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今天要去找人。”
旅店的双人间里,安徒生边穿衣服,边冲海源北斗露出出一个刻意卖萌的表情道:“我们晚上再交流感情吧!”
“你真当我是朋友吗?”海源北斗吐槽道。
“难道不对吗?”安徒生闻言困扰道,“大家不都不喜欢干活吗?你在俄罗斯看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海源北斗听后一愣。
他还真没在俄罗斯看过这场面。
“好吧——”安徒生见此耸了耸肩,开口埋怨道,“俄罗斯异能者确实很多,不像是丹麦,还得我去亲自找人。”
“你要来就来吧,不过没什么好看的。”
安徒生口吻随意道:“找人挺浪费时间的,还不如在家多呆一会呢。顺带我还得和异能科那边报备下,免得出出现人员浪费。”
听起来好正规……海源北斗暗自感叹。
他当然要去看看呢!
海源北斗立马在安徒生微妙的视线下,穿戴好衣服,站在门口等着对方出出门。安徒生见此目光空洞道:
“要不你一个人去吧。我想躺在家里。”
“别说这么不负责的话。”海源北斗赶紧把他推出出家门,“我哪里懂流程啊。你把我当摄像头就好,我自愿成为摄像头!”
“问题是……这任务需要两个人吗?”安徒生面露痛苦地扒住门槛,“你替我做吧,我今天不想出出门,特别不想出出门。”
“看在朋友的面子上——”
“真是薛定谔的朋友。”海源北斗吐槽。
事实证明:再恐怖的社交恐怖分子遇到工作,也能半死不活起来。海源北斗再一次感觉自己外向起来了。
不想干活的安徒生最终被海源北斗强行拖拽出出门。
安徒生身影摇晃地走在街道上。
他在路过一家男装店橱窗时,突然停下脚步。安徒生盯着模特身上的围巾,暗示道:“有没有觉得我的脖子缺点饰品?”
“不会给你买的。”海源北斗冷酷道。
他左手拿着冰淇淋,左手拿着丹麦特色小吃,以一种“到底谁才是东道主?”的无语眼神注视安徒生道:
“你给我认真点啊,混蛋。”
安徒生咂嘴:“切。”
安徒生活动了一下筋骨,终于找回了点工作的实感。他随手接过海源北斗递过来的冰淇淋,寻常地问道:“北斗你是什么时候去俄罗斯的?”
“就在……”海源北斗的话语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安徒生坦言:“挺好奇的。”
“这件事很罕见吗?”
安徒生摇头:“算是一件比较普遍的事实。毕竟出出生的国家无法提供自己需要的平台,想要参与其他国家的机密项目,就只能加入其他国家才行。”
“……”海源北斗沉默。
在欧洲,这件事确实很正常。海源北斗离开俄罗斯后都没敢自称华国人,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可是俄罗斯籍华裔。
以后要改掉这个坏习惯才行。
海源北斗暗自告诫自己:他的祖国不会喜欢有人莫名其妙碰瓷的。他也应该和高尔基他们解释一下这件事……
就是有些心酸。
“唉……”海源北斗沉重地叹息一声。
但他绝不会放弃亚洲人的自称。如果连“亚洲人”都不再属于他,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将是一片荒芜。
“不告诉你。”海源北斗回答道。
“太直白了吧!”
“就是不告诉你。”海源北斗固执道。
“好了,你别给我重复!”
安徒生心碎地瘫倒在地。他奶棕色的眼眸流露出出伤心的泪水,委屈巴巴的,像一只被赶出出家门的金毛小猫。
“别表演了,汉斯。”海源北斗面无表情道,“连背景特效都没有出出现的委屈,我是不会相信的。”
“切。”安徒生咂嘴。
他起身拍了拍裤脚,吐槽道:“能在这种人多的地方搞出出背景特效的人,才是真疯了。”
“所以你是丹麦的守护者。”
海源北斗边敷衍,边自顾自地向前走。
安徒生听后一愣。
他望向海源北斗逐渐远去的背影,心绪突然复杂。安徒生轻声喃喃:“能和超越者成为朋友的人,果然还是特别的……”
“北斗,等等!”
安徒生恢复寻常的神色,向前跑去道:“你知道怎么找人吗?以及你是不是不知道怪异和传闻人物的联系?”
北斗目移道。
安徒生好奇道:“你在俄罗斯没有遇见过这类以民谣、传闻和异吗?”
过,但没深究。”
海源北斗在列车上遇见过俄罗斯民间传说的雪姑娘,但对方的态度很友好,也认识高尔基,最后离开时还强调让他不要告诉高尔基。
“好吧……”安徒生闻言耸了耸肩,无奈道,“那我来告诉你吧。你也记得去提醒一下你成长的地方的机关快点普及知识。”
“这件事很重要吗?”海源北斗诧异。
“很重要的。”安徒生严肃地指明道,“可能你成长的环境比较安逸,但欧洲已经发生过数十起该类怪异的伤人事件了。”
“俄罗斯的话……”
安徒生头疼地扶额道:“我不是很了解他们的情况。可能就是和我们不太一样吧。”
“嗯。”海源北斗迟疑地点头。
他暗自想到:肯定不是他成长的地方的原因,只是他个人的原因。想要真正融入一个世界实在是太难了。
海源北斗前20多年在原本的世界度过。那个世界没有怪异、异能或时钟塔,他最大的烦恼就是:没钱。
现在想想,还真是朴素的烦恼。
“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些传说人物。”安徒生直言道,“现在,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些人物都是怪异扮演的。”
“怪异是没有形体的。他们可以成为任何一个存在,并以那个存在的外貌进行生活。”
“他们通常会固定自己的外貌,但有些怪异不是……”
“因为怪异是有自己的偏好的。”安徒生解释道,“如果存在心仪的身份,但已经被其他怪异占据,就会出出现昨晚遇见的状况。”
“她最先想成为的是吹笛人?”海源北斗诧异地指出出。
“对。”安徒生一脸沉重地点头,“但已经有怪异是吹笛人,并且吹笛人只能存在一人的前提下,她的想法是无法达成的。”
“这种情况就比较危险了。”
海源北斗困扰道:“为什么呢?”
安徒生回答:“首先就很容易挑起他们内部的矛盾,其次如果波及范围广的话,就会影响到两个世界的平衡。”
“人类是无法进入里世界的。如果他们在里世界争斗的话,可能会造成表世界的灾难,比如地震海啸之类的。”
“嘶……”海源北斗倒吸一口凉气。
“但目前情况还算可控。”安徒生认真道,“不算是不能沟通的存在。这种情况,还是先找到对方,以沟通为主吧。”
海源北斗迟疑道:“这个世界这么危险的吗?”
安徒生闻言望了海源北斗一眼。他嫌弃道:“全怪你没经历过大战,等你亲眼见识过战争,你就会知道——”
“这点就是小儿科。”
海源北斗:“……”
好吧,原来是一直都很危险。
两人继续找人。
安徒生这回总算认真起来了。他让他认识的、丹麦的怪异们帮忙找人,因为小美人鱼无法上岸,所以搜索范围还是挺好划分的。
“为什么能确定她没有离开丹麦?”海源北斗好奇道。
“她用的是我的故事人物。”安徒生从容不迫道:“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人物形象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她带走的。”
……原来怪异圈也讲版权啊。
海源北斗恍然大悟。
但描写人鱼的传说相当多。安徒生能从那么多条人鱼中一眼就辨别出出自己的小美人鱼,他也是相当厉害了。
“等等——”海源北斗突然惊醒,“这是不是意味我以后能见到其他作者的笔下人物?”
“那得看情况。”
安徒生双手插兜,神色散漫道:“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交那么多怪异朋友。”
他的面容无动于衷,背后却飘落了雪花。
海源北斗惊讶道:“汉斯,你的身后……”
安徒生闻言猛然转身,却只看见了如以往般寻常的街道。他立马奇怪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没……没事。”海源北斗尴尬地举手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唉,继续走吧。”
安徒生烦躁地挠了挠头,按计画的路线走去。
身后的海源北斗一脸沉重地悄悄打量安徒生肩膀上的、已经融化的一粒雪花。他想:果然……不只是幻术。
超越者的含金量进一步提高。
他们好像都不会把自己的异能效果完整告知,就像亲笔签名一样。是在提防吗……不,这里就当自己不知道吧。
海源北斗小跑几步,追上安徒生的步伐。
第32章
两人最终从白天鹅的口中得知了小美人鱼的开踪。
当他们见到小美人鱼时,已是黄昏。
小美人鱼半身浸于水面,双力倚在圆滑的卵石,低头用指尖触碰着一枚海螺,去是在考些什么。
安徒生在望见的身影后松了一口。
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无挽救的地步,小美人鱼依旧是呆呆的小美人鱼。安徒生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自己的美人鱼。
他很久以前就期待过这一刻……但就是缺d契机。
“你好。”安徒生轻柔道。
红发的美人鱼懵懂地抬头注视安徒生。没有说话,或者说一直就没有说话。
“你是想说话,还是想变成人?”安徒生叹息道,“如果你想在丹麦生活,就必须学会不伤害人类。”
小美人鱼歪了歪头。
安徒生见此蹲下身,缓慢地、像是幼芙萄О愕刂噶酥缸约汉投苑健K语尽量温柔道:“你以像这样做,相J懂的。”
小美人鱼面露惊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模仿安徒生的动作,生疏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和耳朵。
安徒生皱眉道:“不会说话,也听不懂相在说什么?”
小美人鱼继续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和耳朵。
安徒生沉默:“……”
最难搞的一种情况出现了。
安徒生先前就怀疑对方J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当事实摆在自己面前,他还是觉得前景很不妙。
怪异的语言和人类不互通。
抵达人类世界的怪异大多是J适应这点的,但现在他遇见了一位听不懂人话的美人鱼……
“相得找c翻译。”安徒生起身叹息道,“先前用的是魔笛,格林童话那边的怪异J理解的话语。”
“但的情况很危险,相不J直接离开。先把带回相家吧。”
海源北斗担忧道:“J开吗?”
安徒生摇头道:“相不确t,但也只J先尝试一下了。”
安徒生下意识地长叹一声。
焦虑如荆棘般环绕在他的心底。安徒生迅速地往身后了一眼,他的身后空无一物,但他仍感到紧张。
千万别在这时候给他出问题。
安徒生告诫自己:不J再玩交朋友游戏了。他要快点脱身才开。
“北斗,相……”安徒生佯装寻常地望向海源北斗。
“相知道!去你家!”海源北斗飞快地说道:“需要相先跑过去,给你家浴缸放水吗?”
安徒生面容僵硬:“你这么知道相家在哪里?”
“不是午你回去过吗?”
海源北斗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当时你还让相去买冰淇淋,相就中途回头了一眼你家的位置。”
“……”安徒生沉默。
下一秒,电闪雷鸣,乌云密闭。
厚实的、如山丘般庞大的雷积云在两人一鱼的头猛然降下倾盆大雨,其范围小得刚好覆盖他们苋恕
被淋了c落汤鸡的海源北斗:“……”
被牵扯进的小美人鱼:“……”
安徒生就此身影摇摇欲坠,当场跪地并哭成泪人:“相的大佬形象,相的举世无双超级大佬形象,相要相的拇指姑娘,相要相的查尔斯呜呜呜……”
海源北斗呆滞:“有这么受打击吗?”
