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试训（二）
半个小时后。
楚琼林端坐在别墅客厅的L形沙发上，手捧阿姨专门为他调制的白糖水，小口小口地抿着，补充刚才哭掉的水分。
纸杯快要见底，路橙拎起保温壶，又替他续上一杯：“教练，多喝热水！”
楚琼林弯眼笑了笑：“谢谢。”
路橙耳根一红，坐得比听课的小学生还要端正。
这位楚教练与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他在SRG看饮水机时，与主教练有过几面之缘。那是个挺着小肚腩的中年男人，一旦队员出现失误，就板起面孔，把黑皮BP记录本往桌上一摔。
楚琼林生了一张男明星脸，气质温柔可亲，甚至散发着几分母爱的光辉，被网瘾少年们怼两句就该哭得稀里哗啦，怎么都不像统领全队的主教练。
尽管如此，路橙的掌心还是捏了一把汗。
身旁小口抿糖水的病美人，能决定他的去留。
“小路！小路！”
客厅与训练室仅一墙之隔，任小航趁着邵经理到外面打电话，朝这边探头探脑，被Taste拧住耳朵拖了回去。
路橙僵硬地挥挥手：“嗨。”
好好一场试训，整得有点像网友见面会。
“小朋友，你很受欢迎啊。”楚琼林搁下纸杯，哭红的眼尾渐渐恢复苍白的本色，“你以前是SRG的人？”
楚琼林看似毫无攻击性，结果一上来就贴脸放大招。路橙犹豫几秒钟，如实回答道：“嗯。”
他不知楚琼林只翻过自己的简历，还是已经浏览过网上乌七八糟的黑料，赶紧澄清道：“我一般不打架斗殴……不是，我很听话的，从不跟人打架，除了那一次……”
路橙越说越语无伦次，最终不得不指天发誓道：“哥哥别怕，我绝对不打教练！”
楚琼林轻飘飘地答了一句：“别紧张，不就是打架斗殴嘛。”
他逗小猫似的勾勾手指，让路橙坐到自己身边：“告诉你个秘密——我也很讨厌SRG，那个地方盛产傻X。”
路橙：“……？？”
暂且不论讨厌SRG的理由，“傻X”这个词怎么会从楚琼林的嘴里说出来，太崩人设了。
“所以我不会追究那些陈年破事，我只好奇巅峰第一是你自己打的？”楚琼林又道，“那四个大国标也是？”
路橙精神一振，试训开始了。
“是我打的。”他又一次指天发誓，“如果有一场成绩造假，我出门就被顾司宴按在地上揍！”
楚琼林失笑：“啧啧，司鹿果然是真的。”
路橙：“啊？？”
虽然了解每一个队员是教练的基本功，但楚教练知道得也太多了吧。他慌忙解释：“不不不不不——这个不是真的！”
楚琼林：“我不信。”
路橙正要论证自己和顾司宴是假到不能再假的网红CP，楼梯拐角处响起一声轻佻的流氓哨，四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二楼走了下来。
为首那位剃了个凶巴巴的寸头，目光在楚琼林的脸上游走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路橙头顶的那撮粉毛：“路橙是吧？我是KG的青训，你可以叫我宁子。”
“他们几个也是，”宁子抬手点了点另外三个人，“贺朝元经常夸你很厉害，那傻狗今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不如我来试试你的本事，凭什么让队长那样护着你？”
路橙一听这话就清楚了他的成分，顾司宴粉。
宁子把一个身板瘦弱的少年推到了最前面，又说道：“这是小楠，我们的辅助，在青训打了大半年，好不容易熬到万宁那老东西走了，结果又来一个你？”
路橙终于认清对方挑事的意图，缓缓起身，笑了笑说：“你的意思是，我抢了他的首发？”
小楠伸手轻轻揪住宁子的衣袖，他甩了两下没挣脱开，提高音量冲路橙喊道：“难道不是吗！？”
“你说话小点声！”路橙脸上的笑容凝固，“别吓到我哥哥。”
楚琼林一哭起码又半个小时，他今天还怎么试训？
宁子：“？？”
宁子：“你还挺会心疼哥哥。”
楚琼林全无要哭的迹象，兴味盎然地说：“要不这样——小朋友，你把他们四个都打了，就算过了我这关。”
路橙不由瞥了眼楚琼林的腕表，心率曲线波动正常，还是安全的绿色。
为什么能用这么平稳的心率，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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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琼林又为自己续了一杯糖水，看路橙和四个青训少年捧着手机，围茶几坐成一圈。
宁子四人虽然是青训生，但也苦祁郁文久矣，对楚琼林的态度还算恭敬：“楚教练作证，老规矩，1v1solo。”
路橙与直播间的弹幕老师们日战八百回合，最不怕的就是打赌，瞥了眼小楠问道：“你们拿什么跟我赌，谁赢了谁就是首发？”
“呃……”宁子一时语塞，向楚琼林投去求助的目光。
方才互呛时多么针尖对麦芒，终究还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孩子。楚琼林笑道：“别看我，我也没有这个权利。你们赌些好玩儿的吧，比如谁输了叫对方一声爸爸？”
路橙和小伙伴们同时陷入沉默。
骂SRG傻X，嗑司鹿CP，玩得还特别野。
这位楚教练，果真人不可貌相。
宁子是青训五人组里的中单选手，邀请路橙加入1v1墨家机关道房间，顺手点开[小鹿要上分]的个人主页：“巅峰赛1643分？怎么不用你那个榜一的号，不敢？”
“不想上。”路橙答道。
他被挂上热搜后，好友列表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发消息骚扰[鹿鹿子]，大概是季玫之前的老客户跑来吃瓜，删又删不光，路橙便也懒得上线。
最重要的是，自那晚之后，[练习003]再也没有出现过。
路橙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上线瞧一眼，见到的永远只有灰暗的头像。
他没好气地说：“那是我与我老公的双排号，不方便拿出来给别人看。”
宁子面露难色：“兄弟，你到底有几个老公？”
“……”路橙不想回答这种蠢问题，指着屏幕问道，“自选还是同英雄solo，你来选。”
青训少年们还没经过KPL赛场的捶打，个个都以为自己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宁子说：“自选吧，我挑个不是国服的，不算欺负你。”
“我拿貂蝉。”他直接亮出自己的选英雄界面，中二气息满满地说，“早死晚死都是死，你可别选蔡文姬、桑启之类拖时间。”
路橙笑道：“行，我也拿貂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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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个小时。
顾司宴拉开后座的车门，一手拎起贺朝元的领口，向秦暮洋伸出另一只手，不耐烦道：“还我。”
“微博我已经帮你卸了，再敢乱说话就送你禁言大礼包。”秦暮洋挟持了他的手机，揪住贺朝元的另一边领口，故作冷酷道，“这小子不能跟你走——小朋友，告诉我，你把楚教练丢哪儿了？”
贺朝元夹在两位FMVP野王中间，感受什么叫作顶级拉扯，呜咽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邵经理告诉他的碰头地点是金风南路公交站，贺朝元通宵打排位，中午起来时还恍恍惚惚，错看成了金风南路地铁站。
他在地铁口傻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被开车路过的两位野王捡走。
“别逗他了。”顾司宴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又将贺朝元扔出车外，“你的死对头已经在里面了，这么想要楚琼林的照片，不进去看看真人？”
秦暮洋摇摇头，无奈地笑道：“不了，他见了我肯定得哭到脱水，容易耽误你们的正事。”
见顾司宴面露不解的神色，他又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解释了一句：“大脑皮层植物神经紊乱，心率一高就会泪失禁，问过主治医生，没有太大影响但也治不好。”
顾司宴哂道：“连病历都背得这么熟练，不愧是死对头。”
他拎起还在迷茫的贺朝元，刷开铁艺院门，回头一看，秦暮洋的车还停在原处，不离开但也绝不肯下车。
贺朝元的反射弧终于走完了一圈：“所以，楚教练没丢？你们一路上都在骗我！？”
青训打野智商如此，顾司宴深感KG前途堪忧，苦笑道：“没丢，也不知是哪位热心群众给他带的路，人好端端地在客厅里——”
客厅里，四名青训生站在茶几四角，追悼会似的冲中间的粉毛少年三鞠躬，震天响地吼道：“爸爸！！”
顾司宴一进门看就看到这一幕。
路橙打服了青训的四个傻小子，正在享受为人义父的快乐，一抬头就对上一双闪烁着寒意的眼眸。
彼此对视了十几秒，都没有开口说话。
贺朝元惊喜大喊：“小路哥哥！终于见到你本人了！”
路橙这才回过神，猛地后退两步，四下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选择躲到了楚琼林身后。
贺朝元目睹自家队长脸上那几个像素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眨眨眼，问道：“队长，你为什么不笑了？”
第42章 试训（三）
顾司宴打量着路橙退两步的动作，眉心微蹙，偏浅色的瞳仁里闪过明显的不悦。
路橙小心地扒拉住楚琼林瘦削的肩胛骨，试图藏住自己那撮标志性的粉毛。
无奈两人的身高不相上下，这一行为纯属掩耳盗铃。
楚琼林捏了捏他的爪子以示安抚，路橙嘤嘤道：“教练，都说了我们是假的。”
楚琼林用只有他俩听得见的声音笑着说：“感觉更好嗑了呢。”
“都站在这里干嘛？今天的训练任务完成了？”顾司宴抓起贺朝元，丢向了他的四个青训小伙伴。
他比在场的人都高出一截，俯视时极具压迫感。宁子低头答道：“我们听说来了个新人，想试试他的水平。只是友好切磋，没有别的意思。”
路橙在心底暗暗竖了一个中指。
欺软怕硬，有本事怼顾司宴，爹就认了你这个好儿子。
顾司宴冷笑：“试试？那是你菜还是他菜？”
“我菜。”
“菜就回去多练！”
四人拉着晕头转向的贺朝元，灰溜溜地退场，小楠离开前向路橙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很强。”
路橙莫名心头一暖。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楚琼林轻轻握住路橙的爪子往下牵，笑着打招呼：“小司宴，下午好。”
路橙生怕把病骨嶙峋的教练给掰折了，不敢与他较劲，蜷缩了两下手指暗示楚琼林：“我害怕。”
顾司宴一步步靠近，盯紧相扣的两只手，意味深长。最终停在一米之遥，伸手道：“楚教练，第二次见面，幸会。”
“幸会。夏季赛你已经尽力了，可惜输给了我。”
路橙没料到楚琼林是这般外柔内刚的性子，两人客套完毕，冷眼对柔眼，都不再接话。
客厅里一片死寂。
