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这是历年选拔赛的资料， 包括文字资料和视频资料。”科因把文字资料都分发给在场的其他人，至于视频资料则是投放在半空中。
江翡低头翻了几页，选拔赛从天空城建立后没多久就开始举办，江翡留意了下时间点， 天空城新历2年。
这不是……第一任执政官死后就开始举办选拔赛了吗？她之前在广播里听到有关天空城第一任执政官的介绍， 因为没有听全， 她在这之后又抽空专门搜查有关她的信息，不愧是建立天空城的人，关于她的资料多如瀚海，她挑了点选择性地阅读。
其中的资料就有提到她于天空城建立后第二年就不幸病逝，等她一死就开始举办选拔赛了吗？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江翡接着往下看， 她的注意力被视频资料吸引， 从第一届到上一届， 每次选拔赛都会全程记录， 与其说是比赛， 倒不如说是一档真人秀， 只不过这场真人秀无比残酷和血腥，但对于天空城人来说却是非常精彩的节目。
屏幕上闪过一个人徒手把对方手臂撕下来的画面， 鲜血甚至喷溅到摄像头上， 画面瞬间变得一片猩红。
江翡不住地皱起眉， 反观身边的卢锡安还是那么气定神闲。
“选拔赛的地点每次都会发生变化， 据统计，有三次是在沙漠里，还有四次是在山林里， 甚至有一次是在海面上。”尤尼卡说道。
“这是怎么做到的？”这个世界的环境都已经被破坏了， 除了黄沙就是漫天黄沙， 哪里来的山林和海面？
“天空城的四大支柱里有一位就能做到凭一己之力改变地势环境， 但这都是暂时的，没办法永久改变。”尤尼卡回答道，江翡想起来卢锡安和她说过的，当初派出的调查组组长就是四大支柱之一的全知之眼，那么能够和全知之眼并列的这位能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有个问题，这是那个人的能力，那么改变的环境是真实的吗？还是说只是幻觉呢？”
“我认为应该是真实的，如果要给成百上千个参赛者制造同一幻境，这难度太大了。”卢锡安用手托住下巴，“相较之下还是直接改变环境来的简单。”
“所以按照以往的出现频率，比赛现场是山林的可能性最大。”科因说，“不排除再次出现海面的可能。”
卢锡安赞同地点点头，“还是要做多手准备。”
视频资料里还有成为选拔赛冠军的采访和上各类节目的片段，主持人询问冠军在比赛里的感受，询问他们杀死亲近好友的感受，与其说是采访，更像是在利用剥开冠军的内心防线博取收视率。
“哪怕成为冠军，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结局，大部分都是被当做吉祥物，被当做天空城怜悯地下城人民的吉祥物，象征意义大于人本身的存在。”卢锡安平静地看着屏幕，上面还滑过比尔成为冠军后被采访的视频。
“请问你在比赛最后只剩下自己和好友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听说那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真奇怪，可是你杀死他的时候都没有掉眼泪。”主持人满脸好奇，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发问，“你难道不会伤心吗？”
明明举办选拔赛的是天空城，明明造成这一切的是天空城，到最后反而受害者要被质问没有同情心。
画面里的比尔表情麻木，“不会，没什么好伤心的。”
主持人略带可惜地叹气，“啊……这可真是冷酷无情的冠军呢，不过这也是地下城的特色啦。”说着他对观众席的观众笑了笑调动全场的气氛，全场观众嬉笑，他人的苦痛成为他们娱乐的养分。
比尔盲目地扯出一个僵硬笑容，面向镜头，面向观众。
视频到此结束，科因在和尤尼卡讨论到时候如何在比赛中联系到对方，卢锡安偶尔也说几句，等会议临近结束的时候几人已经差不多讨论出个大概来了。
*
江翡也没有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选拔赛上，她又查看一遍自己的收集进度，现有的两座基地正在逐渐发展中，让人头疼的是污染物的收集进度。
她忍不住再次询问系统，所谓的拯救世界又有什么标准呢？
【创造人们心目中的理想世界。】
“理想世界的难度也太大了吧？”江翡看着系统面板嘀咕。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让世界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就已经是理想中的世界了。】
这么一说乍听起来好像还挺简单的，但是仔细一想又会发现很难，除非统一所有的基地然后反抗天空城，江翡目前能想到的就是这么一种方法，自上而下的改革一般是不可能的。
看样子还是得要先苟住，江翡打算等现有的两个基地都发展到实力水平达到B级甚至A级别的时候再考虑收集污染物，现在手头上的两只污染物已经够用了。
想着，她打开那两个基地的信息，因为物资充足，其实两个基地的实力都已经到了C级的水平，每个基地的平级每年都可以申请重新评估，不过江翡不打算过早暴露基地的真实水平，一直扮猪吃老虎也挺好的。
她走到研究所，莱昂才开始上班，办公室内的白板上还留有江翡前不久写的要点，她不光是把高中政治哲学部分详细拆解一遍，还顺带把文化生活部分也一起讲了。
“咦，今天你不用来上课的。”莱昂扶了扶眼镜。
“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们现在学得怎么样了？”
“无论怎么学也只能给你打下手吧，真正答题还是需要你来的。”莱昂拉过一张椅子让江翡坐下，“卢锡安学得很快，但是学得快不代表能答题有高分。”
“我一直很好奇，天空城的供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每次夜晚看到灯火通明的天空城时江翡都会很疑惑，这个世界不是资源短缺吗？底层的人为了点物资大打出手，上层的人却能做到夜夜笙歌。
“除了每个基地上交的税，我听说天空城也专门培养了一支队伍去高塔答题，甚至已经答题通过高塔的二十五层了。”
至于高塔到底有多少层，这没人知道，可是能达到二十五层已经是超出人们想象的厉害。
“而且天空城能科技发达也是因为答题，他们说高塔楼层越高，里面的东西就越珍贵。”
她大概能想象了，随着楼层的增加，奖励里也开始包含一些黑科技。
“不过，你为什么要问这些呢？”莱昂后知后觉地发现违和的地方。
“我在想，悬挂在天空中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坠落的。”与此同时她也在思考自己一口气把高塔通关的可能性，如果不追求高分只追求及格的话，好像也可以？
先前科因已经把基地几乎一半的权力让渡给她，其实即便她一个离开基地也不需要申请，上次也只是因为要带上一个卢锡安才递交申请表的。
江翡驱车来到熟悉的高塔前，高塔的答题机制她已经摸清楚了，已经通过的楼层可以再答题获取物资，也可以直接略过进行新的楼层答题，上次她答题通过了二层，此刻她就站在三层望向熟悉的桌子座椅。
她活动了下手臂和脖颈，就像是所有运动之前都要有的热身，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把气息吐出，而后径直走向那张椅子。
只扫了一眼题目她心里就有了答案，这次考的是理论与实践的关系，还是非常简单的题目，她这次只花了十分钟就写完，而且写完以后才检查了一遍就提交答卷。
分数很快出来了，还是在90分以上，她忽略掉高塔内的提示音，直接推开奖励房间的门，里面的布局感觉和一层二层的差不多，她转悠一圈都没发现什么新东西，只是在数码产品那一个货架上找到了几个小型窃听器，只有纽扣那么大，她觉得会有用所以往兜里揣了一些，除此之外其他东西她就没有拿了。
和队友来的时候主要目的是收集物资，但自己来的时候重点在于寻找不同楼层奖励房间的不同之处。
紧接着她来到四层，答完题目，再去奖励房间内转一圈，这次她收获的是几个微型炸。弹，她放在自己的背包里了。
五层。
六层。
七层。
伴随着楼层数越来越高，奖励房间里的科技产品也越来越多。
她甚至还在八层的货架上发现一把激光枪，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通体为银白色，还有指纹识别功能，录入自己的指纹才能使用，江翡拿着研究半天，看到这个她才有点自己在科幻世界的实质感。
不客气地把货架上所有的激光枪都扫荡一空，她背着沉重的背包来到十层，高塔是以每五层为一个临界点的，熟悉题目难度的江翡能明显感觉到每过五层难度就会上去一点，到十层的时候题型已经从简答题变为材料题。
但对于江翡来说依旧没什么难度，材料里的重点和关键词都很好找，她用笔圈出来，然后结合书本知识去论述，最后再来个总结，一整套动作非常流畅丝滑。
不过到十层以后想要再往上系统就跳出提示。
【您目前的基地规模还未达到解锁更高楼层的标准，请努力扩展您的基地规模哦！】
只点亮了两座基地的江翡：也行吧。
这一趟答题下来也是收获满满，她带来的背包被装得满满当当的，她嫌背起来太重就让黑猫帮忙叼着。
她不打算把现在发现的高塔秘密告诉其他人，这种东西她一个人知道就足够了。
从高塔里出来，黑猫跟在她的身边，江翡揉揉它的脑袋，也不知道现在选拔赛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担忧选拔赛的不光是江翡，还有幕后无数的工作人员。
“今年的参赛人数未免也太多了吧？”坐在主办公室的几个工作人员头戴耳机，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的是参加选拔赛的选手信息。
“所以要筛掉一些，不如这样吧，开局就把不好看的选手先用激光杀死？”另外一个长着雀斑的工作人员半开玩笑地提议道。
“啊？你也不怕节目组找你谈话啊？就算节目组能通过，口味刁钻的观众一看就能发现这很刻意啊。”戴耳机的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真是难伺候，那个大少爷又要冠军长得好看，那不就是妥妥地让我们黑箱吗？”
其他节目黑箱倒是很简单，但是选拔赛未知性太大，谁都不知道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选手下一秒会不会被杀死。
“算了，还是先看看哪些选手比较符合那位大少爷的口味吧。”
其中一人敲击键盘，屏幕上瞬间出现几十张参赛选手的照片，他们一一扫过，同时还评价一番，“这个好像可以。”
“那个也应该合适的吧？”
“啊……那个吗？看起来性格不会很听话的样子。”
又有谁走入办公室，“这次的选拔赛地点已经确定了。”
“是什么啊？”“你快说啊！”
“你们两个人不会又打赌了吧？”来人眯起眼睛。其余两人笑嘻嘻的，“这不是必然的吗？这可是我们每次选拔赛的传统啊。”
长雀斑的人说：“我赌的是山林，因为前面好几次都是山林，今年大差不差的吧？”
“我赌的是海面，你那个山林都出现多少次了？还来山林观众看不腻我都要看腻了，而且之前海面那一场选拔赛的收视率有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
“咳咳，结果是，热带雨林，你们两个都答错了。”
“山林和雨林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吧？这次算我赌对了。”
朋友反驳道：“那差得可多了，你别给我偷换概念啊！”
“好了，你们都给我安静一点，快点把合适的冠军人选挑出来，你们也不想被扣工资吧？”来人威胁到。
那两人终于消停了一会，不约而同地开口，“真是钱难挣啊。”
*
