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叽小说 > 古代言情 > 解甲归田后,被招婿了 > 101.102.103
    第101章 求医


    由于身体不适, 一天就能走完的路程,韦伏迦一行人走了三天。


    除了韦伏迦主仆外,王翊与王贺骋也来了。


    王翊有感于自己多年没出过远门, 整日囿于后院,连崔铎把外室养在城外也不清楚, 所以特意借韦伏迦求医的机会, 一并出来走走。


    至于王贺骋,纯属是在崔氏族学上课上得太闷了,得知自家长姐与表姐要来求医, 干脆以护送为由, 跟出来透透气。


    有王贺骋带路,过了鲁阳关后, 一行人便直奔昭平乡。


    不过遇到巡逻的镇兵,便被盘问了番才放行。


    自此,早知道张棹歌成了镇遏将但并未上心的他们,对她这位武将的身份与地位才算有一定的认知。原本对她只是三分敬重,如今变成了七分。


    韦伏迦出发来汝州时便已经提前让人告知崔筠,自己冒昧前来求医的事,不过求医的是她们, 想让崔筠亲自出来迎接她们是不可能的。


    她们到达昭平别业后, 由夕岚率领几个奴婢前来接应。


    夕岚问:“大娘子、二娘子,娘子已经提前命人打扫好厢房了,是先洗漱歇息,还是先歇息再洗漱?”


    韦伏迦一行人:“……”


    这俩有差别吗?横竖是先不见她们对吧!


    韦伏迦的身子受不住,只能先去洗漱歇息。


    王贺骋问:“那我呢?”


    “王郎君也在呢?别业都是女眷, 只怕不方便,不若还是跟阿郎住营寨吧。”


    王贺骋:“……”


    住营寨是不可能的, 鲁阳关那边开了邸店,他还是住邸店去吧,正好脱离他阿姊的监视,去喝点好酒。


    婢女留在韦伏迦与王翊身边照顾她们,仆役和部曲则跟着王贺骋去了鲁阳邸店。


    第二天,天上下起了厚厚的雨,雨水形成雨幕,将昭平乡笼罩。


    韦伏迦的小腹又痛了,疼得她在床上哎哟哎哟地叫,压根就没气力下床。婢女们急得团团转,一方面去给韦伏迦准备热水,另一方面去找王翊。


    王翊刚起来没多久,闻言,说:“都这时候了,找我做什么,快去找七娘呀!”


    婢女说:“婢子们见不到七娘子。”


    王翊只好去找夕岚,催促她:“阿韦姐姐今早腹痛难忍,在床上下不来。七娘跟张大郎呢?都拖两个多月了,真不能拖了,快给她看看吧!”


    夕岚显然是得到了崔筠的指点,说:“我家娘子不懂医术,恐帮不上什么忙,至于阿郎,大娘子与二娘子不介意他是男子就好。”


    “都什么时候了,是男的又怎么样?”


    没多久,张棹歌与崔筠一块儿过来了。


    张棹歌说:“屋内闷热,先把人送去常春馆吧。”


    别业备有担架,众人让韦伏迦躺到担架上去后,抬着她去了常春馆。


    王翊也跟了过去,发现常春馆比一般的药铺还像药铺,不仅有两个墙柜,装了上百种药材,还有专门给病人躺下治疗的病榻,每个病榻都用竹帘给隔开了来。


    角落里还有一个与人等高的木头人,上面贴满了各种经脉穴位图,若是半夜没注意,肯定会被这个木头人给吓一跳。


    ——其实若不是仿真人更逼真吓人,张棹歌都将对方给摆出来了。那个是教学道具,张棹歌只在教学时拿出来,其余时候都用一张布给盖起来,塞到了角落里。


    张棹歌让韦伏迦坐起来,再伸出手给她把脉。


    虽然王翊事先说不在意张棹歌是男子,可谨慎的张棹歌还是让人往韦伏迦的手臂上搭了块丝巾,隔着丝巾给对方把脉。


    “如何?”韦伏迦问。


    张棹歌无语:“刚把脉,什么都没问,能知道个什么?”