路橙手心全是潮热的汗水，人都杀到面前了，不打招呼是不可能的。他挪动僵硬的小腿，把自己从楚琼林背后揪了出来，猛吸一口气，开口道：“顾顾顾——”
他像鸽子似的“咕”了半天，终于怀着必死的决心，大喊一声：“顾队长，幸会！”
顾，队，长。
扎心的三个字飘荡在客厅四壁间，制造出了回音的效果。
态度疏离，语气无奈。
像极了嫌疑犯向警官自首。
顾司宴牵了牵嘴角，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你好，路先生。”
言毕，五根修长有力的手指伸到了他面前。
路橙：“……”
到底是哪个人类发明出握手这种无聊的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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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训练室的门敞开一条窄缝，露出两双好奇的眼睛。从青训生找路橙挑事开始，穆柒和任小航就已无心排位，凭借优良的地理位置，快乐看戏吃瓜。
穆柒：“我赌一个传说皮肤，凭队长此刻想杀人的眼神，只要小路敢伸出手，就会被一个过肩摔瞬间秒杀，扔到地上。”
“你个死直男懂什么，司鹿就是最吊的，你们要摔也是摔到床上。”任小航不屑地给了他一肘子，“我不要皮肤，点券折现给我！”
栗荼之烦躁地扔下手机，趿拉着拖鞋，把两个丢人现眼的傻帽拎了回去：“人菜就算了，还眼瞎，没发现那个病秧子教练正在往这里看？”
楚琼林收回目光，略略向后倾倒身体，斜倚在沙发变，笑看两人继续僵持。
伸到路橙面前的手指颀长，关节处的线条流畅，指腹带着一层薄茧，让人联想到素描教室里的手部模型。
在路橙看来，却成了三途河畔的引魂幡，地狱之门的门把手。
“路先生？”顾司宴眉峰一挑，任凭尴尬的气氛持续加深，也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双排了一个多月，死男人的臭脾气路橙一清二楚。他不由咬住下唇，不敢碰顾司宴的手指，只在宽大的掌心蜻蜓点水地摸了一下。
在顾司宴看来，就是不肯好好握手，故意挠他。
像一缕火苗舔过，刺痒。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路橙的脸上泛起一丝莫名的屈辱，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还活着。
没被拎起来一个抱摔，按进沙发缝隙暴打。
路橙在夏季赛开幕式上见识过顾司宴的188男团身高，可视频是视频，真人是真人，本尊杵在他面前，体型差比他想象得还要恐怖。
顾司宴终于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欢迎你来KG试训。”
路橙注意他的用词，是“来KG试训”，而不是“加入KG”。楚教练刚才不是说，只要能干掉那四个中二少年，就算通过了？
楚琼林读出路橙的迷惑，解释道：“我刚才借那四个青训的小朋友，试了一下小路的实力。我这关你算是过了，但你不会不知道吧？”
“小司宴是KG的队长，同时按持资比例，也是KG的三老板。教练虽然可以挑选选手，但毕竟你的工资不是我发，所以我也没有100%的决定权。”
路橙下意识地揉搓脸颊，望向顾司宴身后的门廊——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楚琼林又道：“我知道郑总在国外，还有一位水杉资本电竞版块的投资人，今天的面试环节应该也有他吧？”
顾司宴从客厅的落地窗往外瞅，秦暮洋的车还停在路边，像块陈年望夫石：“哦，那位今天脑子犯病了，不方便出面。”
楚琼林眨眨眼：“唔？”
“诶哟，好多人啊。”消失许久的邵经理一进门，惊讶地感慨了一声。
他顶着顾司宴嫌弃的眼神，晃了晃只剩2%电量的手机，无奈道：“我没溜出去摸鱼，郑总来电话了，让我汇报近期的工作。”顿了顿，又磨着后槽牙说：“尤其是亲爱的明星选手顾司宴所引发的舆论风波，以及——”
邵经理余光有意无意都飘向路橙，顾司宴忙道：“上楼说。”
他走了两步，忽地转头问路橙：“要不要先带你认识一下战队的其他人？”
“不用不用！”路橙乖巧地背过手，为了表现自己来试训前做足了功课，自信地答道，“小航、July和Taste都是我熟人。”
随即，他就目睹顾司宴稍稍缓和的脸色又一次降到冰点。
到底又哪里惹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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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总大概就是这么个态度。”
邵经理站在顾司宴的书桌旁，复述跨洋电话里的内容，“KG又不是电竞圣人队，只要能赛场上能赢，不必在乎用了谁。黑料也是一种自带的流量，翻盘打脸的剧情更好看。”
“郑总是位公私分明的商人，当时开除祁郁文，他二话不说就签了字。”邵经理总结道，“所以，如果顾司宴选手能再一次捧回世冠赛奖杯，他尊重你的选择。”
郑锐的电竞梦想里掺杂了太多商业利益，但想赢的心始终未变。顾司宴轻嘲一句：“烈士暮年，中二不已。”
“但是！”邵经理猛地提高音量，义正词严地说，“本人恳请少爷不要再发表过激言论，这两天我都随身携带速效救心丸，打工人的苦你懂不懂！！”
“微博卸了。”顾司宴怕他不信，展示了自己的手机主屏幕。
邵经理眼睛一闭一睁，确信自己没在做梦。
“秦暮洋那老男人卸的。”顾司宴道，“只要KG能留下楚琼林，他对下赛季的选人不提出任何意见。”
邵经理欲哭无泪，稍稍跑了一下题：“秦总今年才二十八岁，他是老男人，那我是什么？”
顾司宴没理这茬，继续分析道：“而我的意见你清楚，所以只要能赢，三方之间并没有矛盾。”
邵经理立刻摇头：“不，我不清楚！少爷的心思我不猜！”
顾司宴沉默片刻，缓声道：“我要路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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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要不要喝奶茶？这里还有半包薯片，吃不吃？”任小航腾出自己的电竞椅让给路橙，忙前忙后地投喂，“教练呢，一起点外卖啊，穆老板请客。”
楚琼林优雅地坐在顾司宴的空位上，笑着摆手：“你们点吧，我身体不好，不能喝含咖啡的饮料。”
穆柒肉疼地把买传说皮肤的钱转给了任小航，从上单位千里迢迢地搬来自己的椅子，凑到路橙身边：“你跟我和小迟都排到过，你觉得我俩的花木兰谁强？”
栗荼之揉了揉自己靓丽的绿毛，痞里痞气地问道：“你solo打赢了宁子的貂蝉？他就是个菜狗，不如跟我来一把。”
路橙像误入了网友见面会的男明星，挨个应付三位过分热情的队友：“我想喝甜橙酪酪，七分糖。”
“两个哥哥的花木兰都很厉害，什么时候跟我三排一下就知道了。”
“不solo，我还没通过试训呢，刚被你们队长骂了。”
KG的大家画风都不太正常，因此显得非常统一，唯独迟到的顾司宴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没计较楚琼林占了自己的王座，用眼神赶走穆柒和栗荼之，抬手搭在路橙的椅背上：“玩得不错，看来你跟他们确实很熟。”
指尖离路橙瓷白的颈侧只有半厘米，他忍住继续向前的冲动：“路先生，KG战队决定设置为期半个月的考察期，请你明天就搬过来。”
“那个……顾队长，我现在有住处。”
“与队友和睦相处，也是考察的重要内容。”顾司宴在他耳边轻笑道，“同居是必需的。”
第43章 同居（一）
路橙长年维持昼伏夜出的阴间作息，皮肤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白，从顾司宴的角度，可以看清颈侧青红交错的血管，流淌着律动的脉搏。
他骤然收回手指，在椅背上轻敲两下，装完了就扬长而去。
两下“咚咚”声召回了路橙吓丢的魂，他搂住弱小可怜无助的自己，自抱自泣道：“真的非得住一起吗？我可以每天通勤的。”
楚琼林安慰他：“住在一起方便战队统一管理，这个疗程结束之后，我也会搬过来。”
路橙：“呜呜。”
道理他都懂，他就是害怕。
顾司宴在训练室里停留了不过两分钟，然而，奶茶不好喝了，国服花木兰不香了，貂蝉solo没意思了。
路橙问其他三位队友：“俱乐部的地下室在哪儿，我先去踩个点。”
任小航纳闷地说：“地下一层是健身房，小路你也有健身的习惯？看不出来啊。”
路橙：“打扰了。”
健身房，那就是顾司宴的地盘，自己不配去他的跑步机上打地铺。
他绝望地问：“你们不会让我住楼梯间吧？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辅助，没必要尊享哈利波特待遇。”
穆柒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咳了一阵，反问他：“小路，为什么在你心目中——”
栗荼之接话：“KG是一个喜欢虐待新人的地方？”
任小航一语道破天机：“肯定是因为队长。”
“三楼都还空着呢，房间随便你挑！”
路橙踩着实木楼梯走上别墅三楼，第一次亲身体会为什么竞圈都说KG的队设是人傻钱多。
U型回廊连通着十几间空置的房间，这可是浦江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金风湾，哪怕租出去，每个月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KG却摆在这里给打扫阿姨增加工作量，纯纯有钱任性。
任小航带着路橙参观了两三间，每间的装修和陈设都差不多，也都配有独立卫生间。
路橙走到拐角处，指着朝北的那一间说：“就这里吧，小航哥哥，我喜欢安静一些的。”
路橙也不知道全网黑的风波什么时候是个头，如果星海平台还愿意与他续签直播合同，他肯定要重操旧业赚点零花钱。
万一职业病犯了，多喊几声“哥哥”和“老公”，打扰到队友休息就不好了。
任小航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你……确定？”
路橙指着对面：“其实我本来想选那间的，但好像已经有人住了？”
路橙和绝大多数网瘾少年一样，家务废柴，东西乱丢，绝对不叠被子不洗碗。用季玫的话说，除了手机、键盘和鼠标擦得锃亮，酱油瓶倒在面前了都懒得扶。
他对面的那间房间，门没有关严实，从敞开的门缝往里看，烟灰色的床铺收拾得十分整洁。阳光从南向的窗户洒进来，桌上的书籍从高到矮依次排列，旁边摆了两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路橙想起刚才楚琼林的话，估计这是提前为他布置的房间。毕竟一个电竞战队里能与“读书”两个字扯上关系的，也只剩下楚教练了。
任小航又问了一遍：“你真的确定？”
路橙：“确定呀，怎么了？”
虽说电竞选手多多少少有点畏惧主教练，就跟中学生害怕班主任一样，但那是楚琼林，一训起人来，他们俩指不定谁先哭。
