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跳腾的麻雀受到惊扰,扑簌几下叽喳飞往天际。
    舒清柚保持原态,好半晌都没动静,画面仿佛定格在这个时刻。
    林絮又打了个喷嚏,也许她的声音被风遮蔽,舒清柚没听见呢。
    昨晚睡得颇为安心,朦胧中她好像抱过舒清柚。
    软绵,香喷,像新鲜出炉的蛋糕小点心,格外美味。
    要是每晚都能做春.梦,让她吃不饱都行。
    肚子不给她面子,应景地咕咕叽叽瘪下去,林絮面部短暂扭曲着,哎呦叫着,馋了。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也不知道舒清柚是否给她准备了早饭,她换上外套,没头没脑一溜烟来到客厅。
    舒绒很听话坐在毛毯,用勺子不紧不慢挖着蛋羹,妈妈说看电视吃饭会噎到肚子,她正在努力吃光食物。
    饭桌上空空如也,桌面一尘不染,没有早饭存在的痕迹。
    “绒绒,是不是我睡太晚,你妈不给我留吃的。”
    不算特别迟,墙上钟表显示早上七点过一刻,舒绒是她专用小碗,一方面保持干净,另一方面,舒绒更钟情专属物品的感觉。
    所以当林絮敲了两下桌面,舒绒不得不和讨厌的姐姐交流。
    “你吃的完吗?”
    林絮眼睛放在蛋羹漂浮的一层香油上,浅黄的蛋羹温热q弹,和舒绒穿的灯芯绒小黄套头衣一个色号。
    可爱的模样真像一只顺从的小奶兔。
    舒绒抬起下巴,林絮眼底冒出她看不懂的精光,危机感逐渐在小小的心里聚拢。
    吃不完的话,妈妈也不会给她放在小碗里呀。
    为了防止意外,舒绒展开双臂环住食物,很用力地摇头。
    林絮压下眉骨,冲舒绒一本正经严肃发言:“年纪轻轻爱护食,长大没人要的。”
    至少舒清柚大方,她自我安慰,也没顾及舒绒听到这些,泪花都快挤出来。
    那句没人要的,舒绒经不起刺激,眼泪啪嗒一下掉在碗里,和蛋羹汤混在一块,颜色没变化,但舒绒吃不下去了。
    “怎么了怎么了?”
    林絮被她惊到,瞳孔微微放大,匆忙从纸盒抽出纸巾,胡乱地在舒绒脸上抹去眼泪。
    “我吓你的,姐姐不该贪图你的早饭,对不起嘛,你就算真的没人要,你妈妈也会要你的。”
    不成想舒绒哭的更厉害,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林絮手忙脚乱也不知道到底哪做错了。
    更让林絮想撞死在柱子上的是舒清柚回来了,推门声一响,林絮做贼心虚扭过头。
    舒清柚刚抽完烟,身上裹挟着凉风和烟草气息,融合了她特有的甜香味,离得近时,林絮猛吸一口。
    还是撞白嫩的豆腐吧,林絮视线飞快在对方胸脯上掠过,做错事一样,自觉跪着,膝盖下是柔软的垫子,倒也不费力。
    舒清柚瞥了眼桌上揉成毛球的纸巾,还有女儿发红的小脸,啜泣地抓住饭碗,生怕被谁抢走。
    不消说,罪魁祸首很自觉地低下‘犯罪’的头颅。
    人真的会被气晕,从各种小事开始串联,舒清柚算是见识到这句话的威力。
    林絮以前是用高傲不屑打击她,用流行的方式表达就是煤气灯效应,虽然林絮只是偶尔用于发泄而操纵她。
    可仍旧让舒清柚陷入长久的自我怀疑中,失去部分自我,人格也就不再独立。
    事实上,这是多数alpha惯用的伎俩,来自a信息素的深度标记,再用打击诱骗言语击溃o的心理防线。
    完全占有。
    林絮比较怪异的地方,在于当她采用这套盛气凌人的态度,林絮自己也会受到感染,导致的结果是两人持续不断冷战。
    最后林絮用性.事来解决矛盾,日积月累下来,舒清柚也趋于崩溃边缘。
    舒清柚慢条斯理地帮女儿清洁完一切,抱在怀里哄了很久,舒绒总算得到清净,跑去玩玩具。
    舒绒玩的投入,无暇周遭事物。
    几分钟后,舒清柚拍拍沙发,将头发撩至耳后,单手支住下颌撑在大腿上。
    这是让她不再跪的指示吧,林絮厚脸皮还不客气坐在舒清柚身旁,舒清柚却在她眼皮子底下,移到了距她最远的一处。
    林絮撇了撇嘴。
    下意思看向舒清柚的红绳,缠绕凝脂白玉般的手腕。
    林絮心神不禁荡漾,舒清柚简单勾起嘴角,显出嘲讽之意,将红绳摘下,扔到茶几上,喜庆的红粗线软塌塌弯曲着。
    这不是林絮送她的那根,红绳会褪色,何况有血有肉的人。
    舒清柚一夜未眠,摆脱了林絮,思绪翻涌,算不上陈年旧事的过往一幕幕涌现。
    最早认识林絮,她很妥帖的,会逗自己开心。
    虽说是协议包养,林絮行事皆以情侣之名,同她携手游玩全国各地风景名胜,她曾担忧她们整日在一块是否会影响工作。
    林絮从不敷衍,态度称得上三好alpha女友,她与她十指交错,揉搓着滑嫩的指腹。
    交换一个吻,那时林絮的吻细腻,几乎不沾情.欲,亲一下不够,四目相对,林絮眼眸潋滟,凑上前索要更多。
