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耐心 循循善诱
在普陀岛生活了半个月, 我就见了观音两回，她出门一趟赴会少则几天，多的时候还能以年为单位。
一想到开会可能一年两年, 想想都让打工牛马头皮发麻。不过天上和地上的世界流速不对等？
如果按照我寿命八十岁来算, 说不定观音多开几次会, 我就已经变成老婆婆了。
在这里真的能时刻感觉到寿命不对等, 有些小精怪睡个觉能睡个把月, 像这么悠闲躺平的样子, 放在我的时代来讲, 可能有些过于安逸了。
或许是多数人太紧绷了？总觉得休息是犯罪。
龙女时不时就来山顶看看我，她说每日看到我在山上生火做饭冒出来的炊烟, 就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在我身上感受到了治愈, 就像我当初看暴富时一样。想来，红孩儿也是花了一些心思, 让我对他放下防备。
他若是一开始以男性的样子出现在外婆家, 我都不会那么上赶着去接近。
今早做了炖萝卜汤和菜饼, 吃得格外痛快, 如果忽略我暴涨六斤的体重会更好。
红孩儿专门去海外借了一杆秤, 像是称猪一样给我称了称，最后算得126斤的数字。
虽然是我让红孩儿去借秤的, 但这个答案还是让我忧郁了, 中午都忍着没吃饭，就在山顶的树林砍柴减肥。
擦掉额头的汗水，我拎着斧头, 感觉自己至少能瘦半斤，只要坚持下去。
“饭可不能不吃，石心晴。”
“你是我外婆吗。”
红孩儿拿着一碗海鲜面条跟在我身后, 劝我多少吃点。我其实被香味勾到了，但我吞咽了一下唾沫，转回了脑袋，还顺带吐槽了他。
外婆牛一点都不介意，挑着一筷子面，还在劝，“海鲜不那么胖人的，你得吃一些。”
“不，我不饿。你不要在这里诱惑我。”我开始后退，甚至找逃跑路线。
“你饿，我听到你肚子叫了，早上吃得就不多，我喂你吃点。”红孩儿一步步逼近，喂饭的压迫感上来了。
“啊啊啊，不要给我追着喂饭，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吃饭就是小孩子的行为，我要纠正你。”
我绕着大树躲避红孩儿的投喂，他还跟着我绕树走，我怎么也躲不开，他甚至能精准地将勺子送到我嘴边。
躲来躲去还是没抵抗住，红孩儿用定身法把我给定住了，搬来小板凳让我坐下，他将面条喂过来。
这会儿我已经意志力不坚定了，但还是挣扎着不张嘴，他也不撬我嘴，只是说道。
“不吃饭，对身体不好，不修炼靠着玄学减肥，也不使用科学减肥方式，只靠着不吃这种办法，很笨哦。”
“……”还真是被他骂到了。
“再说以人的寿命，你这个年纪，要饿几顿才有效果？”
“……”太扎心了！
他用筷子搅动着面条，翻过面，露出下面的海鲜和煎蛋，还有几片菜叶，真是色彩炸裂又喷香的一碗海鲜面。
放到我那世界，这一碗不得几十块。
“这一碗分量不多的，中午吃了，晚上你少吃点，再去遛我，如何。”
“非吃不可吗。”
“嗯，我要养好你的身体。”
“这是在玩什么凡人饲养游戏么。”
“沉浸式体验，我会好好养你的。”
“……”
牛还在孜孜不倦地引导我张口，和他比耐力，我是自愧不如的。一阵阵的香味往我鼻子里钻，最终我妥协了，张开了嘴。
红孩儿像个长辈那样夸道：“真乖。”
“……”还挺让人不好意思的，但我很受用。
我记得小河两三岁的时候吃饭很不规矩，也是不爱吃，一家人都追着他喂饭，吃个饭能吃一个小时。
他爬到哪里，都有人举着小饭碗，哄着他乖宝宝再吃一口。
他是家里的中心，所有人都担心他饿不饿。
说不羡慕小河是假的，我平等地理智地嫉妒着妈妈和爸爸后生的孩子。
不过，会被红孩儿追着喂饭还是太超过了，我也不是小孩了。只是从他的行为里，能感受到对我的关怀。
这种在乎让我难以割舍，并且很上瘾。
好像我来这边的世界以后，红孩儿对我的照顾更多了，因为这边是他的世界，所以他在尽地主之谊吗。
是的，我不应该想太多，想要得多了，势必会抬高心里的期待，那么迎接的必然是失望。
他就是招待好朋友而已。
毕竟他是暴富的时候，我也天天投喂他，这么一想，这不就是礼尚往来，他以前说过的。
“吃饭都不专心，在想什么。”用筷子头戳一下我的下嘴唇，他问了句。
“我都吃饭了，你是不是可以让我自己吃了。”
“也对。”
如果我不提，他是不是能一直喂完这一碗。
解开了定身法，还剩下半碗，我老实地吃完了。洗了碗放进橱柜，休息了一会儿，红孩儿开始打坐修炼，我就在他旁边继续砍柴。
砰砰砰砍个不停，还挺吵人的，我停下斧头，“红孩儿，我这样是不是会打扰你，我去东边砍吧。”
“不会，就在我身边。”
“哦。”
既然不会打扰，我是乐得在他身边的。
砍十多分钟就歇几分钟，保持着这种架势，我居然砍了一个多时辰。看来，在耐力方面我还是不错的。
满意地看着成堆的干柴，这能看得见的成果真是喜人。
红孩儿还在打坐，我是有些累了，将斧头收好，把这些柴火垒到灶房去。
然后我拖来竹席，垫上被褥，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穿着衣服躺平了。
这一睡下去，实在没想到能把下午都睡走了，感受到怀里暖融融的温度，我睁开眼一看，怀里挤着小白牛。
他拱被子的技术越来越精进了，我现在一点都察觉不到。
“你俩还真是悠闲啊。”
“木吒，下、下午好。”
身后传来声音，吓了我一跳，掀开被子坐起身，我将牛搂在怀里，看向散去云雾走来的美男。
自从木吒回来了，岛上的事务他几乎全管，不管是公务还是杂务，就算有神仙佛陀来拜访，也是他出去应对，红孩儿偶尔去露个面，这挂职上班也是蛮舒服的。
“心晴，在这里住这么一阵还满意吗？”
并不介意我这刚起床抱着牛的样子，木吒捏了朵云，往后一坐很是舒坦，和我讲话总是笑眯眯的。
我以前工作的时候也有遇见这样类型的人，很有亲和力，好像很关怀你，问些私人的问题，也不让人讨厌。
“这里太好了，感觉很适合养老。”
“养老啊，你这是想让善财给你养老送终？”
怀里的牛睁开了眼睛，静默无声地看着我，不过他没表达什么不满，所以我很畅快地回答。
“嗯，倒是有这个想法。毕竟，我们凡人的寿数对于你们来讲，就是一眨眼吧。”
“哪有这么夸张，不过给你养老这件事先不说，你有这个念头的话，是想留在此间终老，不回自己的世界了？”
木吒斯斯文文的，讲话倒是直戳重点。
我低头摸一摸红孩儿快要长好的牛角，“我就是这么说说而已，还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吧，毕竟也就是过来做客一阵的。”
“你不要我养老送终了？”红孩儿这时才开口。
“其实，两个世界若是能连通，你在我的世界给我养老送终不是更好，我今后单身不婚，有你帮忙照看，还能省一笔进养老院的钱呢。”
我这个算盘打得还真好，说得我都有点期待起来了。
红孩儿用尾巴圈住我的手腕，动作是亲昵的，口气却是冷淡的。
“想得美，如果我给你养老，你就得一辈子留在我这个世界。”
“哦。一点商量都没有吗？”
“你那边，究竟有什么念念不忘的？值得么？”
“……”
我惭愧地低头，其实还真没有，外婆外公是彼此的唯一，这样的夫妻感情我是羡慕的。
而我父母是感情糟糕且破裂的，这让我一度在想，这两人当年究竟是怎么看上眼的。
有正面例子，也有反面例子，就看我如何去想了。
我对那边的牵挂有，但没到刻骨铭心的地步。
只是我对家人尚且有所保留，就算红孩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会认为我俩能一直一直在一起，或者保持这样的感情好下去。