“没问题！待会儿让阿姨再打扫一遍，明天就给你接风。”任小航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恭喜你，这地方风水绝佳，适合五杀。”
路橙：“？”
怎么还搞起电竞玄学来了。
KG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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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琼林与邵经理讨论了近三个小时，逐条商定教练合同的具体事宜，抬头一望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他许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眉宇间不自觉地流露出疲态。
邵经理将签字笔递给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您可别嫌老邵啰嗦，但咱们都清楚，赛场上随时可能发生意外，打满BO7也是经常有的事，您的身体真的可以支撑吗？”
楚琼林笑了笑，反问他：“邵经理，您活到现在，有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那可太多了——高考填错答题卡，大学没能过六级，谷底的时候没买比特币，转行当电竞经理还遇到顾司宴这死小子。”
“那其中有没有一桩是愿意用生命去弥补的遗憾？”
邵经理一怔，只见楚琼林动作轻柔地把衣袖卷到手肘的位置，露出右臂上一道暗红色的疤痕。
他的手臂本就比一般成年男性纤细，疤痕显得更长更狰狞，像盘踞着一条恐怖的长足蜈蚣。
楚琼林：“七年前的冬天，SRG获得了世冠赛冠军。而就在开赛前一周，他们的首发辅助出了一场车祸，不得不临时换人。”
他不愿多谈车祸的起因，轻描淡写地说：“医生诊断，这位辅助选手右臂部分运动神经损伤，再也不可能回到赛场。”
“所以请放心，七年后他不会再错过了。”楚琼林挽下衣袖，在一式两份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欢迎您加入KG。”邵经理起身郑重地与他握手，“我让小贺送送您？”随即想起贺朝元干活的蠢事，忙道：“不不，我亲自送送您。”
“没必要吧，从这里出去沿着行车道一直向西就行了，难道我还能走丢？”
十五分钟后。
楚琼林站在三岔路口，茫然地环顾四周。
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行车道也是可以分叉的，而他不知道哪里是西，就算已经打开了手机的指南针APP。
天已经快暗透了，月光黯淡，小区里过分茂盛的草木投映下层层叠叠的影子。他总觉得眼前的景物似曾相识，路橙好像带他走过这段路，好像又没有。
楚琼林徒劳地关掉指南针，打算赌一把，选择左边那条路。
就在这时，那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黑色卡宴打了车灯双闪，驶向了右边。
对方丝毫不心疼油钱，把豪车开出了自行车的风采，走走停停，似乎故意在等他。
楚琼林不由跟了上去，反正能开车进金凤湾的每个人都比他富有，不屑于劫他的财。
秋风微凉，楚琼林追着卡宴的后车灯，边走边哼一首轻快的小调，是七八年前流行的民谣。
民谣循环到第四遍，他终于看到金风湾小区宏伟的欧式大门，黑色卡宴停在自动闸门前，等待缴纳停车费。
楚琼林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走上前去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您好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贴了黑色防窥膜的车窗缓缓摇下，司机长了一张二十出头的年轻面孔，挠挠头说：“不好意思，我好像对您没印象。”
楚琼林眉目低垂，难以掩饰眼底的失望：“这是您的车？车上没有别人了？”
司机不由望后一瞥，秦暮洋当即在后座卧倒装尸体，朝他挤眉弄眼。
司机冲楚琼林尬笑道：“就我一个，我是去接我家少爷放学的，看先生好像不认识路，才打了下双闪。”
楚琼林点头：“谢谢您。以前也有人这么为我指过路，我还以为是他回来了。”
“不客气，少爷要求我们日行一善。”司机答道，“也谢谢您，我们少爷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了。”
===
次日，金风南路站。
路橙拎着行李箱，跌跌撞撞地滚下公交车，由于险些卡坏车门，上车和下车时都免费获赠了司机师傅的白眼。
顾司宴要求他明天就搬家，否则判定为考察期不合格。迫于死男人的淫威，路橙通宵收拾行李，向季玫借了一个超大号的粉色旅行箱，才把玩偶们全部打包带走。
公寓里的瓶瓶罐罐来不及带走，他只好全部委托给季玫：“姐姐，那些破烂你能卖就卖，卖不了就扔了吧，房子最近也帮我退了。”
“我囤的那两箱可乐不许扔！等我来你工作室串门的时候再喝，不然我会心疼死。”
旅行箱的滑轮摩擦着金风湾尊贵的石砖路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路橙甩了甩酸软的手腕，感觉自己像个进城务工的小可怜，顾司宴就是那天杀的黑心包工头。
路橙龟速爬行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爬到东区12号别墅，摁响门铃。不一会儿，一只修长的手推开了铁艺大门。
路橙仰头哭诉：“小航哥——”
对上顾司宴的冷脸，他迅速把剩下的那个“哥”字咽了回去。
已经快十月下旬了，顾司宴却还穿着T恤短裤，黑发被汗水沾湿成一缕一缕，洇透的布料藏不住腰腹的肌肉轮廓。
路橙悄悄数了数，八块。
揍人一定很疼。
“你的小航哥哥还在睡觉呢。”顾司宴哂道，“进还是不进？”
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堵住半边大门，一点都没有让道的意思。
“进！”路橙拽过行李箱，努力吸气收腹，从顾司宴身边挤出一条道。对方瞅了眼他的粉色行李箱，评价了一句：“还挺娇嫩。”
路橙：“这是我姐的箱子！”
何况他才十八岁，粉色娇嫩些怎么了！
路橙忙着还嘴，疏忽了脚下，行李箱的滑轮被铺路的鹅卵石一硌，向一侧倾倒。
连带着他重心失衡，朝着顾司宴那侧倒去。
路橙眼前一黑——完了！
第44章 同居（二）
路橙两眼一黑，向顾司宴的八块腹肌撞去。本以为会和鹅卵石地面来个亲密贴贴，下一秒，他的腰被一截坚实的手臂箍住。
顾司宴健身到一半跑出来开门，浑身散发着潮热的汗意，路橙的额头磕上他的下颚，不禁痛得“嘶”了一声，脸颊烫得不行。
就着这个后背贴胸肌的姿势，路橙再次哀叹自己的身高。都怪他的那双渣爹渣妈，青春期没钱让他喝足牛奶。
浅米色卫衣揉得满是褶皱，露出腰部一小块白皙的皮肤，顾司宴多看了两眼，才将路橙松开。
人没事，箱子的运气就不那么好了。
季玫借给他的是一个大号卡扣旅行箱，被这么惊天动地的一摔，箱子直接炸开，鸡零狗碎的行李散了一地。
其中最显眼的，当然是路橙心爱的玩偶们，全都蹦迪似的抛到半空，随后坠机在别墅花园的各个角落。
顾司宴免费观赏了一场烟花秀，嘴角刚刚扬起几个像素的弧度，路橙就先发制人地吼道：“不许笑！”
顾司宴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我天生不爱笑。”
路橙懒得理他，哭丧着脸去抢救他的娃娃。顾司宴从铁门旁抓起一个鲲娃娃，捏住它的尾巴摇晃。
路橙心疼道：“还给我！”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玩儿的？”顾司宴问，“你要骑着它通勤吗？”
“你这种钢铁直男不会懂娃娃党的乐趣！”
这些娃娃大多是星海直播平台的纪念品，每涨十万粉丝，联络员就会寄给他一个小金牌和一个《王者荣耀》的周边玩偶。
路橙一把抢过鲲，顾司宴又将罪恶的黑手伸向别处，他赶紧跟了过去，无奈腿没人家长，根本追不上。
顾司宴俯身抱起掉在藤萝架底下的一对娃娃，一个是白毛鸟羽的云中君，另一个是粉毛鹿角的瑶。
路橙：“啊啊啊啊啊不准你碰！”
顾司宴修长的建模手揪住瑶的鹿角，一扯一扭，一扭一扯，路橙有种本体被拿捏住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
他脏了。
“挺好玩的。”顾司宴一改之前的嘴脸，怎么都不肯松手，“借我玩几天。”
“不行！等我收拾好了就还给我，不然我去跟楚教练告状！”路橙咬着牙威胁。
他觉得自己就像抢不过玩具，向班主任告状的小学生，顾司宴则是那个更幼稚的校霸，一字一顿地回击：“那，你，去，啊。”
罢了，为了楚教练的生命安全，他忍。
路橙从芍药花丛里捞出自己的牙刷和充电线，回头一看，顾司宴也没闲着，怀抱两个娃娃，屈尊帮他捡垃圾。
然后，就看到他指尖拎着一点白色，露出玩味的笑容。
路橙：“……”
那是他的内裤。
这破旅行箱怎么什么都往吐啊！？
“这么小？”顾司宴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他的机会，“哦，我是说上面的草莓。”
路橙：“…………”
竞圈到处都是黑恶势力，要不还是原地退役算了。
顾司宴轻飘飘地把白色布料朝旅行箱里一丢，转身对他说：“你贿赂我一下，我就当作没看见，不然——”
他点了点裤兜里的手机，面无表情地说：“路橙选手搬进KG的第一天，拍照留念。”
路橙：“…………？？”
死了算了！！
但凡他再长高五厘米，肯定要冲过去与顾司宴同归于尽。可按现在的体型差，单挑跟送塔没什么区别，路橙努力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队长想要什么？卖艺还是卖身？”
顾司宴敢答“卖身”，他就一头撞死在八块腹肌上。
“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顾司宴指了指瑶娃娃，“这个送给我，没问题吧？”
有问题，问题大着呢。
路橙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的本体，决绝地说：“当然……没问题。”
满院子的破烂收拾了半个多钟头，路橙才重新打包完毕，牢牢地摁紧旅行箱的卡扣。
也许因为刚痛失本体，箱子似乎比刚来的时候更重了。他磕磕绊绊地走到鹅卵石小道的尽头，面对进门处的三级大理石台阶，陷入沉默。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旅行箱把手，摆出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架势。
顾司宴站在一旁，以联盟野王的手速玩弄着瑶娃娃的小鹿角。
放下箱子的路橙一阵头皮发麻。
送出去的娃娃，泼出去的水，不能再看了。
心痛得快要窒息，他决定奖励自己一天不和顾司宴说话。
===
“唔，那个……”
路橙站在楼梯口，以微弱的声音挽留正要回健身房的顾司宴。