选拔赛开始的时间转眼就到，卢锡安走的时候都没什么动静，大家也只以为他是普通地离开基地而已，但是江翡在他走之前往他兜里塞了几个科技产品，比如窃听器之类的，“我又去了一趟鬼市，这是淘来的东西，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吧。”
卢锡安观察那几样东西，意味不明地说：“鬼市原来还有这么新的东西啊？”
江翡撇撇嘴，“是啊，我运气比较好嘛。”
聪明如卢锡安肯定猜到了什么，只是没有点破而已，他收起窃听器，“那就先谢谢你了，我会尽量活着回来的。”
“一般说这话的人基本上都回不来的。”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立flag啊！
基地的第三道门已经打开，安娜回过头叫卢锡安，后者对江翡耸耸肩，“我从来都不信这个。”说完就利落地转身离去。
杰森和希尔他们也来基地门口送他，希尔说：“像他这种聪明人就算是在选拔赛里也能轻轻松松活下来的，也不知道今年比赛的地点是什么。”
“只有等直播开始的时候才能知道了。”杰森回答道。
天空城的选拔赛相当于一场大型赛事活动，不仅是天空城的观众会看到，就连地下城的所有基地也都能看到实况直播。
江翡收到兰瑟的消息，D-1基地推选出的人是爱丽丝，在这之前江翡所在的基地也联系过D-1基地，最后达成三个基地一起合作，但不同于尤尼卡和卢锡安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爱丽丝倒是很热衷于在比赛里暴揍其他人，按照她的原话就是：能有这么多免费沙包供我玩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能祈祷爱丽丝不要光顾着揍沙包忘记和其他基地的合作吧。
卢锡安的背影消失在基地的大门口，基地的餐厅内还有办公大楼内都有屏幕在播放选拔赛的片头，餐厅里已经挤满了人，有的是在看热闹，有的是在担心自己基地的选手。
江翡在餐厅碰见了来用早午餐的诺娜，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大棚里，不修边幅的样子让江翡第一时间都没有认出她来，还是她先和自己打招呼的，“嗨，江翡，你是来看选拔赛的吗？”
“嗯我来看看。”
诺娜找了个空位置和江翡一起坐下，她们坐的位置视角不太好，江翡得要抬起脖子才能看清楚屏幕。
屏幕上播放着选拔赛的片头，第一幅画面是天空城的标志。
“天空城——世界顶端的象征，在这里你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这里环境优美、经济繁荣，一切都是那么朝气蓬勃。”
“选拔赛是天空城自创立之初就定下的传统，只要通过选拔赛，你也能成为天空城的居民。”
“第二十五届天空城选拔赛，即将开始——！”
江翡看着这潦草的剪辑和一看就不真实的画面，心里感慨这视频一定是后期急急忙忙剪出来的，质量也太低了吧？但是周围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让我们进入比赛开始的倒计时。”
“十、九、八……三、二、一！”
屏幕画面在一片白光过后显现出这次比赛的场地，遮天蔽日的茂盛树木，潮湿的土地，还有空气中时不时传来的蚊虫声，这既不是山林也不是海面，而是热带雨林。
诺娜在旁边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地点啊，我和哥哥之前都在猜测会不会是山林，因为前面好几次都是山林，可能节目组更加偏爱这个地形，但是现在看来我们猜错了。”
“热带雨林的话……比起野兽更危险的还是有毒的蚊虫，还有异常潮湿闷热的天气。”江翡想到以前看过的野外求生节目，光是里面各种各样的毒虫就让她起鸡皮疙瘩的。
因为参加选拔赛的选手人数很多，大约在几百人往上所以不可能给每一个人都留有镜头，这个时候镜头就会切给长得好看的选手，果然不管到了哪个世界，人们还是会偏爱长得好看的人。
时间有限，在短短的十几秒里切过十几个人的样子，在其中江翡就看见了尤尼卡和卢锡安，两人脸上都是非常镇定的表情，卢锡安甚至察觉到摄像头的存在，往那个方向隐蔽地瞥了一眼。
“画面闪得太快了吧？都闪到我眼睛了，你有看到卢锡安吗？”诺娜眨眨眼睛。
“看到了，他现在还算安全。”
但也只是目前而已，热带雨林上方传来比赛的提示音，虽说热带雨林的面积很大，但是架不住参加人数多，所以提示音一响，雨林四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动静，在无法分清确定情况之前不能贸然行动，想着，卢锡安凭借敏锐的听力躲开周围那几个选手，自己远离比赛中心往边缘地带跑去。
穿过浓密的树林，雨林里的树木枝叶都很巨大，他掀开一片树叶，脚步忽然停住，站在他五六米远地方的人也同样停下脚步，对方的手往口袋里探去，选拔赛会禁止大型武器携带，但是小型武器还是允许的，卢锡安缓慢地举起手，“我没有恶意。”与此同时他往地上丢了一枚小纽扣一样的东西，那是江翡给他的电击机器人，体型很小，但是威力很大。
小小的、黑色的纽扣样式机器人穿梭在地面上，树木周围的各类藤蔓完美地掩盖它的行踪。
卢锡安紧接着把另外一只手也举起来，“我不打算杀死你，相反的，我只想退出比赛。”
对方才不相信他的说辞，已经摸出手。枪，狞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整个人也开始大幅度夸张地颤抖，“啊啊啊啊——！”
卢锡安放下手，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蠢货。”
本来还想着先远离中心地带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等对方倒地不起后卢锡安才走到他身边，翻找他的背包把里面有用的东西一扫而空，“这些东西，我就笑纳了。”
第27章
选拔赛的持续时间是不定的， 通常都是以只剩下最后一个胜利者的时候宣告比赛结束。
比赛才开始没多久就有不少参赛者丧命，有的是被其他选手杀死的，有的则是被潜藏在热带雨林里的各类毒虫或者野兽袭击而亡，江翡看过对选拔赛的总结， 在比赛里会出现三次死亡潮， 第一次就是在比赛开始后的半个小时内， 第二次则是在两天后，最后一次就是仅剩的几个冠军人选之间的互相残杀。
这届比赛的第一次死亡潮持续了大概二十分钟，期间节目组也是一直切换画面，一闪而过的画面上都是各种死状的参赛者，江翡聚精会神地注视屏幕， 所幸她没有在这上面找到卢锡安亦或是尤尼卡和爱丽丝。
在这样的画面冲击下诺娜还能面色如常地吃下饭， 她说：“你难道不觉得刚才死掉的一大半人都长得不好看吗？”
那她倒是没有注意， 而且人都已经死了还怎么看得出好看与否呢？
“死人是不分好看丑陋的。”
诺娜不以为然， “错了， 从一开始对参赛选手的要求来看就知道举办这次选拔赛就是为了给那个贵族少爷挑选个漂亮强大的宠物， 漂亮是放在首位的。”
希尔不知何时也凑到这边，“是啊， 虽然卢锡安的实力没有我那么强， 但是他的脸确实很能打。”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江翡撇撇嘴。
“我可没有开玩笑， 就凭他那张脸， 估计那个贵族少爷也会很喜欢的吧？”希尔说，走到这边的杰森拍拍他的头，“不要这么说。”
希尔躲开哥哥的手， “不要揉我的头发啦！”
江翡将目光收回而后又看向屏幕， 与此同时选拔赛的幕后工作人员也在统计死亡和重伤人数。
“一切还顺利吗？”总负责人走入办公室， “把死亡名单调出来让我看看。”
“是。”工作人员迅速地调出死亡名单， 总负责人戴着的单片眼镜倒映出屏幕的冷调光，他飞快地看完这个名单，“很好继续保持这个步调，要留意把长得好看的选手留到后面再死。”这不光是为了让贵族少爷满意，也是为了收视率，毕竟天空城的观众也都是视觉动物，更喜欢长相优越的选手之间互相厮杀。
而且把外表讨人喜欢的选手留到后面也能保证后续的收视率。
倒在热带雨林中的尸体还有重伤淘汰的选手都会被模拟出这片环境的异能者转移到赛场外，选中热带雨林作为比赛场地是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的决定，果然直播才开始没多久在线观看人数已经突破六位数。
[还是一如既往的刚开始就死了好多人哦，但是热带雨林看起来就比山林有趣多了。]
[我还和朋友打赌会是山林呢！]
[上面的有没有点想象力啊，山林都出现多少次了，要是这次再搞山林我都审美疲劳了。]
[要你管啊？频道是你家开的啊管那么宽？？]
除了在线观看的观众，作为选拔赛提前举办的重要人物，贵族少爷端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走入总控室，总负责人见了他也是毕恭毕敬地弯腰鞠躬，“约尔少爷您怎么来了？”
“反正这场选拔赛也是为我举办的，我怎么不能来看看了？”约尔直接坐在主位，双腿交叠，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那个长得就还可以，不要让他死得太快。”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金发男人，他的侧脸上还粘附着几个血点子，蓝绿色的眼瞳似乎察觉到什么，回过头直直地看向摄像头，约尔突然笑了，“他还挺有镜头感的，都知道给自己找镜头欸。”
少年就仿佛在观看什么有趣的真人秀，对于观众来说这是打发时间消遣的娱乐节目，但是对于参赛者来说却是血腥残忍的比赛。
正如希尔所说的，卢锡安的脸确实很占优势，至少他仅凭几个画面就让不少在线观看的观众心生怜爱。
[这个金发长得还不错诶！而且也很聪明。]
[金发控收收味，见到一个金发就嗷嗷叫，这是比赛又不是选美。]
[你就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好看吧？好可怜的阴暗比（笑嘻了）]
[有病？我一个天空城的会嫉妒这种地下城的下贱东西？？？]
【对方因为过激言论已被禁言。】
卢锡安抬手擦了一把汗，异能者不光能模拟出热带雨林的地形，就连天气也是专属于雨林的闷热潮湿，他一路又是跑又是快走的身上很快就出了汗，皮肤都变得黏糊糊的，汗水打湿碎发贴在额角。
太热了，热得人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热度，这样下去可不太妙，卢锡安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对，他奋力向前走去，得要尽快找到尤尼卡和爱丽丝，然后按照计划重伤被淘汰。
总控室内，屏幕前的约尔不悦地眯起眼睛，“他是故意的，一直在往边缘地带走，而且他似乎在计划什么，给我调出他的资料。”他用命令的语气使唤总负责人，而后者也只是乖乖照做。
资料调出来，约尔一目十行地看完，他单手托腮，“唔……是北区的啊，而且还是由基地推选上来的，那就是被迫参赛的咯，也难怪一门心思想要逃离比赛，但是看起来他也不是个蠢货，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也许只是为了躲避第一波死亡潮。”总负责人说。
“不对，感觉不是为了这个。”约尔瞪了一眼总负责人，“你可真是一点想象力都没有。”他刚才看到了卢锡安的名字，他盯着屏幕，声音轻巧却如同潜伏着的毒蛇吐出猩红信子，“卢锡安……你下一步要做什么呢？”
此时此刻的卢锡安当然不知道屏幕后正注视着他的双眼，他找到让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原因了，刚才赶路的时候途经一片花林，他不慎吸入太多花粉，那大概是有令人昏迷的作用的，好在他没有吸入太多，不过就是那么一点也让他的脑袋变得沉重。
为避免在和尤尼卡还有爱丽丝汇合前自己先丧命，卢锡安找了一处隐蔽的洞穴，旋开从刚才那人手里抢来的水杯，倒出一点，淋在自己脸上，这才让自己清醒了一点，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快点清醒过来，他对自己这么说。
