己和其余同伴也有尝试过轰炸，最
终却会被镜子的反射给反噬。
而镜子的反噬，先知并没有告诉许糸。
“祝你好运。”
告别的时候，先知这样说。
而许糸摆摆手，离开了核心空间。
许糸一边回忆着先知的话，一边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霓虹城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城镇，这里一直以来都是重地，经济上十分发达，甚至还因为创造了无数的收入、一度成为联邦的第一都市。
不过，因为过度开发，这里的人口承载量已经爆掉了，很快就成为了类似于九龙城寨似的地方，各种违章私搭乱建，城市界面完全失去了原有的样子，生活体验越发差。
而高密度的居住环境，让拆迁成本过高，最终，这里成为了贫民窟。
她在约定的地方等待着“林芳菲”，然而，对方却是姗姗来迟。
“抱歉。”
看到了红衣来人，许糸就开了【神的眼睫毛】，立刻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而后共脑频道就开启了。
林芳菲抱歉道：“实在是对不起了，项思维死了，我们公司忙着稳定股价，今天都逃不开。”
许糸表示谅解，说道：“关于下一步任务，你有什么想法。”
林芳菲大无畏地说：“找到你，就是我的下一步任务，你有什么想法。”
行吧。
果然，指望林芳菲做任务计划是不可能的。
许糸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展——摧毁主机。
“关于你妹妹，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毕竟这是林芳菲进入试炼场的第一目的，许糸也要适当考虑对方的诉求。
否则谈何合作。
林芳菲有些沮丧，但是很快，她就振作起来：“我的任务没有什么线索，不如先配合你吧。”
许糸便没有再继续推脱。
她们决定先去看看主机的情况——根据先知，也就是任老师所说，仿生人的运转主机就正在霓虹城。
这地方当初也是盛极一时，且恰好是仿生人全盛时代的重要都市，主机设立在这里，算是闹中取静，现在因为衰败，反而得到了很好的掩护，一般也没有什么精英往这里来，而常驻在这里的贫民窟人群，一般也不会对这种大而无当的东西感兴趣。
许糸和林芳菲很快就找到了关键入口。
林芳菲现在的身体，身份不算太显赫，是一个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因为出卖苦力而赚了点钱，然后跟科技公司签订了合约，植入了一个全新的胳膊。
主机就存放在市政大厅的地下一层，这里并不算难进入，但是——
许糸坐在“林芳菲”的肩头，有些呆滞地说：“这真的是主机来的？”
林芳菲表示有些难以置信，但搜寻了一下自己的脑内资料库——她毕竟在这里流窜许久，对此处有几分了解，便很笃定地说：“的确如此。”
好吧，看来先知在这种关键情报上确实没有开玩笑。
但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面前赫然呈现在视野里的，是一个非常平平无奇的，看着几乎要废弃掉的陈列柜。
玻璃柜体里放着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出土文物，但确实无疑是个笔记本电脑的样子。
“我怎么感觉像是个电子垃圾？”
这东西外观很像是初代笔记本电脑，看着非常笨重，不像是可以运载这么多信息的关键主机。
先知说，当年它和它的伙伴们也有尝试过去炸掉这个主机，但是很遗憾，它们都没有成功，这个主机似乎不死不灭——因祸得福，骑猪飞侠甚至参考了这个主机的一些设定，研发了一套重要装备。
也就是许糸所寻找的普度众生套装。
许糸看着面前的电脑，伸出手尝试触碰一下，魂魄也有魂魄的好处，面对陈列柜面上的玻璃，许糸竟然畅通无阻地摸到了电脑。
似乎是察觉到了人的触碰，那台电脑瞬间活了过来，上面的图标很快亮了起来。
“咦。”
许糸还没做出来什么反应，倒是这台古朴的电脑更为激动。
“hi？”
“泵注？”
“你好(*▽｀)ノノ”
“康桑哈密达~”
键盘活泼的跳动着，屏幕上不断有跳动的问候词语，仿佛一个话唠。
许糸一时摸不清状况，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对方似乎并无恶意，甚至还能掌握许糸原生世界里的各国语言，看起来是老乡。
但是按照传闻所说，老乡见老乡，背后给你一枪，也不是没可能。
许糸并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的疑似同胞而降低戒备心。
同样态度的还有林芳菲。
两个人都没吭声，这让小笔记本有些沮丧。
她似乎有些失望——原来这两个并不是任务者。
笔记本打出来一句话，似乎只是感慨一句：“真是悲了个催的。”
林芳菲没接话，在脑内催促道：“我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反正你要做什么就抓紧时间吧，我先四处看看。”
许糸便拿出准备好的代码，伸手按动键盘，这电脑的键盘布局过于古朴，看起来键位也有些变形，许糸不是很熟练地唤出了任务管理器，打算强制输入关机代码，直接初始化。
许糸现在的魂魄是被缩小的，因此只能费劲儿地在键盘上跳来跳去，速度比较迟缓。
笔记本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便在屏幕上打出一句话：“这是徒劳无功。”
顺便附带了一些翻译，反正笔记本也吃不准来人是什么国籍，不确定能说什么语言，索性直接翻译。
许糸忙里偷闲说了一句：“难道因为徒劳无功，所以就什么都不做吗？”
笔记本很激动地咦了一句，说道：“老乡！”
“没有用的，你输入的代码是已经被废除的，反而会引起小型反噬，你会死的。”
这句话倒是一个意外，许糸抬起头，似乎想尝试从对方的表情推测出来真实性。遗憾的是，电脑是没有表情的。
许糸只能看到屏幕有些磨损的、冰冷的颗粒感觉。
分辨率很一般的屏幕上，有一些明显的划痕，似乎还没有完全融合恢复好，无法推断出来什么言语的真实性。
看到许糸停下了动作，笔记本却是很高兴的继续说道：“我骗你这个干吗呀……喂喂喂，你不要拿刀出来啊，你砍我也没用，仓库里有几百个备用机，你把我砍死了下一个都不跟你聊天的……呜呜呜……”
她哭唧唧的样子，似乎还挺老实。
许糸当然也不会真的拿出刀就对着砍，她只是想拿出来看看笔记本的反应。
她思忖片刻，决定还是先收手。
许糸并不想死在这里，尤其是，如果她被先知坑死了，这种结局肯定会把她给怄个半死。
先知这是纯属捞个人帮她试试死活。
笔记本倒是个诚实的人，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了：“在你之前已经有好些人来尝试过了，但是没有例外。我劝你还是算了，呃，冒昧地问一句，这应该不是你的系统任务吧？”
许糸愣了愣，第一次出声回复：“不是。”
“那你还是走吧，只要不是系统任务，那做不做都无所谓的呀。”
“你知道系统？”
笔记本愣了愣神，似乎卡顿了一下，然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用缓慢的速度打出回复。
“我不应该知道吗？”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却实实在在的带着问号，就像是对方也并不知道具体情况，陷入了长久的困惑。
半晌没有动静，许糸感觉不对，喊林芳菲过来：“姐，你开一下神之眼。”
“咋的。”
林芳菲现在的精神力还可以，又不需要应对什么大型战斗，因此开【神之眼】并不算困难的，她一边问许糸打听着情况，一边开天赋，完全的一心二用。
呈现在林芳菲面前的是一团乱麻，里面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线路，似
乎有各种数不尽的隐藏物体。
许糸虽然没有视觉同感，但是看林芳菲逐渐皱起来的眉头，就觉得也许笔记本也隐含什么关键情报。
“阿妹？”
林芳菲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还是试探性地喊出妹妹的昵称。
“？”
笔记本很快打出几个问号，但随即，屏幕上又似乎启动了什么程序，自动进行清屏，上面滚动的代码飞速，就像是要立刻执行什么指令。
许糸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从自己的葫芦里放出来了恶灵小鬼：“上。”
恶灵小鬼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整个人——啊不，整个鬼已经被丢进了玻璃陈列柜，脸紧贴着电脑屏幕，发出一股子难闻的烧灼味道。
小鬼的温度很低，相较于高速运转的电脑，就像是被丢进了冰窟，诡异的发出了难以名状的味道。
许糸有些嫌弃的掩住了口鼻，退后几步跳上了林芳菲的肩头，两个人为了安全起见，只在脑海中交谈：“你妹妹？”
“似乎是。”——
作者有话说：节前太忙以至于忘记申请榜单……
第265章 笔记本电脑
林芳菲并不是很确定,毕竟刚才她只是匆匆一瞥，似乎看到了数据之后的一张熟悉的脸庞，虽然两个人算起来已经实际上有几十年时间没有相见，各种不对等的流速之下,滞留在试炼场中的妹妹也未必只经过了短短的几十年。
许糸并不能共脑到林芳菲的视野,但是能感受到了对方的震惊。
林芳菲却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过片刻,就已经冷静下来：“我看到的是一台古老的电脑,内在存储了资料代码混杂在一起,漂浮不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电脑实际是由燃烧的人来支持运转的……我看到了妹妹的脸。”
许糸默然无语。
用人来作为燃料,真的很像是峭岐星能做出来的事情。
许糸很快又联想到,是否这些运转的主机无法完全抹杀的原因，正是因为主机背后是由真实的生命堆叠而成呢。
电脑似乎重启成功了,这次跳出来的词语，似乎也是试探性地问道：“姐姐？”
对方似乎也难以置信，而林芳菲已经着手准备带走她了。
“我们应该怎么做？”许糸问道。
林芳菲抬起手看了看时间,距离她们进入这里已经有四十分钟,得抓紧时间了。
林芳菲担心此处有什么检测设备，因此直接用脑内对话和许糸交流：“我带了一些作战装备,但是并没有预估到这种情况……我们先来对一下各自拥有的作战资料吧,互通有无。你是知道的，我进入游戏的唯一目的就是把妹妹救出去,你手头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不管是售卖还是交换，我都可以接受。”
许糸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发她的战争财,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手头的物品，挑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整理成清单：“我有养灵缶，还有一些能够安抚魂魄的道具，这些应该可以派上用场。价格我们等稍后离开了再谈吧，也不急于这一时，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很好的价格。”