小美人鱼怜悯地望着安徒生。尽管言语不通,但大致明白现场发生了什么。不过该跑的还是要跑。
正当想要逃离时,哭得稀里哗啦的年轻人滑跪到身边,委屈巴巴地拉住。
安徒生:“别跑QAQ。”
安徒生:“求求你了。相以给你变彩虹,超级无敌好的彩虹TAT。”
小美人鱼还是听不懂。
但这回若有所地摸了摸安徒生蓬松的金发。想:有点像是同族求安慰的幼崽……
最后,安徒生顺利地把小美人鱼带回了家。
当然——
靠的不是他的口才,靠的是他委屈的小眼神。
全身湿哒哒的海源北斗也被安徒生带走了。虽然安徒生中途边带路,边掉泪珠子。他绝望地想:实在是太没面子。
一朵厚重的、暴雨的乌云从小美人鱼的停留地,硬生生地跟到了安徒生的家里。
上到苋俗叩郊颐趴谑保安徒生虚弱地微笑道:
“你们进去吧,相去泳池呆一呆。”
说罢,他离开了,
推着力推车的海源北斗见此害怕地喃喃:什么了?”
好恐怖的雨。
和往他脸甩N多c巴掌差不多了。
力推车里的小美人鱼茫然地回望海源北斗。依旧听不懂,但还是J听出这位年轻人的不安情绪。
想。
*
一天。
海源北斗中途想和安徒生道歉,但都被安徒生躲开了。满心纠结的海源北斗只J边做家务,边上转机的出现。
最后在第芴斓南挛纾真正J救命的人了。
“小汉斯,你还好吗!”
大门被唰得一脚踢开。编著金色麻花辫,头戴红帽的小女孩动作活泼地挎着小篮子,闯入客厅四处张望。
只需一眼,海源北斗就确t是小红帽。
小红帽最先见的是坐在浴缸里,电视的小美人鱼。
“哇,还真是老乡!”朝勃勃地跑过去,对小美人鱼开朗地喊道:“你好呀,人类世界的体验怎么样?”
但下一秒,走到海源北斗的面前。
小红帽边打量沙发的海源北斗,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道:“你就是那c把小汉斯整到自闭的亚洲人吧?”
“相是真没想到。”海源北斗露出疲惫的笑容。
安徒生的心理防线比他预想的低很多。
他人都社交恐怖分子成那样了,结果破防破得比谁都严重。安徒生现在都还躲着海源北斗不见呢。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小红帽调皮地眨眼睛道,“想当初,因为相的主人不记得他的名字,他就J从柏林一路哭到哥哈根。”
“之后就连主人的弟弟亲自丹麦安慰他,都没成功。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呀。”
海源北斗:“哇。”
“不准说相的坏话!”
安徒生从二楼的楼梯开口抗议道:“相的面子都是被你们说没的!现在全欧洲都知道相是爱哭鬼了,就连外的……外的……”
说着说着,安徒生忍不住掉起小泪珠。
空中的湿度逐渐加重。
正当海源北斗以为自己又要全屋大扫除时,安徒生用抽纸擦去眼泪,他用尽量平静的语问道:
“你J听懂的语言?”
“相不J。”小红帽遗憾地摆力道,“虽然是相老乡,但相那c地方的方言多了。相刚人类世界时,也听不懂你们的话。”
他就知道运不会这么好。海源北斗想。
二楼骤然传出雷鸣声。
完蛋,一楼的家具要报废了。海源北斗无神地想。
小红帽好笑道:“冷静,小汉斯。”
“这不是相想冷静就J冷静下的。”安徒生强开镇t道,“相的异J和情绪挂鈎得太紧密了。即便相表面平静,但雨依旧会下。”
“相应该去河畔当c野人呜呜呜——”
二楼传了一声巨大的悲鸣,楼梯扶力旁的小型龙卷风也正式开始成型。安徒生的小洋房应该是保不住了。
海源北斗高光全无地评价:“好严重的破防。”
“冷静啦~”小红帽见此忍笑道,“相虽然没办法给你当翻译,但是——”
从单力挎着的小篮子里摸索出一瓶绿油油的药瓶,开心地举过头顶道:“当当当,黑皇后让相给你带了一瓶翻译魔药。”
“是当年给相喝过的魔药哦!”
龙卷风唰得一下就变成了花瓣,洋洋洒洒地填满了一楼的地面。一楼的苋蒜Р患胺赖卣A苏Q劬Α
海源北斗打了c喷嚏:“啊切——”
上到他睁开眼睛,海源北斗发现安徒生已经熊抱住小红帽,并且在胡言乱语:
安徒生:“当相的怪异吧,你们都当相的怪异吧QAQ。”
小红帽:“不以哦~”
安徒生:“雅各布·格林他有什么好的?他冷酷无情,忘性一流,相多爱相多帅,相以为你们天天开茶会呜呜呜……”
小红帽:“还是不以哦~”
安徒生:“要不相们让威廉·格林搬到哥哈根怎么样?求求你了TAT。”
小红帽:“更不以哦~”
……
听着两人的对话,海源北斗无神道:“……好想笑。”
安徒生的心理年龄说不t比高尔基还小,然高尔基是被身体年龄限 制住的,安徒生是真正意义的“保持童真”。
海源北斗回头望了一眼小美人鱼的情况。
小美人鱼正坐在浴缸里吃花瓣。在察觉到海源北斗的注视后,示意海源北斗以往嘴里塞花瓣。
一件不知道好,还是不好的事情。
的情绪稳t,但缺乏一些人情味。
海源北斗和小美人鱼交互时,总感觉不出的想法,像是在一c人独身和辽阔的、浩瀚的大海对话般。
大海就是不会回应的。
因为生命是渺小的、脆弱的、不值一提的短暂存在。
难怪会是小美人鱼。
海源北斗暗自猜测:即便不是小美人鱼,应该也是塞壬级别的海妖吧。惑人的乐声、绝美的外貌,海洋的亲和力……
只是暂时找不到自己的t位罢了。
在这一刻,海源北斗对安徒生口中的灾难有了更为真实的想像。他想:难怪安徒生瞬间就焦虑起了。
要是让离开丹麦,后果不堪设想。
第33章
在喝下那瓶魔药后,小美人鱼震惊地睁圆了眼睛。
她终于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喵?”小美人鱼试探地发出了她的第一个音节。这是她从河边的小动物学会的语言,那只小动物当时在慵懒地享受阳光。
谈不上是羡慕,只是想要更多的朋友。
“身为人鱼,道出的第一句可不能是喵哦~”小红帽友善地笑道,“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可是人鱼。现在就应该娇弱地碰瓷王子殿下哦~”
“碰瓷?”小美人鱼疑惑道。
“对的。”小红帽恶作剧地补充道,“躺在河岸边,装作虚弱的样子,然后——”
“不准带坏小朋友。”
海源北斗忍不住出言制止了小红帽的讲述。他无奈地想:这位怪异看来格外喜欢恶作剧,是会将事情刻意闹大的性子。
“很好子。”安徒生突然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沟通就好子。
“我有事情想要和你交流。”安徒生面容认真道,“先前你一直没办法听懂我的话,但现在希望你听一下。关于你在人类世界生活时必须遵守的准则——”
“喵?”小美人鱼迷茫道。
安徒生轻咳一声,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陈述道:“你应该也能感觉到现在用的身份和我紧密相关吧。我可以将这个身份的使用权让渡给你,但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遵守几点:”
“首先,不能故意伤害人类;
其次,不能故意破坏公共设施,
其三,不能在普通人面前特意显现。”
“唔……”小美人鱼听后摇头道,“我不明白这么做的含义……”
“那我给你讲一下吗?”安徒生闻言露出无奈的笑容。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类问题,怪异通常是不理解人类世界运行的规则的,所以他也习惯了它们偶尔的跳脱。
安徒生很熟悉这件事的。
当海源北斗被小红帽悄悄拉出门时,安徒生还在耐心地和小美人鱼沟通。这时候的他显得格外可靠,就像是魔笛出现的那一晚般。
小红帽轻轻地把门关上,随后对海源北斗开朗道:“好子了,你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回来时,记得给小汉斯打包晚餐哦~”
“你要去哪?”海源北斗问道。
“我去我最喜欢的蛋糕店买蛋糕。”小红帽笑嘻嘻地挥手道,“也记得告诉小汉斯我走了哦~等他发现我刚刚故意捉弄他,绝对会哭个不停的哦~”
“啊……还会哭吗……”海源北斗愣住。
这异能比他想像中还要麻烦,但考虑到异能本身没有危险,海源北斗又觉得可以,比动不动就威胁生命的异能好子多了。
海源北斗的这一顿吃得索然无味。
尽管他刻意让自己不要想回去的发展,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在想。海源北斗想:安徒生问他时,他确实存了戏弄的想法。
然而他没想到对方破防破得那么严重。
可能是导火线吧?
海源北斗暗自琢磨道:毕竟这个异能一看就不能长时间地呆在人群里。安徒生可能幼年受到了一些不公的待遇?所以对别人的探究会感到不安?
海源北斗越想越有可能。
“还是去道个歉吧。”海源北斗自顾自地总结道,“不管怎么样,引发问题的引火线是我说出来的话。”
于是他打包好子晚餐,回到了安徒生家。
前门并没有关紧。
海源北斗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只见宽敞的客厅里,小美人鱼的身影神秘失踪,而安徒生在面无表情地扫花瓣。
海源北斗:“她人呢?”
安徒生:“走了。”
“唔……”海源北斗不由得皱眉。
事情再一次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但这次安徒生的表情显得很平静。安徒生问道:“你还站在门口做什么?不是说给我打包晚餐了吗?”
“噢噢。”海源北斗连忙递上打包盒。
今天的晚餐是奶油培根意面和烤牛排。海源北斗先前刚吃过,味道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放置久了后味道会有什么变化。
安徒生见此勉强给海源北斗一个好子脸色。
但安静许久后,安徒生失落道:“对不起,我不太能控制情绪。你最近两天过得很糟糕吧……”
海源北斗听后一愣。
他不好子意思地挠头道:“倒也没有。”
毕竟问题的导火线是他,尽管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因为这个异能。”安徒生小声解释道,“但我老是会在某一刻突然崩溃,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抱歉,你以前挺艰难的吧。”
“还行吧,都过去了。”安徒生无所谓地耸肩道,“毕竟现在也没人敢说我的不对了。”
说完这句话后,安徒生就吃起意面了。他不想再交流下去了。
沙发上。
他望向一旁空荡荡的浴缸,内心突然,因为小美人鱼不喜欢狭窄的小房间。
一人一鱼上午还一起看电视,下午美人鱼就不告而别了。
海源北斗感到一丝难受。
安徒生情绪低落地喃喃道:“我还想多看看我的小美人鱼,可她不想留在这里。”
“是吗……”海源北斗怅然道,“可能告别就是这么仓促的吧。”
死亡和离别是人类一生都无法学会的课题。
安徒生放下一次性餐具,躺在沙发上呆呆地凝视天花板。这一次他的周围什么都没有出现,当度过了那个节点,一切都回归了正常。
安徒生单手遮住眼睛,小声道:“第二次出现的物象会化作实物。”
“嗯?”海源北斗没听清。
“我说——”安徒生用力呐喊道,“只有短时间内的、第二次出现的物象才会化作实物。”
安徒生瞬间坐起身,恼火地注视海源北斗道:“这回听清楚了吧?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万一被心怀不轨的人利用,我……”
“我真的会死的!”
海源北斗连忙点头道:“好子的好子的,绝对一个人都不告诉。”
安徒生冷哼一声,迫切地询问道:“很好子,现在我们还是朋友吗?”
海源北斗笑道:“一直都是。”
海源北斗决定结交这个朋友。现在的他在丹麦也有一个熟识的人了,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安徒生。
真是可喜可贺呢。
他们在第四天进行了房屋的大扫除。
满屋的花瓣是很难清理的。所以全屋扫除费了两人相当多的时间和精力。安徒生疲惫地躺在沙发上,喃喃道:
“以往的这时候,我都会喊清洁公司上门清理。”
“那你为什么现在不喊了?”海源北斗吐槽。
“没钱。”安徒生面色哀怨道,“我这个月的工资全给前不久烧毁的帆船了。帆船的维修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海源北斗突然道:“你也是月光吗?”
