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张翠儿找不着人, 霍妮的反应却眼看着越来越厉害,他们把霍妮关在屋里,不让她出门, 可这年还没过呢, 要是找不着周文青的人,他们还能一整个年都不让霍妮出门吗?


    一来二去,张翠儿就想出了个别的主意。


    她去公社卫生所找赤脚大夫拿了药,想干脆把霍妮肚子里的孩子打了算了。


    这事儿她没跟任何人说, 想偷偷摸摸的做,只要拖过了这个年,周文青回来了, 她再逼着周文青把霍妮娶了, 这事儿也就结了,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家发生的丑事, 她也能给霍大山和七奶奶一个交代了。


    可霍妮不愿意喝药, 她从这件事情发生之后, 就进入了一个打也好骂也好她什么都不想说的状态。


    张翠儿抽她的那几下她没吭声,霍大山骂她的时候她没吭声,可张翠儿想给她灌药,她却死活不喝,还一把掀翻了张翠儿的碗, 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终于又把七奶奶和霍大山惊动了。


    霍大山又一次来了火, 把张翠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这时候知道丢人了?你让她一个大姑娘家留在知青点照顾野男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丢人呢?你明知道她半夜了还没回家, 还帮着她瞒着我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丢人呢?”


    霍大山半辈子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恨张翠儿没个当娘的样子没脑子, 恨霍妮不争气。


    他虽然也疼霍妮, 但他跟霍大成不一样,上辈子霍小容虽然犯了那么大的错,让刘桂香流干了眼泪,可霍大成没动过霍小容一根手指头,刘桂香也没想过让霍小容把孩子流掉,这时候的堕胎药不比后世,也没那么高的医疗水平,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儿,可能会要了人的命,比起他们的脸面,他们更在乎霍小容。


    而霍大山却觉得霍妮这样,会让他一辈子在村里抬不起头,他丢不起这个人,所以他心里,也是想霍妮能喝了这个药,不要这个孩子的。


    最后还是七奶奶发了话,她看着霍妮问她是不是非要嫁给那个周知青,霍妮没说话点了点头。


    七奶奶就没再问,她把张翠儿熬的药全倒了,说豁出去脸不要了,让霍妮留着这个孩子,等周文青回来,就让他俩结婚。


    然后霍茸他们就来了。


    霍茸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实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也想不明白周文青到底哪儿好,值得霍妮这样喜欢。


    但霍茸什么也没说,这是霍妮自己选的路,她不认同,但也不想落井下石。


    刘桂香却已经张着嘴完全愣住了,半晌看着霍妮说道:“你这闺女真是糊涂呀。”


    事已至此,七奶奶也没什么好说的,霍妮的事儿瞒是瞒不下去了,但在周文青回来之前,能少点儿人知道就少点儿人知道吧。


    刘桂香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也觉得霍妮不该犯糊涂,可七奶奶说的对,那药要是喝下去不管用,伤了身子以后不能生孩子都是小事,要是出点儿别的事儿,那后悔都来不及了。


    摊上这种事儿,刘桂香再怎么会说话,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安慰起,霍茸也无话可说,好在七奶奶其实心里已经有主意了,也不需要她们再说什么,只让她们陪着站了一会儿,随便说了两句话,就让她们回去了。


    她们准备回去的时候,霍妮已经被她弟弟拉起来了,但整个人的状态还是很差,在那儿一声不吭的站着,也不说话也不动,谁也不知道她想什么。


    霍茸不想跟她多说话,她觉得霍妮恋爱脑太严重了,重点是眼光还不怎么样,非得吊死在周文青这棵歪脖子树上,她主要是心疼七奶奶一把年纪了,还得为这事儿操心。


    霍茸挽着刘桂香离开了七奶奶家,刘桂香一路都十分感慨,说张翠儿那么大个人了却没脑子,又说那周文青不是个东西,先前骗霍茸,现在不知道怎么居然又骗上了霍妮。


    她想起自己之前还起过不行就由了霍茸的心思,顿时惊的一阵后怕。


    霍茸不时回应她两句,其实从她上次去找霍妮,她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霍妮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让她真正吃到亏,她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的。


    她劝也劝了,霍妮不听,她也没有办法,眼下事情走到最糟糕的一步,她也只能希望霍妮以后不后悔了。


    刘桂香一路唏嘘着回家,没跟大家说七奶奶家发生了什么事儿,刘桂香不想说,大家虽然好奇,也没有人多问,再加上霍三兴跟霍二军都已经猜到了,真正毫不知情的也就只有霍大成跟霍一明两口子而已。


    只是就算刘桂香什么都不说,只怕张翠儿一家子这个年也过不安生了,连带着刘桂香的心情也低落了两天,时不时地为霍妮叹上一口气,直到家里要为过年的事情忙起来了,她才稍微好一点。


    今年家里人虽然跟去年差不多,但情况特殊,是个喜庆年,家里虽然不富裕,但这个年得好好过。


    眼看到了腊月二十八,年上要吃要用的东西都必须得准备起来了。


    党成钧家里就他一个,没爹没娘的,霍大成就发了话,虽然他跟霍茸还没结婚,但这个年得叫他过来一起过,也好热闹热闹。


    再加上他厨艺好,也能给年夜饭加点儿花样。


    家里除了霍一明回来带的剩下的那只鸡,还有队里分的二十多斤猪肉,霍一明带着霍二军趁年前最后两天供销社没关门,赶紧又去补了点儿年货回来,还顺带着买了条大鱼。


    这下鸡肉鱼都有了,年货算是彻底备齐了。


    腊月三十那天刘桂香早早就起了,在灶房里忙了一早上,把要炸撒子的面给弄好了。


    这油炸撒子香归香,却很费油,要不是逢年过节的,谁家舍得这么吃,不过过年嘛,就不心疼那点儿油了,更何况家里今年有富裕的,党成钧来提亲的时候带的那罐子油,刘桂香一直还没舍得吃呢!


    她和了一盆子白面,还给里面加了些晒干捣碎的花椒叶,这花椒叶加在面里看不出来,炸好了吃的时候就知道了,酥的掉渣不说,还有股子说不上来的香味。


    除了油炸撒子,刘桂香今年还准备了点儿红薯丸子,把家家户户都有的红薯上锅蒸熟,出锅后加上面粉揉成团。把红糖和面粉混成馅儿,每个红薯丸子里包上点儿,炸之前在水里过一下,沾上一层香喷喷舍不得吃的芝麻,小火下锅慢慢炸熟,吃的时候外面芝麻乱掉,里面红糖馅儿又香又甜,那叫一个美!


    虽然平时家里男女老少都会做饭,但到了这种时候,灶房基本就是刘桂香的主场了,小辈们会的不多,只能帮忙打打下手。


    霍茸不做饭,但也有自己的活要干,从来到这儿以来,她最喜欢的事儿就是烧火,她别的事情也会,只可惜做的不太好,没什么成就感。可烧火就不一样了,她已经完全掌握了怎么用柴烧出大火小火只要温度不要明火的火。还知道怎么搭柴能让空气自己钻进去,不会烧着烧着就灭了。


    最重要的是,她每次烧火的时候,刘桂香都会给她点儿小玩意儿让她丢在火里烤着吃,有时候是一把花生,有时候是一两个小红薯,有时候是两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来的白果。


    一来二去的,霍茸就彻底喜欢上这个活了。


    刘桂香起个大早把面准备好,吃过早饭就可以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灶房里还没开始忙活起来,党成钧就来报了到,霍家鑫跟党成钧相处了几天,现在也已经完全不怕他了。主要是知道他一来就要给小姑姑带好吃的,顺带也能给他和姐姐,就更是天天扒着门期盼他什么时候来。


    党成钧来的时候,霍茸正坐在灶台跟前准备开始烧火。


    先听到霍家鑫脆生生的喊了声叔叔,然后是霍三兴开玩笑的声音。


    “叫什么叔叔,以后得叫小姑父。”


    党成钧被霍三兴调侃的脸热,却罕见的没出声阻止,反倒是有些期待的看着霍家鑫,霍家鑫什么也不懂,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又干脆地喊了声:“小姑父。”


    党成钧险些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从兜里掏了一把大白兔奶糖。


    这可是个稀罕东西,比霍一明在城里买的那些水果糖还稀罕,嚼着奶香奶香的,还不粘牙。重点是东西紧俏,供销社里常年没货,霍一明回来想带点儿都没买着。


    党成钧把大白兔奶糖分给霍家鑫和霍家然一人一半,霍家鑫高兴的一蹦三尺高,虎头虎脑的看着党成钧又叫了两声小姑父,霍家然性子腼腆些,但也十分开心,跟着霍家鑫一起叫了一声。


    霍三兴哈哈大笑,问道:“这稀罕玩意儿你从哪儿买的?看给他俩高兴的。”


    党成钧也被叫的挺高兴的:“不是买的,我前两天去见了个战友,这是他给的。”


    霍三兴一听,又来了兴致,正想跟他细聊,霍二军从后面走过,捏着他的脖子,把人带到一边。


    “人成钧是来给娘帮忙做年夜饭的,不是来跟你聊天儿的,你要是闲得慌,去多劈点柴,不然把家里里里外外扫一下。”


    霍三兴梗着脖子不服气:“家里前两天我就扫了,你去红梅姐家帮忙,你那床还是我收拾的呢。”


    霍二军:……


    好在霍一明适时过来给他解了围:“你俩都别闲着了,跟我去给村里写对联去,爹给我应承了好几家,我都要忙死了。”


    霍一明虽然书只读了初中,但写得一手好字,年年只要他回来,村里总有人排着队找他帮忙写对联,霍大成又觉得能帮上人家里的忙,是个好事儿,只要有人问他,他就来者不拒的都答应下来,反倒是把霍一明忙得团团转。


    家里的对联早就写好了,今早上起来也已经贴上了,村子里还有几家没写,他得赶在吃中饭之前,把应承人家的事儿办了。


    霍二军一听,不顾霍三兴反对,把人拖走了。


    他们本来想带着霍家鑫和霍家然一起去,但两个小孩儿却不愿意走,都知道今天奶奶要炸年货,守在家里肯定有好吃的。


    等兄弟几个走了,宋燕兰把大门一关,两个小孩儿就在院子里玩,霍家然大一点,会带着弟弟一起玩,也不用大人管,一片树叶子都能研究半天。


    党成钧一进灶房,眼睛就忍不住的往霍茸那边看,霍茸也抬头看他,冲他一笑,党成钧就又赶紧别过了头。


    看的霍茸心里想笑,都快结婚了,还一见她就不好意思,那以后两人天天面对面的看可怎么办?


    党成钧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总之是没再抬眼看她。


    虽说是让党成钧来帮忙,但实际上这就是刘桂香想让党成钧过来跟他们一起吃年夜饭的托词,她可没打算真让党成钧干活,一见他进厨房,就把人往外面赶,说让他去屋里坐着就行,不用他帮忙,她自己来就行。


    党成钧却没同意,“婶,让我来吧,你想吃啥说就行。”


    两人客气了半天,还是宋燕兰站出来发了话。


    “娘,你就别推辞了,过了初八,成钧可就得改口管你叫娘了,都是一家人,客气个啥。我看呐,就让成钧做菜,我来打下手,您负责给咱炸撒子,你看怎么样?”


    宋燕兰这话虽然说的霍茸和党成钧两个人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总算是让刘桂香松了口,“行吧,那就麻烦成钧你了,也别我想吃啥了,你看这屋里东西啥合适做啥,反正你做出来肯定好吃,没人挑。”


    宋燕兰笑道:“他上次做那个鸡啊,我现在还记着味儿呢,哪儿有啥可挑的。”


    刘桂香也笑起来:“行行行,那就这么着。”


    四个人各司其职,干起活来。


    从两人相亲成功,霍茸没少吃党成钧做的东西,可要说看他做菜,这还是头一次,霍茸一边顾着灶孔里的火,一边偷偷打量这党成钧。


    因为要干活,党成钧把袖子挽到了手肘,小臂肌肉紧实有力,一看就是干活好手。


    拿起刀来就更是有板有眼很像样子,霍茸越看越觉得自己眼光不错,既然小臂肌肉都这么紧实,那腹肌胸肌还用说吗?