    她起身在崔筠耳边低语了几句。


    很快,崔筠便把听诊器拿了过来。


    张棹歌走到帘子后面去,只留下崔筠替韦伏迦检查。


    托二人经常玩医生病人游戏的福,张棹歌教会了崔筠正确使用听诊器,加之崔筠平日也学过一点医术,虽然只有皮毛,但仅是用来辅助张棹歌问诊的话,其水平已经足够了。


    隔着帘子,张棹歌问了不少问题,有些不敏感的问题,韦伏迦直接回答了,有些敏感的问题则需要先回答给崔筠听,再由崔筠写下来交给张棹歌。


    虽然麻烦了点,但至少不会出现韦伏迦今日在张棹歌这儿把病治好,明日就被崔家人逼着自杀这种离谱的事。


    由于没法亲自上手检查,这通检查下来花费了不少时间。


    正在另一边等待的王翊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因为时间长,觉得张棹歌真的有实力,不会像一般的医师那般,觉得是什么羞于启齿的问题,囫囵问完就开药离开了。


    张棹歌看完崔筠记在纸上的内容,说:“生完孩子后,坐月子时,是否一直盖着被子?”


    “是呀,坐月子不能见风的嘛!”王翊说。


    张棹歌:“我是问病人,没问你。”


    王翊撇撇嘴,让韦伏迦自己回答:“是。”


    “产后的确该保暖,避免着凉,可现在是夏天,穿这么厚,还盖这么多,没有中暑已经算你幸运了。”


    王翊和韦伏迦没敢开口。


    倒是婢女们虚心请教:“大娘子她一直疼得厉害,可有办法止疼?”


    “她这是产褥感染,分娩时间过长,以及产前产后都大量出血所引起的,由于产后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恶化了。”张棹歌一边说一边拧眉。注1


    产褥感染严重可是会要人命的,这种情况下可能已经感染了子/宫,如果是在现代,最好的治疗手段是清宫,又或者服用抗生素治疗。


    可这会儿没有那些医疗手段,只能用传统的调理方式了。


    “那怎么办?”王翊也紧张起来,她第一次听说“产褥感染”,毕竟女人们都只知道生孩子是要过鬼门关,有人知道血崩,有人也清楚难产,却不清楚生完孩子后的这些毛病原来有专门的名词。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这病根早已落下,所以只能尽可能调理,日后很难再有身孕。”


    众人一惊,连崔筠也有些吃惊:“这么严重?”


    张棹歌盯着韦伏迦说:“这病最严重的是会危及性命,只是很难再怀孕而已,比丢命还严重吗?”


    韦伏迦不由得庆幸自己及时来找张棹歌医治,毕竟她这些病症,连崔元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张棹歌却能对症下药,这如何不是她的幸运呢!


    “我已经生了四个孩子,早不想生了,不能生就不能生了吧!”她看开了,往后就算崔镇让她生,她都不愿意再生。


    她才三十几,可不想拿后半生来赌一个孩子。


    张棹歌拿出针灸用的针给韦伏迦扎了几针,又教她的婢女一些推拿手法,等扎完针让她们给她按摩推拿,再开药方,让她们按方子抓药、进行药浴等。


    “对了,记得给钱。诊金三百钱,我一人两百,还动用我娘子,也得给她一百。针灸一千五百钱,每天一次,三天一疗程,还想针灸继续给钱。抓药的钱另外给。”


    众人:“……”


    难怪没人找你看病,这么贵,有几个人看得起?!


    随即又想到,张棹歌可是武将,又有什么人能请得动“他”?哪怕“他”看得不准,大家也不敢找“他”算账不是么!


    王翊指着崔筠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问:“这个东西是什么?”


    崔筠解释说:“听诊用的,能听出腹腔内有没有积液等。”


    王翊感到新奇:“这东西从来没见过。”


    “因为这是我家大郎独有的。”崔筠笑了笑,没有解释的意思。


    ……


    王翊要回邓州去,韦伏迦则留下来调理。


    因她还得针灸,邓州没有几个郎中拥有张棹歌那么细的针,也不懂调理,她干脆等身体恢复了再返回崔家。


    张棹歌对崔筠说:“原想拿乔,替你出出气的,但一看起病来就忘了。”


    崔筠忍俊不禁:“说明大郎心地善良,有医德。”


    “我一点医德都不想有。”


    “算了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救都救了,再反悔也无用。”


    崔筠这次之所以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让张棹歌给韦伏迦看病,一是她跟崔家大房的那些恩怨早已有了结果,这半年来对方没有作妖,双方只保持着平淡的往来方式。


    也就是说,她并不仇视崔家大房,韦伏迦来求医,她也没必要故意刁难。昨天没有接见她们,已经是给她们的下马威了。


    至于韦伏迦没能彻底恢复会不会以此为由抨击张棹歌?