之前二人合作的时候，许糸并没有这方面的储备，不过短短时间过去，许糸在玄学方面已经积累了一些资本，这种发育速度也让林芳菲感慨心惊。
然而，最重要的东西却没有解决，林芳菲叹口气，还是觉得十分棘手：“应该怎么把我妹妹从这玩意儿里弄出来呢……”
说着，林芳菲略微有些不信任地说：“你的任务如果是摧毁这个机器，也许我们会有些冲突，我想拜托你……”
许糸连忙摆手，表示并无此冲突：“我只是要毁掉主机里的一些资料，并不是要摧毁整个笔记本电脑，再说了，这个任务并非立时完成，你可以放心。”
许糸和林芳菲琢磨了一下线路排线的问题，尝试端起电脑，机器在离开展柜后并没有立刻断电，反而切换成了无线充电的模式——没想到这么古老的笔记本电脑，竟然还能具备这些后世的功能。
换言之，充电是不能轻易关闭的。
许糸对这个机器算得上是一无所知，唯一的消息来源是不靠谱的先知——这狗东西连摧毁机器失败后会被反噬的情报都没吐露——虽然许糸也并不会这么莽撞就是了。
她不想贸然动手，决定和林芳菲的妹妹先搭话：“你好，我是你姐姐雇的帮手，你叫我小许就行。”
对方也打出自己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林华年。”
芳菲华年，还蛮好听的名字。
“你到这里大概多久了？”
“记不得了，我是滞留副本世界后，时间过久，记忆已经几乎被清洗完毕……滞留副本的后遗症是，玩家随着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越发会觉得自己就是临时身份本人，连记忆都会被逐步替代。”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很难从临时身份中醒来。最后，我的游戏面板弹出提醒，告知我，已经滞留时间过久，提醒我处境危险——我没有选择，传送到了一个新世界，据说这样可以保证玩家起码不被临时身份吞噬。我被传送过来之后，就一直是孤魂野鬼的状态，我在努力找寻能够回游戏的方法，可惜，我的面板逐步被冻结，很多功能都无法使用。”
“再往后，我大约在这里生存了七八年，不断地飘荡着，最终，被一个什么容器给捕捉到了动态，一股很强大的吸力把我给抓了起来。再醒来的时候，我就成为了一个鬼魂容器里的一员。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些和我情况类似的人——啊不，应该说是鬼魂。他们有的也是玩家，有的却是原住民。我们被养在了一起，不断有人给我们投喂着食物。很奇怪的是，容器里的鬼似乎一直在减少。”
林华年回忆着之前的经历。
在容器里待着的感觉并不算好，那里几乎是暗无天日的，只有不断投喂的食物——那食物并不算多，最后他们甚至要大打出手，自相残杀。
就像是某种养蛊的流程。
斗兽场里留下来的，都是最强的战斗者。
林华年省略掉了那些比较残忍的过程，但心底自嘲了一下，毕竟当初她也不能算手上完全的干净。
再后来，林华年就被传送离开——这种传送就像是充电。
她被一根线路链接到笔记本电脑上，成为供应的新电源，将笔记本点亮充到了100%。
林华年之后的日子更是寂寞无聊，在笔记本电脑里的她，甚至连自相残杀的机会都没有了，她只能夜以继日地等待着有不速之客降临。
在没有人打扰的日子里，林华年经常会想起来自己的姐姐。
她想起来自己从前和姐姐相依为命的日子，那些回忆或是吵架争执、或是互相扶持，总归都是能让她感到幸福的存在。
“这次的电挺耐用嘛。”
在林华年不知道的时候，研究员检查了一下仪器跟踪装置，发现并不需要再次充电，就这样放心地离开了。
这是峭岐星进行仿生人实验的一百多年后，经过了仿生人的全盛时代后，24个字母战队的希望人叛逃后，随着仿生人的做大做强，人们渐渐收拢了对仿生人的改造和扶持。
这些仪器也就随着时代的步伐，进入了待启用状态。
除了日常的排检和检测维护，几乎不会有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而林华年也就找到了自己猥琐发育的好机会，她不想死——尽管现在自己已经是魂魄状态，但是她仍然不想死掉。
耗费的电量，充电线的另一端链接的正是灵魂储存仓。
林华年花费了一些精力，来确保自己永远不被吸收电量，她将自己龟缩在角落，让后续的灵魂不断为笔记本电脑充电，而自己就像是个永久的充电宝，成为看客，也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她一直在等待，就像是在等待
救赎的降临。
虽然林华年知道那很艰难，但是她并没有放弃——毕竟她一直坚信，自己还是一个人，是人就要怀揣着希望。
希望是个很好的东西。
林华年也在漫长的等待中弄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这台电脑上存储的资料，似乎很是重要——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达摩克里斯之剑，悬而未决，如果不清理干净，将会给它们带来莫大的危险；而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仅仅只是前朝的一些故事而已，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也毫无研究价值。
而设备和安全装置，却永远忠实地守护着这些早已经失去了价值的资料数据。
林华年目睹着很多人前来删除备份，也尝试着去提醒，但人们往往利欲熏心，并不会听从她的建议。
而她并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次善举，反而会让自己和姐姐重逢相认。
姐姐也已经是面目全非，顶着个男人的躯壳，看起来也是风尘仆仆，姐姐所经受的苦难自不必说，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们终于又重逢。
重逢总是令人喜悦的。
林华年没有时间去追问姐姐的经历，她同样是一个富有经验的求生者，虽然进入试炼场的时候，自己尚且年轻稚嫩，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林华年也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
她希望能够为姐姐和许糸提供一些帮助。
毕竟，她这么多年的生存经历和对笔记本电脑的了解程度，非常人可及。
“最关键的是切断电源，我有管理员密码。”
林华年把秘钥记得滚瓜烂熟，立刻就用了权限删除了充电的入口，林芳菲依言拔掉了充电线，而无线充电模式也随之熄灭。
屏幕上方显示的已经是储电模式，不再有闪电的小logo。
林芳菲和许糸在脑内频道早已经交流出来行动计划，两个人分工协作，林芳菲抱着电脑，小心翼翼，就像是抱着什么稀释珍宝。而许糸则忙着收破烂，她扫空了这里存储的物品，出手速度极快。
结束了扫荡后，二人一起往外跑去，这里的警报已经响起，不适宜久留。
也多亏现在的警备力量并不重视这里，警报响起来很久，监控前忙着打游戏的安保人员才不耐烦地抬起头：“我擦，什么情况！快，快叫他们来。”
安保措施并不如从前那么周密，就连各种应急计划，都并非是执行和演练过的。
他们并没有预料到备份电脑会被偷走。
当权者很快赶到了现场，飞行器盘旋在这个早已经过气儿的城市上空，小小的甬道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而陈列柜里空空如也。
据说有一个男人出现在这里，似乎还在与人交谈，但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出现，这更给事件增添了一些诡异色彩。
而话题中心的许糸和“男人”林芳菲，却已经打算离开了。
“是否退出当前副本？”
“是。”
“正在为您开启传送。”——
作者有话说：我来也！假期结束啦我也回来打工了
第266章 寄居蟹
许糸回到现实世界中,忽然还有一些不习惯。
毕竟，现在她还是个小人状态。
这不着急，许糸只是希望自己这幅模样不要把李洛宁和许智给吓到。
她周围的那杯热茶，还袅袅的散发着热气,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但确实缩小了的身体,让许糸确定,自己的确是变成了一个小人儿。
许糸摇摇头,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她捏住指头,进入游戏世界,结算页面很长，她并没有仔细去看,毕竟这些奖励已经不是她此行的重点。
手头的普度众生套装,只差一件，许糸并不是特别着急。
她来到自己的安全屋内,小木柜上的养灵缶正在沉睡，柜子脚窝着的，是小年兽宠物。
它似乎是闻到了主人的气味,很快就支棱了起来,立刻激动地跳了起来，不过,左顾右盼半天,它最终还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
“嘤嘤嘤？”
主人怎么比自己还小了？
许糸胡乱的撸了一把小年兽的毛，表示自己还有事情做,小年兽听话，立刻就老实起来，并不会刻意来打扰。
现在身体变小了,许糸翻箱倒柜的爬上了木柜顶端，这路程都显得有些困难了。
千辛万苦地爬到了养灵缶旁边，许糸能明确的感受到程止抑的呼吸。
可能是由于许糸在退出试炼场之前还是灵魂状态，这进一步影响了她的状态，就像是小婴儿往往会在早期看到鬼魂，被人说眼睛太过于干净而容易看到常人难以发觉的存在，许糸现在也是类似的情况。
在试炼场中，许糸后期一直是以魂灵的状态生存活动，这让她很容易地能看到之前所无法注意的东西。
就像是现在，许糸能够感受到程止抑魂魄的呼吸，这种感觉很奇妙，尽管之前许糸也有加强自己的五感，但是，这种微小的共鸣，许糸是无法察觉的。
许糸小心翼翼的呼唤了一下：“喂。”
程止抑似乎有些惊诧，不过，旋即就回答道：“你回来了。”
“嗯。”
许糸简短地说：“我见到了一个人，任老师。你可能已经忘记他了，他是我们小学的微机课老师。”
程止抑愣神了片刻，才有些怅惘地说：“是他。”
“是他。”
许糸一心二用，把自己这次从副本中带来的收获整理着，时不时变出来个东西，一边和程止抑商量着：“我看你的灵魂已经基本养好了，你状态ok吗？如果没问题，我们就可以尽快进行重生了。”
程止抑当然没什么问题，他的魂魄已经被养得完全恢复，不过，他还是有点犹豫的说：“你的状态呢？”
他意有所指。
虽然现在躺在养灵缶里，但是还是有一定视觉能力的，他自然能够看到许糸的身体情况，一个缩小过的身体。
许糸笑着说：“很快会变回来的，我只是想逗逗我妈。”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开的声音，挂着的风铃随之响起，响起来叮叮淙淙的悦耳声。
李洛宁刚从花园里回来，喂养过家禽、也浇过花，她端着工具走进来，看到小年兽正在蹦跶，嘴里碎碎念道：“你兴奋啥呢！”
而后随意的一瞥，李洛宁就尖叫起来：“妈呀！”
那个小手办怎么长得和自己的女儿那么像呢！不是，好像真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啊！
许糸招招手，一脸无辜：“hi，妈妈。”
李洛宁：“……”