    可惜没等霍茸多看两眼,宋燕兰突然站在了灶台前,敲了敲锅边,看着自家妹子一脸调侃笑意:“小火匠,娘要开始炸撒子了,你看着点儿火,别太大小心炸糊了。”


    霍茸偷看党成钧猛地被嫂子逮了个正着,总算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没敢再往党成钧那边看,乖乖生火炸撒子。


    掺了花椒叶的面团被刘桂香擀成面片又切成长条,用刀在上面横切几道,扯两下就能下锅,面片被热油一裹,很快变得金黄酥脆,夹起来放在篦子上控干油分,等温度降下来,用手轻轻一捏,就酥的满手掉渣。


    油炸撒子的香味从灶房飘到院子,守在外面玩树叶的霍家鑫和霍家然立马跑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刘桂香把刚炸出来的第一拨撒子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又捏了一个给霍茸,霍茸尝了一口,果真又香又脆,花椒叶虽然看不到却吃的出来,油汪汪的香的要命。


    霍茸美滋滋的吃着,完全没发现半天都没抬头的党成钧正在看她,看她跟只松鼠似的捧着东西,吃上一口,那漂亮的脸蛋上立刻全是心满意足的神情,就跟吃的什么绝世美味似的,让看她的人都胃口大开。


    刘桂香没忘了党成钧,党成钧接过来却没吃,他对这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没太大的兴趣,但却格外喜欢看霍茸吃。于是趁刘桂香和宋燕兰不注意,悄悄放在了霍茸面前,霍茸抬头看,他人却又跑到另一边干活去了。


    霍茸一个人吃了两人份的油炸撒子,美的心里冒泡泡。


    等撒子全出锅,外出的兄弟三个也回来了,都闻着香味挤进了灶房,把个小小的灶房挤得满满当当,满院子的欢声笑语。


    不过等到刘桂香的撒子和红薯丸子炸好,党成钧的菜开始上锅,灶房里渐渐就开始待不住人了。


    因为太香了,党成钧做了什么大家都不是很清楚,可香味却明明白白的往人鼻子里钻,这年夜饭可不能像油炸撒子似的,分分就能吃,一年到头最重要的就是这顿饭了,哪怕端上桌,人不齐都不能动筷子,更别说是先尝了。


    大家被香的口水直流,却只能干看着,慢慢就都开始往灶房外面走了。


    霍茸火也不烧了,把霍三兴往灶台前一按,扭头就往出跑,边跑边说:“三哥,接下来就靠你了。”


    霍三兴也想走,可他再走就没人了,只能忍着口水坐在灶台跟前边烧火,边企图跟党成钧聊天转移注意力。哪知道党成钧下厨的时候,压根儿不跟人说话,全神贯注的根本不理会霍三兴说啥。


    直到最后一道菜出锅,霍三兴才总算是从这种甜蜜的折磨中脱出身来。


    搪瓷盘子搪瓷碗,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这景象一年到头也就大年三十这天能见着了,平时别说这么多菜一起上,就是一个大荤菜,那也够别人眼馋个把月了。


    等人都坐上了桌,桌子上的搪瓷碗揭开,党成钧做的菜才展现在大家面前。


    众人一眼看去,眼睛都直了。


    肉被切成大小均匀的片,上面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粉,党成钧说那是他自己在家磨的米粉,专门用来蒸肉的,入口即化的米粉蒸肉下面还垫着一层甜丝丝的南瓜,又好看还解腻。


    鱼身上改了花刀拍了粉,再入锅一炸,鱼肉就跟花儿似的往外翻开,骨头□□干净净的剔出来,一根大刺都没有,鱼身上浇了一层红润的糖醋汁,闻着就酸香开胃诱人食欲。


    最绝的是那八宝鸡,外面看是完完整整平淡无奇的样子,结果扒开一看,肚子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的全是笋干腊肉糯米饭,混着鸡肉一起,尝一口香的人想连舌头一起吞下去!


    霍大成活了半辈子没吃过这么讲究的菜,连霍一明跟宋燕兰这种在城里涨过见识的也没见过花样这么多的菜式。


    “这手艺可真是绝,依我看呐,就是国营大饭店的厨子手艺也比不上成钧这手艺好。”宋燕兰说道。


    宋燕兰起了个头,剩下的人立即排着队得把党成钧夸了一遍。


    霍二军坐在霍茸旁边,侧过头来跟霍茸说道:“爹娘大哥大嫂都夸他了,你不站出来也夸一下?”


    他可是看到了,任凭大家把党成钧夸成一朵花,党成钧也只盯着他小妹一个人看呢,这不是只等着霍茸夸他吗?


    霍茸已经埋头把所有菜都尝了一遍,根本顾不上别的,好一会儿才跟霍二军说道:“我就不夸他了,我打算夸夸我。”


    霍二军一头雾水。


    霍茸接着说道:“夸我自己眼光好啊。”


    霍二军一愣,哈哈笑了起来。


    这顿饭吃的无比愉快,因为这些菜的关系,霍大成酒都多喝了两杯,他平常不喝酒,没什么酒量,喝多了还爱说话,霍二军和霍三兴都不爱陪他喝。往年陪他喝酒的任务都是霍一明的,今年加了个格外受他待见的党成钧,这活就彻底被他揽了过去。


    好在党成钧脾气好,霍大成喝多了酒再怎么话多,他也都一点儿不烦躁,恭恭敬敬的坐在一边儿听着,时不时还应承两句,没半点儿敷衍的样子。


    让他喝酒他也不推脱,霍大成喝一杯他就喝一杯,霍茸抬头看了他好几次,发现他净被她爹拉着喝酒了,菜都没吃两口。


    最后她看不下去让她娘把酒杯拿了,霍大成才晕晕乎乎的不喝了,党成钧才总算是有机会吃点儿菜。


    这年夜饭从下午一直吃到晚上,菜凉了又去锅里热上,吃饱了就坐着说话,一屋子人就连霍家鑫都没走,困得东倒西歪了还不愿意去睡,说要守岁,最后还是霍茸抱着他给人哄睡着了,才放进了被窝。


    霍茸自己也困,她来这么久已经彻底习惯了没有手机电灯的日子,养成了到点儿就睡的习惯,猛地这么一熬夜,就困得睁不开眼睛。


    她挨着刘桂香,什么时候靠着她睡着了也不知道,还是她娘拍了拍她,她才猛地惊醒过来。


    “去送送成钧吧,他要回去了。”


    第 27 章


    党成钧性子倔, 没跟霍茸结婚以前,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在霍大成家睡,深更半夜了还要回去, 刘桂香劝不动, 只好由着他去了。


    霍茸看人已经走到院子外面去了,披了件衣服就跑了出去,寒冬腊月的冷风一吹,那点儿睡意顿时就被吹散了。


    党成钧一看见她, 就立刻朝她挥了挥手。


    “这么冷,别出来了,快进去吧, 我这就走了。”


    是挺冷的, 霍茸把衣服拢了拢, 却没听他的。


    “都这么晚了, 二哥屋里挤一晚上别回去了。”


    这风稍微吹一吹, 她都冷的想打哆嗦, 更别说这么远骑车回去了,肯定都冷透了。


    反正她已经跟党成钧定了亲,她爹娘都已经同意把她嫁给他,就差那么个仪式了,就算别人知道了, 她也不怕人家说。


    党成钧摇摇头:“没事, 不远, 很快就回去了。”


    霍茸也劝不动他, 知道他执着什么, 这么冷的天儿, 心里反倒是暖洋洋的。


    “那你快走, 别耽搁了,今天陪我爹喝了那么多酒,没事儿吧?”


    党成钧听不得霍茸关心他,她一说话,本来没觉得那酒有什么酒劲儿,这会儿也疯狂往头上涌,让他一步也挪不动,只想把人往怀里搂。


    党成钧觉得这样不行,本来舍不得走,想再看霍茸两眼也不敢了,顺着霍茸的话匆忙摇摇头。


    “没喝多少,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霍茸嗯了一声,想说让他路上小心,党成钧却突然回了头,看着她说道:“还有六天。”


    霍茸还没反应过来,党成钧已经走了。


    等人都走远了,霍茸才突然想起来,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距离正月初八,是只有六天了。


    六天时间,也就一眨眼就到了。


    霍大成性子大大咧咧,一直沉浸在闺女找了个好女婿的喜悦中,直到初七那天晚上,刘桂香坐在霍茸床边上,坐着坐着哭了起来,他才猛的意识到明天一早,党成钧就要把霍茸从家里接走了。


    从此以后,闺女虽然还是他的闺女,但她就要有自己的家,不能再成天守在他跟前跟他撒娇了。


    霍大成那点儿喜悦劲儿立马就没了。


    屋里本来挺喜庆的氛围立刻就又开始悲伤起来。


    宋燕兰是过来人,她自己又有个闺女,知道嫁闺女都得走上这么一遭,哪怕是门对门,那只要嫁出去了,感觉也不一样了,因此坐在刘桂香跟前也不知道怎么劝。


    党成钧是个好女婿,刘桂香也不是真伤心,她就是想着闺女明天就要嫁人了,心里难受。


    霍茸把刘桂香当亲娘,看见她哭心里也不舒服。


    索性拉住刘桂香的手逗她:“娘要是舍不得我,那我跟党成钧说一声,明天先不嫁了,再等等。”


    刘桂香哭得正伤心,被她这么一打岔,笑起来:“胡说啥,这种大事儿还能说不嫁就不嫁了。”


    宋燕兰见她一句话就把刘桂香逗笑了,也松了口气。


    “就是,成钧那么好的女婿,赶紧嫁过去享福去。”


    宋燕兰也会说话,她们姑嫂俩一唱一和,刘桂香总算是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她叹了口气:“我就是舍不得小容,她要是结了婚,就是人家家里的人了,不能天天在我跟前让我见着了。”


    霍茸都知道,她哪儿能不清楚刘桂香心里有多心疼闺女。但刘桂香后半句话,她却没放在心上。


    “能啊,怎么不能,娘要是想见我,我立马就回来,两个村子又不远,住他十天半个月都行。”


    刘桂香见她又说胡话,眉心蹙起:“净胡说,你都结婚了,哪儿还能天天回来住。”


    霍茸没顺着这个争辩下去,刘桂香跟她想法不一样,她心疼闺女,但又觉得出嫁从夫,肯定不能再像姑娘家似的天天住在娘家,霍茸却觉得这是小事儿,党成钧家里没有爹娘,她嫁过去也就只有他们两个,自然也不用看谁的眼色,她想回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党成钧肯定不会不同意的。


    “爹,你看,娘嘴上舍不得我,我说我要回来住,她还不让。”


    她巧嘴滑舌的,把刘桂香和霍大成都逗开心了,宋燕兰也抱着霍家鑫从旁打岔,把这个让人难受的话题给岔了过去。


    刘桂香逮着霍茸聊了好半天,睡觉之前又把霍茸叫到了屋里,上来就给霍茸手里塞了一叠手帕包着的东西,霍茸看也没看,就知道里面是钱。


    她来了这么久,家里的情况也多少了解了,虽然因为霍一明的帮衬,家里日子还算好过,但那也只能在整个霍家村里比比,这靠天吃集体大锅饭的年头,一年收成好了工分值钱了能多得点儿,收成不好一年到头连吃都不够,更别说余钱了。