    首先,这会儿没有“无证行医”的指控,唐律中关乎处理医疗纠纷的也就两三条,基本是乱抓药吃死了人才要追责,如果是故意的,则按杀人处理,非故意的只判两年有期徒刑。


    张棹歌开的药方是医书上的,药也没有问题,韦伏迦无法彻底恢复,张棹歌也不会有任何责任。


    其次,张棹歌是武将,妇科学不过是她的副业,韦伏迦等人来找她看病前,就应该考虑过后果。


    最后,韦伏迦找过那么多人,煎熬地过了两个多月,都没能把病治好,张棹歌给她治病,她若有良心就不会找张棹歌的麻烦。


    韦伏迦在昭平别业调理身体期间,每天都遵医嘱适当地运动。


    不过在她看来,出门走动一下就算是运动了,后来看见崔筠打马毬,她才也过去挥动击球棍。


    她不能骑马,一行人干脆在地上用跑动的方式击球。


    一开始,她跑几下就浑身难受,后来在婢女的精心调理下,她的身体一日日地好起来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八百里开外的长安,也有另一些女子正因张棹歌的妇科医书而受益。


    第102章 制茶


    韦贤妃因病, 连着几次没有让皇帝留宿,皇帝召太医来看过,司药司那边也有给韦贤妃调理, 进行食补,她的情况却一直没有好转。


    这天, 韦贤妃又有不适, 司药便带着身为典药的崔篱一起去给韦贤妃看诊。


    崔篱从旁听着,便觉得韦贤妃的症状有些熟悉,似乎与家里送过来的那些妇科医书上记载的高度相似。


    “这是……”


    韦贤妃听见她的自言自语, 询问:“有话不妨直说。”


    司药看着崔篱, 对其表现并不满意。


    崔篱却顾不得旁的,对韦贤妃说:“娘子那处瘙痒近乎疼痛, 还长红斑,带下也变多,这些症状,奴在一本医书上看过,这是湿热邪毒侵蚀阴中所导致的……”


    韦贤妃十分高兴,忙问有没有治疗的办法。


    崔篱说自己还需要进一步确定韦贤妃的病症。


    待韦贤妃事无巨细地说出所有的病症后,崔篱知道该如何对症下药了。


    吃了崔篱配的药材半个月, 韦贤妃的病果然大有好转。


    她再去给韦贤妃复诊时, 韦贤妃询问,为什么太医治不好,她反而能治好?


    崔篱回答:“术业有专攻,太医是男子,他们在给娘子看诊时会有所忌讳, 避开了一些关键的问题不敢问,因而未能找到真正的病机。奴学的是女科, 对女子特有的病症有所耳闻。”


    韦贤妃颔首:“没错,而且我也不会与他们说的那么仔细。”


    自皇后王氏薨逝,这主理后宫的责任就落到了韦贤妃的头上,而韦贤妃便借着此次机会,升崔篱为司药,原来的司药调去司膳。


    其余宫妃听闻了崔篱的医术,有很多难以启齿的妇科问题也会找她来医治。


    经过崔篱的科普,众人才知道很多护理小知识,甚至才发现原来行房前没有沐浴,是很容易生病的。


    于是皇帝很快便发现,他每次去宠幸宫妃,宫妃都会先问他是否沐浴了,要是没沐浴得先去沐浴,再不济也得洗一洗下边。


    皇帝:“……”


    ——


    韦伏迦来找张棹歌看病时并没有把她刚出生没满三个月的女儿带上,她原本想带的,但韦燕娘担心孩子太小,不能赶路,就没肯让她带来,反正孩子喂奶有乳娘,并不需要韦伏迦亲自带。


    虽说这个孩子把韦伏迦折腾得够呛,可她静下来的时候,依旧是非常想念孩子的,生怕自己调理完身子回去,孩子就不认得她了。


    而想到崔镇,韦伏迦的情绪更加低落。


    “大嫂,大郎说了,心中有郁结而不驱散的话,对改善病症不会有好处。”崔筠对韦伏迦说。


    韦伏迦看着她欲言又止,良久,才问:“你们成婚一年多了,你这肚子里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吗?”


    崔筠:=_=


    先关心自己的身体吧,为了生孩子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居然还有闲心去操心人家什么时候生孩子!