在赛场外的人也没有多轻松，江翡看比赛看到一半就被杰森叫了出去，她不明所以，后者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当个谜语人，直截了当地说：“你去调查图案的事情了对不对？”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她还以为是自己之前偷溜出去一个人到高塔答题的事情被发现了，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这件事也是经过科因同意的。”
杰森有些无奈地叹口气，“你的脾气倔强起来和希尔很像。”
“但我可不是你弟弟。”江翡说，“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了救赎会的事情？”
“不能算是知道，只是以前接触过，他们是一群……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虽然在仅有的几次接触中他们都没有表现出恶意，但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奇怪在哪里？”难得他愿意主动提起这件事，江翡顺势想要从他嘴里再挖出一点情报来，最好是能收集到救赎会背后有关污染物的线索，不过她面上表现得很平静。
“他们所说的要救赎世人，这点理念就很奇怪，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自身难保，这个组织的创立者又是怎么想的？这真的能做到吗？”杰森和江翡想得差不多。
江翡说：“我也很好奇，天空城不会允许地下城的人和他们平起平坐，他们无法忍受所谓的比他们下贱的东西与自己处于平等地位，那么救赎会所说的救赎世人又该怎么做到呢？除非它能推翻天空城。”
说到这里，江翡对救赎会心存警惕的同时又在思考能不能利用这份力量达到拯救世界的目的。
杰森谨慎地环视四周，像是在提防什么，他习惯了谨小慎微，“这种话你还对谁说过？”
“什么？你说推翻天空城？”
“对。”
“算上你，就只有卢锡安了，至于他，嘴巴很严，不存在泄密的可能性。”
杰森皱起眉，“这种话以后不要对其他人说，哪怕绝大部分的人都对天空城心存不满，但是你永远不知道谁会背叛你，而且太过明显的表露出自己的不满，反而会被天空城注意到。”
江翡同意他的看法，不过她很清楚自己未来必然会走上和天空城对峙的道路，“至于那个组织，他们会收容无处可去的人，然后发展为自己的成员，再利用成员进一步扩大组织规模，以前这也只是潜藏起来的小组织而已，但是……”
她接过话头，“但是现在已经开始把爪牙伸向基地的负责人，更有一种可能，或许组织的创立者已经和某个基地的负责人达成共识。”
虽说大型基地，例如A级的基地生活水平远超D级基地，但是真的会有人心甘情愿地一辈子蜗居在地下吗？那些基地负责人真的没有想过自己成为天空城的控制者吗？答案是肯定不会甘心的，毕竟人心就是那么的贪婪。
“D-1基地的例子虽然失败了，但总觉得他们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做反派的往往都是运筹帷幄而且不会被一次挫折打败，所以很快的，就会出现第二个例子。
杰森说：“你在想什么危险的东西吗？”
“啊？很明显吗？”江翡回过神，她应该没有把心理活动都表现在脸上吧？
“我猜的，以前在鬼市的时候就见到过他们的成员，每次都是购买一些武器或者毒。药。”杰森说出自己的过往，他以前也会受原负责人的命令去鬼市收集情报或者购买违禁品，“有一次甚至还撞见了他们的集会现场，就是那次，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回不来了。”
“集会……？”江翡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群黑衣人围成一圈低声交谈的画面。
“是啊。”杰森扫了一眼江翡的脸，忽然有点后悔，“算了，我就不应该告诉你这个的。”
达成套话目的，江翡朝他讪讪地笑了，“事已至此，你不如再说点？”
“这话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你就不担心卢锡安在选拔赛里丧命吗？”杰森顺势转移话题。
她当然担心啊，卢锡安怎么说也是她的初始队友，而且他脑子聪明，性格的话……虽然很喜欢阴阳怪气，但总的来说也算善良的，再说了，她不可能凭自己一个人拯救世界的啊。
被他的理由说服了，“也对，还是先等选拔赛结束以后再说吧。”
等江翡回到餐厅，还没等她问起后来发生了什么诺娜就先开口，“卢锡安好像是中毒了，现在只能缩在洞穴里，所幸没有其他敌人发现他。”
“中毒了？”江翡讶异道。
希尔刚才用光脑记录下有卢锡安的画面，一帧一帧地给她看，“他的脸色从这里开始就已经不对劲了，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热带雨林天气潮湿闷热，而且他先前还跑了一大段路，但是他后来的表现就越来越奇怪了。”
画面里的卢锡安神色都有些恍惚，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又摇摇头像是为了恢复头脑清醒，但是都没什么用，最后他用尽力气找到一处狭小的洞穴爬了进去，用水拍向自己的脸。
“不对……比起中毒，他更像是受什么影响产生了致幻效果。”江翡把画面往前拖，找到他穿过那片花丛的画面，她在这里停住，“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就是在这里出问题的，这些花的花粉具有致幻作用。”
她一面担心卢锡安会被敌人发现，一面又庆幸只是致幻作用而不是毒药。
哪怕头脑已经陷入混沌，但他还是很聪明地找到藏身之处，否则陷入幻觉后他很可能会坠入河流中被淹死。
“那你看到其他人吗？尤尼卡？爱丽丝？”江翡又问道。
诺娜则是表情为难，“都没有，我猜她们可能是躲着摄像头走的吧？不然怎么我都没看到她们？”
然而事实是诺娜只猜对了一半，因为尤尼卡的确是躲着摄像头走的，至于爱丽丝，不是她躲着摄像头，应该是摄像头躲着她才对，因为在比赛开始后没多久她就已经揍爆了不下五个摄像头，动作快准狠，她的行为搞得工作人员也很头疼。
“这个选手是怎么回事啊？见到摄像头就打爆，她到底是来参加比赛的还是来砸场子的啊？”某个工作人员烦躁得一直在吐槽。
“让技术部把毁坏的摄像头都补上，不然还拍什么啊。”“技术部说了还要一会，没那么快。”
“关键时刻掉链子。”
就在工作人员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在线观看的观众也因为摄像头频频被损坏而吸引注意力。
[哈哈哈哈哈哈那个女生是专门来破坏摄像头的吧？]
[喂，禁止嘲笑我们的破坏王妹妹！]
[搞什么啊，比赛才开始没多久已经取好花名了吗！？不要把你们圈子那一套搬到这里来啊（恼）！！]
就连约尔也发现爱丽丝的特别，设置在比赛场地的摄像头都是特制的，质量过硬，所以爱丽丝往往没办法一下子就弄坏摄像头，她先是把镜片砸碎，画面也被割裂成不规则的许多块，画面里女人的面容是咄咄逼人而美艳动人的。
约尔笑着说：“很像还没有被拔掉爪牙的大猫。”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是一种夸奖，毕竟能做他的宠物也是荣幸好么。
总负责人在旁边赔笑，“但是选拔赛只能有一个冠军。”
“昂，我知道啊，你是在教我做事？”他偏过头，挑起一边的眉头。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滋啦——
又一个摄像头报废了，约尔脸上却是兴致勃勃的笑容，“这个也要留意，不能让她死的太早。”
少年会因为好看的皮囊而施以零星的善意，但归根结底，他到底是个天真而残忍的人。
反观爱丽丝这边，她一开始被投放的地方就非常偏僻，周围都没多少参赛者，这导致别人在疯狂逃命或者厮杀的时候她还没找到除她以外的其他人影，这就导致本来打算暴揍其他人取乐的她很不爽，非常不爽。
她便把怒气发泄在所见之处的摄像头上，一路下来毁了差不多十个摄像头，她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臭。
按照计划，她现在应该去赛场边缘地带寻找尤尼卡和卢锡安的，事实上她也正在这么做，但是走到一半，她还是遇到了拦路虎，这是字面意义上的拦路虎，她对着那只眼冒凶光的野兽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哝，“人没见到半个，野兽倒是遇上了，啧，真是麻烦死了。”
她一挥胳膊，手里突然出现一把长刀，野兽也不甘示弱地伏低身子，摆出一副即将攻击的动作，爱丽丝死死地盯着野兽的眼睛，先行发动攻击，只见她一个闪身冲到野兽面前，避开野兽的血盆大口，紧接着翻坐在它的后背上，长刀的刀锋闪烁着锐利的寒光。
野兽预感到什么也开始挣扎，爱丽丝的嘴边露出狞笑，“反抗也是没用的。”她的左手死死地攥住野兽后脖颈的皮毛，手起刀落，大半长刀没入野兽的脖颈，伤口边缘渗出一圈血液。
“这什么东西啊——骨头和肉都这么硬。”她想要拔出长刀都很难做到，而且在疼痛的刺激之下野兽也进入暴怒状态，拼命地抖动身体，爱丽丝差点就要被甩下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她费尽力气才拔出长刀，没有任何的犹豫，拿刀刺向野兽最脆弱的眼睛，先是左眼，而后再是右眼。
野兽仰天长啸发出震彻雨林的怒吼声，爱丽丝则是揉揉耳朵，“吼那么大声还不是要被我杀死的。”话音落下，她拿起沾满鲜血的长刀从野兽的背上跳下，暗红色的鲜血顺着长刀向下滴答滴答。
她把辫子顺到脑后，看向正前方的野兽，双眼都已经被她刺瞎，就连眼珠子都被切割成两半，画面血腥而诡异，可就是这样的画面她还能露出笑容，这是她比赛开始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等野兽力竭，沉重的身躯倒在地上，整个地面都颤抖了几下。
“这才算有点意思嘛。”爱丽丝走到死去的野兽身边，用它的皮毛擦拭刀身，刚才光顾着对付野兽，她都没有看到身边树丛里的摄像头记录下了全过程，而且随着直播也被所有人看到。
诺娜和江翡也看到了这个画面，诺娜语气僵硬，“我总觉得……她好像有点恐怖，她真不会中途反水吗？”
江翡说：“只是杀死一只野兽而已，而且她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的。”
诺娜的表情欲言又止，希尔却说：“搞不好她还真的能成为选拔赛的冠军呢。”
“她的性格不适合成为冠军，而且如果她真的到了天空城，也很容易得罪人的。”杰森看问题比他弟弟希尔更加透彻，“所以她才宁愿待在地下城也不愿意到天空城去。”
江翡他们在讨论爱丽丝的时候，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全过程，在线观看人数越来越多，约尔盯着画面里脸颊上沾满鲜血眼神狠厉的女人，他的表情带着几分兴奋，“看啊，多么强大的生命力，只凭一把刀就把野兽给解决了。”要知道这野兽刚才已经吃掉了两个参赛者，还重伤了五个选手。
就是这么凶狠的恶兽居然会死在这个看似柔弱的参赛者手下。
“这次的选拔赛还算有看点。”约尔难得这么直接表达满意，他已经在设想比赛结束后收到的礼物了，会是那个聪明的金发男人呢？还是这个性格凶狠的漂亮女人呢？性格凶狠也不是问题，慢慢减去她的利爪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很期待。
第28章
江翡在确保卢锡安没有生命危险后便抽出时间去整理关于救赎会的线索， 她不相信这个组织对选拔赛会无动于衷，预感告诉她总要发生点什么的。