面对我的无言，木吒打了圆场，笑呵呵地说，“善财，别这么说嘛。如果心晴想回家，你还不准了吗？”
“……”红孩儿撇过脑袋。
木吒：“这可由不得你哦，你认为菩萨会让你放肆吗？”
红孩儿：“……不会，但她会打赌。”
木吒：“再想想，好歹我弟也结交了心晴这个朋友，他也不会不管的。”
听着这对话，感觉局势好像对我有利。红孩儿如果想强行留我，似乎也是做不到的，至少菩萨会监管着。
我能不能这样理解，他不能对我强制，但如果我自己愿意，就不会让他难做，就像一开始被抓过来时一样。
不敢在木吒面前再乱说，怕红孩儿又被惩戒了，我连忙说道：“我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红孩儿对我很好，我最近也没有想走的想法。好歹是穿越异世了，怎么着也玩个好几年再说吧。”
“哈哈，心晴你不用急着解释。既然你想多玩几年，那也挺好。菩萨这佛法大会要两个月，她传信过来，说善财彻底养好伤就能离开普陀岛。”
木吒笑意吟吟地传达了这个指令，我听得心头一喜，抚摸着红孩儿的牛角，“等你养好伤，我可以去参观你家了，这次还能住宿。”
“嗯，回家时给你打包一些海鲜过去。”
“连吃带拿的。”
“毕竟号山那边不靠海，不过牛羊鸡鸭很多，能让你吃个够。”
“羊肉串，烤羊排，还有牛蹄筋，想想就很棒。”
眼看着我俩在这商量吃的事情了，木吒一脸姨母笑，看够以后，他抖抖裙摆，优雅离去。
说好了要减肥，这会儿该做晚饭的点，我就只吃了一颗水煮蛋和几片水煮肉。
至少我不是绝食减肥，红孩儿也就由着我了。
等我吃过休息了两刻钟，他用牛角顶我一下，我往前趔趄一步，“干嘛。”
“遛牛。”
“……不会是要我从山顶走下去吧。”
“是的，再去海边，然后再登山回来睡觉。”
“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我了。”
“石心晴，你说的减肥。”
看了一眼山下的距离，深呼吸一口气，我咬牙答应了。
我把碍事的裙子换成了短衣短裤，就像篮球服一样，周围的精怪见了也不觉得我裸露，毕竟它们大部分变人形的时候，也就搞点装饰遮挡，有的直接裸奔。
“往这边走，下山的路好走一点。”
红孩儿转身，带着我向林子里走去。我一把抓住他的牛尾巴，亦步亦趋地跟着，“你不用人形吗？”
“我认为你更喜欢我的原形。”
“其实，都可以的。”
“是么，但是变成牛了，你对我会更亲密。”
这是真的，他没有观察错误，甚至还察觉到了。
对着牛我能亲亲揉揉抱抱，甚至抓着他的牛角和尾巴，偶尔拍拍牛屁股也不是不行。
可要是换成人形，不管是女体还是男体，我是不太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更别说拍牛屁了。
有红孩儿陪着减肥，下山的路就显得不那么难熬。日落月升。靠近海岸的路上，就能听到海潮的声音。
他找的这条路就是来到海湾最近的小道，我捏着他的尾巴，就像牵引绳。
地势逐渐平坦，走出了林带后，我看到了开阔的月色和海平面。
“哇，真美的月色。就算我手机还有电，内存也会不够吧。这里的景色根本拍不完。”
“嗯。”
“你是不是都看腻了。”看他反应平淡，我在沙滩上踩出几个脚印，看向他。
“嗯，不过以前没有你。现在觉得还行。”
“美景是不是还需要有人相伴，才会显得更好。”
“你呢，我离开以后，你家的牛棚、镜子山、黄连村，不让你觉得孤独吗。”
小跑到他的身边，抱住牛脖子，我轻轻蹭一蹭，“是啊，感觉和谁看，都少了点滋味。很想你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寿终正寝了，我怎么办。”
“呃……”
“你得回答我。”
我错愕地松开他，这是非要得出结论，他肯定不会罢休。
想了想，我很纳闷地说：“有什么关系，你陪最好的朋友走完一段路，应该是高兴的。然后你可以找老婆了，找个寿命长的。很快，也就忘记我了。”
“……”
“你死了，我就不找了。”
“这不好吧，我还能影响你找对象？”
“嗯，我还想着吃喜酒，你坐主桌。”
“啊……那，那你早点找？等我七十了再找怎么样？”
这我又不太乐意了，早点找，我是能活着看他成亲，但对我的小心肝不好，我狡猾地说了七十岁。
“七十了，你的牙都不好了，怎么吃喜酒。”
“哎哟。”
我的后腰又被他的牛角一顶，我揉着腰子，戳他脑门：“怎么又顶我。”
“不高兴就顶你。”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牛之常情。”
“……”
我和牛水灵灵的大眼睛对视了几秒，然后我一声不吭就狂跑起来，他在后面追。
如果被追到了，腰子就会被顶一下，我像个青蛙一样被他戳着跳。
在海边踩着水跑了几里地，我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最后实在跑不动了，我干脆正面迎敌，整个人挂在他的牛角上。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肠子要打结了。”
“这才跑多少，减肥呢。”
“有没有减肥的法术。”
“障眼法，变身法，学吗。”
“怎么你说得好简单一样，而且这都是自欺欺人的啊，就不能真正地减下来吗？”
“用得好就不是自欺欺人，这些法术本就不难。”
“万一我是个迟钝的，学不会怎么办，你肯定会说我。”
“为什么，谁说你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讲了过去的事。心里觉得都过去了，只是想到了，又会觉得扎了刺。
“我以前读小学，偶尔去爸爸家寄宿。他辅导我作业，我写不好他就讲。讲了，我还是不会，他就用报纸敲我脑袋。我倒不是被敲哭的，而是觉得自己好没用。不过后妈挺温柔的，会辅导我作业，做完了，也给我吃糖。”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小时候哭的自己，有些可怜。
“后妈在给你爸擦屁股，免得被你记恨上。你老爹养女儿真的很不用心。”
“这件事过去很久了，但想一想，情绪又蛮多。有些小时候的事，它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记了很久，你说奇不奇怪。”
“不奇怪，你现在还会难受吗。”
“会有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因为外婆外公在所有外孙里，对我最好了。”
“我也会对你很好的，石心晴。”
“谢谢牛牛，抱抱。”
第47章 47 重视 火云洞也是你的家
眼看着红孩儿身上的伤疤结痂又掉落, 他的牛皮可以说是恢复如初了，再有个几天，我俩就能回号山。
碍于他的伤势原因, 从穿越到现在, 我都没有给牛搓过澡, 这可是极其解压的活动。
“等到你痊愈了, 我要狠狠给你搓澡。”
拍拍他已经长好了的牛角, 我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他嘴里嚼着我早上割来的青草, 懒懒地趴在地上, 搭腔道：“现在搓也行。”
“还有几道伤口的疤没脱落，不能这么心急。”
“你给我刷刷牛蹄也行。”
我还真的去找工具了, 很快备齐了装备, 我搬了个小板凳坐上，抓起他的左前蹄, 浇浇水, 泡一泡, 然后开始刷。
给原形怎么洗都觉得是可爱的, 要是他一声不吭变回人形, 我肯定会吓死。
好在，红孩儿不会突然变换, 给我造成心理上的压力, 这方面的安全感还是给足了。
