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VIP]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时卿!”徐昴大步迎上:“你怎么来了?”
时卿递上徐昴的手机:“你忘拿了。”
“哟, 真是。”徐昴在上衣内袋上摸了摸,接过手机说:“我不好,还让你跑一趟。”
时卿微微一笑, 目光落在徐昴身后的曼妙女子身上, 问道:
“她是谁?”
刚才还与徐昴言笑晏晏的曼妙女子在看见时卿的那一刻就变了脸色,见时卿问起自己, 更是直接把头低了下去, 肉眼可见的慌张。
徐昴不知该怎么解释,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她是……甘小姐。据她自己说, 与我父亲有些非同一般的关系。”
虽然不光彩,但徐昴不想骗时卿,就实话实说了。
这时, 在内厅里等着的几个叔叔婶婶都走了出来, 几个婶婶还没正式见过时卿, 大嗓门二婶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指着时卿说:
“怎么又来一个?比之前那个还漂亮,大先生到底招惹了多少啊?一个上门嫂子都受不了,两个还不得吐血啊。”
三叔徐晏杰见过时卿, 赶忙制止:
“别胡说,那是徐昴的……太太。”
二婶闻言恍然大悟, 赶紧闭嘴不再多言。
时卿从徐昴身旁走过, 往那不断退后的曼妙女子逼近,那女子一直被逼到外厅的墙壁,直到她退无可退了, 时卿才问她:
“你与徐大先生是何关系, 麻烦你再说一遍可以吗?”
这话刚才徐昴也说过,算上这女子傍晚时来到徐家说的那次, 已经是第三回了。
曼妙女子腹诽过后,兀自镇定心神:“当然,我是……”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硬着头皮再说一遍的时候,天际突然炸起一道惊雷,轰隆隆的笼罩在徐宅上空。
时卿的身影在主宅大门中间,天际的惊雷闪电仿佛就在她身后,所带出的威慑力对曼妙女子来说是致命的,于是她终于认清事实,确定来了个惹不起的,哪里还敢再开口,‘啵’一声,整个身体化作一团青烟,当场消失不见了。
徐家人还在疑惑这大冬天怎么会打雷的时候,又集体见证了一个人的凭空消失。
这回,连大嗓门的二婶都不不敢大声了,愣了好半晌才哑着声音问:
“人……没了?”
离她最近的三婶跟着点了点头:“啊,没了。”
徐家人纷纷倒吸一口气,不约而同的捂住了想尖叫的嘴,难以言说的面面相觑,这,这,这……这是什么惊悚剧情?
徐昴也被吓了一跳,指着那曼妙女子消失的地方,半晌没说出话,看向时卿,想问问她知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见时卿两手一摊,耸肩摇头。
徐三叔被婶婶们推出来问话,他战战兢兢来到徐昴身旁,抱住徐昴的胳膊颤声问:
“那女的是妖怪吗?怎么突然没了,是你用老天师给你的什么法宝打走的吗?”
徐昴从小体质特殊,大先生请了云真观的老天师来给他保命,从小得过不少老天师给的保命法器,所以徐三叔才会这么认为。
“不是我……”徐昴说完,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对众人说:“算了,明天再请道长过来看,今晚就这样吧。”
今天晚上的大事,就是有个女人上门自称是徐大先生的情人,现在别说情人了,连人都没了,继续留下也没什么用。
“你的院子我天天叫人洒扫的,你们可以直接去睡,今晚就别走了。”徐三叔对徐昴和时卿说。
话音刚落,就听三婶白蕊不赞成道:
“徐昴可以留下,她……算什么?大先生和大夫人可都没承认她呢。”
“你少说两句吧。”徐三叔斥道。
徐昴拉起时卿的手,说:
“三叔,谢谢你的好意。我和时卿去看一下我妈,她要没事的话,我们待会儿还是回学校,我明天还有课呢。”
他态度坚定,并不像赌气,徐三叔一晚上心力交瘁,刚才又被吓了一回,现在已经很疲累,就摆摆手随他,自己回去休息了。
叔叔婶婶们从主宅离开后,徐昴领着时卿往徐大夫人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有灯光,徐昴走到门外时,遇见照顾母亲的孙姨。
孙姨合衣躺在抱夏里的躺椅上,听见脚步声就起身,见是徐昴激动的起身拉住他的手,说:
“你回来了。你妈妈心里难过,谁也不让在身边,我怕她想不开,就在外面陪着。那女人……还在啊?”
孙姨从年轻时就在徐大夫人身边照顾,跟徐大夫人感情深厚,每天陪在徐大夫人身边的时间,比徐大先生都要多的多。
“她不在了,孙姨你休息吧,我和时卿进去看看我妈,陪她说会儿话再走。”徐昴说。
孙姨劝他:“哎哟,还走什么走,留下来没事的。”
说完往时卿看了一眼,见徐昴连走路都牵着她的手,可见两人感情是真的好,孙姨成天待在大夫人身边,知道她的心意,自从上次大夫人见过徐昴找的这姑娘后,其实已经没那么抗拒了,现在只等大先生回来再给两父子从中调停。
徐昴谢过孙姨好意,推门进了母亲的房间。
房间里有千工拔步床,博古架,檀木柜,雕花窗,布置得幽静雅致。
徐大夫人没睡她的千工拔步床,而是歪坐在窗前的云纹罗汉床的茶几上打瞌睡,她一手撑着额头,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连徐昴他们进房都没发现。
徐昴轻声走到母亲身前,轻喊了一声:
“妈。”
徐大夫人没有反应,徐昴以为她睡着了,就没再叫她,想把她抱到床上去休息,谁知他的手一碰到徐大夫人,她就软软的向后倒去。
徐昴吓了一跳,大喊出声:“妈——”
**
半小时后,家庭医生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徐大夫人做了检查,给了众人一个意外的结果:
“徐大夫人不是生病,应该只是睡着了。”
刚睡下就被叫起来的徐三叔现在一个头两个大,焦急的问:
“睡着了?那怎么叫不醒呢?”
家庭医生也有些不理解,摇头说:
“大概是太累了吧,人在深度睡眠的时候,是完全有可能叫不醒的。”
徐三叔指了指徐大夫人说:
“大夫人今晚情绪很激动,怎么可能深度睡眠呢,你再检查检查。”
家庭医生很无奈:
“再检查结果也没错,确实没事,你们不用太紧张了。”
徐三叔还想再说什么,徐昴打断他,对家庭医生问:“李医生,你确定我妈妈是睡着了吗?”
李医生坚定的说:“我确定。”
“好吧。”徐昴说:“那今晚麻烦你在家里住一晚,半夜我妈要是醒来,还想请你来看一看。”
“没问题。”给徐家人看病的流程李医生是知道的,他也不是第一回留宿,自然答应。
李医生被佣人带去客房,徐昴环顾房中其他人,说道:
“叔叔婶婶们都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照顾,要有什么事我让人去叫你们。”
几个叔婶想着,反正医生说大夫人只是睡着了,不是生病,他们再多人留下也没用。
叮嘱徐昴有事唤他们后,叔叔婶婶们相携离开。
孙姨对徐昴说:“要不你们去那边的小床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
徐昴摇头:“我守着。现在你让我睡我也睡不着,你去休息,这里有我。”
孙姨又问时卿:“那,时小姐呢?要不要我带她去房间。”
徐昴看向在博古架前转悠的时卿,时卿对他摇了摇头,徐昴明白她的意思,对孙姨说:
“不用,她跟我一起,要是累了,我让她睡那边。”
说完徐昴坐到床沿,拉着母亲的手叹息,孙姨给徐大夫人掖了掖被角后准备要走,被博古架前的时卿喊住问道:
“这摆件一直放在这里的吗?”
顺着时卿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尊红翡绿翠的珍珠女摆件,孙姨想了想回道:
“不是。这是昨天四先生带回来那批古董里的一件,大夫人说好些年没瞧见这么正的红翡绿翠,就拿回来把玩几天。”
徐昴听了时卿和孙姨的对话,过来问她:
“怎么了?”
时卿看了他一眼,对孙姨说:“原来是这样,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孙姨不知她什么意思,问:“没别的事,我先出去?”
时卿点头,孙姨离开。
徐昴觉得时卿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摆件的事,以眼神询问。
时卿也不跟他卖关子,让他看看那摆件的样子:
“看看她像谁?”
徐昴疑惑不解,凑近那摆件看了起来,从下往上,看到那珍珠女摆件的脸时为之一惊,刚才消失的那个女人在徐昴眼中一直模糊着脸,看不真切,但此刻看到却在他的印象中有了清晰的五官。
徐昴惊愕万分,好半晌才找回声音:“那我妈……不是睡着了。”
时卿刚才问过孙姨,这摆件是昨天才放到这里,今天傍晚‘她’就出现,然后不知为何又突然消失——让所有人觉得‘她’消失了,但实际上‘她’只是回到了本体中。
“珍珠生于蚌壳,蚌有蜃气,能将人困在其中。”时卿说。
徐昴拿出手机,欲给林洛阳打电话,但时卿说:“在蜃气中待得越久就越难醒来,等林洛阳从云真观赶过来太晚了,得先救人。”
“可我们连‘她’的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救。”徐昴说。
时卿想了想,抓起徐昴的左手,拉开袖口的衣裳,现出他手腕上的一圈咒文,说:
“这是通灵咒,有这个就能知道‘她’的所在。”
时卿说完,把徐昴的手腕贴在那红翡绿翠的珍珠女摆件上,只见主卧房中一道白光闪现,时卿和徐昴两人就同时被吸入那摆件之中。
第22章 [VIP]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徐昴感觉身子往前一冲, 脚步有点收不住,幸好被旁边一只手拖拽了下,低头一看, 差点吓出毛病。
他的前方是一条河, 他站在桥上,要是没收住步子, 一头栽下去都有可能。
再抬头看去, 两岸灯火如龙, 河上画舫花舟, 船头弹唱的风情美眷,船尾举杯的风雅之士,岸上人|流如织, 男女老少尽欢颜, 贩夫走卒热火朝天的叫卖, 酒楼跑堂来回穿梭的身影,这些人都做古人打扮,一时间徐昴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哪个影视基地。
“走吧。”
清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把徐昴蓦然扭头, 看见时卿熟悉的脸庞时才彻底回神。
“这是什么地方?”徐昴问。
他和时卿还是现代打扮,跟眼前这古色古香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而那些人从他们身边正常经过, 连眼神都没向他们瞥过。
“珍珠女所在的幻境。”时卿说。
“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们。”徐昴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在旁边桥头吟诗的书生眼前晃了晃,对方毫无反应, 继续仰天吟着他的诗文。
“我们是自己闯进来的, 这个世界原本设定里我们不存在。”
因为不存在,所以这个世界的人是看不见他们的。
“那我们要到哪里去找珍珠女和我妈?”徐昴忧愁的说。
时卿站在桥上环顾四周后说:
“这种世界一般都不大, 是她人生各种场景的记忆所汇聚而成。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站在这里等着事情发生就好。”
徐昴疑惑:“你怎么懂这些的?”
