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令善国际。
岑长乐大汗淋漓赶到时,姜璨疲懒的靠在沙发上,周闻涛半跪在矮桌前,正狼狈的写着道歉声明和赔偿协议。
她满脑子问号:“你们这是干嘛?!这……和解了??”
姜璨抬头,看她一眼,又徐徐垂眸,百无聊赖道:“你现在倒是来了,上午干嘛去了?”
岑长乐一噎,她怎么敢说刚去找圈里那群最嘴碎的姑娘们了解经过去了?按姜璨的性子恐怕又要挖苦一番。
“教训妹妹去了。”岑长乐怕她继续追问,佯装发怒,低骂了声,踢一脚矮桌:“周公子真是不嫌丢人,造谣造到我妹妹和傅先生头上了?”
虽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周闻涛现在气焰全无,脸色灰败,显然是被姜璨狠狠收拾了一番。
外界盛传傅家不满姜璨,岑长乐忙问道:“怎么样?傅总有没有问你情况?你这边还好吧?”
“还好,并没有兴师问罪。”
岑长乐长舒口气。
“但也没有关心我,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打来。”姜璨闲闲地把玩手机:“他生气了。”
岑长乐:“……”
这叫还好?
这叫没事?!
岑长乐一口气都没喘匀,她和姜璨关系情况比较特殊复杂,一方面无法走的太紧密,一方面也是万万不希望她倒台的。
这两人离婚了,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真嫁进傅家怎么办?
“不行!”岑长乐头脑风暴过后:“岑茉非要半夜见你老公干什么?今天的事闹这么大肯定有她的推动!气死我了,我这就把她喊来给你道歉澄清——”
“你干嘛啊,”姜璨终于坐直身子:“你现在把她喊来基本等于坐实她想插足我和傅臣寒婚姻的事实,人小姑娘脸皮薄,别这么折腾……”
“她活该!”岑长乐暴躁一摔手机:“你知道她昨晚和我说什么吗?她说没有你,现在入主傅家的就是她,天大的笑话!”
更何况她丝毫不介意让妹妹坐实这个小三的名声,永远钉在道德耻辱柱上,最好彻底封死她今后嫁的好的可能,一辈子活在自己的阴影下。
……姜璨看她这幅阴冷神情,眼皮都开始跳动了。
“岑长乐。”姜璨叹息一声:“算了,你自己看着做吧,别把她逼的太紧,物极必反。”
岑长乐不会管她的夫妻生活,姜璨自然也不会插手她料理家事,两人关系没有到那个地步,只能自己注意分寸。
两人显然僵持,姜璨退了一步,“好了,宝贝,消消气。”
姜璨起身,指骨轻敲桌面,让吓傻了的周闻涛离开。
“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把小茉莉喊来吧。”姜璨笑着捧着她的手:“亲爱的长乐,别为这点小事影响到心情,都不漂亮了。”
……
“王律,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宋褐惊讶:“先生已经签字了吗?”
刚才里面十分低气压,王律师听到傅总亲口说出“离婚协议书”几个字眼时心脏都在跳,但不敢表露出情绪。
等现在出来了,他才全身松懈下来,苦笑道:“没有。”
“先生
在窗前站了许久,久到我基础协议都起草好了,但先生拿起了你先前拿进去的录音——”
那时办公室内只有他们二人,王律师恨不得连笔尖摩擦声和键盘敲字声都控制到最低。
注意力高度集中时,时间流逝得很快,等他终于把第一版大致内容拟出来,还没来得及呼喊傅先生,男人高大的身躯就站到了办公室前。
修长的腕骨微曲,点在办公室的桌面,旋即沉稳拿起那只录音笔,凝神看了许久。
王律吓了一跳。
随后傅臣寒拿着录音笔又站在窗前,不过多时,那边传来细碎的人声对话,是傅臣寒在听那段录音。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赶出来了。”王律擦擦不存在的冷汗:“宋特助,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啊。”
宋褐也不敢妄言。
“没事,王律,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您先回去休息吧。”宋褐又道:“哦对了王律,今天的各种细节,麻烦您不要告诉傅大小姐——”
王律递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随后欢快的下班了。
等宋褐敲门进去后,就看见先生已经坐在办公皮椅上,神色自然的处理公务。
宋褐很识相的没有多问,给他递交了几分需要审批的文件,自己准备出去时,傅臣寒开口。
“回家吧,明天再处理。”
傅臣寒利落起身,西装革履都齐整,他疲惫的卷了卷领结,眉眼褶皱很深,但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急切意味。
宋褐眉心一跳:“好的先生,那个,夫人已经在家等候许久了!”