    霍茸自己有打算,虽然她现在手里没钱,但她有手有脚的,又不是自己不能挣,而且她嫁给党成钧,他俩就是一体的,党成钧有手艺,她有头脑,不愁挣不到钱。


    况且要是家里就她一个,她厚着脸皮收就收了,可现在她二哥三哥还没娶媳妇,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多,这钱,霍茸无论如何也不能要。


    “娘,家里用钱的地方多,我有手有脚的自己能挣,用不着你给。”


    霍茸说着把钱又塞回刘桂香手里,刘桂香却没要。


    “这钱你拿着,这也不全是我跟你爹给的,里面啊,还有成钧那孩子给的彩礼钱。”


    霍茸还从来没听刘桂香说过党成钧还给了他俩彩礼钱,不过就算是这样,这钱霍茸也不能要。


    “他给你们你们就收着,那是孝敬你们的,不用给我。”


    刘桂香看着霍茸一脸慈爱:“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你二哥三哥娶媳妇的事儿,你放心,我跟你爹啊,给他们也攒着呢,况且你二哥三哥是男娃,自己能挣,就算我不给,他们也饿不着。”


    她就这么一个闺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眼看她就要嫁人了,虽然党成钧家里没有爹娘了,那也有乡里乡亲的邻居,她现在给霍茸的,就是霍茸日后在白水村立足的底气。


    这跟党成钧对她好不好没关系。


    再说党成钧足足给了一百块的彩礼,当时拿出来的时候她都吓了一跳。要是留下来给两个儿子攒着娶媳妇儿,那不成吸闺女血补贴儿子的了吗?别说她就这么一个,就算是再有几个闺女,她也不是这种人,干不出这种事。


    霍茸还想推辞,霍大成却磕了磕烟枪走了进来。


    “你娘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以后成家过日子,哪儿都得花钱,成钧就是再对你好,咱自己手里也不能空荡荡的没东西,说出去让人笑话。”


    霍茸见爹娘铁了心要给,最后也只得收下了。


    反正这钱她先拿着,到时候家里要用,她再拿出来也一样的。


    见霍茸接过钱,刘桂香赶紧把人推出门去,让她早点儿睡,早上党成钧就得来接人了。


    结果霍茸人还没进屋,半路又被霍二军和霍三兴拦了下来。


    “明天小妹就要嫁人了,二哥和三哥一起送你个东西。”


    霍二军注视着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妹妹,总觉得她还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乱转的小姑娘似的,结果一眨眼,又要嫁人了,他多少有点儿舍不得。


    霍茸被他看得难受,嘴上却笑着逗他:“二哥等你以后娶了红梅嫂子,你肯定就顾不上我了,那我不得赶紧把自己嫁出去。”


    霍二军知道她在逗自己开心,也笑了一下:“那可不,再生个鑫鑫然然那样可爱的孩子,更想不起你了。”


    霍茸仰着头:“没事儿,到时候我天天来帮二哥带孩子,肯定忘不了。”


    他俩瞎扯了一通,霍三兴却忍不住了。


    “别搞得跟她不回来一样,这白水村就这么点远,我们要是想看她,早饭吃了,不等午饭就到了,要是借个自行车,来回都要不了几分钟。”


    霍茸笑着看向霍三兴:“你看三哥多想得开。”


    霍三兴挠挠头:“主要成钧也不是那小肚量的人,就是他俩结了婚,小妹想回来住,那他还能不答应吗?不行就两人一起回来住,小妹那屋给她空着,就等他们来,住他十天半个月的。”


    霍二军被他顶的没话了,也没心思伤感了,手指点了点霍三兴的脑袋。


    “行了,知道你能,赶紧把东西给小容吧。”


    霍三兴这才把东西掏出来,霍茸怕他俩又要给钱,先做好了拒绝的准备,已经收了她娘给的钱了,二哥三哥的肯定不能要。


    结果掏出来一看,却不是钱,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月光下面看不清颜色,却能摸出来毛茸茸的绒面质地,是个小巧好看的丝绒小礼盒。


    霍茸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块款式漂亮的女士手表!


    这年头手表可比钱更值钱!


    霍茸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从哪儿买的?”


    公社里的供销社根本就没有手表供应,就算是有,一般人也根本买不着,那票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弄得到的。


    霍二军看霍茸这样子就知道她喜欢,笑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是正经来路来的,你收好就行。”


    霍茸不想要:“这得多少钱啊?”


    霍三兴揉了一把霍茸的脑袋:“让你收着你就收着,管他多少钱呢,这是哥哥们的心意,那是能用钱衡量的吗?”


    霍茸眼眶有些红,从刘桂香到霍大成再到霍家兄弟三个,她上辈子失去了两个至亲,这辈子老天爷厚待,加倍给她补回来了。


    三哥说的对,不管这手表多少钱,都不能衡量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


    “谢谢二哥,谢谢三哥。”霍茸吸了吸鼻子,收下了这个极其珍贵的手表。


    霍三兴见她收了,这才笑道:“这才对嘛,快回去吧,天儿怪冷的,要是冻着了,明天妹夫来了,该生气了。”


    霍三兴哪怕是个木头,也能看出来党成钧对他妹子有多上心,要不是这样,霍三兴也不舍得把妹子嫁给他。


    这一晚上一波三折的,霍茸总算是回了自己屋,霍家鑫和霍家然已经睡了,宋燕兰靠在床头还没睡,正等着霍茸呢。


    好在大嫂和大哥的礼物已经送过了,不然霍茸今天被他们这么一拨一拨的感动,只怕真就忍不住要哭了。


    但宋燕兰这会儿还没睡,肯定是有话要跟她说,霍茸端着煤油灯走到跟前,正打算问她要跟自己说啥,宋燕兰却拍了拍自己跟前的枕头。


    “今天让他们姐弟俩睡一头,你跟我睡一头。”


    霍茸这才注意到霍家然没跟宋燕兰一起睡,正跟霍家鑫头对头睡得香呢。


    霍茸更奇怪了,吹了灯摸黑睡到了宋燕兰旁边的被窝里。


    “嫂子,咋了?有什么事儿吗?”


    宋燕兰清了清嗓子,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明天就要嫁人了,有些事儿,娘不好意思告诉你,我这个当嫂子的,得跟你说一说。”


    霍茸一听,立即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宋燕兰把声音压的更低,说道:“就屋里那点儿事,你凑过来点儿,我小声跟你说……”


    霍茸:……


    霍家正月初八嫁女的消息,村里一早就知道了,这年头虽然不会大办,但既然是喜事儿,大家多少都想沾沾喜气,更何况霍大成找了个好女婿的事情整个霍家村都知道了,见过的没见过的,多少都得来凑个热闹,看看这到底是怎样一个让他满意的人物。


    结婚当天怎么办党成钧没跟霍茸说过,这些事情跟她也商量不着,都是她爹和她几个哥哥操心的。


    霍茸唯一要操心的事情就是把自己收拾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着党成钧来接。


    宋燕兰送她的那件水粉色呢子大衣被霍茸穿在了身上,胸前用别针别了朵宋燕兰自己做的红花,这新娘子的装扮就算已经完成了。


    霍茸坐在屋里,外面闹哄哄的,都是村里小孩儿来要糖的声音,霍大成高兴,兜里揣了一大把水果糖,来一个小孩儿给一颗,要是放在平时,那肯定心疼死了。


    晌午刚到,白水村来接亲的人就来了,党成钧开着三里大队的拖拉机,拖拉机上绑着大红绸,后面坐着几个同村小伙子,都比党成钧年纪小一些,嘴巴却比他甜的多,哪怕不认识,见了人也全都叔叔婶婶哥哥嫂嫂的叫着。


    霍家村嫁出去这么多姑娘,这拖拉机来接亲还是头一次,党成钧虽然面色严肃不爱说话,可他长得不错啊,身形挺拔的跟青松一样的,带来的人还嘴甜会说话,把村里上点儿年纪的人都哄得笑眯眯的。


    而且党成钧他们也带了糖来,碰到上来要糖的小孩子也是一人一颗,这下霍家村的孩子也高兴了,这过年都难得吃上一次的糖,今天一下就能吃两颗,能不高兴吗!


    “不怪霍大成喜欢,我看这小伙子就是不错。”


    “是了,还大方呢,你看这谁家结婚舍得这么给孩子发糖的,我看哪,人不光长得不错,肯定条件还不差!”


    “不是说家里没爹娘吗?这条件能好到哪儿去?”


    “你懂个啥?人可是当过兵回来的,听说国家有补贴呢!不过多少钱我就不知道了。再说了,没婆家有啥不好的,姑娘嫁过去就是当家做主的,上面没人压着,才舒服呢!”


    村里人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越说越觉得党成钧这样的,简直是模范女婿的标准。


    张翠儿裹在人群里,听得又嫉妒又难受。


    她原本属意的好女婿祸害了她家霍妮,却连人在哪儿都不知道,虽然现在霍妮的消息还没什么人知道,但又能瞒得住几时呢?到时候她的脸都没地方搁,只怕出门都得被人指指点点的戳脊梁骨。


    而霍小容呢?却阴差阳错的找了个好女婿,把她看中的那个知青女婿比的连根草都不如,看刘桂香脸上的笑就知道了,她又一次被她压在了脚底下。


    张翠儿心里不甘,可她什么都不敢做了,她被霍大山打的淤青还没褪呢,霍妮给她丢了这么大的人,她生怕瞒的不严实被人发现了,哪儿还敢再做什么。


    她的这些小心思没人知道也没人顾得上,霍大成家院子里挤满了人,党成钧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站在了霍茸屋子外面,神情有些紧张。


    霍家兄弟三个挡在门外面,拦住了党成钧。


    三兄弟都一改平常跟党成钧哥俩好的态度,也满脸严肃。


    霍一明先说:“我就这一个妹妹,家里养的娇惯,也没吃过什么苦,可能有些小性子,犟起来了不一定听劝。有什么事儿,你好好跟她说,说不听可以跟我爹说,也可以告诉我和二军,我们一定帮你教育她。”


    霍二军看着他咧了咧嘴角:“凡事商量着来,她从小不爱哭,遇事儿喜欢放心里,还钻牛角尖,你担待点儿,多让让她。”


    霍三兴最后说:“我没大哥二哥那么拐弯抹角,我就一句话,你要是欺负我妹子,那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他们兄弟三个把霍茸说的娇气小性子,可实际上重点只有一个:他们霍家出来的姑娘,有什么事儿他们霍家肯定会教育,但别人不能欺负她。


    要是有人让霍茸掉金豆豆,那他们哥仨肯定不答应。


    党成钧哪儿能听不懂,半点儿也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下来。


    “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一定让着她。”


    他是个男人,绝不会跟自己媳妇儿争一时长短,更不会让她哭。


    从今以后以后只要是霍茸说的,都是对的。


    霍一明满意的拍了拍党成钧的肩,给他让开了路。霍二军和霍三兴一左一右地给他打开了门。


    宋燕兰扶着霍茸就站在门口,刚才几个人说的话,霍茸全听到了。


    霍茸眼眶发红,昨天还是她劝几个哥哥,今天就变成她自己舍不得了。


    党成钧满目热切地看着她,看霍茸红了眼眶,他心里也不好受。


    宋燕兰将霍茸的手递给党成钧,党成钧这才头一次肌肤相触的拉了霍茸的手。


    两人一起给刘桂香和霍大成磕了头,刘桂香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偷偷扭头哭了。


    霍茸抱着刘桂香也难受得不行,霍大成眼眶微红,把霍茸搂进怀里拍了拍。


    “行了,快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党成钧这才拉着霍茸的手,把人接出了大门。


    陪着党成钧来接亲的小伙子还是头一次看到他们嫂子长什么样,被惊的合不拢嘴,都看着霍茸呆住了似的,想说点儿什么俏皮话都卡壳了,最后嘿嘿笑了两声,干脆夸道:“嫂子真好看,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党成钧握着霍茸的手,感觉她情绪还有点儿低落,破天荒的开玩笑说道:“那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继续说,光夸好看不行,再夸点儿别的。”