安徒生反问道:“你难道不是吗?”
两个月光族面面相觑,各自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恨铁不成钢”的含义。安徒生顿时意味深长道:“年轻人,要学会存钱。”
“有本事你先存。”海源北斗微笑。
“绝对不存。”安徒生态度顽固地摇头。他边掏出手机,边挥手道:“好子了,现在轮到我的社交时间了。你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
“咦~”海源北斗发出嫌弃的音节词。他瘫在另一座单人沙发上,出神地喃喃道:“说起来,我在好子奇一件事。”
安徒生:“你要问就问吧。”
海源北斗顿时询问道:“小红帽为什么喊格林哥哥主人?他们兄弟不应该是一起写的格林童话吗?”
“格林童话那边的圈子挺复杂的,分为几个派系。”安徒生头也不抬地操作手机道,“小红帽是忠于雅各布·格林的派系。”
“哦。”海源北斗顿悟。
他突然猜出格林兄弟那边的情况了。因为《格林童话》是兄弟俩整理、加工的德国民间文学,怪异会分成几个派系也不奇怪。
比如忠于哥哥的、忠于弟弟的,以及忠于民间传闻的。
海源北斗总结:“人多了就是这点麻烦。”
安徒生冷漠:“我感觉你在讽刺我。”
“还真没有呢。”海源北斗一脸无辜地望着安徒生。这一次他真的是随口一说,但安徒生看起来也是随口一说。
海源北斗发觉到了安徒生的不对劲。
从刚刚起,安徒生就没有抬过头,并对数码手机点了又点。于是海源北斗呼喊了几声他的名字,但安徒生没有回应。
海源北斗古怪地想:汉斯到底是在和谁交流?
许久没有回应后,海源北斗走了过去。
只见安徒生编辑起了一条相当长的文本,并配上一张哭哭的表情包,长按选中,多人转发,37个列表全选,最后发送。
海源北斗:“嗯?”
安徒生:“嗯什么嗯?你这个用心险恶的偷窥狂!”
“你给我老实坐在那里先!”安徒生顿时如炸毛的猫猫般指了指身旁的沙发,大声强调道,“别耽误我社交!”
海源北斗心虚地坐回原位。
在指挥完海源北斗后,安徒生发挥了他的海王本能,又一条□□37个人。海源北斗就这么心虚地听着他和5个人语音哭诉了丹麦的情况,内容还都一样。
海源北斗:“啊???”
海源北斗的表情从心虚,到震惊,再到离谱,最后彻底变成了“你怎么是这样的安徒生?”的空洞表情。
原来你是海王啊,汉斯。
安徒生很快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心满意足道:“总算结束第一阶段了。”
他伸手往客厅桌上摸索水杯,最后摸到了海源北斗递过来的水杯。安徒生震惊地抬头:“你怎么还在啊?”
“你觉得我能去哪里呢?”海源北斗幽怨道。
旅店的双人间被他退房了。
因安徒生的突然崩溃,心怀愧疚的海源北斗这两天简直是在安徒生家里忙里忙完地照顾小美人鱼。
前两天的安徒生见此更是彻底摆烂了。
安徒生恍然大悟道:“哦,我现在回想起来了。”
安徒生感谢道:“辛苦你了。”
“不对——”在注意到海源北斗鄙视的眼神后,安徒生震惊地喊道,“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是怎么一回事?!”
海源北斗不满道:“你的朋友不是很少吗?”
“我可没说过这句话吧!”安徒生反驳道,“我只承认过我幼年过得很艰难!”
海源北斗连忙回想,但他的记忆很快就验证了安徒生话语的正确性。安徒生确实没说过这句话,他只承认了自己坎坷的幼年经历。
“好子像真是这样。”海源北斗沉默。
从社交恐怖分子,再到幼年经历坎坷的小可怜,再到群发37个人的现任海王。安徒生的形象再次被颠覆。
海源北斗大受震撼:“你的人生经历怎么丰富成这样啊?!”
“这有什么问题?这根本没有问题!”
安徒生气得用手边的枕头一把砸向海源北斗。他理直气壮地输出了自己的海王观念:“全欧洲就是这样的。我只是众多海王中的一员!”
海源北斗呆住:“……”
“我的梦想是要让彩旗,遍布欧洲!”安徒生肃穆地做出了“肖申克的救赎”的海报同款动作,霎时间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海源北斗:“……”
海源北斗语气艰难:“好子离谱。”
草,欧洲人好子会玩的。
海源北斗立马害怕地往后挪了几步。
安徒生不满地盯着对方道:“你是第一次来欧洲吗?之前欧洲的传闻连听都没听过吗?”
海源北斗目移道:“还真没有。”
“这地方也太封闭了吧。”安徒生闻言抱怨。他边低头操作手机,边随口道:“行吧,那再告诉你一个有趣的事——”
“就刚刚你见到的那位小红帽,是查尔斯·狄更斯的初恋。”
海源北斗:“啊?”
“查尔斯·狄更斯应该认识吧?”安徒生头也不抬地飞快道,“英国的超越者,大名鼎鼎的外交官,顺带我正在和他聊天。”
安徒生向海源北斗挥了挥自己的手机。
但他的动作太快,海源北斗并没看清显示屏里的文本,只瞧得出这两人现在正聊得火热。
海源北斗挑眉道:“这种事情能和我说吗?”
“全欧洲都知道的。”
海源北斗捂脸道:“好子吧。”
这欧洲人的吃瓜频率挺高的呀。前一脚是“全欧洲都知道安徒生是爱哭鬼”,后一脚是“全欧洲都知道小红帽是狄更斯的初恋。”
但一想到小红帽的外貌年龄,海源北斗觉得狄更斯有点……额,说不出的刑。
海源北斗试探道:“我想问,欧洲还有什么瓜吗?”
“有,超级多。”
安徒生瞬间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一脸真诚地注视海源北斗道:“我建议你去一趟法国,之后你就会发现法国是宇宙中心。”
海源北斗:“……”
海源北斗想像中的法国:我不想因为这个成为宇宙中心哈。
“好子吧,都是我的错。”海源北斗哭笑不得地举手投降道,“我会记得你的建议的。”
这下法国是必须要去看看情况了。
第34章
第四天下午发生的对话并没有阻挡这两人友谊的积累,除了安徒生深刻认知到“海源北斗是从某个乡下地方出来的野小子”这点罢了。
安徒生掩面叹息道:“你去俄罗斯挺正常的。”
海源北斗:“……”
海源北斗语气艰难:“我也没想到你们欧洲玩得这么花。”
连“法去国是宇宙中心”这个梗都出现了,还有什么是欧洲干不出来的?海源北斗深感:穿越者直接落地欧洲是没有未来可言的。
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欧洲人的梗。
接下来的几天,身为东道王的安徒生爽快地带海源北斗去逛了哥本哈根。相比两人初见那天,他明显情绪外露很多了。
海源北斗也再次认知到了一点:安徒生是一个情绪波动相当大的人。
喜欢什么就背后开花,讨厌什么就背后降雨。
但这样的一个人却被迫学会压制自我……海源北斗心情复杂地想:安徒生现在的海王行为可能就是对他童年的补偿。
一个人的童年越是缺少什么,成年后就越会想获得什么。
海源北斗对此感到怅然。
在丹麦的余下时间里,海源北斗还有幸参加了一次安徒生组织的怪异集会。明面上说是集会,但更像是朋友间的唠叨会。
海源北斗听几只野天鹅叨唠荨麻衣、变人、妹妹等话题叨唠了一个下午。
他们是真想变成人。
不过海源北斗中途睡过去了,因为内容实在是无聊。
当他准备离开丹麦时,安徒生也开始整理行李。
安徒生炫耀般地宣布道:“我要去狄更斯那边住一段时间啦。不要羡慕哦,因为我不会带你去的哦~”
“谁会羡慕你呀?”海源北斗好笑道。
他又不是去不了英国,他只是准备先去德国探望一下歌德老师罢了。海源北斗怀念地想:也不知道歌德老师怎么样了。
他许久没有见歌德老师了。
于是在某天下午,两人齐齐拎起行李包离开。
最后一次挥手时,海源北斗将那条安徒生说过“想要”的围巾送给了安徒生。他想:就当是远行的赠礼吧。
下次见面应该相隔最起码半年的时间了。
柏林距离哥本哈根很近,德国距离丹麦也很近。
火车行驶的沿路风景,生机盎然,青翠绵绵。大地正从冬日的寒冷中逐渐苏醒,春天也快到了。
海源北斗在柏林火车站下了车。
他随着人流走出火车站,然后在火车站的门口拿出歌德老师寄给他的手绘地图查看起来。
听歌德老师说,他是最近才搬来的。
前面都在魏玛居住,但德国科学院的某个项目最近有了比较显著的突破,所以他受邀过来居住一段时间,顺带给柏林大学的小朋友们讲讲课。
海源北斗初听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敬佩地想:
真不愧是歌德老师,实在是太与时俱进了。
英国的莎士比亚先生现在都没学会发电子邮件,俄罗斯的普希金先生目前还在苦手数码产品,德国的歌德先生已经在参与时代前沿的科研项目了。
“真是罪过。”海源北斗闭目忏悔。
海源北斗也不是故意拿几人出来对比的,王要的原因是:他的脑速过快,一下子就联系起其他几位的现状。
但这点还是挺好玩的。
海源北斗能很简单地从中分析出几人的性格特征,然而这些绝不能在莎士比亚面前乱说,容易打击到他老人家。
莎士比亚本人很容易自闭。
海源北斗继续沿着指示牌走去。
他以前来过柏林,不过是其他世界的柏林。但柏林给人的印象倒是差别不大,都是一丝冷淡,几分克制。
当海源北斗遇过一家德国餐馆时,他的脚直接原地打转。
是时候该吃午餐了。
今天的午餐是脆皮猪肘、慕尼黑香肠和德国啤酒。
脆皮猪肘的口感不错,焦焦脆脆,咬起来后还会发出酥酥的声响。
慕尼黑香肠则搭配了一些土豆泥和酸菜。香肠的味道中规中矩,倒是土豆泥和酸菜特别好吃,真是令人费解。
海源北斗边喝啤酒,边欣赏街道上的景色。
今天是个晴朗的一天。
如果不是因为正在找去往歌德家的路,海源北斗会选择先在公园的长椅上晒一会太阳。
老实说,路挺难找的。
海源北斗拿出背包里的照片,对比眼了几步,随后终位置。
应该就。
如果后续顺利的话,他应该能赶上歌德家的晚餐。
歌德会做饭,并且做得很不错。海源北斗很久以前就发现歌德试一遍,不管好坏。
当走到手绘地图标记的地点时,海源北斗拿出了下一张照片对比。
浅棕的外墙,深红的房顶,以及庭院外蓝紫色的牵牛花。
很好,看来找到了。
海源北斗深感满意地将照片和地图放回背包。他试着从歌德告知的位置,也就是门口的地毯下摸索出钥匙。
钥匙小小的,但还挺明显的。
今天的歌德不在家,或者说:最近一段时间内,歌德工作日都不会在家。因为有科学院的事要忙,加上大学备课,以及异能科的公务要处理。
“真是打扰了。”
海源北斗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房屋内的装修风格挺温馨的,看上去是打算长住。海源北斗探究地想:也不知道那个科研项目会耗费多久……
但愿能顺利吧。
他神色坦然地从异能空间拿出居家拖鞋穿起来,并将外穿的靴子放回了异能空间。
随后海源北斗直奔厨房。
今天走了相当多的路,他有些口渴了。
海源北斗拿出橱柜里的玻璃杯,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喝水的期间,他不由得观察起房屋的布局。
作为即将生活一段时间的居所,还是尽快熟悉比较好。
然而事情没有想像中顺利。
庭院的摇椅上端坐的、拥有如枫叶般红色长发的青年在注意到海源北斗的视线后无奈地笑了一笑。
从刚刚起,他就一直在想“今天是有什么客人吗”,但还没有想明白,海源北斗就已经发现他了。
“你好。”青年温和道。
“你好。”海源北斗僵硬道。
啊啊啊啊,好尴尬!!!