木吒和龙女过来遛弯，看到我在这刷牛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龙女：“为什么给善财洗脚。”
我纠正：“是洗蹄子, 这应该是手？”
龙女：“差不多。”
既然龙女觉得一样，我也就不辩解了，反正在我心里是不同的。
“善财, 舒服吗。”龙女又看向牛。
“嗯。”
“心晴，我也想。”
我愣了几秒，随后惊喜道：“可以啊，不过你得变成龙的样子，我还能给你搓鳞片，我可从来没见过真龙。”
红孩儿用牛蹄压住我的手掌，“喜新厌旧是不是。”
“刷牛蹄刷龙鳞不冲突，给你搓完，再给龙女试试。我也想摸摸龙爪，感觉会有好运啊。”
“你不要暴富了，那么暴富会离你远去。”红孩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话听起来真是威胁十足，我赶紧捧着他的牛蹄，“怎么会，我俩第一好的，我还是你最忠诚的搓澡技师。”
木吒笑嘻嘻地举手排队：“我能足疗吗。”
我：“……不合适吧，你是人形。”
龙女在排队搓澡，等到我给红孩儿弄好后，少女变成了一条白色的龙。庞然大物盘踞在上空，穿过云雾，她的真身露出来，看得我几乎窒息。
美丽且神圣，飘逸的龙须和威严的龙角，还有锋利的龙爪，那些鳞片如宝石一般绚烂。
只是她的一片龙鳞都要有我那么大了，这搓澡要搓到猴年马月。
红孩儿：“龙女，等身大小，否则你要累死石心晴。”
我还有点不好意思提要求，红孩儿替我说了，龙女哦一声，开始缩小自己的身形，她也是真耿直，一下子变得和泥鳅差不多大。
我看着胳膊那么长的龙，先前的威严霸气顿时变成了迷你小可爱，“我能摸吗？”
“请。”
于是我摸到龙了，龙须也太柔顺了，简直比我穿的衣服还要丝滑。鳞片也是湿润的，并不干燥。
将龙女抱到板凳上，我拿起布巾打湿，给她仔细地抹过身体，她的龙尾也会像红孩儿的牛尾巴一样缠在我的手腕处，尾巴仿佛变成了大家表达情绪的利器。
想不到还有龙能让我搓搓，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我更加没想到的是红孩儿和木吒就这么看我搓龙女半个时辰。
带着一种刚从澡堂子出来的畅快感，龙女化为人形，她摸着自己的龙角，长吁一口气，“舒服，下次还想。”
红孩儿：“收钱的。”
龙女：“你给了吗。”
红孩儿：“我对她是免费的。”
龙女：“怎么收费。”
你俩的同事感情似乎岌岌可危。
三天后，红孩儿的身体彻底恢复，我先是给他怒搓一个时辰，我感觉自己会瘦半斤！
享受了搓澡服务后，他拉着我去潮音洞和木吒、龙女辞行，顺便他再抽金鱼一巴掌。
因为金鱼听说我也要跟着离开，就跑上岸用鱼鳍抱着我的大腿，然后又被拍飞。
不过这次金鱼被木吒给抱住了，他捧着金鱼，宝贝地摸摸他光滑的鱼鳞，“善财，可别打坏了，鱼鱼马上要有任务。”
红孩儿：“给孙悟空添堵吗。”
木吒：“嘘，别说出来。”
这样的离别对我来讲并不伤感，毕竟他们能腾云驾雾，没得几天又能见面了，而且寿数那么长，根本不在意区区分别。
我们还没出发，木吒就先把鱼哥给放入了莲花池，然后很不小心地没看住对方，让鱼哥十分猖狂地跑走了。
他要去当灵感大王了。
回山顶的路上，我问道，“你说鱼哥去当妖怪，被他吃的童男童女不是很倒霉。”
“都是修行的一环，这些被吃的，下辈子转身都是好身世。”
“那这一世的家人……”
“献祭了孩子的人家也换来风调雨顺。”
“还是挺残忍的。”
“别难过，上天有安排。”
这么安慰着，红孩儿抬手摸摸我的脑袋。
回了禁闭室打包东西，在这里住了个把月，还是挺舍不得的。感觉锅碗瓢盆不用带走，毕竟红孩儿还要来上班的，又不是永别。
我只把个人的物品带走，虽然我好像也没什么东西，都是红孩儿送的。
“你打包了不少东西，有什么？”
我跑到红孩儿身后问，他背对着我还在往乾坤袋里塞物资。
“有藕种、莲蓬、海货、蜂蜜、一些青菜，以及岛上的灵芝人参。”
“带这么多？”
“火云洞没有莲花池，你想吃藕，我需要重新种植。潮音洞这里的莲花品质顶级，三太子的塑身藕也从这里进货的。”
“哇，感觉真的在吃哪吒一样。”
“带你回家以后，我要宴请四方，摆席庆祝三天。”
捆好乾坤袋收入怀中，红孩儿牵过我的手，黑眸中染上一丝笑意。看来他还挺期待带我去火云洞的。
“庆祝什么？谁过寿吗？”
“庆祝我的第一好过来做客，算不算。”
“哦哦，搞这么大排场，还挺不好意思的。”
“你要是不喜欢，那就算了。”
“……也没有，你高兴就好。”
“石心晴，你心里有什么要和我讲，不要憋着。”
“哦。”
“我就算能揣摩你的心思，但也有估不准的时候。”
红孩儿皱眉，捏了捏我的手掌，眼里的笑意变成了微微的烦恼。这也不是和我发脾气，更像是闹别扭一样的小撒娇？
我拉着他的手，“可能我还是习惯去适应别人，不过有什么不喜欢的，我会和你表达的。”
“现在就说，好不好。”
“我怕说了你不高兴。”
“不说我才不爽。”
“那你摆宴席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只露面打个招呼，然后就去一边的角落吃？”
“就这吗？”
“嗯。”
“你如果不乐意，可以都不见，自己就在房间里，毕竟妖怪不比木吒、龙女他们这些神仙。”
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原本还怕他觉得我不给面子，连他的朋友都不想见。
“走咯，回家了。”
话音落，他变回原形，在我面前趴下，牛背上出现坐垫。我瞪大眼睛，这是给我当坐骑的意思？
圣婴大王回家，却给一个凡人当坐骑，这怎么想都不行吧。
我拍着他的牛背，“不行，你好歹还是大王，我骑你回去算什么，你的小弟们会吓死的。”
“那就吓死吧。”
“……”
没犟过他，我骑上去了。
回去也得五六天，因为不赶时间，我俩还要慢一些。
如果说和哪吒赶路的那几天是意外，我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和红孩儿的话，就完全没有那种生分感。
他会和我一起在客栈歇息，甚至还是一张床待着，当然是用原形。
赶路第六天时，我们已经到了号山的地界。
巡山的小妖们看到了，都对着红孩儿叩拜，连带着好像给我也跪下了似的，毕竟我还骑着他。
小妖们不敢作声，只一味地喊着大王万岁。
想来也是安排妥当了，就算红孩儿外出挂职，号山的一切也是有条不紊的，也没有别的妖魔来抢地盘。
红孩儿驮着我走了几里地，将这片地的土地和山神叫了出来。
“这是我的挚友石心晴，今后住这里，你们认认脸。”
土地公和山神大气不敢出，认认真真地将我的脸给记住。看他们这个反应，我真的相信红孩儿以前凶残了。
“记得了，大王。”
“所有的土地公和山神，你俩负责通知，石心晴今后不能在号山的地界迷路或者消失，知道吗。”
“是是是，放心，绝对保证性命无忧。”
红孩儿满意了，又说道：“后天开始摆宴席三天，你们也来吃吧。”
“多谢大王！”
交代了这一处后，红孩儿驮着我往枯松涧走去，我拍拍他的牛角，“我还是下来走吧，真这样骑着你到家里啊，这太诡异了。”
“那我骑着你过去。”
“……”
我噤声了。
枯松涧火云洞——
红孩儿驮着我到达目的地，小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作揖叩首，他最信任的六健将也飞快赶来，整齐地排开站在我们面前，“恭迎大王！恭迎夫人！”
我：“啊？”
红孩儿：“咳。”
六健将只有快如风见过真实的我，他脑子一转，赶忙说道：“姑娘赶路一定累了吧，毕竟凡人身娇体弱，你的闺阁已经收拾妥帖，洗澡水，饭食也准备好了！”