“……”傅臣寒整理领结的手一顿,抬眸,冷淡的看他一眼:“我说要问太太的消息了吗?”
宋褐一笑:“抱歉先生,我立刻去通知司机!”
司机一直在大厦待命,不过他原本以为先生今晚应该是不回家的,眼下不知怎么,又突然要回去了。
等人上车,傅臣寒独自坐在后面,他闭目养神之际,脑海中不断闪过录音中那道骄纵清甜的声音。
在旁人汇报她又去找岑茉麻烦之时,傅臣寒不胜其烦,离婚协议并非临时兴起,而是多日权衡下的结果。
但鬼使神差,看着窗外车水马龙之际,傅臣寒又想听听姜璨送来了什么东西。
以她及其肆意张扬的个性,这件事又触碰到她底线,傅臣寒都头疼这不会是姜璨把人给打了的罪证吧。
“先生,到了。”
傅臣寒下车,抬眸上看,整座金阙天宫都灯火明亮,就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回家一样-
弧形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框成流动的画卷,西陵的霓虹在雾霭中晕染成一片星海,室内雾气弥漫的温暖。
“怎么样啊璨璨,你老公还没回来吗?”
“哎呀,我们璨是什么人,你担心啥呢,傅总能被岑茉那个黄毛丫头迷住心神和璨璨离吗,别催她了!”
“要没事的话出来喝酒呀!!再说要不是长乐说的那么严重我才担心的吗!”
群语音里七嘴八舌的吵闹者,话题中心的人在浴室四处走来走去,敷着面膜,身上只挂着一身轻薄得红色丝绸睡衣。
她手指点着面膜,心不在焉,没怎么听清群里他们在聊什么,找着在欧洲买回来的血玫瑰浴球。
浴室宽绰,金灿色玉石在暖光下散发出温润的光,玻璃层断,通透明亮。
精致奢华的浴缸潺潺流水,都快满了她还没找到浴球。
姜璨烦躁地低骂一声,只能随手把常用的云感茉莉花扔进去,浴缸瞬间被云朵泡沫覆盖。
姜璨把手机夹在中间木层上,褪去衣服,悠闲自得跨进温热水中。
“用得着吗。”姜璨仰着纤白的颈:“当然用得着,狗男人现在还没回来呢。”
“啊?!”
“宝贝没事的,岑茉被她姐送去美国起码三个月不能回来。”
程故在那边低笑一声:“男人要出轨,去了哪都能找回来。下周傅总不是还要去美国有私人展会么。”
“……喂!程故,你故意让璨宝心情不好的吧!”
“哪敢?”
“你就是!”
温热水洗涤姜璨全身脉络,她心情舒缓,嘴角微微勾起,自然懒得计较。
“怎么办啊宝宝们,要是我真的等不到傅总回来,以后就要去投靠你们了。”
姜璨语气不大正经:“你们会包养我的吧?”
她话说完,群语音陷入诡异的一秒。
谁养得起她?
花钱如流水都算了,关键性格脾气娇作得很,做朋友都够遭罪了,天天生活在一起更难熬了吧!
要是她真和傅臣寒分开了,圈内还簇拥她的人能直接减半!
但是现在姜璨问出这种话,大家还真敢咬着牙说瞎话。
“当然啊宝贝!”