吃饭的时候，许糸已经坐在饭桌上，像乌鸦喝水一样啜了几口排骨汤，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身体缩小之后，连胃口也随之变小了。
李洛宁已经从方才的讲述中知道了来龙去脉，而小年兽乖巧地驮着许糸，成为了她的新晋坐骑，时刻注意着不要把自己的主人给颠吐了。
李洛宁现在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她这只是心有不甘地又确认道：“所以，你最终是可以变回来的吧。”
许糸抹了抹嘴，表示不用担心。
和李洛宁打过照面之后，许糸把空间里的东西清理了一番，一一叮嘱李洛宁如何使用，而后便把养灵缶等物品收入空间，坐在小年兽背上，开始了下一步工作。
林芳菲已经带着电脑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屋，这阔别已久的安全屋里还是那样温馨，给林华年留着的房间也依然一尘不染，在召唤兽管家的帮助下，这里就像是主人从未离开一样，干净整洁。
林芳菲也和妹妹讲述着自己近期的变化，两个人都很是激动，只是，对着一台破旧笔记本电脑碎碎念的样子，未免有些看起来诡异。
姐妹两个简单地叙叙旧，就听到看门的小狮子召唤兽上来汇报：“有个年兽和一个小人来了。”
自然是许糸。
现在出门只能靠小年兽代步了。
许糸骑着年兽上来，说道：“你们俩告个别，我得带着林华年走了。”
林芳菲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知道轻重。毕竟自己是没有办法进入许糸的原生世界的。
许糸安抚道：“你放心啦，我很快就会把你妹妹带回来的。”
林芳菲点点头，叮嘱了妹妹几句：“姐姐会在家里做好吃的，等你回来。”
林华年反而比姐姐更看得开：“姐，你放心吧。我们在车祸死亡之后，能意外进入这个游戏，获得这样的机缘，继续在游戏里相依为命，已经是莫大的福气。尽管我们有分离过，但还是兜兜转转，重新在试炼场里相逢，命运对我们已经非常关照了。”
“在滞留试炼场的时候，我一直担心自己会遗忘掉那些属于你我之间的记忆，但是峰回路转，我又传送到了峭岐星，尽管我成为鬼魂，但是，柳暗花明，我在死亡之前能够再次见到你，不至于对面不相识，这是何等的幸运。这次我和许糸姐一起探索新的任务，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不会有遗憾了。姐姐，如果我能够成功回来是最好，如果我真的不幸，我希望，在之后的日子里，你也能够顺利幸福地生活下去——尽管那未来不会有我。”
她们从小就一起长大，再加上接连失去父母，相依为命的感情深刻，兜兜转转许久，现在虽然见面，却连拥抱都无法做到。
看着屏幕上打出来的字，林芳菲有些哽咽，但却还是很坚强地说：“你们一定会成功的。”
林华年打出一个拥抱的表情。
姐妹两个就此告别。
站在一边的许糸，在小年兽的帮助下，跳上桌子，伸手触碰着笔记本电脑，将其收进自己的随身空间。
并不是许糸想要缩短姐妹两个的交谈时间，实在是电量有限。
事不宜迟。
许糸略一点头，和林芳菲告别：“我们走了，事在人为，我会尽力。”
林芳菲一把托住她小小的身体，权作拥抱告别。
许糸步履不停，很快就驱使着小年兽，离开了林芳菲的安全屋，赶回了蔷薇城。
蔷薇城自然是衰败如往昔，许糸径直去往高塔，小年兽似乎有些犹豫，仿佛是作为灵兽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许糸呼噜了一把小年兽的脑袋，小声地安抚着，而后便跳下来，独自沿着高塔走了上去。
小年兽就像是待在了马厩一样，安安稳稳地在废弃的荒野花园里吃草。
许糸没有犹豫，一直走着。
蜿蜒的旋转楼梯，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许糸却没有停顿。
一直走，就能走到幻境之中。
鼻尖逐渐有了潮湿的味道。
那种混杂着青苔、雨后泥泞的味道，就这样扑鼻而来，脸上逐渐有了干燥的感觉，就像是尘满面，鬓如霜。
许糸看着身边的楼梯间，已经变得有些泛黄褪色，转而又变成了崭新的样子，仿佛这里刚拔地而起一座高楼。
高塔之上，似乎还有欢声笑语的声音传来，异常热闹的宴会。
而许糸推门走出去，随着木门轰然打开，一切动静都戛然而止，只有斯达德还端坐在那里。
“你回来了。”
斯达德这样说着，然后端起手中的咖啡杯，优雅地品尝了一口——她当然有为许糸准备一份下午茶，但是考虑到时间流速问题，许糸不愿意去享用。
斯达德说的是“回来”，自然，也并没有忘记之前初次见面的约定。
许糸艰难地跳上了桌子，现在按照她娇小的身形，最舒适的“座椅”竟然是小汤匙。
她一屁股坐进去，舒舒服服的，这才回应道：“幸不辱命。”
斯达德微笑着说：“你一定见到了他。”
“我见到了，但是我没想到他曾经是我的微机课老师。”
时间回到初次见面，斯达德和她缔结契约，两个人互相交换着各自的资源，而许糸接受了她的委托。
相较于其余合作者，许糸始终觉得，如果一个人心中尚且有要坚持或者贱手的东西，那起码不是个完全崩坏的人。
许糸更愿意和有底线的人接触。
所以她并没有押宝在先知身上。
希望她没有选择错误。
许糸和斯达德简单的讲了一下自己前往赛博世界的进程，听着讲述，斯达德有些怅然地说：“原来那儿早已经不是属于我们的时代了。”
它们的窜逃似乎也变得毫无意义。
当初的仿生人——因为过于优秀而被选拔出来成为24个特殊行动队队员，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自己手头的任务，却渐渐有了自我意识，从而开启了逃亡的自由生涯。
它们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
而时过境迁，赛博世界里，峭岐星依然苟延残喘，而曾经属于他们的荣光和桎梏，就这样慢慢变得不重要了。
斯达德有些恍惚。
但很快，她还是振作起来，仔细听着许糸的分析。
“我手头有个东西，应该可以把电脑里的魂灵给抽离出来，但是我并不是十足的把握。”
许糸把葫芦拿出来，斯达德却站起身来，探手抚摸着：“这是……”
这是骑猪飞侠的修罗葫芦。
女王Q是它们仿生人之中的翘楚，她拥有无可比拟的配得感，最先觉醒的自我意识，使得她成为了领袖一样的人物。除了超凡的能力，她坐稳领袖之位的依仗，则是她无与伦比的智商。
斯达德回忆着这个从前惊才绝艳的人物。
她起初只是在论坛上标记着自己发现的穿梭地点，却因为措辞和坐标点，被女王Q给发现。原本的斯达德无非就只是一个流离失所的不断复活者S，它具备的能力只是无限再生，这特质早就已经被吸纳成为辅助生命恢复的药剂。
S起初觉醒自我意识的时候，只觉得恐慌，她本能的认为，自我意识是不应该存在的。她不断的隐藏着自己的想法，希望按部就班的生活。
可惜，她还是被发现了。
被发现拥有自我意识的那天，S被投入了背叛者监狱，她在那里开启了自己漫长的刑期——因为她拥有快速重生的能力，帝国并未判处她死刑。
S是自己顺应了死亡。
被送上来的饭菜里被下了毒，那种毒药无药可医治，她毫无犹豫地吃了下去。尸体被无害化处理的流程开启了，流水线一样的结束了她的生命。
而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重生为了下一代S。
她开始了隐藏身份，前往了穿梭过的固定世界，依托着蓝星的游戏，开启了新的生活。因为无限重生，S并没有什么熟悉的朋友，她也并不敢主动暴露身份。
在游戏里，她隐姓埋名，和其他玩家一样打怪升级，像是一个隐藏在其中的寄居蟹。
第267章 女王Q
有些混沌,有些迷茫。
弥散不开的大雾，时不时传来啼哭声音。
有人睁开眼睛。
红色的警报灯闪烁起来，研究人员走过来，关闭了警报按钮,在手环上记录着,而后机器里吐出一张出生卡片。
如此循环反复。每天注射着营养液,不断勾兑着各色基因组,像是做实验一样,添加着各种特质。
有的仿生人适应情况良好,不仅能够成长健全,还能具备特殊的素质能力——比如重生，比如拟态能力,比如超强计算力。
出于对同类伙伴的向往,S最终还是选择发帖，记录下自己的成果——许糸看到的那个帖子,正是关于峭岐星和游戏系统相互穿梭的固定坐标。
这帖子自然引起了骑猪飞侠的注意——女王Q
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同类。
她们的相认是顺理成章的，而后便是筚路蓝缕。斯达德总能想起来当初那热血沸腾的感觉，她们一起努力让蔷薇城变得更辉煌兴盛。
“抱歉,打扰一下。”许糸挠了挠头,她比照着自己在斯达德学院里看到的档案，确定了斯达德的身份——原来她就是那个S,奇怪的重生天赋,其余方面似乎平平，但重生一项却是十分有价值的天赋能力。
斯达德翻阅着那古朴的卷宗,许糸随手带来的资料，现在看起来竟是沧海桑田。
“不错，是我。”
S给自己取名斯达德,除了希望能够找到自己的同类之外，自然还是留存了一些对过去的追忆——她作为平平无奇的希望人，学生时代并未有什么出色的表现，直到自己的生物编辑基因有了超凡的改善之后，才离开了自己生活许久的斯达德学院。
除了工厂，毫无家眷朋友的S，生活时间最久的莫过于斯达德学院，所以她如此给自己取名。
“我想，这种能力一定也被加以改进，甚至还给了系统启发？”许糸托腮思考了片刻，觉得这和自己的临时身份不断切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马丁的早晨，实际上是S的重生的翻版？
另外，许糸又感慨，觉得这24个希望人，大多似乎都有些恋旧嘛，她们取名字几乎都使用了自己的字母，先知化名任老师，实际上它是希望人R；骑猪飞侠则是女王Q，斯达德是重生S。
还挺有趣的。
许糸这么一打岔，倒是让斯达德回归了正题，她摩挲着那个古朴的葫芦，解释道：“这是当初女王Q留下来的旧物了。”
女王Q具备超凡的武器合成能力，可谓是锻造大师，而在进入了游戏世界之后，她更是利用游戏内的锻造合成面板，不断地优化自身能力，使用这个功能将自己的一些奇思妙想落地。
修罗葫芦就是最优秀的发明之一。
骑猪飞侠当初作为希望人的领袖，一度计划要开启种族的留存转移计划，但很明显失败了。
为了应对游戏的停服维护问题，最终的解决之道，则是那个久负盛名的套装——普度众生套装，以及隐匿不发、毫无名气的修罗葫芦。
“修罗葫芦的使用方法，是吸纳人的魂魄，而后成为容器。”
“普度众生则是帮助复活。”
这一套流程是专门用于应对停服的情况，暂时依附于游戏生存的希望人们，一旦服务器关闭，将会灰飞烟灭。
而骑猪飞侠则可以使用这种办法，将仿生人同胞的躯干留存在休眠仓，魂魄吸纳进入修罗葫芦。
等游戏的补丁升级包加载完成、重新开服之后，骑猪飞侠反其道行之，将魂魄重新释出，穿上普度众生套装，恢复希望人的“生命”。
“可是……骑猪飞侠难道也有生命体吗？”
许糸回忆了一下，当初的骑猪飞侠似乎有参加过线下的玩家见面会，虽然很是神秘，但确实是有参加过的。
斯达德没有否认：“是的。她有。”
拥有生命体的只有两个人，任老师R和骑猪飞侠Q。
许糸还想再问，斯达德便抬抬手，表示：“其实，你可以直接读取我们的备份档案。这里都有。”
斯达德指的是电脑。
那台看起来破旧不堪的老电脑，现在正莹莹发亮。
“我们体内一直被植入了‘黑匣子’，忠实地记录着每一个仿生人的生命轨迹。不过，为了减少占用备份数据云空间，并不会实时上传——这设置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