效率这么高的么，感觉作为后勤人员，我也可以和他们学学。
不过，刚才的夫人是口误吗？总不能是叫我吧。这个问题没人解释，也没人再提，我也就压在心里了。
红孩儿蹲下，让我从他背上落地，然后活动着筋骨，变回了酷感十足的魔王，火焰刺青也回来了。
“哎！”
我看着他的头发从发顶渐渐往下变化，热烈的红色一染到底，黑色瞳孔也变红了。
“怎么了。”变成红牛的人反问。
“你还有这个色系？”
“有，和你们化妆一样。经常是银白和火红。”
“……”
红发红眼，还有火焰刺青，裙袍倒是黑金色，这看着霸气十足。而下面的小妖们一点都不意外，看来这确实是他常用的一种姿态。
“怎么以前没和我展现过。”
“怕你觉得太张扬了，感到陌生。现在你适应吗？”
“呃……”我摇摇头。
红孩儿考虑了几秒，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
“银发红眼？”
“好。”
简直是好玩的换装小游戏，他真的又切换了。
“我不在的时候六健将处理所有事务，你有事叫谁都行，我给你介绍一下。”
其实我都记得的，毕竟看了好多次，而且他们名字也有特色，就是正反念来着。
我和六位副手点点头，红孩儿交代云里雾、雾里云广发请帖，兴烘掀、掀烘兴准备后面几天宴席的差事，急如火负责号山的巡逻，快如风负责听我的差遣。
居然专门分出一个大将给我，这实在是够义气了。我不禁思考，在我那边的时候，我有没有对他这么上心。
答案是没有！
“走，去看看你的房间。”
安排了事情后，红孩儿一改先前的威严，拉着我从大厅离开。快如风落后我们几米跟着，看来是很有眼色的。
给我的房间很阔气，估计两百平了，家具齐全，还能隔出两室两厅，就连卫生间都在里面，有一个小温泉，这太方便刷牛了。
这样的布局倒是有些像我那边的搞法，看来红孩儿记性不错。
个人物品也是足够的，窗边还有书桌书架，再往里一点有盆栽，看着生机勃勃的。
至于屏风后面的床，那可太大了，我可以在上面打滚。
“怎么床这么大。”
“因为我也睡这。”
“啊？”
“有什么问题，我俩不是一直睡一起。”
“你的卧室呢？”
“就这。”
“难道我的房间，是用你的内室改成的？”
“嗯。”
“主卧改成客房，你在想什么。”
“你还骑主人，又如何。”
“……”
对此我只能说出一个六。
“石心晴，火云洞就是你的家，你不用拘谨。”
“嗯，我会努力的。”
“这不是你要努力的事，我做得好了，你自然会放松。”
这话确实没说错，他太照顾我了。
第48章 48 矛盾 仙丹吃不吃
说好的摆宴席三天, 变成了一个月，妖精们真是太能闹腾了。
我把和火云洞交好的那些妖怪都认了一遍，但数量太多了, 几乎是隔了一天我就忘记长相了, 除非长得特别有记忆点, 类似于七八只眼睛, 或者长相抽象的。
而神奇的是红孩儿这么吃喝玩乐一个月, 牛魔王和铁扇公主都没有过来。我总觉得家里人会来凑热闹, 竟是没有动静。
今天的洞府依旧是载歌载舞, 我在房间里玩陶土，毕竟已经吃过两轮了, 这流水席我是真的奉陪不起。
有时候半夜三更, 我起夜去方便，都还能听到洞外喧闹的声音。
妖怪真是气血充足啊, 熬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吃席一个月也不会累。
红孩儿确实对我没什么要求, 快如风总是跟在我左右, 我让他出去喝酒, 他也只是摇头，毕竟大王不在的时候, 他有责任保证我的安全。
只有红孩儿来陪我了, 快如风才会屁颠屁颠地去喝个痛快。
不过就算玩得再放肆，到了半夜，红孩儿总会爬床过来给我当抱枕, 而且他会把身上的酒气给洗掉。
因为有一次他满身酒味回来时把我熏醒了，我拽着他的牛角，大半夜的将他拖去温泉池洗刷。
在这里待了几个月, 又到了盛夏，我的头发一直没剪，就从齐耳的长度到了脖子这里，稍微还能扎一个小揪揪。
“姑娘！”
刚将陶土捏成牛的形状，卧室外传来快如风的声音。
“进来说。”
快如风一溜烟跑进来，“三太子也来吃酒了。”
“哪吒？他怎么会来。”
“好像是押解着太上老君的青牛路过，就顺便过来蹭顿饭。大王让我通报你。”
“我去和他聊天。”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洗洗手就跑出去了。
哪吒对于我来讲，和这里其他的朋友稍微不同一点点，也是带了几分雏鸟情节吧。
在交友方面，红孩儿基本不限制我的选择，只是会把一些居心叵测的给挡开，毕竟我只是个凡人。
快如风带我从另一条小路绕出去的，就不用从正门走，免得又被别的精怪拉去喝酒划拳。
哪吒也是个神人，他一个人单坐一桌，其他的妖怪都被吓跑，没人敢和他一块吃。我拿起一副碗筷，笑呵呵地在他身旁落座。
他今天绑着头发的莲花没开花，是个花骨朵。
“头发长长了啊。”少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点都不奇怪我的突然出现。这么说了一句，还摸摸我的后脑勺，戳了下扎起来的小揪揪。
“听说你押着太上老君的牛过路，牛呢？”
“那儿呢。”
他喝了一碗酒，指着穿了牛鼻环，罚站一样缩在角落里的大青牛。
但他比较奇特，不像红孩儿那样有两只往后弯曲的牛角，他倒是像独角兽那样，一只牛角在脑门正中央。
看我好奇，哪吒招招手，“过来，让心晴摸摸。”
大青牛后退一步，不太敢往前凑，哪吒手里变出一块金砖掂量着，“你把本座法宝都套走了，害得本座丢脸，还不快过来。”
青牛哆嗦着，担惊受怕地走到我俩面前，将牛头低垂。他这温驯的样子，让我放心地将手摆放了上去。
皮毛有些疙瘩，没有红孩儿摸起来顺滑，牛角的纹理也不同。
“摸一下得了，你摸太久别的牛，当心自己的牛不高兴了。”哪吒抓起几盘吃的给大青牛，就让他往旁边罚站。
我疑惑地瞧着他，“你怎么知道，红孩儿会不高兴。”
“这不是明摆着的。你以前摸别的动物，他高兴么。”
“还真不是很乐意，不过还是会让我摸的，红孩儿自己会调节脾气，这一点很好的。”
“哈哈，他还真是收心了，换成善财之前，指不定多霸道。”
“有你霸道吗。”
“本座不是霸道，本座没自裁之前，是歹毒。”
“……”
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形容自己的，感谢天庭的神仙和菩萨们，调教好了这些混世魔王。
我偷偷在桌上拿了几块糕点，给青牛精投喂。旁边的哪吒睁只眼闭只眼，牛就愉快地凑上来吃。
“对了，我们从普陀岛回来时，带了藕种，现在火云洞的池塘里也种了莲花。”想起这回事，我扬起语调，满脸都透着开心。
“等本座喝够了，带去瞧瞧。”
“嗯，我给你续杯，说不定你去看了，藕种会长得更好。”
“这是什么道理。”
“沾你的光。”
这一桌只有我和哪吒在吃，以及旁边趴着的大青牛。他时不时用牛蹄子端走一两盘，生怕被带回天庭以后没得吃了，这会儿拼命往牛嘴里塞。
红孩儿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桌下的牛在疯狂偷吃。
“心晴说带本座去看你种的莲花，你怎么会想到在家里种这个。”哪吒又干了一碗酒，笑得有些揶揄。
“想让她观赏花，还能吃到新鲜莲藕，藕带，莲子。”红孩儿的回答很好地体现了吃货和实用主义。
正好我们三个都在这，我还想给哪吒倒酒时，他用手掌盖住了碗口，“不能贪杯啦，本座还得去天庭复命。”
这个时候想起你还有押送的任务了吗，不过确实是点到为止，没有一点醉意。
“那好吧，不喝了。”
我本就不是劝酒的人，他一说不喝了，我就放下了酒壶，倒是红孩儿指了指自己的酒杯，我顺势就给他满上。