她没空离开基地，于是就放出手头的两只污染物去收集信息，人面天蛾凭借自己的形态不容易被发现， 居然还飞到了选拔赛的比赛场地边缘， 但是碍于周围一圈都是屏障， 它只能在外面扑腾翅膀干着急。
[我在场地里感觉到了污染物的气息！]
[明明是我先发现的！]
[是我先来的好吗！！]
叽里呱啦的，好几只分裂体又跟着吵了起来，江翡揉揉太阳穴，用意识制止它们的吵架，“都给我安静一点， 是上次那只污染物的气息吗？”
[有点像是， 但因为距离太远了， 而且和上次一样也都是从本体上分裂下来的一部分。]
[都说你不行啦， 主人要的是确切的答案！]
在两只人面天蛾吵架的间隙另外一只蛾子仔细观察那层屏障， 东看看西看看， 终于被它找到了漏洞，它费力地穿过那个狭小的漏洞， 甚至还蹭掉了一大块的翅膀， 因此它飞起来也是摇摇晃晃的。
等另外两只人面天蛾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哎？另外一只分裂体呢！？]
[啊、好像偷跑！]
江翡与那只飞入比赛场地内的人面天蛾共享视觉， 通过它观察周围， 依照它们之前所说的，感觉到了比赛场地里的污染物气息，那就意味着救赎会的人也潜入了这里， 同样证明江翡的猜测没有错， 她倒要看看这个组织究竟要做什么。
在热带雨林里不光参赛者是猎物， 一切弱小的生物都会成为其他动物的猎物， 尤其是这样一只小蛾子，好在人面天蛾一边费力地飞，一边还不忘用鳞粉迷惑那些试图吃掉自己的动物。
[那个污染物的气息越来越重了！我就快要找到它了！！]人面天蛾非常激动，一想到江翡还会为此夸奖自己，它更是拼命地挥动翅膀。
蛾子停止挥动翅膀，它停在树叶之间，隔着葱葱郁郁的枝叶，江翡“看见”那个参赛选手，身上穿着熟悉的黑袍子，只是这次没有戴上兜帽，也正因为这样江翡才能看清他的侧脸。
哈、居然会是他。
江翡以为他早就应该死在A-1基地的那次袭击里了，但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江翡又仔细看了几眼，她终于确定下来，眼前的人就是把她带到A-1基地的艾伦。
这么说来他也是救赎会的人？这样好像也能解释的通了，正是有其他目的所以才会待在A-1基地，甚至为约书亚卖命，如果他的真实目的就是控制这个基地的负责人，她也能理解，他的动机和行为就能对得上了。
然后这次再参加选拔赛也是组织给他的任务么？一瞬间江翡脑袋里满是疑问。
“跟上去，看看他要做什么。”江翡命令人面天蛾。
不用她这么说，蛾子也会乖乖地跟踪艾伦。
艾伦的手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是他刚才解决其他参赛者留下的，以他的实力无疑是冠军候选人，但他似乎心思都不在成为冠军上面，他从始至终都是绕着比赛场的边缘走的，一开始江翡还以为他可能是在躲避其他参赛者节省体力，但到后来她就不这么觉得了。
因为她的视觉是和人面天蛾共享的，在污染物的视野里还能看到人类看不到的东西，就比如实际上艾伦每走一段距离就会从指尖滴落一滴黑色的液体，江翡确定比赛制作组没发现，其他观众也都没发现。
他的动作很熟练，如果不是看清他手上渗出的黑色液体，江翡也会下意识地把他的手部动作忽略掉。
这是在做什么？人面天蛾飞到其中一滴黑水落下的地方，才凑近一点，黑水就仿佛有自我意识地冲着人面天蛾龇牙咧嘴。
[好凶啊，我又没什么恶意。]人面天蛾说着和那只黑色小虫子拉开距离。
看样子没错，那就是先前她收集到的黑色虫子，放在这里是为了标记吗？
艾伦已经走出一段路，人面天蛾着急忙慌地跟上去，艾伦却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往后看了几眼，吓得人面天蛾赶忙躲在树后面紧张兮兮的。
男人眯起眼睛，他仰望天空，又像是穿过天空凝视那背后的天空城。
选拔赛的时间很快就来到深夜，这个时间点参赛者不可能安心地睡下，因为在夜间有夜色作为掩护，为杀人提供最大的便利，弱小者担心被杀死，强大者又担心会漏下哪几个猎物。
江翡看到后半夜就实在撑不下去沉沉睡去，她中途还惊醒了一次，原来是艾伦撞上一个已经杀死十几个参赛者的杀人狂，一番搏斗后险胜，她睡眼惺忪地瞧见艾伦挣扎着爬起来，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嘴里念念有词，江翡听得不太真切。
“一切都会迎来结局……”
“到那时星辰坠落，天空坠落，一切归于虚无……”
江翡想要打起精神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厚重的睡意让她再度闭上眼睛。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的时候了，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到那只飞进比赛场地的人面天蛾和自己的联系断开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它被除掉了，或者是因为离开本体时间太久而自动消散的。
无论是哪种可能，对她来说都很不利，她又来到餐厅，屏幕上还在播放选拔赛的内容，自从比赛开始以后屏幕都是24小时不间断播放比赛画面，将这种残酷的画面播放出来也是在无形之中增强对地下城居民的控制，不光是要让地下城的人看到残酷，又要让他们看到天空城会给优秀之人敞开大门。
差不多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一招对很多人来说都非常受用，尤其是十几岁出头的年轻人都会幻想自己能够通过选拔赛出人头地，这种想法就和穷人指望买彩票中大奖一样，只是前者还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才过了一个晚上，参赛选手的数量就锐减到只有原来的一半，其中许多人都是死在昨天晚上了。
今天和江翡围着一张桌子坐的是格鲁，他无比担心卢锡安，以至于自从比赛开始以后他就连训练都暂停了，对此队长安娜也没有说什么，她也知道卢锡安是格鲁重要的朋友。
“嗨格鲁，你吃过早餐了吗？”江翡先是和格鲁打了声招呼，后者心不在焉地应声，“啊……嗯，吃过了。”
江翡瞥见他手边还剩下一大半的三明治，他估计是注意力都跑到比赛上，就连早餐都没吃完。
“卢锡安还好吗？”
“他还好，但也不是太好，我还看到了尤尼卡和爱丽丝，她们差点就能汇合了，但是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暴雨。”格鲁一看就是通宵看比赛，他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江翡，“先是起了很大的风，就和沙漠里的风暴一样，有两个选手就是被风吹落的树枝砸中头部死亡的，然后天空中开始落下雨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雨水，因为那都是黑色的液体。”
江翡听到关键词，“黑色的液体……？”
“是啊，起初我还以为是和酸雨一样的雨水，但好像没有什么攻击性，但雨势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她们都没能顺利汇合，两人只好先找个地方躲雨。”格鲁说道，“那场雨来得太蹊跷了。”
不，对江翡来说那一点都不蹊跷，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艾伦从指尖滴落的黑色液体，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黑雨就已经在暗中酝酿了。
江翡看向屏幕，原本盎然绿色的雨林在经历那场黑雨后树木花草的颜色也变得黯淡，翠绿的树叶上残留着一些黑色的液体，从叶片中央往边缘滑落，啪嗒地一下砸在地上。
对于这场雨的态度比赛主办方也感到奇怪，策划联系模拟出比赛场地的异能者，亚瑟，“昨天晚上那场雨也是你模拟出来的吗？你怎么没有事先和制作组说？”
亚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切，他的样子才十六七岁，只凭借外表是无法把他和天空城的四大支柱联系到一块去的，他不悦道：“你几个意思？吵到我睡觉了。”
策划被总负责人拉住，后者笑笑，“是他唐突了，我们只是担心会因为沟通不足造成比赛出现失误。”
亚瑟不怎么满意他这个答复，但还是走到房间中央的沙盘前，里面的沙子在没有外力作用下自主移动，但那其实是由亚瑟精神力操控造成的，而沙盘上赫然就是整个比赛场地的立体图。
“黑色的雨……”亚瑟抬手，“真是难看死了，估计是比赛里又混进什么野生的异能者了吧，居然敢这么弄乱我的作品。”
“算了，那就再下一场雨吧，把讨厌的黑色都冲走就好啦。”他自说自话，旋即拍了下手，话音才落下，沙盘内突兀地出现一大片积雨云，厚重而庞大，笼罩在整片雨林之上。
“这下你们总满意了吧？”亚瑟挑眉，“以后这种小事就别来问我，很烦欸。”
话语间，雨林上方落下倾盆大雨，不是普通的大雨，而是足以造成泥石流的特大暴雨。
策划忍不住开口，“但是这样——”这样就一点比赛的观赏性都没有了啊！
“什么？”少年的眼神扫过来，目光锐利，总负责人连忙打圆场，“不，没什么，您做的一切都是没问题的！至于后续的事情我们也不会再贸然打扰您了！”
总负责人和策划离开少年的房间，总负责人语重心长地对策划说：“你刚才差点就要没命了，你知道吗？”
策划还是个年轻人，才上任没多久，他反问：“我应该知道什么？”
这么虎的性格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总负责人叹息一声，“那个人，可是能笑眯眯地把人给杀死，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狠人物，而且……你该不会以为他真的只是个孩子吧？”
策划没吱声，总负责人已经料到他是怎么想的了，“你真是大错特错，他只是外表看上去是孩子，实际年龄……大概比我们两人加起来的年龄还要大吧。”
“什么？那他为什么能保持容貌一直不变？是妖怪吗？”
“谁知道呢，或许真的是吧。”总负责人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那个人，还有剩下的三个人，也就是天空城的四大支柱，可是陪伴第一任执政官创立天空城的人啊。”
“什么！？但那都已经，已经……”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啊！听到这里策划年轻的脸上倔强的神色才逐渐消退。
“是啊，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
另外一边江翡才和格鲁没说两句，只见画面被大雨隔绝，雨势大得有种要把整片雨林都淹没的错觉。
格鲁愤怒道：“疯了吧？才下一场雨，现在又来一场！？他们以为这是什么游戏吗！？”
他说对了，在天空城看来这就是一场游戏，但连续两场雨也很奇怪。
这场雨的雨水就是很普通的雨水。
此时此刻比赛场地内剩下的选手也是忍不住咒骂比赛举办方，尤其是爱丽丝，她躲在树洞里，雨水就要漫到洞穴里面了，她骂骂咧咧地，“天杀的，就知道下雨，是没什么新的招数了吗！？”
这雨再下下去她就得要换地方了，再在这里待着就是等死。
卢锡安也是那么想的，所幸的是他当初寻找的洞穴地势偏高，他目前还不用担心这一点，他站在洞口向外眺望，花粉致幻的效果已经过去了，大脑终于恢复清醒，不能在比赛里待太久，他得尽快和尤尼卡爱丽丝汇合。
至于带来那场诡异黑雨的罪魁祸首坐在树枝上，看着黑色液体一点一点被冲刷掉，他的面色也有些阴沉，“你们以为这样就会有用吗？”