“理论上，如果仿生人一直安全无虞，‘黑匣子’不会上传资料。换言之，仿生人R摒弃躯体、寄生在现实人类身上的那一刻，‘黑匣子’已经将所有记录上传至云端。”
这是当初他们并未预料的情况。
也是希望人功败垂成的原因。
几乎要被一网打尽的大屠杀中，种族将不复存在，所有刚凝结在一起的希望人四处逃窜，有的人开启了长期休眠，有的人则仓皇奔走、甚至逃亡了另一个时空。
还有的人，下落不明。
那些瑰丽又残忍的过往，现在就正在屏幕上闪烁着，似乎正在说——欢迎光临。
它在发出邀请。
而许糸重新戴上了S的虹膜——5D眼镜。
她深吸一口气，预备好了要载入过量的数据，但画卷徐徐展开，似乎那样轻柔。
斯达德的声音逐渐远去，婴儿的啼哭声音不绝于耳。
就像是新生的啼哭，产房外却没有期许的目光，只有麻木冰冷的仪器。
许糸的视觉是主观的，眼中的混沌由青绿色的营养液逐渐清晰，她看到了一个仿生人从诞生到成熟的过程。时间似乎被按下了加速键，一些不重要的细节被模糊掉。
许糸只能看着面前如走马灯一般的世界。
眼花缭乱。
她慢慢看到了人在早期斯达德学院接受教育的样子，忠诚训练和大逃杀同时开启，自然人使用斗兽场模式，将不符合要求的仿生人淘汰——同时，也借助着这一场场的杀戮游戏，透过生死关键时刻加速培育着仿生人的天赋觉醒。
许糸看到一个个仿生人死去，那些勉强活下来的同伴，在苟延残喘之后，却因为没有足够价值的天赋而被报废。
无害化处理的焚化炉里，推进了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同伴。
被选拔至**计划的时候，被颁发了优秀毕业生勋章的时候，宣誓进入特殊行动队的时候。
被下发了代号的时候。
Q。
这是她最初的名字。
不同于后期赫赫有名的女王Q，这个时候，她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Q对世界充满好奇，第一次开启时空穿梭的时候，她失败了，在虫洞休养生息了许久，却没有等来救援的飞船。
高等智慧生命体并不在意这个小东西的死活，而峭岐星的自然人也并不在乎——反正他们还有足够的物资去制造复制更多的仿生人。、
而Q也是在这个时候觉醒了自我意识。
她的意识就像是一个渺小的种子，生根发芽，逐渐茂盛。
Q最终没有死。
跃迁到这里的飞船，为了补充能量而暂停休息，那批人顺带把Q带了回去。
经过评估，她的身体素质并未受到什么影响，甚至还变得更强——这让Q进一步取得了更高的地位，她的档案上记录着各种优秀的分数和实习经历。
Q变得更加强大了。
然后，她就被派遣去执行更高等级的任务。
时空穿梭也变得不那么困难，她熟练的进入不同的朝代，按照要求带回来越来越多的东西。
物资、种子、那些看起来不起眼但却在峭岐星显得特别稀少的纪念品、手工艺制品、甚至还有文物。
Q给一些高官带回来一些私人物品，那些东西占据空间很大，她们虽然配备了一些随身空间手环，那里面的空间并不是无限大的。
原本按照计划，仿生人分队应该多多带回来粮食、绿植、适宜种植的土壤、干净的水资源，这些东西是峭岐星最缺少的，也是无法复制的。
可是，随着仿生人穿梭的频率增加，高官上峰们似乎有了新的计划——这些了不起的仿生人穿梭在各个时代和其他星球，使用的飞船燃料和开启的时空之门，都价值不菲，这个链条上的人——每一个人，都想要捞钱。
开启时空之门的钥匙保管者，希望能让仿生人给自己带回来一些值钱的小东西，便于他去倒卖物资。
高官则是厚颜无耻的要求在空间里划分超过一半的地方，来归置他那些见不得人的脏钱。
Q曾经被勒令，为某一位高官掠夺某个朝代的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柱，这些东西对于平民来说一文不值，对于高官来说，却是能够对外夸耀的东西，以此来彰显身份。
后来，高官和财阀的胃口越来越大。
这个原本为了拯救峭岐星的物资交换计划，渐渐成为了另一种炫富的工具。
仿生人千辛万苦带回来的东西，最终几乎都进了高官和财阀的口袋——ykk作为私生子，尚且可以享受着各种新鲜的蔬菜水果，不需要忍受难吃又勾兑的营养液，甚至还能够使用无数的干净水资源，来召开一些无聊的泳池派对。
而与此同时，不断有平民饿死。
平民没有等到期待的救济粮食，就连从前宣传的土壤改良计划也被搁置。
Q看着自己费劲千辛万苦带回来的黑土壤，那些土壤被分别装进了飞行器，送给了各种高官，成为他们打点关系的宝贝，这些土壤进入了达官贵族们的家里，成为后花园里的一块小土地——这些人不缺吃喝，也不在意是否是自己种出来的粮食，他们就这么浪费着土壤，顶多种植一些花草，来显得自己的生活格外优渥。
就是这样的世界。
还有一些土壤，被拍卖出了高价，真正需要土壤的农民，却根本没有足够的筹码去得到自己的土地。
这些土壤只是被作为纪念品，装进了干净的玻璃瓶，然后拍卖，成为新的展品，成为了国力的证明。
就是这样的世界。
Q冷冰冰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忽然觉得自己的工作毫无意义。
她走在街道上，贫民窟的世界总是吵闹而安静的，吵闹是因为争执，为了抢到一个工作机会、或是争夺什么资源而大打出手，安静，则是因为那些即将逝去的生命。
那些等待死亡的普通民众，没有得到救济粮，因为身体生病而得不到治疗，没有办法外出赚钱，也就连最便宜的营养针和食用液体都没办法购买。
他们等待着死亡，就这样安静地躺在了排水渠旁边，污水发出难闻的臭味，淅淅沥沥的小雨，将空气中因为工业化废弃的颗粒物都带了下来，成为流淌过去的毒水。
这些慢性病也只
是虱子多了不痒而已。
带着腐蚀的酸雨也仅仅让他们发出一些呓语。
他们甚至没有力气逃离，连自己的跻身之处都没有了。
他们的眼神麻木，而Q就这样走过去，脚边不小心溅起来的水花，似乎打扰了那些人的安静。
涟漪散去了。
什么都不剩。
死亡的人数不断攀升，而高层却决定提升营养液等化学食物的价格。
他们是这样说的。
“这些人，对峭岐星来说，是负担。”
“我们不需要无能的底层人。我们的世界里，资源是有限的，而不断繁衍的人口只能加重峭岐星的负担。为了挽狂澜于既倒，我们只能放弃一些不那么有价值的，拖累。”
“这是为了星球的发展。”
“我们的星球原本应该走向灭亡，好在上苍垂帘，我们有幸得到了高等智慧生物的帮助，祂们为峭岐星球指明方向——启明星出现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顺应祂们的旨意。”
“我们要成为，最忠实的信徒，为祂们提供有趣的表演。”
当时Q地位已经相当高了，但即便如此，身为仿生人的她，也是完全没有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她只能列席参会了作战会议，接收着上级传达的新的工作意见。
透过Q的眼睛，许糸似乎感觉到她在哭泣。
那有些模糊的视野里，Q在环顾四周，寻找着自己的同伴，那些坐在会议桌旁边的人，有的是仿生人，有的是自然人。他们曾经都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第一次成功带回来物资的时候，他们是那样开心。
第一次取回来的粮食，被发放给了一些平民，当时的新闻报道里，每个人都笑容灿烂。
随着执行任务的深入，这些能让贫民高兴的事情似乎被看得越发轻描淡写。
而Q和她的同伴们，无一例外，都曾经把自己的空间整理出来，为了满足达官贵族的要求，他们必须将空间腾出来去装那些毫无价值的物品——仅仅为了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Q的视野渐渐模糊。
是谁说仿生人不会流眼泪的？
明明Q现在就哭了。
许糸听到Q说：“你们，为什么，这样轻而易举的毁掉了誓言。”
“那我们的出生，还有什么意义？”
“又谈何未来。”
再激烈的话，Q没有说出来，就被捂住了嘴巴。
她被投入了审判庭，很快，就接受了裁决。
不过，由于Q的地位举足轻重，她并未被判决无害化处理，而是被勒令重新接受培训——名义上是培训，实际上，是被植入新的芯片。
Q带上了头盔，不断检测着她的脑波，还要定期上脑机——这是非常新的设备，技术刚一实现，就被运用到了Q的头脑里。
Q很快就通过了观察期和评估。
离开监控中心的那一天，Q听到几个官员的交谈，他们看着这个曾经试图反叛、差一点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仿生人，轻蔑而又不甚在意的说：“看来，这种忠诚芯片很好用，应该尽快铺开来，实现全面植入。”
“这正是我们努力的目标，不过，由于芯片的排异反应太强烈，暂时不具备全面植入的可能——唉，剩下几个死得太可惜了，那都是救治不及时导致的。”
“每一个字母计划里的仿生人战士，都是峭岐星的珍贵资源。你们之后的工作，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他们这样交谈着，就被记者打断了谈话：“请问是否可以拍照呢？”
官员们站在一起，身边的工作人员将Q扶上去，他们对着镜头微笑。
那张照片很快就被刊登了——《反叛的仿生人接受救治成功》。
这标题几乎让Q笑出声了。
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学会了隐藏。
Q变得安分守己，她一直在兢兢业业地为高官走私——不，这已经不能叫走私了，在上峰之间，这种行径已经是不必言明的秘密，每一个人都在尽力的捞钱，希望能够在时空之门计划里，捞到自己足够的资本。
财阀通过操纵物价和投机倒把，很快就取得了财富的无限繁衍，他们拥有几辈子都无法花完的金钱，却还是把营养液的价格不断提高。
高官趴在这条计划里吸血，不断给自己取得各种政治资本。
而贫民，和最初的计划，都已经搁置。
Q的视野里，这些肮脏的交易和走私，匆匆略过，而随后，出现在视野里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任老师。
这个时候他还只是R。
R是个普通木讷的人，当然，这只是外表，Q很快就发觉了他也在装傻，两个人穿梭到了蓝星的游戏里，这个时候，他们暂时的逃避了手环的监控，终于能够打开天窗说亮话。
之后的日子里，许糸透过Q的视野，终于补全了自己缺少认识的部分。
Q是绝对的主导者，她的计划很明确：1.将所有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仿生人作为自己的观察对象，挑选值得拯救的人。2.将选中的对象安排转移到蓝星的游戏里，这游戏之地无疑是安全的。3.为了执行以上计划，Q开始了对各种设备的研发，进而保证自己的构思能够正常进行。
她的计划当然很顺利。
Q作为觉醒意识最深、最早的人，她甚至可以躲避脑机的检查，控制自己的人格上线——许糸终于恍然大悟，她进入天灾末世试炼场的时候，见到的林芳菲，不就是类似的情况吗？林芳菲通过和原身主人格搏斗而取得控制权，而Q却是另一种路子，她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脑波，适时安排不同人格上线，经受了无数次脑机检查而不被发现。
“难道这次试炼场里安排的模式，是取自仿生人的生存模式？”许糸喃喃道，她依稀能感觉到这场游戏，并不是简单的试炼场生存，反之，更像是一种仿生人生活模式的变形重演。
不仅是林芳菲，就连许糸自己，似乎也是重演了R的一些生活轨迹——R拥有的是不断重生复活的能力，这就是变种的马丁的早晨。