“求之不得的事!这样的大美人放在家里多幸福。”
“金屋藏娇啊这是……”
那边真话假话掺着说,姜璨听着没忍住发笑。
但她也没发作追问,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任由那边自由发挥。
她很清楚圈内这些塑料友谊口是心非,今天她还当着傅太太,自然是忍着恶心也能把话说周全。
倘若……
“——你在干什么?”
朝思暮想的声音在浴室门口传来,姜璨一怔,不可置信的回头。
男人西装革履的精致,手还放在浴室把手上,平日总面无表情的面孔上,浮现几分怪异。
“你怎么能泡着澡还在和人打电话?”傅臣寒皱眉,连皮鞋都没换,直接垮了进来把她微信群麦给挂了:“姜璨,你是不是疯了?”
姜璨愣怔的抬头看向他,指尖发紧,半晌没说话。
“你……”傅臣寒原本还有话要说,垂眸却瞧见她这幅神情,一瞬间也稍稍怔住。
“哦,你回来了。”姜璨反应过来:“那个,没有,我刚准备挂了。不好意思啊。”
她语气莫名其妙的正经,搞得傅臣寒到嘴边的严厉责备硬是没说出口。
“……没事。”傅臣寒站起身,语气收敛,眼神探究的多看她一眼:“洗完出来吧,我们谈谈。”
谈谈。
他们夫妻之间很少用这种词语。
几多时都是互相通知对方自己要干什么事,很少有干预和商量行为,因此傅臣寒刚说出口就涌上某种微妙的怪异感。
姜璨也是如此,她大梦初醒般,看着傅臣寒即将出去的背影,大喊一声:“等等!”
傅臣寒脚步微顿。
“你今晚怎么回来了?不是有要事要忙吗,王律师都过去了。”
姜璨难得没有打开天窗说亮话,而是委婉的说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懂的暗语。
傅臣寒彻眸,淡淡道:“你送来的录音带,不就是希望我回来的意思吗。”
“既然我已经回来了,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姜璨听后,忍不住笑了下:“你听啦?我的表现怎么样?”
傅臣寒沉默片刻,“先出来吧。”
眼看他又要走,姜璨急了:“傅臣寒!”
“怎么?”
“为了等你我一天都没吃饭,刚看见你又太激动了,”她眼泪汪汪道:“我腿麻了,你能不能抱我出来?”
“……”
等把姜璨收拾干净已经快一点了,傅臣寒在这过程中也换了套衣服,原本只是把不能沾水的高定西装换下,姜璨又撺掇他去换睡衣。
傅臣寒原本是想在书房谈正事。
结果搞着搞着,两人都换上了平日睡觉穿的衣物,氛围几多温馨舒适。
“我想喝奶,老公。”姜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他。
“……”傅臣寒黑着脸:“我给你泡。”
平日这些事傅臣寒也可以做,但今晚分明说好要谈谈,她怎么还有这么多事。傅臣寒有些不耐烦。
腹诽不影响他利落熟练的泡牛奶,知道姜璨喜欢摆盘漂亮,还给她餐盘上缀了薄荷花叶。
放在圆桌上,他高喊了声:“泡好了,下来喝!”
“来了老公!”姜璨在二层遥遥回应,笑意盈盈的小跑下旋转瓷楼,明红丝绸睡裙层层叠叠的摇曳,衬
得她肤白貌美、美艳多情。
傅臣寒看着她下来,随后被她扑进怀里,垫着脚亲在脸颊唇角:“哇!谁家老公这么宠老婆呀!谁家老公这么能干可爱!老公,和你在一起我好幸福呀!”
“……好了,坐吧。”傅臣寒此刻有些不适应她的热情。
姜璨喝了一口,眸中含着水润的笑意,微微弯着眼睛凝望着他。
“不去书房吗?”
