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周舫东推开房门后, 发现303室这个房间竟然很正常。
虽然能感知到房间内有鬼域的存在，但这个鬼域完全没有301室和302室那么夸张，室内场景就是普通房间的样子。
周舫东走进门内, 与此同时，任务面板也跟着弹出：
【支线任务17：清理并出租303房间】
①找到隐藏在房间中的鬼怪
②消除房间鬼域, 帮助鬼怪脱离执念循环
③清理房间，打扫卫生
④丢掉破损家具, 采购新家具
⑤弄清鬼怪杀人规律, 制定租房合同，找到租户入住
【支线任务奖励：800鬼币，2000经验值，随机技能点x1】
看到经验值，周舫东想到了什么, 询问系统：“对了, 系统, 我已经完成了很多支线任务, 按理说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值了, 但却好久都没升级，你有什么头绪吗？”
一阵混乱的电流音滑过，沉默片刻, 系统的冰冷电子音才响起：
【系统面板没及时更新，造成严重失误，补充宿主13点属性点，宿主可自行将属性点分配在血条, 体力条，或精神条上面】
【经验值升级体系取消，改为两千经验值兑换一个属性点】
还行, 没太多损失。
周舫东吩咐道：“系统，以后我获得的经验值你就自动帮我兑换成属性点吧。”
这些属性点他准备先留着，等什么时候需要再加上去。
和系统讨论完经验值的事情之后，周舫东这才开始仔细查看303房间内的鬼域景象。
整个鬼域是一个巨大的一居室，被从中间分割成了两个镜像对称的布局一样的儿童房。
左边的房间是天蓝色壁纸，深色木质地板。床单被罩印满了小汽车图案，书桌上摆放着拼到了一半的机器人玩具，墙上贴着奥特曼和假面骑士的海报，房间角落里放着一个足球以及崭新的球鞋。
右边的房间是粉色壁纸，浅色木质地板。床是挂着粉色纱帐的公主床，上面摆满了毛绒玩具。书桌上摆着各种过家家用的塑料玩具，芭比娃娃，以及儿童化妆盒。墙上贴着各种魔法少女和童话公主的海报，角落的衣架上挂满了裙摆夸张的蓬蓬公主裙。
很符合刻板印象的男孩房间和女孩房间。
但呆在蓝色房间的却是一个身形矮小，神情呆滞的中年妇女。
粉色房间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神情同样呆滞的中年男人。
他们两人就像照镜子一样，站在房间分割线两边，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沉默了片刻，两个房间的床忽然发生了变化，床上同时出现了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的容貌长得一模一样，唯一有区别的就只有头发长短和睡衣颜色。
长头发粉色睡衣的孩子住在蓝色房间，寸头蓝色睡衣的孩子住在了粉色房间。
这两个孩子出现之后，那对中年男女也动了起来。
他们如提线木偶般走到那两个孩子的床前，像是大型娃娃一样接受孩子的改造。
中年女人被剃光了头发，在孩童冰冷的注视目光下，在蓝色房间里做着各种健身运动，哪怕体力严重透支，四肢扭曲受伤也不敢停下。
中年男人脸上被涂上了各种颜色鲜艳的化妆品，他努力把那些花哨的公主裙套在自己身上。运用了大量轻纱材质的公主裙看似脆弱，但实际上却像是钢铁铠甲，把男人那魁梧的身材勒的严重变形。
汩汩鲜血从男人口中吐出，但他没有停下把自己塞进裙子中的动作，直至倒地死亡。
女人最终也体力耗尽，衰竭而死。
男人女人死亡后，尸体消失，床上的孩童也跟着消失了，与此同时，又一对一模一样的中年男女出现在房间中间，面对面而立，身形僵硬，如同照镜子的雕塑一般。
又是一个新的轮回。
周舫东挠了挠头，完全看不懂制造这鬼域的鬼想表达什么，于是果断放弃了思考，拿出了煤油灯。
煤油灯灯光亮起的那一刹，屋内鬼域瞬间消散，303房间的真实模样显露了出来。
是很标准的凶宅，废弃多年的样子，屋内满是灰尘和蛛网。两大一小三具骷髅躺在地板上，两具成年人骷髅把小孩骷髅护在怀中，好像死前也在保护着孩子，像是感情很好的一家人。
确认鬼域完全消散之后，周舫东关闭了煤油灯。
在鬼域重新出现之前，周舫东的[天目]捕捉到了一道扭曲的鬼影。
那道鬼影像是由两个融化的人形蜡像拼接在一起的。两张脸在脖颈上错位堆叠，五官融化模糊，四肢以一种怪诞的角度黏连在一起……分不清性别，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出是由两个人体嵌合而成的扭曲怪物。
在刚看到这道影子的时候，周舫东还以为这房间里的不是人类化作的厉鬼，而是什么精怪。
但当他用[灵魂汲取]拿了800鬼币并看到它的生前经历之后，周舫东这才知道，这只鬼之所以会变成这副模样，完全是因为它的生前经历。
这只鬼的父母是丽湾公寓最早的那批租户。
在来丽湾公寓之前，因为老家土地被征用，他们被补偿了‘农转非’户口，获得了一套房子，在市里落户。
后来为了给儿子治病，这夫妻俩把房子卖了，在丽湾公寓303室租了一个隔间。
303室的二房东把这个房间隔成了四个房间出租，这对夫妻租的是其中一间。
为了给儿子治病，这对夫妻拼命打工，耗尽了钱财，依旧没能救回自己儿子。
当时这对夫妻马上快四十了，已经过了最佳生育期。
因为超生抓的严，再加上家境贫困，他们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好在当初妻子生了孩子之后只是被强制上了避孕环，没有被结扎，因此在摘了环之后，夫妻俩又开始计划着再生一个孩子。
过去的人对传宗接代执念很大，在农村有一个儿子就相当于有了一个重要劳动力，吵架打架也会有人撑腰，因此也很重男轻女。
他们都不再年轻了，自然希望一举得男。于是在成功怀孕之后，听信了某个赤脚医生的话，花了这段时间攒下来的所有积蓄，买了一个转胎丸。
孩子成功生下来了，但却是个双性人。而且男性特征一眼看上去就是发育不良的畸形状态。
但是夫妻俩强行认定这个孩子是个儿子，并给孩子取名为‘阿强’。
他们抱着孩子找那赤脚医生理论，结果那赤脚医生说是妻子怀孕的时候被邪祟影响，这才导致腹中孩子雌雄同体，他的转胎丸还救了孩子一命。
之后为了不让这对夫妻继续纠缠，赤脚医生还给夫妻俩介绍了一个很‘灵验’的神婆。
于是阿强在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开始被灌着不知名成分的符水，跌跌撞撞地长到了四岁。
因为父母一直给阿强剃寸头，穿男孩衣服，所以阿强以为自己和其他男孩没什么不同。
虽然父母总是会逼着他喝味道奇怪的符水，但阿强以为每个家庭都是这样。
父母态度急转直下是在阿强四岁生日的那天晚上。
阿强小心翼翼地请求母亲，希望母亲用旧枕套帮自己缝一个娃娃。
结果当时那对夫妻俩的表情就变了。
父亲呵斥阿强要有个男孩子的样子，母亲则是突然崩溃大哭。
阿强不解地问父亲，朋友小志也是男孩子，他也喜欢抱着娃娃睡觉……
但话还没说完，父亲的巴掌就落下了。
这是父亲第一次打阿强，也是后续虐打的开始。
神婆说随着年龄的增长，阿强体内的邪祟快压制不住了，需要更有阳气的‘驱邪方式’。
于是阿强从每日喝符水，变成了被父亲用烟头烫，被用很烫的热水冲澡，被用桃木树枝抽打。
上了小学之后，因为阿强总是去隔间上厕所，引起了班里男同学的注意。
在一次上厕所被强行扒了裤子之后，阿强的秘密就暴露了，男同学嫌恶地在厕所打了他一顿。
当阿强带着一身伤回家，鼓起仅存的勇气问父母自己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后，迎来的却是新的一轮毒打。
蘸了热水的藤条抽在皮肉上的闷响混合着父亲的咆哮，父亲说，他是儿子，只能是儿子。
从此以后，阿强不仅要在家里被父母‘驱邪’折磨，在学校还要承受同学的拳打脚踢和冷暴力霸凌。‘二椅子’，‘阴阳人’，‘不男不女的怪物’成了他在学校内的代号。
阿强开始越来越沉默，学会了默默忍受，学会了封闭自己。
随着年龄增长，阿强身上的女性化特征也越来越明显。
他的身体比同龄男生发育的快，身高快速抽条显得身形更加瘦弱，模样也越来越清秀，即使剃着板寸，看上去也是一个女孩。
与之相对应的，是父亲越来越暴躁的脾气，和越来越严重的酗酒问题。
在某天喝酒回家之后，父亲看着阿强清秀的眉眼，直接把烧好的滚烫开水浇在了他的身上脸上，紧接着就像是发了疯似的拼命用藤条抽打。
因为阿强一直一声不吭地硬挺，直到他没了气息，父亲也没有停手。
在此期间，母亲也只是一如既往地看着，仿佛阿强不是她亲自生下来的，仿佛父亲做的事真是为阿强好一样。
