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完结 回航天气晴
周末匆匆过去, 很奇怪，人生中大多数美妙而惬意的日子都像偷来的，在它要走时心中战战兢兢。
童弋祯看着徐稚闻消失在登机口, 她盘算着下次再见至少也是跨年。
徐稚闻已经被调回研发岗, 手边的工作也多起来, 如果他恢复的好, 所里打算让他明年九月开招新的研究生，被病痛打断的生活节奏，在一点一点回复正轨。
童弋祯从心底为他高兴，却也难免在一次次异地奔波分开的那些时刻，感到失落与无奈。他们如今分隔两地，都有着各自的事业和追求, 能这样朝夕相伴的时间并不多。
圣诞节过后，凌康总部召开年会。
童弋祯穿着徐稚闻送的那双CL红底鞋参加晚会，裙子是她们逛街时一起选的, 简洁端庄的黑色丝绒裙，腰后侧有一只很大的蝴蝶结。童弋祯当时还笑他直男审美，给女孩选衣服离不了蝴蝶结。
她记得当时徐稚闻一本正经地问她：“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这些吗？”
将她要吐槽的话卡在喉咙里生生压下。
“Aura你今天很漂亮，等会可以一起跳只舞吗？”
突然而至的寒暄让童弋祯有一瞬间的愣神, 待看清来人后眼神直接冷下来，直接移回视线喝着杯子里的气泡酒当作没听到。
“Aura你真的很有个性。”
Kevin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童弋祯受不了要走，却忽然被攥住手腕。
“一起跳只舞吧。”
Kevin的语气温和，脸上还带着笑容，周围有几个同事注意到这边的动作，开始窃窃私语。童弋祯被这人的厚脸皮气笑，用力甩开, 刻意提高了声音：
“不方便，我男朋友会介意的。”
童弋祯说完这话就踩着恨天高离开，免得再被惹一身腥。
她来到偏僻的角落，将手机上整理好的邮件发送出去。原本童弋祯还有些担心，毕竟这种事那怕捅上去，也多是各打五十大板，企业内部的审查规章多出自商业考量，而非员工利益。
一场好好的年会，就这样被人搅了心情。童弋祯早早结束回家，刚进门就接到徐稚闻的视频电话。
他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头发还湿着发梢滴水。在他背后，圆滚滚的小猫跳上桌子嗅闻，徐稚闻居然也不制止。
“你已经把它惯坏了。”
童弋祯换了鞋，取了一瓶水喝。
电话那边传来两声喵喵抗议，徐稚闻将手机放在书桌上，顺手将银贝从桌子上捞下来抱在怀里：
“它平常都这样，需要严厉的家长管教一下。”
“徐教授不算是严厉的家长吗？”
“我严厉吗？”
徐稚闻勾起唇角，手上一下一下给怀里的银贝顺毛。
这画面让童弋祯紧绷了一个晚上的神经放松下来：
“当然，我读书那会，你可是背着我做了不少事。”
她故意揶揄，想到那个晚上徐稚闻说的那些话，童弋祯就觉得她的心脏变成了刚刚采撷下来的羊毛，很柔软。
徐稚闻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习惯性伸手扶下镜框，转移话题。
“年会好玩吗，不是说有抽奖。”
“还好吧，每年都是老样子，我向来没有中大奖的运气。”
童弋祯的兴致缺缺被徐稚闻捕捉到：
“遇到不开心的事吗？”
“算是…有个不熟的男同事总在公司散布谣言，让别人以为我和他有点什么，很无语。”
徐稚闻默默叹了口气，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在这种时候他更想陪在她身边，而不是让她一个人面对。
童弋祯见他不说话忙转了话题：
“没事，我收集证据发邮件投诉他这种骚扰行为了，就是不知道上面会怎么处置。还是说说你吧，回到实验室还顺利吗，我看到陈子敬发的朋友圈了。”
“还好，落下两年的进度，有很多需要学习的。”
徐稚闻敛下眉目，怀里的猫也一溜烟跑了没影。
两个人又聊了些其他琐碎的小事，才不舍地挂断电话。
当屏幕恢复的时候，童弋祯又被那种空落落地感觉占据。她一个人洗漱，一个人煮了醒酒汤，一个人坐在卧室看电影，好像徐稚闻只是偶尔在周末才会出现的奖励。
她不明白，两个人断断续续分开过那么多年，怎么这次和好后，就变得如此腻歪，如此难舍难分。
童弋祯想了半夜，最后将这种感觉归咎于年龄。她已经不再是十几岁时无所畏惧满腔勇气的少女，也不是那个刚刚毕业还揣着理想抱负的童记者。
在即将迎来的三十岁，她渴望一份触手可及的生活，要在一粥一饭之间，在每一个黄昏与日暮之间，她好像变得庸俗起来了。
*
今年的最后一天，童弋祯依旧坐在公司的格子间，手边是堆积如山的策划案。
“Aura你来一下。”
童弋祯推门进去：“vivi你找我。”
“坐吧，别这么紧张，今天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vivi语气轻快，让童弋祯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
“Kevin的事上面已经调查清楚了，前段时间其实有猎头联系过他，他应该是打算带着手上的资源跳槽。”
“这样啊，不过工作变动也很正常，他为什么要散步和我的谣言呢？”
提起这个vivi就有些咬牙切齿：“他应该是想带着你一起走。”
“带我走？”
“你在凌康这几年，手上积攒了不少客户资源，这是其一。其二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吧。”
童弋祯点头，她还是小瞧了这个Kevin，他这样在公司败坏自己的名声，如果她不反击或许真被他给坑了。