左边的小牛自饮自酌，右边的哪吒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笑嘻嘻地把玩在指尖，“红孩儿，这是老君送的仙丹，现在送你了。”
“多谢三太子，大恩难忘。”
“我看你，不如找你孙叔叔去，他可会找老君抢仙丹了。到时候多给你一些罕见的，岂不是更好。”
不知道为什么会聊到这里，但既然是我不熟的话题，我就静静地听着，并不多嘴。
红孩儿蹙眉，好似认真想了想，暂时还没有回答。
“有了丹药，你要怎么用呢？”托着下巴，哪吒好似话里有话。
红孩儿捏着酒杯，回避道，“有总比没有好。”
一牛一藕没有再讲，得了这个空隙，我小声地问，“红孩儿，你要这些仙丹做什么？哪里不舒服吗？”
哪吒听我这么说，撇过头偷笑，他好似坐在了观众席看戏那般。
“不是给我的，是给你的。”
“我要仙丹做什么？”
“养身体。”
“比如？”
可能觉得讲得太简单了没有说服力，红孩儿这次认真说道：“生发，头发会变得乌黑发亮，养气血，由内而外的健康，养五脏六腑，排除湿气，强筋健骨，滋养精气神。”
“哇，听起来很诱人啊。”
“嗯，仙丹是好东西，吃了会让你越来越好。”
“身体的小毛病要是能治好，那真是太好了。不过，拉长寿命什么的，我就不需要了。”
听到我这一句，红孩儿的面庞抽了一下，他忍住了反驳，问道：“为什么。”
“你看，本来能活到八十就差不多，又被硬生生拉长到一百。可那二十年也是老婆婆了。”
“你没想过是让你现阶段的时间拉长吗。”
“咦，好像没想过。”
“就好比你的时间就在这里无限延长，你能与我多相处很多年，相当于不会变老了。”
我这次听懂了红孩儿的意思，但心里是有些恐慌的。我没有马上回应，他却还在等着我的回答，目光灼灼地将我望着。
由于他的瞳孔色泽变成了猩红色，这样看着很有威严。
“……哦。”我憋出了一个字。
“哦什么哦，正经回答呢。”
“我……还是算了吧。”
心里的一些想法没能与红孩儿说，我有些求救式地踢了踢旁边哪吒的椅子腿儿。
接收到了我的信号，哪吒立即说道：“走吧，看看莲花池去，也不知道种得如何。”
红孩儿知道我的小动作，他的视线都动了，不过没有拆穿，而是顺势起身，“请，三太子，石心晴你也一起去。”
“哦。”我也老实地站起来。
其实可以和红孩儿讲清楚自己的顾虑，只是这显得有些自私了，我怕给他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从前那种纠结的感觉又回来了，不过我知道，在乎才会这样，才会牵动情绪。
想得入神了，根本没有在听他俩说什么，直到我撞上哪吒的后背。
藕戳我脑门一下，“心晴，你魂飘了？”
“对不起对不起。”
我连忙后退道歉，红孩儿将我拉到他身旁，这次拽着手不让我瞎晃荡。
“那个，我们都过来看莲花了，青牛精不会自己跑掉吗？”
哪吒：“他敢。”
看来被没收了金刚琢以后，牛是彻底不敢发作了。
“既然三太子提到了孙悟空，他们现在去哪儿了。”红孩儿顺势问一句。
“应该是西凉女儿国吧。”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我还挺来劲儿的，拉拉小牛的手，“你说，我们能不能去女儿国旅游？”
“你想去的话，可以安排。”
“呃，西游团队在取经，应该会有危险，还是等他们过路了，我们再去吧。不过这样讲的话，鱼哥那一难已经过去了？”
哪吒：“你说灵感大王？早就被菩萨带回莲花池了。”
也是，毕竟这边举办宴席搞了一个多月，时间还是过得挺快的。
红孩儿：“避开取经团队也好，免得牵连进去，到时候再找时间吧。”
我：“嗯嗯，那我怎么见偶像。”
红孩儿：“等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孙悟空还是很好哄的。”
我点头如捣蒜，全程拥护。
哪吒看我俩从刚才的小摩擦到现在又有商有量的，全程吃瓜样，笑得就和他二哥似的。
“所以吃仙丹的事情讲好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藕。
红孩儿：“……”
连牛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作为当事人，更加心虚，就连牵着的手都想放开了。
感受到我松开了手指，红孩儿不动声色地抓紧，换过了话茬，“三太子，莲花池也看了，我们还是喝酒去吧。”
“本座不喝了，还是送牛去吧，心晴，回头见~”
看热闹的藕回去找牛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一簇火光划过天际，这速度快得我咋舌。
看来当初他带着我去普陀岛，真的很顾虑我的身体承受力了。
结果哪吒走了以后，剩下我和红孩儿在池塘这边，远离摆宴席的开阔地带，更加显得尴尬了。
“延年的仙丹不想吃，这些调理身体，美容养颜的你总吃吧。”
像是拿我没办法了，红孩儿闷闷地问。
我也想缓和气氛，赶紧点点头：“吃的。”
红孩儿拿出锦囊，里面的仙丹五颜六色的，他看着这些小丸子，忽然说道：“我给你哪颗，你就吃哪颗吗。”
“嗯。”
“如果不小心给了你延年益寿的丹药呢，你会生气吗。”
“……”
如果不是他说，我真的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因为他一直给我的安全感都很足。
我是能感受得到他对我的保护，所以没想过会被拿捏算计之类的。
“红孩儿，你这么说出来，就不会拿错吧。”
“嗯，不会拿错。是这颗，你敢吃吗？”
他捏着一颗绿莹莹的小药丸，我的目光凝聚在他的指尖上，心口开始跳得很快。
也不知道这一刻在赌什么，看不出他是否在试探，我踌躇着，还是伸手握了上去。
将药丸从他指尖拿走，我当着他的面吞咽了下去，只是表情显得有些勉强。
仙丹和现代的药丸不同，还挺好吃的，这颗有点香甜的气息。我就是这么纠结，虽然怕，还是吃了。
看我不问什么就乖乖吃下，红孩儿半晌无言，却张开臂膀将我拥入怀中。
“这么信任我啊。”
“嗯，就是觉得，可以吃。”
“我故意给了你不想吃的仙丹，怎么办。”
“那就……不给你搓澡了。”
“真是毫无威胁力。”
他揉揉我的脑袋，声音变得更柔和，丢下火云洞这一片的热闹，红孩儿腾起云雾，带着我飞往枯松涧这一带最高的山峰。
今晚是一轮残月，显得不太圆满。
夜雾在群山间涌过，我坐在岩石上俯瞰枯松涧的烛火，也是一副星火浮沉的景象，很灿烂。
“石心晴，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长寿。”
我低头看着晃荡的双腿，压着嗓子说，“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说。”
红孩儿郁结地丢了几团小火焰出去，三昧真火飘在夜空里，像是漂浮的火焰水母。
“那就不说吧，也没什么好道歉的。”
“嗯，但你还是我最喜欢的牛牛。”
“知道，我不会因为你喂了青牛精，就觉得你移情别恋的。”
“……原来你看到了。但这个词不对吧。”
“哼。”
第49章 49 欢喜 别喝醉，我有话要说
热闹的宴席开了个把月终于结束了, 红孩儿的父母没有过来，但都遣人送了礼物。
铁扇公主单独送一份，牛魔王与玉面狐狸送一份, 现在已经成两家人了是吧。不过大家相处得挺和谐, 就是那种爱情不在, 仁义在的意思。
若是铁扇公主有什么事, 牛魔王也会赴汤蹈火。
“为什么你家里人不过来看望你？”我看着箱子里的山货、宝物、绫罗绸缎, 看向自己倒茶喝的小牛。
