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捡到老婆第21天
谢临沅等谢玉阑再度睡了过去, 再动作轻柔地掐着谢玉阑的下颌拯救出了自己的锁骨。
他从床上起身,穿上衣裳走出卧房,看见守在卧房外的剪春, 开口道:“等会小殿下醒了记得备早膳。安排的事情准备好了吗?”
剪春点头应道:“准备好了殿下。”
谢临沅颔首:“等小殿下醒了就开始。”
“喏。”
谢临沅还有事,吩咐完剪春后就往太子詹事府走。
刚到太子詹事府门口,就被谢渊身边的太监来福唤住了。
来福恭恭敬敬地走到谢临沅身侧, 低语道:“太子殿下, 皇上唤你待他下朝后去御书房。“
“知晓了。”谢临沅道。
来福传完谢渊的口谕便离开了。
另一边, 谢玉阑因为深夜受了惊没睡好,一直到巳时才醒。
他醒后便发现谢临沅不在了,屏风上放着谢临沅给他准备的衣物,谢玉阑起身换上。
刚踏出卧房就瞧见了剪春,谢玉阑停下步子,唤道:“剪、剪春姐、姐姐。”
“八殿下, 要用膳吗?”剪春问道。
谢玉阑摸上自己的肚子, 还没等他回答, 肚子就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听见剪春忍不住发出的轻笑, 谢玉阑的耳根悄悄红了。
“那奴婢去布膳了。”剪春没有调笑谢玉阑,说完后就去吩咐宫女布膳了。
谢玉阑便抱着兔子在前殿等早膳。
等早膳端了上来,谢玉阑接过剪春递来的青菜叶,放在兔子嘴边。
兔子已经被谢玉阑养的白白胖胖了, 趴在谢玉阑腿上有些重量,看见翠绿的青菜叶,兔子前腿把菜叶抱在怀中小口啃食了起来。
谢玉阑则是小口小口吃着桌上的菜。
他本以为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做噩梦, 结果在谢临沅非但没有做噩梦,还梦见了最爱吃的糖饼。
就是梦里的糖饼太硬了,谢玉阑怎么都咬不动。
最后糖饼还跑走了。
谢玉阑格外委屈。
吃完早膳后, 谢玉阑刚想去书房,就被剪春唤住了。
“八殿下,请随奴婢去前殿外。”剪春见谢玉阑准备离开,连忙喊道。
谢玉阑停下步子,顺了顺怀里兔子的毛:“好、好。”
等谢玉阑站在前殿外的院子里,看着一群乌泱泱低着头的宫女,陷入了迷茫。
看向站在一旁的剪春,谢玉阑呆愣问道:“这、这是干、干什么?”
剪春这才知道大殿下并没有谢玉阑说,她轻声解释道:“给八殿下挑贴身婢女。”
“不、不是有、有你吗?”谢玉阑歪了歪脑袋,不是很明白地问道。
剪春被谢玉阑懵懂的眼神看的心中一软,平时对其他下人强硬的语气在此刻不复存在:“奴婢不能时时刻刻照顾殿下,得给殿下找两个喜欢的婢女。”
听完剪春的解释,谢玉阑点点头表示明白:“好、好。”
见谢玉阑答应了,剪春便对着院中的宫女喊道:“都抬起头来。”
说罢,她轻声对谢玉阑说道:“小殿下挑一个吧。”
谢玉阑的视线落在院中的宫女身上,偏着头仔细打量着,视线最后落在两个贴在一起站着的宫女身上。
其中一个宫女看上去温婉成熟,另一个则是长得灵巧可爱。
谢玉阑抱着兔子走下去,站在那两个宫女面对,抿着唇对她们笑了笑,回头对剪春说道:“剪、剪春姐、姐姐,要、要这、这两、两个姐、姐姐。”
话音刚落,谢玉阑就听见那个灵气可爱的宫女欢呼了一声。
只是还没听见,那位温婉的宫女就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那女孩立刻闭上了嘴。
剪春见谢玉阑挑好了人,便对其他宫女说道:“退下吧。”
“喏。”
待院中只剩下那两个宫女后,剪春道:“和小殿下介绍一下自己。”
那个温婉的宫女行礼说道:“奴婢名唤锦瑟。”
那位灵巧可爱的宫女学得有模有样,声音活泼:“奴婢名唤云袖。”
“知、知晓、晓了。”
剪春走到谢玉阑身侧,柔声说道:“小殿下先去书房吧,等会宋太傅就来了。”
“好、好。”谢玉阑乖乖应道。
剪春看向那两个宫女,道:“跟我来,等会和你们吩咐小殿下的生活起居。”
“喏。”
谢玉阑到了书房,就见宋玉声已经守在了书房内,手中正抱着一摞书。
“宋、宋太、太傅。”谢玉阑走过去喊道。
宋玉声扬扬下巴,抓了一把谢玉阑怀里兔子厚实的毛:“功课背得如何了?”
“还、还好。”谢玉阑诚实道。
“那我抽查一下?”宋玉声松开揉着兔子的手,拿起竹简。
“好、好。”
宋玉声翻着竹简,随口问了几个问题。
谢玉阑思索了一会,一一回答了上来,虽说不是很快,但没有错误。
宋玉声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给谢玉阑上了一个多时辰的课后,宋玉声懒洋洋地倚在坐榻上,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看向坐在一旁的谢玉阑,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突然道:“你知道你皇兄要娶太子妃了么?”
“太、太子、子妃?”谢玉阑不太理解这个词,问道。
宋玉声瞧见谢玉阑的神色就知道谢玉阑并不知晓,他撑着脸颊淡淡解释道:“就是给你皇兄娶娘子,成亲。”
提到成亲这个词,谢玉阑就理解了过来。
“皇、皇兄要、要成、成亲?”谢玉阑瞳孔微微放大,似乎并不理解谢临沅为什么要成亲。
“嗯,今日皇上将你皇兄叫去御书房便是在探讨此事,毕竟十九岁尚未娶正妃的皇子可少见,你皇兄估计是头一位。”宋玉声轻笑一声。
谢临沅确实是大虞朝少见的十九岁还未成亲的皇子,不仅如此,他甚至连通房丫头都不要,也不知道谢渊怎么想的,竟然没什么表示。
若不是这次有不少官员上奏该给太子殿下找个太子妃了,谢渊恐怕还是无动于衷。
“可、可皇、皇兄答、答应我、我和我一、一辈子在、在一起的。”谢玉阑眉头皱起,明显是不知所措。
宋玉声一怔,没搞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他知晓谢玉阑的脑回路是不能已常人的角度思考的,于是问道:“那为什么太子殿下不能成亲。”
谢玉阑眉头皱地更紧:“皇、皇兄说、说成、成亲是、是要一、一辈子在、在一起的。”
思考了一会,宋玉声也理解到了谢玉阑话里的含义,他说道:“小殿下的意思是,你想和太子殿下成亲?”
谢玉阑听出宋玉声疑问的语气,紧皱的眉头松开,换上了困惑的表情,他磕磕绊绊地回道:“不、不可以吗?”
宋玉声看着眼前漂亮的小殿下神情认真,显然不是在说笑,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捂着肚子,口中发出低低的笑声。
他倒是对谢临沅和谢玉阑这对兄弟愈发好奇了。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怀揣着什么心理没和谢玉阑解释的。
若是谢临沅知晓宋玉声的心理想法,恐怕也要觉得自己被冤枉了,他确实和谢玉阑解释了,只是没想到谢玉阑竟然理解成了这种含义。
宋玉声笑够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眼前愣愣的谢玉阑,站起身走到谢玉阑身边,用指关节敲了一下谢玉阑软嫩的脸颊:“你和太子殿下是不能成亲的。”
“为、为何?”谢玉阑鼓了鼓脸颊,委屈问道。
“因为你和殿下都是男子。”宋玉声解释道。
谢玉阑似乎不是很理解:“都、都是男、男子就不、不能成、成亲吗?”
“还因为你们是亲兄弟,这有悖伦理。”宋玉声继续说道。
谢玉阑知道有悖伦理是什么意思,却没想到自己和皇兄成亲也是有悖伦理的事情,他立马落寞了起来,走到椅子前坐下,趴在桌上戳着兔子软乎乎的肚子:“知、知晓了。”
原来不能和皇兄成亲。
不能和皇兄成亲就不能和皇兄一辈子在一起。
谢玉阑戳着兔子肚子的力道逐渐变大,他在和自己置气。
如果自己不是皇兄的弟弟就好了。
可是不是皇兄的弟弟就不能认识皇兄了。
谢玉阑脑中似乎有两个小人在互相争执一样。
“小殿下,不开心了?”宋玉声凑到谢玉阑身边,看着小殿下垮着一张不开心的小脸。
谢玉阑偏过头不让宋玉声看自己,闷闷回道:“没、没有。”
“当真没有?”宋玉声再度问道。
“没、没有,”谢玉阑闷闷不乐,“午、午时、时了,宋、宋太、太傅该、该去吃、吃午、午膳了。”
听出谢玉阑赶人的意思,宋玉声也不再逗谢玉阑了,临走了留了句话:“太子殿下对小殿下的感情很深,就算不能成亲也会和小殿下在一起一辈子的。”
谢玉阑却没有因为宋玉声的话得到安慰,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果皇兄和别人成亲就是要和别人在一起了一辈子了,就不是和他了。
虽然他笨,但他也是知道背后隐藏的含义的。
听到宋玉声走后,谢玉阑也憋不住心中的委屈了,把脸埋在兔子毛茸茸的肚子里,不再说话,整个人像被水打了的小白菜,蔫巴巴的。
过了会,锦瑟来了书房,她敲了敲门,对谢玉阑说道:“殿下,该去用午膳了。”
谢玉阑把头从兔子肚子里抬起,对锦瑟说道:“好、好。”
到了前殿,谢玉阑心不在焉地吃完午膳,谢临沅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是真的要娶太子妃了?
谢玉阑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站在一侧的剪春锦瑟和云袖,问出了心中的问题:“为、为什么和、和皇、皇兄成、成亲就、就是有、有悖论、伦理?”
说完后,他歪了歪头,那双清墨般的眼眸中充满了困惑。
剪春听见谢玉阑的话的一瞬间呛声,她脑子快,很快就理解了谢玉阑话里的意思,但锦瑟和云袖不懂。
“太子成亲为什么会有悖伦理呢?”云袖似乎不懂,问道。
剪春看向云袖和锦瑟:“小殿下开玩笑的,你们先出去。”
锦瑟有眼色,她扯了一下云袖:“走吧。”
云袖虽然活泼,但也懂些眼色,她行礼说道:“奴婢退下了。”
等锦瑟和云袖离开后,剪春问道:“小殿下是在说自己和殿下吗?”
谢玉阑闻言点头。
“因为小殿下和太子殿下是一个父亲的孩子,不能成亲。”剪春解释道。
“那、那就不、不能和皇、皇兄一、一辈子在、在一起了。”谢玉阑很委屈,明明皇兄说了会和自己在一起一辈子,可是不能成亲就不能一辈子在一起。
这么想完,谢玉阑觉得他的皇兄是大骗子。
“怎么会呢,太子殿下肯定会不会丢下小殿下人。”剪春说道。
毕竟在谢临沅身边这么多年,谢玉阑是唯一一个和谢临沅如此亲密的人。
谢玉阑知道剪春是在安慰自己,也不想为难剪春,他低头揉着兔子:“嗯,我、我知、知道,你、你退、退下吧。”
剪春应了声好,心里却想着将此事告诉谢临沅。
谢玉阑吃完午膳后没有困意,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宋玉声来授课的时间。
他没什么心情,抱着兔子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东宫门外。
兔子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谢玉阑,一口咬住谢玉阑垂落在肩上的发丝。
谢玉阑漫无目地地在东宫外走着,突然被一声女声唤住:“八殿下。”
这道声音很温柔,谢玉阑顺着声源望去,就见一位穿着粉色襦裙的女孩站在不远处。
谢玉阑揉着兔子毛,回道:“你、你是谁?”
那姑娘朝着谢玉阑弯了弯唇:“八殿下看来是不记得我了。”
谢玉阑歪了歪头:“你、你是?”
“四年前在宫学见过殿下。”那女子回道。
四年前。
谢玉阑眼睛微微睁大,他想起来了。
当时给他包扎伤口的姐姐。
“姐、姐。”
苏绾绾笑了起来:“担不起殿下的姐姐,殿下怎么在这?”
“散、散心,”谢玉阑回道,“姐、姐姐为、为何进、进宫?”
许是这个问题问到了苏绾绾的烦心处上,她眉宇间闪过一丝烦躁,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太后娘娘唤我进宫。”
“哦、哦。”
苏绾绾倒是挺喜欢谢玉阑的,她的视线看向谢玉阑怀中的兔子:“这兔子都这么大啦?”
谢玉阑弯着眼睛,他捏着兔子的耳朵:“嗯、嗯!”
苏绾绾纤长的指尖摸了摸兔子的毛:“真可爱。”
看见这种小动物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谢临沅回到东宫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谢玉阑和一个女子贴在一起,两个人谈笑风生。
那女子他知道,正是今日谢渊给他挑选的太子妃,苏绾绾。
苏绾绾是谢渊曾经的太傅的女儿,也是当今太后的侄女。
两人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谢玉阑和苏绾绾同时笑了起来,谢临沅面色沉了下去。
剪春瞧见身侧殿下不满的神色,刚准备唤谢玉阑,就听见谢临沅开口了:“何时聊得这般开心。”
见谢玉阑瞬间停下话头乖乖看向自己的模样,谢临沅面色缓和了一些,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易察觉的不爽:“玉阑,过来。”
谢玉阑乖乖走到谢临沅身侧,喊道:“皇、皇兄。”
谢临沅抓住谢玉阑的手腕,指尖强行嵌入谢玉阑的指缝中,他望向苏绾绾:“苏小姐,在东宫门前怕是不妥。”
像一场莫名其妙的宣誓主权。
苏绾绾神色也不太好看,她没看谢临沅,和谢玉阑对视了一眼,淡淡说道:“小殿下,太子殿下,我先走了。小殿下的兔子很可爱。”
说罢,她没看谢临沅就转身离去。
谢玉阑听见苏绾绾夸自己的兔子,弯唇笑了起来。
谢临沅握紧了谢玉阑的手,偏头看着谢玉阑开心的模样,又想起剪春在路上同自己说的话,好似自己一路赶回来的关切都成了笑话。
“玉阑很开心?”谢临沅指尖捏着谢玉阑的指腹,不停揉着。
语气中带着谢临沅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的占有欲。
“嗯、嗯?”谢玉阑没听清谢临沅说了什么,可等那阵欣喜逃走后,谢玉阑便又想起了皇兄在骗自己的结论。
他面色又委屈了起来,偏头不去看谢临沅:“不、不开心。”
谢临沅听见谢玉阑的回答,心中又难受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
他拉着谢玉阑,柔声说道:“进去说?”
“嗯、嗯。”谢玉阑低头看着兔子说道。
剪春走到谢玉阑身侧:“把兔子给我吧,殿下。”
一只手被谢临沅牵着确实不太好,谢玉阑便将兔子给了剪春。
谢临沅拉着谢玉阑的手,回到了前殿,他叫退了所有宫人,单手揽着谢玉阑的腰:“很不开心?”
谢玉阑将脸埋在谢临沅的胸前,闷声道:“不开心。”
谢临沅已经从剪春那听完了全过程,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自家皇弟可爱,他揉了揉谢玉阑露在外面的白皙的耳垂,轻笑着在谢玉阑耳边说道:“就这么想和皇兄成亲?”
