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未来无限可期
“你真以为江长嘉把你当朋友了?在她们那群人眼里, 你不过是她们一时消遣的玩物罢了,谁不知道江家大小姐的挚友是南附校霸,如今的八中一姐尹舒。”李灵一边拽头发一边迫使许岁抬起头看她。
试图在精神上也给予压迫和打击。
“哦,听说你还有个好朋友叫徐之姚吧, 你以为你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吗?据说她的社交圈可不是和你一样窄, 她真的把你当朋友吗?比如, 这次,她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
李灵缓慢的逼问, 看着许岁的眼睛, 腾出一只手恶劣的压住她脸上破皮的伤口, 笑容在许岁眼里如同暗夜里的恶魔。
她身上还有股劣质的香水味,吸进鼻腔里让人想呕吐,许岁忍着,等着这场单方面的霸凌结束。
偏过头不去看李灵, 长着一张好皮囊, 手段真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眼睛一瞥许岁就突然顿住了, 瞳孔骤的紧缩, 她不敢有大动作。
“李灵, 速度快点,放行快结束了。”披散着棕色头发的女生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提醒道,她身材很好,双手抱臂靠在墙面上, 从进来到现在,就只看了许岁一眼。
“知道了。”李灵扭头看后面的两个女生,用眼神示意着。
“刻个标记吧,不疼。”她松开了扯着许岁头发的手, 松开的一瞬间就有两女生走过来接替了她的位置,桎梏着许岁,不让她动弹。
什么意思。
李灵这话一出许岁额前开始冒冷汗,尤其是看见她手里泛着寒光的利器是更是汗毛倒立,背上开始起冷汗,她怎么还没来。
许岁在心里数着数。
李灵走近她,问:“刻什么字好?‘贱’字还是‘茶’字?”看着许岁额前的汗水她笑,“放心,刻在后脖颈,头发遮着,没人看得见。”
许岁闭着眼睛开始仔细听,听见了隐约的脚步声。
三
二
一
“噔噔噔”三声敲门声一响,许岁皱紧的眉头一松,紧绷着的身子开始泄力。
“谁?”中途被打断李灵很是不爽,手里举起的利器放下,和靠墙站着的女生对了下视线后走近许岁拍了拍她的脸,有点嫌弃的把沾上的血丝抹在她的校服上,然后拉着她的皮筋一扯。
头发散落着。
“等会跟在我们后边别说话懂吗?”
许岁缓慢的点了点头。
“应该是那群训练的体育生回来了。”李灵说了一句话。
然后开门。
随着纤细有力身影一齐来的还有于静涟的嗓音,很爽亮的音色:“怎么半天才开门,一群人躲在里头搞毛啊?”
她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打扮,一身黑色训练服,露出小麦色的细腰,后面跟着几个穿校服的男生,长的都不赖。
“抱歉啊抱歉,处理点事耽搁了。”
小团体里的一个女生好声好气的道歉,于静涟也没打算计较,只想着赶快换下训练服去校门口买点东西,挥挥手道:“快点出去,这我们的换衣室,你们跑这来也是重口味。”
说完让身后的男生给她们让道,
许岁跟在一群人后面慢慢走,手被人紧紧拉着,她趁所有人只顾着往前走没注意她时迅速往于静涟身上扑,拉着她的手快速急促道:“静涟,我刚刚还准备去找你,之姚说找你有点事。”
于静涟一开始见一个人突然往她这扑来都准备来个过肩摔了,一看清许岁的脸就生生止住了动作,一听许岁的话她瞬间就反应过来,笑着接过话头,对着那几个面色不善的女生说:“我刚刚差点没看见你,你也是,不早点喊我。”
“你们认识?”李灵视线在她们两人身上打量着,怎么样这两人也不像会认识的样子。
“认识,上次篮球赛我们班就和他们一班对打的,认识很久了。”于静涟面色不变的说。
到这时她心里已经有数了,要说真闹起来她不一定输,但她不想惹事,能演戏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不会去教导处,也能送个人情。
这是她的生存之道。
李灵还想说了什么就被贺玟扯了扯手臂,女生将胸前的一缕棕色发丝掀至耳后,黑眸在面前两个女生身上停留了一会,勾起一丝浅笑:“那我们就先走了,岁岁,我们下次再见。”
然后用了点力扯着李灵的臂膀往后拽,“走了。”,她声音冷冷。
走了几百米李灵才开始挣扎。
“她们那话一看就是假的,为什么要走?”李灵用了点力气才从女生起了点青筋的手下挣脱,提了提校服领子,不解问。
“你以为我不知道还是她自己不知道?但你觉得这种情况下你有那本事带走她吗?更不遑论此刻”贺玟戴着浅色美甲的手虚指了下教学楼之间的广场,此刻近乎有半数学生开始返校。
“你要找死请在我不在的时候,拉我下水你知道后果。”她笑的温柔,掀起长睫看那如潮人流。
“知道了学姐。”李灵低下头,有点悻悻。
**
等人走了于静涟才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姑娘,这才发现这姑娘是真的能忍。
原本白净的脸上狼狈不堪,灰尘、血、墙灰、细汗……布满整张脸。
她真准备开口说话,就被一道细嗓抢了先,嗓音软弱却有力,带着五分决绝还有五分恳求。
“能帮我拍张照吗?带时间水印的,被收了的话我还你一个一模一样的。”许岁吐字快,但清晰。
于静涟有点愣住了,皱了下眉扭头对身后的那几个男生说:“你们先回教室,不用等我了。”
等人走了她才扯着许岁的衣服进了更衣室,问:“你要闹大?”