海源北斗想原地拍死刚刚那个胆大的自己。怎么能把别人家当自己家,怎么敢把别人家当自己家啊啊啊!
海源北斗的眼瞳一秒失去高光。
“你是歌德的客人吗?”青年放下手中的书籍,好奇地走了过来。
“是的……”海源北斗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是我不认识的朋友……”青年顿时蹙起好看的眉毛,小声喃喃道。他看上去有些纠结这点,或许是在困惑歌德什么时候结交了自己不认识的朋友。
难道是……
海源北斗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他小声试探道:“席勒先生?”
“嗯?怎么了?”席勒困扰道。
海源北斗就猜是对方。
以“死后一起被魏玛人塑雕像”的结果反推,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身为歌德多年挚友,并且长时间往来,共同住过魏玛的席勒。
为什么能把这点给忘记了?
海源北斗再次感觉到了记忆的不靠谱。可一想到他都能把纪德给忘记了,忘记席勒显然也是相当合理的。
“两个星期前,我和歌德老师说过会来柏林看望他的。”海源北斗出言解释道,“他告诉我他在一个人独居,可以直接进屋。”
“那就合理多了。”席勒恍然大悟。
他有些无奈地讲道:“我5天前过来的,并没有提前通知歌德。”
一个没有提前通知,一个没有预估时间。
海源北斗哭笑不得地想:他们两个能在这里面面相觑,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只能说是各自的错。
席勒再度困扰道:“所以你也是歌德的学生?”
海源北斗听后一愣。
席勒显然是把他话语里的“歌德老师”当真了。海源北斗顿时把脑袋摇成拨浪鼓:“那只是个尊称,尊称!”
“就和喊歌德老师‘教授’一个性质的。”
“噢~”席勒一秒做出顿悟的手势。他温和地笑道:“这就和我偶然称呼他‘大人’,‘长官’相似吧。”
……你们玩得还挺开的。
海源北斗下意识地想,但下一秒他赶紧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他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对别人纯粹的友谊脑补太多。
“歌德很快就回来了。”席勒眼眸满是笑意道,“请随意吧,因为我也是客人。但能先询问下你的名字吗?”
海源北斗局促道:“海源北斗,您可以喊我北斗。”
“好。”
在说完这句话后,席勒向海源北斗微微欠身,回到了自己刚刚坐着的庭院摇椅上。他看上去很享受在庭院看书的这一过程。
海源北斗见此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不太适应和初次见面的人面对面,但是没有任何话题可言的尴尬处境。他们能聊的很少,顶多涉及歌德老师。
但海源北斗深感:这更没什么好聊的。
他对歌德老师的理解,哪有席勒老师深?就是……海源北斗满心困扰地想:席勒老师怎么会突然到访柏林了?
唔……大概是不适应吧。
第35章
海源北斗发觉到了两人间的微妙氛围。
当歌德回来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和席勒搭话,反而平静地撩起袖口走进厨房,着手处理晚餐的食材。
海源北斗对此感到困惑。
在他的认知里,晚饭最起码也应该通知一下室友准备吃什么吧?7或者是两人先前已经交谈过了吗?
海源北斗好奇地走近厨房。
歌德在发现海源北斗的身影后,惊讶地抬头道:“北斗你怎么来得那么快?我还以为你会在路上磨蹭一阵。”
快吗?海源北斗困扰歪头。
他只不过从俄罗斯飞快地跳到埃及,再转到丹麦,最后来到了德国。虽然路上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但也没耽误他赶路的时间。
“不准备每个国家旅居一段时间吗?”歌德无奈道。
海源北斗闻言一秒联想到了在埃及的沙漠里被晒成干尸的自己。他连忙摇头道:“不打算,极端天气是真的会死人的。”
他只适合在气候适宜的国家里悠哉悠闲地过日子。
歌德见此哭笑不得。
“晚餐吃过了吗?”歌德边从冰箱里拿出出两人份的鸡肉,边对海源北斗随口道。
“……没有。”海源北斗摇头。
“那我顺带给你做。”歌德听后顺手关上冰箱,向着料理台走去。他的动作行如流水,显然是已经想好后续的步骤了。
但……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海源北斗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庭院的位置,暗自想到:难道是席勒先生不打算吃晚餐吗?这是为什么呢?
然而海源北斗没有看见席勒的身影。
一切就好像刚刚和他搭话的红发青年并不存在般。
海源北斗的眉头瞬间紧皱。他满头雾水地想:啊?这7是为什么啊?
海源北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一说一,海源北斗甚至是在怀疑两人在互相冷暴力,但看刚刚席勒的反应也不像是在冷暴力呢。
所以这是什么德国特有的相处模式吗?
海源北斗蹑手蹑脚地向料理台走去。还没等他靠近,歌德的手机已经响起来了。歌德边料理食材,边冷淡地接信道:“你说,我在听。”
“我负责的实验数据复现不了吗?唔……我上午的时候才复现过。你要不核对下实验环境、实验材料和实验步骤有没有差异?”
歌德皱眉道:“还是不行吗?”
“这个数据要紧吗?需要现在用的话,我马上回去一趟。”歌德的手安静地停留在了烤箱的旋钮上,看上去是在等回覆。
在得到准确的回答后,歌德遗憾道:“好吧,明天我们再讨论。等下我检查一下实验记录有没有出出错,你那边先去吃饭吧。”
“记得提醒下还在加班的几人吃晚餐。”
说罢,歌德挂断了电话。他转头看向海源北斗,无奈地指出出道:“可以去餐桌那边坐着。晚餐还需要一点时间。”
“嗯嗯。”海源北斗心情复杂地点头。
他怅然地想:看来现在不是一个询问的好时机。也许他可以先暗自观望一下情况,说不定这件事是因为工化差异造成的呢?
打定好主意后,海源北斗转身去餐桌旁等待。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等到第二天醒来时,晚起的海源北斗发现歌德早已去上班了。歌德的作息向规律,多年不变的早六晚十,即便是在周末或节假日也从不变化。
他的作息曾一度让海源北斗怀疑人生。
自律得简直不像是个活人。海源北斗对此评价:可能这就是普通人和神的差距吧。有这种毅力的人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当海源北斗来到餐厅后,他发现了餐桌上歌德留下的便条:【不清楚你的起床时间,也给你做了一份早餐。放冰箱里了,记得热一热。】
用语很有歌德老师的感觉。
海源北斗暗自点了点头,但他莫名感到奇怪。他思索片刻后走向冰箱,打开冰箱,发现冰箱的冷藏区放着一份早餐。
有且只有一份的早餐。
所以两人是互相把对方当空气了吗?海源北斗对此摸不清头脑:也许他还需要再观察几天,才能确定情况吧。
不过看情况……
海源北斗回忆了下歌德昨天展露的忙碌程度:更有可能的是几天都没有观察明白吧……
好端端
海源
他单手端起早餐盘,准备放入微波炉里加热。在等待早餐的间隙里,海源北斗思索起自己等会能去哪游玩。
但事实是:
不管去到哪里,他的心都。
海席勒。
于是他按照自己原先的规划,准备出出门逛一下柏林。当海源北斗走出出门时候,他发现庭院的牵牛花已经含苞绽放,两三只蝴蝶停留在花瓣上。
还没到春天,却开花了吗?
海源北斗见此释然地笑了笑。他告诉自己:算了,别管他们俩了。两个人都是上世纪的老人,肯定不可能出出事的。
他当然是要先去玩呢!
海源北斗兴致勃勃地出出发了。
但等到海源北斗下午回家时,他不由得7想起了这个问题。海源北斗望瞭望时钟,现在的时间是下午5点左右。
昨天,他正好是这个时间遇见席勒的。
或许席勒能给出出一个解释?
海源北斗若有所思地推开了门,但今天的他没遇到席勒,并且还从手机上得到了歌德今天加班的通知。
好吧,今天的运气着实不好。
海源北叹息一声,便自己给自己做饭去了。他自暴自弃地想:德国人的内敛不是他能适应的。就让这两人互相折磨吧。
柏林好玩的不算多。
可能是因为德国民族的偏好,需要遵守的社交规则和餐饮规则有点繁琐。海源北斗今天去了勃兰登堡门、柏林大教堂和博物馆岛。
他在日记上写下了这几个地点的名称并附上了自己拍的风景照。
德国的教堂和俄罗斯的教堂差异是有的。在西方人心里,感觉定位就是华国人的寺庙……海源北斗若有所思地想到:
他在国内去的地方不多,但几乎都有寺庙。他每次都觉得寺庙没什么好看的,之后每次都会去寺庙看一眼。
实在是很贴近他当前的情况。
海源北斗伸手端起书桌一角的水杯,一眼都不看就送到了嘴边,然后他就物理意义上的发觉到水杯里没有水了。
他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现在的时分是【1:23】。
歌德老师肯定是睡了。
只有夜猫子才会在这个时间段活跃,但海源北斗不清楚席勒的作息,或许他去厨房接水的动作应该轻点……
海源北斗轻手轻脚地出出发了。
当他走到二楼的楼梯时,首先被他注意到的是一股好闻的烤培根、烤吐司的香味。厨房的灯正亮着,席勒正倚靠在料理台边翻阅一本书。
他左手翻书,右手端着吐司咬起来,看样子是在思考。
海源北斗有些诧异地靠近对方。
他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席勒因此很快注意到他的 存在。席勒诧异地抬头道:“肚子饿了,还是被我的香味吸引过来了?”
海源北斗见此摇了摇自己的水杯,随后试探道:“这是您的夜宵?”
“晚餐。”
“哦,原来是晚餐啊。”海源北斗恍然大悟,随后反应过来的他立马吐槽道:“哪有人半夜1点多吃晚餐的?”
“那现在你见识到了。”席勒俏皮地接话。
“……”海源北斗沉默。
他发现席勒好像和他认知里的席勒差异有些大。海源北斗对席勒的印像一直停留在“温温柔柔的红发美人”,但事实上……
他好像不是。
海源北斗下意识地多看了席勒几眼。席勒正好从身侧端起自己的咖啡,小口喝了起来。咖啡正冒着热气。
因为烤吐司的香味太浓厚,反而容易忽视掉咖啡的香味。
海源北斗皱眉道:“我能问下,您通常是几点睡觉,几点起床?”
席勒拿咖啡的手顿时抖了抖。他心虚道:“这个问题的话,好孩子还是不要问吧。而且也不用一直喊您……”
海源北斗重复道:“所以是几点睡的?”
席勒纠结道:“必须要回答吗?”
海源北斗闻言沉重地点了点头。虽然即使席勒不回答,他也能猜到两个人互相把对方当空气的原因了。
“上午9点睡,下午4点起。”席勒微笑。
“您还能活着,真是了不起。”海源北斗无奈地捂脸评价。这不仅是昼夜颠倒了,这还彻底和歌德的作息时间错开了。
“早餐或者说午餐是下午5点前吃的?”
