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栖雾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打车去了温棠所住的酒店。
几人正在自助餐厅，沈栖雾来得早，让他们慢慢吃，在大厅沙发坐下。
方弋淮怕她一个人等着无聊，从餐厅出来，叫沈栖雾进去再吃点东西。
温棠也打来电话，说自己找了个窗边座位，晒太阳很舒服。
沈栖雾不好拂他们好意，跟着走进去。
温棠见沈栖雾进来，朝她挥手，待她坐下，递来杯咖啡。
“你猜我们昨天去哪了？”
沈栖雾想了想，泉城实在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哪里？”
温棠报出一个古镇的名字，沈栖雾居然没听过。
她问，“好玩吗？”
温棠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说实话，像是全国流水线的古镇。”
方弋淮端来盘水果放在桌子上，附和温棠，“确实是。”
沈栖雾笑笑，“这边玩的地方确实少。”
几人聊天的间隙，程斯洵一直在角落接电话。
快吃完早餐时，程斯洵走过来，面露难色，对温棠说，“棠棠，公司有位重要的国外客户今天临时到访，我得回趟公司。”
程斯洵身为负责人，需要亲自接待。
温棠正吃着蛋糕，听他说完皱起了眉，“那你先回去吧，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待两天再走。”
程斯洵迟疑几秒，坐在温棠身侧，“恐怕你得跟我一起。”
他抱歉地看了眼沈栖雾，又看向温棠，“国外客户，你知道的，非常重视家庭，咱们刚结婚，你不出现的话恐怕不太合适。”
话还没说完，温棠已经明显不高兴了，将叉子插进蛋糕。
沈栖雾见两人气氛有些紧张，拍了拍温棠的手，“我没关系，公司的事重要，我下个月还要回桐城呢。”
“可是我们还没去爬山。”温棠抱臂看向程斯洵，一脸不满。
沈栖雾安慰她，“以后多的是机会。”
程斯洵刚接手公司，压力大，温棠也知道。
她叹了口气，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对不起啊栖雾。”
沈栖雾：“我理解，没关系的。”
温棠转过身问方弋淮，“你要不要留下来再玩两天？”
方弋淮下意识的去看沈栖雾，见沈栖雾避开了自己的目光，一言未发。
他挠了下头发，“算了，我也跟你们一起回吧。”
*
将几人送走后，沈栖雾也没闲着。
周六休息了一天，打扫卫生，去超市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晚上在屋子里看了部电影。
周日早上，她接到了集团财务总监孟晴的电话。
分公司新项目启动后，祁焰这边热闹了起来，时不时有集团的人过来参观。
下周举行奠基仪式，集团几位高层会到场，孟晴和集团一位副总提前来了泉城，想在这边转转。
不久前，沈栖雾跟孟晴熟络起来。
孟晴知道她在分公司出差，说他们中午到，去酒店休息会儿，叫沈栖雾一起吃晚餐。
沈栖雾答应下来。
下午四点多，沈栖雾收拾妥当，听见手机震动一声，祁焰的信息弹出来：五点下楼，我在门口等你。
*
休息日，祁焰没叫其他人，自己接待涂青耘。
通电话时，听见涂青耘提了句叫了沈栖雾。
祁焰原本只当孟晴嫌跟两个大男人吃饭无趣，想找个集团的熟人说说话，谁知道到餐厅后，见孟晴对沈栖雾格外热情。
饭店大厅碰面后，孟晴很自然地挽上沈栖雾的胳膊，两人一路聊着，进包间后坐在一起。
抛开上下级关系，两人更像朋友。
沈栖雾原本跟孟晴的交集并不多。
半年前，她加班到深夜，去露台上透气，撞见孟晴跟涂青耘在栏杆旁拥抱。
公司内部倒没明令禁止同事之间不能恋爱，只是这位涂青耘有家室，老婆跟孩子在国外。
孟晴几年前离了婚。
孟晴是财务总监，涂青耘是副总，两人职位也敏感。
沈栖雾不想牵扯进这种事情里，她怔了一瞬，扭头就走，还是被孟晴看到了背影。
那晚加班到十一点的人，公司就几个，不难猜出在露台边出现过的人是谁。
沈栖雾拿不准孟晴有没有看到，她照常工作，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事。
有天在茶水间，沈栖雾低头做咖啡，孟晴过来倒茶，她主动朝对方笑笑，“孟总监。”
孟晴微微点头，盯着她看了看，“口红颜色好看，衬你。”
“谢谢。”
如果是以往，高层和普通员工碰面，最多礼貌性打个招呼，不会闲聊。
可那天孟晴跟她聊了好一会儿，似乎有意了解她。
沈栖雾索性约孟晴吃午饭，对方也没拒绝。
公司外，孟晴让沈栖雾称呼她姐姐，说完自己又捂嘴笑了，“我应该跟你妈妈差不多大，叫姐姐是占便宜了。”