许糸将这条发现牢牢的记下来，继续凝神静气，看着Q的行动。
Q不亏是女王，她的各种计划都在有条不紊、十分顺利地进行着。
她找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同伴。
她也开始了自己的建城计划——蔷薇城。
在审核入城资格的时候，透过Q的视野，许糸看到了一份档案。
那是许糸自己熟悉的人！
许糸几乎条件反射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甚至想要大声地阻止——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故事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时间线脉络，许糸只是一个读取黑盒子的旁观者。
许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份档案，被敲上了通过的印戳——
作者有话说：Q4太忙了更新不稳定，不过本周要计划完结了，所以会肝一肝！抱歉[可怜]
第268章 欢迎光临
厄里斯。
那是厄里斯。
许糸从不知道厄里斯的故事,尽管这人对她的生活有着巨大的影响，但是，不管是天灾末世试炼场也好，还是现实世界也罢,许糸都很少找到厄里斯的故事。
厄里斯就像是一个谜团,她成为许糸生活里的厄运。
人如其名,厄里斯就是一场灾难。她的出现,从来都伴随着厄运的降临。
而现在,许糸终于能够看到她的档案了。
厄里斯,原名为E,她是一个普通的仿生人战士，没有什么出色的技巧和身体素质,就连实战经验也并不充分——是的,她不是原本的E小姐，厄里斯只是继承了这个名字。
原本的初代E小姐,是Q的好朋友，她们两个一直在为了仿生人的未来而努力，不过,E小姐被临时抽检上了脑机,为了不暴露她和Q的计划，E小姐最终选择了自毁。
她将自己的脑内芯片和黑匣子同时毁掉,主动跳进了焚化炉。
钢水很快就将E小姐完全吞噬。
而当时准备去碰面的Q,就站在一边，她看着自己的同伴被融化,什么尸骨都不剩一块。
Q没有流眼泪。
她只是沉默地，为自己的盟友送上最后的告别。
而后，她开始了下一阶段的战斗。
连Q自己都没有预料到,E小姐的代号已经被继承了，而继承者——Q更希望称之为小e，e是个普通的战士，她并不具备什么特点，连天赋也是平平，似乎是被临时调进来充数的。
小e有一张很稚嫩的脸，这面容并不算很美，也绝对不难看，就只是普通的脸，看起来年龄很小，并不是什么成熟的大人。
看到档案的时候，Q自己都愣了片刻，一是因为她的代号是继承了自己的好朋友；二则是因为，小e实在是太年轻了。
也许这就是她被选拔进入特殊行动处的原因。
小e为人性格不甚鲜明，她很干净而纯粹，就连觉醒自我意识的时候，也是懵懂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所以她只是按部就班的继续工作，为高官卖命。
小e虽然暂时进入了pass名单，但Q并没有立刻吸收她进入蔷薇城，她只是观察着。
小e并无什么问题，Q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她。
按照惯例，每一个进入游戏的仿生人，都可以为自己取名字，当时小e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叫什么，Q说：“你期盼什么事情，就可以给自己取什么名字。”
当时的小e摇摇头，说：“我没有什么期许的事情。”
不过，转瞬，小e又按动键盘，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
厄里斯。
厄里斯，厄运降临。
这在希腊神话里具有特殊意味的名字，小e选择用这个成为自己真正的名字，而后，她开始在游戏里活动。
“你希望厄运降临吗？”
小e面对Q的问询，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用那种她惯有的天真而平淡的语气，回答道：“我不希望，但是我们的出生，其实就是一场，厄运。”
她这样平淡的语气，就这样普通，仿佛在说一个什么毫不相干的故事。
小e一直都表现得如此平淡，她没有什么情绪，也很少有激动的时候，似乎天生情绪缺乏。
Q渐渐地明白，这是一个与E小姐完全不同的人——E小姐具备强烈的共情能力和识人的本领，她总是能够即刻感知到旁人的情绪变动，而后几乎感同身受地流下眼泪。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成为了Q的朋友。
E小姐能够完全感知到Q的决心，然后主动成为了她的战友。
可惜小e并非如此，她恰恰相反，总是麻木而没有感知力。
她不是自己的战友。
Q这么想着，就放弃了对小e的亲近。
小e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去玩着游戏，既不突出，也没惹出来什么乱子。
女王Q则是一直忙碌着，为蔷薇城的计划招兵买马。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走马观花地看完了Q的发家史，许糸终于看到了她最好奇的桥段。
——找到□□。
首次成功的，是R，他足够“幸运”的找到了一个愿意主动提供□□的人。那个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成为了心甘情愿的容器。
R真的踏足蓝星土地的那一刻，其余希望人都感觉与有荣焉。
他们未来会越来越强大，直到完全摆脱桎梏，成为一个自由的人，在蓝星生活下去。
游戏是一个中转站，而能够承载仿生人未来的，是蓝星，这里科技发达而又不至于过分，自然资源还算充分，人口和自然资源之
间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使得仿生人选择了这里作为自己的终老之地。
每个人都期待着，能够按照次序，排队等到属于自己的重生时刻——然后，那将是他们最期许的新生，是未来。
按照对组织的贡献排序出来的优先级中，Q是第二个能够获得□□的。
Q的心情，却从起初的激动变成了灰心丧气。
她不愿意去随意剥夺旁人的生命，因为这与她的理念相悖。然而，不那么做的话，几乎不会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的献祭。
献祭。
没有人愿意。
也很少会有人相信这种古怪而荒诞的操作。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每一种可能性推演中，似乎这都是难以复刻的成功。
最终，Q放弃了。
她想，不过就是重头开始。Q并没有灰心丧气，因为在她看来，或许，她能够参考蓝星的神话传奇故事，用莲藕或是什么给自己捏出来一个身体。
“真是个了不起的……发明家？”
许糸暗自感慨。
她看到Q夜以继日的研究，甚至还借助了游戏内的装备设计器，虚实结合，简直是天才。
在蓝星人用来娱乐的千禧年代游戏里，骑猪飞侠就这样开展了自己的研究。她是天外来客，就这样悄无声息、却又惊天动地的进入了游戏，成为了原住民。
Q在漫长的研究中，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点心得。
她尝试使用附身技能，临时的操纵着小傀儡，成为她在蓝星的代行者。
就像是提线木偶。
骑猪飞侠就是这样出现在玩家大会的——当时的她并非是冷若冰霜，也不是刻意低调，只是因为Q不太擅长操纵微表情，所以只好带上了大大的墨镜，用以遮蔽自己的面容。
这个小木偶是Q自己捏出来的，取材丰富，但有些难以描述——作为旁观者的许糸，也忍不住露出来一言难尽的表情——不管怎么样，傀儡的身体还算灵活，甚至可以开车、走路、简单地与人交谈。
但遗憾的是，这种操作太费心神，骑猪飞侠最后不得不提前离场，否则就会露馅儿。
在庆功宴上，骑猪飞侠和其余希望人们举杯相庆。
她们笑着恭贺新春，期待着未来，骑猪飞侠的研究进入了新阶段，似乎很快就会有重大的突破，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
然而。
也就是那场宴会，一切戛然而止。
紧急拉响的警报，突如其来的疼痛来自于身体内植入的芯片，游戏已经不再安全，而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许糸用Q的眼睛看到了混乱的现场。
打碎的玻璃酒杯发出清脆的声音，很快便是宫殿里高高悬起的水晶灯坠落的轰鸣，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出现，但还容不得他们抬头找寻，就很快被芯片带来的惩罚性疼痛而折磨到抽搐。
白色的桌布被红酒弄脏，原本准备好的美食佳肴就这样倾覆。
高塔。
去往高塔。
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之地。
骑猪飞侠渐渐闭上了眼睛，许糸的视线终于开始变得模糊。
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唯一能听到的，便是嘈杂的声音，然后，便是一声叹息。
“谢谢你。”
似乎是斯达德的声音。
然后，寂静无声。
漫长的静谧声，再无任何喧嚣，就这样，岁月缓缓流淌。
似乎有人来，有人走。
许糸甚至联想到了恐龙灭绝的时代，庞然大物在自然的威慑下，经过漫长岁月的冲刷和洗礼，最终成为死去的化石。
而不管怎么样，庞贝古城里的人溘然长逝，却仍然会在春去秋来之后，最终长出新的枝丫。
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复苏的迹象是逐渐出现的。
而Q始终在原地。
慢慢复苏的蔷薇城，真正的成为了游戏里的一处地图，而城镇之主很少出现，甚至没有几个人见过TA。
那个神秘的蔷薇城主人不怎么出现，维持运转的是游戏里的NPC管家——使用资金维持的NPC，竟然成为了整个蔷薇城最忠实的仆人。
它没有任何意识，只是尽职尽责地按照城主设定的计划和规则执行着，对商业街抽成，对居民征税，对路过的游客收取门票费用，对传送点的顾客提出了高额的流转费用要求……
凡此种种，都成为了蔷薇城的资金池。
不断有人来往于此，而蔷薇城也就这样勉励维持了下去。
而高塔上，始终没有人踏足。
这里就像是一处寂静的死亡之地，高塔的台阶下，回旋往复的楼梯，是仿生人的休眠仓。
它们沉睡在这里，等待着被允准醒来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许漫长。
那一天也许短暂。
高塔上的幻像，安静地等待着访客来临。
在很久，很久之后，一个有些紧张的人出现在了城内，她试探性地来到了高塔，咬咬牙，踏了上去。
“欢迎光临。”
“许糸。”
一切记忆到此为止。
许糸醒了过来，面前的斯达德，和高塔上安静等待的女人，身影重叠融合。
“我们一直在等你。”
“这就是我们族群的过往——或许，我们还能拥有未来。”——
作者有话说：俺来也！晚安哦这周单休[小丑]明天又要上班了
第269章 冒犯了
许糸恍恍惚惚地走下高塔,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游荡的魂魄。
当然是林华年。
游戏建模出一个模拟的身体，这倒不算困难。