抬头向上望去，整整三楼四十几级台阶，比巅峰榜一还难爬。
KG这么有钱，为什么不装个电梯呢。
“还有事？”顾司宴明知故问。
“那个，我，箱子，你……”路橙一狠心，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你帮我把箱子搬上三楼，我把云中君娃娃也送给你！”
对不起，云中君。
妈妈留不住你了，你去陪瑶瑶吧。
生是小情侣，死是死在一起的小情侣。
“这点小事。”顾司宴不但没有胡搅蛮缠，还十分大度地说，“我不要云中君，一个瑶就够了。”
他单手拎起旅行箱，长腿一迈一口气上三楼，倚在围栏边俯瞰目瞪口呆的路橙：“还不上来？”
路橙噌噌噌小跑上楼，又听他说：“不夸夸队长？”
路橙真情实感地夸奖：“队长腰真好！”
顾司宴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问：“哪一间？”
“不用不用，队长继续去卷吧，接下来我自己就行！”路橙抢过旅行箱，埋头向拐角处的房间走去。
顾司宴阴魂不散地跟在他身后，路橙停在房门前，忍无可忍地回头：“队长真的没必要盯着我，我不是楚教练，不会在别墅里迷路！”
顾司宴伸手一推，对面的房门敞开一半，收拾整洁的烟灰色床铺上随手摆了两件T恤。
看大小，根本不可能是楚琼林的衣服。
顾司宴说：“我住你对面。”
路橙立刻后退了一小步，还嫌不够，又后退了了一小步，背脊已经贴在了门板上。
两米宽的走廊太窄了，有没有好心的王母娘娘下凡划一道楚河汉界。
顾司宴把饱受蹂躏的瑶娃娃扔到了自己床上，抱臂问道：“你好像很怕我？”
“不不不，当然没有。”路橙说，“我只觉得队长可能对我有一些小偏见。”
“当然没有。”顾司宴走进房间，从书桌上抄起一张崭新的门禁卡，丢进了路橙卫衣的帽兜里。
路橙小声嘀咕：“士可杀，不可辱身高。”
再让死男人嚣张一会儿，顾司宴一回健身房，他就立刻搬到走廊另一头！
顾司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说：“路先生是一位优秀的辅助选手，我对你不抱有任何偏见，但俱乐部的规定人人必须遵守。比如爱护公物，不要浪费公共资源。”
“所以，如果你擅自从这个房间搬走，我会觉得路先生不尊重阿姨的劳动成果，不具备职业选手该有的团队精神。”
路橙的十指按住门板，气得开始小猫挠墙：“顾司宴，你是队霸吗！？”
“我代持KG俱乐部四分之一的股权，折合市值大约人民币两千万。”顾司宴答道，“路先生如果有兴趣，也可以考虑参股？”
路橙：“谢邀，人在贫民窟。”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顾司宴走后，路橙飘进房间，瘫在了还套着塑料膜的床垫上装尸体。躺着躺着，脑海里灵光一闪，紧急给季玫发了条微信。
[小鹿不迷路]：姐姐，那个房子别退！千万别退！
[小鹿不迷路]：顾司宴住我对面。
[小鹿不迷路]：我害怕。QAQ
===
路橙收拾五分钟，躺尸半小时，旅行箱才清空一小半，窗外的天色都快黑了。
他这才记起自己忘了吃午饭。
路橙习惯性地打开外卖APP，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金风湾这种刷卡和二维码才能进的土豪小区，外卖小哥能送餐上门吗？
他拖着酸软的双腿滚下楼，打算去请教一下小伙伴。训练室里空无一人，任小航的电脑旁丢了半包没吃完的黄瓜味薯片。
完蛋，更饿了。
他隐约记得KG的餐厅也在一楼，兜兜转转找了五分钟，发现了一台双开门大冰箱。
里面满满当当的堆满了食材，但全是生的。
让路橙把食材整成食物，再投喂自己，有几率召唤救护车，把自己送进医院肠胃科。
路橙千辛万苦从冰箱的角落挖出一盒黄油，正在查看保质期，餐厅里传来碗筷叮当的声音。
他怕错过饭点，赶紧扑了过去：“哥哥，饿饿，饭饭！”
顾司宴坐在餐桌前啃三明治，路橙肉眼鉴定了一下里面夹的内容。
鸡胸肉，番茄，生菜。
碗里长了一朵绿油油的西蓝花，玻璃杯里装着透明液体。
他缓缓凑近，坐到顾司宴对面，怀着一丝希望问道：“队长，杯子里的是雪碧吗？”
顾司宴答：“矿泉水。”
路橙快饿出幻觉，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那你的矿泉水是82年的吗？”
第45章 投喂
路橙问：“那你的矿泉水是82年的吗？”
顾司宴冷淡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困惑，但还是回答说：“上周买的。”
“哦。”路橙趴在餐桌上，眼神空洞，脸色惨绿得像碗里的西蓝花。
好想念酸辣粉、土豆粉、麻辣拌粉……
尤其是搬去了季玫工作室的那两箱快乐水。
顾司宴端起玻璃杯，优雅地啜了一口矿泉水，问他：“还没吃饭？”
路橙轻轻点点头。
“吃吗？”顾司宴大方地分给他一半三明治和一整碗西蓝花，“我还没动过。”
路橙赶紧摇摇头。
“队长，请不要随意投喂家养小动物。”路橙说，“不然我真的会去联盟纪律管理团队，举报KG虐待队员。”
“爱吃不吃。”顾司宴冷哼，“那你点外卖吧。”
“哦……啊？这里可以点外卖！？”路橙咻地从餐桌上抬起头，两眼放光芒，“可以点到老余家酸辣粉和粟粟麻辣拌粉吗？”
“当然，这里是浦江市中心，又不是荒郊野外。”顾司宴皮笑肉不笑地说，“如果你愿意自己去小区门口拿。”
路橙牌气球又泄了气，趴回桌上：“债见！”
嗦粉五分钟，拿外卖半个小时。
饿死他算了。
顾司宴拿叉子插起一朵西蓝花，向他展示了强有力的咬肌。
路橙的后颈爬过丝丝凉意。
嘴这么毒，咬在人身上一定也很疼吧。
餐桌上的非人类食物很快被顾司宴消灭干净，做饭阿姨临时请假，他收拾完碗碟，转身进了厨房。
路橙听到一阵叮呤咣啷，顾司宴又在研制什么黑暗料理，是烤鸡胸肉凉拌煮鸡胸肉，还是西蓝花炒生菜。
不一会儿，他嗅到一股浓烈的奶香气。
顾司宴端上来一碟芝士肉松卷，还有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栗荼之的存货，不准告密，否则把你灭口。”
路橙扯开肉松卷的两头，黄白色的芝士黏黏腻腻，缠缠绵绵。
好好好，能拉丝就是好芝士。
芝士就是力量。
顾司宴为自己续上一杯尊贵的矿泉水，命令路橙：“把牛奶喝了。”
路橙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壮着胆子问道：“队长，有冰可乐吗？”
“你这样是长不高的。”顾司宴说，“而且可乐喝太多容易——”
他俯到路橙耳边，用气音说了两个字。
路橙拍桌而起：“顾司宴！！”
任小航抱着大桶KFC经过，看到自家队长和实习辅助在争抢一杯牛奶，赶紧劝架：“那个……刚送到的，你们要不要来一块？”
路橙回头：“什么！？”
是炸鸡，他闻到了炸鸡！
他冲到任小航身边，接过一杯冰可乐，枯萎的灵魂燃起快乐的小火花，感动得快哭了：“谢谢你，因为有你，才能吃KFC。”
“不至于不至于，每个人都有疯狂星期四的权利。”任小航说，“本来想请你出去吃饭接风，可楚教练过两天才搬过来，今天就点个KFC将就一下。”
路橙咬住香辣鸡翅的一角，30秒后吐出一套完整的鸡骨头：“但也多亏了你，大老远跑去小区门口拿。”
任小航迷惑了：“外卖可以送上门啊，给小哥发个门禁二维码就行。”
路橙：“……”
他抽搐着嘴角，向厨房望去。
天杀的顾司宴早跑了。
连带桌上那杯热牛奶也不见了。
===
路橙干完三杯冰可乐和半个全家桶，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继续收拾剩下的行李。
勉强铺好床单和枕巾，枕头左边摆上鲲娃娃，右边本来是一对云瑶娃娃，现在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云中君。
书桌上，KG为每个人配置了游戏笔记本，自带顶配声卡和高清摄像头。
路橙职业病又犯了，想开直播来一把。
他已经足足一天没有打游戏了。
但是一想到在直播间24小时蹲守的黑子们，他又有点犯恶心，无聊地瘫在床上，撸了撸云中君娃娃的白毛。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那位云中神君，打开游戏，登录了[鹿鹿子]的账号。
这个号自从上过巅峰榜一，就被他玩成了恋爱手游模拟器，每天上线签到打卡，不知道连续签到多少天，才能兑换一张SSR。
路橙这才发觉，昨晚他忙着打包行李，断签了。
无所谓，反正[练习003]已经消失了。
路橙习惯性地点开好友列表往下拉，打算再给对方发一条离线消息。
等等……黑白动漫男头像不是灰色。
——[练习003]在线！
[练习003]也立刻察觉他的存在，发来一句经典开场白：“晚上好。”
路橙“嗷”地一嗓子，兴奋地在床上滚了两圈，抓过云中君娃娃抱在怀里。
才“嗷”了两秒钟，他慌忙捂住嘴，屏息听对面的响动。
顾司宴那头安静如鸡，并没有跨过楚河汉界追杀他的意思。
路橙这才放下心，颤抖着手回复消息。
[鹿鹿子]：哥哥！！！QAQ
[鹿鹿子]：想你想你想你。
[练习003]：我知道。
路橙把这简单的三个字反反复复读了十几遍，脑海里自动配上小颜哥的声音。
其实上次开麦双排时，路橙就感到一丝奇怪的违和感。
小颜哥的声音好听归好听，但与他的赛博人设不太匹配。本该是温柔寡言贫穷男大，骨子里还带了点清冷。声线却更阳光一些，像个随性的纨绔。
没关系，小颜哥就是小颜哥。
他是哑巴，他也喜欢。
[练习003]：你的每一条消息，我都看过了。
路橙的脸部温度飙升，指尖把对话框往上拖，密密麻麻的离线消息一眼望不到头。
小部分在抒情，大部分在发癫，还有一部分又抒情又发癫。
[鹿鹿子]：小颜哥消失的第一天，想他。
[鹿鹿子]：我再也不逼你开麦了，哥哥回来好不好？
[鹿鹿子]：你也要丢下我？凭什么凭什么！
路橙尴尬得脚趾抠床单，险些为KG抠出一套新的三层大别墅。
太特么狗血纯爱文了。
这些话居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练习003]见路橙不回复，猜到他在尴尬，主动先背锅：“对不起，家里有点急事，请假回老家了一趟。老家网不好，不方便上游戏。”
“下次不会了。”
===
【[鹿鹿子]邀请您组队排位·5v5王者峡谷】
顾司宴一进入双排房间，路橙就开麦说：“哥哥你怎么还敢有下次？有下次，我就把你全网拉黑！”
顾司宴放下怀里瑶娃娃的小鹿角，抬眼望向紧闭的房门。金风湾的别墅装修真材实料，隔音效果绝佳，根本听不到对面房间的动静。
他问：“双排吗？”
路橙：“你是不是又咽炎了？”
“嗯。”
“我懂，哥哥是钢铁i人，开麦等于要你的命。”路橙说，“我想打游戏，但更想跟你聊天。”
他从被营销号爆黑料，到加入KG试训，嘀嘀咕咕地吐槽了大半个小时。顾司宴耐心听着，偶尔发几个字回应。
路橙感叹：“我上辈子一定是满手鲜血的无限流大boss，这辈子住在顾司宴对面。”
顾司宴：“……”
他尝试为自己辩解了一下：“你们那位队长性格冷淡，但不至于是个坏人。”
“他那是性格冷淡吗，是性/冷淡！”路橙说，
“他今天还虐待我 ，逼我吃西蓝花。”
顾司宴：“下次不会了。”
“最重要的是顾司宴恐同，他不喜欢我。跟我双排只是为了完成战队的任务，所以才处处看我不爽，想挑刺把我赶出KG。”