呼出的热气打在谢玉阑的耳廓上,有些发痒。
谢玉阑动了动脑袋,鼻尖划过柔软的布料:“想、想和皇、皇兄一、一辈子在、在一、一起。”
“皇兄不能和玉阑成亲,这有悖伦理,”谢临沅解释道,“但是会和玉阑在一起一辈子的,皇兄发誓。”
谢玉阑已经知道这有悖伦理了,可是连续从三个人口中听到这个词吗,他也有些委屈,如今甚至是谢临沅亲口说的。
他抬起那双含满水汽的眼睛,眼圈通红,下巴在谢临沅的胸膛上蹭了蹭,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不、不是亲、亲兄弟就、就能成、成亲吗、吗?”——
作者有话说:可以的宝宝可以成亲的可以的可以的,怎么不可以!必须可以!!!!!!!!!(发出怒吼)
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之前。
日更,有突发情况会挂假条的。
作者身体不是很好,不怎么看评论区,各位见谅啦T-T,抱歉T-T
第22章 捡到老婆第22天
谢临沅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他弯着腰和谢玉阑对视, 轻声解释道:“不是亲兄弟也不行。”
“为、为何?”谢玉阑吸了吸鼻子。
“因为要互相心悦的人才能成亲。”谢临沅说道。
谢玉阑知道心悦是什么意思,听见谢临沅的这个解释他愣住,半晌才低下头, 抓住谢临沅的衣袖晃着:“好、好吧。”
说完,谢玉阑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问谢临沅:“那、那皇、皇兄要、要成、成亲吗?”
“皇兄不会成亲。”谢临沅道。
当时谢渊将谢临沅叫去御书房, 开门见山就提出了要给谢临沅纳妃的提议。
“沅儿, 你不小了, 也该纳妃了。”谢渊端坐在书案前,看着眼前不少上奏太子该纳太子妃的奏折有些头疼。
谢临沅不用猜就知道谢渊面前的奏折都是上奏他的,他垂眸,语气不急不缓地回道:“儿臣心思不在此处。”
说完后,谢渊半晌都没有回答。
他的指尖在书案上敲击着,开口:“这并不耽误你娶妃。”
“朕瞧太后的侄女不错, 你们先前不是在同一宫学吗?想必关系也不错, 好像叫苏绾绾。人很聪慧, 也识时务。”
谢临沅敛眸, 道:“儿臣同她并不熟。”
“待成亲了就熟了。”谢渊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
看出来谢渊如今是下定了心思要让自己娶妃,谢临沅也分外头疼,他只好随口说道:“儿臣不愿娶不心仪的女子为妃,免得耽误了人家。”
即使他知道这个理由不能让谢渊动摇。
可令谢临沅没有想到的是, 谢渊竟然难得的沉默了,眉宇间染上了些许郁色。
宫殿中此刻只剩下檀香燃烧的微小声音,谁也没主动开口。
谢渊揉了揉眉心:“朕知晓了, 你先退下吧。”
“成亲纳妃一事再往后推推吧。”他补充道。
谢临沅低垂的睫毛掩去眼底的神色,他语气不变地应道:“儿臣告退。”
退出御书房后,林轻知道了消息, 将谢临沅叫了过去。
从谢临沅口中听到谢渊妥协的理由的,林轻竟也没什么意外,却也没说些什么,便让谢临沅退下了。
再然后就是剪春找来,朝谢临沅说了今日谢玉阑的一番话。
谢临沅抽回思绪,指尖捏上谢玉阑白皙的脸颊,笑着说道:“等玉阑成亲了,皇兄再成亲。”
谢玉阑鼓着半边脸颊思索着,随即嘟囔回道:“不、不成、成亲。”
“不成亲?”
“嗯、嗯。”
谢临沅看着谢玉阑认真的神色,弯着眉笑了起来:“行。”
谢玉阑被谢临沅这么安抚了一通,委屈的情绪也好了不少,他朝四周望了望:“兔、兔子。”
“等会上完宋太傅的课还有骑射课,兔子抱回笼子里了。”
想到下午的骑射课,谢玉阑小嘴一瘪,摸兔子的心思一下子就没了。
“等过几日皇兄有时间了带你出宫。”谢临沅整理了一下谢玉阑散落的发丝,柔声道。
谢玉阑点头道:“好、好。”
待宋玉声给谢玉阑上完课,谢玉阑就换上骑射服去了演武场。
束着马尾的少年穿着一身朱砂红的箭袖骑射服,挺拔的背后背着箭筒,谢玉阑手中拿着弓,看向站在一侧的谢临沅。
谢临沅拿起自己常用的弓箭,从谢玉阑背着的箭筒里抽出一只箭来,瞄准靶心,下一秒,箭从弓上脱弦而出,正中靶心。
“皇、皇兄厉、厉害。”谢玉阑眼睛亮亮的,盯着谢临沅的指尖夸道。
“你来试试。”谢临沅放下手中的弓箭,靠在木柱上说道。
他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眉眼低垂时流露的不在是少年意气,而是一股低敛温柔的气息。
可了解谢临沅的都知道,这股温柔太假了,却又让人说不出到底假在哪里,格外相悖。
似乎只有对着谢玉阑时那股温柔才像由谢临沅内里而生的。
谢玉阑闻言,听话拿起自己手里的弓,半眨着眼睛盯着靶心。
谢临沅瞧见谢玉阑的动作,微微直起身子,似乎想站起身,可最终还是靠了回去。
眼前的少年手中握着弓,下一秒就将箭射了出去,随着箭射出去的动作,谢玉阑的身子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弓箭飞过一大片空地,最后射在了四环上。
谢玉阑射箭的技巧比原来好了太多太多,可对他自己来说,不能像皇兄一样就是不及格。
他抿着唇,有些不开心地垂下了脑袋。
谢临沅站起身子,走到谢玉阑的身后,双手握住谢玉阑的手腕,说话间温热的吐息拍打在谢玉阑的耳廓上:“手举起来。”
谢玉阑耳朵被热气扑得有些痒,他缩了缩脖子,按照谢临沅的吩咐将手抬了起来。
“举高。”谢临沅温声说道。
“好、好。”谢玉阑乖乖将手举高。
谢临沅调整着谢玉阑手腕的位置,微微侧眸看向怀里的少年。
谢玉阑皮肤好,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白皙无瑕。怀里人的耳垂是圆的,小巧的像一颗白玉圆珠,让人忍不住想捏上去。
谢临沅的指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滑过的却是谢玉阑手腕的肌肤。
谢玉阑察觉到皇兄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加重,他疑惑开口:“皇、皇兄?”
“嗯?”谢临沅被谢玉阑的唤声喊回过了神。
他抽回思绪,对谢玉阑说道:“用力拉弓。”
谢玉阑乖乖照做。
谢临沅调整了一下谢玉阑的身位,这才松开握着谢玉阑手腕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自己和谢玉阑之间的距离。
“射箭。”谢临沅言简意赅道。
“好、好。”
下一秒,弓箭就从空中射了出去,稳稳当当地射中了靶心。
谢玉阑眼睛一亮,猛地转过身想要去抱谢临沅,可刚抬起步子,谢玉阑就踩到了地面上的石子,脚下一滑,往地下摔去。
谢玉阑紧紧闭上了眼睛,可等待他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一个柔软的怀抱。
“皇、皇兄。”谢玉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谢临沅担忧的神色。
谢临沅将人扶了起来,捏了捏谢玉阑的脸以示警告:“下次不要这样。”
他怎么会没看出来少年是想来同自己亲近,结果没看路踩到石子差点摔倒。
谢玉阑脸都羞红了,他摇摇头,马尾堪堪擦着谢临沅的小臂滑过:“下、下次不、不会了。”
“嗯。”
两人闲聊间,谢则闵也拿着弓箭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谢临沅和谢玉阑,留下一个看不懂的眼神就走了。
谢玉阑没放在心上,而谢临沅则是盯着谢则闵走远的背影蹙了眉。
又看着谢玉阑练了一会箭,天色也不早了,谢临沅便带着谢玉阑回到了东宫。
到了深夜。
谢玉阑看着锦瑟将照明的烛灯熄灭,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昏暗。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子,拉开床幔往门口看了一眼,就再次看见了那个酷似人形的桃树影子。
虽然谢临沅已经告诉自己那个影子不是鬼了,但谢玉阑还是害怕。
他鼓着胆子躺了下去,合眼努力让自己睡过去。
可睡是睡过去了,谢玉阑却梦魇了。
梦里,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死死抓着谢玉阑的脚踝,谢玉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看着谢临沅站在床侧,张开唇想要唤皇兄,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谢临沅也好像没有看见谢玉阑一样,揽着一个少年走出卧房。
那少年回头,和谢玉阑对视了一眼。
于是谢玉阑看见那少年长了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
下个瞬间,画面突变,那个少年变成了鬼,猛地朝谢玉阑扑上来。
“唔”谢玉阑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额角上吓出了一片冷汗,看见谢临沅带着别人离开的时候他委屈极了。
还好。
还好是场梦。
谢玉阑吸了吸鼻子,揉揉脸打算继续睡去,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谢临沅认不出自己,和那些鬼怪的情景。
院中的风呼呼刮着。
谢玉阑抱着枕头站在谢临沅卧房门口,手放在门扣上,一时有些犹豫。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头脑一热就跑到了皇兄卧房门口,他害怕皇兄真的不要自己了。
那一切明明是梦,却又如此真实,真实到谢玉阑的心脏钝痛。
剪春看着眼前抱着枕头的小殿下,又想到还没歇下的谢临沅,问道:“小殿下是找太子吗?”
“嗯、嗯”谢玉阑点点头,又突然摇头,“不、不是。”
就在和剪春说话的间隙,眼前的门被打开了。
谢临沅本就没睡,在书案前点着烛灯通读史书,一抬眼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和低声的交流声。
这么晚了,不用想就知道是谢玉阑。
他垂眸,眉头突然皱起。
“怎么不穿鞋?”谢临沅上前,弯下腰将人抱了起来。
谢玉阑还陷在自己的沉思里,直到身子突然悬空才回过神。
他怀里还抱着枕头,抽不出手去搂谢临沅的脖子,没有支撑的感觉让人感到无措,只能努力往谢临沅怀中靠。
少年的鼻尖抵上谢临沅坚硬的胸膛,耳边谢临沅的心跳声清晰可辨。
谢玉阑把脑袋靠在谢临沅身上,暗自想到:皇兄心跳真快。
快得他都听不清呼呼的风声了。
谢临沅把人放在床榻上,拿出袖中的手帕给谢临沅擦脚:“怎么不穿鞋?”
谢玉阑这才想起来放才谢临沅问了自己一次,他低头看着给自己擦脚上灰渍的谢临沅,脚心有些痒,谢玉阑下意识缩了缩,回道:“做、做噩、噩梦了。”
见谢玉阑想要把脚缩回去,他握紧手中的脚尖,对着门外的剪春说道:“吩咐人打水来给小殿下洗脚。”
门外传来剪春的应好:“喏。”
“做什么噩梦了?”谢临沅问道。
谢玉阑睫毛颤动着,还陷在那场梦里抽离不开,好像皇兄真的认不出他,委屈回道:“梦、梦见皇、皇兄认、认不、不出我、我,带、带着别、别人走、走了。”
“梦、梦里还、还有鬼、鬼。”
心中的恐惧对着最依赖的人倾诉出来,谢玉阑睫毛上也沾上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谢临沅忙抹去谢玉阑眼角的泪,温声安抚:“梦都是相反的,玉阑不怕。”
谢玉阑靠在谢临沅怀里,听着谢临沅真实的心跳声,点点头应道:“嗯、嗯。”
“还怕吗?”谢临沅亲了亲谢玉阑散发着沉水香的发顶。
“怕、怕。”
“今晚还是和皇兄一起睡,好吗?”谢临沅放心不下,开口说道。
谢玉阑本就抱着枕头,闻言应好:“好、好。”
很快,剪春也带着木桶回来了。
她将木桶放在谢玉阑身前:“奴婢告退。”
随后走出卧房拉上了门。
谢临沅蹲下身子,安安静静将谢玉阑的脚洗干净。
谢玉阑的脚和他的脸一样软,让他忍不住捏了一下,可谢临沅没想到谢玉阑脚部这么敏感,就这么轻轻一捏,谢玉阑把木桶踢翻了。
桶中的水飞溅,撒了谢临沅一身——
作者有话说:来啦
第23章 捡到老婆第23天
“皇、皇兄, 没、没事吧。”谢玉阑神色紧张,那只犯下错误的脚忍不住往里缩了缩。
谢临沅看着自己大腿上的水渍,扯了一下布料, 说道:“无事。”
“我、我不、不是故、故意的。”谢玉阑明显过意不去。
“皇兄知道,”谢临沅站起身,揉了揉谢玉阑的发顶, “皇兄去换身衣裳, 很快回来。”
谢玉阑轻轻点头:“好、好。”
待谢临沅换完衣裳回来, 就发现谢玉阑靠着床梁睡着了。
少年歪斜地倚在雕花床梁上,不知何时已坠入了梦乡。显然是在等人时熬不住困意,连姿势都透着一种毫无防备的乖巧。
谢玉阑身子微微向一侧倾斜,重心全靠那根冰凉的红木床梁支撑着。脑袋枕着梁柱上凸起的繁复莲纹,也不嫌硌得慌,反而像是找到了什么安稳的依靠, 蹭着那坚硬的木头, 露出一小截白皙脆弱的脖颈。
一条腿曲起着, 另一条腿则随意地伸着, 裤腿稍稍向上缩了一截,露出纤细的、线条漂亮的脚踝。
他的脸颊压着木梁,一边的软肉被挤得微微嘟起,唇瓣也因此无意识地微微张着, 露出一点点洁白的牙齿。呼吸清浅而均匀,带着极其微弱的、孩子气的鼻息声。
长长的睫毛如同两弯墨色羽扇,彻底掩住了那双总是漾着水汽的懵懂眸子, 在眼下投出两道柔和的阴影。或许是因为姿势不算舒适,或许梦到了什么,那对秀气的眉毛轻轻蹙着, 形成一个极淡的、惹人怜爱的结。
谢玉阑整个人都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寻求安全感一般依附着床梁。一只手还松松地攥着谢临沅的被褥,另一只手软软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手指自然微蜷,指尖透着淡淡的粉。
眼前的睡颜纯净得不可思议,所有白日的懵懂、迟钝、偶尔的委屈,都在此刻化为了全然的宁静与依赖。
那种不设防的、全然信任的姿态,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处、安心蜷缩起来的小兽,无声地散发着一种需要被精心呵护的脆弱感,让看见的人心尖发软,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生怕惊扰了这片静谧。
谢临沅并没有去唤醒谢玉阑,而是将少年轻轻放倒,将被褥盖在眼前人的身上。
剪春脚步轻柔地走了进来,将木桶拿了出去。
谢临沅小声唤住她:“去查查谢则闵最近有什么动作。”
谢则闵的那个眼神绝对不是突如其来的,肯定有深意。
如果是什么针对他的小动作,谢临沅倒是不怕,毕竟既来之则安之,可他怕谢则闵要对谢玉阑动手。
谢玉阑是他的软肋。
剪春停下步子,点头应道:“好。”
谢临沅关上卧房的门,转过身看着已经陷入香甜梦境的谢玉阑,轻叹了一口气。
他将书案上的书收好,回到床上揽着谢玉阑睡去。
翌日。
谢玉阑被一阵吵闹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有些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昨晚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入谢玉阑的脑海中。
他想起来自己做了噩梦,去找了皇兄。
然后不小心将木桶中的水撒到皇兄身上,导致皇兄要去换衣裳。
再然后
再然后他好像睡着了。
谢玉阑坐在床上,眨了眨眼睛。
皇兄呢?
还没等谢玉阑思考好,外面的吵闹声再次响起。
谢玉阑皱着脸,外袍都没披,只穿上鞋子就走出了卧房门。
刚踏出卧房门,就看见几个侍卫正围在一颗树前。
谢玉阑偏头看向站在一侧的锦瑟和云袖,问道:“这、这是在、在干、干什么?”
锦瑟回道:“太子殿下吩咐将这棵树砍了。”
“还有殿下您后院那棵树。”云袖补充道。
是那两棵看上去像人影的树吗?
谢玉阑没想到皇兄把这个也放在了心上。
他抿唇,眼睛里闪着亮亮的笑意,回道:“知、知道了。”
谢玉阑看着那些侍卫砍下那个桃树,木屑掉了满地,木头落在地面上发出厚重的声响。
“怎么在这?”
远处传来谢临沅温和的声音,谢玉阑回头,就见谢玉阑朝着自己走来。
谢临沅看着站在门口的谢玉阑,眉头微微蹙起,他快步走到谢玉阑身侧,揽住人的肩头,询问道:“怎么不穿衣裳?”