许糸牵着她，走回了城门口，懒洋洋在草丛里打滚的小年兽,看到了变大的主人,高兴地过来蹭了蹭,庆幸自己终于不用当牛做马了。
许糸拍了拍小召唤兽收起来,带着林华年打道回府。
林芳菲并未想到二人去而复返的耗时这么短,有点诧异地看了看：“这是……”
“姐姐。”
林华年有些无奈却又很高兴地拥抱着林芳菲。
许糸在一旁解释：“她已经失去了玩家资格,通俗的说,就是没有了身体，不过我想你大概也不会介意,毕竟她的意识和灵魂还在。”
没有真正的身体,只好在游戏里捏一个脸出来，这张脸是林华年自己捏的,所以并未使用她本人的面容。
换言之，这就是一个真正的，NPC,她以后不能再参加试炼场,也没有了独立的随身空间。
不过这点缺点并不会妨碍姐妹俩重逢的喜悦。
许糸掩上房门退了出去，这个开心的时刻,她当然不会没有眼色的继续打扰下去。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回去的路上,许糸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手头的事情，自觉状态不佳,打算先休整一下。
高塔上的斯达德，使用手头的哈哈镜给许糸恢复了正常状态——这东西本就是出自于Q的设计，原理和装备现在作为“遗产”,都储存在高塔，恢复许糸的状态只是举手之劳。
修罗葫芦就在许糸手上，这原本就是Q用来收集魂魄的物品，现在恰当其用，很轻松地就将林华年的魂魄剥离了出来——里面的小恶鬼被放出来的时候，闻到了斯达德的味道，立刻就给跪了。
“S姐！”
“嗯。”斯达德撸了一把小恶鬼的脑袋，向许糸介绍，“这是我们的魂兽，在游戏里你们更喜欢称之为召唤兽。它没有名字，不过，现在已经认你为主，也是一种缘分。”
许糸是在试炼场里得到这个小葫芦的，恶灵解释道，当初蔷薇城被攻入，很多物品遗失，修罗葫芦也是这么丢的，被人盗走后，那玩家也参加了天灾末世试炼场，后又不慎遗失，成为一个捉鬼道士的随身物品，自此开始以孤魂野鬼为食物，从此魔化。
“还好最终辗转到你手里了。”
斯达德感慨。
毕竟放在许糸手中的时候，她为了养三把武器的剑灵，主观上虽然并无此意，但却实实在在的净化了葫芦里的恶灵。
“难怪感觉它从一开始的癫狂到现在稍微有点人样。”
许糸也没想到无意中获得一个新的魂兽。
……
带着这些满载而归，回到自己的安全屋去，路上还碰到了之前的朋友蒋小花，她从海滩搬来这里，现在改行开农家乐去了，现在正忙活着招呼几个民宿的客人吃烤鸡。
“带点儿走啊？”
蒋小花忙活得很，却是利索的抽出来几个盒子，装上了烤鸡腿、鸡翅、炖大鹅，许糸也没推脱，接了过来。
放进背包后，立刻有显示状态加成，或是增加气血，或是增加蓝条、攻击力的，总之是加成buff的美食，难怪这些人千里迢迢跑过来吃野味。
许糸挥挥手道别回家，自己家的安全屋经过这段时间的任务也有所改善，她这才有空仔细看。
外观上已经多了一个瞭望的小尖顶，可以居高临下，李洛宁正在上面向女儿挥手。
“怎么样，不错吧？我最近在这上面练大狙。”
“还成，怎么搞来的。”
“地图任务呀，我们搞了一些限定任务，开出来的建材，再加上蒋小花最近在倒卖图鉴，我就买了几张，最后找了个建筑宗师给造出来了。”李洛宁碎碎道，“可惜就是太贵了，大部分图纸还是等你回来造吧，找他们，太黑。”
许糸当然无不可。
安全屋的木质小平台链接着庭院，现在已经有了园艺三步一景的雏形了——许智侍弄花草的功夫见长。
看着自己的小屋焕然一新，许糸心情也好了许多，她回到卧室，这里一切陈设如旧，每天都有打扫，舒服松软的被褥，还有熟悉的香薰味道，无不让许糸感觉放松。
她睡了很长的一觉，竟然没有做梦。
这种深度的睡眠很快就让许糸恢复了精神力，她醒来的时候，终于感觉精力充沛，有一种灵魂终于回到身体的严丝合缝感——可能是之前灵魂出窍的状态持续了太久，许糸总觉得有
点晕乎。
经过这次深度睡眠，足足14个小时的休息，许糸感觉自己又真正的活了过来。
她伸了伸懒腰，走出去。
李洛宁正在开合着小木柜，现在这东西已然成为了家里的聚宝盆，不断复制或是分解出来值钱的东西，每天的次数都不会有浪费。
“去找你爸不？”
“嗯。”
许糸摸了摸养灵缶，轻声说：“等会儿见。”
眨眼之间，养灵缶就收进了随身空间，检查好没有遗漏后，母女二人一起离开了游戏，重新踏足现实世界。
这里已经是很久没有涉足了。
许糸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下去，舅妈他们正聚在一起嗑瓜子儿，看到许糸和李洛宁出现，招手道：“来看新闻呀，说是咱们这里要办一个什么避难所。”
“是吗？”
许糸坐过去，抓了一把瓜子儿，表妹李潼往旁边“谷堆谷堆”，给她腾出来了一个空。
电视上说，一些城市已经不再适宜人居住了，灾难频发，所以要分批次把居民迁走。
目前最紧急的，当然是那些城市几乎都沦陷了的市民，其次就是暂且能住、但是灾害频率很高的那些城市居民。
似乎是某种程度上的撤进乡村计划，按照目前公布出来的草案来说，几乎所有的一线、二线城市都要逐步废弃。
至于避难所的选址，目前暂定了中部、西南部、东北部几个小城市，荔枝村不在其中，但是荔枝村所属的地级市，赫然在列。
具体选址还没定下来，不过现在建材和施工队都在招标了，一切从急，估计也快了。
“都往乡下来，问题是，我们这儿也不是万能的吧，万一农村也沦陷呢。”
大家讨论着，倒是并没有反感建避难所这件事。
毕竟他们这儿地广人稀的，建个避难所又怎么了，再说了，都是同胞，谁也不忍心看旁人受苦。
唯一担心的，就是这灾难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过，现在讨论也讨论不出来什么结果，舅妈最终一锤定音：“这些事儿自有国家智库来解决，我们就别瞎操心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去买菜，我估计这人来的多了，水啊粮食啊价格不得上浮啊？咱们家人多，得多囤点。”
说着就招呼着，几个人骑上小电驴、电三轮，飞驰而去买菜买粮食去了。
李潼和许糸凑在一辆电驴上，落在队伍后面，两个人小声地交流着：“你不是能看到颜色吗？现在咱们这里的颜色还绿么。”
李潼的眼睛能看出来危险和安全的信号，这不得不说，和林芳菲的【神之瞳】有些异曲同工。
李潼安抚道：“安全着呢。”
知道这里暂时不会出别的问题，许糸也放下心来，她对荔枝村还是挺有归属感的，这里居住的感觉整体是民风淳朴，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虽然和村民并不算是什么深交，但是彼此碰面也会点头打招呼，整体就是很世外桃源。
今天的大采购自然是满载而归，等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路过田埂，许糸似乎又感觉到一阵冷意，李潼小声地说：“那群牛好像又出来了。”
这种怪相已经越发明显，甚至连普通人都能感觉到此处气场有些异样。
估计之后会越来越明显。
许糸将田埂蹦迪牛列入了调查计划，准备稍后就开展新公。
晚上大家热热闹闹地做饭聚餐，酒足饭饱之后，许糸等人睡下，这才面色如常地，打开了空间之门。
【空间之门】洞开，目的地，S市陵园。
许糸没有紧张，也未有什么情绪，她神色寻常的走进了洞开的空间之门，接受着久违的传送。
门阖上了。
她额前的碎发似乎被风吹动。
转眼已经站在黑漆漆的陵墓前。
这里与从前已经不同。
在降落在地的瞬间，许糸就已经警觉地放出了自己的神识，俯视着周围的环境。
S市果然已经越发危险。
连郊区都已经有了隐隐的躁动，这里的植物多为杉树，现在显得尖锐锋利，似乎随时等着出鞘。
地面之下，纠缠着的树根，盘根交错，互相角力，甚至把地面都顶了起来，不少柏油路面都因此而拱起，无法通车，周围被围住，围挡和路牌上都显示着此处封闭禁行。
看来S市最近发生了不少大小事故。
这里已经不能住人了。
难怪S市的疏散，是第一批。
这里的居民肯定遭受了不少惊吓折磨。
不过，到底此处是郊区，人口密度不算很大，所以从天空望下去，受灾情况并不是特别严重，最危险的还是城市中心，这里已经被植物完全入侵，高楼大厦上都已经爬满了青藤，大多已经人去楼空。
这里确实不再适宜人居住。
许糸打探好情况，将神识收了回来，仅仅在周围“编织”了一处防护网，作为自己的防护层。
她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面的旧照片里，程止抑的脸还是那么年轻。
“冒犯了。”——
作者有话说：俺来也！
第270章 小e
许糸毫无歉意的说“冒犯了”之后,话音未落，手中已经凭空出现了一个斧头，巨型斧头被她挥舞得虎虎生风，毕竟已经是体质加强过的人,这种搁古代算大力士都难举起的斧头,在许糸手中像是个小模型。
许糸弹跳助跑借力,挥着巨型斧头,“咔嚓”一声劈在坟头。
有些地狱了。
但只能这样。
许糸效率很高,没费多大功夫就劈开了棺樽。
现在的墓地大多数用石料打造,下面封着的骨灰是一个精致的骨灰盒。
许糸轻轻抚摸了片刻,用手擦去上面的尘土和石头碎屑，而后便是毫不犹豫地打开。
一旁的养灵缶里,
程止抑的灵魂发出了强烈的震动共鸣,就像是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召唤。
“真是化成灰了都认得出来啊。”
许糸莫名吐槽了一句，程止抑却在养灵缶里发出闷声：“嗯。”
许糸伸出手,抓起一把骨灰，里面捡得不是很干净，还有一些未烧干净的骨头,据说焚化炉里,有一些是混着烧的，还有一些是平炉烧的,后者会比较干净纯粹。
根据程止抑灵魂的共鸣程度,看得出来，当年他母亲也是花了大价钱给他买了平炉烧。
许糸一边出神,一边把提前准备好的符咒捏出来，伸手贴上。
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来自于宋光亮的谆谆教诲，虽然当初她并没有联想到这一层,但是宋光亮确实给许糸弥补了她所缺少的玄学一门。
小纸人随着许糸的手法逐渐扑进了骨灰之中，甚至还溅起了一些尘。
就像是一个带着粘性的纸人，把周围的骨灰全都吸收进去，进而变得越发骨骼充足，成为一个很像人的纸人。
纸扎人跳起来，轻飘飘地从骨灰盒里“涨”了出来，双脚却始终不曾落地。
许糸捏开养灵缶的盖子，修罗葫芦里的小鬼正在枕戈待旦，预备着击退可能出现的情况——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根据Q的视角记忆来看，每次在进行灵魂与躯干的二合一时，经常会有一些孤魂野鬼试图抢夺身体，毕竟能找到机会自由行走可不是个常见的机会。
陵墓里，许糸不太能察觉到周遭有多少孤魂，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把早已净化了的小恶灵给放了出来，作为警戒人员。
小恶灵确实有点用，虽然许糸看不见，但依稀是能感觉到，小恶灵似乎击退了一些无形的存在。
随着程止抑的灵魂从养灵缶中释放出来，这原本脱胎于三把神器的剑灵，经过了不断的提纯和休养生息，现在终于完整了。
他有些迟疑，但很快，他发现，那纸人似乎受到了什么感召，竟然主动地走了过来，张开双臂，拥抱住了这魂魄。
“啪嗒。”
纸人的双足终于落地。
而随着他的站稳，许糸穿戴整齐，把【普度众生】的套装穿整齐，发动了技能——最后一个缺少的装备位，并不一定需要从R手中得到。
时间回到高塔之上，斯达德拿出了最原始的套装。
“它手中的只是复制品，这才是原版。”斯达德毫不犹豫地交付于许糸。