时卿笑了笑:“书里看来的。”
徐昴正想继续问她什么书的时候,就听一道高亢的声音从桥下传来:
“大爷回来了!大爷回来了!”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一艘轻舟从拱桥下驶出,桥头站着一个美须文士,青衫幞头,三十来岁,温文儒雅。
岸上等候的仆人看见他的船,兴高采烈的回去给夫人报喜,可见夫人十分期盼丈夫的归来。
船只靠岸,那中年男子率先下船,却没有即刻回家,反而转身对船舱的方向伸手轻唤:
“卿卿,到家了。”
徐昴和时卿在桥上探头去看,就见船舱中走出一位清雅曼丽的女子,正是那个今晚把徐家搅得人仰马翻的珍珠女甘小姐。
甘小姐已然换了一副装扮,碧衣罗裳,钗环叮当,微蹙峨眉的愁在江南水景的衬托下,显得越发清丽逼人。
她握住中年男子伸来扶她的手,怯生生的随他上岸,一路低头不语,眉头紧蹙。
前来迎接中年男子的老仆行礼后上前,与中年男子说了几句话,看动作和手势,好像是在问甘小姐的来历。
不过问了几句,甘小姐就想转身离去,所幸被中年男子拦着,轻声安慰一阵后才作罢,只见中年男子对那老仆挥舞手臂,疾言厉色的叫他滚开,声音之大,就连桥上的时卿和徐昴都听见了。
挥斥老仆后,中年男子就拉着甘小姐走了。
时卿也拉着徐昴下桥,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很快就来到一处大宅门前,门前高高悬挂的匾额上写着‘柳宅’二字。
这个世界的人看不见他们,所以时卿和徐昴跟着一在中年男人和甘小姐身后一起进门也没人察觉。
宅子是四进大宅,男人牵着甘小姐进门,对管家仆从说:
“夫人呢?快叫她出来,我介绍个人给她认识。”
话音落下,就听廊下传来一声:夫人到。
只见一个同样三十多岁的妇人在仆婢簇拥下走出,中年男子看见她就笑面迎上:
“夫人快来。这是我在柳州时遇见的知己,姓甘叫三娘,知书达理,性子最是温顺……”
这位夫人叫祝玉梅,江南富商之女,原本家中老父要为他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但她那时被爱情冲昏了头,非要嫁给一穷二白的柳书生。
柳书生父早亡母眼瞎,命运多舛,却容貌俊秀,还写了一首极好的字,他托人给养在深闺的祝玉梅写信,诉说衷肠,祝玉梅很快坠入情网,与家中发誓非柳书生不嫁。
无论父母怎么劝她都不改衷肠,最终在她的坚持下,父母同意了这桩婚事。
祝玉梅如愿嫁去了柳书生家,她嫁妆丰厚,很快就让积贫已久的柳家母子过上了好日子,而在她的鼓励资助下,柳书生也考中了功名,成了十里八乡唯一的举人,人人都说祝玉梅眼光好,挑了个会读书有出息的丈夫。
对此祝玉梅也很满意,尽管丈夫中举之后,功名就此止步,但她依旧无怨无悔的付出,为他柳家操心家事,生儿育女,让柳家成为这一带最富有的人家。
丈夫人到中年,自觉读书无望,就说要去做生意,对此祝玉梅也很赞同,给了他一笔丰厚的资金让他出去闯荡,原以为丈夫会更上一层楼,却不成想他生意没做出名堂,倒是给她带回了个‘惊喜’。
被困在祝玉梅体内的徐大夫人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原主此刻的愤怒,她歇斯底里的对丈夫带回来的女子进行谩骂,被丈夫骂像个疯婆子,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二十年的付出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原本发誓会爱自己一辈子的丈夫突然就变了心,那个女人年轻美貌,被骂的时候,丈夫会心疼的把她拥入怀中护着。
祝玉梅和体内的徐大夫人愤怒至极,喊来下人,让他们把那个勾引人的小妖精给打出去。
谁知丈夫死命护着,还说出若不让小妖精进门,他就休妻的绝情话语。
这句话可真真算是点燃爆竹的最后一根导火索,逼得祝玉梅当场就口出恶语,与他清算起家中所有开销,一不做二不休的把族老都请来作见证,然后她把家中所有良田商铺的账本都搬来客厅,跟丈夫清算起了家当。
中年男子跟祝玉梅成婚多年,早已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日子,以为这些都是他应该享有的,是他自己的,但所有的帐被翻开来细算,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全都在妻子名下,若真休妻,他可能连一间瓦房都保不住。
这个时候,祝玉梅问他还要不要纳妾。
他犹豫了,渐渐把搂在怀里的娇美人松开。
而他这边刚把手松开,下人就在祝玉梅的指使下,把小妖精按压在地,毫不留情的击打起来。
开始的时候祝玉梅只想把小妖精赶走,但在见过丈夫看她的眼神后,心知他被蛊惑的不轻,若只是赶走的话,说不定小妖精还有其他勾引的手段。
于是祝玉梅改主意了,她要彻底断了二人的关系,她要当着丈夫的面把小妖精打死!
下人的棍棒打在甘小姐的身上,她的哀嚎声传遍整个柳宅,却没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情,就连那个曾经与她海誓山盟的男人也畏缩的低下了头。
“……我跟他的时候,他说自己尚未婚配,我信了他,跟他回来才知道,原来他家中早有妻室。”
时卿和徐昴的身旁突然多出一个虚影,竟是那个正被下人们压着击打的甘小姐,她神情落寞的看着自己挨打,眼中平静无波,就好像正在被打的人不是她一般。
这种情况,要么是甘小姐冷情绝性,要么……是早已见过千回百回,已经不在乎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妈妈与你无冤无仇,你没有理由害她!”徐昴激动的去抓甘小姐的虚影,但抓了个空,甘小姐像个幽魂般飘荡在他们身边。
“你妈妈跟我确实无冤无仇,可我……又跟他们有什么冤什么仇呢?”甘小姐飘到另一边继续说:
“你们知道接下来他们还会对我做什么吗?光是打我还不够,他们把我抛进池塘,想淹死我,可我命大呀,在池塘里泡了好久都没死,被拉上来时,那位夫人见我没死,抓起手边的摆件就往我头上砸下去,她一共砸了七十八下,我都记着呢,我的头和脸都被她砸烂了,脑浆崩了一地……”
时卿和徐昴听她诉说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事,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足够令人毛骨悚然。
“被抢了丈夫的女人有多疯狂,你们待会儿可以亲眼见识到。而当我再一次被那位夫人杀死的时候,这个无尽的循环就正式开始了,你的妈妈会彻底成为这个世界的人,每天都品尝背叛和愤怒,要把今天的事情重新演绎一遍,周而复始,永无绝尽!哈哈哈哈哈……”
徐昴听着这堪比诅咒的话焦急不已,他拼尽全力想抓住游魂般的甘小姐,但怎样都抓不住。
时卿握起双拳,想用法力直接镇压,只要把这个世界震塌,蜃气自然就会消弭,可奇怪的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完全使不出任何法力。
“没用的!再强的人到了我这里都没用,我才是这个世界的王,你们只要进来了,都得给我陪葬……哈哈哈哈……”
甘小姐空灵恐怖的笑声在柳宅内外回响,她已飘忽不见,但声音却仍无所不在。
柳家厅堂里的惨剧已经演绎到了湿漉漉如死人一般的甘小姐被人从池塘里拖回来,按照事情发展的顺序,祝玉梅看见她还没死,会拿起手边的摆件——红翡绿翠珍珠女砸向甘小姐的脑袋,亲自动手把她杀害。
而一旦杀害成功,徐大夫人就可能会被永远困在这个世界祝玉梅的身体里。
徐昴急的冲到祝玉梅身边大喊:
“妈,妈!你醒过来!别杀她,妈,醒过来啊!”
但这个世界的人根本看不到徐昴和时卿,所以尽管徐昴已经喊得喉咙嘶哑,被困在祝玉梅体内的徐大夫人也根本听不见儿子的呼唤。
甘小姐开始咳嗽吐水,祝玉梅发现她没死,气得浑身发抖,开始左右找寻趁手的打人工具,然后一把抓住了那尊红翡绿翠的摆件。
徐昴声嘶力竭的跪在地上喊叫:“妈,不要啊——”
时卿猛地一震,拼尽全力把元神送出,附着在祝玉梅身旁的老嬷嬷身上,暂时控制了老嬷嬷的身体,不由分说拦到准备去砸人的祝玉梅身前,以老嬷嬷的口吻大喊出声:
“夫人!她跟你素不相识,你为何执意要杀她,冤有头债——”
时卿拼尽全力送进老嬷嬷体内的元神也只够说了半句就被原路弹回,想再施展一遍,却来不及了。
祝玉梅已经叫人推开老嬷嬷,举着红翡绿翠摆件往奄奄一息的甘小姐冲过去,眼看就要砸下的前一刻,她忽然把举起的摆件调转了个方向,重重的砸在了畏缩在侧,冷眼旁观的丈夫头上。
顿时,祝玉梅的丈夫头破血流,脑浆崩裂……
第23章 [VIP]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事情的转变令人始料未及。
所有人都没想到祝玉梅手中的摆件会砸向她的丈夫。
短暂的安静过后, 迎来的就是不绝于耳的尖叫,周围的人都以为自家主母疯了,唯独此刻的祝玉梅感觉无比清醒, 或者说, 自从被困在祝玉梅的身体后一直混混沌沌的徐大夫人很清醒。
她切身感受过祝玉梅的恨意,二十年的付出换来这么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 她恨她的丈夫受不住诱惑, 她恨那个只因比自己年轻貌美就轻易获得丈夫的爱的女人, 嫉妒与仇恨蒙蔽了她的双眼, 她所有的怨恨全都集中在那个勾引丈夫的女人身上,要用尽一切方法将她碎尸万段才能解心头之恨。
棍棒打在那个女人身上,她的哀嚎惨叫声如愿传入祝玉梅的耳中, 她以为自己定会感到快意, 但是没有, 她不仅没有感觉到任何快意,反而在看见丈夫侧身偷看默默流泪的时候,胸中的愤怒直冲云霄。
她想质问丈夫喜欢那个女人什么,如果仅仅是年轻美貌的话, 她也曾年轻过,美貌过, 只不过现在老了而已, 就因为自己老了,丈夫已经很久没有用怜爱的目光看过自己,又因为平时管家严格, 屡屡规劝丈夫勤俭使他厌烦, 可若她不规劝,难道真看着自己的丈夫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将家财散出去吗?
自己为丈夫做的一切, 二十年的操持辛劳都比不上外面小妖精的勾引,祝玉梅不懂人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他那可怜小妖精的眼神,怕是心里恨死自己了吧?
一定是恨死自己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一次很到底!
这些都是徐大夫人在祝玉梅的身体中亲身体会过的真实感受,说是恨意滔天不为过,只是在最后关头,徐大夫人听见祝玉梅的乳母嬷嬷突然冲过来喊的那些话,突然醒悟过来。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祝玉梅把丈夫带回来的女人折腾个半死,心中的恨意却半分没消。
因为从始至终,她恨的就不是那个女人,而是她的丈夫。
外面的女人就算知道男人有妻室还主动勾引,那只能说明她人品道德有问题,但她与男人的妻子本就素不相识,抢夺就只是抢夺,有道德上的缺失,却没有情感上的亏欠;
男人不同,他在明知自己有家室的情况下,还轻易的接受对方的诱惑,难道他不知道与他甘苦与共的妻子会伤心,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是背叛了吗?
不!他知道!
他知道妻子会伤心,知道就是自己背叛了,可那又怎样!
即便做了这些没有道德的事情,最后事发了,他也只需给自己挂上个‘被诱惑’的无辜牌子,就能逃过社会的舆论和亲人的指责。
这种情况在现代都很常见,更别说是古代了。
祝玉梅恨丈夫薄情寡义,却不敢对他动手,不敢挑战礼教世情,于是就只能把所有的恨都宣泄到诱惑丈夫的女人身上。
徐大夫人就是想通了这些,才在最后关头,转而砸向真正做错事的丈夫,从而打破了已经连续几百年的血腥循环。
这个世界因为徐大夫人的选择而发生震动,所有场景都开始像镜花水月一般展开波纹。
原本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甘小姐从地上爬起来,湿漉漉的拖着水印往徐大夫人逼近,口中不断发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剧情,徐大夫人已经从祝玉梅的身体中脱离出来,她看了看自己手上沾血的摆件,又看看鬼一般的甘小姐,吓得把摆件往旁边一抛,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妈!”
