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天早上唐柠月没赖床,李京朗却破天荒的起晚了，一直到早飯上了桌他还没出来。
“大概是昨天晚上玩累了。”唐柠月是这样跟周苏解释的。
她低头去夹盘子里的奶黄包，没和周苏对视。
昨天晚上和唐昭鸣的问题唐柠月回答的模棱两可的,说——你们不一样，她自己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明明也是把李京朗当她弟弟,在她的观念里,血缘之类的,倒也没有那么重要。
可在早上李京朗接过她送的礼物时,他居然问她，“我和唐昭鸣的礼物是不一样的吗？”
那双眼睛朝她看过来时,那眼神是坦荡的,却略帶着颤抖的,唐柠月下意識去躲避他的目光。
“你们喜歡的东西不一样嘛。”
这个问题当然更好回答,只是猛然间想起昨晚上和唐昭鸣的对话，她却覺得有些不自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出那样的答案，她无法为自己的答案提供任何理由。
两个人的对话隨着周苏的靠近戛然而止,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同时噤了声,莫名达成了一种默契,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柠月,你一会儿是不是要去公司，我正好顺路去你们那边办点事，你同我一起吧。”周苏擦着护手霜，朝她笑着。
“啊”唐柠月微微弯唇，“不用麻烦，我待会先去接一趟时扬,他昨天喝的有点多，今天我去接他。”
“接时扬呀。”周苏臉上荡笑容，心知肚明的模样，“那好的呀，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厨房还有早晨阿姨准备好的便当，你帶去给时扬。”
“好。”唐柠月点点头，臉上泛出淡淡的红晕，完全是一个正在熱恋中少女的模样。
李京朗在旁边一言不发地低头搅拌着那碗鲜虾云吞，淡粉色圆鼓鼓的云吞在碗里转来转去，就是一个都没见他夹起来。
直到周苏出了门，唐柠月又折返到房间去喷香水，李京朗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变。唐柠月没有关房间门，和盛时扬通话时开了免提，有人在外边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想你陪我再躺一会儿”盛时扬的声音通过电流从手机里传出来，唐柠月笑着應他，偌大的房间里轻轻飄着她细碎的声音。
碗里的云吞终于被戳破了皮，泛着油光的汁水从里面流出来，清汤瞬间被油水浸了色，李京朗甩下勺子，两三阔步走过去把准备出去的唐柠月堵在了房间门口。
“怎么了？”唐柠月下意識挂了电话，朝李京朗转过头，耳垂上大号的碎钻耳坠隨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折射着太阳光。
李京朗皱了下鼻子，眼中无神，整个人懒散地靠在门框上，额头总是微微蹙着，他自己都无意识，说出的话时总是夹杂着莫名委屈的尾音，“你昨晚不是说今天不用去公司了？”
随口的一句话被李京朗记了个清楚，唐柠月哑笑一声，回道，“我是不用啊，这不是送人么？”她挑了下眉，唇上的色彩发着诱人的光。
李京朗一向对任何人都是不咸不淡的，他不是第一天认识盛时扬，从前根本没睁眼瞧过他，最近却总是下意识说起他，明明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变得多么紧密。
“一晚上酒都醒不了？”李京朗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瞥了一眼唐柠月，似乎是覺得自己措辞不当，又补了一句，“他不能自己打车吗？”
“”
找补的一句并没有让情况变得更好，反而是让空气陷入停滞，嗅到一丝尴尬，李京朗又开始躲避她的视線，指尖摁在臂弯處，微微泛白。
很烦，他真的很烦。
唐柠月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都一定会有莫名其妙的人缠上来。
“我是他女朋友诶。”唐柠月无所谓的笑笑，又捏起一个珍珠耳钉比在耳垂上，桌子上还摆着好几对耳环，整齐地排列在一起等着她的挑选。
精心的打扮，就只是为了大早上送他一趟，明明昨天晚上她还一副完全不会在乎盛时扬的样子。李京朗叹了一口气，覺得胸口有些闷，他很少能猜透她的想法，她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总是构不成逻辑。
她好像不会完全讨厌誰，也不会特别喜歡誰，对任何人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可偏偏她遇到谁都表现的那么熱烈，他想要她和自己一样爱恨分明，她却总是笑他幼稚，好像态度专一地对待一个人是个登天的难事。
她总是这样，让他恐慌。
房间里静悄悄的，空气里转着她身上的香味。她又换了香水，果香混杂着木质香，清新又醇厚的淡香，李京朗觉得这味道和她实在不符，尽管早晨周苏才说过这香味很适合她。
这味道让他不舒服。
“你跟他分手吧。”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把李京朗自己都吓了一跳，更别提唐柠月。