江翡还想着能不能再让人面天蛾飞进去看看真实情况，但是从它们那里传来的消息是比赛场地外面一圈的屏障又加固了，现在是一点缝隙漏洞都找不到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放弃这一想法。
那场暴雨持续了大概三个小时，在这期间在线观众也是纷纷吐槽。
[怎么回事啊？之前已经下过一场雨了，现在还下雨，我都快要审美疲劳了！]
[举办方怎么一点新意都没有啊。]
[我听说这次比赛的策划是新来的，估计没什么经验吧。]
[新来的策划这么拉跨，还不如上一个策划呢，无语死，如果不是因为这届的选手颜值实在是能打，我都要看不下去了。]
[听说前策划好像是因为惹怒了什么大人物才被迫辞职的吧？]
[什么什么？我在这里放个耳朵。]
[（耳朵）（耳朵）]
【该用户已被禁言。】
雨停之后尤尼卡总算是找到爱丽丝，两人汇合后就打算去找卢锡安，爱丽丝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路上遇到的糟心事，“一个个的，都是很不能打的类型，啊……这个比赛一点也不好玩，我真是憋屈死了。”
尤尼卡则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等下找到卢锡安我们就能退出比赛了。”
没怎么玩够的爱丽丝轻哼一声，“也行吧，还是回基地吧。”
占据视野制高点的卢锡安早一步发现两人，他主动来到两人面前，“计划要暂停一下。”
爱丽丝反问：“怎么？你决定抛弃自己的基地然后去天空城做人上人了？”
“当然不是，你们没感觉到奇怪吗？”卢锡安的直觉很敏锐，他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了，“接连两场大雨，举办方再傻也不会搞这种事情。”
尤尼卡跟上卢锡安的脑回路，“你的意思是，有一场雨不是主办方弄出来的，而是其他人，其他的参赛者。”
爱丽丝双手环胸，“那就是自以为是的异能者呗，觉得这样能够引起天空城的注意，然后顺利被招揽。”她很清楚这一套流程，但尤尼卡却摇摇头，“不对，如果真的要被天空城招揽，那个异能者就不会这么做，我不认为那个人是想要成为冠军。”
“如果不是想要成为冠军的话，这家伙又是想要干嘛？就只是来炫耀自己的异能的吗？”爱丽丝不耐烦地说，在她印象里异能者都是个顶个的自大傲慢，目中无人。
“是啊，不想要当冠军，又要做这种事情，又是为什么呢。”卢锡安自言自语。
“想这种东西真是费脑子。”爱丽丝泄愤似的用长刀砍下一截树枝，上面恰好残留着一滩黑水，黑色的液体逐渐向她的脚边靠近，却在即将接触到她皮肤的那一瞬间被尤尼卡踩在脚下，“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卢锡安看过去。
“黑色的，还会动，是虫子吗？”尤尼卡说着挪开脚，那摊液体被踩扁，却还在缓慢地恢复原装，爱丽丝拉开一点距离，用长刀的刀剑对准它刺下去。
“刺啦——”被切割成两半的虫子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但因为频率超出了人类所能听到的声音频率范围，以致于在场的三人都没有听见其他动静，只有爱丽丝的长刀没入泥土的细微动静。
爱丽丝抬手，“好恶心，这里各种各样的虫子都有，还是离得远一点吧。”
“你不觉得这个东西……很像半凝固的黑色液体吗？”卢锡安说，保险起见他们都没有再用其他东西接触这虫子，尤尼卡接上卢锡安的话头，“你的意思是，这是那场黑雨的产物？”
“很有可能。”
与此同时，其余参赛者或是无意，或是不慎，皮肤都接触到了这残留的黑色雨水，小小的水珠在接触皮肤的那一瞬间就即刻渗入皮层之下，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那团黑色在皮囊之下游走，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分裂繁殖，最后组成一个奇异的图案，而后又消失不见。
这样的过程时间很短，不超过半分钟，处于紧张高压状态下的选手都很难发现这一点。
藏匿在暗处的艾伦目睹这一切，嘴里呢喃，“祂会拯救你们，拯救这个世界的。”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脖颈后的图案逐渐蔓延，延伸到他的脸颊，因为他提前戴上了兜帽只留出一个下巴和鼻尖，他的大半张脸都布满不详的黑色，宛若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卢锡安又问其余两人，“你们又接触过这个东西吗？”
“没有，我们来的路上为了避免发出太大动静都很谨慎。”尤尼卡说。
“是啊，就连遇到那些蠢货也都是选择躲开而不是教训他们一顿。”爱丽丝不满道，“换做我平常是绝对不会那么友好的。”
“但至少我们现在还是安全的。”尤尼卡说着，只听见从远方传来隐约的沉重声响，像是地崩山裂前的预兆，紧接着地面也跟着摇晃起来，她及时稳住身形，“不好，好像要地震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她抓紧时间带着卢锡安和爱丽丝离开这里，得要尽快找到一块开阔平坦的地带避险。
爱丽丝一边逃跑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该死的！靠！主办方一个个都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孤儿吧！！”
混乱之间卢锡安对爱丽丝说：“你还是少说两句节省体力吧。”
结果爱丽丝逆反心理上来后骂的更狠了，“我靠！我就是要骂死他们！一群天杀的狗东西！！”
见状，卢锡安也不再劝说她了，就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咒骂整个比赛主办方。
尤尼卡的预感是正确的，他们跑到开阔地带的时候只见雨林中央的参天大树开始变得东倒西歪，地面也宛若被一双无形的手撕裂开，露出一道足足有十米宽的裂痕。
又有十几个选手在这场地震中丧命，卢锡安停下来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大脑却没有停止思考。
他想到了，有人在刻意破坏比赛。
第29章
“地震？是计划好的吗？”江翡看到屏幕上的画面都在剧烈抖动， 根据她对过往选拔赛的了解，策划会为了收视率而增加各种各样的天灾，地震也不过是其中的一项而已。
但是很快地，江翡通过其中一个摄像头看到从地底下涌出的黑色液体， 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朝四处蔓延， 并且逐渐占据大半的天空。
“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灾难呢……”杰森看到这些画面后如是评价， 江翡转过头，“你不觉得这很像我们之前看到的吗？”不需要过多的提示，杰森是个聪明人，江翡只是简单地说一句他就明白她的意思。
“好像是有点像——”
希尔的声音响起，“整片、整片天空都变黑了啊！”
异能者对于自己模拟出的环境本该拥有完全的控制权的， 但是现在却变了， 名为亚瑟的异能力者面色不虞， 他站在沙盘前， 如往常那样抬起手， 然而沙盘内的景象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原本金黄色的沙子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沾染成纯黑色。
“啧，哪里来的臭虫子。”他小声地咒骂， 就在这时他房间的门被敲响， 来人很着急， 这点从他没听到应声直接推开门就能看出来。
来人问：“我察觉到你的异能出现了波动， 是精神力不稳定吗？”
对方身量高挑，五官精致气质高冷，名为伊万是和亚瑟并列天空城四大支柱之一的异能者， 他向亚瑟走近。
亚瑟的怒火正好找到个发泄口， 他语气非常不客气，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异能者， 在试图操控我模拟出的环境。”这就相当于冲到别人家里把房子主人揍一顿然后再把房子弄得乱七八糟，亚瑟现在没有掀桌子都算是收敛脾气了的。
“能找出那个家伙吗？”伊万问道。
“找不到，那东西太狡猾了。”亚瑟好不容易夺回对沙盘的控制权，他表情因为愤怒而狰狞，“要不然就让所有人都去死好了。”毕竟参赛选手都在他模拟出的环境内，只要他想，他能够只在抬手间就把环境内的所有生命都抹杀，从某种意义上他甚至可以说是这片领域里的神明。
“冷静一点，你把他们全杀了，估计那个小少爷又要开始闹了，你也不想被天天打扰吧？”伊万双手环胸。
黑色侵蚀黄沙的速度减慢，亚瑟想到那个贵族少爷，他翻了个白眼，“就是那个被父母护着长大的弱鸡啊？我用一根手指就能弄死他。”
“但很可惜，你现在还没不能杀死他。”
亚瑟用精神力操控沙盘，黑色的沙子一点一点地消失，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灾难结束的时候，就连亚瑟也认为他已经完全夺回控制权的时候，从沙盘底部飞溅而出几滴黑色液体，就要粘附在他的皮肤上。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伊万眼疾手快地把亚瑟拉到一旁，他的异能力是净化，广义上来说就是能够消除一切附带恶意的东西，正因为如此他也对恶意的感知非常敏锐，他说：“那感觉……像是从污染物身上掉落的一部分。”
“你是说还有污染物混入了比赛？”
“那不太可能。”在比赛开始之前他就有检查过所有的参赛选手，但是如果只是污染物的一小部分，而且还处于休眠状态的话，即便是他也很难感知到，“应该是有人携带了污染物的一部分。”
然而在大众认知里污染物哪怕只是接触也会对身体产生不利影响，所以携带污染物，而后再放出污染物的危险性也很大，更何况他也想不到这么做的缘由是什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扰乱比赛吗？
“总之，先把情况稳定下来，比赛一旦出差错，这将会关系到整个天空城。”伊万说。
“我知道了，你也别动不动就用整个天空城来给我施压。”亚瑟微微眯起眼睛，“反正这也不是我收拾的第一个公然反抗天空城的人了。”
对比赛场内发生的异样又最直观感受的是存活下来的参赛选手，尤尼卡看向被黑色占据一半的天空，“这不像是主办方会做的事情。”
“不是主办方那就是其他参赛者了。”爱丽丝的心脏跳得很快，如果刚才没有尤尼卡带着两人离开原来的地方，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变成肉泥了，“看这架势，不是想要当冠军，而像是——”
卢锡安接下话头，“而像是在示威。”天空中盘踞着的黑色仔细看隐约能看出一个图案的形状，卢锡安联想到了什么，他想起前不久和江翡去鬼市的时候，他也曾看到过这样的图案。
“救赎会……”他喃喃自语。
爱丽丝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摇摇头，“我看这场比赛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卢锡安猜测的准确性，天空中原本隐约模糊的图案也变得格外清晰，紧接着的，周围的景物变换，原本热带雨林的环境扭曲了下，随之恢复到原来的漫天黄沙。
比赛场地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意味着异能者的能力失效，可在地下城居民的心目中天空城是不容反抗的，是绝对权威的，也是永远不会出现错误的。
这个景象不由地让在场的其他参赛者都愣住。
“比赛结束了？”
“不对，环境怎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难道是异能者的能力出错了？”
“那到底还比不比赛啊！？”