    “我喜欢与你待着,如果你不想出门,我们也可以窝在家,看家庭影院,或者最新的主机,手柄我都准备好了。”
    林絮温言软语,姿态放低,把自己埋在舒清柚颈间,在腺体处吐息不断。
    那种无法抵御的情,热,每每引起舒清柚止不住的轻颤。
    她和其她的alpha都不一样。
    舒清柚也就不再纠结林絮提出的是包养,而非建立恋爱的一种健康正常的关系。
    和林絮恋爱,确切来讲,她单方面陷入情感沼泽,从浅表的试探,直至热枕剖心。
    她们玩游戏时,作为晕3d玩家舒清柚,林絮依旧会为展现技术超然,点击地狱难度。
    舒清柚在感情中选择了地狱难度。
    而她花费几年的时间慢慢剥离掉惨痛的伤痕,她吃过不少药,甚至曾因短暂躯体化,无法再接触专业性工作。
    思绪逐渐回笼,舒清柚浅浅笑着,不带厌恶情绪。
    “林絮,你感觉如何?”
    “我很好,睡得饱穿得暖,就是肚子饿。”
    林絮摸摸肚子表示需要投喂,在面对舒清柚她忘记斟词酌句,只想袒露胸怀。
    看来记忆还没恢复,如同回光返照,却也足够。
    “那我们等会出去吃好吗?”
    当然好呀,林絮点头,她极力控制不靠近舒清柚。
    舒清柚失笑:“有这么听话?”
    林絮疯狂小鸡啄米式,就差在屁股上装一条尾巴吐舌头。
    “肯定的,舒姐姐叫我往东不敢往西。”
    在舒清柚听来有点一言难尽,林絮指挥她做糟蹋身体的事不少,现在仗着失忆,为所欲为。
    对她的许诺一笑置之,没放在心上。
    “你大概猜的出,我们关系不一般。”
    意识到这是段未完的话,林絮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却又止不住期待。
    “没必要明说的关系,唯一我能肯定,我们在那之后,关系跌至冰点,甚至于到了,你看到我就想对我施暴的程度。”
    林絮倏地就要张嘴反驳,她再糟糕,也不是会大打出手的烂人。
    转念想,她都没记忆了,不还得舒清柚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憋屈着内耗,仍想抗争一二。
    “那是我以前,我现在脱胎换骨了。”
    “哪变了?是你皮相,抑或是骨子里的傲气。”
    舒清柚顿了下,“林絮,你在找借口逃避吗?”
    林絮心脏被刺的不知所措,她试图转移呼吸不过来的滋味,两只手绞着,不明白舒清柚想要她做什么。
    “不是逃避,我只是,变了,在你手机上看我的照片,我压根不认为她是我。”
    舒清柚眉心轻蹙,变换姿势,由枕住下颌,到手掌平放大腿。
    “这是你的错觉,或许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自我保护机制,你不回家的原因,大概是家族纷争剧烈。”
    “关于这点,我拜托老师帮忙打听,不日后会有答复。”
    林絮愣了下,她想否定,又无从说起。
    她开始混乱了,有什么关键点没抓住。
    “然后呢?我家那边,你们搞明白后,你...”
    她不敢妄加下论断,舒清柚深深地看着林絮,寻找她脸上一丝即将暴怒的临界点。
    很安静,只有舒绒玩具碰撞的微不足道的声音,吵闹都算不上。
    近来气温骤降,越是接近冬季,舒清柚都会想起林絮残忍把她扫地出门的冷漠。
    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超级大渣a,舒清柚很庆幸现在能笑对林絮。
    “我不会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再送你回去,我没有义务对你负责,林絮。”
    林絮慌张地手心冒汗,鼻头酸的就要抽泣。
    下一步举动也被预判了,舒清柚悠悠地将纸巾推到她面前。
    林絮心里更像是鼓涨着满腔池水:她甚至都不愿意为我递张纸。
    “谢谢哦。”
    林絮把自己的口鼻掩在纸巾里,眼眶楚楚可怜的绯红。
    这几天倒是将林絮的另一面见了个遍,舒清柚心中无波澜,林絮向她讨要摸头的姿态呼之欲出。
    舒清柚语句平缓,理性地告诉林絮。
    “你不用这样低声下气,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可你刚才那意思,要赶我走。”
    舒清柚不否认,也没赞同,她换了个说法。
    “或许,可以当作暂住的旅馆。”
    “旅馆...”
    听着让人不快的说辞,等于为两人间划清界限,林絮一想到这些,登时呜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