许岁眉目间闪过一丝不解,微皱眉头问她:“不应该吗?我没‘闹’。”
在今天这场闹剧里她完完全全是受害者,脸上又隐隐作痛。
“闹到教导处也没用的,这都是些关系户……”于静涟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毕竟这姑娘看起来挺好的,长的也好看。
许岁摇了摇头,扭头就准备走,于静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我拍。”
她知道许岁在留取第一证据,她从更衣室的一件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在拍照途中她才看见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伤口。
比如被血黏在一起的发丝,已经凝结成痂,红肿的后脑勺,被指甲划破的后脖颈,已经垂下来的,暗青的手臂。
她表情也由原来的吊儿郎当变得正经起来,先拍了全身照,然后在每个伤口的地方也留了痕迹。
“手机你拿去吧,我的备用机,被收了也没事,反正,不用再找我了。”于静涟语气平淡的和许岁说话,她今天掺和的事过多了,麻烦。
许岁低声道谢,又说了一句抱歉后才抬腿离开。
她一直低着头,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伤口,到教室后找了个口罩挡着,然后,从抽屉里翻出电话卡去了走廊拐角处的公共电话处。
在她从楼梯口处右转进入连接走廊时正好一群男生从二楼走了上来。
“那是许妹子吧?”谢卓远第一个看见了靠在白色墙壁上等着排队打电话的许岁,那背影看上去有点落寞。
“好像是岁儿妹子,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啊。”周时接过话头。
宋时漾听见这话走路的脚步一顿,瞥了周时一眼。
“你怎么知道?”蒋颂嘴里叼着根上好佳的棒棒糖,听见此话随口问了一句。
“哎,这不简单吗?小女生嘛,打电话一般不是找家长求安慰就是找在异地的对象煲电话粥的。你看我们岁儿妹子是有对象的人吗?那肯定是找家里人啊,加上期中成绩不是才出来吗?”周时边说边点头,对自己的分析十分满意。
说完跑到宋时漾面前问:“你说是吧漾哥?”那样子颇有点滑稽。
宋时漾轻啧,偏过头轻笑了下,抛下一句:“逻辑上没问题。”就和蒋颂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教室,言外之意是实际上有没有问题就不太清楚了。
轮到许岁时后边已经没有人了,她打通外公电话后第一句话就是:“我进一班有没有占用别人名额?”
对面的倔老头听她这语气有点不爽,听见这话更是不爽,“怎么了吗?”
他在那头问。
许岁现在没时间和他掰扯,有重复了一遍,语气生硬,带了点强势:“你就说有没有。”
“肯定没有啊,我从政这么多年这点品德还是有的行吗许岁?”周显志回答。
虽然是意料之内的回答,但听见这话时许岁还是如释重负,绷紧的肩膀一松,绷着下颌对那头的外公一字一句说:“外公,辛苦你跑一趟学校,我遇见了校、园、暴、力。刚刚报了警,要监护人到场。”
一口气把话说完她就迅速的挂了电话重新刷卡,按下110三个数字时手都是抖的,心脏快要跳出来,许岁闭了闭眼平复着自己杂乱的心跳,确保自己等会逻辑的通顺。
先斩后奏了。
学校面对这种事情的一般态度绝对是私了,如果正如于静涟说的一样,不仅解决不了问题,更会加重自己的麻烦,要除根。
2014年,校园霸凌,校园暴力的案子层出不穷,扰乱社会风气,政府给予严厉打击,誓在保护学生权益,所以报警是最佳选择,学校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做手脚。
阐明事实,告知地点后许岁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濒临崩溃,一步一步挪回教室,六点五十五了,还有几分钟上课。
过不了多久赵建华就会来找她,她吸了吸鼻子,终于腾出时间来缓和自己帽子紧绷的情绪。
在她吸气的那瞬间穿着白色短袖校服的男生正好从她桌边经过,又不小心的碰动了她的桌子,他手撑在许岁桌角等着身边的人走过,低头准备把桌子扯回来时突然对上那一双有点红肿的眼。
宋时漾人一愣,脑子没追上嘴。
“你哭了?为什么?成绩?”