卢锡安扫视四周的人，他眼尖地捕捉到其中一道漆黑人影，很熟悉，他调动自己的记忆力，那个人他似乎在鬼市上见到过。
“那个人——”他脱口而出。
爱丽丝问：“你要去干嘛啊！？”
还没等卢锡安走出几步路，他就听见自天空上方传来的声音，“所有比赛者都在原地不要动，天空城要对你们进行检查，我们检测到有人企图破坏选拔赛，在找出嫌疑人之前你们都不能离开。”
爱丽丝不耐烦地单手叉腰，“搞什么啊？不过居然真的有人能成功破坏比赛啊，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
卢锡安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道人影上，尤尼卡发觉到他的不对劲，正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在这时候天空城派出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到达地面把所有人都围起来。
“这个时候速度倒是很快，也不知道平常污染物肆虐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么拖拖拉拉的。”爱丽丝满脸的嫌恶，但因为对上的荷枪实弹的士兵，所以她也只是小声嘟哝。
尤尼卡配合士兵的检查，与此同时她又低声询问卢锡安，“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救赎会的事情卢锡安自然是不可能告诉尤尼卡的，他隐蔽地收回目光，“没有，我只是在想这次的比赛难道就这么算了吗？”他是不介意选拔赛就这么结束的，但是他也清楚其他人绝对不可能让比赛就这么结束的。
轮到卢锡安被检查，他问：“刚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士兵没有回答他，用检测器在他身上扫描一遍，而后再检测他的虹膜，确认信息无误后才放他离开，至于他问出的问题？没有任何答复。
天空城的检测器能够检测出绝大部分的可疑物质，按理来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应该及时逃离现场才对的。
可那道人影却没有任何逃跑的迹象，相反的，非常听话地停留在原地，就像是……笃定不会被检查出来一样。
与比赛场地一并消失的还有直播画面，江翡只能看见餐厅屏幕上一片漆黑，格鲁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发生了什么啊！到底是怎么了啊！该不会是有人袭击现场吧！？”
杰森回忆起屏幕变为漆黑前的最后一秒画面，比赛场地的天空之上赫然出现一道图案，他和江翡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江翡和杰森在研究所的办公室里坐在，她先开口，“果然救赎会出手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公然反抗天空城还成功了的。”杰森的语气里还有几分赞赏，“虽说我也不太了解这个组织的底细。”
“只能寄希望于卢锡安他们能安全回来吧。”至于在这之后的计划，她就没打算告诉杰森了。
因为这阵子频繁地使用人面天蛾，她惊讶地发现人面天蛾的技能居然升级了，先前它的技能顶多就是干扰对方的精神，但现在甚至还能做到直接控制对方的精神，当然也没有逆天到可以修改人的思想，顶多就是可以修改人们眼中对江翡的认知，如果再搭配上乔装打扮，她几乎能够做到瞒天过海。
这也算是她最近几天的最大收获了，而且她不久之后调查救赎会也能用到这个技能，江翡对此很满意。
杰森皱眉，“我感觉天空城如果找不到凶手，很可能会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这就是天空城的做事风格，铲草除根，绝对不会留下隐患。
“你是说卢锡安他们……”
“我的意思是，你得先做好他们回不来的心理准备。”
江翡沉默不语，她眼角的余光撇到办公室白板上写的话语：事物发展的曲折性和前进性。
这个字迹一看就是卢锡安的，他的字迹更加秀气却又透着一股俊逸之气，“那就带他们回来，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吧？”
杰森愣了一下，“你这是打算……从天空城手里抢人啊？”他不得不佩服江翡的胆量，“光是潜入天空城就是一件难事，再说了还要救人出来，难度都要翻倍了，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做白日梦吗？”
江翡在这时候又查看了一眼目前手头那两只污染物的技能，一个控场，一个群攻，但是对上天空城还是远远不够的，她才积攒起来的勇气也一点一点消散。
果然还是不能冲动行事，杰森安慰道：“但如果能够找到真的犯罪者的话，或许他们也能安全回来的，而且卢锡安知道该怎么做的，他的脑子很聪明。”
就在江翡和杰森讨论该怎么做的时候，另外一边天空城对剩余参赛者的检查也已经结束。
“没有找到犯罪者？”伊万看到士兵队长发来的消息，亚瑟面色黑得出水，他淡淡地说：“也有可能是犯罪者畏罪自杀了。”
其实用畏罪自杀来形容不太恰当，那更像是自杀式袭击，他这么说更多的是为了安抚亚瑟，后者说：“那就让西弥斯来，一个一个检测过去，总能找出在说谎的人。”
他口中的西弥斯就是在天空城中代表公平的支柱，任何谎言在她面前都会显出原形，伊万说：“她这个时间点……估计又在殿宇里祈祷，想要叫她过来也很难。”
亚瑟的表情也变了变，“原来又到了这个日子了吗？我都快忘了——”
伊万说：“是么，你真的快忘了吗？”
亚瑟撇过头，“是啊，我就是忘掉了，明明当初就是她先把我们丢下的！这种人……这种人有什么好纪念的？她最好是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第一个就先杀了她！”
闻言，伊万抿抿唇，“不过现在事态紧急，你要不然和我一起去殿宇找她吧。”
亚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着伊万穿过长廊来到那座殿宇面前，大门之后是一片矩形的开阔广场，广场正中央是一座女性石雕，雕刻技艺精湛，人物栩栩如生，雕刻的女人手持宝剑，眼神坚定目视前方。
“这破雕像还没有塌啊？我还以为早就应该被雨水冲塌了。”亚瑟毫不留情地嘲讽这座石雕，可目光却又一直停留在石雕上。
伊万早就习惯亚瑟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而就在石雕底部的台子上雕刻着一行字：天空城创立者，首任执政官。
那是……带领他们创立天空城的人，也是让他们被困在这里的罪魁祸首。
伊万走出几步路，亚瑟这才小跑跟到他身后，嘴里还在嘟哝，“就不应该给她雕石像的，有什么好纪念的啊。”
“亚瑟，你为什么要说谎呢？”一道清冷的女声从殿宇内传出，因为隔着一段距离，使得她的声音都格外空灵，“我能感觉到，你对她的怀念。”
先前提到过西弥斯代表公平，任何谎言在她眼中都无所遁形，她甚至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只是一抬眼，就看出亚瑟在说谎。
“你、我又不是犯人！你有必要把对犯人那套用在我身上吗！？”亚瑟恼羞成怒。
殿宇内的光源是成千上万的小盏灯火，拼凑出烛火海洋，烛光摇曳间，一道身影款款走出，身着白色无袖长裙的西弥斯出现在两人面前，“而且……你其实也很爱护那座雕像的不是么？我记得之前暴雨，我来不及赶回来——”
“够了，你闭嘴！”亚瑟脸色涨红，也不知道是因为气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西弥斯没再说话，可在她澄澈剔透的双眸注视下，亚瑟知道自己毫无秘密可言。
那场暴雨来得太急，就连西弥斯都没预料到，当她赶回庙宇的时候，只看见少年手忙脚乱地用异能护住雕像，慌乱之中他甚至都忘了给自己遮雨，雨水打湿他的头发，雨势大得令他睁不开眼睛，可他还是仰起头 ，仰望雕像。
伊万出来打圆场，“今天只有你在这里吗？”以前雅恩也会在首任执政官忌日当天来到庙宇祈祷。
“雅恩在新任执政官那里。”西弥斯又对亚瑟说，“你也要和我一起祈祷吗？”
“祈祷什么？祈祷她回来吗？你想多了，那么冷酷绝情的人怎么可能会回来。”亚瑟看到西弥斯的眼睛，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啧，真麻烦死了，好好好，我和你一起祈祷总可以吧？但现在不是时候，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
“是因为选拔赛的事情吗？那就先走吧，先找出犯罪者。”西弥斯没有多说什么。
“你不是要做什么祈祷吗？现在暂停也没关系吗？”
殿宇内的微风拂过，整片灯火海洋飘摇，她说：“天空城是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了，我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试图破坏它。”
长达百年的眷恋经过时间的发酵，逐渐扭曲，正因为是她留下的东西，所以拼尽全力都要去维护，一切企图破坏的天空城的人，都是在与他们为敌。
*
卢锡安他们没有想到这只是第一道检查，后面还有第二道，乃至第三道检查在等着他们。不过有些a级的基地倒是派出人来赎回自己基地的参赛选手。
其中就包括a-1基地，派出的不是别人，而是基地负责人凯尔的儿子约书亚，那位金发少年面对士兵游刃有余，还能与对方谈判，“再怎么说这个人也是我们基地的，我想凭借我父亲和执政官的关系，剩下的检查就不用了吧？”
对方认出那是凯尔的儿子，表情犹豫，“但这是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想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明白的吧？”约书亚唇角上扬露出个虚假的客套笑容，“还是说你们是在怀疑我们基地的忠诚呢？这未免也太伤人心了，前不久天空城才派出调查组，结果到头来天空城对我们还是不放心？”
三言两语，轻轻松松地就将自己置于受害者的位置，让对方处于被动状态，而反观站在约书亚身边的艾伦，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约书亚又说：“如果到时候真的出问题了，你再来A-1基地问责也不迟。”
士兵为难地找自己的上级报告，上级也是知道新上任的执政官要拉拢大基地的负责人，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影响两者的关系。
于是在西弥斯到来之前，约书亚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把艾伦带离现场，在回去的路上方才还笑着的少年陡然变换一副表情，“你真是有够丢人现眼的，本以为你去参加比赛至少还能表现亮眼一点呢，结果就是这样？还得麻烦我出手。”
“这场意外我也没有料到。”艾伦平淡地说，仿佛把污染物的一部分带入比赛现场的人不是自己。
“没有人会料到有这场意外。”就像在这之前没有人会想到反抗天空城。
约书亚上半身往后仰，脊背靠着椅背，“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点用，我真是懒得去救你，你还是死了比较好。”
留着艾伦当然是为了更好的收集收藏品，想到这个他就来气，上次毁坏的收藏品可是耗费了他好几年才有的成果，想着他又愤愤地看向悬在高空中的天空城，也不知道他交给雅恩的胸针他有没有提取记忆。
江翡漆黑而明亮的眼瞳在他脑海中浮现，“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眼睛留下来当做收藏品的。”