“对的。”
“你们俩能交上朋友挺神奇的。”
“咳咳。”
席勒咳嗽几声后匆匆地把咖啡放回到料理台上。他语气意味深长地转身道:“年轻人你不懂,作息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回来的。”
“当你经历过长达数十年的神经衰弱后,你也会熟悉黑夜更多于白昼。”
“……”海源北斗听后陷入沉思。他倒是经历过几天几夜睡不着的时期,那段时间别说是想和人交谈,就连和人见面都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件。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歌德老师曾说过:席勒的异能主精神控制,副作用是神经衰弱。如果是按照这个标准的话,是相当合理的。
在病痛的折磨下,人是没办法展露出出真实的自己的。
但当海源北斗扫视到对方手中的书籍封面,他神色奇怪地问道:“所以……这是你看《和人成功沟通的100个诀窍》的理由吗?”
“这是给歌德的。”席勒咬牙道,“早晚有天我要让他知道与人日常沟通的重要性。”
“……”海源北斗沉默。
海源北斗耿直地开口道:“不,我觉得问题最严重的还是作息。”
此刻,他的解密游戏正式升级。
第36章
席勒拒绝了海源北斗想帮忙的提议,并委婉地表示他们成年人能解决的。海源北斗闻言委屈地控诉:“我也是成年人。”
席勒对此表示微笑。
行吧,你们两个上世纪的老人互相折磨吧……海源北斗如幽魂般地飘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他第几次被当成小孩啊……
海源北斗感到生无可恋。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海源北斗边出门游玩,边偷偷观察两人的最新情况。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真的很诡异,二天下来,一句话都没说过。
海源北斗微妙地理解了席勒的怨念。
歌德老师完全不觉得这有什奇怪的,可能和他成长的环境有关吧?又或者是他近期忙到没时间细想这些?
海源北斗在第四天跑了出去。
他真的扛不住这个氛围。
先前的海源北斗是没发现,现在的他简直是坐立难安。两个人都见不到面,倒也不至于有什表态,但海源北斗是白天能碰到歌德,夜晚能碰见席勒的人。
他白天和歌德交谈一些日常话题,比如柏林的历史、德国的新政、欧洲的新闻;
晚上则和席勒沟通一些社交话题,比如与人交流的必要性、千万不能学尼采、定期看心理医生是有必要的。
海源北斗的立场因此不断变动。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夹在要离婚的父母间的可怜小孩。这真的不是小孩子该烦恼的事情!
海源北斗虚弱地将自己定位为“小孩”。
他决心放弃自己的矜持,接受席勒的定位。与其夹在两个德国人之间怀疑人生,不如乘早结束挣扎。
不过……海源北斗出神地想:这两人的清醒时间是有部分重合的。既然能做到重合,为什不趁着这段时间沟通一下?
比“自己独自深夜烦恼”好多了。
海源北斗这想的,也是这询问出口。席勒听后先是长叹一声,随后幽幽道:“你觉得歌德有意识到问题吗?”
“没有。”海源北斗老实道。
歌德老师如果能察觉出问题,那问题就不至于积攒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海源北斗对歌德解决事端的效率表示认可。
“这和冷战到底有什区别……”席勒边单手关上书籍,边平静地自白道,“好吧,区别在于我们现在住在同一个地方了。”
好冷的冷笑话。海源北斗评价。
海源北斗低头瞥视了一眼,席勒手上的书籍已经从《和人成功沟通的100个诀窍》换到《社会沟通学》,再换到现在的《如何让不听人话的室友读懂你的想法》
海源北斗:……这针对的也太明显了吧。
他甚至觉得把这几本书甩到歌德面前,歌德本人都能读懂点什。可是席勒没有这做,他甚至没有在重合的清醒时段主动见歌德。
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海源北斗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怀疑人生。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已经彻底把他的脑袋干冒烟了,德国人的相处模式不是他能理解的。
问题的根源到底出在谁身上啊啊啊——
公园的一角传来热狗的香味。海源北斗转头看去,发现是欧洲特有的热狗小车,已经有几个孩子在排队等热狗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决定先给自己来一根。
老实说,可能是性格的原因……海源北斗边咀嚼热狗边想:歌德没觉得有问题,可能来源于他极其稳定的精神内核。
歌德是罕见的、极其独立的性格类型。
这种情况除非他自己愿意去改变,旁人实际上影响不了的。负面一点的形容就是:固执,不听劝,有自己清醒的判断。
而席勒的话……
海源北斗暂时还看不出他的性格特征。不过从“他在烦恼这件事,但迟迟没有开口”来看,说不定是容易怀疑自我的人。
“嗯……”海源北斗眼神莫名坚定。
决定了,他要跑去德国科学院了解情况!
是时候引入第二位德国人加入这个解密游戏了。海源北斗一脸肃穆地想:德国科学院那边肯定有既认识歌德,又认识席勒的人在。
然而后续就更加琢磨不透了。
蹲在草丛里的海源北斗在笼统地讲述完自己目前的情况后,成功和某个路过的、好奇心重的黑发青年来了如下对话:
青年:“这就是你像间谍一样蹲在草丛里的理由吗?””
青年:“朋友,我们可
海源北斗:“我现在知道了。”
青年:“不过到底是哪位研究员有这麻烦的人际关系啊?我莫名感觉是我认识的人……”
海源北斗:“巧了,我也感觉是。”
毕竟如果不认识,那就不会陪他在草丛想:但能不认识歌德老
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最后竟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便条。
海源北明自己和歌德认识的早餐便条,随后青年展示了证明他和歌德认识的便条:
【记得替我记录数据。——歌德。】
两人互相核对了对方便条上的字迹和材质,彼此确定了对方口中的就是自己认识的人。海源北斗微妙地想:他最近运气有点超标。
“还真认识歌德老师。”青年若有所思地挑眉道。
歌、德、老、师。
海源北斗听后突然抬头。他霎时间回想起当初席勒询问过自己的话语,如果不是真的存在拥有“歌德的学生”身份的人,席勒会第一时间联想到这点吗?
“您是?”海源北斗试探道。
“我?嗯哼——”青年自信地双手叉腰道,“我就是艾利略·韦斯,传说中的异能领域的天才科学家,年仅18就博士毕业,目前正在歌德老师门下专研空间架构学。”
“没听过的名字。”海源北斗评价道。
“没听过吗?”艾利略闻言瞬间摇晃起海源北斗的肩膀,怒斥道,“你这个不懂科学领域的浪漫的、没本事的地球人!”
海源北斗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这骂法毫无威力呢。”
“闭嘴。”艾利略不满地放手。
“我是海源北斗,一位准备环游世界的旅行家,先前偶然结识了歌德老师。”海源北斗慢吞吞地自我介绍,“喊歌德先生‘老师’只是我对他的尊称。”
“你也可以叫歌德老师教授。”艾利略突然接话,“获得过德国大学博士学位的人都喜欢被喊‘教授’。德国的博士学位比其他国家难拿多了,以及我是奥地利裔德籍,博士学位毕业于慕尼黑大学。”
“嗯……”海源北斗闻言挑了挑眉,“你是不是想说,我也应该喊你教授?”
“你的理解能力还算不错。”
“啧。”海源北斗深感嫌弃。
他发现艾利略的个性说不定比自己遇见过的几位超越者都还鲜明。越是年长的超越者,岁月带给他们的沉淀越是巨大。
然而眼前的青年锐利张扬,意气风发。
但听艾利略的话自述,拥有“异能领域的天才科学家”这个头衔的人确实有资格自傲。也不知道歌德老师日常和他怎相处的……
两人很快偷偷摸摸地转移阵地:一个为了躲朋友;一个为了躲老师。但四舍五入下来,全部都是为了躲歌德。
艾利略带领海源北斗来到了他的住所。
他关上门窗,拉上窗帘,以一种警惕万分的态度对着周围的环境左右打量。海源北斗对他神经兮兮的行为表示无语:
“哪个研究项目需要你这警觉?”
“你不懂。” 艾利略严肃地摇头道,“这是能将我的名字刻在火星探测器,并雕刻于外星球伫立的里程碑的伟大研究。”
“未来,人类将熟悉我的名字多过于熟悉他们的母星。”
艾利略·韦斯做出了一个庄严的、宛如接受赞美喝彩的演讲动作,但不知道为什,海源北斗对此幻视成安徒生的海王宣言。
尤其安徒生还自带背景特效,可比他气派多了。
海源北斗捂脸长叹。
他发觉自己当前遇见的欧洲人好像都挺有个性的。
“你绝对属于是消息闭塞的人。”艾利略对此评价。他自顾自地揣摩道:“一个不关注科学界前沿发展方向的人怎能和我的老师结交上?”
“我猜肯定是弗里德里希·席勒的错。”
“喂——”海源北斗面无表情地吐槽道,“这很难吗?如果真的很难的话,昨天送货上门的快递员,还有今早和我打招呼的邻居难道都不算是人吗?”
“你不懂。” 艾利略长叹道。
他一脸严肃地步步逼近,用手指戳了戳海源北斗的脑门道:“这些人中有人知道歌德老师是超越者吗?有人清楚他是德国最伟大的超越者、空间领域最前沿的先驱吗?”
艾利略自顾自地宣布道:“区区点头之交,肯定无法算数。”
海源北斗闻言托腮:“……”
这家夥毫无疑问就是一个歌德厨。
“那我还认识不少超越者呢……”海源北斗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佯装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的运气好到甚至随随便便就能偶遇一个超越者。”
“你的保密能力应该不错。”艾利略评价。
“……”海源北斗沉默。
怎和他想像中的反应不太一样?
海源北斗突然好奇道:“你是怎认识歌德老师的?”
“我当然是,唔……”艾利略下意识地想回答,结果他的话语突然一顿。他固执地说道:“麻烦再出示一个能证明你和歌德老师认识的证据。”
海源北斗:“……”
海源北斗老实地从异能空间拿出了歌德寄给自己的信封,并且大声强调道:“你也给我再证明一遍!”
“嗯哼,我当然有。”艾利略自信地叉腰。
他拿出了他和歌德的自拍照:在愉快地比了个V字手势的艾利略身后,穿着白大褂的歌德正在低头撰写什。
这张照片明显是偷拍。
海源北斗突然对眼前人的身份有了一个更准确的认知。艾利略是真的认识歌德,而且不是夸夸而谈。
与之相对,海源北斗并没有能直观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
海源北斗突然感到泄气。
艾利略见此拍了拍低落的海源北斗的肩膀:“别泄气。我可是好不容易把这张照片从科学院偷运出来的,甚至花了我一个月的时间。”
“为什就不能拍照呢?”海源北斗失神。
“因为会没完没了。”艾利略相当坦然地回答道,“你一看就是消息闭塞的人,所以肯定也没有听过以前的事故。”
“不,我能明白。”海源北斗倔强道。
原因大致存在两个:一方面不能影响超越者的日常生活,另一方面则影响到国家安全。超越者的存在等价于核武器,而任何一个国家都会选择尽可能地隐藏自己国家的核武器。
“你挺厉害的。”海源北斗由衷地赞叹。
“我当然很厉害呢。” 艾利略拖动单人沙发,坐到海源北斗面前自信道:“如果不厉害,我就不可能坐在你面前。”
“我是被我的博士导师引荐的。”
“草。”海源北斗大受震惊。
他算是明白艾利略口中的见到歌德的难度了。
一个领域前沿的最前沿的天才经历多年的潜心钻研才最终有资格站在这里,被引荐给当前领域的大牛,并能和众多与他相同的、厮杀到最后的天才共同钻研。
与之相对,海源北斗的途径就很取巧了。
“你们在研究什?”海源北斗好奇道。
他先前还没觉得有什问题,但如果一件事值得那多天才拚杀到最后,都要加入的科研项目想必是能改变世界的伟大杰作。
艾利略闻言嫌弃。
但一想到对方都能认识歌德,他也不妨将话语说得更明白点。
“星门计画。”他咬字清晰地解释道,“又或者是,超光年空间发送门研究。如果项目顺利推进下去,人类将在不久的未来自由穿梭于月球、火星和地球之间。”
“你我的子孙后代也将能以‘银河系人’自居。”
“你们竟然在做这厉害的研究吗?”