徐昴的喊声,这回徐大夫人总算听见了,循声望去,看见儿子的那一刻,徐大夫人的眼泪夺眶而出,拔腿就往徐昴跑去。
甘小姐面容恐怖的即刻追上,尖锐的声音响彻云霄:“为什么——”
这个世界在不断颠覆,所有的场景都像被风干了似的,随着震动化成粉末坠下,甘小姐的叫声如魔音穿脑般全方位的攻击着他们。
眼看甘小姐的血盆大口就要咬上他们,只听时卿在旁边喊道:
“徐昴,你有金身,她伤不了你。”
徐昴愣了愣,就立刻反应过来,一个转身把母亲护在怀里,用身体为母亲筑城屏障。
甘小姐来不及收回攻势,一头撞在徐昴的背上,正如时卿所说的那般,一道从徐昴身体中发出的光圈把甘小姐重重弹开,摔在地上。
时卿赶来,拉住徐昴的手腕,让他手腕上的通灵咒与快要化成粉末的世界做了最后接触,三人只觉被一阵现世的力量拉回,天旋地转间,珍珠女的世界崩塌了。
徐昴和时卿回到徐大夫人的房间,徐昴的手里一直牵着徐大夫人的魂魄。
而随着他们出来的,还有那个自己的世界崩塌了的珍珠女甘小姐。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口中仍一直念叨着‘为什么’。
徐宅上空再次响起雷声,甘小姐身子一震,然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再没有反抗的意思,闭上双眼,坦然等待时卿对她的裁决。
时卿举起右手,指尖隐隐有雷光乍现,只要她把这道雷挥下,甘小姐顷刻间就能魂飞魄散。
“等等。”
徐大夫人喊了一声。
时卿和徐昴看向她,只见徐大夫人的魂魄缓缓走近甘小姐,徐昴吓得连忙拦住她:“妈,危险。”
徐大夫人却推开儿子的手,执意来到甘小姐身前,温柔的说了一句:
“你把自己困在那个世界里太久了。”
甘小姐双眸带血,定定的看着这个差点被自己害死的女人,品味着她的那直击她心灵的话。
她确实把自己困得太久了,只因惨死后恨意难消。
“……我家道中落,流落他乡,遇见了那个男人,他说自己中年丧妻,想找个知冷知热的续弦夫人,开始他确实对我很好,用他做生意的所有钱为我买下了钱塘江畔的茶楼,我与他在楼中谈天说地,情意渐浓,然后我就怀孕了。”
“他让我跟他回家,说要禀告父母,正式将我娶进门,我欢喜随他上路,谁知半路上他才告诉我,其实他的原配妻子并未去世,只因他太喜欢我了,这才出言欺骗。”
“那时,船已驶在江中,我心灰意冷,想一死了之,他跪在我的面前,向我指天发誓,说即便不能给我正妻的名分,但他定会真心待我,我为了腹中孩儿,只能妥协。”
“后来……你们都知道了。”
“原配夫人杀了我之后,我怨气难消,入了那翡翠摆件中,辗转多手,害了不少人,那些原配夫人进到我的世界里,全都变成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祝玉梅,她们一次一次的把我杀死,宣泄着她们心头的恨意。”
“除了夫人之外,没有人愿意放我一条生路。也没有人愿意为我手刃那个将我诓骗致死却仍置身事外的男人。甘柔多谢夫人。”
甘小姐说到这里,对徐大夫人徐徐拜下,流下感激的泪水。
其实那个世界,与其说是甘小姐创造出来害人的,不如说,是她建来救自己的。
她因为怨恨,把自己困在了那个恐怖的世界中,日复一日的看着自己被残忍杀害,从心惊到麻木,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徐大夫人的选择不仅救了她自己,也救了被困在噩梦中的甘小姐。
因为切身体会过,才更能理解。
徐大夫人第二天醒来后,便请了云真观的道长回家,为甘小姐做了一场迟来的法事,安抚她的亡魂。
当年甘小姐无辜被人杀死,后来她又害死了一些无辜的人,个中因果,谁更无辜,谁更有罪,无法评说,只能留待天理循环去判断。
活着的人做自己觉得该做的事,问心无愧就好。
时卿一直在客院厢房睡到第二日傍晚才醒,还是被徐昴端到床边的鲍鱼鸡丝粥给香醒的。
“醒啦?”徐昴端着粥得意的问。
时卿想去扒拉粥碗,被徐昴迅速挪开,说:
“起来吃。还有好多小菜呢。”
时卿将半个身子探出床铺,果然看见外厅的小圆桌上摆满了菜肴,这才听话起身,简单洗漱后,心满意足的坐到饭桌前准备吃饭。
谁知刚吃了一块水晶肴肉,端起粥喝了一口,就听房门外传来敲门声,徐昴过去开门,竟是徐大夫人和孙姨。
“妈?孙姨?你们怎么来了?”徐昴问。
说完请两人进门,徐大夫人进门后,目光就落在埋头吃饭的时卿身上。
孙姨说:“看见你从厨房取菜,就知道时小姐肯定醒了。大夫人就说过来看看她。”
两人说话的时候,徐大夫人就已经自己坐到时卿的身旁,慈爱的看着她吃饭,时卿是个吃饭时心无旁骛的人,但也架不住有个人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趁着间隙看了徐大夫人一眼,问她:
“有事?”
徐大夫人是第一次看见时卿吃饭的样子,没想到这孩子表面上看起来高冷清淡,吃饭的胃口居然这么好。
“呃。”被时卿突然一问给愣住了,好半晌徐大夫人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对时卿问道:
“那个在甘小姐幻境里冲我喊话的老嬷嬷是你吧?”
徐大夫人为甘小姐做了一天法事,听了一天的经,让她灵台清明,想通了一些事。
幻境里要不是听入了那老嬷嬷提醒的话语,她不敢保证一定会做出同样的抉择,那个老嬷嬷是祝玉梅的乳母,对祝玉梅向来言听计从,从未有过那样的说话方式。
时卿直接‘嗯’了一声承认,然后就没有下文,继续专心干饭。
徐大夫人听到她的回答,悬在心头的疑惑总算是解开了。
“时卿,下周日是徐嘉的二十岁生日,我想邀请你一起出席,可以吗?”徐大夫人看着时卿鼓鼓的侧脸诚心邀请。
徐昴和孙姨对视一眼,并不意外徐大夫人这个举动。
时卿懒得过来,刚想摇头拒绝,就听徐大夫人追加了一句:
“宴会中有很多很多好吃的。蛋糕、巧克力、草莓派,糖果……”
时卿把两块醩鸭掌咽下后,一双比寻常人浅一些的眸色盯着徐大夫人,在徐夫人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时卿认真的说:
“我不爱吃甜的,有肉吗?”
徐大夫人顿时松了口气,宠溺的回道:
“有~~你想吃什么都有,我让他们多多的上肉,上大肉,好不好?”
这哄孩子似的语气让徐昴有点惊讶,印象中,他和徐嘉十岁以后,妈妈就没再用过这种骗小孩儿的语气跟他们说话了,没想到今天对时卿用上了。
而时卿意外的竟然很吃这一套,欣喜露|出笑容,脆生生的回了声:
“好!”
第24章 [VIP]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徐嘉的生日前两天, 徐大先生那边终于有了音讯。
他说前几天在国外突然得知一件重要文物的线索,必须在回国前去调查一下,为此小儿子二十岁的生日宴会他只能缺席。
徐嘉当然觉得遗憾, 只不过父亲对文物的追寻与热爱, 他们从小就知道,敬佩的同时也表示理解。
生日宴会就在徐家的园林老宅举办, 中西合璧的宴席, 小辈年轻人更适合自由些的西餐形式, 年龄少长一些的政商界人士与亲朋好友们则在东侧院和西侧院开设筵席。
这一日, 整个徐宅上下都是张红挂彩,喜气洋洋。
时卿和徐昴出席的自然是设在玻璃房花园中的派对,温暖如春, 还专门请了丝竹管弦乐队现场演奏, 行云流水的音乐流淌而出, 年轻的宾客们轻歌曼舞,谈笑风生。
今日的寿星本星被叫去招呼他的朋友们了,时卿和徐昴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小坐。
徐大夫人完全遵守与时卿的约定,为她安排了个用餐助理, 专门为时卿去取新摆上桌的菜肴,并叮嘱多拿肉食, 不论时卿坐在宴会哪处, 用餐助理都能及时把美食送到,在这样体贴的招待之下,时卿今晚吃得非常满意。
在吃完八回餐食后, 时卿终于有点饱的意思, 难得主动歇息,捧着一杯用餐助理拿来的普洱茶喝着。
徐昴一直陪在时卿身旁, 尽管有不少人来找他喝酒,与他谈话,但徐昴最多寒暄几句,并不与谁热络,使得从前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离家一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时卿。”
徐昴身体下沉,把脑袋直接靠到时卿的肩膀上,眼睛还一直在手中把玩的蚌壳吊坠,这是今天来赴宴时,徐大夫人交给他的,是已经被超度的甘小姐之物,她特地留下给徐大夫人,让她务必交给徐昴。
“你说甘小姐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徐昴说。
徐大夫人拿到后留了个心眼,因为徐昴体质特殊,徐大夫人怕这东西对他不好,就先给云真观的道长们看过之后,确定没有伤害性,顺便让他们念经开了个光,才赶在今天拿给徐昴的。
从宴会之初,徐昴就一直拿着这东西看,看到现在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时卿瞥了一眼,说:
“甘小姐死的时候,怨气附着在珍珠女的翡翠摆件中,天然翡翠玉石都有灵性,甘小姐在其间偶然修出了蚌类的术法,这应该是她全部的修为。”
徐昴大为吃惊:“你是说她把全部的修为都给我了?”
时卿点头:“嗯。”
徐昴不解:“可她为什么给我?”
“因为……”时卿低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徐昴,笑答:“你好看?”
徐昴紧张的等了半天正经答案,谁料时卿给他回了个不正经的,啧了一声:
“说真的,不开玩笑。”
时卿摊手:“真的就是,不知道啊。她想给你就给你呗,反正这些修为她去投胎也带不走。”
徐昴长长一叹,把这蚌壳吊坠前后左右的翻看一遍,遗憾说:
“可我不会用,她给我也是白搭。”
用餐助理为他们端来了新鲜切好的果盘,时卿不爱吃水果,反正已经饱了,就干脆投喂起徐昴,一边回道:
“这就是个法器,法器传承的方法大同小异,你把东西贴在你额头上,要真是法器原主人主动想传给你的话,灵台里一定会有口诀的,你按口诀提示就知道怎么用了。”
徐昴吃着时卿投喂的哈密瓜球,感觉自己在听什么奇幻小故事,但还是按照时卿说的把蚌壳吊坠的一面贴上自己额头。
短暂的安静让徐昴怀疑时卿晃点他,正想找她算账时,惊觉额前一震,有什么东西像是要钻进他的肌肤纹理一般,吓得他赶紧把东西从额上取下,见时卿盯着自己,徐昴咽了下喉咙,说:
“真,真有反应。”
“不然呢。”时卿说:“不过你现在别弄了,等晚上找个安静的地方再打开。”
徐昴想想也是,万一打开后有什么动静,宴会里可说不清楚。
“我要是打开了,是不是就有几百年的修为了?”徐昴欣喜的问。
“不一定。”时卿却摇头表示:“传承者能用多少,还得看悟性。悟性高的,能把几百年的修为用出几万年的效果;悟性不高的,可能连一两年都用不出。”
徐昴的欣喜凉了一半,原来是个盲盒,能开出多少全看悟性。
时卿见他面露难色,美丽的唇瓣微微勾起,刚想说有她在,他想用出多少都可以的时候,徐昴疑惑抬头问她:
“怎么以前没发现你对这些事懂得好多啊。”
时卿美眸微动,想着这些天事情频发,她确实露的有些多,正考虑要不要再给徐昴灌输一点并不存在的记忆弥补一下的时候,他忽的凑近,神秘兮兮的说了句:
“说!是不是偷偷去哪里进修了,带我一个呗。”
时卿:……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绷不住要笑的时候,一道温柔女声从旁响起:
“徐昴,好久不见。”
循声望去,几个年轻男女华服美衣,手持香槟,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气质美女,斯文优雅,恰到好处的标准笑容十分端庄大气,古时候的名门闺秀大约就是这个模样,她身后还有两女一男,两个女的时卿不认识,倒是站在最后的那个男人让时卿有点意外,竟然是办理井尸案的那个刑警,沈娄。
沈娄原本低头在看手机,感觉到时卿的目光后,眼露诧异,不过很快就掩饰下去,继续低头看他的手机。
“平思姐,你也来了。”徐昴起身打了个招呼,见对方的目光落在时卿身上,大方的介绍道:
“这是时卿,我的妻子。”说完又对时卿介绍:“时卿,这是孔平思孔小姐,她和我小时候就认识,比我大两岁,一直在国外,是个医生,你叫她孔小姐就好。”
时卿坐在原处,很给徐昴面子的点了下头,算是回答,徐昴觉得她表现很好,鼓励般冲她扬了扬眉。
“我也是前阵子才知道你结婚了,当时觉得很突然,也不理解,不过今天看见时小姐我就明白了,只有像时小姐这么漂亮的人,才能让我们徐大少一见倾心。”
这位孔小姐说话轻声细语,语速不慢,却叫人如沐春风,彰显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而她身边站的一个做汉服打扮的女孩儿似乎对时卿有成见,不太尊重的目光上下打量时卿几眼后嘀咕出一句:
“光漂亮有什么用。”
徐昴蹙眉看她,冷脸斥道:“尹诗诗,有什么意见大声点说,别阴阳怪气的!”