    霍茸被他这么一逗,总算是眼睛一弯,笑了。


    “有什么好夸的,别瞎说。”


    党成钧见她总算露了点儿笑模样,心里松了口气,爬上拖拉机朝霍茸伸出手来。


    那手不算好看,每个指节上都分布着老茧,却宽大有力,一看就让人充满了安全感,霍茸盯着那手看了两眼,看的党成钧都有些紧张了,她才伸手拉住了党成钧的手。


    她的手握在党成钧手里,又嫩又软跟没有骨头似的,让党成钧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他一把将人拉上了车,然后手指跟她牢牢相扣。


    霍茸被他灼热的掌心烫的缩了一下,却没缩出来,只好任由他牢牢抓着了。


    两人站在车上冲霍大成他们挥了挥手,然后接亲的小伙儿把霍茸的嫁妆抬上车后,也上了拖拉机,挤在霍茸和党成钧身后,回去的时候党成钧不开,接亲小伙里的一个人变成司机,把车摇起火后,开出了众人的视线。


    车快离开霍家村的时候,霍茸看到了躲在一棵树后面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满脸憔悴的霍妮,看着霍茸想跟她说什么的样子。


    党成钧也看见了,他不认识霍妮,只以为这人是来找他媳妇儿的,就询问似的看向霍茸,霍茸却已经把头转到了一边,冲党成钧一笑,“没事儿,走吧。”


    党成钧当然听媳妇儿的,没有他的示意,开拖拉机的小伙子自然也没停,车轰隆隆的从霍妮跟前开走了,喷了她一脸尾气。


    霍茸肯定没啥好跟她说的,她要说的话,那天晚上就已经说完了,她现在就要奔赴她的美好新生活了,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


    第 28 章


    出了霍家村的地界, 接亲的小伙子就更加活跃了,三里生产大队的白水村也不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地方,嫁进来的媳妇儿那么多, 他们还没看到过像霍茸这么好看的, 尤其是这嫂子还格外爱笑,笑起来两边一边一个小酒窝,看的人怪脸红的。


    “老早就听说钧哥要娶个漂亮嫂子,今天一看, 果然钧哥没骗我们。嫂子,我叫田磊,住钧哥家隔壁, 他们都管我叫三石, 嫂子你也这么叫我就成。”挨着党成钧站着的小伙子挠挠头冲霍茸露出一脸憨笑说道。


    “钧哥啥时候骗过你, 嫂子我叫冬生, 他叫二柱, 前面开拖拉机的那个叫元宝。”三石一说完, 站党成钧后面那个就也迫不及待的露头说道。


    被他点到名的都扭过头来冲霍茸笑了笑,在她这儿混个脸熟。


    “元宝?”霍茸看了看开拖拉机的司机,觉得这名字还挺好玩的,就是有点儿像个小孩子的名字。


    冬生挺喜欢这个长得漂亮还爱笑的嫂子的,一见她接话, 立马忙不迭的把同伴的老底往外抖, “他小的时候, 他娘请先生给他算了一卦, 说他命里缺金, 起这名字能发财, 结果这都眼看二十一了, 金还缺不缺不知道,反正也没见发财!”


    元宝扭过头,怒道:“你讨好嫂子,说我干啥?你等我下车的,嫂子你别理他!”


    一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霍茸也被逗的忍俊不禁,眉眼弯的更好看了。


    那个叫二柱的忍不住挤过来问道:“嫂子,问你个事儿呗?”


    霍茸好奇:“怎么了?”


    二柱嘿嘿笑了一声,摸摸鼻梁:“就……你还有别的姐妹吗……”


    他话没说完,一车小伙伴就已经知道他想说啥了,冬生一把将人的脖子夹到咯吱窝,骂道:“你小子行啊?主意打的挺正,嫂子这还没进门呢,你就打起别的主意来了?钧哥,你发话,我帮你收拾他!”


    接亲的全是一群光棍,二柱这话简直是犯了众怒,大家嘻嘻哈哈的把他按在车里收拾了。


    三个小伙子在拖拉机后车厢里闹起来,党成钧知道他们玩闹,但怕挨到霍茸,拉着她的手把他往身后带了带,怕霍茸不喜欢,在霍茸耳边说道:“他们爱闹,你别理。”


    霍茸没这么娇气,也没多讲究,这些人虽然叫她一声嫂子,但实际上年纪跟霍三兴相差不多,性格也很像,闹腾归闹腾也不会让人讨厌。


    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党成钧这种不爱说话的性子,是怎么跟这群比他小好几岁的人混到一起的。


    一群人笑着闹着进了白水村,一进村口,就有不少街坊邻居跑出来看,大家都知道党成钧今天娶亲,一看他领回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姑娘,都免不了赞叹他好福气。


    进村后路就窄了,拖拉机进不了巷子,就只能在村口的地方停下来,党成钧手一撑腿一跨就跳下了车,霍茸掀起衣服正要往下跳,党成钧却冲她伸出了手。


    三石他们嘿嘿笑了两声都转过头去,霍茸已经都跟党成钧结婚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虽然耳根有点儿红,但还是把手递给了他。


    党成钧把霍茸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往霍茸腿弯上一搂,将人抱下了车。


    “车边上有泥,别把你衣服蹭脏了。”等把霍茸抱下来了,党成钧才别开脸说道。


    他们一下车,一群小孩儿就凑上来围着霍茸,冬生他们生怕有哪个不讲究的小兔崽子用摸了鼻涕的手摸霍茸,严防死守地把霍茸和党成钧围在后面,手里举着几块糖。


    “来来来,今天是成钧叔叔结婚的大日子,你们排好队,一人想一句吉利话,我就给你们发糖吃。”


    冬生这话一出,一帮上过学的小孩儿全都兴奋起来。


    一个年级最大的盯着冬生手里的糖率先说道:“百年好合!”


    “算!”冬生摸出一颗糖来递给他,那小孩儿立马在众人羡慕的眼光里剥开糖纸塞进了嘴里。


    “白头偕老!”


    “算!”又发了一颗。


    “永,永结同心。”


    “这个不错,也算!”


    一来二去的,好几个人都有了,最开始吃糖的那个小孩儿眼睛一转,又举起了手。


    “我要是还能说两个,能再给我一颗糖吗?”


    二柱:“不行,一人就一颗。”


    冬生把他推开,“别啊,你让他说,说的好了还有!”


    那小孩儿立马高兴起来,说道:“洞房花烛!早生贵子!”


    他猛地喊了一嗓子还觉得自己喊得挺对,肯定能拿得到糖,就眼巴巴的等着。


    几个大小伙子愣了一下,都嘿嘿笑了起来,霍茸被他们笑的有点儿不好意思,往党成钧背后躲了躲,冬生虽然觉得这小孩儿说的还挺好,但新嫂子都不好意思了,他也没敢夸他,正想说这两个不算,要重新说时,党成钧却从兜里掏了一颗糖递到了那小孩儿手里。


    “行了别闹了,元宝你把车还到大队去,记得给队长也带点儿糖。”党成钧没解释这颗糖,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啊,都笑的更开心了。


    “行,那钧哥我走了啊。”元宝把车开走了,冬生给剩下没拿到的孩子一人发了一颗糖,将看热闹的孩子都轰走了。


    二柱和三石抬着霍茸的嫁妆,一群人护送着霍茸往家走。


    党成钧一路都没有松开霍茸的手,就跟要把之前没牵上的补回来似的,这会儿也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的劲了,把霍茸的手包在自己手心,握得要多紧有多紧。


    好在冬生跟二柱他们抬着东西都在前面走着呢,也没人往回看,霍茸就放心让党成钧握着,一直到了家门口,党成钧才舍不得似的松开她,去开了大门。


    冬生他们三个把东西放进屋,也没敢耽搁要闹洞房什么的,倒不是他们不想,主要是不敢,怕挨揍。


    “钧哥,嫂子,那我们走了啊。”三人笑嘻嘻的跟霍茸他们道别,然后一溜烟也跑没影了。


    党成钧送走了人,也不顾等会儿会不会有人来看新媳妇儿,顺手从里面关上了门。


    院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霍茸看党成钧关上门,一步步的往她跟前走,慢慢开始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主要是党成钧的眼神像是要着火似的盯着她看,哪怕她真是个纯情小姑娘,也该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从两人定亲之后,霍茸明里暗里的撩拨了党成钧好几次,他越是坐怀不乱,霍茸心里就笑的越开心,结果两人这边成了亲,真到了能做点儿什么的时候,霍茸反倒是怂了。


    她上辈子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但都是纸上谈兵,没什么实质性进展,毕竟末世来临的时候她大学刚毕业,等能谈恋爱干点儿什么的时候,又没那个心思了,饱暖才思淫/欲,饿的饭都吃不上了,哪儿顾得上这些。


    也正因为这样,霍茸才会一穿来就答应了和党成钧相亲,知道他是个厨子还是个军人后,就立马答应了跟他结婚。


    她没什么大志向,就是个平凡人,哪怕重活一世也改变不了世界,只能尽量顾自己和家人周全温饱,所以她喜欢党成钧,从第一眼看见,就觉得这人可靠。


    她愿意跟他过一辈子,尝尝上辈子没尝过的有人依靠是什么滋味。


    霍茸看他越走越近,脸颊通红,只想掉头就跑,却没能挪动步子。


    党成钧走到霍茸面前,把这个他一眼就看中了的姑娘细细打量了个遍,还是觉得她像是冬月里挂在树上的甜柿子,不过那时候只觉得她笑起来暖心,现在却只想把她吃进嘴里。


    “天还亮着呢。”不等党成钧做什么,霍茸终于先忍不住了,耳根通红的看着党成钧,半是羞涩半是撒娇地说道。


    她一点儿也没有坏心眼儿地故意撩拨党成钧时那种神色了,被党成钧盯得变成了一株含羞草,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心里祈求着党成钧稍微回来点儿理智,就算是要干什么,等天黑了再说,这青天白日的,哪怕是在自家院子里,她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可她哪里知道,党成钧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已经在忍着了,这会儿眼看着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果然霍茸话音未落,人就猛地被打横抱了起来,她那点儿体重对于常年干活端过枪扛过炮的党成钧来说,简直跟抱了只兔子似的,轻飘飘的。


    那大手扶着霍茸的腰,隔着里衣也能感受到他手心烫的跟火炉似的。


    霍茸小声惊呼了一下,手赶紧搂住了党成钧的脖子,再睁眼,人就已经在屋里了。


    她还没来得及看过自己的新房,就被党成钧放在了铺了红被子的床上,那床不知道铺了什么东西,比她家里的还软和,霍茸一被放上去,就往下陷了陷,然后党成钧就覆了上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现在暗了吗?”