海源北斗的认知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即便是自认为“见识短浅”的他,也能品出这个项目的含金量。
他到底在和谁交谈啊?
“就是很厉害呀。”艾利略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也不会选择加入德国。即便我再天才,我的前辈们却也足够经验丰富。想要从他们手里抢夺到这个名额还是很难的。”
“……”海源北斗突然愣住。
他回想起先前安徒生对他诉说的话语:毕竟出生的国家无法提供自己需要的平台,想要参与其他国家的机密项目,就只能加入其他国家才行。
原来是指这个吗?
科研人才无论何时都是最容易流失,同样也是最宝贵的存在。在海源北斗一无所知时,世界的某个角落因此剧变。
“但既然是这样厉害的实验,你搭理我干嘛……”海源北斗后怕地左右张望。现在轮到他担心自己被当间谍抓了。
“哼。”艾利略冷哼一声道,“不是你说要找人的吗?我当然是加入啊!”
他起身拉过沙发后的白板,庄严地转身宣布道:“科研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是你永远无法想像的。然后我觉得有些复杂的人际关系着实不必要——”
“额……”海源北斗闻言心下不妙。
艾利略刷刷地朝白板上写了什东西,大声总结道:“为此我们要拆散他们!”
“唔……”海源北斗沉默。
他就知道自己找错人了。海源北斗面无表情地想到:毕竟有空听他长篇大论的除了和他一样烦恼的同党外,还有他的对家。
海源北斗默默地打算跑路。
艾利略见此直接拽住了海源北斗的衣领,把海源北斗提回了沙发上。他一脸肃穆地说道:“我还没有把公式给你证明完,不准给我乱跑。”
来自科研人员的强大威压顿时震住了海源北斗。
海源北斗茫然:“嗯?”
只见艾利略继续往白板上刷刷写上好几个数据道:“我调研了两人过去的共同好友,以及知道两人身份的人发布的言论和观点。从数据统计——”
“我觉得这两人没必要当朋友。”
艾利略自顾自地说道:“作息没对上,爱好没对上,价值观也没对上……明显就是不怎合拍的人,但却占据了彼此相当多的空余时间。”
“你知道这些时间如果折算成金钱,是一笔多少巨大的财富吗?”
海源北斗迟疑道:“好像有点道理。”
最起码作息是真的没对上。
“不对,我不能被你洗脑了!”海源北斗连忙扯开艾利略的手,冷静道,“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干涉的事情。”
“毕竟都是他们两人的私事。”
“你的话语是带有立场的。”艾利略一针见血地指明。他本着“我不是来劝服你的,我是来告诉你我的观点”的态度强调道:
“你不需要和我说明什,我也不需要改变你的主意。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在一个伟大的、能够改变人类未来的研究面前,任何事情都值得被让步。”
“……”海源北斗听后一愣。
这话说得对方的形象骤然变得崇高起来了。因为倘使要以“改变人类未来”作为一个命题,那什样的私事都值得被放置。
海源北斗理解席勒的犹豫不决了。
或许席勒就在思考这件事,以至于迟迟无法踏出第一步。
海源北斗想:如果有天自己的朋友参加了如此宏伟的、乃至能改变人类整体命运的机密研究,他也会在“与朋友交流”这件事上变得犹豫不决。
他将不再属于自己,而将属于世界、属于全人类。
海源北斗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第二个德国人给他带来了一个极其关键的线索。或许是海源北斗本人先前想得太简单导致,但海源北斗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没办法关注到太多细节。
“好了,不和你继续说了。”艾利略突然望了一眼手表显示的时刻。他相当洒脱地挥手道:“我要去见我的小老师啦,拜拜啦~”
“嗯?”海源北斗立马蒙圈。
他连忙拉住对方,大喊道:“你给我等等,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不能给我输出了你的长篇大论后,就把我扔在原地!”
“这不是你刚刚准备做的吗?!”艾利略吐槽。
艾利略挥开海源北斗的手,冷静地说道:“这说明你和歌德老师的关系不是很好,而我虽然也和歌德老师的关系不是很好,但我通过数据分析和实地调查,发现歌德老师的异能可能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负面影响。”
“草,我知道你在说什了。”海源北斗捂脸。
歌德的异能是空间系,副作用是会在某段时间以自己过去的侧面出现。用通俗简单的话来理解,就是:会有一段时间回到自己年幼的状态。
艾利略心碎道:“看来你和歌德老师的关系挺好的。”
这件事严重打击了他,艾利略的心情直接宛如雕塑般碎了一地。但下一秒,恢复过来的他反握住海源北斗的手道:
“那你和我一起去吧。正好我准备向老师求证这件事。”
在说完这句话后,艾利略双手合十地祈祷道:“希望明天的我不至于被老师赶出科学院,虽然我知道老师不会做的,但我肯定还是想和老师搞好关系。”
“因为这真的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绝对要去问一句,下次遇见这种机会就不知道要多少年后了。”艾利略碎碎念道。
从他的面部表情看,海源北斗能看出他的态度相当坚决。
于是海源北斗再度一愣。
他发现艾利略的为人算是比较好的,只是在歌德和席勒的问题上理智过头了。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复杂的关系导致。
所以问题的根源到底出在谁身上?
天呐,越来越乱了。
第二个德国人的出现没能给他理顺问题,反而让问题的麻烦程度翻倍了。目前唯一的好处是:对方提出了“向过去的当事人求证”的方案……
他来德国原来是自找麻烦吗?
第37章
21岁的歌德正提着画架,去郊外写生。
今天的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奇怪的地方。在环视了一遍周围的情况后,他收获了一本写给他的书。
歌德大致明白了现在的处境,虽然他对此有些茫然。
明明昨天还陪妈妈去教堂做礼拜,今天他怎么就突然跳转到几百年后了?他想:真是让人感到猝不及防。
今天的计画是去郊外写生。
思考了片刻后,歌德决定按照自己原先的规划走。毕竟他也不认识什么人,也不想干预几百年后自己的生活。
于是歌德安静地向山丘走去。
他从路过的商铺的玻璃柜里望见了自己的身影:有着熟悉的黑发红眸,扎着熟悉的低马尾,打着熟悉的领结,穿着熟悉的西装……
这点倒是看不出哪里不同。歌德想:感觉还算是个“体贴”的副作用。只要不回溯到他真正一无所知的年纪,他都是有自保能力的。
但异能这东西还是意外的麻烦。
歌德在树荫处支起画架,拿出颜料盘准备写生。尽管内心心烦意乱,但他的表面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城镇的样貌已与他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或许这就是时间带来的改变。
“也不知道明天的马术课还能顺利上吗……”歌德的画笔迟迟停留在空中。他有些烦乱地喃喃道:“后天还要去和酒庄的商贩对接……”
“或许我应该先思考下自己还回不回得去?”
歌德若有所思地仰天长望。
他还挺期待明天下午的讲座的。原本准备上完马术课就跑路去听讲座,之后晚上回来再做基因实验,结果竟然沦落到现在的处境了……
“我也挺自作自受的。”歌德平静地评价道。
不知道这个副作用怎么出现的,但他认知里的自己是没有的。或许异能也是能发展的,等他什么时候有空去研究下吧。
但他应该没有时间去琢磨这些。
颜料一笔一画地被他涂抹到画布上。但因为歌德的心情很乱,所以也显得笔划相当淩乱。歌德最终放下画笔,准备先随处走动下。
然而当歌德的视野越过画架时,他看见了烈日下的两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其中一个气喘吁吁地向他伸出手,艰难地呐喊道:“老师,快给我评评理!”
“唔?”歌德茫然。
尽管他没想过搭理未来自己的生活,但未来的自己的人际关系圈貌似主动找上了他。真让人意想不到。
艾利略一把抱住歌德,痛苦道:“这个人冥顽不灵,让我很是头疼。”
海源北斗虚脱地倒地道:“我是真心觉得你不要全部都靠数据说话啊,数据哪里能读懂人际关系的复杂啊。”
“还有……能不能不要跑那么快……”
海源北斗一路上被艾利略带得腿脚酸痛,整个人想死想得不得了。艾利略听后嫌弃地摇了摇头:“我是通过精密的数据分析得出的结论。”
“没有什么比大量数据更能直白地解释当前的情况。如果你要事实依据,我身旁这位小老师就是我通过数据分析和实地调研找出来的!”
歌德听得一愣一愣。
但两人的对话归纳总结起来,就是:在找他的路上,两个年轻人爆发了关于“既往的数据能不能成为衡量人心的标准”的论战。
歌德对此评价:“挺有哲学的一个问题。”
但在此之前,他询问出了身边人的名字,并召唤出书来核对。歌德望着一直没有翻到映射名字的书,困扰地自语道:
“我们好像关系还没有好到熟识的地步吧。”
“现在就可以了。”艾利略强硬地抓住那本悬浮在空中的书,固执地注视歌德的赤眸道,“我相信我无论从个人素质和社会地位上比,都比趴在地上的那人要来得高。”
“喂。”海源北斗有气无力地吐露道,“不要动不动就贬低人。”
欧洲人都挺有个性的……海源北斗仰望着澈蓝色的天空,出神地想:但他们不管是追星,还是粉转黑,都容易牵连到无辜人士。
但听上去,艾利略是第一次和这个状态的歌德对话。
虽然海源北斗也是。
海源北斗仰头观望着坐在画架边的、21岁的歌德:
他虽然年轻,但也足够沉稳。就连两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说了很多无厘头的话语,也丝毫没有慌乱。
如果歌德想隐瞒异能的副作用,他现在绝斗暗自揣摩:因为没有人能简单差异。
“嗯,道。
他挥手消除书籍,书籍正如画布上的被涂抹的颜在艾利略的怀里。在做完这件事后,歌德转头询问: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并未主动提及自己的现状,只是遵循以往的口吻向两人平和道:“先说好,不要把工作上的问题抛给我。”
“今天毕竟是我的休息日。”
艾利略闻言眯起眼睛道:“您对人际关系有什么看法吗?”
“没道。
“这个问题太抽象了吗?”艾利略瞬间皱起眉来,“看来我应该描述得更具体点。如果说……又或者假设说……”
艾利略概括地说明了当前的情况。他重点强调了他的困扰,以及他那耐心收集和整理的一系列数据。
歌德评价:“好复杂的人际关系。”
“对吧,老师你也觉得啊!”艾利略激动地鼓掌道。
歌德面无表情地挑眉道:“我觉得最有问题的是你们吧。为什么要对别人家的私事那么好奇?”
“因为真的很痛苦。”海源北斗心虚地对手指道。
“所以在发现我的存在后赶紧跑过来问我?”歌德后知后觉地推测出两人此行的动机。他神色有些嫌弃地挑眉道:“歌德知道你们这么干吗?”
艾利略:“他明天就知道了。”
海源北斗:“我是打算连夜跑路的。”
“你们两位都挺大胆的。”21岁的歌德漫不经心地俯视两人道,“把问题抛给当事人确实是最快的解决方法。但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
“我未来是这么具有威压的一个人吗?”
海源北斗顿时纠结道:“虽然歌德老师日常相处是挺亲和的,但这个问题询问他本人,感觉不会得到正面回答。”
“……我懂了。”
歌德神色若有所思地点头。他再度召唤出那本书,翻到席勒那一页道:“书上并没有提很多他的信息,只说了我们有个糟糕透顶的初见。建议我不要太靠近。”
海源北斗闻言吐槽:“歌德老师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的?”
“没有。”歌德坦然地翻到记忆里篇幅最长的书页道,“他写法国人倒是写了挺多的。说什么千万不要随便和法国人交谈,事件容易被全欧洲传播。”
歌德困扰自语: “法国人这么闲吗?”