“忘、忘了,”谢玉阑揉了一下眼睛,“刚、刚被、被吵、吵醒了。”
谢玉阑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向院中的桃树。
谢临沅顺着谢玉阑指着的方向看去,心下了然,他前日就吩咐孟九尘找人将那两棵树砍了,免得日后再吓到谢玉阑。
“回去把衣裳穿上。”谢临沅低声说道,把人揽在怀里带进了卧房中。
谢玉阑乖乖在屏风外换上衣裳,走出去就发现谢临沅坐在镜台前。
“过来。”谢临沅唤道。
谢玉阑走了过去,就被谢临沅按在木凳上。
男人打开一个木盒,拿出一块杏脯放在谢玉阑唇边:“吃点,皇兄给你束发。”
谢玉阑伸出手接过,小口小口嚼着。
晨光透过窗棂在梳妆台前洒下一地碎金。
谢玉阑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杏脯,糖霜沾在指尖也浑然不觉,只顾盯着铜镜里那个站在他身后的人影瞧。
谢临沅今日没有束发,墨发随意披在肩头,衬得一身月白常服愈发清朗。他拿起镜台上的紫檀木梳,梳齿轻轻探入谢玉阑睡了一夜有些蓬乱的长发里。
“嗯”梳子勾住一缕打结的发丝,谢玉阑缩了缩脖子,发出小动物似的轻哼。
“别动。”谢临沅按住他单薄的肩膀,另一只手却放得更轻。
他耐心地用手指先捻开那处缠结,指腹无意间擦过对方敏感的耳后皮肤。
谢玉阑轻轻一颤,耳廓上的痒意贯穿了他的全身。
谢临沅恍若未觉,只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如瀑的青丝上。
掌心的发丝细软得出奇,握在手里像一捧凉滑的墨绸,缠绕在指间时有种难以言喻的亲昵感。他仔细地将所有打结处一一理顺,动作流畅而轻柔,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谢玉阑的发丝间残留着昨夜烧的安神香附着的淡淡气息,混合着谢玉阑身上特有的干净味道。只要谢临沅微微俯身,这气息便无声地将他笼罩。
待把谢玉阑的发生彻底梳通后,谢临沅没有立刻束发,而是再次用木梳一遍遍地从发根梳到发尾。
谢玉阑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他本就是被吵醒的,瞌睡虫还在脑海里停留,被这么轻柔地梳着头发,他的眼皮也开始一下下地打架,攥着杏脯的手松松地搭在膝上,仿佛舒服得快要睡过去。
谢临沅看着镜中那人昏昏欲睡的乖巧模样,唇角无意识地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他取过一旁备好的银白色发带,小心地将长发拢起,束成一个不高不低的马尾。
束发时,他的指尖再次不可避免地擦过谢玉阑的后颈。那里皮肤细腻温热,谢玉阑似乎被痒得缩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脑袋下意识地追着那点温暖的触感,轻轻蹭了蹭谢临沅还未完全离开的手指。
这无意识的亲昵依赖让谢临沅的动作顿了一瞬。他垂眸,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目光是他自己都没感到到的深邃。
最后,他将发带系成一个利落的结,又仔细地将鬓边几缕碎发别到耳后,露出谢玉阑完整的、白皙的侧脸和像白圆玉珠的耳垂。
“好了。”谢临沅轻轻揉了一下谢玉阑的发顶,看向镜子。
镜中的少年发型利落清爽,更显得那张脸小巧精致。
被谢临沅这么一唤,谢玉阑眨了眨眼,似乎清醒了些,他抬手摸了摸束好的头发,又转头看向谢临沅,眼睛弯成月牙,带着刚睡醒的软糯鼻音高兴道:“谢、谢谢兄长!”
透过窗棂的日光将他笑容照得透亮,也将几根被梳子带起、仍顽皮地飘浮在空气中的发丝染成了金色。
谢临沅也弯了眉眼,他垂眸看着那几缕环绕着他指尖、不愿落下的细软青丝。
几日后。
谢玉阑闷闷不乐地撑着下巴,拿着没有沾墨的毛笔在宣纸上胡乱画着,留下没有痕迹的字迹。
学了四年的书,该背的课谢玉阑都背了,宋玉声最近开始让谢玉阑学练字。
谢玉阑抄写了一篇春秋拿给宋玉声看,然后就被宋玉声训了。
宋玉声说他的字像小孩子,没有皇子应该有的磅礴大气。
谢玉阑格外委屈,他也想写出那种字,可是就是写不会,只会写小蚯蚓的字迹。
因为他的字迹,导致宋玉声常常因为看不懂而皱紧眉头。
谢玉阑发着呆,突然想起在宫学时夫子常常夸赞谢临沅的字迹。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明明书房中只有谢玉阑一个人,谢玉阑还是小心翼翼地走到谢临沅坐的书案前,拿出一册谢临沅誊写的宣纸看。
谢玉阑随便抽出一张誊写诗词的宣纸,重新回到自己的书案前。
他趴在桌子上,拿着宣纸观察着谢临沅的字迹。
一眼望去,满纸清峭峻拔,如竹枝映雪。谢临沅的笔画瘦硬,折角处干净利落,毫无拖泥带水之感,透着一股冷冽的锐气。
若是谢玉阑能看懂,便能看出这字和谢临沅一般像。
这字迹里没有半分犹豫踌躇,每一个笔画都透着洞悉与决断,它优雅得体,看上去像极了谢临沅温润的表面。但细细品味,又能从那笔锋里,窥见其深藏的、不容违逆的强势。
但谢玉阑看不懂。
他也只能在内心觉得皇兄写的字真好看。
谢玉阑直起身子,将滑落至锁骨上的发尾往后甩,拿起毛笔沾了点墨,准备开始学写谢临沅的字迹。
他握笔的姿势有些笨拙,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狼毫笔杆,像是握着什么重物,手下压着一张新的宣纸,随后极其缓慢、极其认真地开始模仿。
谢玉阑看着放在左手边的宣纸,试图去学谢临沅藏锋起笔,可手腕却控制不住地微微一抖,墨点立刻在纸上晕开一小团乌云。他慌得用袖子去擦,结果越擦越脏,洁白的宣纸上留下一块难看的污迹。他瘪瘪嘴,有些委屈地换了一张纸。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玉阑换了一张又一张的宣纸,废弃的宣纸几乎堆叠成山。
他已经努力想写出那种瘦硬挺拔的笔画了,可笔下的线条总是软绵绵的,带着不自觉的弯曲,像春土里刚钻出来的、扭扭曲曲的小蚯蚓。
写竖时总写不直,微微向左歪斜。捺脚也拖沓无力,缺少那份干净利落的锋锐。
谢玉阑呼出一口气,额前冒出一些细汗,眼里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他吸了吸鼻子,小声自言自语道:“不、不能、能哭。”
谢玉阑重新抽出一张宣纸,对着谢临沅的字迹继续模仿起来。
他写得极其专注,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面,呼吸都屏住了,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和偶尔因为挫败发出的、极轻的呜咽声。
他的手腕又酸又痛,虎口被笔杆硌出红痕,脸颊上也无意间蹭到了好几道墨迹,像只偷吃墨水的小花猫。
谢玉阑眼睛已经开始酸麻起来,有些昏昏欲睡,小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的。
就在马上摔到桌上的前一秒,谢玉阑猛地惊醒,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继续握着毛笔,也不知写了多久,终于,某个字迹和谢临沅的字迹有了几分神似。
谢玉阑不敢置信,他拿着自己的宣纸和谢临沅的字迹对比起来,待他发现这字和谢临沅有了七八分时,少年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他拿着宣纸对比了良久,唇角忍不住弯了起来,露出一点小小的窃喜。
还没欣喜多久,困意就彻底席卷了谢玉阑的大脑。
谢玉阑将毛笔放在砚台上,打了个哈切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书房前。
谢临沅看着守在门口的锦瑟,问道:“小殿下在里面吗?”
“在的,太子殿下。”锦瑟行礼回道。
谢临沅颔首,表示知道,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就看见趴在书案前睡着的谢玉阑。
他放轻了步子,缓慢走了过去,一垂眸就看见谢玉阑白皙的小脸沾着格外突兀的黑墨。
再看下去就是谢玉阑泛着红的虎口。
谢临沅眉头顿时紧锁起来。
他的注意力落在书案边上变成纸山的宣纸上,上面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说是字竟也不像。
不过谢临沅倒是认出来了谢玉阑写的是什么。
写的是兰亭序。
谢临沅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也誊写过这篇。
还没等他细细观察谢玉阑写的,视线右滑,就看见一张格外眼熟的宣纸。
那是他当年誊写的兰亭序。
再看去,那有些泛黄的宣纸旁还紧紧贴着一张崭新的宣纸。
那崭新宣纸上,落尾的字迹竟和谢临沅的有些相似——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
第24章 捡到老婆第24天
谢临沅并没有唤醒谢玉阑, 他把书案上的废纸整理好,放在木篓里。
随后轻手轻脚地用帕子沾水,擦拭干净谢玉阑脸上的笔墨。
谢玉阑甫一醒来, 就瞧见眼前多出了一道颀长的身影,那道身影靠在书架上翻阅着书籍。
他眼前雾蒙蒙的,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又把脸埋进胳膊窝里晃了晃脑袋, 重新眯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谢玉阑脑海里的瞌睡虫终于消失,他也舍得抬起头,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唇中溢出一丝哼声:“嗯”
“醒了?”分外柔和的声音在谢玉阑身后响起。
未完的哼声断在喉口,谢玉阑眨眨眼,看着书架旁一袭月白衣袍的男人, 这才恍惚发觉方才第一次醒来看见的人不是幻觉。
他放下抬起的手臂, 侧着小脸在肩胛处的布料上蹭了蹭, 对着谢临沅喊道:“皇、皇兄。”
“睡饱了吗?”谢临沅放下手中的书, 走到谢玉阑身边坐下,这才发现谢玉阑另一边被压着的脸颊上也有墨迹。
谢玉阑点头应道:“睡、睡饱了。”
“别动。”谢临沅伸出手捏住谢玉阑小巧的下巴。
书房里的空气静谧,谢临沅安静垂眸,拿起袖中的手帕, 再次沾了点水,轻轻点上谢玉阑右脸颊上的墨迹。
谢玉阑的脸下意识鼓了鼓,侧眸就瞧见那手帕上沾染着被水晕成浅色的墨汁。
“小花猫。”谢临沅笑着道。
“才、才不、不是。”谢玉阑嘟囔反驳。
谢临沅收回手帕, 指关节上下刮了刮谢玉阑的脸颊,拭去浅薄的水渍:“那是什么?”
“是、是、是”谢玉阑是了半天,也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 他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谢临沅胸膛,声音发闷:“是皇、皇兄的。”
谢临沅失笑,他用虎口擒住谢玉阑的下巴,将怀里人的小脸抬起来:“皇兄知道你是皇兄的皇弟。”
“嗯、嗯。”谢玉阑睫毛颤着。
谢临沅没有松开握着谢玉阑下巴的手,反而用指尖轻轻捏住谢玉阑的两颊:“那告诉皇兄,怎么要学皇兄写字?”
谢玉阑睫毛颤动的幅度变大。
他的唇嗫嚅了几下,欲言又止。
谢临沅也不说话,只是等着谢玉阑开口。
谢玉阑余光发现那团乱糟糟的废弃宣纸都消失了,毛笔上的毫毛也被洗尽放置在了笔架上。
原来皇兄早就发现了。
少年的眼睫毛遮住了那双水光潋滟的瞳,谢临沅心下没由来地有些烦躁。
还没等谢临沅探查出那股烦躁的来源,眼前的人就怯怯开口:“我、我的字、字不、不好、好看,皇、皇兄的、的字好、好看。”
说罢,谢玉阑还微微抬脸,用眼睛观察谢临沅的反应。
谢临沅拍了拍谢玉阑的后腰,还没开口,就感觉到身下人的身子颤了颤。
男人的掌心稍稍一顿,又轻拍了下去。
得到的结果是谢玉阑又颤了一下。
“痒?”谢临沅贴在谢玉阑耳侧问道。
谢玉阑的耳朵被热气扑的动了一下,他挪了挪自己的屁股,试图拉开和谢玉阑的手的距离,应道:“嗯、嗯。”
谢临沅看着自己空掉的掌心,说不上来心里的是什么感觉。
他没去管那股感觉,低头问谢玉阑:“谁说我们玉阑字丑了?”
虽然那些宣纸上的字迹的确像一团团小蚯蚓,但在谢临沅眼中也是可爱得紧。
“宋、宋太、太傅,”谢玉阑揪着谢临沅的衣襟,“太、太傅说、说看、看不懂。”
谢临沅想到谢玉阑那手字,确实容易让人看不懂。
“那皇兄教你?”谢临沅开口。
谢玉阑点头:“好、好。”
谢临沅站起身,走到谢玉阑身后,将毛笔塞入少年的掌心。
他俯身,贴上谢玉阑的后背,少年高高束起的长发扫着他的喉结,激起阵阵痒意。
“还是写兰亭序?”谢临沅轻声问道。
“嗯、嗯。”谢玉阑轻轻点头。
“好。”
谢临沅拿起宣纸和笔墨重新写了一段兰亭序。
午后阳光斜照进书房,空气里浮动着松墨的苦香。谢玉阑坐在紫檀案前,身子绷得笔直。
谢临沅将自己刚写的一帖兰亭序递了过去。字迹清峻峭拔,每一笔都带着不动声色的风骨。
“临、临这个?”谢玉阑仰起脸,眼睛里盛着显而易见的依赖。
“嗯。”谢临沅应了一声,重新铺开一张雪浪纸,镇纸压平,“看我如何运笔。”
他并未握谢玉阑的手,而是另取一支笔,蘸饱了墨,在纸边缓缓写下“永”字。起笔藏锋,行笔稳健,收笔回锋,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利落。
谢玉阑看得极认真,连呼吸都放轻了,鼻尖渗出的细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学着谢临沅的样子,屏息凝神,手腕颤抖着落下第一笔。却像怕弄疼了纸似的,轻飘飘划出一道歪扭的墨痕,与谢临沅的字天差地别。
他沮丧地瘪了嘴,下意识地就想把笔放下。
“腕悬空,力沉指尖。”谢临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并未动手纠正,只是用笔杆末端极轻地点了一下谢玉阑的手腕关节,“这里,绷得太紧。”
谢玉阑瑟缩了一下,努力照做,重新尝试。这一次笔尖吃住了力,却因控制不住,横画末尾拖出一道颤抖的尾巴。
“没事,”谢临沅看着那惨不忍睹的一笔,语气柔和,“再写。”
书房里只剩下纸笔相触的沙沙声,以及谢玉阑偶尔控制不住发出的、细微的吸气声。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像在克服巨大的阻力,额头渐渐沁出汗水,一缕软发黏在了颊边,也顾不上去拨开。
谢临沅始终看着,偶尔出声提点:“竖要直。”
“撇出锋。”
谢临沅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谢玉阑努力绷紧的背脊和颤抖的手腕上。
谢玉阑被看得更加紧张,不敢松懈,只是更努力地、一笔一画地描摹着那高山仰止的风骨,试图将那些玉竹般的笔画,塞进自己软趴趴的蚯蚓窝里。
不知不觉,一张宣纸写满。谢玉阑的字依旧幼稚拙劣,横不平竖不直,但隐约间,竟有那么一两个字的间架结构,似乎勉强抓住了范字三五分的神韵,虽然笨拙,却透着一股全神贯注的诚恳。
谢玉阑放下笔,偷偷活动着又酸又痛的手腕,怯生生地抬眼去看谢临沅,等待评判。
谢临沅的目光扫过那张纸,最终落在那几个稍有进步的字上:“这一笔,尚可。”
一句话,却让谢玉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所有疲惫仿佛一扫而空,脸颊泛起开心的红晕,比得了最甜的糖饼还要满足。
谢临沅握住谢玉阑的手,轻声说道:“跟皇兄写一遍。”
说罢,谢临沅紧紧抓着谢玉阑的手腕,写了起来。
谢临沅身上的热气通过衣料传递到谢玉阑身上,两人静静写了一会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临沅终于停下笔,
“今日到此为止,”谢临沅按下他的手,取过湿帕子,仔细擦去他指尖沾染的墨渍,那动作自然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明日再练。”
“好、好。”
谢临沅拿起一方干净的手帕,将谢玉阑脸上的细汗擦干净:“累吗?”