阿强死后，他们没有准备棺材，只用蛇皮袋装了他小小的身体，像是丢垃圾一样掩埋在了垃圾站下方。
阿强死的时候，刚过了十一岁生日。
从出生到死亡，它一直分不清什么是男孩该有的样子，什么又是女孩该有的样子。
更不知道什么是‘人’该有的样子。
父母一直告诉它要活出个‘男人样’。
可父母把它生成了一个怪物，它连人都不是，又该怎么活着。
如果父亲是男人的话，男人就是在工地上逞强斗狠，整日酗酒，用暴力对待家人，把所有失败归咎于别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接纳的人吗？
如果母亲是女人的话，女人就是即使工作和丈夫同样劳累也要做家务做饭，放弃思考盲目遵从丈夫的想法，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保护的人吗？
在杀死父母之前，它也曾问过父母这个问题……到底什么是男孩该做的，什么是女孩该做的。
他们说……
男孩不能喜欢娃娃，要喜欢运动，要留短发，要爱冒险，要勇敢，要有担当。
女孩要喜欢玩娃娃，要喜欢公主裙，要留长发，要温柔乖巧，懂事可爱。
原来是这样。
但它不喜欢这个说法。
如果不遵守这个规则，会发生什么坏事吗？
于是在父母死后，它就把他们困在了自己的鬼域之中，和他们一起探索什么是‘男孩该做的’，什么又是‘女孩该做的’，想看看如果违反了，又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
可惜，什么不幸的事都没发生。
于是它更混乱了。
原来人想做什么都可以，喜欢什么都可以，那些约定俗成的性别刻板印象不会束缚一个人的一生……
所以，它到底是什么？它到底该喜欢什么？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既然做什么都可以，那为什么它做什么都不可以？
于是它日复一日地在这个房间和父母探索着规则，试图弄懂自己以后该如何生存，该以什么样子生存。
它的手段也从一开始的温柔，变得越来越血腥残忍。
丽湾公寓303房间从此就变成了一个永远打不开的房间。
自从那一家三口消失之后，所有隔断间里的租户都被赶了出来，并且再也无法进入303室。
直到现在，周舫东是第一个进入这个房间的外人。
使用完[灵魂汲取]之后，周舫东又试着使用了几次煤油灯，但却完全无法和这个房间里的鬼怪沟通。
它根本不在乎周舫东做什么，抢它鬼币它不在乎，甚至供养香也不会引起它的注意。
开煤油灯它就撤鬼域，不开煤油灯它就把鬼域放出来。
默默忍受一切，但固执地做自己的事，就像是它生命最后阶段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反抗自己的父母那样。
用更暴力的方式清理它，周舫东真下不去手。
这只鬼生前遭遇了那么多烂事，又被亲生父母折磨致死，死的时候才十一岁。
死后也只是在自己制造的鬼域里呆着，没做出任何危害性的举动。
想起这只鬼的生前经历，周舫东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它生前好像喜欢娃娃……
既然这样的话，他不如亲手做个纸人送给这只鬼吧？
纸人也是娃娃的一种，先送个纸人拉近关系。
接受了他做的纸人之后，303室的这只鬼说不定会打开心扉，更容易沟通。
可能是因为在鬼市拥有了纸扎店的缘故，在此之前周舫东虽然从未做过纸人，但他潜意识里却对做纸人这件事很有信心，而且创作欲爆棚。
公寓里虽然没有做纸人的工具，但鬼市的纸扎店里有，而且那个被他抢了店铺的前任店主鬼租户·纸扎匠还在208房间里自闭。
是时候把他拎出来和他一起开发新型纸人了，有纸扎匠的辅助，周舫东觉得自己能做的更快更好。
想到这里，周舫东立刻传送到了二楼，直奔208房间，准备带着纸扎匠一起去鬼市。
就是不知道纸扎店里的颜料颜色数量够不够丰富，要是种类太少的话可能会限制他的发挥。
毕竟大部分小孩子都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周舫东想要投其所好，把纸人弄得更华丽一些。
第122章
当周舫东走进208室的时候, 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鬼市纸扎店中。
屋内几乎是一比一复刻的纸扎店布局，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木材以及纸张浆糊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地上满是散落的纸屑和断裂的竹篾。
数个陈旧的木制货架顶到天花板, 里面塞满了纸扎，最多的是穿着红绿纸衣的童男童女形态的小纸人。
室内所有空间几乎都被各种纸扎用品占据, 只留有一条供人通行的狭窄通道。
越往里走，纸扎就越不完整, 地上堆满了各种未做完的部件……弯曲的竹篾骨架, 没有描绘五官的纸人头颅，叠了一半的金元宝，还有躺在纸堆里装死的中年大叔。
这大叔看起来很颓废，胡子拉碴的，皮肤毫无血色, 跟纸一样苍白, 衬得他眼下的那两个大黑眼圈更加明显了。
他穿着一身和寿衣店老板同款的黑色寿衣, 双手合十搭在腹部, 胸腔没有任何起伏, 看起来就是一个死人……不对，他的确已经死了，要不然不能被系统称作鬼租户。
周舫东蹲了下来, 轻轻拍了一下大叔的手臂：“嘿，醒醒，跟我一起去一趟鬼市纸扎店，我想做一个纸人, 需要你帮忙指导一下。”
那纸扎匠没有丝毫反应，依旧双眼紧闭。
周舫东沉默了片刻，看向旁边没有画脸的纸人：“我看这个没有做完的纸人……”
他话还没说完, 刚刚还装死的纸扎匠一个饿虎扑食扑了过来，把所有纸人脑袋都揽入自己怀中：“不！有话好好说，别对我的纸人动手。”
周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要从头到尾亲手做一个纸人出来，这样才有诚意。你这里的工具还是有些少，不够我发挥，跟我一起去鬼市吧。”
纸扎匠点了点头，垂头丧脑地跟着周舫东一起去了鬼市。
两人是从二楼隐藏房间里的传送点进入纸扎店的。
被迫钻厕所，在满是恶心气息的房间中回到这曾经属于自己的店铺，纸扎匠心情更加沉重了。
看着这处伤心地，这位大叔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至今还是想不明白，自己的店铺到底是怎么成了丽湾公寓产业的。
不仅店铺，连他自己都成了丽湾公寓的所有物。
而他别说反抗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吊诡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只是眼睛一睁一闭，店铺没了，他也没了。
虽然成为公寓租户也挺好，是很多鬼市的人求都求不来的，但是这种方式来公寓实在太打击人了。
纸扎匠自认为在鬼市里拥有一个店铺的自己，实力好歹也算中上那档，但却毫无还手之力，因此即使过去很多天了，他也依旧无法振作起来。
可看到周舫东的动作之后，就由不得他继续颓丧了。
这位和他签订租户契约的奇怪房东就像是一个准备拆家的哈士奇，在店里一顿狂翻。
而那代理店长侯三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脸上带着迷之笑容，纵容那位房东拆店。
这个小小情绪供货商身为一个半鬼，居然成了纸扎店的代理店长，而且身为代理店长，看到这种行为都不制止的吗？纸扎匠血压有点上来了，但那房东在场，即使再气，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纸扎匠拦住了准备拆货架的周舫东，温声细语地询问道：“房东先生，您想找什么？”
周舫东掰着手指说道：“做纸人的纸，画笔，颜料，水，大铁桶还有浆糊……”
而纸扎匠不愧是纸扎店曾经的老板，很快就帮他找到了这些东西。
周舫东看着那些颜料，微微皱起眉。
纸扎店内的颜料果然不是很多，只有红绿黄蓝黑这五种
“鬼市有没有卖颜料的地方？这些颜色都太单调了。”
纸扎匠点了点头：“有的，您稍等，我这就去买。”
“多买回来一些，颜色种类越多越好。”顿了顿，周舫东又补充了一句，“买东西的鬼币直接走纸扎店的账。”
纸扎匠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快步走出了店门。