    大抵是崔筠的沉默震耳欲聋,韦伏迦说:“你别看我这样,我此前三次生孩子,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是我年纪上来了,本就不合适生孩子。你年纪轻,又有张大郎照料,必然不会有问题的。”


    “我们并不着急。”崔筠说。


    韦伏迦也不习惯说教,闻言,便没再置喙。


    她在昭平乡休养期间,窦泚与李平陆也派了人来买纸。


    如今窦泚与李平陆的纸业买卖也是越做越大,要不是运输不便,每次都得花上几天时间,他们只怕经常来补货了。


    韦伏迦看着崔筠忙前忙后,突然觉得自己过去那些年的忙碌都是无用功。


    崔筠的忙碌是为家业,她的忙碌换来的是钱财,是声望;而她忙碌了半辈子,为的全是崔镇……


    当初他们成婚后,崔镇在长安求学,她便去长安照顾崔镇,给他洗衣做饭,替他给长安的权贵送礼,为了他接近那些权知贡举的文臣的家眷,去热脸贴冷屁股。又在他守选的那三年里,花不少钱去打点,希望他能释褐一个好的官职。


    她所做的这一切,最后换来了什么呢?崔镇的匆匆一瞥与毫无诚意的慰问。


    她和王翊不同,王翊嫁给崔铎带了不少嫁妆,她们韦家却早已没落,她因京兆韦氏的出身,与是韦燕娘的侄女,才得到嫁给崔镇的机会。为此,崔镇纳妾,她不仅不能有意见,还得帮着处理好。


    哪怕这次,崔镇的行为令她寒心,别人也不会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是男人,仿佛天生就该以事业为重,女人为他生儿育女那是女人的职责,哪怕最后因难产去世,那也是她的命运,他只怕不会为她多留一滴眼泪。


    韦伏迦忽然说:“二郎家那个齐娘子,七娘知道吧?”


    崔筠:“……”


    “她也真是大胆,明知王氏不喜欢她,却仍留在邓州开铺子,还别说,她那铺子出来的胭脂水粉香味都与众不同一些。”韦伏迦话锋一转,问:“听闻她开铺子之事得到过七娘的指点,倘若当初张大郎没有拿出造纸的技艺,七娘还可以攒下如此大的家业吗?”


    崔筠笑了笑:“这个……我不得而知,但我不会坐吃山空,必然要创造新的财富。”


    “除了造纸,还有什么开源的方法吗?”


    崔筠听出来了,韦伏迦大概是也想搞点副业了,她不是在打听造纸印刷的机密,崔筠便告诉她:“想要开源,自然得因地制宜。当初我想过种茶,只可惜昭平乡位处伏牛山的阴面,并不合适种茶。”


    韦伏迦眼前一亮:“襄州有很多山都合适种茶。”


    “大嫂兴许太久没有回襄州,不清楚如今的襄州的确有很多地方在种茶。当初朝廷想过榷茶,可见茶利之高,如今虽然没有收取茶税,但将来百姓的饮食起居都少不了茶叶,茶税必然会卷土重来。要想种茶,以茶叶获利,便得抓住机会了。”


    韦伏迦问:“七娘也懂制茶?”


    崔筠摇头:“这我不懂,大郎也不懂。”


    “可你这儿的茶吃着与众不同。”


    “不过将茶叶炒青罢了。打扫若是感兴趣,不妨带一本《茶经》去看。”


    韦伏迦把崔筠的话听进去了,真的想办法让人找到了一本《茶经》,不过她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哪儿写了“炒青”,她再去询问崔筠才知道原来“炒青”是张棹歌琢磨出来的。


    隋州李惠登派人给她送了十几斤茶叶品尝,她觉得味道不好,就让人多加了一道炒青的工序。


    经过这道工序后,哪怕是泡着喝,茶叶的香气也十分浓郁。


    从前将茶叶与姜葱等捣碎成粉末,再注水做成茶汤喝下的饮用方式似乎已经过时了。


    第103章 不疼


    韦伏迦在崔筠这儿调理休养一个月便回邓州了。


    每天针灸、吃药以及做适当的运动后, 恶露问题已经得到了改善,腹痛的情况也少了。


    一个月前,她看起来像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如今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但是生产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三十出头的她开始长白头发, 脸上也有了雀斑与皱纹, 怀孕时走样的身材也还未恢复,若不是身体情况改善后,发出的恶臭味淡了, 她只怕往后都羞于见人了。


    “回去后还得继续运动, 吃药,但是药的份量要减少三分之一。素日荤素要搭配均衡, 有条件吃蔬果就要多吃……”张棹歌给出医嘱,有些私密性的话,如挤奶等问题,她都是让崔筠转述的。