“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顾司宴答，“我看了微博，他在帮你说话。”
路橙：“啊？”
路橙和[练习003]聊到快11点钟，互道了晚安，抱着云中君娃娃翻来覆去，脑海里不断浮现那句——他在帮你说话。
他鼓起勇气，登上很多天不敢打开的微博，忽视一排99+小红点，悄悄偷窥顾司宴的大号。
舆论风波开始后，顾司宴转发了一条微博，回复了一条粉丝评论。
“确实是他。”
澄清他巅峰赛代打的谣言。
“无关我的态度，他配。”
证明他的实力。
路橙又尬得脚趾抠床单，觉得床垫太软抠不起劲，坐到床边抠起了实木地板。
顾司宴到底是什么意思？
微博是他本人在用，还是KG的营销团队在管？
路橙晃晃脑袋里的浆糊，手指误触屏幕，点了顾司宴定妆照头像下方的关注按钮。
路橙：“卧槽。”
趁着顾司宴不在线，赶紧取关。
可他却在头像底下看到一个双向箭头，互相关注。
路橙：“卧槽？？”
对面传来开门声，顾司宴踩着走过回廊。路橙犹豫片刻，还是追了下去，傻站在餐厅门口：“那个……队长？”
顾司宴手握一瓶冰镇矿泉水：“又饿了？自己点KFC。”
不行，现在不可以怼他。
做人要有良心，不能太顾司宴。
路橙忍住回嘴的冲动，小声说：“谢谢你在微博上帮我说话。”
“真心谢我？”顾司宴把那杯被遗忘的牛奶送进微波炉转了两圈，重新送上餐桌，“喝干净，KG不欢迎浪费粮食的人。”
路橙吨吨吨灌下整杯热牛奶，唇边带着一圈奶渍，视死如归地与他对视：“谢谢队长，我会努力长高的！”
第46章 脱敏（一）
接下来几天，路橙尽量避着顾司宴走，顾司宴也没有再找他的麻烦。
天气转凉，战队的大家渐渐收了玩心，调整作息，开启了世冠赛的备战状态。
联盟里每个战队的管理风格不太一样。SRG被叫作电竞衡水中学，规章制度严格得要死，一不留神就扣工资，还会要求青训生起床晨跑。
美其名曰，为电子竞技健康奋斗五十年。
当年路橙跑着跑着，前后左右的网瘾少年们扑通扑通，因为熬夜和低血糖栽倒了好几个。
KG继承了老板郑锐佛系管理的风格，除了训练赛和复盘会必须到场，其他时间没有明确规定，更考验选手个人的自律。
在俱乐部生活了一段时间，路橙神奇地改掉了作息，从下午起床进步到了中午起床。
主要KG的饭真的太好吃了。
而且午饭只留到十二点半，过时不候。
做饭阿姨姓刘，丈夫是五星级大酒店的厨师，自己经营了一家爆火的私房菜馆。邵经理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招，才把人家请了过来。
KG能一年之内斩获双冠，刘阿姨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功劳。
一到饭点，路橙就飞速滚下楼，坐到餐桌前举着小饭盆，扑闪水汪汪的大眼睛：“姨姨，饿饿。”
刘阿姨一高兴，就给他开小灶煮酸辣粉。
路橙：“谢谢姨姨，多加香菜。”
路橙去冰箱里掏新囤的可乐，偶尔会撞见顾司宴端着一碟水煮西蓝花，面无表情地拿走一瓶矿泉水。
怎么有人能在松鼠鳜鱼黑椒牛柳毛血旺面前，吃西蓝花啊？
顾司宴还嫌喝可乐阳/痿，他自己才是味觉阳/痿。
午饭过后自由活动一会儿，就是个人训练时间。路橙在训练室里开小号打巅峰赛或钻研比赛录像，等到了四点多再去吃个下午茶。
KG的做饭阿姨很强，KG的冰箱也很神奇，除了他来的第一天空空荡荡的，之后每天都会自己长出各种小甜点，还贴了张字条让自取。
路橙想起顾司宴投喂给他的芝士肉松卷，应该都是栗荼之的存货。
他专门跑去表达感谢，结果对方甩甩绿毛，自以为很酷地说：“真男人从不吃甜点！”
路橙瞥了眼他搁在电脑桌上的茶匙。
上头的巧克力酱没洗干净。
罢了，尊重一下傲娇的人设。
草莓千层盒子吃到一半，别墅门口传来呜呜的哭声。
邵经理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拽着满头草屑的贺朝元。楚琼林跟在后头，边走边抹眼泪：“呜呜呜——我没有哭！呜呜呜——老邵，你不要怪他。”
路橙捧着草莓千层，溜到训练室门口，一边吃蛋糕一边吃瓜。
顾司宴从他身边经过，瞥了眼粉白相间的盒子，问：“好吃吗？”
路橙护住小蛋糕，冲他笑了笑：“队长，多吃甜点有助于治疗阳/痿。”
顾司宴明显地脚步一顿，继续赶去处理家务事：“贺朝元选手，给你两分钟解释的机会，否则叫你堂哥来俱乐部接你放学。”
今天邵经理本来打算亲自去接人，贺朝元为了将功赎罪，主动揽活，发誓将楚琼林准时安全地送到。
“教练在路上堵车了，我怕时间来不及，就带他抄小区里的近路，”贺朝元像只掉进草堆的小狗，委屈地摇头，“没想到那里有一个超级陡的山坡！”
“你把楚教练摔伤了？”顾司宴眉心紧拧，“老邵，宋队医来了吗？”
“不不不，”邵经理说，指着贺朝元，“小贺滚下了山坡。”又指了指楚琼林，“把教练急哭了。”
楚琼林眼角绯红，一大包纸巾用到最后一张，也已经被泪水浸透：“呜呜呜——小朋友，你没事吧？”
“他没事，摔不死。”顾司宴毫无感情地安慰，“楚教练还要哭多久？”
楚琼林抽噎：“……再给我十分钟。”
“没问题。”顾司宴转头对训练室门口的吃瓜群众说，“十分钟后，会议室集合。”
楚琼林本来生得就美，一哭起来更是我见犹怜，路橙揪揪他的袖子：“哥哥不哭，我带你去吃栗荼之买的小蛋糕。”
栗荼之：“啊？”
顾司宴：“呵。”
路橙背后挨了记冷飕飕的眼刀，一回头，人已经不见了。
===
十分钟后，会议室。
楚琼林咬了一口路橙投喂的酥皮蛋挞，苍白的脸颊恢复了点血气：“各位下午好，今天算是我们初次正式见面，先做个自我介绍？”
众人的目光投向自家队长，顾司宴不停地转动指间的圆珠笔，冷着脸说：“顾司宴，打野。”
“Taste，栗荼之，中单。”队里的另一位酷哥也学他的句式，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July，穆柒，上单，叫我阿柒就行。”
“任小航，射手，游戏ID同本名。”
气氛陷入了莫名的僵持，一群网瘾少年被队长的大魔王气场，压制成了全体i人。
路橙犯了替美人哥哥尴尬的毛病，决定豁出去当一把e：“我叫路橙，三天前刚入队，现在算是队里的实习辅助？本命英雄瑶，但绝不是只会玩瑶。”
“爱好是打游戏和撸娃娃，喜欢嗦粉和冰可乐，讨厌吃西蓝花。很珍惜这次试训的机会，希望大家帮助我通过考察期！”
路橙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任小航和穆柒低下头偷笑。栗荼之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讨厌西蓝花。”
终于算是勉勉强强破冰了，楚琼林浅笑着说：“我是楚琼林，前SRG辅助、TMC教练。谢谢各位对我的信任，我加入KG为了两个目标，第一是世冠赛冠军。”
听到冠军两个字，路橙不由屏住呼吸。
坐在这间会议室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想赢。
“第二的话，暂时保密。”楚琼林卖了个关子，让过来打杂赎罪的贺朝元把厚厚一沓打印资料搬到会议桌上，依次分发给每个人。
穆柒第一个拿到资料，发现路橙好奇的眼神，大方地与他分享。
楚琼林收集了每位选手出道以来每场比赛的数据，利用大模型数据综合分析，总结个人风格和优缺点，再提出相应的改进方案。
路橙看到大段文字就犯头晕，单论每一份资料的厚度，他不得不感叹：“教练赛高！”
楚琼林说：“合作的数据分析师有点拖延症，因此才晚来了几天，希望大家见谅。”
资料发完一圈，只有路橙还两手空空：“教练，我的呢？”
贺朝元羡慕得两眼放光：“教练，我也可以求一份吗？”
“乖，回去吃点好的。”楚琼林对症下药，把他打发走了，“核桃补脑。”
“好的！”贺朝元听话地替他们关好会议室的门，立刻下单了一箱核桃。
“至于你小路，”楚琼林说，“联盟没有你的数据，你是一张白纸。”
一张白纸。
这四个字让路橙有些恍惚。
白纸意味着潜力无限，还是揉一揉扔进垃圾桶？
“这就是我来KG的第二个目的。”楚琼林继续说，“世冠赛的游戏版本已经公布，我认为下个版本是辅核版本，想在这里实验我的理论。”
刚才还在认真翻资料的四个人瞬间成了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小白鼠头目顾司宴发话：“俱乐部上层已经同意了这个想法，这也是我请楚教练出山时做出的承诺。”
一向话少的穆柒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可是辅核……有点离谱了吧？”
他是整个KG年龄最大的，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哪怕手游选手的职业生涯普遍比端游长一些，但在联盟也已经是妥妥的电竞老年人。
今年的世冠赛，大概是穆柒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楚琼林弯了弯笑眼，问：“小路，你怎么看？”
路橙莫名其妙赶鸭子上架，成了团队核心：“教练，你刚才说我是一张白纸。我身上能写什么东西呢？”
路橙说了一个疑问句，楚琼林却夸奖道：“说得不错。”
路橙：“唔？”
楚琼林：“白纸的优点，就是可以写一些新的东西。”
楚琼林说的东西还是太过抽象，但毕竟是带着新人黑马战队TMC打败过他们的冠军教练，没人敢当面反驳。
楚琼林看出五人的忧虑，安抚他们：“别太担心，常规训练肯定会安排，今天晚上就给你们约了一组训练赛。”
栗荼之听到可以打架，终于来了精神：“训练赛？打谁？”
楚琼林轻飘飘地说了三个字母：“TMC。”
栗荼之沉默片刻，冲他比了个手势：“6。”
还是楚教练会玩，一上来就整个大的，让他们直面夏季赛的心魔。
楚琼林故作为难：“特意为你们准备的脱敏治疗，不想打的话，我只好去毁约咯。”
顾司宴搁下手中的圆珠笔，果断地说了一个字：“打。”
他说：“谁不敢打直说，找青训来替补。”
刚才还有些气氛低迷的会议室被这句挑衅激起斗志，栗荼之：“一个TMC都不敢打，还想拿冠军？”
任小航：“我的工资不能分给青训！”
楚琼林眨眨眼，问路橙：“你呢，小路？”
第47章 脱敏（二）
KG训练室。
路橙忐忑不安地揉揉脸，把电竞椅往边上挪了挪，手肘快靠到窗台上，试图和窗外的树影融为一体。
“别装了，全队除了你还有谁会买小蛋糕？”任小航刚和栗荼之斗完嘴，转头问，“小路，你躲墙边干嘛？我也没胖成那样吧。”
“都说了不是我！真男人的词典里没有蛋挞这两个字。”栗荼之也转过头，“你是不是紧张？开四野王后宫局的时候，也没见你紧张。”
路橙：“……”
那能一样吗！
游戏马甲是我们i人最后的遮羞布，谁跟顾司宴似的每天实名上网。
路橙把注意力转移到新发的手机上，官方比赛统一顶配机型。他的手机在接到SRG解约通知的那天正脸着地，摔出了一条闪电纹。
邵经理知道后，直接发扬KG人傻钱多的作风，买一赠一，又送了他一台。
路橙掂量了一下新手机的分量，沉甸甸的，很像楚琼林给他上的压力。
他僵硬地扭过脖子，望向像个监考老师一样，坐在自己背后的楚琼林：“教练，如果我发挥得不太好……”
楚琼林合上黑色小平板电脑，笑了笑：“一定是因为新手机不顺手。”
任小航接话：“也可能是钢化膜贴歪了。”
穆柒的声音遥遥传来：“别怕，我们都输过TMC。”
栗荼之直接揭任小航的伤疤，为他打气：“这玩意儿第一把训练赛打成什么狗样子，1-8-3，不还职业赛场上混着。”