    他的身形比霍茸高大的多,覆在霍茸身上,把窗户里透进来的那点儿光挡了个大半,霍茸看不到别的,眼睛里只有他。


    她心跳的像是擂鼓似的,还想说话,党成钧却突然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两人唇齿相碰,党成钧心想:他喜欢的姑娘果然跟柿子似的,甜得要命。


    霍茸却什么都没顾得上想,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朵任人采撷的花儿。


    不过党成钧到底还是有点儿理智,没把想做的事情全部做完。


    他媳妇儿说的对,现在还是白天,而且他刚把霍茸娶回家,不说别的,至少得带她去给爹娘上柱香,让他们看看自己娶回来的媳妇儿。


    所以他只把人浅浅尝了一遍,压了压心里憋了好久的渴望,就十分不舍的撑起了身子。


    霍茸脸红的像是要烧起来,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她眼里含着一汪水,看党成钧的时候荡着波儿似的,看的他心尖直颤,险些又想将人按住亲一顿。


    他稍稍一动,霍茸就感觉到了,连忙伸手抵住他硬实的胸膛,小声说道。


    “不行,快起来。”


    党成钧好不容易才理智回笼,没继续下去,现在要是再亲,要真擦枪走火,今天就真出不了这个屋子了。


    这可不是什么开放年代,被人知道了,肯定要指指点点,说他们不像样子。


    抵在自己胸前的手软乎乎的,党成钧深呼了一口气,总算是明白自己上学那会儿学的那首“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跟自己心爱的人躺在一起却不能做点儿什么,比让他干任何事情都要折磨且有挑战性的多。


    他不敢再磨蹭,怕自己忍不住,索性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霍茸也跟着坐了起来,红着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党成钧起来在屋里走了两下还不散火,干脆跑到灶房里舀了一瓢凉水洗了把脸,这大冬天的水往脸上一浇,冻的浑身打哆嗦,总算是什么想法都没了。


    霍茸走到门口刚好看到他把凉水往自己脸上泼,都没来得及阻挡,看他冻的打了个颤,忍不住笑出了声。


    让你大白天的非得往屋里去,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她嘴角的笑意还没下去,党成钧就已经抬起头来看她了,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垂了几缕在额前,一双锐利的像鹰一样的眼睛这会儿看着霍茸却温柔的一塌糊涂。


    他随便抹了抹脸上的水,上前来重新拉住霍茸的手。


    “走,媳妇,带你去见见我爹娘。”


    霍茸被媳妇这两个字叫的垂下眼去,手却乖乖被党成钧握在了手心里。


    党成钧带着人来到新房旁边的那间旧屋里,这屋子虽然已经补过了,但跟旁边的新屋比起来,多少还是有些破败,不过打扫的很干净,屋里东西都被挪走了,只有靠墙的地方有一张供桌,桌子上摆着党成钧爹娘的牌位。


    霍茸脸上的神情严肃了些,没有四处打量,松开党成钧的手就要拜,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穿的是嫂嫂送的新衣服,也不怕脏。


    党成钧却先一步从一旁拽了块布铺到霍茸面前。


    “我爹娘肯定喜欢你,不会在乎这个的。”


    霍茸冲他一笑,然后跟他一起跪下去给党成钧的爹娘拜了拜。


    党成钧亲也亲了,正事也做了,霍茸总算是有时间打量一下自己以后要住的院子。党成钧跟在她身后,霍茸打量屋子,他就光明正大的看霍茸。


    霍茸先逛了逛院子,这院子跟党成钧描述的一样,可能是修了两间新房的缘故,剩下的地方不算太大,一共四间屋子,两间新房两间旧屋,一间旧屋就是霍茸刚刚去的那间,摆着党成钧爹娘的牌位,另一间堆着些杂物。


    新房也只布置了一间,另一间空着,反正他们目前只有两个人,也用不着那么多地方,空着就先空着。


    灶房跟他们住的那间新房挨着,就在隔壁,霍茸进去看了才知道,这灶房的灶台边上竟然还有个烧火的洞,是跟新房那边的炕床连着的,排烟管道从炕床底下走了一圈儿,只要在灶房这边烧上火,新房的炕床就会十分暖和。


    霍茸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构造,有些惊奇。


    “这个方法好啊!你从哪儿学来的?”


    党成钧回道:“以前当兵的时候在北方待过,那边的炕都是这样的,我就给家里也弄了一个。”


    这里不南不北的,冬天要说起来也挺冷,要保暖就只能烧炭盆,可炭盆这东西小,围在跟前就暖和,可人也不能光在炭盆边上坐着,而且烧的是家里自制的木炭,晚上不能用不安全,所以睡觉的时候,要是不烫个脚,半天都暖不热被窝。


    霍茸觉得这法子很聪明,她出了灶房,又去新房看了看,刚才光顾着不好意思了,只知道里面有个床,其他的什么也没注意,现在再去,就发现里面居然有不少东西。


    不知道铺了什么软乎乎的炕床,床头一个半人高的能放东西下面还带抽屉带锁的柜子,最主要的是床尾靠墙的地方还打了个人高的柜子,足有两米多宽,跟现代化的简约木质衣柜很像,里面分了好些格子,不管是放衣服还是放被子都正合适。


    “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你自己做的吗?”霍茸惊叹道。


    她爹之前就说过党成钧还会做木工,霍茸跟还没放在心上,现在一看,手艺居然还挺厉害。新屋里家具虽然不多,但每一件都很讨霍茸喜欢。


    党成钧的注意力不在那些东西上,他的目光始终追逐着霍茸,见霍茸看她才反应过来再问他话,点头嗯了一声,这屋里的东西都是他紧赶慢赶赶出来的,他当兵之后就没做过这些了,回来才捡起来。觉得自己手艺有些生疏,也没时间做太花哨漂亮的样子,还怕霍茸嫌弃,现在看霍茸挺喜欢的,稍微放下了心。


    霍茸把屋里全看了一下,觉得十分满意,就是还差个书桌,以后她看书学习什么的也很方便。


    她正想说书桌的事儿,党成钧却先开了口。


    “还有个书桌,木板锯好了,没来得及做,等过两天我做好了,放到那个角落里。”


    党成钧说着指了指另一边角落空着的位置,霍茸眼睛发亮。


    “你刚想说我想要个书桌,你怎么这么厉害?”


    党成钧被霍茸盯得心口又开始发热,将人拉过来抱在怀里搂着,忍不住又在她唇上亲了亲,这次却是浅尝即止。


    “猜的。”


    其实哪儿是什么猜的,他只是想着若是以后跟霍茸生了自己的孩子,总得有个学习的地方,他肯定不能告诉霍茸,从他俩定亲的时候开始,他已经把未来几十年的事情全都已经想过了。


    霍茸被党成钧小鸡啄米似的亲了几下,脸颊又开始发烫,她算是发现了,党成钧那严肃的神情下这些撩拨人的事儿会的一点儿也不少,亏她当时还觉得他纯情,感情全是因为还没结婚,所以强忍着呢。


    本身就是新婚夫妻,党成钧还血气方刚的亲不够似的,霍茸生怕再撩拨两下又要跟刚才一样,就把人推了推,说道:“我饿了。”


    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她娘一早给她煮了一大碗糖水鸡蛋,好让她吃了开始收拾,可现在时间也已经过了大半天,眼看太阳都开始往另一边走了,别说糖水鸡蛋了,什么都该消化光了。


    党成钧太兴奋了,他其实今天到现在为止,还什么都没吃,尝过霍茸的甜美味道后就更是完全忘了吃饭这回事儿,直到霍茸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这早该到了吃饭的点儿了。


    他也不继续搂着霍茸了,起身就往灶房走。


    霍茸跟在他后面,歪头问道:“我们吃什么呀?”


    “你想吃啥?想吃肉吗?”


    党成钧相亲的时候就跟霍茸说过,让她想吃什么就说,只要是他会的,都做给她吃,现在两人已经结了婚,霍茸就是要月亮,只要他能摘的下来,他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霍茸摇摇头,“想吃有汤的。”


    今天坐拖拉机来吹了一路,虽然刚刚心跳加速的暖和点儿了,但还是想吃点热乎乎有汤的。


    党成钧一想,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你去屋里等着,我做好了叫你。”


    霍茸却在灶台前坐了下来:“不行,我要在这儿给你帮忙,我给你烧火吧。”


    党成钧摇摇头:“我自己来就行,你别把衣服蹭脏了。”


    霍茸这才想起来自己穿的还是新衣服,这是嫂子和大哥送她的新婚礼物,她得好好护着,于是又站起来:“那你等等,我换个衣服就来。”


    不等党成钧再说,她已经小跑着去屋里拆她带来的东西,换衣服去了。


    党成钧虽然不用她帮忙干活儿,可霍茸要是在灶房里,他扭脸就能看见,也挺好,总算是没再拒绝,由着她去了。


    霍茸三两下换好了衣服,重新坐在灶台前准备帮党成钧烧火,她就换个衣服的功夫,党成钧已经把菜都准备好了,正往盆里舀面。


    他挽着袖子,那肌肉结实的小臂再一次露在霍茸面前,说道:“吃疙瘩汤吗?我加点儿胡椒,辣辣的开胃。”


    霍茸一听,忙不迭点头:“吃!”


    她这全能男人,怎么什么都会,简直馋死个人。


    作者有话说:


    桃子:还算甜吧?甜的话,我能求个预收吗?用我未来几十年的方便面调料包担保也是贼甜的文!发家致富顺便勾个忠犬反派做老公的故事!


    《穿到八零嫁反派》


    山茶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一本后妈年代文里的对照组作精女配,


    她那个女主邻居有多勤快能干,她就有多矫情娇贵爱躲懒。


    然后女主被男主娶走了,山茶却看上了男主家隔壁一穷二白没爹没娘的谢知远,跟女主前后脚的嫁进了三泉村。


    从此过上了截然不同的日子:


    女主天不亮就早起送孩子上学的时候,她还没醒。


    女主熬夜伺候瘫痪婆婆合不上眼的时候,她已经睡了。


    冬怕冷夏怕热,洗个碗都怕手指洗粗了,更别说吃苦受累下地干活了。


    听说夜里洗脚,都得谢知远打水蹲在跟前伺候着。


    村里人都说谢知远哪儿是娶了个媳妇,这分明是娶了个祖宗!!谢知远穷,山茶娇,地里活一点儿不干,三天两头往城里跑,这哪儿有半点儿庄稼人的样子!看着吧!两人迟早得离婚!就算不离日子肯定也过不好!


    山茶闻言甜甜一笑勾着谢知远的下巴:离吗?


    谢知远眼神黝黑:不离,他好不容易哄回来的媳妇儿,打死也不离。


    至于日子嘛,村里人吃糙米,山茶吃/精粮;村里人住窝棚,谢知远盖新房;村里人为一个工厂招工名额挤破了头,进去才发现厂长是谢知远,发工资的是山茶老板娘。


    村里人:……


    第 29 章


    霍茸以前喝过疙瘩汤, 她奶奶是北方人,虽然后来嫁到南方,但骨子里的饮食习惯一直没变, 做的一手好面食, 霍茸小时候很喜欢喝奶奶做的疙瘩汤,不过后来奶奶不在了她就没再喝过,后来又遇上末世三年,她已经把疙瘩汤是什么味道都忘的差不多了。


    之前刘桂香做酸辣汤的时候, 她就觉得那有点儿像她喝过的疙瘩汤,今天党成钧就要给她做正儿八经的疙瘩汤了,想想就期待。


    之前党成钧在她家里干活, 她看的时候还得偷偷地看, 不然被她嫂子宋燕兰看到了, 还得笑话她。现在两人结了婚, 屋里就他们两个人, 霍茸也不怕别人笑话了, 光明正大的盯着党成钧看。


    党成钧活了二十多年,干什么活都没紧张过,被自家媳妇儿盯着,反倒是有点儿紧张,舀了面之后差点儿忘了接下来要干什么。


    “水。”霍茸笑弯了眼睛提醒了他一下, 党成钧才想起来。


    他看霍茸笑的开心, 也不管那面了, 长腿一迈, 就往霍茸跟前走了两步。


    霍茸立马感觉到了危险, 意识到他想干啥, 也不敢笑了, 连忙红着脸开始低头烧火,余光看到党成钧又回去了才松了口气。


    直到她把火点起来,才突然意识到党成钧刚才是嫌她笑话他,在故意吓唬她,漂亮眼睛一瞪。


    “党成钧!你吓唬我!”