    韦伏迦心情复杂,虽然这一个月来,张棹歌除了跟她说病情外,旁的话一句都不肯多说, 就好像是刻意让双方的关系定位为医师与病人, 以提醒她,她们之间不存在亲戚关系。


    然而,谁对她好,谁对她非真心的,她是能看出来的。


    这一刻, 她已经后悔从前帮着崔家大房对付崔筠和张棹歌了。


    她趁着崔筠给她送行,说:“当初我来求医, 已经做好了会被你们刁难给下马威的打算,但是……是我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


    崔筠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她不会因为这一个月的相处就抹掉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也不会因韦伏迦的这番话而与之重新热络起来。


    韦伏迦如今仅是因为张棹歌替她看病,暂时解决了她的困难,所以她才对她们抱有善意。


    等韦伏迦的身体彻底好了,她会逐渐忘掉今日的恩,等崔家那边可以给她更大的利益时,她必然会再度站到她们的对立面去。


    把韦伏迦送走后,崔筠发现张棹歌把李奀儿提溜到书房去学习了。


    “这一个多月,你都学到了什么?”张棹歌问李奀儿。


    李奀儿大声地回答:“学会了肠宁汤、生化汤以及大黄牡丹皮汤!”


    这一个月来,李奀儿充当了张棹歌的药童,张棹歌不在的时候,她就帮忙抓药、熬药。


    虽然李奀儿还未系统地学习医术,却有年纪小记性好的优势,对于张棹歌记录的病症,还有用药等都记了下来,还能清晰地口述出来。


    张棹歌从前没想过教别人医术,但李奀儿的天赋与可塑性让她生出了一些想法,她问李奀儿:“你想不想学妇科学?”


    李奀儿很喜欢学习,也很擅长把握住机会,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想学!如果我学会了医术,就可以给阿娘和兄长看病了!”她顿了下,补充,“我还可以给阿郎与娘子看,然后把大家治好,病痛就可以飞走了。”


    张棹歌便决定培养一个女性妇科医生出来,将来视情况再多培养一些女医师,或许就不会出现碍于男女大防,没办法很好地做检查,然后对症下药的情况了。


    不过,李奀儿从前没受过教育,还得从蒙学开始学习。


    崔筠说:“教一个是教,教十个也是教。”


    她提议,在张棹歌给李奀儿上课时,也让昭平别业的婢女来听课,向她学习和了解一些常见的妇科疾病。


    对着婢女们,张棹歌就没那么多避忌了,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把婢女们闹得面红耳赤,见了崔筠一副十分心虚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背着崔筠勾搭了张棹歌。


    上了两次课后,李彩翠便受不了跑来找崔筠,尴尬地说:“七娘,能否跟大郎说一声,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没必要上妇科课程了吧?我就不去上了。”


    崔筠做主回绝了她:“姨娘,不是只有生孩子才与妇科学息息相关,实际上,不管有没有进行房事、是否怀孕生子,只要是个女人,都会有各种妇科方面的问题,就说阴痒和阴疮,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姨娘不学习的话怎么知道要如何预防、治疗?现在大家一起学不会尴尬,等得了病,单独去询问医师,那才叫尴尬。”


    李彩翠:“……”


    崔筠又说:“姨娘真害羞的话,那下次上课戴上幕篱。看不着脸,总不会那么尴尬了吧?”


    李彩翠采纳了她的建议。


    后来大家看李彩翠戴幕篱,也都学以致用。虽然张棹歌上课时感觉很奇怪,但这种情况下勇敢地提问的人逐渐多起来,说明这种方式更能鼓励婢女们学习妇科知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且不仅是昭平别业的婢女,乡里也有妇人戴了幕篱偷偷地来上课。


    她们上完课就离开,旁人问起就说是来找崔筠办事的,绝不会让乡里人知道她们在听一个男子讲妇科学。


    又上完一节课,忽然有人说:“嗐,我说呢,为何时常觉得那处瘙痒,原来不是我缺男人了,是有炎症了。”


    众人把目光看了过去,发现听课的人中混入了应四娘。


    应四娘发现众人在看她,讪讪地说:“我听崔七娘子说可以学习妇科医术,就过来了。”


    张棹歌面不改色地说:“女子与不爱干净的男子行房,或者用不正确的姿势行房,反而更容易得妇科病。”


    朝烟嘀咕:“难怪阿郎每晚都得沐浴。”


    她没见过比张棹歌还爱干净的男子,今日看来,张棹歌还是干净一些好,不干净,受罪的岂不是她家娘子了?