谢玉阑摇摇头道:“不、不累。”
谢临沅盯着谢玉阑,突然伸出手捏了一下谢玉阑的脸:“方才皇兄是不是太严肃了?”
“不、不会。”谢玉阑认真说道。
对于谢玉阑来说,皇兄什么样子都是全天下最好的。
“八殿下。”宋玉声准备踏进来的脚在看见谢临沅的那刻停下。
谢临沅朝着宋玉声颔首:“宋太傅。”
“太子殿下。”宋玉声唤道。
他走到谢玉阑身边,第一眼就瞧见了放在桌上的宣纸:“在练字?”
“皇、皇兄在、在教、教我。”谢玉阑回道。
“写的比上次好。”宋玉声挑挑眉。
谢玉阑抿着唇,看向谢临沅:“皇、皇兄教、教的好。”
宋玉声轻笑出声:“太子殿下的字确实好看。”
“宋太傅过誉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谢临沅站起身,揉了揉谢玉阑的脑袋。
“认真听宋太傅的话。”谢临沅叮嘱道。
谢玉阑点点头:“好、好。”
谢临沅走出书房,就看见站在远处候着的剪春,他走过去,问道:“查到了?”
剪春摇摇头:“只知道二皇子进来常往惠妃宫中去,不知到两人谈了些什么。”
谢临沅眉头紧皱:“随时盯着。”
“好。”
到了傍晚,用完午膳后。
谢玉阑坐在卧房内的书案前,看着谢临沅今日写的兰亭序,认真临摹着。
他腿上还趴着兔子。
谢玉阑认真对照着宣纸上的字迹写着,虽然写的还是不像,但也站起来了许多。
写了整整一页宣纸,谢玉阑摸了摸兔子毛,趴在书案上小睡。
等到他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他下意识想去摸腿上的兔子,却摸了一个空。
谢玉阑顿时清醒过来,他站起身,就瞧见书案旁的窗户开着。
“兔、兔子呢?”谢玉阑匆匆走到门口,对站在门口的锦瑟说道。
锦瑟回道:“没有看见兔子。”
谢玉阑着急地愈发结巴:“兔、兔、兔子从、从、从窗、窗户跑、跑、跑走、走了。”
锦瑟连忙安抚谢玉阑:“奴婢和云袖一起去找兔子,小殿下不要乱跑。”
说罢,锦瑟就唤了一声正在院子门口守着的云袖:“云袖,同我一起去寻兔子。”
见锦瑟和云袖分两头走了,谢玉阑却依旧放心不下。
他不知兔子往哪跑了,只能自己走到东宫门口,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色已深,外面只有巡逻的侍卫。
谢玉阑一路循着,一边在口中轻声唤着:“兔、兔子。”
空气静谧,隐隐传播着不安。
谢玉阑的心跳跳得极快,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前方等着他。
可兔子的走丢让他丧失了思考,只能一股脑的往前走着。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前方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陷入黑暗中。
只有纤细的腰身和一头如瀑布一样的长发。
谢玉阑刚准备挪开视线,就扫到了一抹淡青色。
他的身子猛地僵住。
明明已经不能想起的身形在此刻突然再次呈现在谢玉阑的脑海中。
谢玉阑的喉咙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说不出任何话来。
那道身影还站在那里,似乎察觉到了谢玉阑的视线,微微转身,露出隐藏的谢玉阑内心深处恐惧的侧脸。
谢玉阑猛地往后退了几步,瞳孔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他摇着头,一边后退一边转身就想要跑走。
可就在他即将跑走时,那道身影开口了。
“谁在那儿?”
那道声音是那般耳熟,谢玉阑以为自己忘了。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只是藏在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他脑中闪过一片空白,骤地晕了过去。
见远处纤瘦的身影倒下,那道身影终于动弹。
她看着树下抱着兔子的宫女,缓缓踱步走了过去,素净的指尖掐上兔子的喉咙,似乎那兔子就是谢玉阑。
“这次做的不错。”女人淡淡开口。
躲在深处的婢女轻声说道:“那奴婢的父母”
女人轻笑了一声,用手背扇了扇婢女的脸:“本宫自然不会对你父母做什么,只要你乖乖听本宫的话。”
“喏。”婢女低下头。
“把那傻子丢进那边。”女人纤指一指,指向了远处的草丛。
另一侧。
谢临沅看着空荡荡的卧房,看向站在一侧的锦瑟和云袖:“小殿下人呢?”
他声音低沉,语气中的怒气几乎掩盖不住。
锦瑟心惊胆战,哆嗦着声音回道:“小殿下说兔子丢了,奴婢和云袖出去寻了,奴婢还特意吩咐了小殿下不要乱跑。”
谢临沅努力压制出内心的火气,对剪春说道:“跟我去找。”
“你们俩在东宫内找。”谢临沅回头,看着锦瑟和云袖。
“喏。”
一直到了东宫门口,谢临沅看着守在门口的侍卫:“看见小殿下了吗?”
被问话的侍卫愣了愣,回道:“半个时辰前小殿下出去了。”
谢临沅呼出一口气,心脏几乎要从胸膛里震出来:“去找。”
侍卫愣了一瞬,连忙敲了身侧的兄弟:“去找小殿下!”
一时间,东宫里的人都出去找谢玉阑了。
谢临沅心下有了判断,现在却不是证实的时候。
“和我一起去找。”谢临沅指了两个侍卫,加上剪春。
东宫附近都寻遍了,却没有寻找谢玉阑。
谢临沅听着一个又一个侍卫太监以及宫女的回复,心中愈发焦灼。
“扩大寻找的范围。”
他知道,现在他不能乱了阵脚。
谢临沅继续往前走,突然在安静的空气中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呼吸。
他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也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总有一股声音告诉谢临沅这是谢玉阑。
他看向不远处深深的草丛,径直走了过去。
“殿下,那草丛有刺。”侍卫连忙拦住谢临沅想要过去的步子。
“本宫知道,”谢临沅声音沙哑,“让我过去。”
对上谢临沅毫无波澜的眼眸,侍卫只好放下了手。
谢临沅拨开深深的草丛,视线在落到那道熟悉的背影时呼吸一滞。
谢玉阑身上的衣服被尖刺勾破了一些洞,好在身上没有什么伤。
“把剑拿来。”谢临沅朝着外侧的侍卫伸出手。
侍卫上前,将手中的剑递了过去。
谢临沅握着剑,将这处砍出了一条能过一人的小路来。
他上前,将谢玉阑抱入怀中。
怀里的人脸色惨白,几乎没了血色,只有微弱的呼吸能证明谢玉阑还活着。
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谢临沅的心似乎被绞成了一团,紧紧地痛。
他把人紧紧抱着,冷着一张脸对剪春说道:“找太医。”
回到东宫以后,谢临沅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他垂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等到太医来了后,谢临沅连忙让开一个位置。
太医坐在床侧,把上谢玉阑的手腕,神色凝重:“八殿下受了惊。”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谢临沅问道。
太医摇摇头:“不清楚,我去抓几服药,太子殿下到时候让婢女喂小殿下喝。”
“好。”
太医走了以,谢临沅坐在床侧,抓着谢玉阑的手。
谢玉阑的手是凉的。
谢临沅没出声,就静静坐在床侧,握着谢玉阑的手。
“兔子找到了。”剪春抱着兔子走了进来。
谢临沅没心思管什么兔子,他叫退了寝殿内除了剪春的所有人,脸色冷然,对剪春说道:“去查兔子是怎么丢的。”
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
谢玉阑上次以为自己看见鬼也仅仅只是做了噩梦,这次却直接晕倒了。
一定是看见了他内心深处害怕的东西。
害怕的东西
谢临沅心下一沉,他想起了沈贵妃。
“去查沈贵妃今日在哪。”谢临沅补充了一句。
“好。”剪春将兔子放下,走了出去。
第二日。
谢玉阑还是没醒,非但没醒,身上还烧了起来。
谢临沅又让太医来了一趟,开了一副新的药,让婢女去熬。
等药熬好,谢临沅拒绝了婢女去喂药,自己端着药走了进去。
他现在不放心除了剪春以外的任何人。
兔子走丢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个人就在东宫内。
谢临沅端着药,让谢玉阑靠在自己肩头,轻轻捏着人的脸颊,让那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张开一个口子,往里面喂药。
摸着谢玉阑滚烫的身子,谢临沅的心揪着疼。
又是一日。
谢玉阑还是没醒,今日他浑身都出了汗,谢临沅时不时就给他擦身子。
剪春站在卧房门口,唤道:“殿下。”
谢临沅走了出去,就听见剪春说道:“查到了。”——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
第25章 捡到老婆第25天
“查到了?”
谢临沅开口。
“兔子是被宫内的青娥带出去的。”剪春道。
“青娥?”
谢临沅不记得宫中有这号人物。
剪春解释道:“青娥是当初给小殿下选贴身婢女时进来的, 没选中的就留在宫中打扫了。”
谢临沅不觉得一个婢女有这么大的能耐,他对剪春说道:“把人找来,去前殿。”
话毕, 谢临沅沉着脸走去了前殿。
孟九尘也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他小步走到谢临沅身侧,低声询问:“此事需要禀告皇后娘娘吗?”
谢临沅揉了揉眉心, 满脑子都是谢玉阑脸色惨白躺在床上的样子, 连孟九尘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
“殿下?”
孟九尘再次唤道。
谢临沅这才回了神, 他思索了片刻,说道:“告诉母后吧。”
“喏。”
没多久,剪春便压着青娥走了进来。
“跪下。”剪春往青娥的膝盖窝踢了一脚,扑通一声,青娥便跪在了地上。
她发丝稍乱,跪在地上, 不敢去看谢临沅的眼睛, 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看上去格外茫然。
“小殿下的兔子是你拿走的?”谢临沅坐在主位上, 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
青娥神色变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回殿下,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谢临沅轻声重复。
“对,不知道。”青娥语气坚定, 仿佛此事真的与她无关。
甚至在话音落下以后,她重重往地面磕了个头。
这幅举动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谢临沅刚准备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禀告:“皇后娘娘驾到。”
林轻一进来就看见一个婢女跪在谢临沅面前, 她的指尖搭在身旁的贴身宫女掌心上,懒洋洋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孟九尘的视线在那个婢女上打量了一会,在林轻身侧殷勤回道:“太子殿下估计是在审问这个宫女。”
“审问?”林轻眉梢微挑。
谢临沅对站在一侧的剪春道:“和皇后娘娘解释。”
“喏。”
剪春走到林轻身侧, 对林轻解释道:“小殿下前两日养的兔子丢了,小殿下跑到了东宫外,结果在外面受了惊,感染了风寒,太子殿下怀疑兔子是被人弄丢的。”
林轻的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婢女背影,开口:“和这个婢女有关系?”
“查出来她昨晚除出了东宫,而且行迹鬼祟。”剪春道。
林轻抚了抚衣袖,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看着青娥问道:“此事和你有关吗?”
许是林轻的眼神震慑性太强,青娥浑身都抖了一下,她声音颤抖着回道:“回皇后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此事。”
“是吗?”谢临沅淡淡开口,他神色依旧温润,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性。
这是谢临沅生气的前兆。
“沅儿。”林轻提醒。
“嗯。”谢临沅应了一声。
他的指尖在椅子的手枕上敲击着,指尖和木头发出碰撞声,一声一声撞入青娥的耳中。
青娥额前冒出了细汗,撑着地面的手腕微微颤抖。
谢临沅没继续审问青娥,而是抬头看向剪春,询问:“小殿下的兔子在哪找到的?”
剪春垂眸,回道:“在东宫外。”
谢临沅轻笑出声,他重新看向青娥,语气逼人:“前日就只你一人出了东宫,兔子便是在东宫外寻到的,不是有人偷出去的,难不成是这兔子自己推开沉重的门然后躲过侍卫的视线跑出去?”
青娥的指尖刮了上青石板的地面,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连忙看向谢临沅,语气着急:“兔子不是在宫内寻到的吗?它——”
刚说完,她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
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殿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她的话。
谢临沅站起身,走到青娥身侧:“你怎么知道兔子是在宫中寻到的?”
“是其他宫女和奴婢说的,奴婢是在干活的时候听见的。”青娥说完,又往地上磕了几下头。
“请殿下明鉴!”
“明鉴?”谢临沅往后退了回去,坐下。
他抬眸对孟九尘说道:“把云袖找来。”
很快,云袖便跟着孟九尘来到了前殿。
她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呆愣,直到看见跪在地上的青娥和坐着上面的皇后以及谢临沅,才意识到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云袖连忙行礼。
林轻微微抬手:“免礼。”
“沅儿,有什么要问的?”林轻对谢临沅说道。
“兔子是你寻到的?”谢临沅问云袖。
云袖点头:“是,在喂兔子的小窝附近找到的,奇怪的是刚走丢的时候我和锦瑟去小窝寻又没看见,想必是兔子乱跑。”
“你可曾告诉任何人兔子在哪找到的?”谢临沅又问。
“没有,除了锦瑟都不知道。”云袖摇头。
“锦瑟和别人说了吗?”
“这几日锦瑟都和奴婢在照顾小殿下,我们没和宫中的下人闲聊,想必都不知道。”云袖如实说道。
谢临沅应了声好,缓缓开口:“那就不知道,青娥是怎么知道兔子在是宫内寻到的了,她说是其他婢女告诉她的。”
云袖皱了皱眉:“奴婢不认识什么青娥,锦瑟和奴婢一直待在一块,也没机会和别人说。”
谢临沅唇缝中溢出一丝笑,说笑却也算不上笑,比起笑意,倒更像是发怒之前的前兆。
“那青娥,你是怎么知道的?”林轻见状,在谢临沅之前开口。
“奴、奴婢,奴婢奴婢”青娥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话来。
谢临沅的手在衣袖的遮掩上收紧,他努力克制中心底的怒意,也没了佯装的心思,声音里像掺着冰:“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青娥身子猛地一颤,她的手臂不停抖着,却依旧回道:“奴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谢临沅反问。
不给青娥开口的机会,谢临沅对剪春说道:“把人关起来,什么时候招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等将人压下去,云袖等人也退下了。
宫中只剩下林轻和谢临沅两人。
林轻看着坐在座位上撑着额头持着一副冷淡神色的谢临沅,叹了口气:“你就这么确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嗯。”谢临沅这几日都没睡好,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
“心里有人选了?”
谢临沅揉了揉太阳穴:“差不多。”
“谁?”林轻蹙眉,她确实不知道谢玉阑能和谁结仇。
那孩子除了谢临沅谁都不亲。
“谢则闵。”谢临沅道。
他一开始本想的是沈贵妃,可当日沈梦惜侍寝,根本没有机会。
但谢则闵,谢临沅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让谢玉阑如此受惊的。
像一团结,就差一步就能把所有的疑问解开。
可那个解口谢临沅却寻不到。
“他?”林轻眉头皱得更紧,“他和那孩子又有什么仇?”
“他不一定有,但他背后的人一定有。”谢临沅淡淡道。
林轻眉头舒展开,她迟疑着开口:“你是说?”
“不出意外,大概就是。”谢临沅道。
两人打完哑谜,谢临沅便站起身子,对林轻道:“我去看玉阑了,母后自便。”
“去吧。”
谢临沅一路回到谢玉阑的卧房内,见剪春守在门口,问道:“还没醒?”
“没有。”
“好。”
谢临沅推开门走了进去,坐在床侧看着谢玉阑的睡颜。
今日谢玉阑的神色比昨日好了太多,但整个人还是没有醒来。
“不不”谢玉阑的眉头突然紧紧皱了起来,嘴里不停嘟囔着些什么。
谢临沅想要凑近去听,谢玉阑却又住了嘴。
冷。
身体极致的寒冷几乎要侵蚀。
已经干涸的血迹似乎流进了谢玉阑的眼睛里。
明明是夏季,他身上却那么冷。
他是不是要死了
谢玉阑胡乱走着,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去阴曹地府的路吗?