走到自己常去的店铺，纸扎匠都没有挑，直接把颜色最多的那套颜料买了下来。
可即便他动作很快了，准备回纸扎店的时候，还是遇到了熟人。
“老周啊，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把纸扎店兑出去了？彻底不想干了？这不是你的祖业吗？”
纸扎匠脚步顿了顿。
……他也想知道他是怎么把纸扎店兑出去的。
他闷声不吭地抱着颜料走，没理那个人。
没走几步，又一个人跟他打招呼：“竹斋老兄！我怎么感觉你身上有丽湾公寓的阴气呢？发达了怎么不带带小弟，你用什么路子去的公寓啊？”
纸扎匠脸色更差了。
……他也想知道他是用什么路子去的丽湾公寓的。
为了防止再被人戳心窝子，纸扎匠加快了步伐，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纸扎店内。
一切准备就绪，周舫东在店内清出了一小块地，撸起袖子就开干了起来。
看着周舫东做纸人，纸扎匠的嘴巴越张越大，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原本他还在想，一般都是用火烤竹篾制作骨架，这位房东先生不准备火，让他拿这么多水过来干什么，涮笔好像也用不到这么多水。
结果，这位房东居然是做纸浆……
纸扎匠绝望地看着周舫东像是玩泥巴一样把纸浆和浆糊掺在了一起，像是揉面一样搅和着，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大塑料布，把纸浆直接灌进了塑料布里。
好歹弄个骨架出来，这把纸浆灌进塑料膜中直接定型是谁教他的，这真的是做纸人吗？
而且谁给他买的塑料布啊……
然后纸扎匠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侯三。
侯三在周舫东旁边候着，笑嘻嘻地从自己弟弟嘴里往外掏绳子，还很殷勤地问塑料布够不够用，不够用他这里还有。
好的，破案了，是这家伙提供的塑料布。
纸扎匠用力抹了一把脸。
……不要再溺爱了，这个半鬼知道他在帮那个房东做什么吗？他已经闻到了噩梦的气息。
把塑料布封死之后，周舫东开始拿绳子捆扎那些灌着纸浆的塑料布，一边捆一边给它们凹造型——很专业，像是街边用长条气球做气球狗的艺术家。
看到最后，纸扎匠只会说一个词了，像是复读机一样，嘴里不停念叨着：“礼崩乐坏，礼崩乐坏啊……”
周舫东擦了擦额头的汗：“时代变了大叔，咱做纸人也要灵活一些。”他自豪地叉着腰，看着地上那半人高、四肢躯干都是差不多大小圆柱体的人形，“你看我效率多快，半个小时没到就把纸人身体弄出来了。”
这还是肖小玉做的替死娃娃给他的灵感。
肖小玉做的替死娃娃是一个塞着棉花的白布，用皮筋扎出了四肢和头，像是一个畸形的五角星，娃娃的脸只是简单画了个丁老头。
而他这个看上去要正规很多，最起码用料比肖小玉扎实多了。
周舫东纸人做到一半，远处的待售纸扎堆里就响起了绝望的蛐蛐声：
“你要不要尝试一下你老板的手艺？”
“不不不，这是你老板，你这么多年没卖出去，还是你亲自体验一下吧。”
“你也是这么多年都没卖出去，还是你来吧，说不定换个身体就能卖出去了，你看你老板多有创意。”
“别跟我客气，还是你去吧。”
周舫东听觉很敏锐，听到那些纸人的议论声，他心想这些纸人未免也太谦让客气了，真懂事，自己身为老板，可不能让它们寒心。
他冲那边的纸扎用品挥了挥手：“不用谦让，放心吧，我会多做一些，保证每个人的身体都能更新迭代。”
纸扎店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中，每个纸扎的脸上都戴上了痛苦面具。
……这是什么魔鬼，它们以后该不会烂在店里彻底卖不出去了吧？
等彻底定型之后，周舫东拆下塑料布，拿起店中叠元宝用的金箔纸，给这人形物体粘衣服和头发。
衣服头发搞完之后，他继续用颜料给这纸人的脸上色。
他发挥了毕生所学，用了四十多种颜色，给纸人平滑的脸上画出了一个超绝立体面容。
纸人完成后，纸扎店内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
侯三眯起了眼睛，干瘦的脸皱成了一团。那能说会道的嘴巴面对这等‘高雅艺术’的时候，竟一时词穷了。
不过他是不可能让场面冷下来让房东先生尴尬的。只是沉默了数秒，那飞速运转的大脑就已经想好了赞美之词：
“嘶……不愧是房东先生！轻轻松松就做出了一个殿堂级的艺术品！很有现代主义野兽派那种解放色彩的感觉啊！您瞧瞧这颜色用的，地~道！这狂放不羁的高饱和色彩搭配，甚至无需注入情绪，纸人看起来都像是活过来一样！咱们何德何能，居然亲眼见证了如此、如此自由的艺术品的诞生！这纸人在咱们店里谁还去卢浮宫啊，咱们这里就是卢浮宫！”
说到最后，侯三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哽咽了。
他用宽松的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让自己的双眼在这高饱和色彩霸凌下休息了片刻。
纸扎匠站在一旁都听傻了。
还能这么夸？难怪你小子现在是纸扎店代理店长。
得到了自己租户的肯定，周舫东拍了拍侯三的肩膀，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才是知己，他就知道自己的审美没有问题！终究会有人欣赏他的艺术的！
“没事，不需要注入情绪让纸人动起来，这纸人我是用来当礼物送出去的。”
纸扎匠和侯三对视了一眼，这两人心里竟生出了同一个想法：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会收到如此艺术的纸人。
周舫东把纸人放进了物品栏中，心情极好地传送回了303房间。
303室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依旧是粉色和蓝色儿童房模样的鬼域。
周舫东也不耽搁，直接掏出了自己刚刚辛苦制作的纸人。
这个金光闪闪面容五颜六色的华丽纸人出现的那一刹，整个房间忽然变得一片死寂
坐在床上的粉睡衣小孩和蓝睡衣小孩也不看那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女了，全都扭过了头，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周舫东手里的那坨东西。
“我看你挺喜欢娃娃的，就亲手做了一个送给……”
周舫东话还没说完，那两个小孩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鬼域顷刻崩塌，303房间原本的样子出现在他眼前。
对于303室的鬼来说，在看到那可怕的纸人的瞬间，就像是外国小孩前一秒还期待圣诞老人到来，下一秒就被告知圣诞老人是不存在的，是孩子他爸假扮的。
像是沉迷奥特曼的小孩，刚许下和迪迦一起过生日的愿望准备吹蜡烛，下一秒就被告知迪迦只是一个皮套，奥特曼全是假的。
像是刚看完美少女战士和魔卡少女樱，正沉迷于魔法少女不可自拔的时候，被人推荐看了魔法少女小圆。
像是……
总之，303房间的鬼认知彻底崩溃了。
它不理解，也无法理解。
好不容易稍微摸清了一些性别规律，大概知道了自己以后要幻化出什么模样，要往哪个方向走，结果突然冒出来了这样的一个人，掏出了一个如此恐怖的东西，说要送给它。
喜欢这样谋杀视觉的怪诞产物，那家伙的审美到底该算是偏向男性还是偏向女性……
不，在此之前应该先确定另一个问题……他是人吗？
想到这里，303房间的鬼忽然陷入了诡异的镇定之中，它那扭曲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它没有再制造鬼域，只是站在房间中，那像是两具融化蜡像拼接成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最终变成了一个穿着白袍，留着长发，浓眉大眼，长相中性，看不出性别的孩子。
这个新的模样与它生前的样貌没有任何相像之处，与它父母的样貌也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此时此刻，303室的鬼彻底开悟了。
纠结于什么是男什么是女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纠结男生应该喜欢什么，女生喜欢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