    “咳咳,阿郎与娘子的房事岂是你可以多嘴的?”夕岚斥责提醒朝烟。


    张棹歌:“……”


    只要她当没听到,尴尬的就不是她。


    朝烟的心思并不在张棹歌与崔筠的身上,她只是想到了自己先前与宿雨颠鸾倒凤,难道她也得了妇科病,而不是她被宿雨挑起了情|欲才想求欢的?


    或许夕岚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朝烟就在私下问夕岚。


    夕岚:“……”


    夕岚震惊,朝烟居然跟宿雨做过那档子事?!


    “你们磨镜的事,娘子知道吗?”


    朝烟心虚地说:“不、不知道吧?”


    夕岚觉得朝烟这压根就藏不住事,崔筠不可能不知道。


    朝烟问:“哎呀,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找阿郎开药调理?”


    夕岚说:“我觉得你没病,你只是缺男人……呃,或者缺女人了。”


    朝烟大惊,一副受伤的模样:“我不信,我怎么可能是因为那方面的原因,一定是我病了。”


    夕岚:“那你去抓药呗,是药三分毒,看你到时候是先把没有的病治好了,还是先喝出问题来。”


    朝烟已经接受了夕岚的说法,只是内心还有些羞耻,想要逃避而已。


    她问夕岚:“你跟青溪和离之前,难道就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吗?”


    夕岚说:“不提他,有些晦气。”


    青溪已经从长安回来了,夕岚与他共事,见面的次数反倒比以前多了。


    只是他们即是共事的同事,又是竞争管事大权的对手,两人一点儿不念旧情,经常因一些事起争执。


    这种情况下,别说旧情复燃了,他们没打起来都算体面的。


    ……


    七月,由夏入秋之际,天上接二连三地下起了大暴雨。


    滍水受暴雨天气影响,河水出现涨溢。


    早春种下的粟还没来得及收,倘若河水不能及时排出,今年的粟产量将会受到影响。


    鲁山县的农户忧心忡忡,在为是否要提前收割而争吵不休。


    粟还得再种上一个月才能收割,提早一个月收割,产量必然会比往年少。可不提前收割的话,一旦河水继续涨溢,那谷子就会泡进水里,到时候颗粒无收,百姓损失会更加惨重。


    张棹歌观察了一天,当即指挥调遣鲁阳镇兵前去滍水疏通下游河道,以及用麻袋装沙子,在低洼处填沙袋。


    崔筠也当机立断,组织部曲去把那些被水淹了的田里收谷子。


    许是她们起了带头作用,又许是雨停了,乡民得以走出家门,去田里巡视。


    有些人家田里的水都快到膝盖了,已经有些谷子泡在了水里,心疼得他们一边哭一边效仿崔筠去把谷子给收了。


    张棹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


    她刚洗完澡,就累倒在床上。


    崔筠进屋刚想与她说说话,见她头发还没干,就这么横在榻上,将半个脑袋枕床沿处,任由水滴到地板上,便叹了口气,拿来巾帕,替她擦拭。


    许是淋过雨,这么多天来又一直泡在水里,张棹歌的脸色有些许苍白,手上和脚上都磨出了水泡,水泡又破了,导致伤口处呈现红白之色。


    崔筠心疼得想去触碰,又怕会弄疼张棹歌,只能盯着它,仿佛这样张棹歌就能很快痊愈。


    其实张棹歌没必要去做这些事的,毕竟鲁阳镇军的职责并不包括治水。可她为了能让鲁山县的百姓减少受灾影响,还是带着人去做了。


    崔筠喃喃自语:“真是一个又傻又正义,还面冷心热的小傻瓜。”


    不知何时,张棹歌的呼吸变轻了,她勾起唇角,抬手揽着崔筠的腰,说:“那你喜欢小傻瓜吗?”


    “太傻了,不喜欢。”


    张棹歌坐起来,就这么将崔筠拢入怀中:“可是小傻瓜很喜欢,很爱你呢!”


    崔筠鼻尖微酸,抓起张棹歌的手,看上面破皮后又被水泡软烂的伤口,问:“怎么不上药包扎?我去给你拿药。”


    张棹歌忙喊住她:“我有。”


    本来想包扎完伤口再睡觉的,但实在是累,索性先睡一觉。


    “你别看吓人,其实不算什么。”张棹歌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安慰崔筠。


    “真的?”崔筠面无表情地戳了一下她刚扎上纱布的地方。


    张棹歌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眉毛都快打结了,但还是强颜欢笑:“你看,真不疼。”


    崔筠:“……”


    她戳着张棹歌的脸颊,笑骂:“浑身上下,就这张嘴最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