三连问,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的嗓音许岁原本没有泪的眼一下子湿润了起来,她提了提口罩,湿润滑进口罩布料里,没人看见。
她完全不能说话,只能点头又摇头。
宋时漾不解,凝眉看她,教室里因为刚刚放行结束的原因很是吵闹,说话声追逐声以及笑声布及了整个屋子。
许岁突然升起了一股热闹都是他们的,一切都与我无关的苍凉感,在男生白色衣角快要从眼前滑过时她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话,声音不大,一出口就隐没在了人群中。
她说:“你觉得我会有光明的未来吗。”
她无疑是害怕的,怕对方势力大到警察都无法解决,怕外公外婆不会护着自己,或者说护不住自己,怕事情解决不了留下无穷后患,也怕自己一落千丈的成绩再也起不来。
后边半晌没说话,许岁以为他没听见,就在弯腰准备写题的瞬间,她听见了后边传来的声音,字字句句都听的清晰,沉稳的,笃定的,张扬的。
成了许岁在无数个暗夜里的萤火,亮了好多年。
“当然会有,我们都会有光明的未来,未来无限可期。”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都不用担心,我来。”……
话落了很久许岁还是愣着的, 周围逐渐寂静了下来,上课铃打了很久但还是没老师进来,周围的同学有的自觉写起了题目,有的东张西望后弯腰又快速往嘴里塞了块吃的。
许岁瞳孔睁大, 脊背微僵, 纵有疾风起, 人生不言弃。
我才十六七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没有什么好怕的, 也没有什么好忐忑的, 我始终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和从头再来的毅力。
这在许岁后来的四年大学生活和三年社会打拼中贯彻了个底。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许岁悄悄弯了下唇角。
**
穿着警服的民警突然出现在市一,引起轩然大波,赵建华面色不太好的出现在门口, 朝门口喊了声:“许岁你出来。”
话音一落整个教室普通油锅遇水般“滋滋”的响了起来, 江长嘉原本在给自己买的新娃娃梳头,听见赵建华的话先是一愣, 紧接着愕然抬头往前门口看去, 只能看见许岁坚韧单薄的背影。
直觉告诉她这事不简单, 她手撑在桌子上准备起身就被身边的蒋颂扯住了衣服,教室里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吵的江长嘉脑仁疼,她有点乱, 也有点慌。
她冷着眼对蒋颂说:“松开,我要去看看。”
蒋颂表情也由常年的吊儿郎当变得正经许多,他锐利的眉峰皱着,罕见的很冷静, 他语气里带着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哄:“你去了没用,只会被骂回来,等等,嗯?”
僵持了一会,或许是他眼神过于真诚,江长嘉看着他一字一句问:“等多久?”
蒋颂看她焦急的样子叹了口气,起身说:“让让,我去上个厕所。”
江长嘉皱了下眉头,然后骤然懂了些什么,人往外边走,给他让道,在他从她身边走过的那瞬间她在蒋颂耳边快速低语:“别让我等太久。”
蒋颂抓了把脑袋上刚长出几毫米的头发,含糊不清的“嗯。”了声。
蒋颂挺着腰杆子阔步从后门出去,本来想喊宋时漾,但意外发现位子上没人,皱了下眉,眼睛环视一圈发现西二栋人走廊处已经有了不少人,眼巴巴的往这边看,不一会就有老师来赶人,但始终赶不走。
他四处望了望就弓着腰往楼梯口走,这种大事肯定是在政教处。
他下到了一楼往东二栋走,经过东二栋的一边楼梯口时不小心一扭头就看见两个鬼鬼祟祟但很熟悉的身影。
“诶你别乱动啊,这么大声音你生怕老赵听不见是吗?”
“我靠姓谢的,不是你在挤我吗?”周时不可思议的看着谢卓远。
“那不是你胖吗?”
“你放屁!”
蒋颂站在两二货身边看了挺久,那两人都没注意到他,他收回视线准备走近点趴在窗户上去听,却突然看见几个穿着蓝衣服的人从里头出来。
“艹”一声蒋颂迅速往谢卓远周时那里头闪,带着两人往里头进了几步,那是个空地,右边是楼梯左边是墙壁,中间空出点地方。
谢卓远想说话,被蒋颂一把捂住嘴巴,说不出来,半晌蒋颂才冷漠的松开手探头去看,人走了。
“蒋颂,你怎么在这?”谢卓远惊讶问。
“你和许妹子熟吗?”