谢玉阑想。
去了阴曹地府是不是就能和娘亲见面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谢玉阑感觉自己走不动了,可身子却不受他控制地前行着。
娘亲刚刚在他面前流了好多好多红红的液体,然后再也叫不醒。
冷宫里的嬷嬷将他丢了出来,草丛的尖刺好痛,刮着他的脸,似乎让他骨肉分离,变成一具枯骨。
“不不”谢玉阑喃喃道。
他不要变成一具枯骨。
他还有
谢玉阑突然怔住。
大脑撕裂般的痛,他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他还有什么呢?
谢玉阑想不起来了。
浑身都是软的,原本前行的步子慢慢停了下来,谢玉阑身子猛地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低头看去,入目地却不是地面,而是一片悬空。
就在他往下看去的下一秒,身子猛地往下坠去,飞速掉落着。
他的身子好像和灵魂分开了。
“大皇子”
好吵。
好吵好吵。
谢玉阑紧紧闭上眼睛。
“大皇子”
那道声音还在说话。
怎么能这么吵。
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听不清晰,谢玉阑只能感觉到那个人又说了一大堆东西。
然后又有一个人的声音加了进来:“回宫。”
谢玉阑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大脑又开始痛了起来,似乎在提醒他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可谢玉阑想不起来。
天外来音还在继续,谢玉阑却根本听不清一个字了。
直到某一刻,那道清冽柔和的声音再次从里面突出:“带你回去。”
脑中一片闪白,谢玉阑紧紧咬着唇,剧烈的疼痛彻底掩盖掉了大脑的疼痛。
不能变成枯骨
他还有皇兄
谢玉阑咬紧的嘴唇突然松开,身体的疼痛也渐渐消失。
他想起来了。
还有皇兄。
谢玉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便是日日夜夜都陪着他的人。
眼前的人不似往日的温和从容,眼底生出了些红血丝,那蕴着寒潭净水的瞳孔也似乎褪了色。
“皇、皇兄”谢玉阑挪了挪身子,用尽全力抓住谢临沅的手掌,下意识将自己的脸颊放了进去,在温热的掌心里面蹭了蹭——
作者有话说:忘记定时发布了Or2,本来打算九点就发的,刚刚一上后台发现有两章存稿,发现今天还没更,给我吓坏了,滑跪
第26章 捡到老婆第26天
掌心突然被强行贴上一个柔软冰冷的脸颊, 谢临沅怔了怔,微垂的眼睫抬了起来。
他这几日没睡好,刚刚险些就睡着了。
他垂眸, 就见谢玉阑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瞧。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开口,谢临沅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
谢玉阑紧紧贴着谢临沅的掌心,乖乖回道:“头、头昏。”
谢临沅另一只空着的手贴上谢玉阑的额头, 一股烫意直直传进他的手心。
“玉阑感染了风寒, 皇兄去给你端药, 好不好?”谢临沅握住谢玉阑的双手,在手心不停揉搓。
如同珍宝失而复得一般。
谢玉阑今天出奇地听话,也不黏着谢临沅,他乖乖松开谢临沅的手,应道:“好、好。”
谢临沅起身,去小厨房端来刚刚熬好的药, 回到卧房就看见谢玉阑怀里抱着他遗落的床侧的外袍。
少年小巧的尖下巴陷入外袍里, 整张脸因为风寒被烧得通红, 睫毛不停颤动着。
他顿时心软了一片。
谢临沅端着药在床侧坐下, 柔声说道:“喝药。”
“嗯、嗯。”谢玉阑回神,看向碗中浓稠冒着苦涩气息的汤药,小脸皱起。
“要、要糖、糖块。”谢玉阑扯扯谢临沅的衣角,怯生生道。
“喝完就拿。”
谢临沅拿勺子搅了搅药, 吹了一会,见没那么烫了,才将盛着汤药的勺子喂到谢玉阑嘴边。
“喝吧。”
谢玉阑张开唇, 小口小口喝着药,汤药又苦又涩,直直袭击他的味蕾。
他一张小脸皱得更紧, 舌尖忍不住往外伸。
“苦、苦。”谢玉阑紧紧抓着谢临沅的衣角,嘟囔着开口。
“乖,喝完皇兄就给你拿糖块。”谢临沅抓了抓谢玉阑的手。
谢玉阑苦着脸,一口一口喝完了药。
“糖、糖。”谢玉阑朝着谢临沅伸出手。
“好。”
谢临沅起身去拿糖,出去的一瞬间侧头对剪春说道:“去叫太医。”
随后便去书房拿了糖块出来。
卧房内。
谢玉阑头晕地厉害,怀里的外袍还带着谢临沅身上的味道,闻着熟悉的味道,似乎缓解了脑袋剧烈的疼痛。
正抱着谢临沅的外袍缓解头疼,外袍的主人就从外面推门进来了。
谢临沅拿着糖块递到谢玉阑唇边,温声说道:“吃吧。”
谢玉阑张开口,把甜滋滋的糖块含进口中,残留的苦味顿时消散。
谢临沅看着谢玉阑将糖块吃完,才开口问道:“怎么跑到东宫外去找兔子?”
“啊、啊?”谢玉阑没有听清。
“玉阑为什么要去东宫外找兔子?”谢临沅耐心重复。
谢玉阑歪了歪头,陷入了沉思,良久后才开口回道:
“当、当时有、有个宫、宫女姐、姐,告、告、告诉我看、看见兔、兔子在、在宫外。”
“长什么样记得吗?”
谢玉阑摇摇头:“那、那、那个宫、宫女姐、姐低、低着、着头,而、而且天、天黑,没、没看、看清。”
谢临沅也不强求谢玉阑说出来,反正他心里有了人选。
“还想睡会吗?”谢临沅开口。
“不、不困。”
谢玉阑睡了好几日,现在没什么困意。
他轻轻握住谢临沅的指尖,晃了晃。
“怎么了?”谢临沅问。
谢玉阑将额头磕在谢临沅肩头,小声囔囔:“糖、糖饼。”
“皇兄带你出宫?”谢临沅立马意会到了谢玉阑的意思。
谢玉阑点点头:“嗯!”
“好。”
谢临沅带着谢玉阑出了宫,去卖糖饼那的大娘那买了几块糖饼。
看着谢玉阑抱着糖饼啃的样子,他这几日的担忧也缓缓散去。
他没有去问谢玉阑看见了,害怕引起谢玉阑的恐慌。不管谢玉阑看见了什么,总归是他心中的阴影。
心里正盘算着事情,马车外的侍卫突然敲了敲窗。
谢临沅打开窗,倾耳去听,就听见侍卫说道:“宫里剪春说,青娥还是不招,方才准备咬舌自尽,被救回来了。”
“我回去亲自问。”谢临沅冷声开口。
“怎、怎么、么了。”谢玉阑含着糖饼含糊开口。
谢临沅原本冷着的神色在重新面向谢玉阑的那刻又恢复了平常那般的温和,他捏了捏谢玉阑因为糖饼鼓起来的脸颊,笑着说道:“没什么,玉阑的兔子也找回来了。”
“真、真的吗?”谢玉阑眼睛霎时间有了光彩。
他刚醒来,谢临沅也忘了告诉谢玉阑。
“嗯,回去就能看见兔子了。”谢临沅说道。
“那、那快点。”谢玉阑顿时觉得口中的糖饼没了味道。
回到东宫,谢玉阑就拉着谢临沅跑去了兔子窝。
兔子这几日被锦瑟她们喂得又胖了一圈,放在谢玉阑怀中谢玉阑的身子都弯了一下。
谢玉阑戳戳兔子的肚子,忍不住说道:“你、你好胖。”
谢临沅走到谢玉阑身侧,顺了顺谢玉阑的发丝:“皇兄有点事,等会回来。”
“好、好。”谢玉阑抱着兔子。
谢临沅离开谢玉阑的院中后便径直去了关押青娥的地方。
他看着唇边溢出血迹的女子,没有任何情绪地开口:“你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你还有一条命。”
青娥摇摇头:“奴婢没做就是没做。”
若是换成旁人,恐怕就信了眼前这位固执的婢女。
但谢临沅不是旁人。
他见过太多这种人了。
谢临沅敛眸,将方才剪春和自己说的事情说出了口:“你的父母没事。”
青娥的瞳孔骤缩。
可她却依旧没有开口,似乎在怀疑谢临沅话的真实性。
“说吧。”谢临沅满身疲惫明显,也不愿继续开口,将话头递给了剪春。
剪春就站在门口,神色冷冷:“我不知道那人在威胁你什么,至少你父母没有任何伤,还在家中干着农活,也没有被关起来。”
青娥往角落瑟缩了一下,她看向站在阴影处看不清神色的谢临沅,最终还是开了口:“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那你怎么知道你背后那个人不是在骗你?”剪春嗤笑了一声,反问道。
“因为我看见了我父母的手指!”青娥的神情立马激动起来,她跪着走到剪春旁边,期期艾艾地问道,“我父母真的没事吗?”
套出来了。
剪春给了谢临沅一个眼神。
谢临沅颔首,表示知晓。
他开口:“我能保证你的父母不出任何事,但前提是你要告诉我背后那人是谁。”
青娥摇摇头,声音染上了哭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人和我见面每次都带着面具,我只知道是个女人。”
谢临沅眉头微蹙。
是个女人?
那谢则闵那天那个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谢则闵还没动手?
但谢临沅并没有表露出内心的惊讶,他继续问道:“是她让你偷的兔子?”
“对”青娥浑身失了力气,靠在墙上,“我以为只是吓吓八殿下,没想到那人当时动了杀心。”
“杀心?”谢临沅重复了一句,放在腿侧的手也变成了拳状。
“她一开始准备把八殿下丢进水里,结果周围巡逻的侍卫来了,就让我把八殿下丢进草丛里。”
青娥知道自己一承认就没有回头路了,于是如实承认道。
她闭了闭眼,朝着谢临沅磕了个头:“奴婢不求殿下放过我,只希望殿下放过我年迈的父母。”
谢临沅当然不会放过青娥,但他也没有什么杀心。
他推开门,对青娥说道:“本宫会把你送回掖庭,也能保你父母的安全。”
青娥一愣,她连忙又磕了几个头:“谢太子殿下饶奴婢一命!谢”
谢临沅打断青娥的话:“今日放过你,是因为想为八殿下积德,若是真要感谢,你便日后年年为八殿下祈福吧。”
“奴婢知知晓了”青娥卸了力,似乎已经坚持到了极点,倒了下去。
“殿下。晕了。”剪春上去探气。
“请大夫吧,能不能熬过看她自己。”谢临沅说完就走了。
后面几日剪春一直按照谢临沅的吩咐观察着谢则闵的动静和寻找青娥口中的那个女人。
却一直没有找到线索。
深夜。
剪春跪在谢临沅面前:“属下没有找到,请殿下责罚!”
“没事,”谢临沅披上外袍,“继续盯着,敌在暗我们在明,至少保护好八殿下的安全。”
“喏。”
“我去看看小殿下。”
谢临沅踏出卧房,走到谢玉阑门前,轻轻推开门。
进去便看见谢玉阑安静的睡颜。
他上前,指尖在谢玉阑白嫩的脸颊上划过。
他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想要针对谢玉阑,谢玉阑同宫中的人没有什么交集,更别说结仇了。
甚至那人恨谢玉阑恨到想要弄死谢玉阑的程度。
“皇、皇兄”迷糊的少年声音突然想起。
谢临沅倏地收回手,这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上用了些力气,弄醒了谢玉阑。
“睡吧。”谢临沅掌心盖上谢玉阑的眼睛。
却不料少年扒拉下谢临沅的手,睁着一双圆圆的杏眼水泠泠地看着谢临沅。
他的呼吸打在谢临沅的掌心:“皇、皇兄睡、睡不着、着吗?”
还没等谢临沅开口回答,谢玉阑便格外大方的让开一个位置,拍了拍自己床榻的右侧:“和、和玉、玉阑一、一起。”
话语在舌尖打了个转,原本否认的回答谢临沅在黑夜中那双如同星辰的眼睛的注视下也说不出口,最后汇成了一句:“好。”
谢玉阑弯着眼笑了起来,觉得自己也有了皇兄的小秘密。
谢临沅褪去外袍,穿着里衣上了床,将比自己小了一圈的少年抱入怀中:“睡吧。”
一直到了中秋宫宴。
关于那个蒙面女人的事情还是没有结果。
几乎所有能找的都找了,却还是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谢临沅只能暂时放弃了调查,转而派人仔细保护好谢玉阑,不要让八殿下受到任何伤害。
中秋宫宴是皇后一手操持的。
当日不少官员进宫。
其中就有内阁首辅沈青檀。
谢临沅听到沈青檀上东宫拜访的时候原本还有些惊讶,毕竟朝中都知道沈青檀不隶属于任何派系。
但想到了在东宫内的谢玉阑,谢临沅似乎想通了。
他让人将沈青檀迎了进来。
沈青檀并没有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只是对谢临沅说道:“下官突然来此,打扰太子殿下了。”
“首辅大人言重了。”谢临沅对眼前依旧年轻的男人说道。
如果不是眼角的细纹,没人能看出来眼前的人已经三十来岁了。
三十岁坐到内阁首辅这个位置,沈青檀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状元郎了。
“太子殿下果真为人谦和。”沈青檀轻轻笑了一下。
“过誉了。”谢临沅回道。
他没等沈青檀继续开口,偏头看向孟九尘:“八殿下呢?”
余光里的男人神色顿时一变。
谢临沅面上不显,继续说道:“还在睡觉吗?”
“此时应该醒了。”孟九尘道。
“把八殿下叫来练字。”
孟九尘的视线落在沈青檀上,给谢临沅使了个眼色。
乖乖,首辅大人还在这,怎么能不招待反而把八殿下叫来呢。
他们家大皇子有这么没有眼色过吗?
一到谢玉阑就仿佛丢了神智一样。
没等孟九尘开口劝阻,谢临沅便问沈青檀:“首辅大人不介意吧?”
仿佛刚刚谢临沅看见的神色只是幻觉,沈青檀温和笑着:“当然不介意,想来下官还从未见过八殿下。”
“去叫吧。”谢临沅重新看向孟九尘。
等谢玉阑的时候,谢临沅和沈青檀便坐在坐榻上下棋。
谢临沅执黑子,沈青檀执白子,两人一来一回,分不出胜负。
“太子殿下果真如旁人口中文武双全。”沈青檀落下一子,眼里满是赞许。
谢临沅不落下风,用黑子堵了白子的路,回道:“幼时常常看父皇下,便学了一手。”
他一边下着,一边观察着沈青檀的神色。
沈青檀看似在下棋,却时不时抬头,往他身后的门看去。
终于,在某一刻,门突然被打开。
“八殿下到了。”孟九尘在门口说道。
沈青檀头一回失了礼,放弃下子站了起来。
他反应过来,想对谢临沅解释,却发现太子殿下似乎并不在意。
于是他也就没有多此一举。
谢玉阑踏进书房,就看见谢临沅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
他很少见外人,小步挪到谢临沅身侧,抓住谢临沅的衣角:“皇、皇兄是、是唤、唤我来、来练、练字吗?”