而现在，它们正发挥着作用。
【玩家许糸使用了普度众生点睛，比赛场上的目标对象已复活，CD时间240h。】
【目标对象复活成功，气血值、蓝条暂时冻结，不可使用高效能药物（时间240小时）。】
一道蓝光亮了起来，随后便气势如虹，注入了纸人的双眸。随着光亮的熄灭，周遭又重新恢复黑暗。
唯有纸人浑身一凛，双目一亮。
纸人点上眼睛之后才是真正的成了。
许糸走上前，正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眸，他年轻的脸庞在眨眼之间加速地成长，少年从一脸稚气到成熟，双眼却依然明亮如昔日。
他似乎在适应着自己的身体。
而许糸微笑着说，好久不见。
*
程止抑适应着开车，好在现在的自动档不算难学，他已经很轻松地掌握了，简单地熟悉了一下操作，他就颤颤巍巍的上路了。
因为现在二人的肉身在S市，而程止抑并不具备随着许糸跳转的能力——这身体还真是纸扎的，得悠着点儿，再加上他现在也没有游戏资格，更没办法通过游戏跳转了。
虽然他之前有在游戏世界里混着，甚至还混出来了一个物流配送，还能做生意，但那仅限于意识附身npc而已，简单地说，就只是一个小GM，并不具备什么官方的权限，只是在系统上开了个后门而已。
现在他的意识已经回归本体，虽然本体是个纸扎的，但说到底，也已经是合二为一，这种情况下，他并不能自由的回归游戏。
所以，两个人决定开车回到荔枝村，到时候再从长计议。
许糸懒洋洋的在副驾驶看着路线，而程止抑却有些紧张，毕竟他可是第一次开车。
好在深夜，路上几乎没有人。
再加上许糸一直使用自己的神识去探路，确保前方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两个人本来就想避开人群，所以一路上选择的路线都是人迹罕至。
大概开了一个小时的路程，程止抑才松弛下来。
他一边开车，一边问：“叔叔阿姨看到我估计吓一跳。”
程止抑死亡的时候还是个少年，等复活的时候已经按照时间序列长成了该有的样子。
“我只是没猜到，你长大以后是这个模样。”许糸仔细地打量着，说道，“相信我爸妈也是这样。毕竟在他们心中，你还是个小孩子。”
“他还只是个孩子。”程止抑闷闷地吐槽了一句，这具在网上广为流传的段子，没想到他也刷到了。
两个人通宵开车，白天路上车子渐渐多了起来，为了稳妥起见——主要是为了对路上的行人和过往车辆负责，许糸没找到什么无人路线，索性就拐到了一处山坳，将车子收进了随身空间，两个人步行去买了车票。
客车票并不需要证件，两个人轻松通过，上车的时候，程止抑还不太习惯自己的纸人身体，因此踉跄了一下，许糸伸出手扶了一下。
“没事吧？”
“没事。”
“你没事吧？”许糸有些薄怒地嗔道，“没事就把手给我松开。”
程止抑牵住她的手，继续往后走。
“喂。”
程止抑回头笑了一下，无辜道：“我还只是个孩子。”
滚啊。玩这种烂梗——许糸难以理解，这人的确是鬼变的，但是成人了未必要变成梗小鬼啊。
两个人毕竟舟车劳顿，在大巴车后排，颠簸着，很快就有了睡意，很快便沉沉睡去。
他们彼此依偎。
正午的阳光很好，就这样倾泻而下，成为天然的屏障——阴影处的“人”，无法上前。
“复活是这样的吗？”
厄里斯喃喃。
就像是多年前拙劣的模仿，现在，它还想要继续模仿，也许，这一次它能够成功呢。
……
许糸和程止抑的返程之路更像是一种旅行，当天到了客运站，他们没有在高速服务区休整，而是选择到了一个著名的旅游城市，这里山清水秀，从前就有着别致的景色，二人也没什么急事，索性就去当地逛逛。
景区还没下班，许糸去买了点食物和水，而程止抑则是去商场买了一些随身背包和衣服。两个人在楼下的kfc回合的时候，程止抑还是一脸无奈：“我拿个现金怎么了？一群人围观。”
他实在难以接受现在的世界已经不常使用现金了。
两个人对着ipad研究了一下路线，决定到三清山去，这里听说求平安很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逛逛，晚上再踏上归途。
这一逛，却没想到景区已经人丁稀落至此，两个人背着包爬山，买票的时候，售票员还有些吃惊：“现在这儿都没什么人了，你们俩可小心点啊。”
因为自然灾害频发，旅游业已经不甚繁荣，这里大多是自然植被，就显得十分可怖，人们自然是敬而远之的。
许糸点点头，道谢走开。
两个人顺着山路往上走，许糸却并未完全放下戒备心，这里她从前也是来过的，当时就觉得三清山周围气氛很干净，并没有什么不详的预感。
此次前来，依然能感觉到一阵安心。
“虽然现在植物暴动严重，可是这里却很安全，可见网络上流传的‘铲除所有绿植’的言论过分二极管了。”
许糸并不赞同现在某些网友的处理方式，在她看来，绿植并不是完全有害处的，连那些动物，都不一定是绝对与人类对立的。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平衡之处。
“我觉得万物有灵。”程止抑尝试去感受四周的绿意，感觉到的是平静和灵气。
他的身体并未有什么不适。
作为刚转生的“人”，程止抑能明显感觉到这里似乎很适合修养，换句话说——这里怎么很像是古代打坐修炼的地方呢！
三清山的环境确实极好，连许糸都决定在这里野营休息一晚。
当然，她不会承认，她是忽然想炫耀自己的房车了。
许糸找了一个山窝口，取出来了空间里的房车，这房车豪华无比，里面经过了改造，已经是享受型房车的极品。
她拉开野营椅子躺下，翘着脚指挥程止抑去绑秋千：“对对对，就绑在那两棵树中间，我等下要看星星。”
说着觉得口渴，又从空间里掏出来一杯之前打包好的酸奶特调奶茶，里面的奶皮子和甜杏子，中和了新疆酸奶的酸，简直是绝配！
她呲溜呲溜的吸着，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凉意，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许糸千锤百炼出来的战斗敏感性，让她不假思索地掏出了霜寒剑。
“谁！”
许糸不忘把没喝完的酸奶奶茶收进空间，先后撤了几步拉开距离，这才看到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正窝在椅子后。
“又是你。”
许糸看到那团湿漉漉、黑漆漆的东西就觉得恶心——不用猜，又是厄里斯。
这恶心巴拉的东西简直是太让人作呕了。
之前许糸还不知道它的真实身份，而现在，她已经知道了。
“我应该叫你厄里斯，还是叫你，小e？”
许糸冷冰冰地问。
她用霜寒剑划开了空气，空气之中立刻有一道隐隐约约的屏障，似乎泾渭分明。
霜寒剑在许糸手上已经是人天合一，现在轻轻一滑动，就能铸成一道保护墙。
厄里斯啊呜啊呜，努力的幻化出人形。
但不管她怎么努力，整个“人”看起来还只是一个怪物。
最终它的嘴巴张张合合：“随便。”
一张嘴就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看来最近厄里斯又吸收了不少负面情绪。
这玩意简直是杀不死的，它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食物，不断吸收膨大，然后变得强大，最后还能用自己强大而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作为污染源，把身边的人类弄得戾气十足。
这就是厄里斯的特技。
当初Q一直在想，到底小e的特点天赋是什么。
现在，许糸可以明确地回答了。
小e的天赋是，吞噬。
它习惯于吞噬。
吞噬周围人的记忆，学会囫囵吞枣的咽下那属于旁人的记忆，然后成为一个完全复制旁人的、克隆羊。
小e就是这么吞噬了E小姐的脑干，然后掌握了E小姐的感知力天赋。
感知力是一种珍贵的存在，小e当然不会直截了当的表现出来，也不会随意取用。
小e习惯于沉默，游走在众人身边，不断地观察，感知。
它能够感知到的东西太多了，它必须不断地选择其中最珍贵的存在。
成为游戏玩家的时候，小e给自己取名厄里斯，它没有朋友，也并不知道什么是朋友。
厄里斯既不打算为仿生人种族的兴旺奉献自己的力量，也不想要无穷尽的为自然人、尤其是高门显赫付出。
它可不想当奴隶。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由，它打算观察感知一下周围的正常人是怎么生活的。
说实话，蓝星人的生活真的挺无聊的。
厄里斯百无聊赖的玩着游戏，时不时从Q的组织里拿到一些新装备，它就这样混着日子。
直到它认识了一个叫许糸的人。
那个时候，游戏里流行结拜和帮派，这是一种厄里斯难以理解的存在，不过它很擅长感知，因此，她很直观的感觉到了——围绕着帮派的情绪，那种称之为友情的东西，似乎能让人精神焕发。
那是一种让人开心的存在，所以厄里斯决定试试看。
毕竟它的生活那么无聊，而它也确实不明白什么叫做朋友。
所以它开始了模仿。
模仿是孩童的本能，而厄里斯的本能，是感知，是复刻，是吞噬。
也就是那个时候，厄里斯喜欢上了吃人的情绪，这种东西比其余药物或是营养液更容
易增强它的实力。
厄里斯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个普通的仿生人，而随着时间流逝，它终于确定了。
“情绪是最好吃的补品。”
它看着周围的蓝星人，为了一场游戏里的擂台赛而兴奋、腺上激素飙升，为了一场游戏里的十里红妆而感动到流眼泪，为了一场帮派守城战斗而激动、甚至为此把自己装备的耐久度都砍到0也在所不惜。
凡此种种，情绪之激烈，简直让厄里斯胃口大开。
她就这样待在许糸的身边，一是因为这儿的情绪充盈丰富，二是因为，她喜欢许糸的身体。
那个时候，小e能感受到Q等人的情绪波动，甚至因为同为仿生人，还能够依稀琢磨出来对方的情绪来源。
它很早就知道仿生人打算定居蓝星的计划。
也知道R成为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R幸运的得到了身体，成为了第一个落地蓝星的仿生人，这简直是让人嫉妒的发狂。
小e很讨厌自己的身体，芯片让它感受到了一种被监视和束缚的感觉。
所以它开始期待。
期待自己也能够拥有身体。
当时，它无可避免的就看中了许糸的身体，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年轻又聪明，年龄不大，以后还有很多年可活。
这简直是太爽了。
小e为了这个原因，开始留在了许糸的帮派里，它不会交朋友，不过它会学习。
通过感知到情绪的变化，它能察觉到对方是否喜欢自己的行为举动，进而判断这种相处模式是否正确。
另外，小e还会向许糸学习——毕竟以后她可是要用许糸身体的人啊，它不想要太突兀，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它想模仿许糸、扮演许糸。
最后，成为许糸。
为了这个目标，小e不断地努力。
同时，小e还在期待着Q的研发成果。
毕竟Q是它们仿生人的主心骨，作为女王Q，她肯定是第二个找到身体真正自由的人。
厄里斯就这么期待着，等待着。
直到那一天，女王Q宣布：“计划停止，永远停止。我们会寻找另一个方式自由重生。”
那天厄里斯听完会议结果，整个人几乎要疯掉了。
和它拥有一样情绪的仿生人数量不少——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大家都很期待能够彻底摆脱峭岐星的控制，在蓝星找到一个普通的身体，成为一个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不过，厄里斯知道，只有它的情绪最激烈。