“还有,周时,你和许妹子也不熟吧?你怎么也来了?”谢卓远像突然开窍似的二连问。
周时道:“我替徐之姚来探风的,她急得很。”
“你呢颂哥?是不是嘉姐要你来的?” 他平日里脑子不太够用,今天就跟开窍了一样一说一个准。
蒋颂给了他和眼神就扭头往后走。
“不是?你怎么就走了?”两人不解,跟在蒋颂后边,发现他绕到了东二栋教学楼的后边,对,后边。
“前面太危险,来人太多,从后面好……”蒋颂话说一半就止住了,面色有异的盯着不远处那抹高而不壮,瘦而不柴的身影看。
一早就在那的人也在他们来的瞬间抬眸看了过来,一双眸子清冷冷的,带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情绪,似有似无。
“干嘛停住?堵车了?”谢卓远从蒋颂宽阔的背后探出头来,刚看了一眼就缩回头捂住了眼:“什么鬼,大白天碰鬼碰到漾漾了。”
周时给了他个暴击:“说什么呢?我漾哥哪像鬼了?有鬼长的这么帅吗?死嘴不会说话别说。”
说完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站在宋时漾身边,想开口喊人,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蒋颂突然轻笑了一声,走过去往窗户里看。
人很多。
呈四足鼎立之势。
小姑娘垂着眸静静的站在那,身边的大人在和前面一个看起来颇有官威的人说着话。
赵建华在中间不断的打手势说话,大热天的汗水不断往下落,衣服湿淋淋的贴在身上。
许岁站在那狭窄的屋子里,耳边不断传来交谈声。
“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没必要搞大,李市长说了,赔偿不会少,闹大了对学校啊政府啊都不好,你说是吧何警官。”中年男人笑着对不远处一身蓝色警服的人说着话。
只等着他点头,那一切都好办。
肤色黝黑的男人不说话,只抿着唇,一张脸神色不太好。
这都是很明显的校园欺凌了。
从监控和照片完完全全看的出来,可他偏说是小打小闹。
上面没通知,他不能做决定。
赵建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着对周显志道:“您看私了行吗?没记错的话您老在李市长手下是干过一段日子的,前上司的外甥女,您看。”
周显志没说话,板着张脸不言语,一下让赵建华有点尴尬。
“转校,让李灵转校可以吗赵老师?”许岁突然抬眼看着赵建华,冷静倔强道,这是她最后的要求,也是底线。
听见有松口的意思,赵建华刚露出个笑脸准备说“好。”
就被身边的李灵打断:“凭什么?我不转学,我舅舅不会同意你的要求的。”李灵盯着许岁道。
“这……”赵建华一时不知怎么办,看着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道:“张秘书您看……”
男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露出抹微笑,走过去站在李灵身边,眼睛却是看着许岁:“小打小闹怎么要闹到转学呢,姑娘,你这行为和阿灵比,也不遑多让。”
“不是小打小闹!你把这定义为小打小闹?”许岁声音突然尖锐了起来,伸出手臂,指着深色淤青给他看,一双平日里无波无澜的眼睛变得凌厉了起来,盯着中年男人看。
从进来到现在许岁不知道他到底说了多少个小打小闹了。
混淆概念也不是这么混淆的!
“证据有三,一,李灵未经证实传谣言,且传播范围极广,目前已对我的名誉产生了损害;二,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能证明一切,并且走廊处的监控也能证明;最后,我怀疑我有轻微脑震荡申请去医院做检查。”
一切的一切都有证据。
“别激动别激动,慢慢说,慢慢说,激动是魔鬼。”赵建华拉住许岁,示意他们不要再激怒许岁。
“可以,希望您有专业的律师团队为您辩护,今天就先这样,我有点事先走了,何警官您自便。”
中年男人长期居高位,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过话,更何况对方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这更令他恼怒,一时语气也冷了下来,拍拍深色西装领扭头就往门口走。
李灵轻嗤一声,挑衅的看了眼许岁,也跟在后面离开了。
目睹了全程的4人组一时也无言。
谢卓远不可置信的道:“怎么能有人犯了错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许妹妹这么乖巧的人能惹他们什么?”
周时一时也很焦虑:“这谁能救啊?徐之姚肯定担心死了。”
倒是蒋颂看的那个提着公文包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瞥了旁边的宋时漾一眼。
“不行,这女的太他妈嚣张了,漾哥颂哥,放假了我们找人干她!”谢卓远一时被气的语无伦次,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宋时漾听见这话扯扯嘴,没接过来。
“不行啊,老谢,那是女生,男的打女的?不行不行!”周时摆摆手。
“谁说要我们出场?找舒姐,她小妹多。”谢卓远翻了个白眼。
“尹舒最近不是在跟一个小白脸谈恋爱吗?听说准备弃恶从良。”蒋颂听他们讨论提了一嘴。
没什么好看的了,想知道的大概也都知道了,宋时漾抬腿往西一栋走。
“那怎么办?你们快想办法呀,我只是平民一个,你们有权有势。”
“那可是嘉姐好不容易交到的一个交心朋友。”谢卓远哀嚎。
四人在中途分道扬镳,往左往右去往不同的教学楼。
蒋颂憋了半路,还是憋不太住了,看着前方面色微冷的宋时漾,忍不住开口:“时漾,我没记错的话。”
“这劳什么市长,在宋叔调去京城前,是宋叔的手下吧。”他的语气里带着迟疑,因为他也不太确定宋时漾愿不愿意滩这个浑水。
而且这需要动用很强大的人脉。
轻松点,和家里老爷子说说就能摆平,困难点可能要给他许久不见的父亲打个电话。
但这都取决于他想不想。
而不是能不能。
毕竟谢卓远说的对,就是江长嘉在这的唯一一个好朋友,她肯定会出头,但也肯定不好摆平。
宋时漾听见他这话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一脚几个台阶快速上了楼,直到快到三楼。
他才捏了捏有点烦躁的眉心,淡声道:“都不用担心,我来。”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又是一年夏
2014/6/15
“好贪心, 前途和你,都想要。”
——许忍忍日记
那天那场对话结束后许岁就直接和周显志回了家,没再回教室。
两人的影子被山城路边昏黄的灯光拉长,夏天已经来临, 傍晚风从脸上拂过, 热热的, 干干的,让人难耐, 许岁注意着脚边, 一深一浅的走着。
“丫头。”她下着石梯, 耳边突然传来外公的声音,或许是太晚了,带了点疲态,许岁还没应, 小老头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要是不行的话。”
“我们就转学吧, 八中,南开, 你选一个。”
老人的声音不大, 顺着恰好吹来的风一起进了她耳里, 她当时就愣住了,骤然抬头看外公。
以为要很努力的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却突然发现,已经差不多能平视外公的眼了, 于是一时惊讶、不愿又悄悄散了气。
她跟在老人后边走着,她性子很淡,很少有情绪太上头的时候,但突然就不太想说话了, 不是生气,是有点无奈。
想了又想,发现好像真的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半晌,许岁才闷声问:“半路转校,好转吗?”