谢玉阑跟着谢临沅学了一月有余的字,早已比一开始好了太多。
“嗯,”谢临沅拉着谢玉阑转过身,“皇兄身后这位是朝中的首辅沈大人。”
谢玉阑抬起眸,看着眼前比皇兄还温和的男人,开口:“沈、沈首、首辅好。”
沈青檀的目光落在谢玉阑的脸上。
原本的情绪通通转化成了困惑。
这孩子和宁月然并不像——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
第27章 捡到老婆第27天
许是沈青檀的神色过于惊诧, 谢玉阑怯生生地往谢临沅身后躲了一下。
沈青檀对着谢玉阑笑了笑,开口:“头一次见到八殿下,没想到八殿下这般俊俏。”
“嗯、嗯。”谢玉阑不会应付除了谢临沅以外的任何人的夸奖。
“那下官便不叨扰了。”沈青檀朝谢临沅作揖。
“送沈大人一路。”谢临沅对孟九尘吩咐道。
孟九尘将沈青檀送了出去。
沈青檀走出书房, 脑海中年轻女子的面庞久久不能忘怀。
人人都知道,当朝沈青檀尚未娶妻,却不知道他心中早已有心悦之人。
那人却是无法触及的后妃。
从宫中传来宁月然的死讯时沈青檀消沉了一段时间, 日日看着书房内被他藏起来的画卷解愁。
即使十多年不再见她, 沈青檀还是一眼看出来谢玉阑并不像宁月然。
虽然漂亮, 但眉眼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垂下眸,心下却知道这不该是他能想的事情。
无论如何,谢玉阑都是皇子。
他停下步子,对孟九尘说道:“孟公公送到此处便好,不劳烦了。”
“沈大人慢走。”孟九尘笑着说道。
书房内。
谢临沅把谢玉阑抱在怀里,这几日忙于事务的疲惫似乎都因此消散。
谢玉阑乖乖回抱住眼前人劲瘦的腰身, 谢临沅的呼吸起伏都顶着他的脸颊。
“今日中秋宫宴, 皇兄离你有些远, 要照顾好自己, 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嗯?”谢临沅抱着人,在谢玉阑耳侧说道。
这些话他每年都在说,谢玉阑记得很清楚。
热气扑上谢玉阑的耳廓, 有缩了缩脖子,应声:“好。”
“你旁边到时是七皇兄,他人不错, 不用害怕。”谢临沅又说道。
前几年谢云舟都在外历练,没有参加过宫宴,算来还是谢玉阑第一次看见谢云舟。
谢临沅说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了。
“好。”
谢临沅想起今日父皇说要在中秋宫宴上宣布一件大事, 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能让谢渊当着百朝文武宣布的事总归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
“剪春就在你身旁候着,谢则闵他们来给你递酒不要喝,以茶代酒就好。”
“嗯、嗯。”
谢玉阑也不喜欢他那几个皇兄。
面目狰狞,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他掰着手指嘟囔道:“二、二皇兄,三、三皇、皇兄,五、五皇兄都、都不、不好,坏、坏。”
“那玉阑就别和他们亲近。”谢临沅揉了揉谢玉阑的耳垂。
谢玉阑紧紧抱着谢临沅,回道:“玉、玉阑只、只和皇、皇兄亲、亲近。”
谢临沅闻言低低笑了起来,胸膛随之微微颤动,他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嗯,只和皇兄亲近。”
又问了一会谢玉阑,谢临沅便将人带到了书案上习字。
谢临沅则在一侧的书案上看书。
时间也随之流走,很快就到了午时。
孟九尘摇了摇门扣,道:“殿下,该用午膳了。”
谢临沅放下书,一侧头就看见谢玉阑趴在桌上睡着了。
在孟九尘第二次叩门之前,谢临沅走出去打开门,说道:“将饭菜端来吧。”
孟九尘愣了一瞬,随后回道:“喏。”
没多久,婢女就把饭菜端了上来。
谢临沅坐在少年身侧,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谢玉阑耳侧,露出那张怎么都看不腻的脸庞。
谢玉阑被脸上的瘙痒弄醒,一睁眼就看见谢临沅蹂躏他的脸。
“皇、皇兄”谢玉阑乖乖把脸递过去,嘟囔道。
谢临沅放下手,揽在人的腰身让谢玉阑坐直:“用午膳了。”
谢玉阑看着摆在眼前的菜肴,饿意慢慢涌上了他的胃部。
他揉了揉肚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鱼放在口中,顿时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谢临沅:“好、好吃。”
谢临沅闻言,夹了几块鱼,仔仔细细把刺挑干净,用小碗装起来推到谢玉阑面前:“好吃就多吃点。”
“谢、谢谢皇、皇兄。”
谢玉阑说着,又塞了几块鱼肉在口中,发出小猫吃食一般的咀嚼声。
吃完午膳,宋玉声便来了书房。
他抱着一摞书,放在谢玉阑面前,随后抽出一本:“今日看这本。”
谢玉阑抬起头,看着宋玉声的脸,突然开口:“宋、宋太、太傅不、不高、高兴吗?”
“怎么会?”宋玉声怔住,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敲了敲谢玉阑的脑袋,“这么关心太傅啊?”
“嗯、嗯。”谢玉阑点点头。
皇兄和宋太傅还有剪春姐姐对谢玉阑来说都是极重要的人。
只不过皇兄是最最重要的。
宋太傅和剪春姐姐加起来也比不过。
宋玉声敛眸,轻声道:“没什么不开心的,认真学书。”
“哦、哦。”
见宋玉声不愿说,谢玉阑也不再多问。
坐在一旁的谢临沅看着宋玉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到了晚上。
谢临沅带着谢玉阑走到宫殿前,不太放心地再次说道:“皇兄早晨和你说的记得吗?”
“记、记得。”
“好,”谢临沅整理好谢玉阑的衣裳,“皇兄先去见父皇,剪春带你进去。”
“好、好。”
谢玉阑被剪春带着进去,在一处座位上坐下。
他往自己右侧看了一眼,就看见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
那男子神色淡漠,带着一股佛性。
谢玉阑还想仔细看看,就突然和男子对视上。
他连忙收回视线。
“你是八弟?”男子用疑惑的语气问道。
谢玉阑重新把视线落在男子身上,开口:“嗯、嗯。”
“我是你七皇兄。”谢云舟自我介绍道。
“七、七皇、皇兄好。”谢玉阑唤道。
因为皇兄说了谢云舟人不错,于是谢玉阑对谢云舟印象也不错。
“嗯。”
一段短暂的对话结束,两人便也没有继续聊天了。
剪春给谢玉阑倒了杯茶,谢玉阑手里捧着茶,盯着下面不停落座的官员,视线落在了沈青檀身上,其他官员都带着女眷,只有沈青檀身旁没有一个人。
他仰头问剪春:“为、为什、什么沈、沈首、首辅身、身侧没、没有女、女子?”
“因为沈大人没有成亲。”
又是成亲这个词。
谢玉阑偏偏头,想到皇兄给自己的解释,问道:“是、是因为沈、沈大、大人没、没有心、心悦的、的人吗?”
剪春顺着谢玉阑的话说道:“大抵是这样。”
谁料坐在一旁的谢云舟笑了一声,他同样看着沈青檀,似乎想起了什么,盯着谢玉阑的脸说道:“那可不一定,毕竟有情人也不一定能终成眷属。”
“为、为什、什么?”谢玉阑并不能理解。
明明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终成眷属呢?
谢云舟不了解这个弟弟,也只从旁人口中知道谢玉阑脑子笨,不怎么聪明,只会黏着大皇兄。
还有更多的,也就真真假假分不清了。
“待八弟日后有心仪的人便懂了。”谢云舟没有仔细和谢玉阑解释的心思。
谢玉阑知道谢云舟不是谢临沅,平时在谢临沅面前撒娇的样子也不会摆给其他人看,他只是点点头:“好、好。”
说完后,谢玉阑便又把视线落在下面观察着。
很快,谢临沅跟在谢渊身后来了。
谢玉阑瞬间精神了起来。
下一秒就和谢临沅对视,谢玉阑抿唇笑了笑。
谢临沅正在和谢渊说话,余光瞟见谢玉阑,他将手伸到腰后,对着谢玉阑做了一个摸头的手势。
“沅儿,等会多和那些官员聊聊。”谢渊道。
谢临沅收回手,又恢复了往日温和的样子,道:“喏。”
谢玉阑则是看着谢临沅的动作笑了起来,小口小口抿着茶杯掩饰自己的笑容。
在谢临沅之后进来的竟是宋玉声。
他一个人进来的,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谢玉阑看着宋玉声在角落坐下,又看了眼自己身侧没人的空位,他指着身侧的空位问道:“这、这里有、有人吗?”
“没有的。”剪春回道。
这位置一般都是皇子妃坐的,谢玉阑没到成亲的年龄,也自然空着。
“那、那能让、让宋、宋太、太傅坐、坐过、过来吗?”谢玉阑问道。
“这”剪春说是贴身婢女,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按照谢临沅的吩咐调查其他事情,也不清楚宫宴具体的规矩,她委婉说道,“这恐怕不行。”
谢云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又开口:“父皇对皇子太傅都很尊重,若是八弟愿意,自然可以。”
剪春看了一眼总是适时开口的谢云舟,低头问谢玉阑:“那奴婢去唤宋太傅?”
“好、好。”
很快,谢玉阑就看着剪春找到了在最下方坐着的宋玉声,两人说了些什么,宋玉声朝谢玉阑看了一眼,对谢玉阑弯了弯眸子。
他顶着不少官员的视线跟在剪春身后,在谢玉阑身侧坐下。
“八殿下对下官真好。”宋玉声笑着。
“应、应该的。”谢玉阑道。
没多久宫宴便开始了。
谢渊举杯,看着下面官位不低的官员,说道:“今日想和众爱卿分享一件喜事。”
他笑着,视线突然落到了谢玉阑这边,开口:“朕的皇姐,也就是当年早逝的太平公主留下的独子找到了。”
谢玉阑突然被谢渊看了一眼,有些懵。
他想去问宋玉声或是剪春,却因为谢渊迟迟不挪开视线,也不敢开口。
“这孩子朕前些年便接入了宫中,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公布他的身份,现在也是时候了。”
谢玉阑脑子笨,却也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他转过头看着身侧神色平静的宋玉声。
“太、太傅”谢玉阑欲言又止。
“如今教育八殿下的太傅便是太平公主遗落在外的独子。”谢渊举杯,大声说道。
突然,一声酒杯碰撞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刚好上面的谢渊听不清,而下面的宋玉声能听清。
宋玉声的脸色也变了。
只是他很快恢复了神色,站起身走到谢渊身前。
后面谢渊说了很多,只是谢玉阑没去听了。
他本就不在乎这些,宋玉声如今是公主的孩子,他也替宋太傅高兴。
到了后面,一脸得意的谢则闵果然端着酒杯来给谢玉阑敬酒。
谢玉阑拿起茶杯站起身,就听见谢则闵刁难道:“八弟连酒都不会喝吗?”
“嗯、嗯。”谢玉阑胡乱应道。
他敷衍的态度让谢则闵的火气更上一层楼:“你就这么对你皇兄?”
谢玉阑显然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守在谢玉阑一旁的剪春说道:“太子殿下有吩咐,八殿下不适合饮酒,以茶代酒就好。”
谢则闵发出一声哼笑,盯着谢玉阑的眼睛:“连二皇兄的话都不听?”
说罢,他看向自己的太监:“去,给八殿下倒酒。”
“大”
剪春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则闵瞪了一眼:“皇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下人来插嘴了?”
很快,太监带着一杯斟满酒的酒杯走了过来。
谢则闵笑着看向谢玉阑:“八弟,喝吧。”
“不、不喝。”谢玉阑皱了皱眉,拒绝道。
“不喝?”
谢则闵充满怒气的脸分外狰狞,他拿着手中的酒杯,突然一滑,泼到了谢玉阑的胸口。
做完这一切,他状似不小心,露出惊讶的神情,话语却很嚣张:“真是抱歉,二皇兄不小心手滑了。”
一侧的谢云舟看着这一幕,站起身刚准备阻拦,就看见从不远处走来的谢渊和谢临沅。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一方帕子递到剪春手中:“给八弟擦擦吧。”
谢则闵看了谢云舟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对着谢玉阑咄咄逼人:“大皇兄让你不喝你就不喝,我让你喝你你还真不喝?”
谢玉阑低头,衣襟上散发着刺鼻气息的酒味,他满脸委屈,说道:“皇、皇兄说以、以茶代、代酒。”
“我若是不许呢?”谢则闵拿起太监手中的酒杯,“喝不喝?”
“不、不。”
“你——”
“这是在干什么?”谢渊的声音响起。
谢则闵神色顿变。
谢云舟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二皇兄让八弟喝酒,可八弟身子不好,大皇兄便提前说了让八弟以茶代酒,结果二皇兄不愿,让八弟必须喝酒,还‘不小心’把酒倒在了八弟身上。”
整句话有理有条,尤其谢云舟还在不小心那里加了重要。
谢临沅听完,连忙走到谢玉阑身边,看着被酒洇染成深色的衣襟,看向谢则闵:“二弟若是想喝酒,我可以陪你喝。”
谢渊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的脾气,遗传了他的母亲,他对谢则闵说道:“大喜的日子,不要让人看笑话。”
他看出来了谢则闵的心思,却也没点破。
谢则闵低着头,应了声。
谢渊对来福说道:“带八殿下去换身衣裳。”
“喏,”来福朝着谢玉阑行礼,“八殿下,跟奴才走吧。”
谢玉阑被领着去换了衣裳,他穿好衣裳,刚准备走出去,就听见靠近御花园的那侧传来争执。
“你为何不告诉我?”响起的男声充满了怒气。
剩下的那道声音对谢玉阑来说太熟悉了。
“你是我什么人,我要告诉你?”
是宋玉声——
作者有话说:看了一下14岁的大纲,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大剧情就没了,然后就是19岁了!!!!嘿嘿嘿!!!
第28章 捡到老婆第28天
剩下两人说了些什么谢玉阑没有去听了。
他知道这是宋玉声的隐私, 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兴趣。
他抱着原本的衣裳走出房间,就瞧见谢临沅在檐下拐角等自己。
谢玉阑顿时扬起一个笑,快步走到谢临沅身侧。
“皇、皇兄。”他喊道。
“有地方不舒服吗?”谢临沅问道, 接过谢玉阑怀里的衣裳。
谢玉阑摇摇头,道:“没、没有。”
他走在谢临沅身侧,想到宫宴上的事, 还是抵抗不住好奇心, 对谢临沅说道:“宋、宋太、太傅是、是公、公主的儿、儿子?”
“嗯。”谢临沅应道。
谢临沅也是在宫宴开始前才知道这件事的, 此时心中的惊讶早已散去。
不过想想也是,四年前莫名其妙在宫学中出现一个名不见经常的夫子,谢渊肯定是知道的。
谢临沅握着谢玉阑的手腕往东宫走,回到东宫后便把衣裳交给了婢女让婢女洗干净,自己则是把谢玉阑带回了自己的卧房。
他捏了捏谢玉阑的脸:“身上湿了没有?”
谢玉阑没理解到谢临沅话里的意思,他呆呆回道:“不、不是换、换衣、衣裳了、了吗?”
“我问的是里面湿没湿。”谢临沅指尖从谢玉阑的衣襟里探了一个极小的距离, 轻轻在谢玉阑的肌肤上点了一下。
谢玉阑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谢临沅不说还好, 一说他就感觉到胸口就一股黏糊糊的感觉, 还包裹着酒味。
“湿了。”谢玉阑道。
“去沐浴吧。”谢临沅推了推谢玉阑。
谢玉阑应道:“好、好。”
待中秋结束后,再过段日子便是谢临沅的二十岁行冠礼了。
谢玉阑自然记得,他从很早之前便计划着给皇兄一份旁人都给不了的生辰礼物。
于是在宫宴结束后的没几天,谢玉阑便开始筹备了。
他吩咐锦瑟给自己寻来一些物品, 剩下的东西便决定自己去找。
谢玉阑趁着谢临沅在太子詹事府的时间便让云袖陪着自己出了东宫。
两人一直走到了御花园,谢玉阑的视线落在了一处青竹上。
他在书中看见过,说青竹的水是香的。
“那、那里的、的竹、竹子能、能砍、砍一、一棵、棵吗?”谢玉阑指着刚发现的那处竹子说道。
云袖看了一眼, 对谢玉阑说道:“奴婢去问问公公。”
“好、好。”
云袖怕谢玉阑又乱跑,于是特地嘱咐道:“殿下就在此处等奴婢,一定不要乱走。”
“不、不会的。”谢玉阑认真回道。
这次没有发生兔子走丢这种事情, 谢玉阑当然也不会乱跑。
但云袖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谢玉阑。
谢玉阑就站在假石旁没有动弹。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等着云袖回来,脑海里则全是给谢临沅准备的礼物。
不知道皇兄看见生辰礼的时候会不会欣喜。
谢玉阑一边想着,一边唇角扬起一抹笑容,在脑海中幻想着谢临沅看见礼物时的反应。
就在他一时出神,脚旁突然出现一个毛茸茸的小动物。
谢玉阑回过神,模糊的视线清晰,入目就是一只白毛异瞳的猫。
“猫、猫”谢玉阑似乎没搞懂哪里来的猫,他在四周看了一圈,没有看见任何人。
这只小猫似乎格外亲人,一直在蹭着谢玉阑的脚尖。
谢玉阑弯下腰把猫抱进怀里,用手抚摸着削小猫的毛发。
小猫被人摸着,耳朵下意识动了动,不停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就在此时,云袖也回来了。
她身后跟着公公,公公瞧见是谢玉阑,扬起一个笑,走到谢玉阑身侧问道:“八殿下是要砍一棵青竹吗?”