被当众斥责,尹诗诗觉得很没面子,又不敢跟徐昴回怼,只能嘟着嘴生闷气,跟她站在一起的另一个女孩季雯小声安慰她。
“诗诗心直口快,没有恶意,你别生气了。”孔平思调和一句,岔开话题问徐昴:“听说你现在在H大高就,工作怎么样,要是你愿意转校的话,我应该能帮到你。”
徐昴道谢:“我工作挺好,暂时不考虑转校,谢谢。”
跟同学凑在一起聊天的徐嘉远远看见这里有情况,吓了一跳,赶紧撇下同学端着酒杯往这里赶来。
“哎哟,平思姐,你也来了,好久不见,你又变年轻漂亮了。”徐嘉急急过来,先嘴甜一波。
把孔平思给逗笑了,看了一眼时卿说:
“在你大嫂这么美丽的女人面前夸我漂亮,我不得不怀疑你这话的真实性。”
徐嘉笑着打趣:“哪能啊,我句句出自肺腑,平思姐你可不能冤枉我。”
“好久没见你了,刚巧那边有几个我的学长学姐,他们也是学医的,你们一定有话题谈得来,我带你们过去坐坐?”
徐嘉说着,就要把孔平思一行往旁边领。
尹诗诗怕徐昴,但不怕徐嘉,问他:
“你怎么不陪你大哥大嫂坐这里?”
言下之意:你们家是不是还没认可这个大嫂?
徐嘉听出她的意思,想回怼又不想伤了和气,于是转换了语气,指着徐昴和时卿说:
“都说热恋期的情侣杀狗,热恋期的夫妻腻歪起来简直能杀人,我要跟他们坐一起,非得酸死不可。”
“走走走,我同学都在那里等着,咱们过去吧。”
徐嘉说完就对孔平思等比了个‘请’的手势,孔平思觉得坐那里都可以,对徐昴和时卿点头告别后,就跟着徐嘉走了。
谁知身后却传来一声提醒:
“沈警官,我们不坐这里,要去那……”
说话的是陪着孔平思一行的另一个女孩,尹诗诗叫她季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娄打断:
“你们过去吧,这里清净,我就坐这里好了。”
季雯‘啊’了一声,低头嗫嚅:“可,可是……”
沈娄嫌她说话慢,犹犹豫豫的,干脆自己解释:“你父亲拜托我保护你,但这里很安全,你去跟朋友玩没事的,我在这里等你。”
他这么一解释大伙儿才知道为什么徐家宴会,季家小姐会带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过来,原来是保护她的警察,刚才还有认识的人猜沈娄是季小姐的男朋友呢。
季雯红着脸对沈娄看了又看,轻咬唇瓣,欲言又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己喜欢沈娄,偏偏沈娄自己不知道,或者说他根本不想知道。
今天来徐家宴会,也是她要爸爸出面请的沈警官,保护只是一个说辞,她真正想做的是跟他培养一下感情。
谁知他根本不理解。
真是个大直男!
季雯正犹豫要怎么找借口和他一起,就听徐昴对季雯说道:
“我们跟沈警官也认识,你只管去玩儿,我替你招待他。”
徐昴的话把季雯的借口给堵死了,再加上尹诗诗在旁催促,季雯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走了。
第25章 [VIP]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沈警官, 又见面了。上回宋锡的案子已经结了吧?”徐昴请沈娄落座寒暄。
“差不多了。”沈娄回道。
徐昴让侍应生给沈娄上一杯香槟,沈娄抬手拒绝:“抱歉,不喝酒。待会儿还要送季小姐回去。”
徐昴表示理解, 改让送茶过来, 随口问道:“季小姐是遇到什么案子了吗?竟然需要出动警察保护。”
沈娄说:“不是什么案子,也不算公务, 是季老先生的委托, 他从前帮过警局的忙, 我们警队欠他一个人情, 他说季小姐最近出入被人跟踪,他不放心,就请我帮忙护送一下, 我下班反正也没事就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
徐昴说着, 从侍应生手里接过茶壶与茶杯, 亲自动手为沈娄斟了杯茶:
“沈警官不喝酒,那就喝点茶,请。”
沈娄接过茶杯,谢过徐昴, 刚喝了一口,徐家三叔就急急走了过来, 看见徐昴立刻招手:
“徐昴, 来一下,有几个叔公想见见你,你跟我过去打个招呼。”
今晚这样的场合, 又是自家主场, 想完全避免社交是不可能的,尤其对方还是老长辈。
“那时卿你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儿等我?”徐昴把茶杯放下问她。
时卿果断做出选择:“等你。”
徐昴也不为难她, 抱了她一下后才跟徐三叔离开了。
于是这边卡座就只剩下时卿和沈娄二人。
沈娄终于能把目光毫无顾忌的放到时卿身上,问道:
“徐太太你姓时?”
时卿的目光在果盘里挑了半天也没挑中一款愿意尝试的水果,听沈娄跟她搭话,美眸一抬,微笑问他:
“你想说什么?”
沈娄一愣,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当即也不再卖关子,问她:
“我想说,我们是不是认识?”
时卿浅浅一笑:“你认识我?”
沈娄摇头,直言不讳:“不认识,但你的气味很熟悉。”
“气味?”
时卿笑得更加灿烂,沈娄也觉得自己的形容好像有点问题,见她笑了,自己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远远看去,二人就像老友见面相谈甚欢的样子。
沈娄还想说点什么,徐大夫人身边的秘书小林过来请她去见一见长辈,时卿不太情愿,奈何秘书小林人美声甜,连哄带骗的就把时卿带走了。
于是卡座就只剩下沈娄一个人,他喝了口茶,目光落在时卿刚才坐的位置上,他是真觉得这位徐太太身上的气味很熟悉,可外貌看起来又没什么印象,只是那气味……
季雯记挂沈娄,亲自端着果汁和食物甜点给他送来,然后就看到一幕令人费解的画面。
只见平时不苟言笑,威严肃穆的沈警官,半跪在卡座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上上下下的……闻着……姿势动作跟他们警队的警犬如出一辙。
“沈警官?”季雯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沈娄趴在座位上闻来闻去的动作一顿,身体略显僵硬的扭头看向季雯,就那么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后,沈娄才慢慢恢复平时的端正,字正腔圆的说:
“我手机不见了,刚才是在找手机。”
季雯尴尬一笑,心道:你是用鼻子找手机的吗?
不过,鉴于她对沈警官的好感,这句腹诽的话并没有说出口,而是顺着他的话给了个台阶:
“啊,那闻……找到了吗?”
沈娄干咳一声,严肃点头:“嗯。”
“哈哈。”季雯干干的打了个哈哈,看了看手里的托盘,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对了,我给你拿了些东西,不知道你的口味,就都拿了一些,你看看有没有爱吃的,今天实在太麻烦你了。”
沈娄在她手中托盘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那份惠灵顿羊排上,煎烤的火候上佳,关键骨头竟然还留着,形状非常好。
下班前在单位食堂吃过晚饭的沈娄原本不打算吃东西了,但羊排实在很优秀,也不是不能再吃点。
沈娄从季雯手中接过托盘,道谢后坐下勤勤恳恳的啃起了骨头,季雯见他喜欢,便也坐在一旁看着他吃,默默的高兴。
**
宴会还没正式结束,徐昴就拉着时卿往外走。
时卿问他:“不跟你妈妈说一声吗?”
今晚,徐大夫人把时卿照顾得十分周到,激发起了时卿为数不多的礼貌。
徐昴表示:“说了就走不了。”
今晚有很多远道而来的亲友都会住在老宅里,徐昴和时卿要是留宿的话,今晚估计要排队叫号式的见亲戚,徐昴本就烦这些,自然更舍不得让时卿一起遭受荼毒,所以,‘早走’成了最优解,就是有点对不住徐嘉。
但,徐嘉已经不是小孩子,是时候让他承担点生活压力了。
两人来到停车场,看见前方围着几个人,其中有个身量颇高的让徐昴一眼就认出。
“那不是沈警官嘛。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徐昴拉着时卿来到几人聚集处,看守停车场的老卫认识徐昴,赶紧让出位置给他们。
“哎哟!”
徐昴惊讶的看着眼前栽倒的树,就那么精准无比的倒在沈娄的车上,不仅车前玻璃碎了,车顶也压塌了半边。
“这树怎么突然就倒了呢?”老卫围着车转悠,疑惑不已。
季雯挎着一只精美的小包,往沈娄看去,小声问:
“沈警官,要不我让爸爸派车来接我们吧。”
虽然有点可惜跟沈警官单独相处的时间,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沈警官的车被树砸了,他自己回去都成问题,更别说送她了。
沈娄剑眉紧蹙,好像没听见季雯说话,盯着压在他车顶上的那棵树出神。
徐昴想着,沈警官的车是在自家停车场出事的,总不能不闻不问,主动提出:
“要不坐我的车,我送你们回去吧。沈警官的车暂时放在这里,我让人过来处理。”
沈娄眉峰聚拢,面色有些凝重,徐昴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沈警官?”
沈娄回神,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才将目光落在徐昴身上,见他看着自己,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沈正刚想拒绝,就见徐昴身后的时卿也是一脸疑惑盯着倒在他车顶的大树。
难道她也看出了什么?沈娄心想。
“别犹豫了沈警官,我的车就在前面,大冬天的外面多冷,走吧。”徐昴又说。
沈娄迟疑片刻说:
“那就麻烦徐先生了。季小姐,可以吗?”
季雯点了点头:“可以。”说完,又对徐昴和时卿道谢。
徐昴跟老卫吩咐叫吊机和拖车来处理,然后就带着他们往自己的车走去。
打开副驾驶的门,徐昴想喊时卿过去坐,没想到沈娄捷足先登,兀自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关上车门的同时,还客气的对徐昴说了声谢谢。
徐昴对此无语,看向时卿,时卿表示无所谓,就跟季雯和陪她的人一起坐到车后座上了。
**
“真是奇怪,没刮风没下雨,那树居然会倒,估计之前就蛀空了,没注意到。”徐昴一边开车一边说:“车辆拖去维修要几天,明天我让他们派车去接你上下班吧。”
沈娄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上车之后,就目光炯炯的盯着车外,随口答道:
“不用,我住处离单位很近,走两步就到了。”
徐昴又问:
“离单位近好啊,像我就是,住在单位里面,都不用早起……”
沈娄打断徐昴的话:“徐先生,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徐昴不解:“怎么了?”
这条路上有几座学校,白天车水马龙,到了晚上却冷冷清清没什么车经过,四周都很空旷,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沈娄忽的双目暴睁,指向前方说:“小心!”
徐昴也看到前方路况,连忙踩下刹车,因为太急,车后座的人身子都为之前倾,季雯想问怎么回事,就看见一棵一人粗的大树连根断裂,倒在他们的车前方,要不是徐昴刹车踩的及时,这棵树大概就砸在他们车顶上了。
季雯惊魂未定,害怕的喘着气颤声嘀咕:
“今晚怎么回事,这些树……怎么,怎么……”
时卿见她神情惊恐,不像是被普通吓到的样子,倒像是想起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身体不住颤抖。
“季小姐,你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东西?”时卿坐在她身边,能更近的感受到她的害怕。
季雯身子一震,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般,连连摆手摇头:
“没有没有,我,我没有招惹什么……”
副驾驶上的沈娄也出声问她:
“季小姐,季先生说你近来被人跟踪,具体是什么情况?你有没有看见过跟踪你的人?”