喜欢那种怪东西的人都坚强开朗地活着，它为什么要如此为难自己。
它准备把自己重新养一遍，刻板印象中男孩喜欢的东西也好，女孩喜欢的也罢，它全都要。生前未曾体验过的，死后它要一一体验一遍。然后，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
小孩鬼飘到了周舫东面前，温柔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又带着一丝同情。
然后它闭上眼，镇定地收下了他手中金光闪闪的纸人。
……这个人和以前的它一样，都是认知混乱的鬼。可是即使已经这样了，他还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它……他的善意，它收到了。
周舫东也很欣慰。
只是看一眼他做的纸人，这只鬼就恢复了理智，变成了可沟通状态，最终还收下了他的纸人……
果然，他还是很有艺术天赋的。
审美接二连三地受到租户和房间鬼怪的认可，突然间好有成就感。
周舫东对这小孩鬼说道：“我是丽湾公寓的房东，现在要把303房间租出去，你对于未来的人类同居者有什么要求吗？我会优先考虑你的喜好。”
小孩鬼看着周舫东，脸上露出了一抹包容一切的微笑：“和你一样，是个喜欢做雕像的艺术家就好。”
周舫东很想说他做的那个不是雕像，是纸人。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确定这303室鬼怪想要的租户类型之后，周舫东就准备给这间房找租户了。
他现在可不止一个找租户的渠道，而且这些渠道都不需要花费鬼币。
第123章
免费的招租客途径自然是监察局。
系统都说了可以用监察局的宣传力量帮忙宣传公寓网店, 他自然也可以利用监察局的力量帮忙寻找合适的租客。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艺术家愿意来丽湾公寓居住。
周舫东暂时离开了303房间，然后给洪忠发了个信息，把房间鬼怪的要求给他说了一下。
洪忠竟直接秒回道：[房东先生, 我们这边正好关押了一个艺术家，您要不要收？]
周舫东有点惊讶。
真没想到这么凑巧, 监察局正好就有一个。顺利的话，303房间今天就能完成出租了。
不过, 监察局为什么要抓一个艺术家？
不待周舫东询问, 洪忠就主动解释道：[那个会做雕像的艺术家未经审批私下养鬼招鬼，严重违反了公共安全。原本他是被关在丽湾医院五楼特殊病人隔离区中，但因为体质太过特殊，需要消耗很多人力物力看管他，如果房东先生愿意接管的话, 那就太好了]
周舫东直接回复洪忠, 让他把这人带到公寓来。
养鬼招鬼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们丽湾公寓最不缺的就是鬼了, 想养多少养多少, 只要不带到房间里去就行，而且无论他招多少鬼公寓都养得起。
趁着新租户没过来之前，周舫东对303房间使用了全自动打扫工具, 然后又跟归家家具店订购了一批家具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写303室租住守则。
*
李偶看着那走进病房的调查员，在得知他是来放自己出去的, 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没想到自己被监察局抓住后，居然还有被放出来的一天。
李偶是一个人形师，他刚从雕塑系毕业的那年, 就在家人的帮扶下开了自己的工作室。主要工作是设计球形关节人偶，也就是俗称的BJD娃娃。
但是自从全国爆发灵异事件，灵异事件彻底出现在大众视线之后，就没有人再愿意购买这种和真人极其相似、几乎是等比缩小的娃娃了。
李偶的工作室入不敷出，最终彻底失业。
然而祸不单行，没过多久，一直支持他工作的父母和新婚妻子因为一场灵异事件全部殒命。
痛不欲生的他想要自杀时，身体却忽然失去了控制——他发现死去的父母和妻子魂魄竟然都在他体内。
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李偶也不寻死了，卖掉了所有房产，远离人群，带着自己的家当来到了郊区的一栋带院子的自建小楼居住。
他们一家人还像以前那样生活在一起，但在普通人看来，李偶只是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有了家人的庇护，李偶在鬼怪环伺的郊区独栋小屋里安全地活了下来。
后来他发现，自己制作的人偶还可以短暂容纳鬼魂，只是不知为何，他的亲人魂魄却无法从他身体里出来和人偶融为一体。
于是，李偶开始不分昼夜地研究制作人偶，想要做出一个可以容纳亲人魂魄的娃娃。
失败品娃娃被别的鬼怪穿走李偶也不介意，因为那些短暂拥有身体的鬼会从其他地方拿一些人类生活需要的物资给他，相当于互惠互利了。
郊区人越来越少之后，每天的吃穿用度成了一个难题。但自从这些送物资的鬼出现之后，李偶就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事了，他可以更加专心地制作娃娃。
可以容纳亲人魂魄的人偶最终还是没有做出来，不知名鬼怪来了一波又一波，他做的那些失败人偶存货也被那些鬼怪全都穿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来到他这栋小屋的不再是寻找身体的鬼怪，而是全副武装的监察局调查员。
……然后李偶就因为违反公共治安被监察局逮捕拘留了。
原来穿走他人偶的鬼怪在城市中造成了不小的骚动。
那些鬼怪拥有娃娃身体后，人性竟然压过了鬼性，开始给自己寻找家人，试图融入人类生活。
虽然这些娃娃不会伤害人类，但这对普通人来说也很恐怖。
在灵异事件爆发的时代，一只阴魂不散的鬼娃娃一直跟着你，凭空出现在床头，门口，大晚上趴在枕头边盯着你睡觉，即使扔掉烧掉也会重新出现，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着你，是个人都会精神崩溃。
连续接到市民被人偶纠缠的报案电话之后，监察局开始寻找这些人偶的源头，然后找到了在郊区制作鬼娃娃的李偶。
不过因为那些附身人偶的鬼怪并没有伤人事件，做的最过分的事情就是不付钱偷拿生活物资去郊区养李偶。
再加上这些娃娃身体需要李偶定期维护，否则过段时间就无法被鬼怪使用。
因此，在没有造成严重事故的情况下，李偶只是被关到了丽湾医院的隔离病房中。
然而被关进隔离病房后，依旧有鬼怪持续不断地来医院寻找李偶，试图让他帮忙修补身体。
这严重危害到了其他病人安全。
无奈，监察局只得加强了医院整个楼层的防护，并且动用了一个副作用有点强的封印物在李偶病房中，还派了两个调查员轮班监护李偶，以免封印物失控。
监管李偶的这两年，监察局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调查员人手本来就不多，一直有两个调查员闲置的确是很大的浪费——因此在看到那位房东想要一个会做雕像的艺术家时，站在洪忠旁边的行动部长直接拍板定下了李偶，他们迫不及待地想把这烫手山芋脱手。
李偶茫然地跟着那一直看守他的两位调查员走到了楼下，看着他们把自己交给了一个皮肤很黑长着猫耳的调查员手中，然后被这个奇怪的调查员带到了公交站牌下，走上了一个奇怪的公交车。
因为李偶吸引鬼怪的特殊体质，很容易在市里造成骚乱，洪忠不敢自己开车带他去公寓，坐鬼公交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他现在还不是公寓租户，但洪忠是。有老租户的带领，即使心中没有去丽湾公寓的想法，普通人也可以坐上鬼公交。
走进公交车之后，李偶愣住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在他眼中，公交车内的场景一直在不断变化着。
一会是崭新的空无一人的车厢，长相憨厚老实的司机大叔沉默地坐在驾驶位上，手握方向盘，等待乘客坐稳。
一会是破败的满是血迹的车厢，地面散落着许多如同被分尸的尸块一样的假人模特；车厢上方挂着无数吊瓶，吊瓶的输液管像是上吊绳一样垂落下来，如同准备捕食的毒蛇般不停扭动着；还有很多身形僵硬面贴黄符的‘乘客’坐在后排车座上，被黄符遮挡的眼睛好像正在盯着他。