谢玉阑点点头,应道:“嗯、嗯。”
“过来。”公公朝身后招了招手,很快来了两个侍卫。
侍卫站定在公公身后,问道:“李公公,有什么吩咐?”
李公公手里的拂尘一挥,指向不远处的青竹:“砍一棵青竹搬去东宫。”
“喏。”
说罢,李公公就朝谢玉阑行礼:“那奴才便走了,小殿下回东宫等着吧。”
“谢、谢谢。”谢玉阑抿着唇对李公公笑了一下。
李公公走后,云袖才注意到谢玉阑的怀里抱了一只猫,她摸了摸猫毛,问道:“殿下,这猫是哪来的?”
谢玉阑回道:“刚、刚刚跑、跑到我、我脚、脚旁、旁的。”
“宫中哪里有猫吗?”云袖不太理解御花园哪来的猫,问出了声。
谁料在一旁砍青竹的侍卫听见了,回道:“沈贵妃养了只猫。”
谢玉阑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神色顿时变了。
可云袖不知道,她依旧和侍卫搭话:“沈贵妃竟养了只猫吗?”
“对啊,那只猫是西域供奉的,皇上赏赐给了沈贵妃。”侍卫开口。
“是这只异瞳的猫吗?”云袖指了指谢玉阑怀里的猫。
侍卫偏头,刚准备去看猫,还没回话,远处就响起一道喊声。
“融雪——融雪——”
“沈贵妃的猫就叫这个名字。”侍卫被转移了注意力,换了个话题开口。
还没等云袖再次回话,御花园就出现了一道倩丽的身影。
女人一袭艳丽的衣裙,身后跟着的婢女口中不停唤着“融雪”这个名字。
“娘娘,融雪在那。”其中一个婢女看见了,指着谢玉阑怀里的猫对沈梦惜说道。
沈梦惜视线一挪,就和谢玉阑对视了。
那道掩藏的记忆里的面庞乍然出现,谢玉阑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整个人无法喘气。
沈梦惜一步一步走到谢玉阑面前,就好像记忆里那般。
谢玉阑的身子止不住地发抖,几乎是沈梦惜往前走一步他便往后退一步。
云袖没搞清楚状况,想去拉谢玉阑,她小声说道:“八殿下,这只猫是沈贵妃的,您若是喜欢,我们到时去买一只。”
她以为谢玉阑是舍不得。
可谢玉阑被云袖这么一碰,却觉得眼前的人变成了沈梦惜那张艳丽却充满憎恶的脸。
他猛地甩开云袖的手,小猫也被他推到了云袖怀中。
谢玉阑不停往后退着,径直撞上了假山。
他只觉得脑袋传来一阵疼痛,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沈梦惜皱眉,她看向云袖,从她怀里拿过自己的猫,又看了眼谢玉阑,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最后,她竟也于心不忍,对云袖说道:“八皇子晕过去了。”
云袖回头,就看见谢玉阑面色惨白,晕了过去。
“走吧。”沈梦惜不愿多说,抱着融雪就离开了。
一旁竹子也砍完了,刚刚和云袖说话的侍卫叫陈弄,他上前对云袖说道:“我来背殿下吧,那竹子麻烦你和李斯一起抬了。”
“好好,”云袖知道以自己的力道是抱不起谢玉阑的,点点头,“麻烦你了。”
陈弄背着谢玉阑走到东宫,东宫门口的侍卫连忙接过,云袖对陈弄说道:“把竹子搬进小殿下的院中就好。”
“好。”陈弄点头。
云袖让侍卫把谢玉阑抱回寝殿,随后匆匆跑去太子詹事府找谢临沅。
到太子詹事府后便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领头的侍卫打量着云袖,问道:“有什么事?”
“八殿下的事。”云袖连忙对侍卫说道。
“待我进去禀告。”
没多久,侍卫就出来了。
“太子殿下在议事,你进去等吧。”侍卫说道。
云袖知道不能打扰谢临沅,只能硬生生压下心里的急切。
好在没多久便结束了议事,孟九尘让云袖走了进去。
还没等谢临沅开口询问,云袖便急忙开口说道:“八殿下撞到了脑袋!”
谢临沅兀的站起身,他看了孟九尘一眼,说道:“去请太医。”
说罢,就起身往外走去。
谢临沅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东宫,到了谢玉阑的寝殿中。
剪春手中拿着一方染上血迹的手帕,见谢临沅回来,上前对谢临沅说道:“八殿下撞到了硬物。”
“撞到御花园的假山上了。”云袖道。
“怎么撞上去的?”谢临沅问道。
云袖如实开口:“八殿下捡到了沈贵妃的猫,恰逢沈贵妃前来寻找,然后就撞上假山上了。”
“知道了。”
很快,太医便来了。
他放下药箱,把上谢玉阑的脉,陷入了沉思。
“八殿下的脉搏同上次看脉时竟有些不同。”太医说道。
“哪里不同?”谢临沅道。
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恐怕得等八殿下醒来后。”
“好。”
“下官先去给八殿下开药。”
到了午时,谢玉阑还在昏迷,但脸色却恢复了正常。
谢临沅端着药一口一口往谢玉阑的口中喂。
好在这次不似上次,谢玉阑傍晚便醒来了,谢临沅一直守在谢玉阑身侧。
“头还疼吗?”谢临沅问道。
谢玉阑眼里有些迷茫,他看了眼谢临沅,又看了眼自己的手,回道:“不、不疼了。”
“唤太医再来看一下好吗?”谢临沅心中还惦记着先前太医说谢玉阑的脉搏与先前有些不同的话。
“好、好。”
谢玉阑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他没有像从前那样去贴着谢临沅,而是坐直身子盯着谢临沅瞧。
“怎么了?”谢临沅注意到谢玉阑的视线,开口询问。
谢玉阑揪住被褥,开口道:“你、你是皇、皇兄?”
“对,我是皇兄。”
发觉谢玉阑对自己的态度很疏离,谢临沅上前俯身,把人揽入怀里。
却不料谢玉阑挣扎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才乖乖靠在谢临沅胸口。
叩门声响起,孟九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太医来了。”
谢临沅松开谢玉阑:“进来吧。”
这次来的不是早晨的太医,而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
“贺太医,麻烦了。”
贺太医颔首,握住谢玉阑手腕。
他沉吟了片刻,抬手看了一下谢玉阑脑后伤口的位置,笑着起身,对谢临沅作揖:“恭喜殿下了。”
“八殿下恢复了常人思维。”——
作者有话说:差点幻视下一秒太医就要说八殿下有孕了(bushi)大概还有一两章就十九岁啦!!!!!!!!!!然后就开始慢慢回收文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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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初这才知道他的邻居是个大酷哥。
“你好,请问可以租间卧室给我吗?”他鼓起胆子问道。
看着眼前的人,陆景安挑了挑眉。
*
搬进陆景安家里的第一天,乐初才知道他的同居伙伴是个很火的游戏主播。
在陆景安询问乐初是什么工作的时候,乐初沉默了片刻,回道:“恐怖漫画家。”
同居一个月,准备找房东和陆景安分摊房租费的乐初才从房东口中知道,这房子本来就是陆景安的。
房东的意思是,让乐初问陆景安有没有其他的房子租。
因为整栋楼都是陆景安的。
乐初:?
*
陆景安没想过自己能这么没有防备心地答应眼前人的同居请求。
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可爱小男生竟然比自己年长。
直到某天,乐初出门忘记关放在客厅正在用来画稿的电脑。
回家后就看见陆景安坐在沙发上打着游戏。
听见乐初回来的动静,他挑挑眉说道:“哥哥,你的恐怖漫画是指bl漫?”
乐初:“对于你来说,两个男的搞在一起不恐怖吗?”
陆景安:“不恐怖。”
因为喜欢你。
第29章 捡到老婆第29天
谢临沅一怔,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走到谢玉阑面前,捧起谢玉阑的脸瞧了一会, 再次把视线挪到太医脸上:“你说什么?”
太医再次重复道:“八殿下恢复了常人的思维。”
谢临沅蹙眉,再次捧起谢玉阑的脸颊,少年白嫩的脸颊肉在谢临沅的指缝中溢出, 他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玉阑摇摇头, 回道:“没、没有。”
并没有发现谢玉阑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谢临沅望向贺太医的眼睛:“你确定?”
贺太医行礼:“八殿下撞到的地方正好是一个穴位,许是因为撞到假山了穴位上,导致八殿下神思恢复。”
“退下吧。”谢临沅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信,谢玉阑这么多年都笨笨的,总不至于撞了一下脑袋就好了吧?
可怀里的人却突然用脸颊拱了一下谢临沅的掌心,嘀咕着唤道:“皇、皇兄。”
“嗯, 怎么了?”谢临沅低头, 盯着人问道。
谢玉阑摇摇头, 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 只是想唤唤谢临沅。
谢临沅还想着贺太医的话,一时间两人都安静地没有说话。
过了会,谢玉阑突然把脑袋搁在谢临沅怀中,磕磕绊绊说道:“头、头疼。”
谢临沅垂头, 看向谢玉阑脑后包扎着的地方:“很痛吗?”
“嗯、嗯。”谢玉阑说道。
“皇兄去端药。”
端药回来的路上谢临沅特地拿了一块糖块,看着谢玉阑乖乖把苦涩汤汁喝完,他捏着糖块递到谢玉阑唇边。
谢玉阑却突然愣住了, 他看了眼谢临沅抵着自己唇瓣的指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张着唇努力不触碰到谢临沅的指尖,把糖块含了进去。
谢临沅盯着自己的指尖,上面还残留着糖霜,却没了先前每次感受到的唇瓣的热度。
“皇、皇兄,困、困了。”谢玉阑往后挪了挪身子,对谢临沅说道。
望向说话的少年,眼里似乎全是迷惑,想着可能是谢玉阑撞到了脑袋还没清晰过来,谢临沅压制住内心的不快,弯着眉眼对谢玉阑说道:“那皇兄先走了。”
等谢临沅踏到门口,才听见少年怯怯道:“皇、皇兄慢、慢走。”
可等谢临沅走后,谢玉阑并没去睡觉。而是抱着被褥,脑子里不停流过这几年宋玉声教的知识。
那些迷迷糊糊并没有听懂的含义似乎在一瞬间被打通。
以往没有界限的亲密在书中都被称做不懂分寸。
不能皇兄成亲是因为有悖人伦,男子只能同女子成亲。
皇兄是起榜样的大皇子,更是将来要成为皇帝的储君,自己这么依赖谢临沅会失了皇兄的威严。
谢玉阑捂上自己的后脑勺,从出生起便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晰,让他的大脑难以承受这份重量,不间歇地隐隐作痛。
他知道自己以后要和皇兄保持兄弟之间本该有的距离。
而门外,谢临沅再次想起贺太医的话,他对凡事都有自己的掌握,而谢玉阑今天的状态
他敛下眸子,不管谢玉阑有没有恢复神思,都只能在他身边。
谢玉阑离不开他的。
一连过了几天,谢玉阑都不似先前那样亲近谢临沅,整个东宫的下人都发现这个情况,也发觉了太子殿下的心情并不好,低气压几乎充斥着整个东宫。
因为,不少贴身的下人发现谢玉阑甚至都不去前殿同谢临沅一起用膳。
剪春就是其中之一。
她在谢临沅身侧享受了好几天的冷面太子给的待遇,实在忍不住找了锦瑟。
“小殿下这几日怎么了?”剪春问道。
“不知道,”锦瑟也知道谢玉阑这几日没黏着谢临沅,“但小殿下和宋太傅还是一样亲近,这几日在书房很晚才出来,每次宋太傅都带着笑呢。”
剪春实在不想继续体验谢临沅散发的冷气,小声对锦瑟说道:“你劝劝小殿下,至少让他来前殿用膳。”
锦瑟犹豫了几秒,终是点头,应道:“我试试。”
于是当晚,锦瑟便对回到卧房的谢玉阑说道:“小殿下,明日去前殿用膳吧?奴婢瞧您好久没有和太子殿下一起用膳了,想必太子殿下也很想念您。”
锦瑟本想的是搬出谢玉阑最喜欢的大皇兄劝,结果没想到效果却适得其反,谢玉阑听到她的话没有丝毫开心,反而神情落寞下来:“不、不去。”
锦瑟和剪春说了,剪春却道不要提及太子。
于是锦瑟又换了种法子开始劝谢玉阑。
又过了几日。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谢玉阑在锦瑟劝了很多次,不忍心再拒绝锦瑟的前提下到了前厅用膳,却依旧和谢临沅隔着一个凳子的距离坐下。
剪春和候在谢玉阑身旁的锦瑟对视了一眼。
看样子小殿下还是不愿和太子殿下亲近。
前殿也不同以往,静谧地连银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清。
只有银匙轻碰瓷碗的清脆声响。
窗外几竿翠竹掩映,将午后的阳光滤成细碎的小点,洒在膳桌上。
谢玉阑捧着碗,小口嚼着饭,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偷食的仓鼠,努力不把目光落在谢临沅身上,可余光却不受的控制。
视线里,谢临沅正执起玉勺,从温着的炖盅里舀起一勺乳白的鱼汤。
动作行云流水,已是经年累月的习惯。
男人修长的手指稳当地持着勺柄,腕部微倾,将汤羹送至唇边,轻轻吹散氤氲的热气,而后浅尝一口,试了试温度与咸淡。
整套动作优雅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掌控感。
随后,那盏试过的汤盅便被无比自然地推到了谢玉阑面前。
“小心烫。”谢临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听不出情绪,仿佛这些天两人依旧黏在一起。
宫人们垂首侍立,对此情此景早已司空见惯。
可那盏温热的汤盅却让谢玉阑僵住了。
他的目光黏在那白玉勺沿上,那里刚刚触碰过皇兄的唇。
一个模糊却强烈的念头毫无征兆地撞进他迟钝的感知里:
这太近了。近得逾越了某种看不见的界限。兄弟之间能这样吗?谢云舟会喝他兄长喝过的汤吗?谢则闵会吗?