听她这么一问,周显志就知道她是同意这个方案了,语气明显轻松了些:“这个不用担心,想转哪个你说就行,还有两个多月,你好好想想。”
许岁别过脸去,想什么想。
不想。
她不想转学,不想和徐之姚江长嘉分开,不想重新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不想去认识新同学,也不想……
见不到他。
比起他的脸,其实许岁看的更多的是他清瘦的背影以及偶尔会绷紧的下颌,眼睛勾勒出他的轮廓,幻想构成他的样貌、表情。
喜欢一个人。
就是远远的看着他,希望他好,一路顺遂,偶尔跟在他影子后面,低着头,垂着眸,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但四季里山城的风知道
我喜欢你的样子。
你是我的年少欢喜和四季悲欢。
许岁捏了捏拳头,脑海里迅速筹划着更好的方法,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
消息封锁的很好。
市一的学生只知道那天下午警察叔叔来了一趟,一班的学生只知道那天傍晚许岁被赵建华喊走了。
或许他们有的人隐隐会有点怀疑,怎么会那么碰巧,怎么会正好在那个点赵建华来喊人。
而许岁也在休息几天后才来了学校,但在江长嘉和张文俊、谢卓远等人组成的小团体的操纵下,蜚语变成了“许岁期中考试考砸了,老赵找她谈心。”
于是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风平浪静。
唯一一个大消息就是四班的一个很有名的女生退学了,但一班的人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关注那么多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更别说去打探一个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靠,我还想着明天放学和尹舒一起堵她呢,跑这么快。”江长嘉掐了掐手里的娃娃,翻了个白眼,埋汰道。
张文俊立在她桌子旁,语气焉焉:“可怜的岁岁,那么独立坚强的岁姐,那么乖的岁岁,这群女的真的可恶,凭什么只罚那一个人,我们去堵其他几个吧。”
说到这,他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顺手也掐了掐江长嘉桌上的娃娃。
“你知道是哪几个吗?除了岁岁就没人知道,而且岁岁肯定也不知道那几个人的名字。”他趴在桌子上摇头晃脑。
“不行,姓张的,你给我去打探,她躲哪去了。”
江长嘉这话一落就听见一道轻嗤,带着和往常一般的贱感,江长嘉皱着眉抬头看走过来的蒋颂,面色不善道:“嗤什么嗤?”
“嗤你太蠢,你真以为人还在渝市啊,指不定,现如今已经到国外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蒋颂把书包往桌面上一甩,从江长嘉留的那点缝里挤了进去,他昨天又打游戏打过头了,于是早自习又请假了,没来。
“什么意思?”江长嘉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又大了一圈。
话到嘴边溜了一圈,蒋颂突然又吞了回去,意识到这事好像不能随便乱讲,不然给人麻烦,于是含糊其辞道:“这不上头查的严吗?这风口呢,撞上了政府肯定饶不了,不躲等着被捉吗?人哪有这么傻。”
这么说好像也合理,逻辑上很说的过去,于是江长嘉和张文俊也就信了。
“岁岁怎么还没来啊,我真的有点想她了。”江长嘉盯着许岁空着的位置发呆,叹了口气。
许岁是那天晚自习上课前回来的,天色黑了下来,天际浮现出晚霞,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换着颜色,最后消失,化成黑夜。
那是第一节晚自习的课间,大家上厕所的上厕所,倒水的倒水,串班的串班。
所以许岁在这一片混乱中就显得不那么突兀,夹在期间,也没很多人注意到她,唯有舒思妘突然抬起头看了看许岁的背影,若有所思。
许岁经过宋时漾座位时他在补觉,趴在桌子上,左手在桌子上边,右手绕过脖颈搭在左耳上,显得手关节部分很是突出。
她经过的时候步伐慢了慢,借着别刘海的空隙偏头匆匆看了他一眼,然后快速收回目光,坐到了位置上。
椅背和他的桌子,不可避免的触碰在一起发出了响声,许岁脊背一僵,过了几秒才慢慢转过身去,发现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那个姿势,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扭头就对上同桌好奇的目光,许岁差点以为自己脸上的疤还没好,下意识摸了摸脸后又放了下来。
“怎么……怎么了吗?”许岁看着女生,问。
“没怎么,就看看。”女生偷看被捉了个正着一时也有点不好意思,露出了个有点尴尬的笑后就把头转了过去。
许岁一愣,猜也猜得到她在好奇什么,但许岁也不打算解释。
江长嘉已经在手机上和她说了这件事,他们信这个解释就行,不信也不会有别的消息传出。
说实话,在得知李灵退学的消息时许岁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因为以他们那天的语气和气势,坚决不会妥协的,为什么突然离校了,而且用的是“退学”这个词语。
意味着是学校强制退学,而不是她自愿转学,可是那天。
不是说市长是她舅舅吗?