“死绿毛，老子跟你拼了！！”
插科打诨冲淡了一些路橙心底的紧张。
顾司宴始终没有开口，目光越过两个斗嘴的小学鸡，深深地看了路橙一眼。
六点半一到，楚琼林拨通微信电话：“家睿，你们那边准备好了？”
电话那头是TMC的队长兼中单张家睿，声音听起来非常沉稳：“都已经上线了。”
少年们齐刷刷地问候：“教练好！”
楚琼林简单地问了几句近况，TMC五人你一言我一语，画风逐渐往胡言乱语的方向发展。
“妈妈，我好想你。”
“对宴神粉转黑了，有钱就可以抢走我妈妈。”
“教练你要是被绑架了，就咳嗽两声，我连夜打车去KG救你。”
“我是自愿的。”楚琼林强忍笑意，“因为你们的天赋上限不太高，我才来KG挑战一下自我。”
TMC全体：“……”
这么美的一张脸，怎么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楚琼林挂断电话，张家睿在游戏里建了一个自定义5v5房间，把KG的选手们拉了进去。
路橙硬着头皮登录[小鹿要上分]的账号，无视乱七八糟的好友消息，小声说：“小航哥哥，拉我一下。”
【[KG. SiYan]邀请您组队自定义·5v5王者峡谷】
路橙一愣，顾司宴上次邀请他组队还是在双排冲榜的时候。没想到不过一个月，对方就坐在他几米远的地方。
不得不说，顾司宴单论外表实在是人模狗样，而且坐得过于有坐相，腰背板正，气质出众。
结果下一秒，他听到一句冷冰冰的质问：“快点，还有谁没进来？”
路橙慌忙点了同意：“……”
算了，刚才都是他的幻觉。
游戏进入BP界面，顾司宴问：“要试什么战术，还是我们任选？”
楚琼林站起身，来到穆柒的电脑桌旁，放下黑色小平板：“还记得你们夏季赛第一把选了什么吗？”
“我们再来一次。”
“这就是脱敏疗法？”上单钢铁猛男穆柒快被整成PTSD了，“教练你真会玩。”
“承认自己有病是治病的第一步。”楚琼林说，
按照比赛回放视频的英雄名单，开始点菜，“KG一方，上单达摩，打野兰陵王，中单干将莫邪，射手戈娅，辅助鲁班大师。至于TMC——”
顾司宴突然开口说：“上单孙策，打野杨玉环，中单弈星，射手伽罗，辅助张飞，是这五个英雄。”
“厉害啊，小司宴。”楚琼林说，“你休赛期又要直播又要谈恋爱，居然还把比赛录像盘出了包浆。难道学霸的一天是有48个小时吗？”
任小航的八卦雷达滴滴作响：“什么，队长休赛期瞒着我们谈恋爱？”
顾司宴装作耳聋：“选英雄！”
楚琼林又走到路橙身后，手指抚上椅背，弹奏琴键般轻点了三两下：“小路看过这场比赛吗？没有的话，我大致说一下几个关键节奏点。”
路橙点头：“看过。前期兰陵王压制了打野杨玉环的前期发育，达摩龙坑那波一控三，经济差拉开到8000，十分钟结束战斗。”
楚琼林夸奖：“不愧是KG，谈恋爱也要做足功课。”
“教练，都说了我们是假的。”路橙在五楼选定鲁班大师，腾出手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垂，“夏季赛决赛我跟洋神一起当了二路解说，所以才记得这么清楚。”
楚琼林犹豫地问：“……跟谁？”
顾司宴指尖一顿，正打算冲过去捂住路橙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秦暮洋，SRG那位冠军打野。”路橙回答，“教练之前也是SRG的，应该认识他吧？”
“嘀嗒。”
路橙感觉有什么液体滴落在他的椅背上，肩膀处很快晕染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
那是楚琼林的眼泪。
楚琼林唇边的笑意还未消散，泪水却不停地从两颊滚落，手腕上的心率检测器也闪烁着红光。
对局加载完毕，五名英雄站在泉水里不知所措，顾司宴只好请求暂停，打字与TMC解释原因。
[全部]KG. SiYan（兰陵王）：等会儿再开。
[全部]KG. SiYan（兰陵王）：教练哭了。
他没想到楚琼林反应这么大。
秦暮洋这种投资圈的阴险老男人，说话七分真三分假，他自称与楚琼林是死对头，顾司宴从来没放在心上。
但看楚琼林愤恨的表情，他俩还真是死对头。
绝对杀父之仇级别的。
[全部]TMC. Wisdom（弈星）：？？？
[全部]TMC. Wisdom（弈星）：什么情况？
[全部]TMC. Miss（杨玉环）：555不许欺负妈妈！
[全部]TMC. Miss（杨玉环）：欺负我们TMC，那你们可真是欺负对人了。_(:з」∠)_
“别暂停，我没事。”楚琼林抱着一大包纸巾，坐回了路橙身后的监考位，并不打算解释什么，“第一把训练赛，教练有点紧张，也合情合理吧。”
他按住不断往外涌泪的眼角，自嘲地笑着说：“我也该脱敏治疗了。”
===
对局继续，双方选了与比赛完全相同的英雄阵容，开局的思路也和当时类似。
但他们很快发现，TMC经过夏季赛的磨炼之后，可以说是进步神速。前期特别重视野区防守，顾司宴的兰陵王无法再针对张家睿，打出绝对压制。
[全部]TMC. Miss（杨玉环）：为妈妈报仇！
五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比打比赛还生猛。
TMC的上单被兰陵王和达摩越塔强杀，对面放弃救援，下路双人组快速推完兵线，转而联合中单，三人一起压中一塔。
中一塔事关视野和野区资源的争夺权，路橙立刻做出反应，操纵鲁班大师从河道往中路赶：“哥哥，来守中一塔！”
戈娅借助鲁班大师拽人的链子技能，迅速跟上节奏。兰陵王惩戒掉蓝buff，放弃剩下的小野怪，从野区向中路靠拢。上路的达摩补刀的心都乱了，急匆匆地跑过来集合。
路橙：“……”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穆柒发现了华点：“小路……你在叫哪个哥哥？”
路橙清清嗓子，一板一眼地念出游戏ID：“[KG. Hang]哥哥，我们一起去守中一塔好不好？”
任小航“好”字还没出口，顾司宴打断他：“给我链子。”
兰陵王冲进人群，一套连招秒掉了对面没有免死被动的弈星。路橙当即收链子，帮助他顺利逃生，回到己方塔下。
死男人……杀气还挺重。
这次击杀让他们建立了微小的优势，找机会反推了对面的中一塔。
没有了中一塔的保护，杨玉环的野区逐渐沦陷，不得不选择铤而走险，绕视野开暗影主宰。
“往龙坑靠一下，靠一下！别让他们拿龙。”路橙喊道，“老老老——”
他想到刚才的“哥哥”乌龙，猛地一顿，把滚到嘴边的“老公”两个字咽了回去，自暴自弃地咆哮：“老老老师——顾老师，你没有惩戒！刚用完还有26秒！！”
顾老师和开大的干将莫邪配合，瞬妙了杨玉环，咬牙切齿地说：“对面也没有。”
随后，一个精准一技能，收下丝血大龙。
双方爆发了一波毫无悬念的团战，TMC五人团灭。队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冲向敌方高地拆水晶，一边飚手速扣字聊天。
KG. July（达摩）：老师好。
KG. Taste（干将莫邪）：最讨厌老师了。
KG. Hang（戈娅）：为什么觉得老师这个称呼，莫名涩气？
路橙：“……”
是他多嘴了。
从这一刻起，他会做一个乖巧的哑巴。
KG. SiYan（兰陵王）：少看点奇怪的文。
KG. Hang（戈娅）：？
KG. Hang（戈娅）：队长你这么懂，你不会也看过了。
KG. Hang（戈娅）：难道是我上次不小心转发你的那个文包，你偷偷收藏读了？
“VICTORY！”
水晶爆炸，游戏进入结算界面。
顾司宴丢下一句“拿瓶水”，迅速逃离现场。
路橙的好奇心爆炸，突然又不想当哑巴了，压低嗓音悄咪咪请教任小航：“什么文包？让我康康，好东西见者有份。”
任小航心虚地瞅了眼顾司宴的电竞椅，犹豫该不该舞到CP正主面前：“咳咳，一个同人文包。”
路橙看他眼神所指的方向，秒懂点头：“哦，队长和Taste的文包。”
栗荼之听到他们的悄悄话：“敢写我？找死？？”
任小航不屑地说：“你想得美，你和队长有一毛钱CP感？一块冷冻石头和一块长了绿毛的石头，背对背卷巅峰赛？”
路橙立刻改变了思路：“卧槽，原来是队长和July的！可两个1在一起，没有好结果吧。”
穆柒迷惑：“什么一？我没上过巅峰榜一。”
话刚说完，路橙的头顶轻轻挨了一记。
楚琼林眼角的绯红还未完全褪去，抬手捏了捏路橙的脸颊，说：“下一把让顾老师歇歇，你来指挥。”
第48章 脱敏（三）
路橙的脸手感出奇地好。
楚琼林本来只想浅浅捏一下，提醒他别再惦记文包，专心训练，没想到触感柔软Q弹，一捏就停不下来。
路橙：“唔唔唔——呜呜呜……”
栗荼之嘀咕：“真有那么丝滑吗？”
任小航搓搓手，眼看有群起而捏之的架势，顾司宴推开训练室的门，往电脑桌上搁了一瓶冰镇矿泉水。
透明的塑料瓶里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冰碴子，比他的脸色还冷：“下一把。”
路橙终于脱离魔爪：“唔唔——楚教练说，下一把让我指挥。”
顾司宴挑眉：“你试试？”
他这句话本是单纯的询问，落进路橙耳朵里却成了挑衅：“试就试！”
明明第一把赢了，还看他这么不爽。
死男人恐同到这种程度，连楚琼林都提防。
第二把依然复刻夏季赛决赛的阵容，顾司宴拿了蓝领打野橘右京，路橙选了版本强势辅助太乙真人。
当时TMC采取了放养射手，全力针对顾司宴的疯狗策略，这次还是打算硬碰硬。
由于上一把“妈妈保卫战”失利，五人斗志燃烧，哐哐冲进橘右京的野区。
路橙：“中单回防蓝区！”
这时，顾司宴却说：“去越塔换射手。”
“不是，你们？？”栗荼之左耳和右耳接收到不同的指令，大脑内存完全不够用，“艹，别搞我啊。”
出于多年以来对自家队长的信任，他还是执行了顾司宴的话。
橘右京和对面的公孙离一换一，但[TMC. Miss]吃掉整片蓝区的野怪，夏侯惇建立起对位优势，迅速升四级，和大乔一起游走gank三路。
路橙：“老老——老师，这把好像是我指挥。”
顾司宴顿了顿：“抱歉。”
路橙其实也能理解。
顾司宴都快把夏季赛回放视频盘出包浆了，肯定早就在心里推演过不少对策。
楚琼林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对想扳回这一局。
顾司宴嘴上说“抱歉”，一到关键的节奏点还是忍不住与路橙抢话。
其他三位队友习惯了他的强势，两人出现分歧时，总会犹豫几秒。赛场上机会稍纵即逝，犹豫意味着失误。
装备领先的夏侯惇坦度惊人，栗荼之的沈梦溪一套技能丢下去宛如刮痧，还没人家被动回得多。
又到了龙坑殊死一搏的时刻，只不过这回劣势方成了KG。
路橙：“先打团。”
顾司宴：“惩戒还有2秒CD，注意我抢龙。”
射手与中单在外围poke，上单一马当先冲进龙坑开团，帮打野创造抢龙的机会。
龙勉强拿到手，但四人阵亡，只剩下一个清不动超级兵兵线的太乙真人。
[全部]TMC. Miss（夏侯惇）：妈妈，我超猛！
[全部]TMC. Miss（夏侯惇）：要夸夸！
“这套针对打野的战术简单粗暴无脑，但你们就是破解不了。”中场休息时间，楚琼林复盘分析，“不过，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路橙垮起小猫批脸，丧气地说：“不用。”
楚琼林看重他的全局意识，但KG两年来都以顾司宴为核心，赛场上很多操作都是肌肉记忆，惯性牢不可破。
楚琼林点点头，起身打开训练室的门，唤道：“进来吧。”
路橙的鹿眼猛地瞪大。