季雯脸色大变,一双眼睛不住往车外探寻,好半晌后,才用极小的声音说:
“我没看见过,但我知道肯定有人跟着我。只要我出门,我就感觉有双眼睛盯着我,它有时候像一阵风,有时候又像一根草,有时候像一朵花,有时候像树叶……总之,只要我在外面,这种感觉就始终存在。”
徐昴、时卿和沈娄对望一眼,被季小姐这文艺的形容弄得一头雾水。
什么像风,像草又像花的,每个人在外面不都能感受到风花草木,这算什么跟踪?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感觉吗?你在家里的话,这种感觉就会消失吗?”时卿追问。
季雯秀美微蹙,像是想到什么,面露难堪,飞快瞥了一眼沈娄后就低头不语。
沈娄看出她有所隐瞒,直言道:
“请你据实相告,不要错过任何细节。”
季雯欲言又止,两手紧紧捏在一起,拇指指甲在手背上掐出一个又一个的印子,可见她有多紧张和局促。
“季小姐!”沈娄高声一喝。
季雯被吼得实在为难,干脆把心一横,说道:
“我,我还经常在梦里感觉有人睡在我身边……”
第26章 [VIP]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睡在你身边!?”
陪季小姐一起到徐家赴宴的人惊诧的问出车里所有人的心声。
“只是梦里, 又不是真的。”
季小姐慌忙解释,暗自后悔,早知道就不说了。
徐昴、时卿和沈娄三人不禁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未必’两个字。
徐家停车场里的树不会无缘无故倒下, 倒横在他们车前的这棵大树也不会是偶然发生,看来这位季小姐说的‘被跟踪’绝不会是字面意思, 只是她本人还没意识到而已。
“先送她回去再说吧。”沈娄对徐昴说。
徐昴点头:“好, 我调头走别的路。”
松开刹车, 徐昴准备把车往后退了一些再调头, 车却忽然熄火了,怎么打都打不着。
就在众人疑惑怎么回事的时候,时卿冷冷说道:
“看上面。”
大家坐在车里, 车顶不透明, 所谓的看上面指的就是看挡风玻璃的上面, 所有人把目光集中过去,就见几条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很快就长到了玻璃中央,并且仍在继续生长。
“那是什么, 那……”
季小姐和她朋友的惊诧问题没问完,沈娄的手臂一挥, 不知做了什么, 车里另外四人就同时晕了过去。
之后,一道白光从沈娄的眉心飞出,直接穿透挡风玻璃飞出车外, 沈娄化身常人看不到的灵体稳稳的站到车顶上方, 看着脚下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像是要把整辆车都包裹起来的藤蔓, 沈娄手持银锏挥下,斩断了大片。
他在车顶大喝一声:
“鬼鬼祟祟,出来!”
话音刚落,被他斩断的那些藤蔓卷土重来,一根根张牙舞爪的向他袭击而来。
沈娄一个旋身,手中银锏白光迭出,使那些藤蔓无法靠近,奈何藤蔓仿佛被沈娄激怒了一般,越聚越多,越生长越快,它们从路边的草丛、下水道的井盖、路牙旁的排水口中急速窜出,瞬间就把汽车的轮胎后座包围。
原以为是什么小精怪的恶作剧,没想到颇具实力,沈娄一个飞跃起身,在半空捏诀,将手中银锏化为虚影,像几台功力强劲的割草机般穿梭在那些藤蔓之间,用比藤蔓生长还要快的速度将之斩断割碎。
藤蔓似乎感觉不敌,赶忙退回,周围顿时恢复平静。
就在沈娄以为将之打退,可以告一段落的时候,一片树叶自他背后毫无示警的飞射而来,沈娄闪身躲避,但还是被那突如其来的树叶在他元神的脸颊割出一道指甲长的口子。
紧接着,没有给沈娄喘息的机会,无数片树叶被狂风刮离枝头,在半空汇聚向沈娄袭来,每一片都劲力十足,如刀如剑。
沈娄的银锏虚影费力抵挡在周身,但他的银锏虚影才十几道,而这些攻击他的树叶却是成千上万片,情势十分危急。
就在这时,一声清冽空灵的女声唤出:
“南烛。”
随着这声轻唤,一杆金光长枪自车底而上,介入至万千树叶攻击圈中,自带明火的长枪将所有攻击而来的树叶成片点燃,那股热浪让沈娄都不禁抬手抵挡。
危险瞬间解除,随之而来的是沈娄欣喜若狂的回首。
只见时卿不知什么时候也从车内出来,老神在在的站在路边,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沈娄一改平日里的严肃,几乎手脚并用的跑到时卿身边,激动的围着她转了好几圈,沉寂了多年的毛尾巴再次受到命运的召唤,飞快的摇动。
“神君!神君!神君!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沈娄围着时卿打转,要不是时卿竭力推拒,他能立刻滚进时卿怀里撒欢,全然没有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六的自觉。
这种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热情,时卿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体验过了,虽说是有点怀念,但真正体验到了,又有点吃不消。
“行行行,你冷静点!那东西还没走!”
时卿忍不住吼了一句,幸好刚才在徐家没暴|露身份,要不别人非当他疯了不可。
沈娄扑哧扑哧的摇了几下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举着银锏防备的看向四周:
“到底什么东西?叶子精吗?”
随着沈娄‘叶子精’二字出口,周围的花草树木仿佛感知到了愤怒,纷纷摇晃枝叶表示抗议,沈娄以为它又要开始叶刃攻击,严防死守在时卿身旁。
“不得无礼,应该是承云府君。”
时卿的声音有着很深远的穿透力,在整条学达路两边的树木上空回荡。
片刻之后,枝头的树叶停止摇晃,路边的花草也恢复常貌,这回世界总算真的安静下来。
“这就……走了?”沈娄不确定的问。
时卿回道:“暂时走了。”
之所以说暂时,是因为他们交手半天都没把那东西逼出来见面,没见面就没解决,只要没解决,过了今晚他还是会一直跟着季小姐。
而要想彻底解决,还得从根源处出发。
两人元神回到车里,车里另外三人仍在昏迷中,沈娄用手势问时卿要不要解除法术,得到时卿首肯后,他才一挥手臂,把沉睡法术解除。
季小姐和她朋友缓缓转醒,但徐昴却仍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时卿察觉不对,上前拍了拍徐昴的后背,喊道:
“徐昴,醒来。”
徐昴仍是不动,时卿以眼神询问沈娄,有没有对徐昴用别的法术,沈娄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施法一视同仁,不搞特殊对待。
见时卿面露担忧,沈娄赶忙在季小姐她们彻底醒来之前对徐昴再用一次唤醒咒,谁知这一次直接被反弹了回去,反弹力道之大,居然把沈娄撞得贴在车门上。
这反应把沈娄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徐昴。
时卿正想出手查探徐昴的情况,只见刚才还毫无反应的徐昴猛然坐起,如梦初醒般看着前方,一脸震惊。
“徐昴?”时卿又喊一声。
这回徐昴有了反应,听见老婆的声音就立刻转过头来,对时卿说了一句:
“我好像……学会了点东西。”
沈娄不解,兀自疑惑他能在昏迷中学会什么。
时卿倒是听懂了,问他:“你打开甘小姐的法器了?”
“嗯。”
徐昴从口袋掏出那枚贝壳吊坠给时卿看,就在刚才他耳边无限安静,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从他的灵台钻入,自动自发的往徐昴的胸间汇聚,然后他就体会到一种玄幻小说里描述的灵台开明,通体舒畅的感觉。
而他给时卿看得贝壳吊坠,之前还紧闭其口,现在在徐昴手心竟能缓缓张开,里面是一颗通体洁白的珠子,珠壁氤氲出一股透明薄雾流淌旋绕。
沈娄看得目瞪口呆:“这是……琁珠?”
琁珠即白琁,蚌珠是也。
而像这种洁白生雾的蚌珠至少得是千年蚌族才能生出,是一种类似妖丹的东西,不过跟妖丹不同的是,这是外置的,持有人不必自己修炼,只需琁珠认主,就能化为己用。
因此,古时候不少邪修会专门养育蚌精,使其生珠,奈何千百年都未必能成一颗。
这位徐大少哪儿来这么好的运道?
沈娄看向时卿,顿时明白。
一定是托了神君的福,嗯,一定是!
“我现在感觉心头热热的,又好像空空的……”徐昴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心口处。
时卿想起曾在他身体里看到过的异象,不知徐昴这反应会不会跟他体内封印的那个不知名元神有关。
“刚才怎么了?我好像睡着了。”
季小姐撑着额头问出声。
三人立刻默契闭嘴,由沈娄发表官方回答:
“前路有树倒了,幸好徐先生及时刹车,季小姐大概是撞了一下座椅,没事吧?”
沈娄一改看见时卿是那副激动到转圈的架势,恢复往常高冷严肃的形象。
季小姐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沈娄又说:
“一个晚上倒了两棵树,还都让我们遇见了,这绝不寻常。季小姐,你若想彻底摆脱所谓的‘跟踪’,就要事无巨细的把一切都告诉我们才行。”
季小姐听了他的警告,脸色有些发白,她嗫嚅回道:
“可是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她连晚上有人睡在她旁边这种话都在沈警官面前说了,其他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呀。
沈娄沉吟片刻后说:
“那……我们能否去你家拜访一下季先生。”
有些事情如果季小姐不知道的话,那她身边的人总会知道一些。必须把事情调查清楚,彻底解决,要不然那东西会一直跟着季小姐,继而对她造成伤害。
季小姐不知沈娄为何要这么做,但沈警官愿意去她家,她还是很高兴的,当即点头应允。
徐昴这时发动了车子,说道:
“这条路完全被挡住了,我换条路送你们回去。”
说完,汽车顺利调头,很快就驶出这条路。
沈娄这时掏出手机,拨打了路障清除的电话:
“对,有一棵七八米高的树倒了,路都堵死了。”
“在学达路。”
“麻烦联系一下交管部门,这条路上学校多,不把树挪开,明天早上家长没法送孩子上学。”
“嗯,好,麻烦了。”
挂上电话,沈娄在后视镜中看见时卿唇角的笑意,赶忙回过头笑着解释:
“哈哈,职业病,总不能放着不管嘛。”
时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沈娄继续对着她傻笑起来,被时卿瞪了一眼后才有所收敛。
季雯的注意力都在沈娄身上,把他们刚才的互动都看在眼里,心中纳闷不已,她怎么觉得沈警官对徐太太变殷勤了,他还冲徐太太笑了,印象中他对自己总是公事公办,不苟言笑的,怎么对徐太太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第27章 [VIP]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季小姐家在老式别墅区, 西洋风格,有宽阔的前庭后院,是S市最早一批建造出来的别墅, 虽然不比徐家那种祖上传下的园林式老宅值钱, 但几十年前能在这里买下一套别墅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看门大叔听见车辆的声音,从小门往外看了看, 看见自家小姐从车上下来后, 赶紧把大门打开。
“王叔, 爸爸睡了吗?”季小姐小声问。
“没有吧, 还在处理事情,一晚上在窗口抽了四五支烟。”看门大叔悄悄告状。
夫人多年前去世后,能管住先生的就只有小姐。
“怎么又抽烟, 我去说他。”季小姐抱怨一句后, 回身对徐昴一行说:“抱歉, 爸爸公司有个客户突然说要加单,原材料一直供应不上,爸爸实在抽不开身,今晚才没去徐家赴宴的。”
徐昴表示理解:“工作要紧。”
季小姐又看了看沈娄, 问:“沈警官,你们还要见我爸爸吗?”