在这破败模样的车厢中，长相憨厚的司机大叔变成了一具重度腐烂的腐尸，皮肉和座椅黏在了一起，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不知名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紧握方向盘的手。
虽然在郊区生活时李偶也经常遇到鬼，但那些想要身体的鬼都很有礼貌，全都维持着基本人形，这种血腥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李偶被吓得不行，如果不是那奇怪的调查员一直钳制着他，他真想拔腿就跑。
……这是要把他送到哪里？这辆公交该不会是什么通往地狱的公交车吧？
李偶面色沉重地坐在车座上，那调查员就坐在他旁边，没有任何逃跑的余地。
他绝望地看着窗外景色飞驰而过，当车速逐渐放缓，当那栋传说中的鬼楼出现在他眼前时，李偶彻底心如死灰。
……这鬼公交的终点竟然是丽湾公寓。这和地狱也没什么区别了。
监察局难道要把他关进丽湾公寓里吗？他只是给鬼制作了娃娃身体而已，罪不至此吧。
“下车吧。”
在那奇怪猫耳调查员的催命声中，李偶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赴死的心情，走下公交。
当走下车的那一刻，李偶惊讶地发现，又有一辆一模一样的公交车也停在了公寓门前，这次从车里下来的是两个女生……一个身材极其瘦弱，仿佛营养不良；另一个留着短发，一身书卷气，看起来是普通的女大学生。
这两个看起来完完全全是普通人的女生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走进了面前的鬼楼之中。
李偶惊呆了。
可能是快天黑的缘故，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又接连不断地有很多一模一样的公交车停在公寓门前，很多普通人从那些公交车中走下，像是下班回家一样神情自然地走进了那栋鬼楼中。
有翻看订单、嘴里念叨着各种医疗器材的啤酒肚中年大叔；有扛着沉重的摄影器材，小跑着往公寓里冲的高个子女人，她看到他身边的调查员后还亲切地打了个招呼；还有一个穿着黑色太极服，长相英俊的长发男人。他耷拉着脑袋，揉着手腕，脸上被蹭了不少墨迹，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是因为练习书法不专心被老师罚抄了几百遍大字。
从最后一辆公交车走下来的人更是眼熟，那五人都穿着监察局调查员的制服，看到李偶身边的调查员时，全都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洪队’。
其中看起来最年轻的那个像是大学刚毕业的调查员，还兴奋地说什么‘实习考核终于通过了’之类的。
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全都走进了这栋知名的鬼楼，李偶忽然放松了下来，心中的恐惧全都消失了。
……原来还有这么多人住在丽湾公寓里啊，看来是他大惊小怪了，这鬼公交只是接送公寓租户上下班的班车。
他被关着的这两年，外面的世界可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类好像已经找到了和鬼怪共处的方法，连丽湾公寓这个知名鬼楼都有人住了。
那奇怪的调查员带他过来应该也不是为了处决他，可能只是让他换个地方居住而已。
李偶松了一口气。
看他表情平静了下来，洪忠这才开口说道：“成为丽湾公寓租户之后，可以随意制作人偶，一会看到公寓房东之后记得好好表现。”说罢，他鼓励地拍了拍李偶的肩膀。
洪忠之所以在公寓外面停留了一会，就是为了消除李偶的恐惧。
这个时候也差不多是公寓租户们回来的时间点，看到这么多人住在公寓中，想必李偶也能更安心一些。
洪忠比公寓房东更希望这位人形师能留在公寓，毕竟这家伙的体质太特殊了，放出去是个祸害，看管起来浪费资源，直接处理掉但又罪不至死……总而言之，还是丽湾公寓比较适合他。
听洪忠说住在公寓里可以随便制作人偶之后，李偶眼睛亮了起来。
他已经从一开始的畏惧变成期待了。
周舫东刚写完303房间租住守则的时候，系统就通知他公寓门口有新租户。
他直接通过壁画传送到了一楼门厅，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洪忠和他身边那个长发青年。
那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病号服，带着自来卷的头发应该很久没打理了，凌乱地披在肩上。深邃的眉眼自带一种忧郁的气质，左边的耳垂上带了三个耳环，还打了两个耳骨钉……相比于艺术家，他看起来更像个视觉系乐团的主唱。
而且这个人……
周舫东微微眯起眼，为了防止自己感知出错，他直接开启了[天目]技能。
没错，这人的确是个半鬼。
相比于侯三那种天生半鬼体质，他看起来更像是肖小玉那种后期被外力改造而成的。
这个人的体质很特殊，除了他自己的魂魄以外，体内居然还有着三个独立的魂魄……不是鬼怪附身的那种，是容纳，相当于四个魂魄共用一个身体。
而且从因果线上来看，这三个魂魄居然是他父母和妻子的……怪不得不会跟他争夺身体控制权。
被那双无神的漆黑眸子盯着，李偶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这位凭空出现的年轻人应该就是丽湾公寓的房东了，虽然长得很符合他制作人偶的审美，但给人的感觉未免也太吓人了些，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像是能看穿他的灵魂一般。
在带李偶进公寓之前，周舫东问道：“你会做雕像吗？”
李偶点了点头：“我是雕塑系的，职业是人形师，不管是雕像还是人偶娃娃，都可以做。”
周舫东很满意。
那真是太合适了，完美符合要求，正好303房间的鬼怪喜欢娃娃。
周舫东带着李偶坐电梯前往三楼，洪忠去公寓花园里陪垃圾站聊天，帮它调整夜间模式。
在两人分开前，洪忠还塞了30元现金给李偶，防止他没有钱，无法签下租户合同。
303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周舫东刚推开门，那个小孩鬼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还是第一次房间的鬼怪在租户没签订租住合同前就如此主动地出现。
那小孩鬼飘了过来，打量了一下李偶，点了点头：“这个人和我很像，我喜欢他。”
周舫东感觉自己有点多余耗费脑细胞写租住守则了。
他把合同递给了李偶。
李偶以前在郊区居住的时候就经常跟鬼怪打交道，因此得知在公寓租住需要跟鬼同居之后，他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舫东准备把房门钥匙给李偶的时候，[房东的钥匙]竟然分出来了四把303房门钥匙。
看到这四把钥匙出现，周舫东都愣了一下。
……真是令人意外，一个签名居然租了四位租客，李偶体内的家人魂魄也被系统判定为租客了吗？
周舫东恍惚间好像明白了303房间的鬼怪为何喜欢李偶了——不管是它想要男性租户还是女性租户，李偶都可以通过切换体内魂魄来做到。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是一家人，能为303房间鬼怪提供家庭温暖。
虽然房间内只有一人一鬼，但却完美组成了幸福的一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外加一个孩子，很完美的大家庭。
303房间小孩鬼想要的李偶都能提供，怪不得它会喜欢他。
监察局帮忙选的这位租户简直太合适了。
周舫东把钥匙给李偶，并叮嘱他不要弄丢之后，系统任务弹窗随之出现：
【支线任务17已完成，奖励800鬼币，2000经验值，随机技能点x1】
【经验值自动兑换为属性点，目前已持有14点属性点】
周舫东关掉任务面板，离开了303房间。
他查看了一下租房预览界面，发现自己的租户们差不多都回来之后，准备一个一个房间传送过去，给那些普通人租户派发防身用的灵异道具。
就在他准备传送的时候，清洁工招聘页面忽然自动弹出。
只见[招聘中]那半边的广告牌上出现了感叹号，显示有四位鬼怪想要应聘清洁工。
当初刚上三楼的时候，周舫东曾让权无命他们帮忙推荐新的清洁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鬼来应聘了，而且还是这么多。