进来的是捧着两罐子核桃的贺朝元，和跟在他身后的小楠。
“青训的辅助石忆楠，”楚琼林介绍说，“上次solo输给你那个，还记得吧？”
“教练，我不是故意跟队长唱反调！”路橙慌张地站起身，差点撞翻电竞椅，“刚才那把没发挥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别——”
别又这样……随随便便放弃我。
“我的错。”顾司宴开口说，“不该抢指挥权。”
楚琼林忍不住笑了：“我是SRG那样签了合同，却把人按在饮水机旁边的大恶人吗？都别紧张，让小楠试一把而已。”
丝毫不懂读气氛的贺朝元挠挠头，问：“小楠哥哥打训练赛，那我干嘛呀？”
楚琼林示意他随便坐：“哦，我突然想吃核桃了，你来剥吧。”
一听有事可干，贺朝元瞬间化身快乐小狗：“好哒！”
路橙把电竞椅让给石忆楠，挑了一个训练室角落里的位子，默默自闭。
第三把TMC大顺风开局，但在顾司宴的指挥下翻盘险胜。
路橙双手托腮，欣赏窗外乱扭的树影，更自闭了。
楚琼林一拍贺朝元的肩膀：“你去。”
沉迷剥核桃的贺朝元：“……？？”
楚琼林又朝路橙喊道：“自闭小朋友，你也去。”
路橙猛地回头，脖子咯嘣一声脆响：“嘶！”
石忆楠放下手机，双手握拳为他鼓劲：“加油！你超厉害。”
顾司宴抬脚勾过一把椅子，瞥了眼堆成小山的核桃仁，催促发愣的贺朝元：“快开了，去！”
路橙心惊胆战地经过他身边，小声问：“教练，这又是什么新型脱敏疗法？”
楚琼林拣了一粒油亮饱满的核桃仁，笑道：“学霸，你来说？”
顾司宴轻叹一口气：“控制变量法。”
第四把，路橙彻底推翻夏季赛时KG的思路，打了TMC一个措手不及。贺朝元像个听话极了的小打手，以疯狗之道还之疯狗之身。
楚琼林的控制变量法初见成效。
顾司宴，险胜。
路橙，大胜。
顾司宴加路橙，赢不了。
===
“今天就到这里吧，感谢各位配合。”楚琼林示意每个人翻到打印资料的最后一页，“July，上单绝活哥，但同时是联盟英雄勺，花木兰、达摩、姬小满一Ban原地退役？”
楚琼林问：“你最讨厌玩哪个上单英雄？”
穆柒斟酌着答道：“蒙恬？”
“OK，小号去打个国服蒙恬。”
“下一位Taste，天秀法王，不是超神就是超鬼。”楚琼林说，“巅峰赛单排半肉王昭君，争取助攻在15个以上。”
栗荼之暴躁地揉乱绿毛：“王昭君赢不了！带不动那群菜鸡！”
“赛场上赢不了，那就等着输呗。”楚琼林叫来任小航，“你与Taste相反，单排射手，每天10个MVP，不到数额不能下线。”
任小航：“我只有一个小问题，今天开始还是明天？”
楚琼林温柔一笑：“明天吧，再给你一个晚上假期。”
任小航立刻启动电脑，调试摄像头：“啊啊啊——女鬼游戏还剩最后一关，家人们我来了！”
“学霸这么优秀，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顾司宴求教：“还是一句？”
楚琼林念了一句游戏里的对局开场台词：“不是一个人的王者，是五个人的荣耀。”
他朝路橙招招手：“小朋友，过来。”
路橙没想到自己还能享受一对一补课的特殊待遇，战战兢兢地跟着楚琼林来到客厅。
路橙低头辩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第一次跟KG打训练赛，确实不太适应。怎么骂我都没关系，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楚琼林无奈扶额，往他掌心塞了一把温热的核桃仁：“小路，我只有一句话送给你——你就是最好的辅助。”
料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到来，路橙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楚琼林重复了一遍：“以辅核破野核，你就是最好的辅助。”
楚琼林的战术在大气层，路橙听得云里雾里，纤秀的五指捏住他脸颊揉弄：“真可爱呀，傻叉SRG，迟早帮你报仇。”
路橙：“唔唔唔——我也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叫队长学霸，因为他喜欢卷巅峰赛？”
“唔，你不知道吗？”楚琼林说，“小司宴从大学休学后，才来KG打电竞。”
路橙迷惑：“什么大学？”
网瘾少年还能考什么大学，估计是某某网吧大学。
楚琼林：“听邵经理说，好像是清华。”
“哦，不就是清华嘛。”路橙随口怼了顾司宴一句，逐渐意识到不对劲，“等等，哪个清华？”
“就是你想的那个清华。”
路橙：“……”
死男人有病吧！！！
===
路橙恍恍惚惚地回到训练室，任小航摘下耳机，警惕地问：“楚教练，你的房间阿姨已经打扫好了，要不你早点上楼休息？”
楚琼林在TMC待了快一年，对小朋友们的花招了如指掌：“什么好事要瞒着我干？”
“没有没有！”任小航牢牢抱住电脑屏幕，用肉/身挡住血淋淋的女鬼，“我在直播恐怖游戏，我怕教练待会儿又……”
万一把楚教练吓哭，那可比女鬼恐怖多了。
“恐怖游戏？我最喜欢了。”楚琼林兴奋地说。
任小航：“……？？”
他轻轻柔柔地掰开任小航的胳膊：“《女鬼疑案2》是吧，我早就通关了，凶手是那个穿黑西装的爱德华。你QTE连招好像不太行，我帮你打？”
任小航：“………………”
弹幕们原本等着看任小航破防，谁料镜头里挤进来一个美人。
【卧槽，美女贴贴！！！】
【航子，背着我们吃这么好？】
【好像有印象，这不是TMC的楚教练吗？】
两人身后，路橙默默贴墙行走，生怕在任小航的镜头里露出一根头发丝。
自己招黑就算了，不能连累队友挨骂。
顾司宴突然叫住他：“辅助，帮我去拿瓶水。”
第49章 出镜
KG训练室的装修风格十分土豪审美，四壁铺满浅米色洒金花纹墙纸。
路橙今天刚好穿了搬家那天的米色卫衣，贴墙装死，想把自己融进墙纸里，躲开顾司宴的视线。
顾司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帮我去拿瓶水，没听到？”
语气理所当然，像是在说“帮我守下蓝区”或者“帮我看下龙坑视野”。
路橙瞥了眼他电脑桌上的空瓶：“……”
这不才刚喝掉一瓶。
你是古希腊掌管矿泉水的神吗？
路橙湿漉漉的眼神里写满了无助，望向美丽仁慈善良的楚教练。
楚琼林搬了把椅子，坐到任小航身旁，监考他玩游戏：“那个穿蓝裙子的队友马上要背刺你，注意掐准时间闪避。失败的话，会被女鬼贴脸哦。”
“噫！”任小航乱按一气键盘，与七窍流血的女鬼大眼瞪小眼，“教练，能不能给恐怖游戏留下一点悬念？”
楚琼林笑道：“我觉得巅峰赛更有悬念。”
任小航：“谢谢，戒网瘾了。”
路橙：“……”
美丽正确，仁慈划掉，善良划掉。
他又向忠厚老实的穆柒和耿直暴躁的栗荼之投去求助的目光。
穆柒在哀嚎：“别举报！我的蒙恬没有演！”
至于栗荼之……早就跑没影，偷偷去吃夜宵小蛋糕了。
歪，110吗？
队内霸凌有没有人管一管？
顾司宴又恬不知耻地加了一句：“要冰的。”
好好好，要冰的是吧。
路橙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冷冻室，从角落里挖出一瓶冻成冰棍的陈年老矿泉水。
这是刘阿姨为了冰煮羊火锅准备的，正好拿去醒一醒死男人的脑子。
===
【每日一问：今天宴神直播了吗？还是没……等等家人们，是我太思念老公，出现幻觉了？】
【你没看错，顾司宴开播了！！！】
粉丝们奔走相告，直播间的人气立刻飙升到10万加。
飘满弹幕和礼物通知的屏幕右下方，出现了一个灰色的长方形，大小不断变化，最终占据了全屏的四分之一。
是顾司宴在调试摄像头。
新粉们还在激动：【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开播又开摄像头。老公稍等，我去买个彩票！】
老粉们已经淡定：【呵，男人。他的摄像头只会对准手机屏幕，来证明他没有代打。】
灰色的镜头变成全彩，顾司宴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他没有向弹幕打招呼，移动鼠标，将直播间窗口最小化。
【卧槽？？】
【谢谢男菩萨，今晚做梦有素材了。合十.jpg】
事业粉和老婆粉惦记着前些日子的全网黑风波，发来关切的问候。
【好几天没看到你乱发微博了，被战队管理层教育了？教育得好哇。】
【你的恋爱脑治好了？】
【男老婆粉愿上门为宴神解情蛊。】
“顾老师，你的水！”众人听到一声怒喝。
少年的声音软糯清澈，没有刻意夹嗓子，但也十分耳熟。
顾司宴侧身让出一半镜头，头顶一撮粉毛少年撞开训练室的大门，单手提溜着一瓶结满白霜的矿泉水，往他面前一摔。
路橙站在顾司宴身边，呵了两口热气，搓了搓冻到通红的指尖，警惕地看了一眼电脑屏幕。
屏幕上没有任何软件，只显示windows系统默认的烟灰色壁纸。
果然没开直播。
以他双排的经验，顾司宴讨厌开直播，更讨厌开摄像头。
路橙终于安心，挑衅地笑出一对小虎牙：“你怎么不喝呀，顾老师？”
顾司宴的指尖一点：“帮我拧瓶盖。”
路橙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方毫无愧疚之心地说：“我拧不开。”
路橙问：“顾老师，您的八块腹肌、背肌和肱二头肌都是P上去的吗？”
顾司宴提醒：“路先生，团结队友、友好互助，是KG考察选手个人素质的一项重要指标。”
“放心，我超友好哒！”
路橙赶紧萌混过关，牛马做到底，为自家弱不禁风的队长拧瓶盖。
矿水瓶表面的白霜被体温焐热，滴滴答答融化，在地板上汪起一小滩水渍。
路橙把瓶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十指都磨红了，还是没能征服小小一个瓶盖。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观众们被迫围观了拧瓶盖LIVE，弹幕彻底炸裂。
【啊啊啊啊顾司宴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阴暗）（扭曲）（爬行）（变成峨眉山猴子）（荡藤蔓）（看到路橙）（跳下悬崖自尽）】
【前面的，我们通常把这种行为叫作秀恩爱。】
【已取关，KG粉转黑，江湖不见。（老公不挽留一下我？）】
偶尔有几个当场叛变的颜控，小声求资源：【谁截了刚才小路的高清全脸图，有偿求打包！QwQ】
“噗！”瓶盖发出一记哀怨的叹息，路橙选手奋战三分钟，在大战矿泉水瓶盖的比赛里获得险胜。
路橙恭恭敬敬地递上水瓶，笑得很惨烈：“顾司宴，你今天要是不把它喝完，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当然会喝完。”顾司宴说，“可惜太凉了，你再去帮我倒杯热水。”
路橙刚竖起半截中指，顾司宴又说：“团结队友，友好互助。”
路橙收回中指，向他比了一个小爱心：“嗯嗯嗯！”
路橙气冲冲地杀出训练室，顾司宴才把直播窗口恢复最大化，盯着汹涌的弹幕问：“看到了？”
他似乎十分满意弹幕的回答：“看到了就行。”
话音刚落，十几万观众眼前一片漆黑。
顾司宴光速下播了。
五分钟后。
路橙在厨房溜达了一圈，也没找到暖水瓶之类的东西，只好插上电热水壶，为顾司宴烧了一大壶新鲜开水。
他从橱柜里摸出一只特大号陶瓷杯，端着热气滚滚的开水，走回顾司宴身边：“队长，多喝开水。”