“我觉得你没准备好, 就没让他们来。”
他话说得自然, 我听了难免多想。
红孩儿最近说话是越来越让我想入非非，我不是自作多情的人, 但我喜欢他, 这样暧昧不清的情况多了，我就会有期待。
我对陈海誉是没有过多期待的, 处处显露着点到即止, 符合市场行情就好, 好似在扮演相亲情侣, 到了那个时间节点也能结婚。
马虎过日子罢了, 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
只是对于红孩儿，我的要求又不一样了。在现代的时候我不仅不想让他出去工作, 还觉得自己能够养他。
我是有一种隐晦的想要圈养他的意思, 当时他也顺势而为了，在那边的世界，他几乎是围绕我转的。
那极大地填补了我缺失的陪伴感, 原来也不是不需要，只是没有，所以觉得自己不要。
现在来到他的地盘, 我一直在他的身边，就像反过来了似的。
牛圈养人，算不算，但他没限制我交友，不然我也不能和哪吒走近。
我其实不是多么上进的人，如果有人能负责我的一生，我愿意去依赖，当个米虫也不错。
但我觉得没有人能长久不变，包括红孩儿，毕竟他亲爹还在那里当榜样了。
说到底，我真正想要的话，就会暴露非常贪婪，又胆小的心思。
“你想见我父母吗，石心晴。”
我回避了这个问题，“我出去走走，今天上午一直在洞府里，都没出去晒太阳。”
“洞府也有露天的花园。”
“我想到枯松涧别的地方瞧瞧。”
“我陪你。”
“……”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略显纠结的样子。看我这为难的神色，红孩儿直白地问，“不想和我一块？”
“私人时间，可不可以呀。”
“一个时辰。”
他给了一个限制，我离开卧室，出了洞府时，快如风就跟在我身后几米远的地方。
他不隐藏身形，但也不会跟丢，偶尔和我回头的目光撞上了，还会笑着挥挥手。
这次我走得稍微远了些，沿着小溪一直往下走，居然遇上了几个凑在一起插科打诨的山神和土地公。
他们四五个坐一块喝酒蛐蛐红孩儿，看到我时，全都立正了。
我让快如风在远处待命，自己礼貌地对着众仙们作揖，问道：“我无意打扰各位土地、山神聚会，就是听到声音了才过来看看。”
一个胖山神挠了挠肚皮，尴尬道：“石姑娘，谁不知道你是圣婴大王身前的红人，你可别把我们刚才的话说给他啊。”
剩下的队友们纷纷惊恐点头：“就是就是，到时候又被他拔掉胡子，给他当狗，还要被他剥掉衣服跳舞！”
“你们这么怕他，看来他以前真是顽劣哦。”嘴上这么说着，我尝试走入他们的聊天圈子。
“是啊，好在观音菩萨出手驯服，这两年是越发收敛了。”
“那他，从前是什么样的。”
说出这句话时，人畜无害的我已经坐在八卦团体的旁边了，大家看我并没有告密的意思，也都松了口气。
胖山神好奇道：“石姑娘和大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抱着膝盖，不太确定道：“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吧。”
“什么意思啊。”
“就是……好朋友。”
“只是这样吗？我们可是看到他给你当坐骑了，哪个好朋友这样？”
“这样很奇怪吗。”
“当然了，这可是魔王啊，在自己地盘给你当牛骑，不要脸面的吗，就只有三个可能！”
一个瘦瘦的土地公眯起了精明的眼睛，竖起三根手指。
我追问：“哪三种可能？”
“第一，他把你当祖宗。”
“……不至于。”
“第二，他把你当孙子养，还是三代单传的那种。”
“这，那第三种呢？”
“把你当夫人。”
把这几个可能性说完，周围的土地山神都是哈哈笑，各自说起了自己的揣测，不过他们的讨论纯属八卦，并不下流。
“我可真是想不到这混世魔王还能给凡人女子当牛骑，当初把我们掉在树上的时候多邪恶啊。”
“就是啊，石姑娘我们跟你说，他之前可坏啦！难道他没有用三昧真火欺负过你吗？”
“呃，没有吧，就是用牛角顶我下水。但也只是玩闹，不严重的。”
“太可恶了，他以前可是把我顶飞出去了！”胖山神夸张地指着对面的山，那大概是他飞出去的轨迹。
我真是一个绝佳听众，可能显得太无害了，大家聊得很起劲，就连吐槽红孩儿的话也敢在我面前讲了。
我就是想听听以前的他是什么样的，所以全程不插话，只会捧哏。
“快撤快撤，前面的山神传音，说红孩儿过来了！”
“大伙快走，石姑娘你慢慢逛，有事跺跺脚就能喊咱们出来。千万别给红孩儿说我们刚才在喝酒说他！”
我点点头答应，他们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没多久，红孩儿真的来了，快如风看自家大王来接了，就识趣地撤退。
“看来刚才这里很热闹。”红孩儿过来拉起我的手，笃定地说道。
我抿起一个笑：“还行。”
和他走了两步，我才反应过来，“一个时辰就到了吗？”
“才半个时辰，但我想出来找你，不行么。”
“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说什么都行咯。”
“那就换我陪你走一走。”
我们继续沿着溪流散步，像这样两个人独处的情况真得很多，不管是在哪个世界。
“父亲送的杨梅酒，我们今晚喝一点如何。”
“可以啊。”
“但你不能喝醉。”
“呃……”
对于红孩儿提出的这个要求，我有些疑惑，内心是想喝醉来找点松弛感的，他居然不准贪杯，看来是小酌怡情的节奏。
“好吧，我尽量。”
散步由于走得比较远，回来的时候是骑着他原形回火云洞的。这群小妖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一声不敢吭。
不过想到这次红孩儿专门邀请我晚上喝酒，我觉得自己还是要认真对待一下的。
下午对着衣橱选了半天，还叫了一些女妖精一起投票选裙子，但妖之所以是妖，还是够大胆的，认为我不穿最好。
我红着脸将这群开玩笑的小妖精们给轰出去了，自己选了一件色泽温润的淡紫衣裙。
现在头发长了些，做一点简单的发式还是没问题的，我对着镜子选对应的首饰。
忽的，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头，随后，镜中映出红孩儿让人喜爱的半张脸。
“这么认真打扮？”他贴在我身旁，另一只手在妆奁里挑挑拣拣。
“干脆你帮我选发饰吧？”
“戴个小花牛发卡吧。”
他拿一支朱钗变成了小花牛吃草的卡通发卡，就这么别在我的头上。算了，他高兴就好，我也不想一直惹得他闷闷不乐的。
“不涂口脂吗。”
看我站起身了，牛牛手上拿着的胭脂盒显得很多余。
“要喝酒吃东西，还是不涂了。”
“行。”
“我知道嘴上有点颜色好看，但是要吃东西耶。不过，你要是想要我涂的话……”我准备妥协。
“不用烦恼这种小事了。”
他揉揉我的脸，笑着牵我去布置好的观景台。
这里是火云洞地势最高的阁楼，露天且开阔，精致的小食和水果摆了盘，杨梅酒确实不多，只有两壶。
“总觉得两壶不够。”我感觉自己都能喝光。
“你真的打算和我拼酒啊？”
“那我们就是喝点小酒，扯扯谈？”
“嗯。”
“哦。那我先倒酒。”
小桌并不大，我不用站起身就能拿着酒壶给对面的他也满上一杯，倒满后，我拿起酒杯笑道：“来，干一杯，祝你……祝你牛生幸福，顺遂无忧。”
红孩儿端酒杯与我小小一碰，我仰头一口干了，他本来只想抿一口，但看我都喝光了，也就一整杯喝了。
我继续倒酒，颇有点求醉的意思，小菜也不吃，先和他喝了四五杯。
杨梅酒酸甜可口，却是有些后劲的，他看我有点飘了，就将酒壶拎到了一旁。
“吃点东西垫肚子。”