    党成钧舀了一瓢水慢慢往面里倒,筷子搅得飞快,把白花花的精面粉搅成小片小片的面絮。


    “没,看你笑的好看,想亲你来的,怕你不让。”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都还是那副严肃的一本正经的表情,霍茸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党成钧嘴里说出来的。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党成钧吗?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表情,说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霍茸觉得自己被骗了,之前那个一逗就不好意思的党成钧,八成是装的。


    霍茸落了下风,也不敢随便再说话了,但眼睛还是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


    他干活的时候,有种说不上来的魅力,尤其是做的还是霍茸想吃的东西,就更新引人的视线了。


    夫妻搭配干活不累,两人都觉得没过多一会儿,饭就已经好了。


    党成钧最后把打碎的鸡蛋倒进锅里,搅了两下就让霍茸灭了火。


    “好了,吃饭吧。”


    霍茸鼻子已经闻到疙瘩汤香喷喷的让人流口水的味道了,麻利的用灰把火一盖,然后洗手准备吃饭去了。


    热腾腾的疙瘩汤摆在面前,霍茸的记忆就又回来了,好像颜色味道都跟她回忆里奶奶做的东西差不多似的。


    红色细碎的西红柿,雪白的细小面疙瘩,淡黄的鸡蛋和翠绿的小葱。


    霍茸吸了口气,问道:“这季节还有西红柿吗?”


    现在不是西红柿的季节,从来霍茸就没吃到过这个东西。


    党成钧递给她一把瓷勺,“我自己种了几颗,盖了东西,长得还行,有空带你去看看。”


    霍茸点点头,接过勺子开始吃饭。


    疙瘩汤里没有一点儿辣油,但因为党成钧给里面放了胡椒,又淋了点儿醋,吃起来酸酸辣辣,让人胃口大开,几口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两人正在屋里吃饭,却听到院门突然被敲响了。


    霍茸放下勺子起身想去开门,党成钧却把她按住。


    “我去吧,村里的人你都还不认识。”


    霍茸一想也是,她今天刚嫁过来,不管谁来找,她肯定也不认识,于是一边觉得党成钧想的周到,一边又继续开始吃饭了。


    反正肯定不是来找她的,跟她应该也没太大关系。


    可她饭还没吃两口,党成钧就把人带到屋里来了,霍茸赶紧放下勺子,站起来听党成钧介绍道。


    “小容,这是贵生叔,百里大队的大队长,这是兰芳婶子。”


    党成钧既然把人带进来了,那肯定是需要她认识的人,霍茸也不含糊,大大方方地跟两人打了招呼。


    “叔,婶子好。”


    陈贵生跟李兰芳也连忙跟她招呼了一声,同时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心里暗道:早就听说成钧相亲的这个姑娘漂亮,现在一看还真是好模样,眼睛又大又水灵,看人也是一副笑模样,一看就让人喜欢。


    成钧这孩子能说个这么好的媳妇,他俩心里高兴的同时,也不免叹了口气,因为这么一来,他们家那闺女肯定就没有半点儿希望了。


    不过也好,回去跟自家闺女说一声,也能让她死心了。


    两口子是得了闺女的命令专门来看新媳妇儿的,但当着党成钧和霍茸的面也不好说,见过面之后,就寻了点儿话叮嘱了两句,说党成钧没爹没娘的,家里有什么事儿霍茸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去找他们。


    霍茸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有些疑惑,她哪儿能看不出来,这叔婶子两口子其实压根儿就没事找党成钧,看起来倒像是专门来看她的。


    她已经嫁到白水村了,什么时候看不见,又不是家里的亲戚,也没有专门来看一眼的必要啊。


    不过她好奇归好奇,脸上也没表现出来,李兰芳说什么她都乖乖点头,不时答应两句。


    彼此客套两句,陈贵生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人正吃着饭呢,再耽搁一会儿该凉了,于是赶紧告辞,又走了。


    等人走了,霍茸才有空问道:“贵生叔和兰芳婶子也住这村里吗?”


    一个生产大队管着好几个生产队也就是村,陈贵生和李兰芳听起来也是白水村的人。


    党成钧点点头,跟霍茸事无巨细的说:“贵生叔跟我爹关系不错,我当兵之前,他家也很照顾我。”


    霍茸喝了一口疙瘩汤又问:“他家是不是有姑娘啊?”


    党成钧正把碗里没打散的鸡蛋往霍茸碗里挑,闻言又点点头:“有,你怎么知道的?”


    霍茸看他完全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似的,嘴角勾起笑来,不答反问:“多大了?”


    党成钧这下有点儿疑惑了,他媳妇儿好端端的,问这个干什么?


    “不知道,可能十五六七吧。”


    他当兵的时候,好像还是个爱哭爱流鼻涕的小姑娘,具体多大了他还真不知道。


    霍茸一听就明白了,为什么别人都不急着过来看她,这个贵生叔和兰芳婶子却立马就来了,八成是那个不知道十六还是十七的姑娘对党成钧有点儿心思,所以让爹娘来打探消息来了。


    霍茸没见过这个姑娘,肯定也不至于为她跟党成钧吃醋,把事情弄清楚了,也就不想再问了。反正她跟党成钧已经成亲了,党成钧知不知道那姑娘喜欢他都没有什么意义了,有什么可说的。


    “怎么了?”


    党成钧把碗里大块的鸡蛋全挑给霍茸,见霍茸没推辞的全吃了,才几口吃完了自己碗里剩下的疙瘩汤问道。


    霍茸也刚好吃完了自己碗里的东西,说道:“随便问问,没什么。”


    她这么说,党成钧当真就什么也没问,拿了碗去灶房洗了,压根没让霍茸动手。


    他在灶房忙他的,霍茸这次也没盯着他看了,回了屋子里,去鼓捣她自己的东西去了。


    她娘给她带的那些嫁妆大部分都是家里用的东西,她拿出来一一摆在该摆的地方,等东西都摆完了,最后从包裹里拿出来了两样东西。


    党成钧刚好洗好碗进来,霍茸赶紧把其中一样往背后藏了藏。


    党成钧也不啰嗦,干脆走到跟前去把人困在了床边。


    “拿的什么我看看。”


    他一凑近了,霍茸就忍不住脸红,本来还想着说等等再给他看,最后也不得不把东西赶紧拿出来了。


    “给你的。”


    霍茸把东西一把塞进了党成钧怀里,党成钧才看出来那是一双鞋,他不会针线也能看得出来那鞋做的并不漂亮,针脚都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新手的练手作。


    “我实在是不会纳鞋底,最后还是我娘帮忙做的,不过这个面子和最后的缝制都是我做的,我知道不好看,不过我娘说了,结婚都得有,你要是不想穿,就找地方塞起来吧。”


    两个月的时间,党成钧房子都盖好了,霍茸却还是没学会纳鞋底子,其实也不是没学会,主要是她针脚不行,纳的鞋底子左一针右一针的不够密,刘桂香说这穿在脚上要不了几天就得散架,所以最后眼看时间不多了,给她帮了个忙。


    剩下的鞋面和缝制就让霍茸自己做了,差点儿就差点儿,反正也不接触地面,只要多缝几圈,也不至于就那么快坏了。


    霍茸想的却很简单,毕竟是传统,人家都有,她肯定得给党成钧做一双出来,哪怕他不喜欢不能穿,只要说起来好听就行,反正确实挺丑的,她自己都嫌弃。


    党成钧盯着那鞋子看了半天,看的霍茸都有点儿心虚,他却突然把霍茸一抱,说道:“我喜欢。”


    霍茸推了推他,脸红扑扑的:“喜欢啥啊,那么丑,你快找个地方收起来吧。”


    党成钧不动,他说的是心里话,他知道霍茸不会,但正因为不会却还是给他做了,他心里才格外妥帖。


    他握着霍茸的腰,又想亲她了。


    从见到了霍茸之后,他好像一下子从一个成年男人变成了一个毛头小子,多看她两眼都会生出控制不住的想摸她碰她亲她的欲望,可那时候他们还没结婚,他再想也不能,得忍着。


    现在却不一样了,他们已经结了婚,从今往后她就是他媳妇儿了,对自己的媳妇有欲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自然也不用再忍着了。


    他不想再说那双鞋的事儿,眼睛只盯着霍茸看。


    霍茸却把另一只手举起来,说道:“你先别闹,我还有别的东西要给你。”


    党成钧这才万分不舍的松开了手。


    霍茸从小布包里拿出来了一条灰色的样式简约却耐看的围巾来。


    党成钧神色有些惊喜,比起那双鞋,这条围巾显然一看就能看出它的用心来。


    倒不是说鞋子霍茸不用心,只是那毕竟不是她擅长的东西。


    “我知道我做鞋子不好看,那时候不是跟你说了换个别的嘛,这个是我亲手一个人做的,送你的,喜不喜欢?”


    霍茸不会纳鞋底,但她会织毛衣,可惜这年头毛线贵就不说了,还实在不太好买,这织围巾的毛线都还是让她大哥帮她买回来的,她织了好几天,就想着今天送给党成钧的。


    党成钧接过来试了试,那浅灰色的围巾围在他脖子上倒真是挺好看的。


    “喜欢。”


    霍茸做的他都喜欢,这条漂亮的围巾,那双不那么漂亮的鞋,他都喜欢。


    霍茸也笑起来:“等以后多买点儿毛线,我再给你织件毛衣。”


    党成钧对她好,她自然也想还回去,那双丑兮兮的鞋不算,她也是有别的手艺的。


    党成钧把霍茸送他的围巾和鞋都仔细收好放进了衣柜里,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小箱子,他把箱子递给霍茸,说道:“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霍茸以为他准备了什么礼物送给自己,摇了摇没听出里面是什么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党成钧嘴角弯起来,递给她一把钥匙。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霍茸好奇地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放的竟然是钱和各种票据,粗略估计一下,竟然还不少。


    霍茸有些吃惊:“你怎么这么有钱?”


    她听她爹夸了他那么多,没说过他还是个有钱人啊。


    党成钧本意是想把自己的全部家产交给霍茸,告诉她从今以后她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以后他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的,但他实在是没想到霍茸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想说的点。


    党成钧有点无奈,只好先解释了一下这些钱票的来历。


    “也没多少,除开给咱爹娘的一百块钱,还剩下一共是四百五十一块二,都在这了。我是因伤退伍的,这里面有一半是国家补贴,另一半是我自己攒的。”


    霍茸一听却又紧张起来了。


    “因伤退伍?你伤哪儿了?”