她四十几岁，身材匀称，一双丹凤眼微微上翘，身上带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沈栖雾微微一笑，说起江月珍，“她应该比您年龄大。”
她停顿几秒，“我感觉你们有很像的地方。”
“是吗？哪里像。”
“看起来很幸福，跟另一半感情很好。”沈栖雾给孟晴倒了杯茶，聊起江月珍和纪远山的事。
江月珍跟纪远山相识时，纪远山还没离婚，他跟当时的妻子感情破裂，分居几年，花了很长时间才结束那段婚姻。
关于这些事，沈栖雾是从温棠那里听来的。
她朝孟晴笑笑，“她常说人到中年，才遇到适合自己的人，很不容易。”
孟晴并不知道沈栖雾是纪远山的养女，只当在听陌生人的故事。
她点头赞同，“遇到对的人，自然是挡不住的。”
话题聊到这，沈栖雾顿了顿，主动说了句，“没错，所以孟晴姐，我理解你。”
说完，她看向孟晴，目光真诚。
多的话沈栖雾没说，孟晴却放心了，她知道这姑娘是个聪明人。
*
当天的饭局只有四个人，涂青耘带着孟晴，只当是顿便饭，话题也很随意。
饭桌上，孟晴问沈栖雾，“在分公司怎么样？”
“挺好的，没那么忙。”
孟晴朝涂青耘挤挤眼睛，“听见没，哪像咱们集团，天天让人加班。”
涂青耘笑了两声，“那要不让小沈留在分公司？”
沈栖雾差点被水呛了一口。
孟晴笑着拍了她一下，“看把小姑娘吓的，人家说不定明年就升职了。”
饭桌上也没外人，她闲聊般提道，“我听说人力资源部的经理助理年后离职，栖雾工作能力强，我看被提拔的可能性很大。”
沈栖雾来公司不过两年多，“我怕是资历不够。”
涂青耘开了口，“资历是一方面，主要看本事，你在公司的能力，我可是有所耳闻。”
被领导夸赞，沈栖雾赶忙笑着回应，“涂总过奖了，我还得继续努力。”
聊完工作，话题转到了个人生活上。
孟晴问沈栖雾，“小沈，你有男朋友吗？”
沈栖雾摇摇头，“没呢。”
“我有个侄子，刚从港城回来，做金融的，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涂青耘也见过这位侄子，之前陪孟晴去机场接过人。
他点点头，“确实一表人才，人很可靠。”
祁焰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沉默不语。
沈栖雾弯着唇角，“谢谢两位领导，不过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想趁着年轻，在工作上拼一拼。”
她回答得妥帖，说完后，起身给在座的人添茶。
孟晴也不是热衷给人介绍对象的性格，自然不再勉强，“也是，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涂青耘几年前得了场病，此后便戒酒戒烟，这顿饭人少，吃的也算轻松。
结束后，祁焰安排司机送涂青耘和孟晴。
他上车后，看见沈栖雾跟孟晴站在车边说话，发了条信息给沈栖雾，“我在车上，一起回。”
看到沈栖雾如今的模样，祁焰是有些意外的。
年少时的沈栖雾话不多，也不擅长交际，长这么大只有温棠一个好朋友。
大学时，她埋头读书，极少参加聚会，想要早点独立，不再寄人篱下。
可现在的沈栖雾，能接住上司抛来的话，应酬时大方得体，在职场如鱼得水。
祁焰有时候觉得，自己跟她认识这么多年，并没有真正了解她。
沈栖雾跟孟晴告别后，看了眼手机，走向不远处路边的黑色suv。
没有其他人在，两人不用在意上下级的这层关系，上车后，沈栖雾脊背放松，靠在座椅上。
祁焰平稳起步，汇入通往市中心的车流。
开出段距离，他随口问沈栖雾，“怎么想到回远峰工作的？”
大学时，沈栖雾格外喜欢她跟祁焰所在的城市。
宿洲在南方，临着海域，气候舒服。
在那间小公寓里，沈栖雾问祁焰，“我们以后就在这里生活好不好？”
女孩靠在沙发上，仰起头，眼睛澄澈明亮。
祁焰捏了下她的脸，毫不犹豫答应，“听你的。”
周末的夜晚，泉城比平时热闹些。
沈栖雾将车窗降下来吹风，“好工作不好找，远峰集团待遇好，招聘的岗位刚好跟我专业对口。”
她轻描淡写地回答，将两人往日的约定完全抹去。
祁焰哼笑一声，没再接话。
路遇红灯，祁焰往后靠了靠，“温棠他们待几天？”
“已经回去了。”
“这么着急？”
“嗯，本来打算周末去爬山，程斯洵公司有事。”
窗外的风灌进来，沈栖雾头发被吹乱，她抬手理了下，感觉到祁焰转头看了自己一眼。
他说，“听你语气，挺遗憾的。”
没能多陪陪温棠，沈栖雾确实有些遗憾。
旁边的人显然理解为了其他意思。
风太大，沈栖雾将车窗关上，外面的喧嚣声逐渐褪去。
夜幕降临，城市逐渐被深蓝色笼罩。
沈栖雾偏过头，看见祁焰的侧脸隐匿在阴影中，她声音平静，“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