遥在D-3基地的江翡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安娜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刚才鼻子突然就有点痒。”江翡说话声音都带上了点鼻音，她们此时正坐在会议室内，根据科因收到的消息，第一道检查过后接下来就是第二道检查，科因说：“听说他们还派出了西弥斯。”
江翡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她回忆了一下，哦对，就是天空城中代表公平的支柱，这就相当于直接把最高法院的法官派下来审案件了，看得出来天空城对此的重视程度。
江翡让原本围在比赛场地周围的人面天蛾都回来，她不能确定对方会不会发现污染物，要是发现了顺藤摸瓜找到自己那就糟糕了。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伊万和西弥斯一同来到地面的第一时间就是搜寻附近的污染物痕迹，至于西弥斯则是负责审问其他人，说起审问就有些夸张了，因为她仅需站在那些人面前，静静地听他们说完话就能分辨出真话和假话。
卢锡安对这号人物也有所耳闻，所以轮到他陈述的时候他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这场袭击是你造成的吗？”
“不是。”
“是你把污染物带进来的吗？”
“不是。”
西弥斯注视着卢锡安，“你是不是知道有关犯罪者的线索？”
卢锡安顿了顿。
第30章
西弥斯说：“你知道关于犯罪者的信息， 那么刚才又为什么装作不知道？”
亚瑟听到西弥斯这么说，他本来就一直有留意这边的动向，他便直接走过来，“看样子是有猫腻啊， 跟我们走一趟。”
“但是她先前的问题已经排除了我是犯罪者的嫌疑， 我的确知道一些， 因为那个人就是救赎会的成员，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不相信的话可以让她再问我一遍。”卢锡安面对盛气凌人的亚瑟脸上也丝毫没有怯意，他向西弥斯示意，后者又询问道：“你所知道的就只有他是救赎会的一员吗？”
“是的。”卢锡安直视西弥斯的眼睛， 过了几秒， 西弥斯出声， “他没有说谎， 这就是他所知道的一切。”
亚瑟“啧”了一声， 态度依旧不友善， 将卢锡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旁边的工作人员调出卢锡安的资料， 他扫了一眼， “北区的D-3基地？”那得是个多小的基地啊？让他感觉到不爽的还是卢锡安的态度， 说好听点是不卑不亢， 说难听点就是假装清高。
要知道哪怕是北区A-1基地负责人见到他们也要点头赔笑的，他又是有什么资本这么傲气呢？
“但也不能放你走，我们还得再见见你们基地的负责人。”亚瑟说。
西弥斯劝阻道：“别把怒火发泄到其他人身上。”她垂下眼眸对卢锡安说：“你可以先回去了。”
卢锡安没有离开， 他问出了在场其他人都想问的问题， “选拔赛还会再重新举办吗？”
“这种事情我们也没办法确定。”相较于咄咄逼人的亚瑟， 还是西弥斯态度更加温和友善， 虽说她的回答也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由于选拔赛被迫中止，剩余的选手只得先回到自己的基地，各基地都派出车辆接走自己基地的参赛选手，一时间黄沙上车来车往，非常喧嚣。
亚瑟站在高处将这一画面收入眼底，他对西弥斯的处理方法不太满意，就连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好心有时候会坏了大事的。”
“是么，我可不这么觉得。”西弥斯都没看亚瑟，“我只是觉得，现在的天空城已经脱离它一开始建立的本意了。”
说到这里，亚瑟也沉默了，一开始天空城是为了什么而建立的呢？伴随时间流逝，他已经快要忘掉和创始人的回忆了，那个人……是他见过最温柔的人，她曾经对他说：“这个世界究竟怎样才能被拯救呢？比起怨恨过去的战乱，为什么不去想想未来怎么做比较好呢？”
“我想的是，创立一座城市，收留幸存者，然后再大家一起努力把世界一点一点地变好。”
啊，他想起来了，那个人的初衷就是为了收留所有的幸存者，可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呢？天空城的居民醉生梦死，地下城的居民艰难苟活，甚至为了一个成为天空城居民的机会不惜冒险，不惜与其他人自相残杀。
“是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亚瑟撇过头，不去看地面上的情况，“还不都是因为她自己先抛下了我们，所以她的心愿也没办法实现，都是她的错。”对啊，把错归咎到别人身上就能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毕竟背负负罪感是件痛苦的事情。
西弥斯摇摇头，“亚瑟你总是那么口是心非，明明你才是最舍不得她走的那一个吧？”
亚瑟抿抿唇，在西弥斯面前根本没办法说谎，一切谎言都会被她看穿，他恼羞成怒，“懒得和你说话！我要回去了！下面的空气真差劲，我难受死了！”
*
回到基地的卢锡安先是去见了负责人科因，江翡没有跟着安娜一起去接他回来，不过两人还是在会议室里碰面了，她对着卢锡安笑笑，“死里逃生的感觉怎么样？”
“说不上来的感觉，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不想再体验一遍了。”卢锡安也挤出个笑容，“当时看直播肯定把你们吓坏了吧？”
其实也没有吓坏，因为江翡一开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选拔赛被迫中止也是在她的预料之内，不过她当然不会把这点告诉卢锡安，正好这时候科因也来到了会议室，“欢迎回来，卢锡安，你的身体还好吗？”
“还好，不过根据我收集到的信息，选拔赛应该还会重新举办。”众人都挑了位置坐下，江翡左手边是安娜，右手边则是卢锡安，还有个咋咋呼呼的格鲁坐在对面，卢锡安回来他的反应是最夸张的，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壮汉愣是哭了好久，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吓得江翡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是安娜淡定地拍拍她的肩膀，“不用管，过一会他自己就会调节好心情的。”
等到开会的时候格鲁虽然眼睛还是红彤彤的，但情绪已经稳定不少了，他义愤填膺地说：“不就是为了那个什么贵族少爷的生日吗！？有必要那么兴师动众？？”
事实上还真有这个必要，卢锡安又陆陆续续地说起爱丽丝和尤尼卡的情况，她们是对犯罪者完全不知情的，所以在被西弥斯盘问的时候也没有露出马脚，现在都已经顺利回到基地了。
“西弥斯在问我问题的时候，她察觉到我在说谎了。”卢锡安说，“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把我留下来，而是让我先回到基地。”
“等等，你为什么要说谎？”安娜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关键词连忙追问。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和江翡去鬼市的事情只有科因知道，而科因也好像意识到什么，她先是安抚安娜，“安娜不要那么激动，卢锡安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但你这样不光是会让你沾上嫌疑，而且很可能会牵连到整个基地，这点你也不明白吗？”安娜皱起眉，语气有些尖锐。
“嗯，我知道，但他们估计也已经对幕后黑手有了推定，那就是救赎会。”
安娜思索片刻，“救赎会……是那个曾经试图推翻天空城的组织吗？我记得那个组织在多年前就被清算了的，等等，你是说它现在还存在吗？这不可能啊……”
“然而事情就是发生了，而且我能肯定就是救赎会。”卢锡安看了看江翡，后者眉头紧皱，他接着说，“而且我合理怀疑D-1基地负责人的死亡也是这个组织一手造成的。”
这无疑是在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一枚炸。弹，瞬间炸起水花，安娜对D-1基地负责人的事情不是那么了解，因为当时负责这件事的人是江翡和杰森，于是话题的中心就转到了江翡和杰森身上，鉴于杰森不在场，他们的话头就对准在场的江翡。
“能说说究竟是怎么有关吗？”安娜问道。
“我们去到D-1基地的时候顺带还去看了负责人的尸体，然后在尸体上发现了一个印记，后来经过调查才发现那是救赎会的印记，再加上那位负责人在出席那次的会议后身体忽然变差，所以我怀疑是救赎会动的手脚。而卢锡安也是凭借这个标记才认出犯罪者是救赎会的人。”江翡把来龙去脉简单地梳理一遍，没有讲得很详细，主要是涉及到关于她个人隐私的地方她都做了模糊处理。
“这么说来……的确是很有可能的。”安娜看向科因，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后者点点头，“事情就和江翡说的一样，我们能做的就是撇清和救赎会的关系。”
江翡在心里不怎么赞同科因的后半句话，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想直接借助救赎会的势力呢，毕竟按照她现在这个进度，光是统一整个北区都要很长一段时间，更别提推翻天空城了，那还真是遥不可及的目标啊。
会议结束后江翡正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正好遇上也回到自己单间的杰森，他问：“你们去开会了？”
“是啊。”江翡估摸着杰森也知道救赎会的人在搞事，她索性问道：“你觉得救赎会到底是好是坏？”
杰森倚靠着门框，幅度很小地摇摇头，“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好或者坏来评价的，或者应该说这个世界上纯粹好或者坏的才是很稀少的存在，救赎会能够存在固然是有它的意义，它为无数想要反抗天空城的人提供了精神寄托，也鼓励他们抗争下去。”
江翡微微眯起眼睛，“你说的，就好像曾经加入过这个组织一样。”
杰森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是么，也有可能是我的人生阅历在你之上，所以才会给你这种错觉的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江翡相不相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个人而言是半信半疑的。
不过目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那就是先和艾伦搭上线，但又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就是从A-1基地跑出来的江翡。
还真绕，光是变装很难瞒过他，还得配合人面天蛾的精神控制，得益于她最近一段时间使用人面天蛾的频率很高，所以它的技能也跟着升级了，尤其是精神控制这一技能，现在正好就派上用场了。
不过怎么和他见面就又成了另外一个问题，他现在大概率是不会从基地离开的，这意味着她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当然在这段时间里天空城里也算不上多太平，原先被清算的救赎会又卷土重来，光是这一消息对高层的冲击力就非常大，几乎可以说是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而在新上任的执政官却在会议开始一段时间后才姗姗来迟，脸上挂着一看就非常敷衍的笑容，“真是抱歉，路上耽误了点时间，不过你们应该还没有说到重点吧？”