许岁一时不太搞得清了,很多地方,逻辑上说不通。
想不明白许岁就不想了,现在她只想知道李灵是怎么会觉得她占了她的名额。
因为中考成绩是不公布的,除了赵建华没人知道她是一班最后一名进来的,而且在几次大考里,她都没有显现出最后一名的水平来。
所以她不应该如此笃定是她占了她的名额。
眼眸里是如窗外夜色一般的暗和沉。
看了眼不远处的陈粤,又落在了隔组的一抹背影上,许岁闭了闭眼。
第二节课又开始了,英语老师讲的语法专题的试卷。
许岁弯腰从抽屉里找试卷,发现每一科的卷子都被人分类整理在了一起,并没有一堆一坨的摆在桌面上,而是很有条理的搭在一起,也很整齐,所以许岁一下就找到了这节课老师讲的试卷。
但她没太放在心上,想着下课再和江长嘉说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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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就像一颗突然落在平静水面上的小石子,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水面上砸出动静后就沉入水底,除了一开始荡出几道波浪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缺了几天的知识点在某个晚五尽数被宋时漾补上了,连带着学习重点的调整。
她至今记得那个晚上,少年身姿如松,在走廊灯光的映射下看不清眉眼神色,但整体给人的感觉是肃穆的,他好像不开心。
他把许岁期中试卷中显现出的问题一一写了出来,具体精细到那本数学书的那章知识点,哪里容易错,哪里容易混淆概念,他都点了出来,然后制定解决方案。
放学铃响的瞬间,整栋楼都躁动了起来,拉书包链子的声音接连响起,在不停歇的躁动里,他抿着唇,晚风吹起衣角,他喊她:“许岁。”
“啊?”许岁关本子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他。
他轻声问:“能杀回来不?英语课代表。”
“小组排名,挺需要你的。”他眼落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但好像没有着落点。
许岁听见最后一句话瞬间了然,重重点了点头道:“当然,学委。”
于是考试又考了几轮,她也在不断的背单词,厚重的蓝色维克多词汇书被她翻来覆去背了几轮,文科背了又背,理科的题目她刷了又刷,不再走捷径,而是扎扎实实的写了又写。
分数在涨,排名在进,孤独在消退。
像只小蚂蚁,慢慢的,一点点的在向目标靠近。
六月底,赵建华发了分科表格,格外肃穆的和他们讨论的分科的问题。
一班的人对分科没有任何犹豫,因为抉择早就在心里做好了,我理科好,那我就去闯,管他千军万马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我文科好,那我甭管他说什么文科不好就业的鬼话,我学好了,学拔尖了,那就没有什么遗憾和困惑。
但“选前途还是选我”的沙雕话题还是在那个年纪如潮水般涨了起来。
真正路不同,难抉择的小情侣就真的在为难,落泪,徘徊;但对单身狗来说,这个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调侃。
江长嘉时不时问许岁:“岁岁,前途和我,你选哪个?”