沈娄颔首:“如果方便的话。”
“那你们进来吧, 麻烦在客厅稍等一会儿, 我去换身衣服,顺便叫爸爸下楼。”季小姐说完,就吩咐佣人来给他们领路。
走进季家大门后发现, 季家的前花园布置的很别致, 各种花草盆栽修剪得十分得趣,唯有东南角落空了一块花坛, 像是刚砌好,还没来得及种下花草。
三人在客厅里坐下,佣人很快送来茶点,徐昴刚想替时卿接过茶杯,沈娄就抢先一步接过,然后献宝般送到时卿面前,时卿看了他一眼后才缓缓伸手接过。
自己的工作突然被人抢,徐昴有点失落,于是问时卿要不要吃点心。
时卿今晚吃得很饱,对点心不是很感兴趣,但徐昴一片盛情,时卿不想拒绝,于是在将茶点看过一圈后,指了指看起来不太甜的椒盐蝴蝶酥。
徐昴俯身去取,却见沈娄又快他一步把整盘椒盐蝴蝶酥都捧到时卿面前,那殷勤的样子,就差摇尾巴了。
“沈警官,感谢你对我太太的关照,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交给我这个丈夫来做比较合适。”
徐昴平时脾气挺好,但遇到对自己老婆献殷勤的人他才不会忍耐姑息。
说完话,徐昴就从沈娄手中接过茶点,顺便白了他一眼,然后立刻换一副笑脸重新递给时卿:
“你想吃哪块?”
时卿:……
沈娄眼睁睁看着茶点被人抢走送给神君,突然愣住了,因为徐昴的话让他从与神君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丈夫?
对哦,神君现在叫时卿,居然做了徐昴的太太!
可他的神君怎么就成了徐太太?徐昴这个人何德何能?
沈娄一万个不理解,看着徐昴对神君献殷勤的谄媚模样,沈娄只觉得后槽牙发痒,想咬人。
这时,季先生从楼上下来,热情打招呼:
“真是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坐下后,季先生对徐昴寒暄:“好久没见你了,听说大先生还没回来?”
徐昴说:“是,有点事耽搁了。”
“等他回来,我请他喝茶,上好的庐山云雾。”季先生说完,看向沈警官,问道:“今晚辛苦沈警官了,雯雯说你有事想问我?”
沈娄将路上发生的事情挑拣一番后对季先生说了,季先生听到‘树’的时候,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恢复。
“我们今晚过来,就是想问问季家近来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沈娄问。
季先生摇了摇头:
“家里没什么奇怪的,就雯雯说觉得有人跟踪她,其实我也派人查过,没发现什么踪迹,这才麻烦沈警官的,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内人去世后,是我一个人把她拉扯大的,可能有些过于紧张吧。”
他直说没什么奇怪,那沈娄就算想帮忙也无从帮起。
时卿忽然开口问:
“你家最近砍过什么树吗?”
季先生猛地抬眼看向问话的时卿,欲言又止。
沈娄见他神情有异,提醒道:
“季先生,其实今晚我们本可以不上门叨扰,毕竟那‘人’盯上的是你家,与我们无关的。”
季先生把手中杯子放下,叹了口气说:
“家里前阵子确实砍了一棵树,就院子东南角那边,树太高了,挡了二楼的阳光,我就叫人把树给砍了,不过这件事和今晚的事有联系吗?”
“那棵树是什么时候种的?”时卿问他。
季先生回想了一番说:“哟,这有些年头了,还是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从老家门前移栽过来的。”
“从老家移栽过来的树,这么多年,你说砍就砍了,怎么舍得的?”时卿问他。
季先生笑了笑,说:“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一棵树而已,它挡光了不是。”
徐昴对此有不同意见:
“挡光了,你移栽去别处也好,非要砍了干嘛呢。”
季先生被说的一愣,揉了揉眉心,语气略有不耐:
“不是,就一棵树。是移栽还是砍了,有区别吗?诸位这么晚过来帮忙,我很感激,但要是没别的……”
季先生的话被打断,时卿问他:
“这棵树移栽过来后,你觉得季家的运气怎么样?”
季先生不解:“什么意思?”
时卿说:
“我观你面窄鼻平,双眉连横,在多积德的情况下,最多能混个康平小富,但你如今此等家业,绝非你命中所得,定是有家仙护航。”
季先生目光微怔,盯着时卿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判断她说的是真还是假,半晌后才问:
“家仙是指?”
“狐、黄、白、柳、灰,或祖先阴灵,或供祭路仙。”沈娄解释。
季先生听得如在云雾:
“要真有家仙,那应该就是祖先阴灵了。实不相瞒,我父亲生前于我帮助就很大,年轻时我手头不宽裕,要不是我父亲,当年这房子好几万我也买不下来,定是他去世后不放心我们,留在家中保护吧。”
时卿扫了一眼他家客厅,摇头断言:
“并不是。”
季先生这才有些慌,干干的笑了两声,说:
“不是我父亲的阴灵庇佑,那是什么?难不成你们先想说是那棵树吗?别开玩笑了,实话告诉你们,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根本不信神神鬼鬼的东西,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我自己努力得来,跟旁的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必在这里危言耸听。”
原本生意上出了点问题,他焦头烂额在书房闷了一整天,晚上又听了这么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季先生的耐性已经快消失了,说话的语气自然好不了。
“如果只是寻常保你家旺,你把树砍了,他直接离开不再庇护你家就是,但他为什么要缠着季小姐呢?”
时卿不理季先生的声明,继续问道:
“你们在求他的时候,究竟是怎么说的?”
季先生没想到自己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确了,这徐太太依旧追问不止,什么求不求的,都说了他有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才没弄什么旁门左道……
咦,等等。
季先生忽然愣住了,要说‘求’的话,好像是有那么一次。
“想起来了?”时卿从他的表情判断他内心想法。
“季先生,别隐瞒了,真挺严重的,其实我们在路上已经跟‘他’交过手了,他很愤怒,之所以没有下一步行动,是因为我们还在这里,我们一旦离开,他会怎么报复谁也说不准。”沈娄从旁劝说。
话已至此,季先生心一横,把一桩陈年往事说出:
“我本人确实没求过神拜过佛,但是……买下这房子以后,雯雯就出生了,身体很虚弱,奶也吃的很少,眼看一天天虚弱,我父亲那时做主,把老家的一棵苍松给移栽过来,又请了法师好一通忙活,我也没太在意,后来雯雯的身体渐渐好转,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令尊和那法师具体怎么操作的?”时卿问他。
季先生拧眉思索片刻,说:
“我不太信这些,当时就没多问,具体步骤我说不清,只知道他们剪了些雯雯的胎发和她的指甲,包在一块带喜字的红绸布里面,又在那棵树上捆了一条红丝带,然后把红绸布带去城隍庙烧了。”
“带喜字的红绸布,还有头发和指甲,那法师是给季小姐定了个灵婚吗?”沈娄若有所思的说。
季先生怒斥:
“灵婚是阴婚的意思吗?不可能!雯雯那时候还没满月,我父亲怎么可能给她配阴婚,你们别胡说八道。”
“灵婚是指将凡人八字供神明挑选,若被选中,则可与神明结亲,凡间聘礼多为金银粟米,神明的聘礼则多为运道与平安康健。”时卿解说。
季先生听得瞠目结舌,沈娄补充说:
“那就对上了,季小姐出生的时候,她的祖父直接把她许给了承云府君——也就是你从老家移栽过来的那棵苍松树,承云府君保你家运恒昌,身体健康,你却在有所成就后,就忘恩负义把人家给砍了,人家不报复你报复谁啊?”
季先生越听越糊涂,可越糊涂他就越心惊,从来不信鬼神的他,心底的认知在不断动摇,仔细回想往事,好像正如他们所说的,自从那棵树移栽过来后,他的运气就一直很好,做什么生意都顺风顺水,雯雯的身体也十分健康,平时连感冒都很少得。
仔细想来,雯雯开始说觉得有人跟踪她,确实是在季先生让人把树砍掉之后,而向来顺利的生意,也在砍树之后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季先生原以为这一切只是巧合,但现在他已经心惊胆战,说不出一个‘巧’字了。
第28章 [VIP]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就在季先生晃神的时候, 只听二楼传来季小姐一声尖叫:
“啊——”
季先生从沙发上弹起,忙不迭往楼上跑去。
徐昴三人对望一眼,决定跟着季先生上楼去一探究竟。
季小姐的房门被从里面锁上, 季先生不断拍门:“雯雯, 你怎么了,爸爸来了, 开门。”
但房间里没有回应, 季先生撞了两下也没撞开, 沈娄上前说:
“我来。”
只听‘哐’一声巨响, 季小姐的房门被沈娄给一脚踹开,季先生率先冲了进去,但没走两步就僵在原地。
沈娄紧随其后, 见他停步, 疑惑往里探头望去, 立刻就明白季先生为什么做这反应了。
季小姐的房间一片黑暗,只凭窗口倾泻进来的月光勉强看清她穿着一身红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连有人进她房间也不知道, 就那么安静的坐在着,有条不紊的给自己上妆。
半夜三更, 在没有灯的房间里, 一个红衣姑娘坐在镜子前梳妆,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季先生被吓到也正常, 不过跟在他身后进门的三人依旧为他感到了庆幸。
因为他只是看见自己女儿在黑暗的房间里化妆, 并没有看见在他女儿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红衣男人。
“承云……府君?”沈娄小声跟他确认。
那男子回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最终目光落在时卿身上, 辨认片刻后转身过来对时卿颔首行礼。
时卿也对他点了点头,徐昴见状小声问时卿:
“他认识你吗?”
沈娄一脸得意,心道他家神君可是天界一等一的武神,六界之中谁人敢不尊敬。
时卿据实相告:
“没打过交道,但认识。”
徐昴疑惑不已,想问她在哪里认识的时候,季先生就回过神,一下冲到季小姐身旁,夺过她正在打的腮红,喊道:
“雯雯,你在干什么!快把东西放下!怎么,怎么穿成这样。”
季先生说着就想把季小姐从梳妆台前拉走,谁知房内忽的刮起一阵狂风,季先生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抓住后脖颈,径直往后扔了出去。
沈娄赶紧过去接住季先生,免了他撞墙的灾祸。
季先生惊魂未定,谢过沈娄后,仍不畏惧,还想再冲上前去:
“雯雯!”
季先生看不见承云府君,根本不懂惧怕,徐昴思索一番后上前,伸手在他眼前抹了一下,只见他手心光芒一闪而过,季先生觉得眼眸像是被什么东西擦了一下,再抬眼就能看见那立于女儿身后的红衣男子了。
先是吃了一惊,季先生倒吸一口凉气,指着红衣男子良久说不出话。
沈娄亲眼看见徐昴使出这么一手,先是疑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徐昴得了琁珠,此珠生于蚌,能生蜃气,除了能造出海市蜃楼外,也有清障之功效。
只是没想到徐昴这家伙悟性这么高。
不必说,肯定是跟神君待在一起的缘故!
“他,他是谁?”季先生弱声问。
其实季先生进房之前,对时卿所说的一切是抱怀疑态度的,直到他亲眼所见。
“承云府君。也就是被你砍掉的那棵苍松。”沈娄说。
季先生咽了下喉咙问:“他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让雯雯穿红衣服,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看不出来吗?”时卿开口说:“你们曾经以婚姻许诺,求他庇护,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履行承诺,而现在,该轮到你们对他履行承诺了。”
季先生呆愣当场,口中喃喃自语:
“履行……承诺……履行……履行……”
念叨几句后,终于想明白这里所谓的‘履行承诺’指的是什么,他要跟雯雯结婚,然后把雯雯带走。
“不——不行!不可以!”
季先生挣脱沈娄的保护,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把已经失去神志的女儿抢回来,但红衣男子在侧,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一双树杈般的手直接卡在季先生的脖子上,将他整个人举起,阴沉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她命中带煞,本活不过周岁,我为她续命,耗费半身修为,又保你家宅兴旺,出入平安,是你们毁诺在前,我不过是来收回我该得的,有错吗?”
承云府君将自己的行为解释清楚,合情合理,只是季先生被举在半空,双腿不住乱蹬,已经喘不过气,沈娄慌忙说道:
“府君息怒,有话好好说,先把他放下来吧。”
承云府君扫了沈娄一眼,将树杈般的手松开,季先生软软的掉在地上,捂着喉咙直喘气。
“你说季小姐命中带煞,活不过周岁,可是真的?”时卿问承云府君。
“自然。”承云府君说。
徐昴说:“你说真的就真的吗?人究竟能活几岁,你说了算吗?”