    没看到党成钧哪儿有伤啊。


    党成钧安慰道:“没事,已经好了。”


    霍茸却执意想看,党成钧只好把衣服掀起来,把腰腹暴露在霍茸面前。


    霍茸这会儿也顾不上害羞了,党成钧的腹部如霍茸想的那样,的确是有腹肌的,还很结实,只是现在漂亮的腹肌上却有一道醒目的旧伤,哪怕已经好了,看起来还是面目狰狞。


    霍茸有点怕,还有点心疼,不自觉的伸出手来,想碰一碰,党成钧却猛地把衣服放下了。


    “让我再看看。”霍茸伸手想掀党成钧的衣服,被党成钧捉住了手。


    “这伤早已经好了,真没事。”


    他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是怕霍茸的手真碰上去了,他忍不住起火。


    他还有话没说呢,而且这天老也不黑,他媳妇肯定不让。


    “你怎么伤的啊?”霍茸还没从那伤上回过神来,有些难受。


    党成钧看她眸子水盈盈的,怕她要哭,赶紧说道:“子弹打的,命大没死,开刀取出来缝了几针,现在早没事儿了,不疼,你别难受啊。”


    霍茸吸了吸鼻子:“你自己都说不疼,我才不难受。”


    她在末世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说不难受才是假的。


    党成钧见她还不开心,也不敢再顺着这个说了,岔开话题说起了别的。


    “这些钱和家里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会让你饿着,你想吃的想买的想要的,就算现在买不起,以后也一定给你买,咱们家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你信我。”


    党成钧从来没跟人说过这种话,他爹娘没的早,也没有别的亲戚了,小的时候没人教不懂,大了去当兵出生入死的顾不上。所以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从没遇到过喜欢的姑娘,霍茸是他退伍回来相亲的头一个,他只一眼就看上了。


    他看上了这个姑娘,将人娶回了家,肯定就要让人过好日子,他自己吃苦可以,但舍不得霍茸跟着吃苦,所以把自己退伍的补贴和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一起全都交给霍茸,以后让她管着,让她花,让她吃好吃的。


    霍茸被他说的感动,点了点头。


    她当然信,她要是不信,就不会嫁给党成钧。


    党成钧有一身手艺,她也不会干坐在家里吃闲饭,眼看就要经济权利下放,等政策一下来,大家不用再挤在一起吃大锅饭,他们就能去城里做生意,她也可以参加高考去上个好学校,出来了找个好工作,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其实我有事儿想跟你说。”霍茸想了想说道。


    政策开放高考恢复的事情不能说,但她想继续学习的事儿却没关系,她现在提前做准备,等高考恢复,她就能赶第一拨去报名,这既然是她的规划,她肯定不会瞒着党成钧。


    党成钧立刻点头:“你说。”


    “我想让我嫂子从城里给我寄点儿资料回来,继续读书。”


    霍茸说完盯着党成钧,想看他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


    却没想到党成钧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多读书是好事儿,我肯定支持。”


    霍茸睁大眼睛,实在想不到他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


    现在是冬天农闲,队上没活,等一开春,队上就要开始干活了,家家户户都得出人去上工,霍茸要是想读书,多少就得压缩点上工的时间,这大锅饭的年代。工分可跟一年到头的收入挂在一起的,哪怕是家里有点儿小钱,这在家里闲着不去上工换谁家肯定都不痛快。


    霍茸本来还想着如果党成钧犹豫的话,她就再说点儿别的劝劝他,结果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半点儿犹豫也没有。


    党成钧见霍茸盯着他看,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你别想那么多,家里挣钱有我呢,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读书是好事儿,虽然现在高考没了,但我觉得总有一天它还是能用得上。”


    霍茸这才猛地想起来她爹说过,党成钧跟别人不一样,他是读过书的人,又当过兵见多识广,别人不懂的他都懂,他自然是支持霍茸多读书的。


    霍茸觉得自己简直捡到了宝,要是那时候她拒绝了她爹不来相亲,她可能就要错过这个愿意宠着她惯着她,还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男人了。


    他怎么这么好呢,霍茸在心里暗暗想到。


    “不过资料就别麻烦嫂子了,过几天大哥跟嫂子是不是要回城,我们一起去吧,你要什么自己挑,咱们自己买。”党成钧继续说道。


    霍茸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来这么久了,别说进城了,连公社都只去过一次,主要是去哪儿都不方便,她不想给家里人添麻烦,可现在党成钧主动说要带她进城,她当然高兴。


    “真的吗?”


    党成钧被她那期待的眼神看的心痒痒,“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吗?”


    霍茸还有些犹豫:“可是得花不少钱吧?”


    虽然党成钧有四百多的存款,加上她娘给她的两百多,他们也算有点儿余钱,可这是他们两个的全部家当,以后衣食住行全靠这些钱了,她肯定舍不得就这么拿出来花了。


    党成钧却不以为意:“没事儿,咱们这趟也不是纯去玩儿,我有个战友在城里,他之前托我办点事,我刚好也得去一趟呢。”


    他这么一说,霍茸立马就放心了,她下床从自己今天换下来的衣服里掏出她娘给她的那个布包,说道:“你给我娘的那一百块彩礼,我娘都给我了,说让我留着自己用,还额外给我了一百多块钱,都在这里面了。”


    党成钧知道刘桂香和霍大成疼闺女,但没想到这一百块钱他们自己一点儿也没留,全都给霍茸拿回来不说,还额外给了她这么多,他又想起霍大成跟他说过的话,说不图他什么,只图他对他闺女好。


    他看霍茸将自己的两百多也放进箱子里,就像是郑重的把自己交给了他似的,心里软成一片,他握住霍茸的手,放轻了声音:“放心,我一定不辜负咱爹娘的期望,肯定一心一意对你好。”


    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太阳已经慢慢爬下了山,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一点儿光线透过窗户照进屋里,党成钧的脸半隐在光线里,一双眼睛却黑漆漆的格外深邃。


    霍茸心跳的很快,被他握住的手也跟过了电似的,软绵绵的。


    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党成钧慢慢向她靠过来:“媳妇儿,现在天黑了。”


    作者有话说:


    桃子:——biu~拉灯。


    第 30 章


    霍茸新婚第二天就赖床了, 主要是浑身不舒服,就没起来床。


    她醒的时候,边上已经空了, 她里面穿的衣服都被烘过, 热乎乎的放在被子里。


    霍茸刚把衣服穿上,党成钧就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了,霍茸一看见他,也不急着穿衣服了, 赶紧钻回了被窝里。


    她腰被握的现在还疼呢,看见党成钧就怵得慌。


    党成钧也知道自己昨天做的狠了,看着霍茸眼里满是讨好歉意。


    “饿不饿, 我煮了稀饭, 起来吃点儿吧。”


    霍茸别过脸:“不饿, 难受。”


    党成钧被她搞得有点儿慌, 他头一次, 的确有些没控制住, 生怕霍茸是真的哪儿不舒服,三两步走到霍茸跟前说道:“哪儿不舒服我看看。”


    霍茸哪儿能让他看,羞得脸都能烫鸡蛋了。


    这哪儿还是定亲前那个动辄不好意思的党成钧啊,他们两个如今倒像是完全互换了似的。


    她推辞了好几遍,衣服都穿好了, 党成钧还是不放心, 看她走路都扶着腰, 更是恨不得抱着人走, 霍茸干脆不搭理他了, 顾自磨蹭到灶房, 用他提前烧好的热水洗了脸, 然后问道:“只有稀饭吗,我想吃咸的。”


    霍茸在家里的时候其实没这么娇气,可在党成钧面前却不由自主的撒起娇来,尤其是一想到这人昨天晚上折腾了她半晚上,她就更是想使唤使唤他出出气了。


    党成钧哪儿能有半点儿怨言,立马就给霍茸现做去了。


    “鸡蛋饼吃吗?我腌了酱萝卜,卷着挺好吃的。”


    霍茸这一个多月时间,被党成钧三天两头的投喂养叼了嘴,不管是他做的什么,只要他一说,就让她馋得慌,她还没吃过党成钧说的酱萝卜呢,但想着肯定是脆生生的,甜丝丝又有点儿咸辣,卷在饼里肯定好吃。


    霍茸虽然嘴上想刁难他,但心里还是不想他为难,她在家里刘桂香那么疼她,也只有十天半月才吃一次白面,昨天党成钧已经做过一次白面了,今天再吃,只怕家里那点儿白面存粮都要给她吃光了。


    她想想说道:“算了,不要饼子了,给我点儿酱萝卜就行。”


    党成钧煮了玉米稀饭,还蒸了两个红薯,能配着酱萝卜一起吃。


    党成钧却已经又去缸里舀面了。


    “没事儿,年前发的白面还有,给你做个饼子吃。”


    他跟霍茸都成亲了,自然也了解她的习惯,她其实吃东西不挑,只要是做的好吃什么都喜欢,也不讲求什么白面不白面的,不过他现在手里有好的,就想给霍茸好的,等没有了,他就再想想办法。


    就一张饼子,党成钧也没含糊,打个鸡蛋在加上两根小葱,搅成合适的面糊给锅里刷上油,面糊顺着锅边往里一摊,面糊自己就顺着锅边流进了锅底,圆圆的薄薄的贴在锅上,等边上翘皮的时候捏住一翻,那边稍微一炕,软乎乎的鸡蛋饼就好了。


    他把鸡蛋饼和酱萝卜一起端上桌,玉米稀饭和红薯也摆好,霍茸就只管坐下来吃就行。


    “你不吃吗?”霍茸问道。


    党成钧回道:“我吃过了,你吃吧。”


    他早上早起惯了,煮好了玉米稀饭就先喝了两大碗,剩下的给霍茸温在灶上,看霍茸起来了才端出来。


    霍茸却把鸡蛋饼一掰两半:“那你把这个吃了,我只吃一半。”


    党成钧专门给霍茸做的,肯定不吃。


    霍茸见他不要,直接把饼递到了他嘴边。


    “快,吃了。”


    她知道党成钧舍不得自己吃,那她也舍不得吃独食啊。


    霍茸白生生的手在党成钧眼前晃来晃去,党成钧没辙,只得把那半张饼接过来。


    “我吃了,你快吃,等会儿凉了。”


    霍茸这才满意,低头准备吃饭,院门又响了。


    这也不是人不识趣,专挑他们吃饭的时候敲门,主要是他们昨天那顿今天那顿都吃的不是饭点儿,人以为他们早都吃过了,才会来的。


    党成钧这次干脆就没让霍茸起身:“你先吃,我去开。”


    霍茸点点头,她这会儿是真饿了,感觉昨天那碗疙瘩汤早就被消化的干干净净了,她这会儿什么也顾不上,只想先吃饭再说。


    尤其是党成钧腌的那酱萝卜,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看着颜色酱红,吃起来却一点儿都不重口,一点咸一点甜再加上微微一点辣和一点蒜香,简直别提有多开胃了,连玉米稀饭都连带着好喝了不少。


    直到霍茸吃完了饭党成钧也没进来,她以为有什么事儿把人叫走了,出门才看到他站在院门外面,正在跟几个人说话,前面那个挺熟,是昨天接亲见过的三石,站在他旁边的另外两个她就没见过了,一个是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另一个比她大些,看着也挺面善的样子。


    三石眼睛尖,霍茸刚出门他就看见了,跟她招了招手,叫了一声:“嫂子,这儿呢。”


    党成钧扭过头,先问道:“饱了吗?”


    站在三石跟前的那个年长些的女人闻言笑道:“我就说成钧要是结了婚啊,肯定是个疼媳妇的。”


    年轻姑娘也笑:“主要是嫂子长得好看,钧哥要是不对嫂子好点儿,嫂子不喜欢他了咋办?”


    三石瞪她:“瞎说啥呢。”


    年轻姑娘吐了吐舌头,“钧哥又没生气,就你事儿多。”


    霍茸看得出这几个人跟党成钧关系肯定都不错,所以被调侃了也不恼,反倒是弯着眼睛冲人笑了笑。


    年轻姑娘一看,险些被她笑的红了脸,在她哥跟前再次小声感叹道:“嫂子可真好看啊。”


    三石看她一眼说:“那可不,嫂子一来,就是村里最漂亮的媳妇,不,姑娘也算上。”


    年轻姑娘闻言白了他一眼,又给了他一拳。


    党成钧见这兄妹两个闹完了,才拉过霍茸给她介绍道:“这是三石的嫂子,秀芳姐,这是三石妹妹,春兰。”


    春兰年纪小,性子也活泼,十分自来熟地上前挽住了霍茸的手:“嫂子,我们就住钧哥隔壁,你要是有啥事儿就过来喊一声就成,我爹说了,钧哥家的事儿就是我们家的事儿。”


    霍茸听了倒是有些吃惊,她一共就见了两拨人,却已经听过这话两次了,虽然昨天陈贵生两口子可能是客气随便说的,但春兰这话却不像是随口说的客气话。


    党成钧在白水村人缘这么好?