他吞了一下口水，嘴唇绷紧，随口交叠在胸口的手也在用力，不过脑子的话说出来总是真诚又难听，真心话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说的。
“你怎么了？”唐柠月盯着他嗤笑一声，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起床气还没消下去啊？”
她的态度明明可以让他松口气，可李京朗却闷气更重，并没有因此缓解。
“你休假就好好休息。”李京朗藏在高领毛衣的脖颈紧紧绷着，最后的最后，李京朗算是找了个还算能说得出口的借口，“谢谢你送我的模型，我去上课了。”
“”
他能感觉到唐柠月一直盯着他的视線，匆匆向外逃走时脚步都是飄的。
“京朗！”
人未走出
玄关，唐柠月又把他叫停。
李京朗瞬间浑身绷紧，背对着她停在昏暗的走廊中。
他指尖泛白紧紧握着，却只听见她轻飘飘的一句，“外边冷，记得带围巾。”
“好。”他回答。
－
“所以因为你送了他模型，他心存感激对你态度大变，甚至觉得盛时扬不好，说出了让你分手这种话？”
中午唐柠月随口提起这事，温湜的反應比当事人还要大。
“他这态度转变的是不是有点快了？这小子搞什么？”
“小孩嘛，不就是这样阴一阵晴一阵。”唐柠月低头刷着段嘉譽最新的物料，无心跟着温湜分析，“还在这分析上了？跟个小孩子较什么真。”
“你就这个态度下去吧，早晚有一天惹火上身。”
“他一小孩”唐柠月耸耸肩膀。
能做出多大事儿来。
唐柠月这种表现根本不是钝感力强，而是不在乎，无所谓，温湜有时候确实佩服她，哪怕天塌下来依然能够冷静地處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影响不了她的进程。
做什么都能成功这句话到唐柠月这里不是网络热词，而是人生真谛。
晚上公司加班开会，唐柠月陪着段嘉譽下了节目又赶到公司早已经过了飯点，没打算再吃饭，唐柠月随便在楼下点了杯拿铁上楼。
人还没过门禁，就有公司外采的负责人偶遇她，笑眯眯又满眼羡慕地与她搭话，“小唐总终于来了，楼上盛总的心意都快要凉了。”
唐柠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礼貌性笑笑，没有太多寒暄。
段嘉誉倒是个最喜欢凑热闹的主，这话听进心里立刻掏出手机来看，群里正聊得惹火朝天。
最能引起轰动的无非是上司那点事，尤其是盛时扬这样高调送来礼物和晚餐的，段嘉誉一脸‘磕到了’的表情正打算分享给唐柠月，转头却对上面若冰霜的脸和抿成直线的嘴唇。
她在生气。
段嘉誉跟着唐柠月的时间久了她什么状态他一眼就能瞧出来，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决不能撞到枪口上，只得战战兢兢跟在她身后上了楼。
门推开，盛时扬正在走廊和徐青也聊天，两个人的身份地位都不低，站在一处时总是针锋相对的错觉，明明两个人是挂着笑容客气寒暄的模样。
“柠月。”面对着他们的徐青也先开了口，盛时扬也顺势转过身，眼角弯了起来，“月月，你来了。”
后头的段嘉誉无处可躲，冲着两人微微颔首先跑了路。
唐柠月目光没动，直直盯着盛时扬。
“你跟我过来一下。”
虽然看得出她表情严肃，盛时扬还是笑着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试图去拉她的手。
“月月，饿不饿？我准备了”
“你干什么？”唐柠月停在无人处的走廊，转过身来和他对上视线。
“呃我”突如其来的质问，盛时扬有些错愕，继而又迅速扬起笑容，“我给你送晚餐。”
他的讨好并没有换来任何正向回馈，反而让唐柠月更是烦躁。
“我不是说过不要到公司来找我，也不要在这栋写字楼里面宣扬我们的关系？”唐柠月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的眼睛烧出一个洞来。
“”
走廊里的空气沉寂下来，满心期待的欢喜被唐柠月的怒气一冲而过，盛时扬咬了咬牙，接着又丧家犬一般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问。
盛时扬以前也谈过几段恋爱，都是正常的，平淡的，就连分手都是毫无波澜的。第一次，他有了这种大脑充血浑身沸腾的恋爱体验。他很喜欢唐柠月，所以无论她向他提出什么要求他都答应，底线一再降低，甚至被她引导进入一个畸形的状态。
他依然不愿意放手。
“月月”他低着头，声音发酸，没再向她要任何答案，“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别生我的气。”
“我就是担心你，下午碰到去参加活动碰到周姨和京朗聊了两句，京朗说你晚上很少回家吃饭我就知道你肯定就是把晚饭省掉了，所以我一着急就”
“李京朗跟你说的？”唐柠月皱起眉来。
“啊？”盛时扬愣了一下，又点点头，“对。”
“他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唐柠月瞥他一眼，“你们有这么熟？”
“以前是没怎么跟我说过话。”盛时扬又主动去牵她的手，这次她没有甩开，他心底瞬间升起半分雀跃，“但现在我不是你的男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