因为许岁理科虽然也赶了上来,但文科确实一直更有优势一些,每每问到这个问题她就弯着唇,认真道:“你和前程,我都要。”
反将一军——
作者有话说:隔日更,要攒攒稿。[可怜]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去京城的夏令营了
赵建华或许是年纪上来了, 又可能是记性不太好,之前提了一嘴的换座位也一直没了后续,一班的同学也没和他提,于是就这么坐到了高一第二学期结束。
除了徐之姚外江长嘉苏文俊都选了理科。
许岁也是。
文理分科后所有班级又要重新打乱再分班, 所以在六月的那最后几天, 许岁格外珍惜。
因为她不知道下次分班时幸运女神会不会再次降临, 并眷顾她。
据张文俊带来的小道消息,市一高二理科设置四个重点班, 文科设置两个重点班。
按排名来分班, 考的越高, 离他就越近,就算不能同班,也能同楼层,不会隔着一栋楼连一天见一面都难。
期中考试结束就迎来了盛夏, 渝市温度一路上升到三十五度, 许岁在暑假报了理科补习班,舒思妘和姨妈姨夫去外省旅游了, 归期不定。
她七点就从沙坪坝八号小区骑着自行车出发。
自行车在渝市不平的地势上行驶, 地势虽陡, 但许岁骑得很稳,沿途没有什么很好看的风景,但早晨的渝市让人心很静。
那是江长嘉推荐的暑假预竞赛班,谢卓远张文俊几人也在。
不出意外的话高二开学没多久就要开竞赛班了, 上届学长学姐们开的是数英物理化五个班级,根据自己能力报考,然后按成绩来录取人。
一个人可以参加几门,只要你精力够就行。
许岁想自己应该只会在生物或者英语中选择一门。
选多了应付不过来。
许岁用脚把自行车停车柱打下来, 停稳后抬头看了眼这个看起来有点破落的居民房,一个电话就打了出去。
“长嘉,我到了,可这栋楼不是只有五楼吗?哪来的十楼?”许岁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手机还举在耳旁,人抬头往上看,又数了数。
“啊?岁岁你不会跑下面去了吧,你从那个楼梯上来,到五楼后可以继续往上爬的,你知道,我们是山城嘛。”江长嘉笑笑,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啊!谢卓远!你又耍赖皮!”张文俊尖细的嗓子极有穿透力的传过来,许岁默默把手机拿远了点。
过了几秒才说:“好,我马上上来。”
她一层一层的爬上去,到了五楼果然又是一个天地,旁边又可以继续往上爬,不知道的可能以为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地平面,但伸头往下看,就会看见曲折的道路和高低不平的楼房。
十楼的确有点难爬,加之天气热,等许岁到门口时已经上气有点接不了下气了。
她撑着门缓了一会才敲了敲涂着绿漆的门,里头传来男生爽朗的声音:“来了!”
然后门被人从里头打开,江长嘉晚了一步,站在男生后面和她打招呼,许岁目光先是落在江长嘉脸上,弯了弯唇后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男生。
人一愣,觉得有点眼熟,但又叫不上名来,男生有一双很清澈的狗狗眼,皮肤白净,在那个大家穿搭都很五颜六色且老气的年代,他穿着很清新的浅系T恤,头顶有根头发不知道怎么翘了起来。
“嗨。”他笑着和许岁打了个招呼,许岁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的有点糊涂,稍微有些僵硬的抬起手,动了动手指。
“你好……”
“噗嗤。”身边的江长嘉看他俩的互动忍不住笑出声来。
许岁眼神不善的看了眼她,就怕她嘴里突然又蹦出什么惊天大话出来。
江长嘉手往嘴巴一划,示意自己不会乱说,然后拍了拍男生的背说:“三班陈允,我新交的朋友,这是许岁,之前和我一个班的。”
讲到后半句时江长嘉指了指许岁。
陈允笑了笑,说:“我和许岁早就认识了,是吧?”他朝许岁扬了扬下巴。
许岁先是没反应,直到江长嘉用手肘戳了戳她她才反应过来点头:“啊,是,之前篮球赛见过一面。”
从江长嘉说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男生就是陈允开始许岁就陷入了沉思,她记得陈允分明不长这样。
皮肤应该黑黑的,五官应该是偏硬朗的,怎么……许岁想知道他怎么变白的,渝市夏天的紫外线很大,一不小心就会变成黑煤炭,出门都要带上帽子把脸遮的严严实实才敢出门。
“嗯?岁姐你来了,这可太好了,等下课了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吧!吹空调吃火锅,爽翻!”张文俊边压着谢卓远的头边扭头看过来点了个赞。
“死鬼,你给我松手,你自己多重没数是吧?”谢卓远一用力,就把张文俊掀到了地上,连带着旁边的椅子一起倒地。
张文俊懵的摸了摸头,过了几秒喃喃道:“妈的,这样可不兴爽啊。”
“哈哈哈。”众人忍不住大笑。
“服了,人家只有九十几斤,竟然说我重,谢卓远,你是不是虚啊?”张文俊撇撇嘴站了起来,摸了摸屁股,龇牙咧嘴的抱怨。
“你才虚,你全家都虚。”谢卓远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帮他把椅子扶起来。
许岁扫了一眼这间不大不小的“教室”,据说是市一高二的一位老师私底下开的小灶班,招了三十多个学生。
基本都是一班到六班的学生。
还有五六个也是一班的,许岁稍微熟一点的就相互打了招呼,然后就在江长嘉身边的位置坐下。
她以为,宋时漾会来。
看着在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的江长嘉,许岁张张嘴想问问,问问宋时漾去哪了,为什么这几天她去赵家一次都没遇见过他。
是和舒思妘一样去旅游了还是待在家里,又或者是干什么别的去了。
她心绪难平,直到看起来五十左右的补习老师进来上课她才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说是竞赛补习班,其实更像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自习室,竞赛资料摆在前头,想要的自取,不会的去问。
老师只会上一个小时左右的新知识,其余时间就交给他们自己了。
他们也都习以为常,因为上了高中后老师的讲课就不再是成绩提高的第一要素,更重要的是一种逻辑的拔高,对“学霸”而言,他们往往更喜欢自学,自习,大家都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
老师需要说的,是解题的一些技巧和答题固定步骤。
八点上课,中午十二点下课,中间休息一次。
许岁正凝眉写着生物的一道大题,就感受到身边的江长嘉戳了戳她,许岁要扭头去看就听见她悄声说:“不用看我。”
然后一个小纸条就塞进许岁放在抽屉下的左手了。
许岁瞄了眼坐在门口的老师,他起身出去的一瞬间许岁就把纸条拿出来看。
【你准备参加哪个科目的竞赛班?TVT】
许岁没有犹豫的写下【生物】二字,然后递了过去。
由于老师不在,加之是暑假补课,所以大家对自己的要求也就没那么高,交头接耳说起了小话。
江长嘉也不写纸条了,声音带着诧异:“你选生物啊?那你够的学了。”
许岁指尖一滞,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吗?”江长嘉神色有点奇怪,看着许岁问。
许岁:“?”发生了什么?我该知道什么?