“现在Kevin那边已经主动离职了，之后他不会再骚扰你了，希望你不要因此对公司产生什么情绪。”
vivi说的认真，童弋祯长出一口气：
“这个处理结果比我预想的好多了，谢谢公司维护我的名誉，愿意调查。”
“好了，那我们来说说第二件事。经过年终集团考核，你的职级提升两级，薪资待遇的相应调整之后会有HR发你邮件和你面谈，以后你在企划部就算是站稳脚跟了。但是……”
vivi话说一半，将自己的电脑屏幕转过来：
“我不明白Aura你为什么会突然提出离职？你的申请我没有批，除了我之外，还没有任何人看到。如果是Kevin的事，之后你大可以放心。”
童弋祯垂着头不敢看vivi，她的心很乱。
她确实受不了这种两地分隔的感情，却也舍不得这份她努力了两年才拼出来的职业。
“不瞒你说，我真的很舍不得凌康，我喜欢现在这份工作，它能让我觉得很有成就感，而且每一份企划都是对创意和商业结合的全新探索，很有挑战。这份离职报告书确实和职场骚扰有关，但实事求是它只是一个导火索，我还有其他隐情。”
vivi看着童弋祯躲闪的眼神，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Aura，我不知道你的隐情是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慎重考虑这个决定，凌康在广告业内是翘楚，离开这里你很难再有这样的平台去施展。女性在职场很艰难，要比那些男人付出更多，做得更好才会被看见。你来凌康快三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不容易。集团考核非常苛刻，但你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在这个时候离开真的很可惜。”
童弋祯此刻心绪烦乱，她的担忧很多很多。
担心自己离开这里，在临近三十，这个东亚职场尴尬的年龄下，以这样一个饱受歧视和苛待的性别，能否再有机会进入一个好的职场环境，却更担心徐稚闻不会好好做康复训练，担心他的病情是否会反复。
“我……”
“这样吧，Aura，今晚跨年，明天元旦休假，这段时间你再好好考虑考虑。等休假结束你再决定要不要走，给自己一个冷静思考的时间。”
vivi的话确实让童弋祯很动摇，整个下午她都心烦意乱，一直到走出公司还没有整顿好自己的心情。
她打开手机，徐稚闻并没有发来什么消息，看样子这周末他是不会来广州了。偏偏今天断断续续下了一天小雨，让人心情烦闷。
烦躁之下，童弋祯将手机揣进风衣口袋，撑伞站在十字路口等待漫长的红灯过去。
车流来往不熄，在交通信号灯倒数结束之时，她抬头，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眼睛。
徐稚闻今天穿着格外正式，深色西服熨得一丝不苟，还打了领带，却被小雨浇得有些狼狈。一阵风吹过，他怀里那束蓝白花束随风而动，香气萦过漫漫人潮向童弋祯涌来。
绿灯亮起，徐稚闻率先迈步朝她走过来。
白色的玫瑰和蓝色的绣球裹成一束，好像那年毕业季无人认领的神秘花束。
“你怎么会来？”
童弋祯接过花，两个人缩在小小的伞面下，像儿时的午后躲藏在油绿的荷叶下。
“来接你下班。”
童弋祯捧着花在鼻间轻嗅，淡淡的香气让她沉如死水的一天微起波澜。
“童弋祯。”
徐稚闻的语气有些紧张，在这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他们却一反常态觉得安宁。
“嗯，怎么了？”
“我申调了工作，年后就会来广州这边的分支研究所。”
童弋祯要说什么，手却被他紧紧攥住。
“我用自己的积蓄在广州买了一套房，它有点小，不够阔气。”
童弋祯眼睛倏然放大，她有些不可置信，徐稚闻这样做等于放弃了在宁市那边的师长朋友，重头来过。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你对广州完全不了解，到这里要重新开始，你之前那些…”
童弋祯有些着急，说话的语速不自觉变快。
“我对这里确实一无所知，所以，还请你多指教。”
徐稚闻牵着童弋祯，穿过十字路口，在拥挤的商业街狭行，最后一起回家。
不知什么时候，小雨骤停，天空透出一角晕紫的霞光。
保全幸福的本能让两只飘摇远去的小船，终在一个晴朗的雨天回航。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感谢大家一路陪着祯祯和徐稚闻走过这个夏天。
因为追逐幸福的本能，相爱的人就不会走散。
即便无法成为儿时梦想中的大人，也可以这样平凡的、坦荡的幸福下去[红心]
之后会有甜甜的番外，全部是以免费福利番外的形式，请大家等等我，也可以评论自己想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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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们，很荣幸这个漫长的夏天有你们陪伴，要天天开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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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下次再见（猛猛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