然而在点击广告牌，看到那些鬼怪应聘者之后，周舫东忽然陷入了沉默。
虽然系统页面是像素形态，但还是能大致看清这些鬼怪的模样的。
……权无命他们怎么给他推荐这种鬼怪，它们真的能胜任清洁工一职吗。
第124章
清洁工招聘页面上的那四个像素鬼影, 一号选手是个趴在地上的鬼，只有上半边身体，罩着个破麻布袋, 身下血迹拖得老长。
二号选手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火柴棍，那像素小人浑身黑的和焦炭一样, 身体干瘦干瘦的，被火烧的都有些蜷缩了, 但漆黑的脑袋却还很大, 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头火柴。
三号选手是个婴孩形状的鬼怪，像素图像都比别的鬼矮了两头身，甚至比那半个身子的鬼都要矮……这一头身鬼影估计连扫帚都拿不起来吧。
这几个鬼看得周舫东直皱眉，也不知道权无命他们从哪找到的这些老弱病残。
别说打扫卫生了，一号在走廊里多走几步就会弄脏地面, 二号和三号连保洁工具估计都拿不起来。
唯一靠谱的只有四号, 这只鬼是周舫东认识的熟鬼, 那个曾经在丽湾公寓活动室帮他找资料的缝隙鬼。
虽然离开缝隙出现在招聘页面的缝隙鬼, 看上去就是一坨被水泡皱了的惨白人皮, 但周舫东觉得以缝隙鬼的本领，它打扫起夹缝或者边边角角的卫生应该很靠谱。
于是周舫东先雇佣了缝隙鬼，其他三个鬼暂时也没有拒绝, 他准备等明天亲自面试一下……说不定他只是被像素外观迷惑了，这些鬼实际上看起来并没有系统画面上这么离谱。
缝隙鬼一个月也需要20支供养香作为工资，把它的工资存入系统中后，周舫东发现自己的供养香库存就只剩下24支了。
于是他又花了200鬼币做了88支供养香, 放进了物品栏中。
关掉清洁工招聘页面，在给普通人租户派发灵异道具之前，周舫东打开了好感度界面, 查看了一下洪忠100好感度奖励，以及殷希和苏婉的80好感度奖励。
让周舫东感到惊喜的是，这次的好感度奖励系统竟然没有用时尚小垃圾来凑数，而是直接给了他三个看起来很有用的封印物道具。
殷希的80好感度奖励是[B级封印物·诡异望远镜]
道具效果：使用望远镜会随机看到发生在未来的危险事件片段，望远镜会自动调转观看方位，为使用者指出哪个方向有危险，哪个方向是生路。
副作用：当你通过望远镜看到危险之时，危险也在看着你。
使用望远镜12小时之后，可怕的诅咒会吸引未知鬼怪登门拜访。使用的时间越长，登门拜访的鬼怪就越可怕。
周舫东把这封印物拿了出来，放进了物品栏中。
很好用的封印物，这副作用对公寓租户来说相当于没有。毕竟登门拜访的鬼怪再可怕也不会有租户房间里的鬼可怕，敢找上门来就是给房间里的鬼怪送外卖。
12个小时足够让租户脱离危险回到公寓了，周舫东需要的只是让租户短时间内获得庇护，防止所有普通租户同时遭遇邪神攻击时，他腾不出手来。
租户房间内的鬼怪也会通过钥匙来帮助自己的同居者，再加上封印物和护身符，可以彻底保证租户平安了。
苏婉的80好感度奖励是[B级封印物·奇怪的画卷]
道具效果：一幅画着楼梯的奇怪画卷。将它平铺在任意平面，都会出现一个向下的楼梯。使用后画卷会绑定使用者，只有使用者才可以进入画卷中的楼梯。画里的楼梯是一个小型安全屋，除使用者外，任何鬼怪或人类都无法进入。
副作用：根据在画卷中停留时间的长短，当使用者想往上走离开画卷回到现实的时候，楼梯会多出数量不等的台阶。每使用一次都会多出很多台阶，直至无限，让使用者再也无法走回现实。
看着这个副作用，周舫东微微皱起眉。
嗯……这个道具有点危险啊，感觉不太适合普通租户使用。
等贺延生种的那茬灵异道具长出来之后，就把这个封印物也种土里吧，希望能削弱这副作用。
洪忠的100好感度奖励是[A级封印物·相思扣]
道具效果：思念会把你带到我身边。
双人共同佩戴才能使用的道具，一方思念另一方时，相思扣会无视距离无视空间，直接将对方传送到他身边。
副作用：随着使用次数过多，佩戴相思扣的双方会越来越难以忍受分离，最终会彻底融为一体。
看着这个封印物道具效果，周舫东把那[奇怪的画卷]领取了出来。
有这个相思扣就可以随便使用那奇怪的画卷了。当奇怪画卷的楼梯台阶数达到无尽时，可以直接用相思扣把画卷中的人带出来。
相思扣的副作用没事，它只需要使用一次，算是[奇怪画卷]的保险。
等处理完邪神之后，周舫东就会把这些封印物全部回收。
不过这个相思扣让周舫东想起了穆月婵好感度满百时给的那个诅咒道具·姻缘红线。
那也是需要两人一同使用的道具，没有性别限制，使用后，如果其中一人受伤，两人会共同承担该伤害，减弱伤害效果。
如果两人同时受伤，则免疫任何伤害，不论是物理伤害还是诅咒伤害。
副作用是需要结婚……周舫东有点记不清需不需要结婚证了。
他打开了穆月婵的好感度页面，查看了一下诅咒道具的副作用。
只需要举办婚礼，拥有婚书就可以。
看这描述，应该不需要结婚证吧……周舫东把这个姻缘红线也领取了出来。
反正和相思扣一样都是最终保险，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使用的，叮嘱一下租户让她们护身符用光之后再用这个就好了。
领完这些道具之后，周舫东又在系统商城里购买了一些中级护身符，然后直接传送到了206房间。
他最不放心的就是206室朱笛和苏婉这两个女生了。她们是没经历过多少灵异事件的普通人，防护必须要拉满。
周舫东把[姻缘红线]给了她们，交代了这道具效果之后，又给了每人五张中级护身符。
之后他又传送到了殷希所在的205房间，把[奇怪的画卷]和护身符给了她，又分了一枚[相思扣]，告诉了她这些道具效果。
另一枚[相思扣]周舫东给了唐绘理。
唐绘理几乎不出门，也不会离开公寓，如果殷希遇到危险，可以让她使用[相思扣]把殷希带回来。
204房间中，唐绘理正在伏案工作，桌子上放着[灵异道具·漫画本]。
她穿着带有大兜帽的包裹性极强的鲨鱼睡衣，发现周舫东过来的时候，用力拽了拽鲨鱼头兜帽，让宽大的兜帽完全遮住了自己的脸。
周舫东将[写不完的作业本]和护身符也交给唐绘理之后，注意到了她正在画的那些漫画分镜。
唐绘理画的正是他白天要求的那个和丽湾公寓相关的恐怖漫画。
只是短短半天时间，这位漫画家就完成了5页完整的勾线上色的黑白漫画页，以及10页的草稿分镜。
就算有那个灵异道具漫画本的协助，那也很惊人了。
“我可以看看吗？”周舫东指着桌上的那些漫画，问道。
唐绘理点了点头，把画好的漫画页和草稿分镜整理了一下，递给周舫东。
白天邮寄完快递原稿后，唐绘理本来想按照周舫东提议的那样，去找那位名叫张之勿的僵尸道长聊天。
结果刚走到一楼租户房间走廊，她就被张青阳的哀嚎声吓到了，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默默退回了楼道之中。
她本来是想回二楼的，但准备上楼时却被一只小鬼叫住了——那个无头小鬼想让她和它们一起玩。
唐绘理虽然对人社恐，但对鬼却不社恐，再加上绘制丽湾公寓恐怖漫画也需要一些灵感，因此她就跟着这个无头小鬼走进了丽湾公寓活动室。
跟它们玩了一会后，唐绘理从一个扛着红椅子的小鬼那里听到了一个故事，于是就有了周舫东现在正在看的这个恐怖短篇漫画。
周舫东仔细翻看了一下，发现这是一个很励志的恐怖漫画。
漫画主角是一个白色小狗，他的一生就是丛林法则传统意义中的最底层的‘失败者’。
小白狗没有自己的狗窝，没有代步车，也没有伴侣。
他生长期抢吃的抢不过兄弟姐妹，身体孱弱，长相潦草，不被父母喜欢。
中专毕业后，小白狗离开了家庭，找了个家具加工厂工作，和工友们一起合租在丽湾公寓中。
家具厂的工作很辛苦，朝九晚九，月休两天，没有加班费，枯燥的日子一眼就望得到头。
后来因为工厂机器故障发生了意外，小白狗失去了半条手臂和一条腿，完全丧失了劳动力。
因为当初参加工作的时候小白狗还未成年，没有签劳动合同，所以工厂拒绝支付赔偿。
一无所有还失去了自理能力的小白狗本想从公寓顶楼跳下去，但一个小兔子却突然出现阻止了他。
那小兔子名叫石头，是一个在丽湾公寓附近徘徊的流浪儿童团体的老大。
以前遇到兔子小分队的时候，小白狗会买一些食物分给这些可怜的小兔子们。
在这以后，就轮到兔子小分队养小白狗了。
这些小兔子们会翻各种垃圾箱，捡卖相还算完好的剩菜剩饭给他带回来，再加上合租工友们的偶尔救济，小白狗度过了最艰难的养伤期。
和他合租的工友们虽然不敢为了他反抗工厂老板，但却默默承担了他的那份房租。
相比于对他不管不顾的亲人们，兔子小分队和工友们更像是他的亲人。