承云府君厉眼扫来,徐昴后背一凉,硬着头皮说: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佐证。要不然你凭什么说季小姐只能活周岁?”
沈娄接过话头:“有道理。凡人命活几许,还真有地方能查到。”
“地府阎王殿吗?”徐昴的声音渐渐发虚。
时卿说:“不用那么麻烦,把城隍叫出来,一问便知。”
沈娄右手捏拳打在自己左手掌心,豁然开朗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既然季小姐的胎发是在城隍庙烧的,那城隍就是主婚人,他一定知道。我来叫。”
说完,沈娄就转过身去,口中念念有词,转瞬间,房内一道白光闪过,出来个人影,这请神的速度,可不是林洛阳那一请、二请再三请可比的。
“来了来了,娄官人,急什么!”
一道清脆的少年声音让徐昴觉得有点熟悉,听他口吻像是跟沈娄认识。
白光散尽,出来的人让徐昴大跌眼镜,竟然是那晚林洛阳召出来的代班土地。
跟他有同样怀疑的还有时卿,她问:
“怎么又是你,本地城隍呢?”
那少年也认出时卿和徐昴,也想问‘怎么又是你们’,但他不敢,堆着笑上前说:
“唉,打工嘛,干什么不是干。”
徐昴满头问号:合着你代班土地还不够,又来代班城隍爷,你这打工仔的路是不是太宽了。
“现代人供神的少了,没香火,没供奉,好多地方的神职都有空缺,像小皮这么不挑工种有干劲的年轻神仙可不多。”沈娄解释完,直接问:
“小皮,你能查到城隍庙的档案吗?”
打工神仙小皮说:“能啊,娄官人你想查谁?”
沈娄指了指梳妆台前的季小姐:“她。我们想知道她寿数几许。”
小皮点头表示了解,走过去细看,经过承云府君身旁时还不忘跟对方作揖打招呼:“府君好。”
承云府君沉默着往旁边走了走,小皮来到季小姐身后,伸手拖出一本蓝皮书册,抬手一点,季小姐头顶就出现一行文字,小皮把文字收拢入册后,只见那蓝皮书册就自动翻开,一页一页的不断向后,翻了大概半分钟后,停在某页不动了。
小皮垂目看过,问:
“季雯是吗?”
季先生已经被今晚出现在眼前一件又一件的灵异之事给弄得晕头转向,骤然听见女儿的名字,慌忙回应:
“是,是。”
小皮将书册中一段文字念出:
“季雯,生于壬午年三月十三凌晨两点,卒于……咦?壬午年四月……!!”
小皮震惊抬头,从镜中去看季雯的模样,确定她是活人后,纳闷不已:
“怎么回事,她不该活这么久啊。”
时卿说:“你再看看下面。”
小皮被提醒后,继续往下看:“壬午年四月初,有夫苍青使其半数仙寿赐之,寿至九十。”
“嚯!府君你可真大方,用自己半数仙寿换她一命,苍松寿过三千,削去一半就剩一千五,一千五百年,白娘子都成仙了,你可真舍得,佩服佩服。所以,你们今天是要……成亲吗?有席吃吗?我倒是不介意讨一杯酒喝。”
小皮看完书册记载后,没搞懂现场情况,还以为承云府君今天结婚呢。
不过他说完之后,很快就发觉房间里气氛不对,这黑不溜秋的环境,怎么看也不像喜堂啊。
“看来府君没骗人,确有其事。”沈娄深吸一口气,问时卿:“现在怎么办?”
徐昴说:
“按照情理来说,季小姐该嫁的。但婚姻大事,是不是也得问一下季小姐本人的意思呢?”
毕竟这桩婚事说白了,是季家爷爷帮她一手操办的,那时候她还是个婴儿,没有自我意识,现在她长大了,总得让她明白怎么回事才行。
“嗯。确实。”时卿说。
只见她弹出一指金光,打在季小姐后背之上,只见季小姐浑身一震,然后就恢复了神志,首先看到的是镜子里的自己,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尖叫一声:
“啊——”
因为震惊和害怕,季小姐下意识往后退,但双腿发麻,根本没有力气起身,让她身子一动就往摔落在地,季先生见状赶忙爬过去扶住她:
“雯雯,没事吧?”
徐昴上前,像刚才对季先生那样,在季小姐眼前一抹,光芒过后,季小姐看清房内一切后,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躲进父亲怀里。
沈娄过去蹲在她身侧,把现下发生的事情跟她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问:
“事情就是这样,季小姐你是怎么想的,同意这桩婚事吗?”
季小姐盯着沈娄的脸,指甲戳进肉里的疼痛清楚的告诉她这不是梦,所以,她该怎么办?
按他们所说,她的这条命原本早该没了,是那棵苍松耗费自己的寿命救的她,她活了,但代价就是嫁给他。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季小姐鼓起勇气,颤抖着双唇问道:
“我可以,不嫁吗?”
沈娄遗憾回道:“不嫁,你就得把府君的寿命还给他。”
第29章 [VIP]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寿命……还给他。
那等待季雯的就只有一个‘死’字了。
“不, 不可以。”季先生紧紧抱住女儿直摇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沈警官你告诉我,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沈娄叹息:“命数连着因果, 说白了就是交换, 只有付出强过命数的代价才有可能发生改变,而命数一旦发生改变, 因果成立, 除了归还没别的办法解除。”
“可是, 雯雯今年才二十岁啊。才二十岁。”季先生绝望的说着, 忽的抬头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承云府君,双膝跪地老泪盈眶的问:
“这位大仙,能不能用我的命还给你, 我把我剩下的生命全都给你。”
“不要!爸爸不要!”季雯拉住父亲的手臂, 想阻止他做这个决定, 但季先生态度十分坚决,把自己的胳膊从女儿手中抽出,膝行靠近承云府君,苦苦哀求:
“大仙, 我诚心诚意的恳求您,一辈子不够, 那就把下辈子、下下辈子的都给你, 我给你当牛做马,你能不能放过我的女儿。”
时卿看着在地上哭泣的父女,百感交集。
徐昴在旁边小声嘀咕:“唉, 欠债的人哭成这样, 让讨债的人怎么回答嘛。”
这件事其实说起来,都有点无辜。
季小姐和承云府君的婚事是季爷爷定的, 季爷爷是为救孙女的性命,承云府君觉得八字相合,就应承了这桩婚事,付出半身仙寿的代价为季小姐续命,现在季小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想推翻承诺,可是除了归还所得这条路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可季先生舍不得女儿,想用自己的命换女儿的命,这是一个老父亲的无奈之举,外人看起来很感动,但对承云府君来说,却多少有点无赖。
就好像借人家的钱过了几十年安稳日子,临到债主来要债的时候,两手一摊表示:我没钱,要么你把我家东西全搬走好了。
债主要吧,拿一堆破玩意儿回去没什么用,不要吧,之前借的钱就全白费了。
承云府君现在的心情估计和那债主差不多,他双目紧蹙,死死盯着不住磕头的季先生,树杈般的手指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戳死季先生的样子。
就在这时季小姐扑上前,拦在季先生身前,鼓起勇气开口说道:
“我,我不要爸爸替我还,我也不想嫁你,并不是我想毁诺,只是事情太突然了,我没有准备,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包办婚姻,只有两情相悦的人才能结婚,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也知道就算把我的命还给你,也不能弥补你的付出,但我除了这条命,也没别的能还你。你把我的命拿走吧,不要伤害我爸爸,他已经很伤心了。”
承云府君缓缓垂下目光,这是他第一次将目光正式放在季小姐身上。
起初应承季家的请求,一是因为他自季家老宅那块地修炼了很多年,季家先祖也曾在干旱时为他浇过水,风雪时为他包裹过棉絮,尽管他未必需要,但季家先祖确实以善心待过他;二是因为季家这一辈的短命小女儿确实与他八字相合,命里与他有几世姻缘。
基于以上两点原因,他才应承下季家的请求,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真正把目光放到这个姑娘身上,因为对他而言,这姑娘是美是丑是何性情并无差别。
不过听她说了那番话以后,承云府君却有些对她另眼相看。
这个姑娘浑身都在颤抖,看得出来十分害怕。
但她没有自私的躲在愿意为她献出生命的父亲身后,心安理得的接受父亲的牺牲;
也没有否定那个她并不知道的承诺,而是选择承担责任,但承担责任的方式不是嫁给他。
她拒绝做新娘的理由也很可笑,不接受包办婚姻,不接受和不相爱的人结婚,因为这个,她情愿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偿还。
季小姐说完那番话,扭头哀容满布的老父亲微笑告别:
“爸爸,我运气真好,本来是没机会当您女儿的,托府君的福,让我活了这么久,感受过亲情、友情,见识过很多美好,我的人生一点也不悲惨,所以您不要伤心,我只是要去别的地方了。”
季先生泣不成声,拉着女儿的手怎么都不愿放开。
季小姐把手从父亲紧攥的手中抽出,然后仰头对承云府君笑道:“府君,很可惜没能与你结成伴侣,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找到两情相悦的人,我祝福你。”
说完,季小姐就闭上了泪眼盈盈的双眸,静静等待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承云府君居高临下看着那颗高高昂起的头颅,脖颈莹洁如玉,只要他动动手指,锋利的枝丫就能从她的脖颈处划过。
‘府君稍等。’
时卿的声音在承云府君耳畔响起,声音空灵悠远,显然是利用虚空之术,说给他一个听的:
‘季小姐的话不无道理,你虽有恩于她,但今天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凡间对婚姻极其重视,断不会与第一次见面之人结亲。’
‘人的一生在人看来很长,但在你我看来很短,百年如白驹过隙,你不必急于一时,不如多给季小姐一些考虑的时间,待她此生寿终正寝,魂归大地时,你再来接她,那时你再问她愿也不愿,若还不愿,便叫她用下一世的生命偿还于你。’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立刻拿走她的生命,将一切画上句号,这是合乎情理的,我等绝对不会干涉。’
时卿这些话,只有承云府君一人能听见,他面无表情的敛眸思量,又最后看了一眼仰头等死的季小姐,看着她坚定不屈的模样,承云府君决定听了时卿的建议,再给她一点时间。
季小姐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她缓缓睁开双眼,刚巧看到房间内亮灯的一刹,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下意识抬手挡光,那位府君大人已经不知去向。
“季先生,季小姐起来吧。”沈娄走过去将二人扶起。
“沈警官,那位府君大人呢?”季小姐问。
沈娄说:“走了,说愿意给你一点时间考虑,让你安然过完这一生。”
季小姐听闻后,心头并不如想象中轻松,想起那位府君的眼神,心中五味陈杂。
季先生倒是很高兴,对着东南方磕了两个头,感激道:
“多谢成全。也谢谢诸位,要不是你们,今晚我父女……”
徐昴打断他:“季先生,你们父女是府君放过的,不是我们救的,这点你得清楚。”
季先生连连点头:“是是是,多谢府君放过我们。”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沈娄说。
季先生刚刚历劫生死,说不出什么客套话,就想送他们下楼,四人只说不用,自行离开。
从季家大门走出后,代班城隍小皮跟三人打了个招呼就‘嘭’一声化作烟雾走了。
夜风中,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二楼季小姐的房间。
沈娄义愤填膺的说:
“季先生太不厚道了,就算树挡光也别砍呀,移栽到别处不就行了,亏得府君大度,要是谁动了我的地盘,非把他脑壳掀掉不可。”
时卿说:“他前半生有府君助他顺风顺水,后半生没了府君守护,凭他的命格只怕难再大富大贵。”
徐昴问:“他会怎么样?”
“轻则破财,重则破产,看他自己本身的能力和造化了。”时卿回道。
“府君的苍松被砍了,他以后在哪里修炼啊?”沈娄也问。
“他这么多年的道行,总有地方去的。”
时卿说完,忽的冲着季小姐窗户的方向打了个响指,片刻后,只见两缕闪着金光的记忆由上至下,外加看门大爷那边细细的一缕,一共三小团记忆被时卿凝聚虚托在掌心。
两团是季家父女关于见到承云府君的记忆,一小团是看门大爷看见他们的微小记忆,目的都是让他们忘记今晚的部分遭遇。
“你这是……”徐昴不解。
时卿将手合上,把两人的碎片记忆收起,回道:“既然府君放过季小姐这一生,那就不必让她带着心理负担,好好的过完这一生吧。”
“有理有理。”沈娄十分赞同。
徐昴盯着时卿的动作看了好一会儿,疑惑的问:
“时卿,你能消除人的记忆?”