这不合规矩。
一股莫名的热意“腾”地窜上他的耳根,迅速蔓延至脸颊。他感到心跳有些失序,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那盅汤静静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他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
谢玉阑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捧起来喝,反而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子往后缩了缩,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谢临沅。
细微的抗拒动作,在落针可闻的膳厅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侍立在侧的孟九尘头垂得更低,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谢临沅的手微微一顿。
他抬眸,目光落在谢玉阑泛红的耳廓和那双写满无措与轻微抗拒的眼睛上。殿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滞,无形的压力悄然弥漫开来。
他脸上那层惯常的温润神色并未褪去,甚至唇角还维持着极淡的弧度,但那双凤眸深处的温度,却几不可察地冷了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甚至堪称耐心地看着谢玉阑。
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缓缓收拢。
谢玉阑被这沉默压得喘不过气,心跳得更快了。
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事,惹皇兄不高兴了,可那份刚刚萌芽的、关于界限的懵懂认知又让他无法像过去一样顺从。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最终只是慌乱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碗里剩下的大白米饭,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馐。
半晌,谢临沅终于动了。
他什么也没问,也未曾流露出半分不悦,只是极其自然地将那盏被自家皇弟嫌弃的汤盅又挪回了自己面前。玉勺轻碰盅壁,发出一声细微的清响。
“今日的汤火候重了些,”他语气平淡,如同在谈论一件不慎重要的小事,“孟九尘,给小殿下换一盏新的。”
“是,殿下。”孟九尘如蒙大赦,连忙上前,手脚麻利地撤下那盏汤,很快奉上一盏全新的,热气腾腾,显然刚从小厨房端来。
谢玉阑看着眼前崭新的汤盅,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反而空落落的,像是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偷偷抬眼去觑谢临沅。
谢临沅已不再看他,正慢条斯理地用着膳,姿态依旧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段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他甚至夹了一块谢玉阑最喜欢的糖醋荷藕,放入他碗中。
“多吃些。”声音温和依旧。
可谢玉阑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
那温和之下,是某种探查不清的东西。皇兄没有生气,也没有责备,但他就是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堵无形的、保护着他的温暖墙壁,似乎短暂地出现了一道裂隙,透进了令他不安的冷风。
他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新换的汤。汤味鲜美,温度适宜,可他却尝不出往日的香甜,只觉得喉咙发紧。
这顿饭在一种近乎窒息的安静中结束了。
谢临沅放下筷子,净了手,起身时衣袖拂过桌沿,没有再看谢玉阑一眼,只留下一句淡淡的午后去书房习字,便转身离开了前殿膳厅。
谢玉阑独自坐在原地,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又看了看那盏被撤下、早已凉透的汤,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无法言说的委屈和恐慌。
他明明只是想不和皇兄不合规矩的亲密,可如今,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而走出膳厅的谢临沅,面色平静地穿过回廊。秋日不算晒人的日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周身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冷冽。
谢玉阑在抗拒和他亲近。
意识到这一点,又再度想起了贺太医的话,谢临沅心底掠过一丝不悦。掩埋着的极强的掌控欲悄然翻涌。
事到如今,他好像不得不承认,谢玉阑不傻了。
可他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了宁愿谢玉阑继续傻下去的心思。
谢玉阑是他养大的。
是他漂亮又可爱的弟弟。
从头到脚,从衣食住行到喜怒哀乐,谢玉阑浑身上下只有自己最了解。
他享受自家弟弟对自己的亲密,在深宫中只能谢玉阑一人这般同自己黏糊。
这是谢临沅给谢玉阑的特权。
可谢玉阑自己不要了。
他本不介意谢玉阑恢复神思,这甚至是件好事。
可少年恢复神思的第一件事是和他最亲近的兄长拉开距离,这让谢临沅不满。
他不会允许谢玉阑任何形式的远离。
谢临沅也不理解,他们明明是亲兄弟,为什么谢玉阑不愿和自己亲近?
谢临沅停下步子,回头看向跟上来的剪春,声音平静:“等会把八殿下叫来书房。”——
作者有话说:很快就19岁啦
第30章 捡到老婆第30天
剪春应下, 也不再跟着谢临沅,而是回到膳厅。
看着愣愣坐在座位上发呆眼眶通红的小殿下,剪春一阵心疼, 连语气都放软了:“八殿下,殿下让你去书房找他。”
谢玉阑被叫回神,他吸了吸鼻子, 吞吞吐吐开口:“皇、皇兄说、说的?”
“对。”剪春点头。
谢玉阑揪着自己的衣角, 潜意识里觉得不能黏着皇兄, 可现在皇兄生气了。
一边是书里教的东西,一边是他最喜欢的皇兄。
两相比较下,谢玉阑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对剪春说道:“好、好。”
答应了剪春,谢玉阑也没有立即去书房。
只不过也没过多久,他便站起身往书房走去。
站定在书房门口, 谢玉阑有些犹豫。
“来了?”
眼前紧紧闭着的门突然被打开, 谢临沅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就在谢玉阑的头顶响起。
谢玉阑往后退了一步, 道:“嗯、嗯。”
眼前的人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头顶旋涡给自己瞧, 谢临沅抿紧唇。
“进来。”他对谢玉阑说道。
谢玉阑内心是慌的,谢临沅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他。
进了书房,谢玉阑甚至不敢去看谢临沅,只愣愣低着头走着, 和走在前方的男人拉出越来越长的距离。
可走在前方的谢临沅却突然停下步子,谢玉阑也就不出意外地撞上谢临沅坚硬的后背。
“唔”谢玉阑疼得发出一丝轻呼,可就是这样了, 他也不去看谢临沅,只是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谢玉阑不主动开口,不代表谢临沅不会主动开口。
他胳膊一伸, 扣着人的后腰就把谢玉阑抱进了怀里:“为什么要躲着皇兄?”
温热的呼吸拍打在谢玉阑的发顶,谢临沅此时此刻的存在感格外充足,甚至快要溢出。
谢玉阑睫毛低垂,不停颤抖着。
“没、没有躲、躲。”
“没躲?”谢临沅把人往怀里搂得更紧,“那这些天不找皇兄是什么意思?”
问完,谢玉阑却不开口。
“告诉皇兄。”谢临沅沉着声音说道。
谢玉阑依旧不说,只有颤抖的睫毛还在表明眼前的人不似表面这般平静。
谢临沅看着谢玉阑这般莫模样,不生气也要被气笑了,他从唇缝中发出一丝轻笑,单手掐着人的下巴逼着谢玉阑抬起脑袋:“我是不是你皇兄?”
谢玉阑偏了偏头,还是低声应道:“嗯、嗯。”
“我们是不是亲兄弟?”他又问道。
“嗯、嗯。”
“那有什么问题不能和皇兄说?皇兄是做错什么了吗?”谢临沅声音低哑,这些日他想了很多种原因,却怎么都想不出一个谢玉阑疏远自己的原因。
他已经习惯了谢玉阑在身旁。
谢玉阑听到谢临沅最后一句话,鼻子突然一酸,他还是舍不得地揪住谢临沅的衣角,犹如肌肉记忆一般。
“皇、皇兄没、没错、错什、什么。”谢玉阑说道。
“那能不能告诉皇兄原因?”谢临沅用指腹轻轻碰了一下谢玉阑的羽睫。
谢玉阑摇摇头。
空气又安静下来,谢临沅也不再说话了。
可此时的沉默只是暴风雨来前的平静。
谢临沅盯着谢玉阑看了一会,扯了扯唇角,他掐住谢玉阑的腰,把人往肩上一抬,径直放在了摆在书房屏风后的贵妃榻上。
外人面前尊贵的太子殿下此刻眉眼低垂,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了一把戒尺,他的指尖放在谢玉阑里裤的位置:“玉阑是又想被打屁股吗?”
此话一出,被皇兄打屁股的羞耻回忆立马浮上谢玉阑的脑中。
刻在骨子里的羞赧让谢玉阑浑身都忍不住颤了一下,束起的发尾从脊背滑落到胸前,几缕不听话的头发贴上了少年的唇瓣。
他一双兔儿似的眼睛立马变得绯红,此时此刻和误入狼穴的兔子没什么两样。
谢玉阑缩了缩自己的双腿,他磕磕绊绊道:“不、不打、打屁、屁股。”
“不打屁股就告诉皇兄。”谢临沅淡淡道。
他手中的戒尺就在谢玉阑眼前,仿佛变成了食人的妖怪,等着吞食掉谢玉阑。
被打屁股还是告诉皇兄?
可谢玉阑不想让皇兄为难的想法在这种情形下依旧占了上风。
于是他闭紧了眼睛捂住脸,蜷曲的双腿伸直,少年闷闷地声音隔着手掌传出:“皇、皇兄打、打吧。”
“行。”谢临沅盯着谢玉阑的手背,似乎想要望穿它,看看少年究竟是什么神情。
话音刚落,戒尺经过空气发出的声音让谢玉阑的耳朵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可不同于谢玉阑想象的,那戒尺没有落在他的屁股上,而是落在了他的尾脊骨。
酥酥麻麻的感觉在体内传播。谢临沅力道很轻,如同一片轻薄的羽毛飘落到腰间。
“皇兄不开心,玉阑。”谢临沅嗓音低哑,听上去分外委屈。
谢玉阑缓缓放下手,就瞧见谢临沅的眼尾泛起一丝薄红。
皇兄哭了
这是谢玉阑这么多年头一次看见谢临沅露出脆弱的神情。
他连忙坐起身子,挪到谢临沅面前,手足无措地开口:“皇、皇兄不、不要、要哭。”
谢临沅敛眸,纤长的睫毛挡住他的眼瞳,谢玉阑只能听见他轻声开口:“玉阑既然不愿和皇兄相处,那便不用关心皇兄的情绪了。”
谢玉阑感到被冤枉,他找不到安抚谢临沅的方法,只能硬生生地解释:“没、没有不、不愿和、和皇、皇兄相、相处。”
“那为什么不待皇兄如往常?”谢临沅抬起眼,那双向来温和的眸子里此时全是难受不解。
谢玉阑依旧不愿说,可神情也多出了一丝不忍。
谢临沅低眸,拉开自己和谢玉阑之间的距离:“玉阑不愿说便不说了,皇兄不会再问玉阑了。”
说罢,谢临沅便站起身子,一步也不停往外走去。
刚走到屏风外,手腕突然被柔软的掌心握住:“皇、皇兄。”
“怎么了?”谢临沅停下步子。
谢玉阑深吸一口气,猛地把脑袋栽进谢临沅怀里,用平生最快的语气说道:“书、书本上、上说,太、太子不、不能有、有软、软肋,会、会、会很容、容易被其、其他、他人威、威胁。我、我不、不想、想成、成为皇、皇兄的、的软、软肋。”
于是他决定和谢临沅远离,让那些在暗中窥伺太子之位的人知道,谢临沅不要自己了。
“而、而、而且兄、兄弟、弟之间没、没有这、这么亲、亲密的,不、不何规、规矩。”
谢玉阑一口气说完,就静静等着谢临沅的反应。
谢临沅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少年,脑海里还重复播放着谢玉阑的话。
他没想到谢玉阑想了这么多。
“谁说兄弟之间不能这么亲密的?嗯?”谢临沅弯下腰,“我们不就是吗?”
“而是玉阑是跟着皇兄长大的,长兄如父,为什么不能和皇兄这么亲密?”男人伸出双手,捧起谢玉阑的脸颊。
谢玉阑被谢临沅问得一愣。
皇兄说的话是谢玉阑从来没有考虑的角度。
他大脑恢复的时间太短了,很多事情都反应不过来便做出了决定。
谢临沅神色凝重地看着谢玉阑,说道:“而且,皇兄不介意玉阑成为皇兄的软肋,因为皇兄有能力保护好玉阑。”
这一番砸在头上的话语让谢玉阑愣了神。
让他这段时间的担忧和想法都变成了泡沫飞走。
“我、我是、是不、不是多、多想、想了?”谢玉阑抬起眼,看着谢临沅的脸。
谢临沅弯着眸子,轻轻抚上谢玉阑的脸,说道:“玉阑没有多想,只是玉阑忘了个东西。”
“什、什么东、东西?”谢玉阑追问道。
男人捏了捏谢玉阑的鼻尖,声音带着愉悦:“我。玉阑忘了皇兄。”
“皇兄心甘情愿,自然也做好了准备。”谢临沅把人揽入怀中,终于能放下心来感受把自家皇弟抱在怀里的感觉。
久违的接触,却让谢临沅心脏都在发抖。
“所以玉阑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和皇兄亲近?”谢临沅反问、
谢玉阑把脸埋在谢临沅的肩窝,轻轻点头:“好、好。”
将一切说开,谢临沅便又变回了往日温润君子的模样。
体会最大的就是剪春和孟九尘,终于不会体验冷冰冰的太子殿下了。
宫中的下人也发现,八殿下和太子殿下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密。
甚至某次官员来东宫书房找太子殿下议事,太子殿下也没赶出八殿下。
仅仅是因为八殿下在临帖时睡着了,太子殿下不想吵醒八殿下。
总而言之,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日子缓缓流逝,马上就要到谢临沅的二十岁生辰了。
东宫。
谢玉阑的寝殿里,竹香混着墨香静静氤氲。
此刻正值深夜。
仅仅穿着白色里衣的少年趴在窗边的软榻上,对着月光,手指笨拙地捻着一根细针,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面前摊着一只月白色的香囊,囊身已绣好几竿疏朗的墨竹,风骨初具,只是针脚时密时疏,透出绣者的生涩与认真。
他在绣字。
“皇兄”二字比竹子难绣得多,笔画繁复,尤其“兄”字的那一弯钩,他拆了绣,绣了又拆,指尖被针尖扎了几个小红点,却仍固执地继续。
这字竟生出了几分谢临沅的风骨。
这是他在偷偷准备的生辰礼,谢临沅行冠礼的大日子就要到了。
谢玉阑记得皇兄身上总是清冽的味道,好闻却总觉得有些疏离。
有一次他窝在皇兄怀里看书,闻到袖间偶尔沾染的竹林清气,觉得那才最配皇兄。
于是他近来便求了宫里最善绣工的老嬷嬷教他,然后用上次在御花园砍的竹子熬出水制成竹香,用作料子,一点点将这份心意缝进去。
终于绣完最后一针,谢玉阑长舒一口气,将香囊凑到鼻尖嗅了嗅,淡淡的竹香让他弯起了眼睛,小心地将它藏进枕下。
他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在心里想到:皇兄会不会喜欢他的礼物?
不喜欢也没办法。
谢玉阑想。
毕竟皇兄心甘情愿。
等真的到了谢临沅行冠礼那日,殿前钟鼓齐鸣,百官肃立。
如今大虞朝的储君,也就是谢临沅身着玄端礼衣,墨发高束,立于殿中。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沉静,在庄重繁复的仪式中一步步行礼,应对自如。
谢渊亲自给他加缁布冠、皮弁、爵弁,每一次加冠,都意味着责任与权力的叠加。
谢玉阑站在宗室子弟的最前列,看得眼睛都忘了眨。
眼前的皇兄陌生又耀眼,周身笼罩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光华。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那只小小的香囊,手心微微出汗。
最后,太傅高声唱喏:“赐字——宴如!”
“君子宴如,安享太平。亦含宴笑如常,从容自若之意。陛下期许殿下持重守成,亦葆从容本性。” 太傅的声音回荡在殿宇间。
“谢父皇,谢太傅。”谢临沅躬身行礼,声音清越沉稳。
礼成,众人簇拥着新加了冠、有了字的皇子,道贺声不绝于耳。谢玉阑被挤在外围,看着被重重人影包围的、光芒万丈的皇兄,一时有些无措。
直到晚间宫宴散去,谢临沅才得以脱身回到东宫。他卸下繁重的冠服,只着一身素色深衣,坐在灯下,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谢玉阑磨蹭了许久,才鼓足勇气走过去,手心紧紧攥着那只香囊,递到谢临沅面前,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生、生辰礼给、给宴、宴如皇、皇兄。”
谢临沅微微一怔,抬眼看他。小家伙脸颊泛红,眼神亮晶晶地藏着期待,又带着点怯意,像是怕这简陋的礼物入不了眼。
他接过香囊,月白的缎面还带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上面歪歪扭扭却极其认真的“赠皇兄”三字旁,是几竿勉强看出风骨的墨竹。凑近鼻尖,是清冽干净的竹香,与他平日用的香料截然不同。
他摩挲着那不甚平整的绣纹,指尖能感受到底下那几个细微的、被针扎过的凸起。脑海中几乎能立刻浮现出这谢玉阑是如何躲起来,笨拙又专注地一针一线缝制这份心意,甚至可能还弄伤了自己。
一整日被冠礼的庄重、宾客的恭维、以及“宴如”这个字所带来的沉重期许所包裹的些许倦怠,忽然就被这缕简单干净的竹香驱散了。
他抬眸,看向正紧张不安地揪着衣角的谢玉阑,那双总是盛着水汽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忐忑。
“很好看,”谢临沅开口,声音比平日更低沉温和几分,“竹香也很好闻。”
他当即将原本腰间佩戴的玉佩解下,换上了这只针脚拙朴的香囊。月白色的香囊悬于素色深衣之上,竟意外地和谐。
谢玉阑眼睛瞬间亮了,所有的紧张化为巨大的欣喜,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谢临沅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快乐,心中那点因白日仪式而绷紧的弦彻底松弛了下来。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谢玉阑的头发:“玉阑很喜欢皇兄的字吗?”
谢玉阑点点头,又摇摇头,抿唇笑着说道:“是、是皇、皇兄的,所、所以喜、喜欢。”
灯花噼啪一声轻爆,竹香似乎在空气中散发,钻进谢临沅浑身上下。
谢临沅看着眼前人纯粹的笑脸,觉得这或许是他今日收到的最好、最重的礼物。它不关乎地位权柄,只关乎一颗毫无保留的、依赖又真挚的心。
而谢玉阑的心,他自然会牢牢握在掌心——
作者有话说:结束啦,下一章就是19岁啦!
所以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