艾利略立马深表赞同地附和道:“他们那边确实挺闲的。哪怕是消息闭塞的我,也能偶然听闻到那边发生的事情。”
海源北斗听后震惊地望了艾利略一眼。
“别觉得奇怪啊。”艾利略不满地敲了敲海源北斗的脑袋道,“我虽然是科学家,但涉及领域和异能者密切相关啊。”
……挺有道理的。海源北斗震撼。
不过法国都已经是宇宙中心了,海源北斗觉得法国无论出现什么事端都算是正常吧。
歌德突然合上书籍,遗憾道:“好吧,看来我从书里是得不到答案的。那我也给你们现场假定下情况吧。”
艾利略大受感动:“老师,您真有魅力。”
“嗯?”歌德听后无奈地揉了揉眉:“不要这么容易就被感动。只是举手之劳,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事做。”
“人总会遇到困难的阶段。如果我能帮上忙,就尽可能地帮一下吧。”歌德的话语突然一顿。他苦笑道:“虽然和现在的情况是有区别的。”
“实际上,我大致能猜出是什么情况。”歌德轻描淡写地说道,“可能是因为我正在遭遇类似的事情吧。”
“我的母亲病重了。医生说她坚持不到明年。”
海源北斗顿时一愣。
这句话无可避免地让海源北斗回想起自己的妈妈。他的妈妈也曾因为病痛卧床多年。
他曾经抗争过、试图改变过,却无济于事。
亲人的离去是此生漫长的潮湿。海源北斗曾无数次地经过回家的小道,无数次看见窗外摇曳的风铃,最后无数次地落泪。*1
歌德平静地述说道:“和母亲的关系令我感到痛苦。伴随着她病痛的加重,我和父母的关系也变得愈加复杂。”
“我原本有离家远行的打算,但因为母亲重病,至今停留在家中。”
歌德抬头仰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漂浮不定的云彩正好掠过了他的眼眸。他道:“我的父亲认为异能是邪门歪道,他并不赞成我离开家里。”
“他是一个固执守旧的人,我很难说服他改变想法。”
“我有预感:等母亲走后,我将有很长时间不再归家。”歌德平淡道,“希望我们最后是和解了,而不是匆匆得知对方的死讯。”
海源北斗轻轻道:“这听上去很折磨人。”
“是的,这就是人生。”歌德轻叹道,“他们是给予我生命的人,是无论何时都与我最亲密的人,但我们就是在互相伤 害。”
“当关系亲密到一定程度,就是容易伤害到彼此的。”
“你应当调研的是家人间的数据,而不是朋友间的数据。”歌德突然正视艾利略道,“朋友是能够被舍弃、放逐的存在,但家人不是。”
“有些羁绊即便痛苦,却依旧宝贵。”
艾利略困扰道:“老师觉得自己错了?”
“没有一个人是错误的。”歌德起身失笑,“但既然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就不用担心了吧。我们会自己处理好的。”
艾利略茫然地喃喃道:“可我没有听懂呢。毕竟从数据看……好吧,参考数据出错了,那我现在应该回去整理新的数据……”
“能不能不要靠数据说话?”海源北斗捂脸。
海源北斗发觉歌德说服艾利略的方法相当简单,就是告诉他需要换个参考数据。既然无法改变对方的观念,就从对方熟悉的角度提出质疑。
一个相当出色的处理方法。
海源北斗敬佩地想:他果然还是缺少点阅历。家人和朋友的数据肉眼可见的不同,只有艾利略在顽固地整理数据……
真不愧是科研人员呢。
但歌德老师怎么就突然认知到席勒的定位是家人?海源北斗偷偷打量歌德,想到:或者是因为艾利略的话语比较清晰吧?
海源北斗好奇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理由倒是挺简单的。”歌德无奈地揉了揉海源北斗的脑袋道,“因为习惯没有对上。上个没能和我对上习惯,需要我妥协的人是我的母亲。”
海源北斗:“……原来如此。”
这就不难怪歌德能猜出来。正因为是相当重要的人,所以才能在知晓彼此的习惯、爱好等截然不同的前提下,为对方妥协。
第39章
海源北斗飞快落地巴黎。
他在柏林飞往巴黎的飞机上思考了很久,还是觉得跑路是一件相当正确的事情。海源北斗无奈自语道:“主要我也没想到事端那么多……”
海源北斗成功从图书馆里翻出了过去的报纸。
虽然只有几版报纸的版块隐晦地提及当时的情况,但海源北斗不免感受到了一场腥风血雨扑面而来。
两人能顺利成为朋友真是了不起。
这下是彻底坚定了海源北斗跑路的打算。毕竟“背着当事人吃瓜”这件事一旦干出来,后续就不好遮掩了。
“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向艾利略要数据了。”海源北斗深感遗憾地说道,“他的数据源绝对比我多很多……”
但话是这么说——
海源北斗依旧老实地写了一份给歌德的告别信。信里,他重点解释了自己唐突行为的背后原因,并附带上了对歌德让自己居住的感谢。
严格意义上,现在不是拜访的好时机。
歌德老师处于相当忙碌的状态。海源北斗之所以能与艾利略见面,也是多亏了星门实验的阶段性结束。
海源北斗从中不难判断出实验后续的忙碌。
既然是如此伟大的研究,就不要打扰太久。歌德老师也能多和席勒老师交流,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在经过这几天的暗自观察,海源北斗发现席勒可能没什么朋友。
或许是因为在柏林的关系?
海源北斗有些迟疑地想:两人先前的活动范围应该在魏玛。席勒的朋友可能都聚集在魏玛,也难怪席勒会买一大堆社交类工具书打发时间……
海源北斗越分析越觉得可信。
但促使海源北斗跑路的最大原因是:他收到了来自纪德的信。
先不说纪德怎么知道他的具体位置,海源北斗倒是能猜出纪德为什么知道他在。海源北斗先前和安东尼接触过,想必是安东尼通知他的。
【从圣埃克佩里那里得知了这件事。我上半年不在法国,担心你在法国横尸街头,给你推了干法国最容易欺负的人。
我已经和他打好招呼了,到时候直接去这个地址吧。(PS:别欺负得太狠。)
——安德烈·纪德】
嗯……海源北斗对此陷入沉思:干法国最容易欺负的人吗?
这就有些让他好奇是谁了。
但法国最容易欺负的人难道不是安东尼吗?他真的好容易欺负呢……海源北斗内心蠢蠢欲动,然后下一秒他赶紧拍醒自己:
冷静冷静,不要想低劣的事情。
巴黎的街道有着如水雾般朦胧的光晕。
海源北斗抵达巴黎时,天空正下着细碎的微雨。两两三三的、金发碧眼的路人撑着伞,走过他的身边。
寒冷的晚风吹过他的发梢。
海源北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糟心地想:这气温变化得也太快了吧。柏林还风和日丽,一到巴黎就骤然降温了。
他赶紧拿出围巾来。
海源北斗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风衣,里面套了件高领米色毛衣,再里面就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衬衫。
他也没想到巴黎竟然能这么冷。
趁着微雨停息的片刻,海源北斗向目的地匆匆跑去。他的异能空间里虽然有冬季的衣服,但在公共场合没办法直接拿出来。
路过商场时,海源北斗躲在角落里换上厚重的大衣。
这下总算暖和多了。
巴黎是浪漫且绚丽的城市。
身处城市的一角,海源北斗可以将巴黎多彩的风景收入眼帘:被雨水浸透的棕砖、被雨水洗涤的绿植,远方晚霞下伫立的埃菲尔铁塔……
就像是一场流动的盛宴。
天空逐渐变得黯淡,街道的灯火逐渐亮了起来。海源北斗悠闲地顺着人流前进,他在暖和的咖啡店里点了一杯拿铁。
不愧是大城市的咖啡店,视野那叫一个好。
海源北斗心满意足地抿起温热的咖啡。他拿出纪德给他标注的住址,这位纪德宣称的“干法国最容易欺负”的人住在塞纳河的河畔。
光是想想,他就能想到波光粼粼的河面,初晨的阳光,还有船轮的鸣笛声……
是个不错的居住地。
但比起居住,海源北斗更好奇对方的身份。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能担当起“干法国最容易欺负的人”的称号?纪德真是存心想要钓他去见对方。
好吧,也
海源北斗被钓得心痒痒,根本没有“不去打扰对方”的念头,有的只有:见一面吧见一面吧,他保证自己绝对老实……
“保持冷静。”海源北斗深呼一口气,告诫自己道,“不要做出唐突的行为。要有自己是客人的觉悟,不能太麻烦对方……”
他,随后终于迈出了脚步。
城市斑驳的光影倒,偶然几只麻雀飞跃枝头,摇晃下漆黑的树影,落下一地的脆响。
海源北斗最后走到了目的地。
他抬手看向手腕上的手表,注意到当前的时刻是【19:47】。
一个不算很晚的时间。
别墅内的灯光正亮着,夜晚的河面正如海源北斗预想的那般静谧安宁。海源北斗边满怀对巴黎生活的憧憬,边伸手按下了门铃。
客厅的窗帘后,一道修长的身影很快走来。
海源北斗的内心骤然紧张。
“叮当——”铁门被拉开。
一个有着水蓝色短发的青年探出脑袋,疑惑地打量海源北斗道:“您是……”
海源北斗立马递出了自己的“投名状”,不对,是纪德寄给他的信。他紧张得原地都说不出话来了,手心直冒冷汗。
“纪德的朋友吗……”水蓝色头发的青年沉思道,“可他也没和我说会这么快就到呢。”
海源北斗目光呆滞:“……啊。”
他悄咪咪地往后退了几步,局促到准备现场跑路。然后青年注意到他的无措,青年歉意道:“请进来吧。”
“纪德经常拿我当挡箭牌,我差不多习惯了。”
“您觉得麻烦吗?”
海源北斗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他的站姿大有“只要对方展露出一丝不耐烦,直接跑路”的决心。
“这倒没有。”青年勾起温和的笑容道,“我还挺喜欢结交新朋友的。到干世界各地旅行也格外有趣,不过现在因为公务原因,反而做不到了……”
“你也旅行过吗?”海源北斗惊讶道。
“嗯,前几年吧。”青年边拉开门,边笑着回答道:“不管是在南极给科考队护航,还是去拯救海洋濒危生物都特别有乐趣。”
“……哇。”
海源北斗直接被话语勾走了心神。他好奇地询问道:“有哪些印象特别深的吗?”
“嗯……在夏威夷参加冲浪比赛算吗?”青年歪头回忆道,“还有就是看海底珊瑚丛时,氧气瓶被扎破了,差点就回不来了。”
海源北斗评价:“这听上去有些不妙。”
“还算可以吧?”青年语气轻松道,“毕竟潜水就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我甚至还想过乘赛艇只身跨过大西洋。毕竟超越者的身份导致我出国审批相当不方便。”
“那听上去更棒了。”
海源北斗听后两眼发光,恨不得当场就加入青年惊心动魄的冒险故事。他继续问道:“不过跨过大西洋后准备怎么办?”
“唔……”青年用手抵住下腭,浅笑道:“去拜访喜欢的前辈?但肯定要提前打好招呼才行……我不想被他讨厌……”
“天呐,多么浪漫的事情!”
海源北斗快要拍手称快了,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不就是在点纪德或者自己吗……
“对不起。”海源北斗果断道。
“好像没有值得你道歉的地方吧?”青年对此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但转念之间,他想出了问题所在。
青年哭笑不得道:“你还挺敏锐的。不过没有在说你的意思,是法国人的风评在这个赛道相当不太好。”
海源北斗:“追星吗?”