漫画用三页交代了小白狗的生前故事，后面则是重点讲述了他死后发生的事情。
是的，小白狗最终还是死了，在他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准备找些叠纸箱或者贴标签的零工的时候，在公寓外面被一只影子怪杀害了。
小白狗死后变成了小光点，因冥府大门关闭，他无处可去，再加上挂念小石头和工友们，于是他就飘回了丽湾公寓。
此时丽湾公寓发生了异变，大量凶恶的影子怪出现，开始伤害公寓租户。
力量弱小的小白狗无法阻止影子怪，他亲眼目睹兔子小分队和工友们全都被影子怪杀害。
幸运的是，小白狗用自己的微光包裹住了兔子小分队和工友们化作的光点，带着它们逃到了相对平静的公寓后楼。
途中，他看到很多其他租户化作的小光点都被影子怪吞噬。
……弱小就是原罪吗？弱小者就应该被吃掉吗？
目睹那残忍的一幕幕，小白狗决定要保护所有像他一样弱小的存在。
当公寓中开始蔓延怪异的红蘑菇、被彻底封锁起来的时候，那些实力大增的影子怪冲出公寓，公寓后楼也开始变得危险了起来。
在众多影子怪的影响下，小白狗的理智也快消散，开始变得嗜血暴躁了起来，但就在这时，他强烈的守护愿望得到了公寓的回应。
为了保护那些和他一样弱小的小光点，小白狗和公寓签订了契约，拥有了一个假人模特身体，变成了木头小狗。
丽湾公寓的意识活了过来，困住了试图往外逃的影子怪，而拥有公寓赐予的力量的小白狗则返回了家具加工厂。
他兢兢业业地将公寓里的弱小光点们运出来，然后悄悄藏进厂里新做好的家具中。
日复一日，小白狗往返家具厂和公寓，持续运送着小光点。
终于，家具厂因经营不善倒闭，小白狗拥有了家具厂和家具厂旗下所有家具店的产权。
他发誓，要将更多弱小的光点藏在家具里保护起来，等到时机成熟，再将它们重新送入丽湾公寓。
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在丽湾公寓的支持下，原本身为丛林最底层‘失败者’的小白狗拥有了自己的事业，成功建立了自己的家具帝国。
这个漫画乍一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帮助他人得到好报的励志小故事。
但因为那灵异道具漫画本的加持，经它绘制，无论什么漫画都会变得像恐怖漫画。因此，虽然漫画主角都是可爱治愈的毛茸茸小动物，但却有种细思恐极的阴森暗|黑|童话的感觉。
周舫东越看这个故事越感觉有点熟悉，尤其是那小白狗的操作，像极了某家具店的店长。
注意到周舫东翻看那些漫画草稿长时间没有说话，唐绘理低声说道：“为了画的快一些，我就把人类角色都换成了小动物。如果房东先生您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改回来。”
周舫东回过神来，把漫画草稿放下：“没事，不用改，就这样挺好的。”
唐绘理点了点头：“好的。”
离开唐绘理所在的204房间后，天已经黑了，周舫东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坐电梯来到了公寓五楼。
他准备继续用血修复五楼的坍塌区域。
就在修复裂缝修复到一半的时候，周舫东忽然听到了系统提示音：
【邪神核心已经消化完毕，奖励一万鬼币】
【吞噬核心数量达标，同时检测到侵蚀权柄进度已达到80%，二楼隐藏房间史莱姆身体开始升级……】
【成功升级为史莱姆农场，请宿主及时查看】
听到消化成功的提示音，周舫东有些惊讶。
系统消化邪神核心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才半天时间就把他从丽湾医院拿回来的核心都消化完毕了。
周舫东看了眼走廊不远处的那些坍塌裂缝。
今晚肯定修不完了，既然这样的话，那他还是先去一趟二楼隐藏房间，看看升级后的史莱姆农场是什么样子吧。
第125章
周舫东传送到了二楼, 进入隐藏房间。
当他看清这个房间现在的模样之后，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这个二楼隐藏房间原本是嗣骨会用来折磨人和举行仪式的地方，完全是水泥毛坯状态。
原本开门是一片放置着干尸神像的空地, 后来这片空地上的神像被收纳工具收拾到了角落里，变成了周舫东用来堆放灵异道具的地方。
正对门的是一排牢房隔间, 里面或是刑具室，或是地面画着仪式的空间。倒数第二间是通往鬼市的传送门, 倒数第一间是周舫东的史莱姆身体。
然而现在, 明明是史莱姆身体升级，但整个房间的布局也跟着全都变了。
所有牢房全部消失，水泥毛坯房被彻底装修了一番。地上是柔软的绿色长毛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壁纸是浅绿色的，配合上绿色长毛地毯, 让整个房间有种延伸感, 看上去像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大草原。
天花板被改成了蓝色, 上面还贴着很多云朵状的的装饰贴纸。
那些周舫东从嗣骨会那里搜刮过来的灵异道具现在全都插在了地上, 如同一根根野蛮生长的野草。
数不清的小团史莱姆就像是草原中的绵羊, 在绿色长毛地毯上蛄蛹着，偶尔还会延伸身体在道具上啃一口，看起来特别惬意。
看着那些成了史莱姆饲料的灵异道具, 周舫东没有任何心疼的感觉。毕竟他现在不缺道具，而且这些道具全都是从嗣骨会那里抢过来的，副作用极强，需要种在花园土里净化一段时间重新长出来才能使用。
让周舫东担心的是, 他那坨史莱姆身体现在不见了踪影。
他这个史莱姆身体里不仅存放着很多灵异道具，还有鬼市肉铺老板给他的那把很好用的大砍刀。
别的道具丢了没什么，但那把刀可不能丢。
周舫东分散意识, 尝试控制自己的史莱姆身体。
下一瞬，整个史莱姆草原开始坍塌，‘蓝天’坠落，‘草原’变黑……周舫东明白了，连忙停下了操控身体的举动。
——整个隐藏房间都是他的史莱姆身体幻化成的。
周舫东触碰了一下柔软的绿色墙壁，从里面抽出了那把砍刀。
除此之外，他还能感应到其它存放在史莱姆身体里的灵异道具。
周舫东松了一口气。
“系统，这个升级后的史莱姆农场有什么功能吗？”
【史莱姆农场不仅可以生产邪神衍生物，还可以生产核心】
【成熟的小型史莱姆头上会冒出感叹号，宰杀可以掉落邪神衍生物和分|身核心】
【宰杀未成熟的小型史莱姆只会掉落衍生物】
周舫东巡视了一圈，发现史莱姆农场里目前只有一只小型史莱姆成熟了。
他拎着刀，来到了那个头上冒着感叹号的小史莱姆面前，直接一刀斩了下去。
那坨小史莱姆像是一个爆开的水气球，掉落了四坨衍生物和一个核心。
本来周舫东还在担心以后邪神分|身没有了，他该怎么获得分|身核心制作每个楼层的装修净化装置，现在看来不愁了。
而且以前他的史莱姆身体每天只能生产的衍生物数量有限，现在有了史莱姆农场，想要衍生物的话，可以随时过来宰杀。
周舫东把手里的砍刀重新塞回墙壁中，然后拿出了煤油灯，脚踩着那几坨衍生物开始修复煤油灯。
一坨衍生物的修复进度是5%，他现在的煤油灯修复进度是80%，眼前这些衍生物正好可以让他彻底把煤油灯修复成功。
【滴——恭喜宿主，煤油灯已修复成功！】
【房东的专属道具·煤油灯，新功能解锁】
【在煤油灯灯光照射下，可以看清高楼层走廊中哪片坍塌区域连接着主神副本】
【手持点亮的煤油灯，可通过坍塌区域侵入主神副本之中】
【在灯光下使用[紫檀牌位]，牌位将浮现各个楼层的状态——楼层状态指楼层中外神投影和鬼怪的活跃状态】
【爆燃状态的煤油灯对技能增幅大规模提高，在增幅下，[灵魂汲取]可吞噬外神投影和顶楼高级鬼怪】
看完煤油灯新解锁的技能之后，周舫东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攻守易势，是时候处理那些可恶的外神投影了。
[灵魂汲取]这个技能果然很厉害，还没升级就可以在煤油灯的增幅下吞噬外神投影，升级之后肯定会更强。
周舫东决定等攒齐15个技能点之后，先升级[灵魂汲取]技能，[半身神龛]技能往后放放。
关上煤油灯效果弹窗，周舫东正想回五楼走廊试试全新煤油灯效果，又是一个熟悉的系统弹窗出现。
【动态事件：百鬼夜袭(倒计时6天)】
天亮了，看来实验煤油灯效果这件事只能往后放放了。
周舫东看着地上那枚分|身核心，想起来自己装修界面仓库中还有一个401房间的孕鬼尸体没有使用。
当初用鬼怪尸体装修公寓的时候，因为四楼没有装修净化装置，无法装修楼层，所以孕鬼尸体就被暂时搁置了。
“系统，用这个核心把四楼的装修净化装置安装好吧。”
【好的，四楼装修净化装置正在安装中，请稍后查看】