时卿看向他,徐昴咽了下喉咙又问:
“你不会,对我也用过……这个吧?”
徐昴一边说,一边学着时卿的样子打了个响指。
今晚的事情终于让他意识到时卿的不同,而他俩生活在一起一年多,这种不同寻常的部分肯定经常发生,但徐昴从始至终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显然他的记忆十有八|九也被‘清理’过。
时卿闻言,似笑非笑的转身向他,美眸中现出徐昴惊恐的影子。
正想像往常那样同样消除一些徐昴的记忆时,徐昴忽的把她双手紧紧攥牢在手心,诚心诚意的说:
“老婆,我错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我只知道你是我老婆,不管你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有什么过往我都不在意,就算我知道你会通灵法术也没关系,从今往后你不用刻意瞒着我,更不用……消除我的记忆。”
时卿稍加犹豫后问他:
“你确定?”
徐昴郑重点头表示:“我确定!”
时卿之前消除他的记忆是怕吓到他,毕竟徐昴的胆子很小,因为特殊体质从小就能见到鬼怪,不管多弱的鬼怪,他每每都怕得不行,晚上甚至还会梦魇,时卿这才动手为他消除一些不愉快的记忆,既然他本人现在提出不需要,那时卿尊重他的决定。
徐昴期待的等到了时卿的首肯,高兴的分别在她两边脸颊各亲了一口,这种肉麻操作把一旁的沈娄看得直蹙眉头,连连拍打胳膊,想把不由自主起来的鸡皮疙瘩给拍下去,今晚第二次疑惑:
神君到底怎么看上这小子的?
一晚上的奇幻经历,让徐昴此刻还很兴奋,突发奇想对时卿说:
“今晚太神奇了,反正现在回去也睡不着,咱们喝酒去吧?”
时卿喜欢看他高兴的样子,见他有兴致,无不应允:“好啊。”
徐昴一把搂过她,两人正要离开的时候,就听旁边一道声音加入他们:
“我也要去。”
徐昴斜睨了一眼沈娄,语带嫌弃的说:
“沈警官,我们夫妻去喝酒,你跟着不合适吧?”
沈娄却不管他,兀自爬上徐昴的车,甩上车门说:“一杯酒而已,徐大少不会这么小气吧?”
徐昴当然不能在时卿面前表现得小气,只能由着沈娄这个大灯泡一起跟去。
第30章 [VIP]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深夜时, 钟爱857的男男女女们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徐昴找了一家比较有格调的酒吧——夜语,那不算吵又不会冷清的氛围特别适合热恋期的情侣。
如果没有某个千瓦大灯泡的随行,今晚的酒吧约会一定能给时卿留下美好的回忆。
座位的设计是圆弧形的, 即保证了客人之间的私密性, 又不妨碍欣赏舞池和驻场歌手的舞台,而这家酒吧还有个比较有趣的地方, 就是可以自己进到调酒台后按照自己的喜好调出一杯符合自己口味的酒。
徐昴主动提出要为时卿去调一杯, 他离开座位后, 沈娄坐在原位看手机, 但神识对话就此展开。
沈娄:‘神君,你怎么会跟徐大少在一起?’
时卿:‘有问题吗?’
时卿将酒吧赠送的小食盘端起,挑挑拣拣, 两人在完全没互动。
沈娄:‘不敢。只是那徐大少的风评不好, 我怕神君被他骗了。’
时卿:‘他风评如何不好?’
沈娄:‘就是出身富贵的花花公子, 跟女人不清不楚的,以至于年纪轻轻就玩坏了身体。’
时卿疑惑,看了沈娄一眼,问:‘玩坏身体是什么意思?’
沈娄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往调酒吧台那边看了看,见徐昴还在那边挑选酒类, 一时回不来, 才放心跟时卿八卦:
他说:‘就是YW,BJ,BX, 我因为工作, 接触过一些富家子,他们都这么说, 错不了的。’
时卿把小食盘放下,对里面的炸鸡块和薯片实在没什么兴趣,她想了会儿说:
‘误会,我觉得他挺好的,就是胆子小了点,看见个小鬼都能怕得钻被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身边日日夜夜都要人陪着,不然就难以入睡。’
沈娄叹息,唉,真话叫不醒不愿醒来的人,神君这是陷进去了吗?
可为什么呢?
他实在想不通,于是又问:
‘神君是何时醒来,又跟他怎么认识的?’
时卿目光投向调酒台后的徐昴,说:
‘两年前醒来,世界都变了,我无处可去,恰巧他想养我……’
沈娄连手机都不装着看了,对时卿竖眉指责:
‘神君啊,您可是天上地下唯一的西方白虎上神,最强武神啊,您怎么能因为被他养了几日就放纵堕落呢?’
时卿疑惑:‘放纵堕落?不存在,人类的婚姻法不允许。’
沈娄看着自家神君那满不在乎的神情,恨铁不成钢的一声叹息。
时卿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于是问他:
‘对了,其他人呢?都从休眠中醒来了?’
沈娄面色一凛,正色回道:
‘玄麟劫后,天地间灵气枯竭,众上神都被迫进入休眠期,我等不司人间福事的星宿小仙为保元神不灭,大多投入六道轮回,以人类身份一代一代生存至今。’
‘近几年不知为何,天地灵气有复苏的迹象,众神皆醒应该是时间问题,可惜我至今还不知其他人散落在何方,就连阿毕也没有消息,不知她过得怎么样……’
沈娄是时卿醒来后遇到的第一个故人,以为他会有其他人的消息,没想到连他也不知,一声叹息后说:
‘阿毕估计已经跟人结婚生子了,你就别想了。’
沈娄腾地挺直身体,怒目表示抗议:
‘不可能!我的阿毕一定会等我,不管历经多少世都一定会等我!我和她心若磐石,彼此都发过誓,永生永世只爱对方一个,她是绝对不可能忘了我,跟别人结婚的!’
时卿无聊的掏了掏耳朵,很想对沈娄说不要太相信一个女人的海誓山盟,有时候发的誓可能连她们自己都不信。
但未免打击这个痴情小狼狗,时卿善良的选择不说,让他继续沉醉忠贞不渝里。
沈娄气得喝了两大口柠檬水,成功把自己酸到,然后酸味刺激了他的大脑,终于想起来:
‘神君。别岔开话题,我们刚才是在聊您和徐大少的事情。’沈娄双手抱胸,无奈的看着时卿。
时卿泰然若素,两手一摊:
‘聊完了啊。’
沈娄显然不接受:‘没有!您还没说到底喜欢他什么?’
这个问题让时卿短暂思考了一下,然后郑重回道:
‘他心地善良,聪明爱学习,有正义感,身体健康还愿意养我,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
沈娄对时卿说的这些优点很无语,什么时候‘聪明爱学习、身体健康’也能成为神君的择偶标准,会不会太草率了?
时卿并不觉得自己的形容有问题,对沈娄说完就把目光放到开始调酒的徐昴身上,他气质出众,长相俊美,调酒的动作利索流畅,丝毫不逊专业调酒师,引得周围男男女女纷纷欢呼捧场。
那帅气的身姿让时卿越看越喜欢,她问沈娄:
‘你觉不觉得他有点像祺焱?祺焱也喜欢在人多的地方显摆,小太阳似的,受伤了也不说,自己躲起来悄悄舔舐。’
沈娄顺着时卿的目光往花蝴蝶般的徐昴看去,顿时打了个寒颤,表示:
‘他哪里像祺焱神君?您被鬼遮眼了吗?’
时卿坚持:‘你不懂,真有点像的。’
沈娄不想跟时卿争论这个了,玄麟劫起,祺焱神君就身先士卒战死了,自家神君当时没什么反应,但在那之后就经常在旁人身上寻找祺焱神君的影子,这个说身法像,那个说眼睛像,每每发现一点相像,神君都会追寻而去,然后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失望。
原以为经过几千年的沉睡她会忘记一些,谁知刚苏醒,居然又开始了,而这回还不仅仅是追寻,居然真的跟徐昴在一起了,大概是她刚刚苏醒,头脑还不清楚吧。
一定是这样的!沈娄心想。
‘不说这些了,神君现在每天在做什么?’沈娄收敛心神,换了个话题。
时卿说:‘每天跟徐昴住在学校。’
沈娄又问:‘住在学校做什么?’
时卿:‘就住着啊。’
沈娄惊讶:‘什么都不做吗?’
时卿想了想,说:‘给徐昴当徐太太算吗?’
沈娄明白过来:‘哦,您是说……家庭主妇?’
时卿不懂:‘什么是家庭主妇?’
沈娄解释:‘就是丈夫出去上班后,在家洗衣做饭,擦桌抹地等家务的妻子。’
时卿摇头:‘那我不是,我就在家待着,洗衣做饭擦桌抹地都是徐昴做。’
沈娄震惊:‘那您干什么?’
时卿掰着手指回答:‘主要是睡觉、散步、看电视。’
沈娄扶额:‘……你不考虑干点什么吗?’
时卿:‘不考虑,徐昴能养我。’
沈娄:‘他,他能养,您也不能真的让他养着吧?’
时卿:‘为什么不能?电视剧里不都是男人赚钱养女人吗?’
沈娄语重心长的说:‘您都看的什么?’
时卿:‘《闺秀攻略》《斗破后宅》《深宫狂妃》还有最近很火的《芙蓉传》。’
好么!都是宅斗宫斗类的。
沈娄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有损天界第一武神的威名,于是敞开心扉劝道:
‘这些讲的都是人类古时候的女性,她们被时代因素桎梏,没办法,但现代女性要独立,自主,以事业为重!亲人可能会离开你,男人可能会背叛你,但工作不会,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有收获!’
时卿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沈娄直言:‘就是您得工作,赚钱,这样才能赢得尊重,不要心安理得的让男人养,久而久之,男人累了烦了,到时候再好的感情也会有裂痕的。’
时卿因为沈娄的话陷入了沉思。
原来她也得工作、赚钱!
确实,上次时卿把两万块交给徐昴去买洗碗机的时候他就很高兴!
正思考着,徐昴从那边端着两杯造型华丽的鸡尾酒外加一杯看起来有点普通的啤酒过来。
沈、时两人结束了神识对话,沈娄重新拿起手机翻看,让人完全看不出他俩刚刚热聊过。
徐昴端着酒杯走近,快到他们的位置时,两个手拿相机的冒失鬼突然冲出来,幸好徐昴反应迅速,把端酒的盘子高高举起,才免得被他们撞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两人向徐昴打了个招呼,就钻进旁边的卡座。
徐昴好奇看了一眼,他们旁边的卡座外围有好几个人或站或坐,有的手里拿着相机,有的打着灯光,有的举着录音设备,他们的服务对象都是单独坐在卡座里的女生。
那女生徐昴认识,是跟季雯、孔平思一起的尹诗诗。
她依旧穿着今晚出席宴会的那身古装,看样子正对着手机直播化妆,徐昴听到了一句什么‘古风夜店妆’,这才想起来,尹诗诗是个美妆博主,专门教网友化各种风格的妆容,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周围的应该都是她的工作人员。
徐昴从他们旁边走过,来到自己位置上。
献宝般把一整个椰子做酒杯的鸡尾酒递给时卿,说:
“我自己调的椰林,夏天的鸡尾酒,不过这味道很清新,不甜腻,我想你应该会喜欢就调了,才15°,好喝不醉人。”
这酒直接装在刚剥开的椰子里,保留椰肉使椰香更浓,再配上香橙和樱桃,看着就很爽口,时卿当即用吸管喝了一口,浓浓的椰香让她齿颊留香,果断称赞:
“好喝。”
得到老婆的称赞,徐昴心情大好,随手把啤酒放到沈娄面前,然后继续跟时卿解说他自己那杯鸡尾酒的做法。
沈娄看着面前的啤酒,又看了看他俩那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的样子,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一句:
美色祸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