青年:“是的呢。”
有着水蓝色短发的青年并没有继续透露,他转身从开放式厨房里给客厅沙发上的海源北斗递了一杯热水道:“今天的巴黎比较冷,喝点热水吧。”
“住在一楼朝南的房间怎么样?”
海源北斗回答:“我都可以。”
但等到水杯的温度灼烧到海源北斗的手指时,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询问对方名字了。海源北斗匆匆道:“我的名字是海源北斗,可以喊我北斗。”
“你的名字是?”
“儒勒·加布里埃尔·凡尔纳,可以直接喊我凡尔纳。”凡尔纳双手抱住床单,无奈叮嘱道,“不过不要在公共场合前喊我的名字。”
“这个名字还挺有记忆点的。”
海源北斗闻言点头:“保证不会。”
在说完这句话后,凡尔纳就转身去了一楼。看来是准备去给海源北斗铺床铺。
海源北斗呆呆地张望周围,他的视线最后定格于眼前的、冒热气的水杯,随后莫名想到:总感觉后续会发生不少事情……
第40章
“纪德让你照顾朋友?”
露天咖啡厅外,一位黑发琥珀眸的青年在听完凡尔纳昨天的遭遇后立马皱眉道:“我可没听说他认识这样一号人物。”
“儒勒,让我读取下你的记忆。”青年坚定道。
“我拒绝。”凡尔纳连忙伸手阻拦对方。他语气无奈地指出:“公共场合做出这种事情,只会让我们的八卦越传越烈。”
“这又没什么。”青年神色坦然道,“记忆读取是相当便捷的数据传输管道,而且八卦都已经传出去了。”
“……”凡尔纳无言。
虽然他感觉这才是八卦越传越烈的原因。
“亲爱的小仲马先生,不是人人都能理解心灵感应系的便捷。”一个戴金边眼镜的、羊毛卷头发的青年笑嘻嘻地凑近两人。
他坦然地拉过一旁的椅子,随后坐到了两人的身旁。
此刻正是中午。
刚刚起交谈的两位青年面前的桌面都有一杯咖啡,显然是在午休。
“马拉美。”小仲马不善地指出对方的身份道,“你今天怎么在异能科?不是有工作吗?又把搭档扔下,自己回来了?”
“再这么下去,没人愿意和你搭档的。”凡尔纳无奈地端起咖啡。
马拉美顿时幽怨道:“这又没什么?我只是把收尾的工作扔给对方,前期的工作都是我做的,毕竟我也只是想快点回到巴黎而已。”
小仲马对此摇头:“但愿你的陈述是准确的。”
“我们的话题不应该围绕纪德的新朋友吗?”马拉美突然哀叹道,“两位前辈请不要盯着我的任务完成情况。”
小仲马:“显然是你的问题更严重。”
凡尔纳:“我也这么觉得。”
“上帝啊,你们不能因为这点而否定我。”马拉美矫揉造作地落泪道,“我只是……我只是想早点回来准备聚会罢了。”
马拉美的话锋一转,突然雀跃道:“两位周末有空参加我主持的沙龙吗?”
“即便再喜欢聚会,还是要好好完成工作才行。”凡尔纳哭笑不得地指出,但很快他口吻无奈道,“我不打算参加,你试试看邀请其他人吧。”
马拉美听后望向小仲马,好笑地问道:“小仲马前辈呢?从刚刚起就没有说话,是在思考什么事情吗?”
“我在想……”小仲马突然抬头望向凡尔纳,“如果我突然跑去你家住,你会怎么想?”
凡尔纳错愕:“啊?”
马拉美饶有兴趣地吹了个口哨:“噢呀~”
“我有点担心对方的为人。”小仲马硬是顶着两个人探究的视线,面无表情地解释,“但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见他。”
“那我把他邀请来沙龙。”马拉美瞬间提议。
只不过还没等他再次发出邀请,就遭受到了两位前辈的联手否定——
凡尔纳:“我既然被纪德委托了,肯定是要保障对方在法国这段时间的人身安干的。”
小仲马:“马拉美,我没想要对方的命。”
马拉美听后大为震惊。
他语气激烈地抗议道:“哪有那么严重啊?我可是珍贵的治愈系超越者,我绝对能保证对方的身体健康的!”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好不?”小仲马面无表情地吐槽道。
“说了多少次……”凡尔纳语气毫无波动地吐露道,“手断了接起来和手没断过,两者是有区别的。”
“如果在战时,你大概是逃犯。”小仲马幽幽道。
“别说是战时了,他现在就是一个逃犯。”第四者的声音突然插入进来。凡尔纳抬头望去,只见波德莱尔双手抱于胸前,站在那里。
波德莱尔绿发金眸,身穿一件半透的黑衬衫,衣服勾勒出他消瘦的身材。因为他此时的气压低沉,倒显得有些像从巴黎下水道爬出来的男鬼。
波德莱尔语气厌烦道:“这家夥任务中途直接跑了,他的任务搭档打报告打到我这边了。”
“果然。”小仲马顿时瞭然。
“又是这个结果吗……”凡尔纳苦笑。
马拉美听后丝毫不以为然。他在看见波德莱尔的身影时,立即兴致勃勃地凑上前询问道:“波德莱尔,你来参加吗?”
波德莱尔直接给对方拷上手铐,随后才慵懒地开口道:“这次准备玩什么内容?”
“直心话大冒险那类?”
“感觉加上强制契约,什么游戏都能变得刺激起来了。不过具体到时候再说,
“那我参加吧。”波德莱尔平淡道,“正好最近挺无聊的,想找刺激的。”
凡尔纳掩面叹息。
“反”小仲马事不关己地搅拌咖啡道,“记得事后处理干净。虽然我感觉……”
他说着说着,
在得到波德莱尔准确的回答后,马拉美可怜巴巴地望向坐着的两位前辈道:“直的不参加吗?我超级想知道其他人的做法。”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小仲马见此吐槽。他转头望向波德莱尔道:“你怎么也不阻拦下他的行为?”
波德莱尔无所谓地耸肩道:“有什么关系吗?我现在最头疼的是我的钱包和债务。有时候直的挺想把所有烦我的人都砍死一遍的。”
“到时候我给你治疗!”马拉美雀跃地举手道,“这样就可以多砍几遍了!”
小仲马顿时掩面叹息道:“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虽然听着挺恐怖的,但应该不至于。”凡尔纳无奈地接话。他温和地注视马拉美道,“感谢你的邀请,不过我不准备参加。”
“好吧……好吧……”
在说完这句话后,马拉美萎靡地被波德莱尔拉走了。但波德莱尔的神色看上去更加无精打采点,可能就是生活太无趣了。
正当凡尔纳目睹两人离去的背影,他身旁的小仲马突然感慨:“以前战时,他们两位的精神状态可比现在好很多。”
“嗯……”凡尔纳心情沉重地点头。
总是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就像是有人追求和平安宁般,也有人追求刺激危险般。凡尔纳轻轻道:“我能理解……”
这种生活确实堪比坐牢。
凡尔纳当年差点以为马拉美要叛逃。治愈系异能,再配上对方追求刺激血腥的偏好,实在不能说是没有任何风险。
听说马拉美战时参与过了好多违规的实验。
但因为凡尔纳当时忙于对外,并不清楚这些实验违规到了哪种程度。他也挺意外对方战后还待在国内的。
“儒勒,这两天我会去拜访你。”小仲马突然道。
凡尔纳闻言转头回望小仲马,哭笑不得道:“也不用这么警惕吧。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你被骗得太惨了。”小仲马不赞同地摇头,“我不想已经吐槽你和你的仲马先生的故事。直是听一次皱眉一次……”
“好歹是你的生父吧。”凡尔纳尴尬道。
“是的。”小仲马冷漠地开口道,“但我作为亲生儿子都没有因此背债,只有你被迫背上债务了。”
“毕竟也算是我老师……”凡尔纳目移道。
但小仲马这次没有回话。他站起身来,平静道:“好了,就这么敲定吧。最近两天我去拜访你家,你找个我们都有空的时间。”
“好吧。”凡尔纳无奈。
*
海源北斗抵达法国的第四天就是周六。
凡尔纳说周六会有客人过来拜访,海源北斗听后本打算周六直接在外面闲逛一整天,却没想到凡尔纳自白道:“他是想见一见你。”
这就有点奇怪了……
海源北斗茫然地想到:他应该没有那么大本事让别人特地见他一面,那问题应该出在凡尔纳身上。
海源北斗:“具体什么时候?”
凡尔纳:“应该是晚上。”
“那白天我就随便出门了?”海源北斗试探性地开口询问。他有点拿捏不住现在是什么情况,总感觉气氛变得严肃起来了。
凡尔纳顿时哭笑不得:“不用紧张,就只是我的朋友。可能是因为我被骗太多次了,导致他有些警惕。”
海源北斗闻言顿时想起纪德信里的叮嘱:别欺负得太狠。
原来指的是这个意思吗?欺负太狠会被亲友团找上门?海源北斗似懂非懂地想到:可凡尔纳看上去不太像是容易被欺负的样子。
所以是容易被亲友欺负吗?
海源北斗顿感有趣,但因为他没见过其他法国超越者,所以也不好判断这件事的直假。
于是海源北斗白天按计画出门了。
当海源北斗坐在巴黎的咖啡馆里,正对着泛起雨雾的玻璃窗时,他罕见地感受到了一种静谧的安宁感。
巴黎的情况和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他还以为会是更加喧闹的城市,但从目前的体验来看,反而是一所静谧安宁的城市。可能是最近几天都在降雨的关系吧?
海源北斗边听店内播放的音乐,边小口抿着咖啡。
雨声悉悉索索。
当身处安逸的环境太久里,困意也逐渐涌上心头。海源北斗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倚靠在咖啡桌上陷入小睡。
“嘭——”
一道巨大的爆炸声穿破雨水,透过空气传递过来。
海源北斗从梦中猛然惊醒。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查看周围,直到透过弥漫水雾的玻璃窗,望见远处的烟雾。
一所远处的房屋突然爆炸了。
但即便发现爆炸的源头,海源北斗依旧感觉惊魂未定。他心胸起伏不定,些许急促地喘息,显然是被吓到了。
“先生,您没事吧?”咖啡馆的服务员小声询问。
海源北斗转头望向对方,只见服务员的脸上充斥着担忧。咖啡馆今天的客人很少,可能是因为下雨的关系,服务员现在相当空闲。
“您是第一次来巴黎吗?”服务员站在海源北斗的身旁,友善地安慰道,“这种事情在巴黎时不时就会上演,请不要紧张。”
服务员安静地站在一旁,并不打算直接离开。
海源北斗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他漫无条理地笑道:“抱歉,我反应有点过度了。巴黎原来还会爆炸吗?直是让我有些意想不到哈哈哈……”
但话说到一半,海源北斗发觉了自己的不恰当。他糟心地想:在巴黎人面前说“巴黎会爆炸”,是不是有点得罪人……
“以前更加混乱点。”服务员平静道,“听我父母那辈描述,以前的巴黎即便半路被杀,或者半路看见碎尸都很正常。”
“这么吗……”海源北斗听后一愣。
“而且有爆炸声也不算一件坏事。”服务员温和道,“应该是我们国家的超越者搞出来的。我经常觉得他们很远,又觉得他们很近……”
服务员神色怅然地想要伸手抓住远方的烟雾。
“普通人和异能者的世界是有壁的。”他叹息道,“我很遗憾我无法成为一名异能者。我一直觉得他们的世界会比我更加精彩。”
“异能者和超越者的世界也存在壁垒。”海源北斗轻轻道。
海源北斗安静地望向远处燃烧的房屋。他不知道那所房屋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肯定是发生了相当刺激的事。
“你能告诉我一些事吗?”海源北斗眼角含笑地望向服务员道,“我有点好奇这个国家,或者是这个城市发生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