趁系统安装装修装置的时候，周舫东传送到了公寓花园。
他先去收了垃圾站今天生产的鬼币，然后又去种植区域看了眼灵异道具的生长情况。
看那些灵异道具的长势，今晚或明天早上应该就能收获了。
检查完种植区域之后，周舫东回到了三楼。
他打开租房预览界面查看了一下，发现301室陆明辨已经起来了，正在做早饭。
302室的熊磊也起的很早，正在吃早饭。
周舫东站在走廊中，等这两个房间的像素小人全都吃完早饭之后，这才来到了301房间。
在得知周舫东想要拜托自己在上班之前带一个租户去市中心养老院看看，陆明辨完全没有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陆明辨很感激这位神秘的房东，他不仅让她和母亲重逢，为她提供了一个安全住所，还帮忙抓到了那些拐卖了她的人贩子。
这两天她一直都想做点什么来报答房东先生的恩情，结果这位房东先生可能是太忙了，再加上陆明辨每天也都需要上班早出晚归的，因此一直都没能在公寓中碰到他。
现在这位房东先生主动登门拜访请求帮忙，就算陆明辨没有空，她也会跟律所请假抽出时间的。
见陆明辨答应了下来，周舫东就跟她大致介绍了一下熊磊的状况，跟她说了熊磊这小孩常年处于一个封闭空间内，导致认知出了些问题。如果陆明辨有空的话，在市中心参观养老院的同时，希望她能跟熊磊大致介绍一下这个社会的运转以及货币价值体系之类的。
要不然周舫东真怕熊磊用金条交完房租后，真把金子价值当成了30元，然后拿着金条去超市买矿泉水。
之后周舫东让陆明辨在走廊里等他一会，然后他进入302房间，把熊磊带了出来。
陆明辨看着这随身抱着一个小型玩偶熊、眼神清澈懵懂、心智和外表看起来有点不相符的白嫩小胖子，眼神忽然温柔了下来。
因为她们律所经常组织员工去贫困山区或者福利院做慈善，陆明辨见过很多因为父母虐待或外界刺激而封闭自己内心的孩子。
再加上周舫东提前给她打的预防针，她就以为这是个虽然自身经历了巨大创伤，但却依旧要去养老院做义工的好孩子。
于是陆明辨改变了主意，决定跟律所请个假，陪熊磊一天。要是让他单独去养老院的话，她有些不放心。
目送着这两位租户走进电梯之后，周舫东传送到了地下室。
新一批的灯油挂坠已经制作完成，本来昨天就应该上架网店的，但昨天他准备去地下室的时候，丽湾医院突然出事，经过这一打岔，补充网店灯油挂坠库存的事情就耽误了。
地下室，影魅这次没有再弄出一些奇怪的造型，只是用绳子把自己吊了起来。
它看上去很无聊的样子，双手握着脖子上的绳圈，身体跟旋转风扇叶片似的，前后左右转着圈的荡来荡去。
看到周舫东出现，它的眼睛顿时一亮，完全不管自己的脑袋还卡在上吊绳里，身体拼命往周舫东的方向够去。
结果就导致它的脖子越来越长，双手双脚虽然抱住了周舫东，但头依旧留在绳圈中，整体造型像是一个脖子加长版的尖叫鸡。
周舫东叹了一口气，不忍心看自己的脸在绳圈中被勒成了名画呐喊的模样，抱着影魅的身体来到了上吊绳下方，高举它的身体，把它的脑袋从绳结中解放了出来。
但影魅被拉长的脖子却像是拉到极致失去了弹力的弹簧，依旧保持着长条形态，脑袋和脖子很诡异地往后仰，一直垂到了后脚跟。但即便如此，它还是没心没肺地冲着周舫东傻笑着。
周舫东无奈地把这造型诡异的一团东西放到了旁边，然后来到了制作灯油挂坠的工作台前。
这次他只收取了九十个灯油挂坠上架网店，剩下的十个库存准备留给监察局。
打开丽湾公寓网店之后，周舫东发现监察局的购买条件竟然变了。
购买条件其一除了需要十个邪教徒尸体以外，还有就是需要在监察局官方账号上发布一条改变群众对丽湾公寓印象的视频，点赞量和播放量不限制，但不允许设置私密，必须是公开视频。
另一个购买条件是不需要邪教徒尸体，但需要一条播放量超过三十万的丽湾公寓相关视频，点赞必须超过十五万。
原先购买条件需要的封印物变成了发布和丽湾公寓相关的视频。
自从监察局成了绝对友好阵营，系统可以随意在仓库中拿取封印物之后，它好像就看不上监察局主动给的封印物了。
不过监察局名下有很多擅长制作视频的灵异主播，做一个三十万播放量的视频应该也不会很困难。
周舫东在灯油制作页面熟练地操作了一番，让那些尸体工人继续制作灯油和灯油挂坠，然后又打开了清洁工招聘页面，准备面试一下那三个新应聘的老弱病残清洁工。
周舫东在招聘页面广告牌下方点击了一下[现场面试员工]，随着他的操作，三道高矮不一的身影出现在了三楼走廊中。
在现实中亲眼看到这三位清洁工之后，周舫东觉得自己错怪系统页面那些像素画了。
虽然像素小人画的都很概括，但该有的特征还是很清晰明了的，他不应该抱有任何期待。
鬼婴没有他小腿高，而且不仅仅是身高问题，它身上那半根脐带还一直往下滴血。
而那只剩半截身体的鬼一出现，地面上就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血痕，而且它附近的墙角地面都开始往外冒血。
就连那坐轮椅的大头火柴也是污染走廊环境的一员，它身上的黑灰就像是雪花一样持续不断地往下飘落，看起来很干净的地下室地面很快就被一层黑灰覆盖。
而且这三只鬼造成的血迹或黑灰污染还不仅仅是简单的阴气状态，而是会凝结成实质，污染到现实的那种。
权无命他们向他推荐这三只鬼怪是想干什么……是嫌自己的清洁工作量不够多？
周舫东蹲下身，直视鬼婴那张皱巴巴的青紫小脸，声音低沉地说道：“你还没满月就出来工作，你家人知道吗？”
鬼婴不敢跟周舫东对视，低着头，哆哆嗦嗦地握紧了自己的脐带，发出了猫叫一样的细弱声音：“我、我出来工作就是为了救出家人，四楼走廊被一只很恐怖的鬼霸占了，只有持有公寓清洁工的工作证，我才能不受它影响，把家人带出来。”
周舫东愣了一下，想起当初去四楼找401房间孕鬼时看到的景象。
……被蓝光笼罩的走廊，横七竖八躺在地面上的尸体，还有那些直挺挺站着的、宛如虚幻投影般的无脸鬼魂。
因为当时着急解锁401房间的孕鬼，带它去镜中世界找身体，所以虽然感觉走廊有点怪异，但因为那些无脸鬼并没有攻击他，所以周舫东也没当回事。
现在被这鬼婴提起来了，周舫东又回想起了四楼走廊的事情。
……根据鬼婴的说法，那种异象是因为一只鬼占据了四楼走廊？
这可不行，房间是鬼的私人领地的，但走廊可是公共区域，是所有鬼共享的，一只鬼就霸占了整条走廊，这也太霸道了吧？
周舫东看着鬼婴，继续问道：“你原本是四楼的鬼？你怎么和权无命他们认识的？”
鬼婴更委屈了，本就皱巴巴的小脸完全皱成了一团，破罐子破摔道：“他们去四楼摸鱼，想找点零食打牙祭。以为我是没有意识的小零食，就把我偷了下来准备吃掉。但我离开四楼后恢复了意识……他们怕被你骂，就放弃了吃我，还推荐我成为清洁工，交换条件就是要求我不能告状。”
周舫东看向那半截鬼和轮椅鬼：“你们也是和这鬼婴一样，被清洁工从四层偷下来的？”
两只鬼沉默的点了点头。
好家伙，合着正经推荐上岗的清洁工只有缝隙鬼一个，其他三个都是权无命他们自知理亏塞进招聘界面的，难怪是三个老弱病残。
周舫东决定该管管这些家伙了……让他们帮忙推荐清洁工，结果他们把这招聘名额当成了不让鬼告状的交换条件。
“系统，清洁工总是摸鱼有惩罚吗？”
【检测到权无命和命无钱这两个清洁工经常在工作期间摸鱼，扣除一周工资，增加公寓花园清理工作】
【公寓花园内有一道影响租户行走的沟壑，是否将填土工作交给这两位清洁工？】
“是。让他们把土填平整点。”
在脑海中跟系统沟通完，周舫东对面前这老弱病残三只鬼说道：“你们在一到三楼这三个楼层随便找个地方呆着吧，四楼走廊的事情我会处理。”
说着他在清洁工招聘界面，拒绝了这三只鬼的应聘。
三只鬼乖乖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地下室。
就在周舫东准备去四楼看看的时候，特殊租户关注列表忽然跳出两个弹窗：
【301房间租户被诅咒缠身，死亡倒计时：3天】
【302房间租户被诅咒缠身，死亡倒计时：3天】
看着这两个弹窗，周舫东轻轻叹了一口气。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租户在外面活动必定会触发一些异常事件，看到陆明辨和熊磊被诅咒的弹窗出现，他竟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陆明辨和熊磊刚出去不久吧……按照鬼公交的速度，这两人应该刚到第一家养老院。
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诅咒是邪神还是主神在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