“其实我晚饭吃得不少。”
“那是晚饭，这是宵夜，你再吃点。”
将菜夹到我碗里，劝我吃两口，我乖乖地拿起筷子，还真就吃了。
清蒸的鱼肉很鲜美，入口软嫩，调料味很浅淡，也没有土腥气。他剔了鱼刺，看我喜欢吃，又多夹了几块放入我的碗中。
“你怎么不吃。”
“你没给我夹。”
“好好好，我给你夹，给我家牛宝宝夹。”
“你是不是有点醉了。”
“一点点，但我脑子是清楚的。”
看我能给他剔鱼刺，红孩儿就相信了我的话。
吃过一轮后，我还想倒酒，他将我的酒杯都没收了，摆明了是不准再喝。快如风送来山泉水，让我喝这个解渴。
我只好喝了几杯水，托着腮帮子，抬头看月色。他的手指在我上方晃一晃，再次确认道：“没喝醉吧，石心晴。”
“微醺而已啦，这个状态睡觉最舒服。”
“还能和我说话吗。”
“当然。”
他从对面的位置换到了我左边，但并不是和我一起抬头看月亮，而是轻声在我耳边说道，“我喜欢你，你清楚吗。”
听到这句话时，我才觉得我是不是真的醉了，以至于出现了妄想。涨红着脸，我捂着发麻的耳朵，惊骇地看向他。
身旁的人是如此真实，不是我的梦境，也不是臆想。
“朋友的喜欢？”我愣怔了几秒，显得不太敢相信。
“是伴侣的喜欢。”
“为什么这么突然？”
“扪心自问，真的很突然吗，你是一点感觉不到？”
“……”
我老实地坐直了身体，将双手摆放在并拢的双腿上，想要回避，又觉得这样太没担当。
“可是，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出众的容貌，没有过人的能力，性格也不那么讨喜……”
“大概你很会搓澡吧。”
“那你找搓澡师傅不是更好。”
“可我只想找你啊。我就是，也挺想照顾你的，失意的你，别扭的你，也很可爱。”
“……我大概是醉了。”
“你没醉。”
“但我，始终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在我身上。”
“现在发生了，你得回应我。”
“我……该说什么，你想听什么？”
那点微醺都被吓跑了，我现在无比精神，还觉得他刚才脱口而出的告白回荡在耳边，震得我心脏砰砰的。
他看出来我失去了方向，有点六神无主了，引导着，“我问，你回答。”
“哦，你问。”
“讨厌我吗。”
“不。”
“我不在的两年，想我吗。”
“想。”
“心里期待过和我在一起吗。”
“……”没能吭声，但我点头如捣蒜。
简单的问了几句，红孩儿这才握住我的手，将我往怀里带，“你怎么对我的事，还这么胆小。明明生活上已经能够做主了。”
靠在他的胸口，只觉得这一次的拥抱格外不一样，不仅仅是让我觉得羞涩，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委屈和解脱弥漫了上来。
“因为……你不一样，红孩儿。”
“怎么不一样。”
“我太在乎你了。”
“在乎我，所以回避我？”
“嗯。”
我在他怀里应声，全身的重量都倾在他身上了，自己软骨头一样不再动弹，也有可能是怕他训斥，所以干脆赖在怀抱里不出来。
“为什么。”
“太喜欢了，怕变得不像自己，也怕被拒绝被辜负。这样做最好的朋友也挺好，能和你在一起，也不用承担太多苦楚。”
“算盘打得挺好。”
内心不够强悍的人，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自保手法，不然怎么活。
“我原以为慢慢地让你对我敞开心扉就可以了，但你真的很难走入内心呢，石心晴，处处有防备啊。”
“对不起。”我惭愧认错。
“你给我的回答是什么，也是我看的短剧足够多，面对你这样的，还是要趁早搞定比较好。先婚后爱的模式也行。”
这头牛到底有多少针对我的计划，我差点被逗笑了。
“红孩儿，暴富，小牛牛，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喜欢你。”
“真的吗，我可能还是喝醉了。”
“你啊，到底有多不敢相信。”
他好像懂得了我此刻的混乱心绪，我眼角湿润得挤出几滴泪，也在他胸口的衣服上擦干了。
主动张开双手抱住他的腰肢，我又哭又笑地说，“我也好喜欢你，真的好想珍惜你，恨不得把唐僧肉也给你。”
“哈哈，你把自己给我就好了。”
第50章 50 狠心 哄来哄去没完没了
昨天就这么答应和红孩儿在一起了, 万千思绪也拼凑不出将来会如何，还是稳扎稳打走好当下每一步，至少现在是快乐的。
他似乎能察觉到我这些幽微的情绪动荡, 只不过聪明地不与我刨根问底, 又或者他会找适合的时机再触碰。
我俩之间应该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好, 虽说回到现世不是我的核心诉求, 但关于修炼长生这件事, 我俩是意见不统一的。
昨夜互诉心意, 没有谈到这个容易争执的问题, 但我觉得他肯定会找机会卷土重来，以我对他的了解, 他绝对不会放弃的。
至于我不想长生的理由, 或许敏锐如他，也揣测到几分了。
到底比我多活了几百岁, 我要算, 肯定是算不过红孩儿。
不过, 就今天的相处来看, 我俩在不在一起的区别倒是不大。还是住一屋, 睡一床，他还是钻被窝的小白牛, 规规矩矩。
而且今天一大早就因为有事出去了, 走得非常匆忙，说是给几百里外的妖王帮忙抓叛徒。
倒是希望他能平安无事，既然谈恋爱了, 还是要好好对待的。
等他回来了，我能做点什么？
“快如风。”
“在的，姑娘！”
“红孩儿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我觉得姑娘你比我了解。”
“吃东西算么, 你们大王以前怎么打发时间。”
快如风有些为难，不知道要不要照实讲，但看我认真的神色，他还是豁出去了。
“大王有时候待在洞里不出去，就自己修炼，有时候摆宴席喊一些妖王过来放肆喝酒、比划拳脚，无聊了也会跑去欺负一下山神之类的。”
“那他去挂职善财童子的两年里呢？”
“哇，那事情可多了，被菩萨呼来喝去的干了不少活儿，休沐回到洞里大王都累得要死，也不和别的妖魔来往，躺室内睡大觉。”
听起来好像被观音驯得自闭了一样，这次不知道菩萨给他放假多久，到时候他又去上班了，是能带着家属去的吗？
不过，我怎么这么自然地把自己代入家属的位置了，我的内心果然很想当牛夫人。
也不知道红孩儿今天出去要多久，还回不回来吃晚饭，我也纠结着要不要等他。
本来还想着做些什么让他开心，但实在想不到，我摆烂了。
最后我自己吃了晚饭，夜里洗过澡，换上睡衣要躺平了，红孩儿从外面回来了，带着一身的妖气和战后的凌厉劲儿。
“另一个妖王的事情处理好了？”我欣喜地迎过去。
“嗯，他的副将和自己的夫人勾搭到一块了。但是夫人只是想私奔，副将是想上位再弄死他，然后取而代之，心腹给我递了口信，我就去帮忙。免得去晚了变成给他收尸。”
感觉自己吃了个大瓜，难怪一大早红孩儿得到急如火的口信就匆忙出去了。
他走到浴室那边了，我跟着上前，接过他脱下来的衣裳，好奇道：“最后怎么处理的？”
一会儿就脱得精光，背对着我的红孩儿踏入这温泉池中，随后有侍从进来收走了他的衣裳拿去浆洗。
“平息了反叛，他将下属抽筋扒皮，吃了对方妖丹，至于夫人，关小黑屋去了，大概要磨合好些年了。”
“好些年？”
“是啊，十年二十年的，百年也有可能。他之前醉心于修炼，忽略了家中夫人。我十年前和他切磋时，他就不怎么着家了。”
“你这位朋友和老婆没有生娃吗。”
“你认为生了孩子，就能解决情感问题？”
“……那确实不能，生娃不是包治百病的，大概只是转移矛盾。”
“不过没所谓啊，妖精寿命长，闹矛盾了，花些时间总能解决。你不必担忧。”