    她心里疑惑,面上又笑着点点头:“行,多谢春兰妹子。”


    春兰本来还担心党成钧娶的媳妇要是跟他们合不来,那以后多少会影响两家之间的关系,没成想这个嫂子这么讨人喜欢,她头一回见就喜欢的不行。


    春兰想着又问道:“嫂子,我们等会儿要去地里找野菜,你要不也一起去呗。”


    她喜欢霍茸,自然就愿意跟她亲近,本来只是来打个招呼,这下却忍不住想叫上她一起,也好把她介绍给村里其他大姑娘小媳妇。


    霍茸还没说话,党成钧却先开口了。


    “今天她就先不去了,我们还得去大队开证明,等两天吧。”


    他说着看了霍茸一眼,霍茸立刻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开证明这事儿不着急,哪天都行,主要是霍茸今天浑身难受,别说是挖野菜了,她连门都不想出,可春兰这么热情邀请她了,她不答应也不合适,党成钧知道她为难,所以先找了个由头,把春兰这邀请给回绝了。


    霍茸耳根一红,没说话,也不看看她难受都是因为谁。


    春兰是个黄花姑娘,肯定什么都不懂,但秀芳可是过来人了,两人昨天刚成亲,肯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哪儿有今天约人家去地里挖菜的道理,见春兰还想说话,她赶紧拽了自家傻妹子一把。


    “那你们先忙,这事儿不着急,等哪天小容妹子有空再去也行,到时候再让春兰过来叫上她。”


    霍茸无比感激,她虽然嫁的是党成钧,可以后得在白水村生活,肯定免不了跟村里人打交道。党成钧是个男人,也不好带着她走街串巷认识人,村里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他肯定也不清楚。这事儿由婆婆来跟霍茸说最合适,可惜党成钧没爹没娘的,霍茸正愁不知道怎么跟村里人来往,春兰姐妹就来了。


    要不是党成钧替她拒绝了,她今天就是不舒服也打算答应下来跟她们一起去的,现下党成钧帮她找好了推辞,秀芳嫂子又给了她台阶下,答应过两天再来叫她,她心里着实挺高兴的。


    霍茸真心诚意地说道:“谢谢嫂子照顾了。”


    王秀芳见她这么嘴甜会说话,也很喜欢,“客气啥,邻里乡亲的,我们也麻烦过成钧不少呢。”


    三石半天没插上话,这会儿挠挠头:“那均哥嫂子,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家就在隔壁,也不用他们多送,三两步就走回家了。


    党成钧见人都走了,才又看向霍茸问道:“还难受吗?要不再回去睡一会儿?”


    就剩他们两个人,霍茸也不客气,大眼睛白他一眼,说道:“都怨你,不然我就去跟春兰去挖野菜了。”


    她还没挖过野菜呢,而且现在正是她和村里姑娘媳妇认识的好机会。


    党成钧被她埋怨的通体舒畅,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没事,秀芳嫂子说过两天再来叫你。”


    说完到底还是把霍茸拉回屋里,让她睡觉去了。


    霍茸一宿都没怎么好好睡,到真回去睡了个回笼觉,下午再起来,浑身都舒服了不少。


    外面太阳格外好,从窗户里照进来整个屋子都亮堂堂的,霍茸听到外面有锯子锯木头的声音,出去一看,果然是党成钧在干活,一见她出来,抬头问道:“我把你吵醒了?”


    霍茸摇摇头:“我自己醒的,你在做什么呢?”


    “给你做把椅子,家里凳子都太矮了,配那书桌不合适。”


    他听霍茸要学习,光有桌子肯定不行,趁有空,就想着赶紧给她做把椅子出来。


    霍茸没想到他这么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一说要学习,不光口头支持还要给她买书做椅子,心里别提有多暖心了,她这会儿身上好多了,也没那么难受了,便说道:“别做了,咱们先去大队打证明吧。”


    这年头村里没有结婚证,霍茸从清泉大队嫁到三里大队只需要三里大队开张证明,等她三天回门的时候去清泉大队盖个章,他俩这婚就算是结完了。


    虽然村里人并不在乎这张纸,不领的也不在少数,但霍茸觉得党成钧还是很期待这个证明的。


    果然党成钧一听立马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了。


    “那你不难受了吗?”


    这人怎么回事儿?怎么明知道她不好意思,还总把这事儿拿出来说,霍茸脸颊飞起一片红霞,推了党成钧一下,小声嘟囔:“不难受了,快走吧。”


    三里大队离白水村的距离比霍家村到清泉大队还近些,党成钧要借辆自行车带上霍茸也被霍茸拒绝了,两人就相伴着一路走过去,路上遇到白水村的人,党成钧都会跟人打个招呼,然后再跟人介绍一下,霍茸是他媳妇儿,虽然除了这个之外,他也不会跟人多说什么,但以党成钧的性子,这已经是他长这么大以来,跟村里人说话最多的时候了。


    霍茸见他明明不爱说话,还不厌其烦的跟人介绍她,心里暖洋洋的。


    她心情好,对人也就更亲近,嘴又甜叔叔婶婶爷爷奶奶的叫的勤,见到的人都夸她长得好不说,还懂事有礼貌。


    霍茸被夸,党成钧也面有喜色,估计要不了两天村里人就都知道党家那小伙子娶的媳妇会说话讨人喜欢还长得好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到了大队,现在也不是农忙季节,大队里也没几个人在,党成钧领着霍茸找到办事处的门,看到陈贵生正好在里面研究什么东西。


    “贵生叔。”党成钧敲敲门叫了一声。


    陈贵生抬起头来,一看见是他们赶紧招呼人进去坐。


    “是来打结婚证明的吧。”陈贵生磕了磕烟枪,笑眯眯的问道。


    见党成钧点头,陈贵生接着递给他一张纸,说道:“早知道你要来,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章都盖了,你拿走就成。”


    党成钧都没想到居然这么快,霍茸脑子一转,在党成钧说话之前,先笑着把东西接过来了。


    “谢谢贵生叔,麻烦你了。”


    陈贵生笑起来:“不麻烦,这不是顺手的事嘛,客气啥。”


    霍茸却从兜里掏出几颗糖来,放在陈贵生的桌子上。


    陈贵生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我又没干啥事儿,这证明本来就是该给你们开的,你看你,快拿回去。”


    霍茸却说道:“叔,这可不是因为这张证明才给你的,这是我们的喜糖,有没有这证明,都得给你发几颗,你要是不爱吃,拿去给家里人吃也行。”


    陈贵生听她这么说,不收也不行了,人都说了这是喜糖,是散给他添喜气的,那他还能不收吗。


    “你这姑娘就是会说话,那我就收下了,你俩把证明装好,等那边大队盖章了就好好收起来,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霍茸应了一声,把证明交给党成钧,让他贴身收好,就准备跟他往回走了。


    结果他俩刚出门,就看见一个姑娘迎面往办事处这边跑,后面还跟着个人,正是陈贵生的媳妇李兰芳。


    四个人恰好在办事处门口打了个照面,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姑娘一下子就停住了,一双眼睛从党成钧看到霍茸,将霍茸从上到下的打量,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陈贵生一看,脑仁儿都疼了。


    他这姑娘怎么就一点儿也不让他省心啊。


    他赶紧把桌子上的糖装进兜里,然后跑出来拽着陈秋月的胳膊把人往屋里拽,边拽边跟李兰芳说:“不是说让你跟她待在家里的吗?”


    李兰芳也头大啊,她姑娘不愿意在家里呆,她也不能真拿绳子捆住她啊。


    两口子这么一来,霍茸哪儿还能猜不到这姑娘是谁,看样子她猜的还真不错,陈贵生家果然还有个年纪小的喜欢党成钧的姑娘。


    党成钧自然认得陈秋月,不过他不知道陈秋月好端端的盯着霍茸干什么,他见陈秋月来势匆匆的,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跟陈贵生说,就跟陈贵生和李兰芳说了一声,说完就拉着霍茸走了,跟陈秋月招呼都没打一声。


    霍茸看陈秋月要哭了似的,在心里叹了一下,也不怪党成钧察觉不了,这姑娘看着了不得十五岁,党成钧跟她足足差了快十岁,心里肯定把她当小姑娘。


    不过也幸亏她只是个小姑娘,她只见了陈贵生两次,就能看得出来他挺喜欢党成钧的,要真大上几岁,党成钧说不定就成他家的女婿了。


    霍茸这么想着就扭头看着党成钧,两人还没走远,党成钧被霍茸看的莫名其妙又有些心热,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吗?”


    两人正要下台阶,他留心看着脚下,怕霍茸摔跤,还伸手在在她腰上扶了一下。


    “小心点儿,别摔了。”


    霍茸嗯了一声,扭头看着脚下,跟党成钧一起走远了。


    等他们两个人都走没影了,陈贵生才松开陈秋月的胳膊叹了口气说道:“你看见了吗?人两人感情好着呢,成钧疼他那媳妇疼的跟什么一样,你快别丢人现眼的了,让人看到像什么样?”


    李兰芳也苦口婆心的劝:“你今年才十五,以后有的是好后生给你选呢啊,你就别老盯着成钧了,他打心里把你当妹妹,就是不娶媳妇儿,也做不了咱们家的女婿。”


    李兰芳心疼姑娘,可也实在没辙。


    她跟陈贵生两个人都挺喜欢党成钧的,虽然他比秋月大了九岁还多,可只要他愿意等秋月两年,她也愿意把秋月说给他,在她看来,大点儿也没啥,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党成钧只把秋月当个寻常妹妹,见了面连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两句,对秋月跟其他人没有任何不一样。


    哪怕秋月再喜欢党成钧,他们也舍不得把闺女嫁给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啊,更何况他们就是想嫁,那不也得看党成钧愿不愿意吗?


    要说没见霍茸之前,他们或许还能想着党成钧这人就这样,跟谁都不热络,对姑娘也不例外。可从昨天他们头一次见霍茸就知道了,党成钧对喜欢的姑娘跟别人还真不一样,那神态表情语言动作骗不了人,那才是他真心喜欢的姑娘。


    他们家跟党成钧就没有缘分,党成钧现在不喜欢秋月,以后就算她大了,也不会突然就喜欢了。幸亏他们从来没有依着秋月的意思跟党成钧说过这些话,不然真到了那下不来台的时候,以后大队上再有什么事儿陈贵生也不好意思再找党成钧帮忙了。


    这道理陈贵生两口子都懂,偏偏陈秋月想不明白,从她知道党成钧定了亲开始,就日日跟他们两口子闹,怪他们不愿意跟党成钧说让他等她两年。


    别说他们没这个立场,就算是有,人也不一定愿意啊。


    两口子苦口婆心的劝了好些天,陈秋月却还是死活要让他们去看党成钧新娶的媳妇儿,他们昨天看也看了,回去说了说了,陈秋月却还有那么点儿不死心,知道党成钧他们可能要来大队开证明,还非要跟着陈贵生一起到大队来,害的陈贵生不得不让李兰芳拦住她,然后提前把证明开了,好等他们来了就赶紧交给人家让人带走。


    结果却还是撞上了。


    陈贵生也不劝了,他觉得看见了也好,他们越是拦着,陈秋月越是不死心,总觉得还有希望,现在让她亲眼看到党成钧有多喜欢媳妇儿,她虽然当下难受,但难受几天肯定就死心了。


    “你看,人心里压根儿就没你,别说你小,就算你今年也十□□,人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人现在婚也结了,媳妇也娶了,你就别闹了,你爹在大队还要做人呢,要是被人那新媳妇看出来了,你让咱们家里人的脸都往哪儿搁?成钧那性子,要是真被他看出来了,他肯定连你爹我都不搭理了!”


    陈贵生想快刀子割烂肉,干脆给陈秋月下一剂猛药,没成想他这边话光说完,那边陈秋月就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泣不成声了。


    他看闺女哭的那么伤心,到底还是不好过,手在兜里摸了两下,突然摸到刚刚霍茸给他的糖,顿时觉得救了命。


    “你先别哭了,爹这儿有糖,给你吃两颗行不?”


    作者有话说:


    桃子: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酱萝卜是我大姨做的,她交给了我妈,但我妈懒,不愿意给我做,然后还强制性的交给了我,让我有空给她做。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