正装换了,既然她还要喝牛奶,干脆在圆桌上谈也是一样的。
“我的书房不能带食物进去。”
姜璨笑道:“我可以不喝呀。”
“还是喝吧,你睡眠质量近来不好。”
姜璨眨眨眼:“还不是因为你总不回家,你多跟我睡觉我不就睡得好了。”
“……”傅臣寒深吸一口气:“姜璨。”
姜璨笑得明艳:“错了,傅总。”
不再给她贫的机会,傅臣寒单刀直入:“既然你都知道岑茉与我没有感情纠葛,为什么还要闹的满城风雨,周闻涛的事情我已经给你处理过了,你又何必再翻旧账?”
“我一直以为你清楚傅太太这个位置需要明事理。”傅臣寒眉目冷静:“但你总让我出乎意料。”
她难得没有瞪着一双美目看他,话总说的漂亮,但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露出反驳的欲望,从来没有一次是真的认同与服软。
但今天,姜璨没有说话。
垂着眸,看着那杯他亲自泡的牛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傅臣寒皱眉,抵在舌尖更深的责备没有出口,几经辗转,他冷哼一声。
“——不过,你没有再找岑茉的麻烦也让我很惊讶。”
何止是没有找她麻烦?
岑长乐把岑茉带来后,姜璨不仅没有口出恶言,相反恩威并施,让她出国留学并许诺将来在国内有选择的余地,无论事业还是婚姻。
她不必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优秀男人身上,也不必顶着家族的压迫逼自己做违背良心的选择,姜璨有足够的能力,让她尽量自由。
连她亲姐姐都没有这份宽和。
傅臣寒没想到,平日骄纵跋扈的姜璨,在面对她不喜欢的潜在情敌,竟能有这份大度与宽容。
这太反常了,他不得不来见她一面。
“——很惊讶?”
“那么在你预想中,我应该怎么样?”姜璨笑了声,终于抬头:“把她打包送到你床上献媚,还是联合她姐把她逼上绝路?”
“在傅总心里,我有这么不堪入目么。”
傅臣寒皱眉,沉默片刻后:“我相信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姜璨没有理会这句话,转而继续反问:“周闻涛的事呢,你重拿轻放,我就该息事宁人么。”
“那个女艺人有七年抑郁病史,凭什么周闻涛花点钱就能摆平,那点钱甚至算不上教训。”
——傅臣寒凝眸看着她,眼中似有不解,似有审视,唯独不见往日漫不经心。
两厢沉默之际,傅臣寒的电话响了。
是他私人手机,这个点能打来的,地位特殊。
傅臣寒垂眸多看一眼,神色一变。
“是母亲。”傅臣寒让她安静点儿,别出声,随后起身站到窗前,低声交谈起来。
姜璨眸光冷冷地看着男人宽大的背影,夜色寂寥,将华光无比的高层住宅衬托更加冰冷奢华。
用脚都能想到这个时候他妈打电话来能聊什么,无非又是催促他快点离婚,不满姜璨这些天的所作所为。
等傅臣寒通完电话,转身回看,圆桌上只有那杯喝了一半的牛奶,姜璨早已不见踪影。
傅臣寒皱眉,脑海中不断回想姜璨刚才说话时的神情,不复往日神采飞扬,更接近一种冷静的,嘲讽的状态。
这很怪异,但出现在她身上,又无比自然。
“——姜璨。”傅臣寒轻轻念了一道她的名字,或许,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了解她。
……
…
夜已深了,姜璨闭目,侧躺蜷缩,听见傅臣寒在外收拾了奶杯,好像在主卧门口徘徊一阵,但没有进来。
随后又听见动静,他应该是去隔壁侧卧了。
“……”姜璨握紧了被子。
果然,只要暴露丝毫真实的自我,就一定会被厌恶。
姜璨呼出一口灼热的气,心想,没关系,明天哄哄他好了。只要没离婚,一切都有转机——
“还没睡么。”男人动作轻柔,进入被子后自然而然的从后拥住她的腰,握住她的手:“手好冷,刚才那杯牛奶你该喝完的。”
姜璨惊讶侧眸:“你……”
傅臣寒把她往怀里带,沉声道:“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姜璨,该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