红孩儿居然还反过来宽慰我。
小牛飘逸的银发浮在池面，坐在岸边的我顺势拿起木瓢给他淋水打湿，然后挽起袖子，拾起一旁的小刷子。
红孩儿抬手捉住我的手腕，“我现在是人形，你还当刷牛呢。”
“哦、哦！是啊，非礼勿视。”
“……”
因吃瓜心切忽略了这一点，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对，被他提醒了才意识到问题。
这让人脸红心跳的身姿，还不让我吞咽唾沫。
还好红孩儿没有在这个时候展现短剧霸总的德行，松开了手，我顺利地逃出了浴池这边。
等到他洗好后，我坐在梳妆台前，有些紧张地捏着牛角梳。
昨晚和他同塌而眠，大概是因为有几分微醺，所以一块睡了也没什么多想的。但现在如此清醒，两人的关系又不同了，我万分紧张！
“我帮你梳梳头发吧。”尴尬到不知道该说些啥，就只能指望着牛毛来薅。
红孩儿大大方方地坐过来了，我站在他的身后，摸向他顺滑的银发，真是如丝绸一般。
梳子放上去，自己就会滑下来，没有任何阻力。
可能给他梳头发不是好主意，应该给他的牛角抛光。
“石心晴，你在紧张什么。”
“没，紧张。”
他转过身来，笑意吟吟地将我望着，手指在我的手背上滑过，把我手里的牛角梳拿走，然后用指腹在我的手掌心画圈圈。
手心麻痒，心口也酥麻，我哪里见过他这个阵仗，以前靠得那么近，他是没这种妖精样子的，也不会做太多暧昧不清的小动作。
“让我抱一抱。”
红孩儿稍微一拉，他拉扯的时候，我没防备地坐在他腿上，刚挨着大腿就像扎了钢针一样，我羞得跳起来。
“我腿上长针了？”他纳闷道。
“不是抱么，怎么是坐大腿。”
“坐过来抱一抱也行啊。”
“……”
“总不能谈情说爱了，你我的关系还倒退了。那我和你表明心意是白费了？”
“没白费！就是有点，一点点羞涩。”
“需不需要牛大夫给你诊治一下？”
他居然像模像样地给我号脉了，我站在他身前，真诚道：“你还会医术？”
“脉象太乱，你靠近一点，我给你说药方。”
我一脸正色地俯身倾听，等稍微侧脸过去时，红孩儿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一天亲你七八次，这小病自然化解。”
触电一样直起腰板，我捂着被亲的脸，刚才的羞涩已经冲破顶，呆若木鸡地将他瞪着。
红孩儿站起身，我的视线随着他高度的变化而抬起，结果他捧着我的脸，又在我额头、眼角落下清浅的吻。
一点也不黏糊涩涩的吻，反倒有着安抚的作用。
我僵直了，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坐过山车，他一连亲了好几下后，终于将我圈入怀中，很有耐心地给我摸摸头，拍拍背。
这种柔情蜜意的行为，让我晕头转向。
“你都要成外面的石雕了。”
“我、我，这次是激动和害羞，你说得对，多训练一下就会脱敏了。”
“那你要不要主动训练一下。”
我选择了回吻的地方是他的牛角，红孩儿摸着自己的角，“这算是亲了吗。”
“当然了，牛角也是你的一部分。”
他妥协了，若是不依不饶地要追加亲吻，我可受不住。为了打消我的顾虑，红孩儿还是很懂循序渐进的。
睡在一块时，他变回了小白牛，牛眼的颜色恢复了深沉的黑色，就这么用湿漉漉的眼神直视过来，看得人萌心大涨。
“怎么不睡，你今天帮了忙不累吗。”我伸手拨弄他的眼睫毛，这实在是很有乐趣。
“你什么时候准许我用人形和你躺一起。”
“我又没说不准。”
“你嘴上没说，身体会回答。我要是变回去，你大概会吓得跳下床。”
他倒是把我的行为都预设了一遍，这倒是极有可能的。
“或许，再过一阵子吧。哪有那么夸张。但我不是嫌弃，我是真的紧张，要是你用男体在我旁边睡觉，我可能会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他的牛蹄子戳戳我的脸。
“我觉得你知道，明知故问。”
“我又不会乱来，毕竟乱来了，下次再想得到你的信任，就很难了。”
“你倒是清楚我的德行。”
小牛闷笑一声，牛尾巴缠在我的腿上，又往我怀里埋进，能感觉到他飞扬的心情。
我揉着他光滑的皮毛，也怀揣着说不出的甜蜜，闭上了眼睛，能与喜欢的对象两情相悦，真的是太幸运的一件事了。
就算以后变了心……也认了吧。
“你为什么叹气。”
突然，红孩儿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我猛地睁开眼，与他幽深的目光对上，那双湿润示弱的小牛眼变了。
“我叹气了吗？”
“嗯，刚刚很小一声，你自己都没发觉。”
“……”
一定是我没来由的悲观导致的，我窘迫着，发现他没有要放过的意思，便解释道：“就是，想到了以后。”
“这声叹气，看来你对以后并不乐观，我还不能让你放心。”
“你没错，我是这样的性子。”
“那你是怎么想的以后。”
“呃，我说了，你应该会生气。”
“有没有想过，不说，我也会生气。”
“既然说不说都生气，我不如保持沉默。”
像是绕口令一样对话后，我选择了回避，松开了对他的环抱，裹着被子转过身，像是心虚而有些不敢面对。
我意识到我这样做是不对的，至少不能选择冷战和下意识的回避，这对于关系的经营相当不利。
当初相亲是怎么做的？
完了，当初和陈海誉在一起四平八稳的，我脑子就没想什么，一直觉得顺其自然就行，好像自己没有想法，契合所有人的期望就可以了。
可是我不想辜负红孩儿，在我有限的生命中，我想要对他好。
这样任由自己的怯弱和情绪发作，也会让他心累吧。我应该要主动去做些什么的。
想了一堆，却不敢转回去和他说一句。忽然，背后贴上了温热的怀抱，长长的臂弯将我护在怀中。
“你不抱我，只好我抱你了。”
“……”他变回人了。
“不说就不说，你会想些不太好的，我大概也清楚。也许是你的父母，我的父亲做了榜样，你觉得真情不变太难了。”
他的确是精准地猜到了，我心里有些庆幸，同时又有点愧疚。
“红孩儿，没有发生就去揣摩，这对你不公平，是我的问题。”
“你要如何补偿呢。”
还是很会顺杆子爬的，我蛄蛹着转回去面对他，“下次尽量不乱想了，也努力不回避，好好和你解决。”
“是么，你确定，这很难纠正吧。”
“我会努力的，试试！”
“既然都这样了，不如为了我，修仙长寿吧，石心晴。”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给他找到机会了。
“人生太短，遇上你也不够长久，你想用区区几十年，换我百年千年的孤独吗。”
这句话听得我心惊肉跳，因为我一直在假定真心易变，所以觉得能保持这段生命长度，有完整的爱就好了。
但确实忽略了红孩儿的感受，万一他的感情自始至终不曾改变呢，那么我死了，他年年给我哭坟吗？等我坟头草三米高时，他还能过来啃啃草。
不不，我死了，应该没多久他就能找第二春了，何必对自己那么自信。
我在自我怀疑，自我打架，但没有松口要修炼的事情。
这回轮到红孩儿叹气了，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收了牛角，脸贴着我的发顶，埋怨地说着。
“你太狠心了，别叫石心晴了，叫石心吧。”
“什么嘛。”
他好像是气不过了，一声不吭地换回原形，盘成一团不搭理我，牛尾巴也紧紧贴着身躯，都不让我摸。
这次变成了我去哄他，将小牛圈怀里，我拍拍他的牛屁股。
“我俩这是什么回合战吗，你哄一回，我哄一回。”
“石心，你不要和我讲话，我也回避了。”
“哎，怎么这样。那我把你当枕头了，牛皮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