顾司宴有一圈一圈地转着圆珠笔，没接他的杯子：“还没上位，就想谋杀队长？”
“哪敢？”路橙今天的家务技能点数已经消耗完，瘫在了隔壁栗荼之的位子上。
栗荼之是个究极二次元宅，电脑桌上摆满了陪自己勇闯峡谷的手办和吧唧。放眼望去，一片红毛、蓝毛、绿毛，最多的还是白毛。
甚至数据线都有六七种颜色，凌乱地纠缠在一起，直直拖到了地面上。
反观顾司宴，桌面如太平间一样干净安详。
路橙小心地把栗荼之的宝贝手办们往里挪挪，搁下盛满开水的陶瓷杯，好奇地问：“清华学霸也会转笔？”
“老邵告诉你的？嘴真大。”顾司宴说，“本来不会，是一个小学渣教我的。”
路橙听到这话，莫名一怔。
他以前教过一个人转笔。
两年前的夏天，路橙还是个无家可归的自闭少年，靠代打和陪玩讨饭吃。那时他不太爱说话，季玫分给他的单子大多是哑巴技术陪。
除了那次，季玫赶上生理期，把自己的一位大客户强行塞给了路橙。客户人傻钱多又爱玩打野，指定甜妹辅助陪玩，愿意出市场价的十倍。
路橙屈服在金钱的魅力下，启动软妹音变声器，结果对面是个男神音的小哥哥。
这单子一打就是一整个暑假。
某天下午，小哥哥临时有事离开了一会儿，路橙挂在双排房间，无聊地转笔。
咔哒，咔哒。
小哥哥回来，从游戏麦里听到奇怪的声音，问他：“你在敲木鱼？”
路橙惊讶：“哥哥，你居然不会转笔？”
路橙盯着顾司宴指间那杆飞速旋转的圆珠笔，心想绝对是个巧合。
毕竟清华学霸眼里，除了自己以外都是学渣。
他今晚的首要任务还是喂队长喝水，冰火两重天，全给顾司宴灌进去。
路橙急着报仇，指尖勾住陶瓷杯的杯把，正要站起身，脚底却猛地一滑。
栗荼之乱扔的数据线，缠住了他的脚踝。
一整杯开水泼向限定版周边机械键盘。
路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五位数！
那个键盘价值五位数！
下一秒，他被一截强有力的手臂拉到旁边。水大半泼到了键盘上，激起刺耳的响声。
还有一小半泼到了顾司宴的背上。
这么大动静，终于引起其他三人的注意。
任小航：“队长、小路，你们没事吧？”
“没事。”顾司宴答，“你把碎渣子扫了，小心烫手。”
路橙坚决地说：“不不不，你有事！”
怎么可能没事。
那是他亲手烧的开水。
穆柒：“医务室里应该有烫伤药膏，我去取。”
“我不是故意的……”路橙低头，后怕地盯着顾司宴背上一大片湿痕。
顾司宴揪着衣领，把他拎到自己身侧：“谋杀队长的元凶，给你个赎罪的机会，陪我去趟医务室。”
===
路橙从医药箱里翻出穆柒所说的药膏，贴墙站直，脚趾又开始不自觉地抠三室一厅。
这是他第一次和顾司宴两个人同处一室。
比他想象得更尴尬。
顾司宴自上而下缓缓解开衣扣，右侧的衣袖脱滑落，蝴蝶骨旁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烫伤，泛着危险的红色。
“队长脱衣服的时候，肯定不喜欢别人打扰吧。”路橙往门边挪了两步，“要不我先……”
“替队长保护隐私，是个好习惯。”顾司宴的手臂绕到他身后，“这样就不怕打扰了。”
“咔。”他把门锁上了。
路橙：“……？！”
第50章 疗伤（一）
顾司宴指尖旋转，拧上了医务室大门的锁扣。
路橙瞬间炸毛：“……！！”
刚才还娇弱的、拧不开瓶盖的队长，手臂绕到身后，几乎快贴上他的腰。
身上那件一看就很贵的深灰色衬衫，左半边穿戴整齐，右半边垂在腰间，非常不守男德。
路橙本能地屏住呼吸，拳头默默捏紧。
上一次把他锁在房间里的人，叫作洛言冰。
“紧张什么，又不让你赔医药费。”片刻后，顾司宴缓缓收回手，在他炸开的粉毛上撸了一下。
路橙这才后知后觉：“唔？”
对哦，他在紧张什么。
面前的可是顾司宴。
联盟第一铁直男，崆峒山上钉子户，此生唯爱巅峰赛。
连他们讨论CP同人文都要找借口回避，三次元疑似阳/痿。
路橙悄悄松了一口气，观察起顾司宴的伤口。右肩胛骨偏下的位置泛着一片红，还有些微微发肿。
“下次别干蠢事。”顾司宴说，“那键盘比你金贵？”
原来他看到了自己舍身护键盘的壮举。
路橙说：“那可不一定。”
原价五位数的键盘，又是限量版。
而他自打从SRG赎身后，卡里只剩下一万多块钱，还随时可能被顾司宴扫地出门。
顾司宴捏起那管烫伤药膏：“读说明书。”
路橙翻出药盒里的两页纸，密密麻麻爬满各国文字，投降说：“顾老师，我是学渣我晕字，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你开车？”顾司宴说，“还是想在下班晚高峰叫120？”
“我会骑自行车，”路橙看了眼顾司宴的体型，改口说，“三轮车也行。”
他不禁脑补了一下骑三轮车载顾司宴的场景。
金风湾引以为傲的绿化植被，一到了晚上就鬼气森森。自己在路上蹬了辆破三轮，像极了失业电竞选手改行，收了个大号废品。
顾司宴显然也想到了这个画面，抽嘴角笑了笑：“我还没死，急着抛尸？”
路橙只好认命，盯着满页蚂蚁爬的文字，找出唯一认识的汉语。
适用于一度烫伤、局部轻度红肿，上药前需冷水冲洗或冷敷三十分钟。
顾司宴受伤的位置有点尴尬。
冲洗要么去浴室，要么找个放满冰块的棺材，直接收尸。
浴室是不可能去的，路橙东翻翻西找找，在放日常药品的抽屉里，发现一包没开封的纱布。
医务室里安了个清洗用具的小水槽，路橙打开水龙头，一整沓纱布吸满了冷水。
路橙笨手笨脚地把纱布拧到半干：“顾老师，你能不能背朝我趴下？”
顾司宴挑眉：“跪下是不是更好？”
路橙：“……大可不必。”
是他冒犯了。
姿势属实有点尴尬。
医务室窗边摆着张一人宽的理疗床，宋队医常在这里拯救网瘾少年的颈椎和腰椎。
顾司宴坐在床尾，路橙半跪在地，抄起冷敷纱布轻轻覆上他的背。
他拧纱布的手法比拧瓶盖还菜，多余的水稀里哗啦往下流，沿着人鱼线流向了不可描述的地方。
路橙忧心忡忡地问：“队长，你……那个……是不是湿/了？”
顾司宴努力稳住呼吸：“命不要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路橙：“……”
感觉明天网上会出现一个匿名问题，谋杀辅助后埋在战队花园判几年。
纱布吸满了水，好死不死总是往下滑，路橙不得不腾出一只爪子，按在顾司宴的背上。
冷敷得十分钟换一次纱布。
他必须保持这个姿势，跟顾司宴待足三十分钟。
一双湿润的鹿眼在自己的大腿根附近晃悠，竟丝毫没觉得哪里不雅。顾司宴终于忍无可忍：“路爱卿，不必行此大礼。”
他往床头挪了挪，目光移向窗外：“坐。”
路橙跪得脚底发麻，也不跟顾司宴客气。两人并肩挤在一张理疗床上，顾司宴突然说：“你压到我衣服了。”
路橙从屁股底下拽出一截皱巴巴的衣袖，小心地问：“这个要赔吗？”
“要。”顾司宴说，“比栗荼之的键盘贵。”
按在纱布上的力道明显加重，路橙冷不丁来了一句：“队长，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要不他先下手为强，把顾司宴埋进花园算了。
幸好顾老师有较为优秀的自救意识：“帮我洗干净，烫平。”
接下来又无话可说，顾司宴望着窗外坐禅，路橙闲到发慌，在理疗床的皮革套上抠出了一个小洞。
十分钟一到，路橙噌地从理疗床上站起来放风，慢吞吞地拆开第二包纱布，搁在水龙头下精心浇灌，想从纱布的纹理里种出一片水稻田。
顾司宴催促：“伤口要愈合了。”
“来了来了。”路橙换了另一只爪子服役，可怜巴巴地问，“队长，我能不能刷会儿手机？”
顾司宴：“当然，你也可以单手打巅峰赛，争取一下明年的残奥会名额。”
不愧是崆峒山钉子户，满脑子只有巅峰赛。
游戏没法打，路橙隐身登录星海直播平台，当一个敬业的全网黑，围观网友们今天又骂了哪些好听的话。
路橙点开自己的个人主页，发觉一丝不对劲。
[小鹿要上分]，关注数100.2万。
他的平台粉丝破百万了。
之前他靠着双排冲榜活动狠狠吸了一波粉，粉丝数已经快80万，被爆黑料后又跌回去好几万，新关注他的大多是看热闹的黑子。
什么鬼？
今天是他头七吗，二十万阴兵过境？
路橙又点开留言板，除了零星几句炒冷饭的“上分婊”“巅峰赛代打榜一”，满屏幕都是花花和惊叹号。
【恭迎钮祜禄·鹿妃回宫~ 玫瑰. jpg】
【巅峰赛（划掉）颜值区，你们的新王来了！】
【百万粉丝了 ，快发微博高清自拍！敢装死，妈妈去KG刀了你老公！！！】
路橙做贼心虚地瞥了眼身旁的“老公”。
顾司宴的生命体征和精神状态都很平稳，眉心微蹙，应该在思考怎么刀了他。
路橙关掉直播平台，切到了微博。
果不其然，他的微博也炸了。
炸的原因，是挂在文娱榜榜一的热搜——
#星海路橙确认加入KG#
不是，谁确认的啊？
他明明每天都在失业的危险边缘来回试探。
路橙点开热搜话题，高赞微博里的一个ID他认识，是位嗑司鹿CP的写文太太。
他有次直播PK输了，不得不在几万观众面前，朗诵了一篇太太的大作。
“众所周知，恐同即深柜。司鹿最好嗑的核心点是什么？当然是恐同男神暗恋我。顾司宴如果不是弯的，我直播写全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这次太太又写了一篇千字小作文，还附上了一个短视频和一张截图。
短视频是顾司宴直播的截屏，身上那件深灰色衬衫好像有点眼熟。
路橙低头瞅了瞅，可不就是被他坐皱的这件么。
路橙正好奇这是顾司宴哪天的直播，然后便看到一个更眼熟的粉毛走进镜头，把一瓶冰冻矿泉水扔到了桌上。
路橙：“……”
粉毛竟是我自己。
等等，顾司宴今天开了直播？还特么开了摄像头。
“嘶——”罪魁祸首背上吃痛，偏过头问，“又想灭口了？”
嗯……想，非常想。
路橙继续往下看，围观自己足足拧了三分钟瓶盖，都不带快进的。直到他走出镜头，顾司宴才开口说话。
太太贴心地配上字幕：“看到了？看到了就行。”
路橙晕乎乎地晃晃头，大脑直接宕机。
顾司宴既然对弹幕说话，说明他没有误开摄像头，就是故意的。
“看到了就行”，又是什么意思？
路橙点开第二张配图，险些闪瞎自己的眼睛。
KG给选手配备的摄像头过于高清，他当时被顾司宴上了愤怒debuff，每一张大脸截图都称得上表情狰狞。
可底下的评论，似乎不这么认为。
【粉一个人的脸与他的道德有什么关系？小鹿，妈妈错了，妈妈依然爱你。】
【出顾司宴10.25晚直播路橙超清截图压缩包，有偿走咸鱼，私。】
【@[星海-小鹿要上分]，说好的高清自拍，原来是老公拍你？】
路橙一时间有些茫然：“……”
他点击保存了太太千字小作文的截图，点开微信，想找个人帮他概括一下大纲。
这时候，一个被他标记了消息免打扰弹到窗口最上方。
[SRG的深井冰]：真的假的？
[SRG的深井冰]：去KG打辅助，还是主动送上门去给顾司宴睡？你饿疯了吧？你知道顾司宴是什么背景就敢乱攀，你配得上吗？
[SRG的深井冰]：回SRG吧，我可以不计较之前的事，帮你争取下赛季的替补位。
[SRG的深井冰]：当然，前提是他没睡过你。
路橙没忍住说了一个语气词：“艹。”
前些日子太忙，忘记把洛言冰拉黑了。
顾司宴还在展示学霸的定力，一言不发地思考人生。
路橙忽然不那么想拉黑洛言冰了。
他偷偷举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拍下自己的小半张脸，和身旁肌肉坚实的手臂。
照片上顾司宴只露出凌厉的下颌线条，但也能认出是风靡联盟的颜王。
路橙点击发送图片。
[小鹿不迷路]：不好意思，我就是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