执政官的年轻面孔在其他高层一水的中老年面孔中显得格格不入，同样也是格外挑眼的，执政官坐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单手托腮，助理把文件递给他，他懒洋洋地翻看了几眼，突兀地笑了，“不过就是个小组织，看把你们给吓得，犯得着这么着急忙慌地召开会议吗？我的文学沙龙都被你们打断了。”
听他的语气好像所谓的文学沙龙更加重要，终于有人忍不了了，高层里本来就有对新上任的执政官不满的人，基本上涉及到政治就会牵扯出各种派系之争，有的人支持新执政官，有的人则是反对。
而反对方这时候就提出诘问：“您作为天空城的执政官发生了这种事情您居然还有心思举办文学沙龙！？”
执政官不明所以地反问：“所以呢？我应该怎样呢？我应该紧张得茶不思饭不想然后和你们一样在会议上讨论各种对策吗？”
话语讽刺力度之大让在场其他人都不敢说话，而一开始打头的那个人也噤声，过了几秒才又有人开口，“我们只是希望您能够把天空城的事务放在心上，几年前救赎会就曾一度威胁到天空城，我们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其清算，这次故态复萌，无论如何都要把这种苗头扼杀在初期。”
听对方说这些长篇大论，执政官毫不遮掩地打了个哈切，“好吧，看得出来你们很紧张，那倒不如说说你们打算怎么做吧？”
“首先彻查各类不法集市，然后加强对各基地的监视，以及发布公告任何能够提供救赎会情报的人，一经核实都能得到丰厚奖励。”另外一个人把早就拟定好的措施一项一项念过去。
“然后就是——”
“稍微等一下，可以按照你们说的去做，但是你们觉得这样就能根治了吗？”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叹了口气，“说实在的，我都不觉得地下城有存在的必要，要不然就把那些基地也全都清算好了。”他是那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语，哪怕是之前的执政官在关于地下城的问题上也是会再三考虑的，而不是像他那么草率，就像是在玩过家家酒一样。
“嗯？怎么了？现在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了？如果不说话我就当做是默认我的做法了哦。”他的语调随之上扬，可以听出他的心情不错。
“这当然不可以！如果激起群愤，他们反而联合起来反对天空城呢？如果只是对付救赎会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面对的是几十个基地，哪怕是天空城也没有胜算的！”那人说话非常激动，脸都跟着涨红了。
执政官摆摆手，“好吧，我差不多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不要那么激动嘛，我很害怕把你气进医院欸。”
嘴上是这么说着的，但是表情还是那么漫不经心，真让人怀疑他说话的可信度。
“除此之外，被迫终止的选拔赛也要重新举办。”保守派的代表发言，“虽然这次的意外事件给天空城造成了一部分损失，但如果就这样取消这届的选拔赛的话，反而会让对方达到自己的目的，削弱天空城的权威，这次事件没有解决好就会给人们留下天空城其实也没有那么威不可犯的错误印象，那么人们未来如果对我们存在怨恨，也会选择反抗。”
他们所设想的不光是在科技等物质水平上碾压地下城，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震慑，发言人毕竟是当了几十年的高层，说话循序渐进，也没有一开始那个人那么激动。
执政官调整了下坐姿，背靠着椅背，像是整个人都缩在位置里一样，他说：“这点我倒是很赞同，其实你们都已经想好对策了，让我出席也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而已吧？”他很了解在座其他人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点明，“随便你们怎么做，找个替罪羊也好，真的找到幕后主谋也好，反正和我的关系也不大。”
作为天空城的执政官却对天空城的事务没有太多的责任心，在旁人看来似乎很古怪，差不多等高层们敲定要做什么后年轻的执政官就干脆利落地从会议室离开，助理跟在他的身侧，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走廊上，他忽然停下，没有回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个人创立天空城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她会想到自己希望的乌托邦变成这副模样吗？”
要是能直接见她一面就好了，那这种事情就能得到答案了，想要跨越时空去寻找过去之人的答案或许是异想天开，但在这个拥有异能者的世界却是有可能实现的，而且他的能力还真的涉及到时空穿越，只是现在只能在小范围内穿梭，范围太大了会造成原有时空无法承受变动而崩溃。
他能够成为执政官也是因为得到其他四大支柱的荐举，至于为什么要推荐他，原因他们都心知肚明，因为不管是他还是其余四个人都寄希望于再次见到天空城的创始人。
“嗯……还是慢慢来吧。”他喃喃自语，忽然回过头对助理说：“文学沙龙应该还没有结束吧？”
助理有些紧张地回答：“啊、嗯！当然没有结束，您现在要过去吗？”
“那就过去看看吧。”
所谓的文学沙龙其实参加的人也不算多，亚瑟，西弥斯还有雅恩和伊万，以及其他的几个侍女，偌大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空旷。
亚瑟一看到执政官回来，他合起手中的书本，那是一本绘本，他问：“我还以为你不会去参加那个会议的。”
“没办法，还是要走个过场的，毕竟我怎么说也是天空城新上任的执政官嘛。”说着，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不过那个会议确实是非常无聊的，我中间差点就要打瞌睡了。”
西弥斯的声音响起，“他们其实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你起到的作用，充其量就是个吉祥物而已。”
“西弥斯你这样说话真的有点伤人啊。”执政官皱皱眉。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而且你也并没有多伤心不是么？”西弥斯语调平缓，“你知道你自己的真实作用是什么，也请你不要忘了我们当初推选你是因为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啊，不就是觉得我的异能力也许可以联通时空，好让你们见到那位创始人吗？说实在的，她真的有那么好吗？值得你们那么做？”执政官双手环胸，伊万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他看向亚瑟，果不其然的，虽然平日里提起创始人的话题总会黑脸，但如果别人但凡有一句质疑创始人的话语，他都会直接炸毛。
伊万在心里倒数。
三、二、一——
“你给我把刚才那句话收回去，别真以为自己就是天空城的执政官了，我们能够把你捧上这个位置就能让你下来。”亚瑟气得脸颊通红，他拔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现在，快点给我道歉！”
“放轻松一点嘛，别像条疯狗一样，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干嘛这么认真啊？”他举起双手，“好吧，那我就收回刚才那句话，当做我什么都没有说过总可以了吧？”
他的态度依旧不是让亚瑟很满意，但伊万站起来把亚瑟拉到一边，“差不多就可以了，他都已经道歉了，而且我们之后还需要他的帮助，你总不想闹得太难看吧？”
正在气头上的亚瑟狠狠地瞪了伊万一眼，后者表情都没什么改变的，眼看亚瑟的情绪平静下来，伊万又对执政官说：“那你现在的异能已经到什么程度了？”
“只能实现小范围的时空回溯，时间在三天内。”
雅恩忽然出声，“那你也可以通过时间回溯避免这次选拔赛的意外。”言下之意就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不那么做。
执政官的目光在亚瑟身上滑过，“大概是因为我和亚瑟先生不太对付？而且你们知道的，我本身对天空城可没什么归属感，或许我注定不是个称职的执政官呢。”像他这样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兴趣使然，比起责任，他更看重的是事情能否带来有趣的感觉。
西弥斯很清楚执政官说的都是实话，她对着其他三人摇摇头，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也没办法完全命令他，他本身也是个不可控因素，说不准哪天会能力不受控制造成整个时空的崩溃。
想要让他当个乖巧听话的工具，那是不可能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点。
*
江翡在基地里循规蹈矩地过了几天，期间她放出去的人面天蛾每天都有收集不同的情报过来，在漫长的等待过后她终于迎来了和艾伦见面的机会，救赎会不定期地举行集会，而她知道艾伦肯定会参加。
想要找到艾伦的踪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派出去的许多人面天蛾都因为种种原因而死亡，其中有几只都已经飞到了集会附近，但是在某种不知名力量的作用下又断开联系，想要再恢复联系的时候她就感知到那几个分裂体都已经死亡了。
看样子他们是为了提防有人闯入集会，江翡皱起眉头，这样就麻烦了，她目前能够推算出他们集会的模糊地点，找到确切位置还得要花费一些时间。
时间不等人，她几乎是在确定粗略位置的第一时间就溜出了基地，之前科因给她的权限还没有收回去，她出入基地都是畅通无阻的，轻装出发，她驾驶的是一辆小型机车，带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多，大部分都是武器。
集会的时间是在晚上，黑猫从前方传来消息，说是感知到了人类的气息，江翡猜测很可能就是救赎会的成员，命令它跟上去，与此同时她也和前方保持一段距离免得被发现，就这样半个小时后，黑猫告诉她对方停了下来。
她也将机车停下，奇怪的是放眼望去她都没有看到任何灯火，依旧是一片黑漆漆的，不过这种集会也不可能会大落落地在地面举办，这点想想也知道，江翡依循着对方的行踪来到那块地方。
对方的脚印在黄沙上很快就被夜风吹散开，她在原地转了一圈，忽然之间她的脚底感觉到一点异样的感觉，是有些坚硬的触感，她旋即半蹲下来，用手触碰地面，拨开那一层黄沙，她很明显地触碰到了一层屏障，她借着光脑幽暗的灯光看到半透明的屏障，而那屏障之下又是什么呢？
她抿抿唇，在心中思考该怎么打开这层屏障，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兀地在她耳边响起，“就是你一直在跟踪我？”
话音落下，旋即响起的是手枪上膛的声音，江翡没有回头，她半垂下眼帘，潜伏在黑暗中的黑猫悄无声息地来到那个人身后，一口咬住他的胳膊，手枪从他手里掉落，被江翡捡起，她笑了下，“我本来还在想怎么进去呢，没想到‘门票’自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