许是因为一直吸收旁人情绪为生，厄里斯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平静无波的小e。
她变得有些激动、神经质，甚至过分偏执。
失去了Q的支持，厄里斯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它打算自己找到投胎的办法。
虽然没有那么多的途径去做研究，但是厄里斯有很强的感知力，它大概能找到自己需要的方向。
这种观察简直是一种折磨。
因为Q的情绪控制力非常强，厄里斯需要通过不断对话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投胎成为蓝星人的计划真的搁置了吗？”
小e状若懵懂的问着。
而Q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淡淡的说道：“是啊。那种方法不够人道，我想，这与我们组织的目标相违背。”
“不人道？杀人？”小e天真的问出来那个答案，而后屏气凝神，感受着Q的情绪波动。
彼时的Q还顶着骑猪飞侠的建模，情绪却是实实在在的跳动了一下，那种情绪就像是踩到了狗屎，恨不得马上逃开的厌恶。
厄里斯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要杀人。
怎么杀呢？
厄里斯纠结了很长时间。
说实话，它虽然是个特别行动队的队员，穿梭在各个朝代，但是它执行任务的次数确实屈指可数，大部分时候，它都只是收集物资。
而且，因为E小姐死亡的过于草率和突兀，小e是补位上来的，之后没干多久正事，就被吸收进了Q的组织，成为了一个流离在外的逃兵。
它的手上并没有鲜血。
它没有杀过人。
不过，厄里斯也没有轻率的行动。
它开始从另一端进行打探。
从第一个吃螃蟹的R那里——现在它已经成为了任老师，在一个学校执教，听说还陪着Q的临时纸人身体去收购了工厂，准备开启什么创业计划。
R是一个木讷又老实的人，三言两语就把实话给秃噜出来了。
不过，R本身就不是很了解所谓的投胎流程，能告知的内容也不多：“我说，你问这些干什么？这都是女王Q操心的事情，跟我们无关。”
这时候的厄里斯已经非常擅长与人交往了，通过长期的模仿，它现在简直就是一个social达人。
它笑嘻嘻的说：“我是怕Q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想多学习学习，以后也许给你们打下手也说不定呢？”
R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
厄里斯也不着急。
R而后才缓缓道：“具体的流程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当时我就是在游戏里把对方的游戏账号给杀掉了，然后就可以获得对方账号的操控权。”
这说得太简单了，厄里斯甚至都有点难以置信。
毕竟在此之前，厄里斯在擂台上和许糸等人对战过，彼此各有伤亡。
可是游戏毕竟是游戏，杀人怎么会付出什么代价、得到什么掌控权呢？
然而，厄里斯也能够感受到，任老师所说非虚，它是真的不知道。
厄里斯的打探一无所获。
除了知道要杀掉对方的账号之外，厄里斯什么都不知道。
它只好继续按兵不动。
这段时间它倒是也没有闲着，和许糸等人混在一起的时候长了，大家的感情还真是不错，平时会在一起打怪杀敌，厄里斯也给自己虚造了一个人设，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原生家庭不幸的小孩子，这样更便于示弱，成为了帮派里的团宠。
这种感觉还不错嘛。
厄里斯一边吸收着他们的情绪，一边在游戏里扮演弱者，享受着大家的关照。
时间一长，厄里斯就发现，许糸和她的朋友们，还具备一个旁人没有的优点。
那就是，她们的情绪都很好吃。
这个发现是厄里斯作为情绪老饕的真心感慨。
厄里斯吃过好多人的情绪，大部分的人情绪都不算干净，里面总是掺杂了很多算计。
可能是因为这群人年纪很小，竟然真的情绪没有杂质，吃起来特别补，简直是大补。厄里斯和他们继续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感应着他们的波动，每次帮派战胜利的时候，厄里斯就能饱餐一顿，而他们互相倾诉生活不顺心的时候，也正是厄里斯的零食。
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慢慢流淌过去。
厄里斯对于投胎到蓝星已经不抱希望了，就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也还不错，好歹自己在这里还算安全。
直到那一天的变故。
厄里斯张大了嘴巴，似乎在嚎啕大哭，而许糸看着这团黑漆漆的东西张开嘴巴，看着仿佛是下水道开了口子，一股子恶臭。
“闭上闭上，恶心死了。”
她伸手拈出来了一张符纸，用霜寒剑挑着塞进去。
厄里斯被击中，立刻“呸呸呸”吐出来口水——当然了，全是污水。
厄里斯尖叫着说：“你不是我，你怎么能体会我的痛苦！”
许糸耸耸肩：“你别跟我说什么你原生家庭、啊不、原生仿生人的心理创伤，我不想听。也不要再跟我装可怜，小e，你背叛了你的种族，也背叛了你的同伴。你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现在不人不鬼的活着，这种生活，你能过，但我不理解。”
厄里斯有些吃惊，但很快，它就嗬嗬笑道：“你怎么知道。”
许糸露出一个悲悯的眼神，手却打了个响指。
程止抑腾空而起，手中抓着的修罗葫芦，就这样对准了那团黑漆漆的污秽。
“啧，我其实有点洁癖。”许糸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修罗葫芦散发出的圣光，很快就笼
罩住了厄里斯。
黑漆漆的一团污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看着就像是下水道里爬着的虫子，不断拱起，似乎很是痛苦。
“啊啊啊——”
一个很小很小的白色物体，渐渐浮了起来，裸露在外的，是一个芯片。
编号263501-E-e。
这是小e最初的编号。
许糸带上了手套，十分嫌弃地捏住了那个芯片，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专用的读卡器在手心出现，上面已经有了几张卡，这是之前死于非命的仿生人原始芯片。而随着许糸收走厄里斯的核心芯片后，她长舒一口气。
左手拈住的仍是霜寒剑，她挥舞着神器，把那一大团溃不成军的黑色污水给戳破。
就像是戳破了泡泡一样，那些负面的情绪尽数散去，甚至影响了周围的磁场，不过许糸早就有准备，教程止抑把修罗葫芦给倾斜，小恶灵一边吃，一边呸呸呸地嫌弃着：“好难吃好难吃。”
“乖啦，吃干净，光盘了以后会给你奖励的。”
不得不说，这些负面情绪倾泻出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厄里斯的芯片被收集好了，同样的，黑匣子也会读取到她的大部分经历，不过，许糸却没有急着去查看。
她对于作恶的人的心酸苦痛没有好奇心。
不管怎么说，厄里斯都是自取灭亡，而它不断吞噬负面情绪、甚至鼓吹战争的做法，却让更多人陷入了痛苦之中。
虽然并不好奇，许糸却不得不抓紧时间补全厄里斯的经历。
毕竟，她还想在其中寻找一些自己疏漏的地方。
——比如蓝星是怎么堕入末日的。
许糸的神识能听到很远之外的声音，在十公里外，一处地面又塌陷了，因为植物早就已经蛀空了下面的土壤，而地下蛇虫鼠蚁也挖开了不少的洞穴，最终积少成多，导致了彻底的崩塌。
路面上的车流和过路的人群躲避不及，有的人甚至直接掉下缝隙，连求救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样的事故，现在比比皆是，几乎每一分钟，在世界的各地都可能会发生，其中殒命的人员，不计其数。
许糸想要挽救蓝星，起码拖慢一些恶化的速度也好，总之，虽然口口声声说希望世界崩塌，但当末日真的迫在眉睫的时候，许糸还是希望，这一天不要来临。
眼睁睁看着人类失去生命，是一件难受的事情。
自从自己从峭岐星的试炼场出来之后，赛博世界的经历让许糸发现了更多的线索。
比如自己的基因有被提取、甚至还发现了张剑彦外观的仿生人，那里关于仿生人和自然人之间的争斗似乎从来没有停止，而先知、也就是幸存的R，它看起来神秘兮兮的，又着实不像好人。
当时先知没有说出来的话，让许糸很介意。
“物资转移给峭岐星，同样的，能量守恒，有一些东西势必要转出，才算是有进有出。”
R并不算和盘托出，抛出来的话头，现在想来是如此不安。
虽然许糸已经通过斯达德的资源，通过放大镜重新恢复了自己的身体大小，也得到了正版的普度众生套装，但是，她仍然很介意R没说完的话。
她总觉得，蓝星的灾难和峭岐星似乎有些关系。
不过现在并不是好时机，许糸打算先带着程止抑回去荔枝村再说。
先解决了一路上鬼鬼祟祟的厄里斯，反正芯片已经收起来了，之后的黑匣子又不会跑——数据会按照正常设定的程序，回溯反写给核心主机，虽然许糸在斯达德的指导下，将笔记本电脑里的魂魄给“吸”了出来，完全断掉了和其余隶属于赛博世界的数据库的链接，但是读写功能仍然存在。
也就是，许糸等人依然可以看到回传的视频记录，并且随时可看。
这就是个权限仅限于许糸的视频监控合集。
收好残局，确保这场小型战斗并未有任何负面情绪溢出之外，许糸继续掏出了自己没喝完的奶茶，嗯，酸奶味充足，下次还得买这家。
晚上躺在山谷之中，仰望夜空，繁星点点，让许糸回忆起童年纳凉的夜晚。
那些不会再回来的记忆，如今看来真的是太过于遥远。
现在被视为洪水猛兽的植物和动物，对着人类露出了尖利的爪牙，而在很早很早之前，人类和大自然分明是和谐共处的。
谁能想到一切已经演变到这样坏的程度。
她听着轻微的蝉鸣声，并不觉得害怕，许糸的绝对预判并没有再察觉什么危险，反而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
她就这样沉沉睡去，而一旁的程止抑，轻轻摇着手里的自发电装置，供电给小电扇，吹来凉爽的风。
程止抑和许糸回到家乡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现在交通没那么便利，再加上程止抑没有证件，又担心过安检门的时候被扫描出来——虽然有些杞人忧天，但两个人还是想稳妥一些，所以一直选择晚上开车、白天乘坐大巴车等交通工具休息。
等到达荔枝村不远处的省会城市时候，两个人都有点疲倦了。
不过，这一路上却是十分的值得。
两个人的返程之路上恰好经过了他们的故乡，那童年记忆充斥着的小城，现在仍然是安稳地矗立在那里，只有废弃的工厂人丁稀少。
“这里早已经废弃了，只是我们并不知道，这里其实，就是游戏和现实的登录点。”
许糸感慨。
这里因为属于化工厂废弃点，之后厂长因为手头工程未曾收尾、导致资金链锻炼，这里也成为了不良资产，一直无人接手。
这是明面上的缘故。
而在看完了Q的记忆之后，许糸才终于明白，那个莫名其妙投资失败了的厂长，是R——
作者有话说：俺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