江长嘉想了下突然一拍脑袋,抱歉的说:“忘了,那天你不在。”
“知道为什么宋时漾蒋颂他们没来不?”
这话真是问到许岁心坎上去了,她握紧了笔,装作不在意的问:“我怎么知道?”
“他们去京城参加国家组织的夏令营了!”
这话在许岁耳里炸开,炸的她脑子完全不能思考。
“每年市一都有两三个京城夏令营名额,让他们去旁听,只有市一有哦,宋时漾选的就是生物。”
江长嘉面带同情的看着许岁,许岁有点憋屈道:“你怎么知道我超不过他。”
毕竟她生物也还行的好吗??!
许岁声音不大,小小的反驳,江长嘉一时好像也想起来许岁考过生物年纪第一这回事,一时也给许岁鼓劲:“对对,加油!谁规定生物只能宋时漾学了。”
许岁默默转过身继续写题目,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口问:“他会选生物是吗?”
“啊?嗯,按照我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他可能每科都会沾一点,他也有这个精力来应付,但主要学生物吧,听蒋颂说和他的未来规划有点关系。”江长嘉道。
许岁点点头不再说话。
**
十二点一到众人就收拾东西准备走,出门前陈允喊住了许岁,其他几个人先去打车了,许岁等会骑自己的自行车去。
许岁扭头看陈允,男生摸了摸头,笑着说:“许岁,给个联系方式吧,上次没要到,这次能给不?”
他说的是之前玩剧本杀那回。
许岁犹豫了几秒,因为她和他着实不熟,但人家要了两次不给又实在不礼貌,而且以后还要在一个教室学习一个月。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思考了一下许岁就报了扣扣号,陈允露出小虎牙说了声谢谢。
许岁觉得莫名,看了他两眼,认真说:“不客气。”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为了一个人,掀起巨浪。……
2014/9/5
“合照。”
——许忍忍日记
许岁说完“不客气”后就直接下了楼, 留陈允在原地愣神,过了一分钟这样子他才垂下眸,摇摇头,露出抹无奈的笑容。
同伴在后边走过来问他要不要去玩。
他委婉拒绝后径直下到五楼, 走出去后是一片平地, 旁边是半米左右高的围墙, 他靠近后探头去看,过了一会儿, 一楼的居民楼里才出来个穿着浅粉色短袖的姑娘。
看着她姿势很利落的上了车, 并逐渐开远, 变成渝市老城区千千万万个小黑点后他才收回目光。
*
许岁根据江长嘉的描述到了张文俊说的吃火锅的地方,有一段路上不去,许岁下车后提拉这自己的自行车就一步一步摆着石阶往上走。
沿途而上是许岁注意到旁边颜色不同的两江水,一边是深黄, 一边深绿, 突然就想起初中地理书上说的,这里好像是长江和嘉陵江的交汇处。
从此口, 嘉陵江汇入长江。
多看了两眼也没多想, 到时几人已经坐在那了, 谢卓远张文俊江长嘉和许岁,就四个人。
等许岁来后才点的火锅,等食材熟的时候谢卓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他刚从他爸那薅来的某果手机,对着桌面拍了个照片。
“咔嚓”一声响, 江长嘉迅速反应过来说:“别拍我。”
许岁坐在江长嘉身边,此刻也抬起眼眸直勾勾的看了过去,虽然没说话,但眼睛分明也是在说:“别拍我。”
谢卓远先是左右捣拾了一番自己的手机, 各方面欣赏了一下才撇撇嘴:“谁拍你们了?我拍吃的。”
照片确实拍的是那锅泛着红油不断翻滚的汤和各色食材,但右上角露出了一只握着筷子的手,是许岁的。
谢卓远在发给宋时漾之前也在思考要不要截掉那一块,可发现截掉后就不好看了,于是干脆没裁,直接给人发了过去。
志向高远:【漾漾,哥们知道你在京城喝豆汁喝的快yue了,给你发张照片添添色。】
对面半晌没人回,谢卓远也就把手机放下了,看周围气氛不太活跃,平常能和他一起活跃气氛的周时也不在,正想着说些什么,脑海里突然划过一道白光。
他手握成拳,在桌上一拍:“誒!你们知道吗!我前几天听白若星的小姐妹说她下学期要转来我们市一!”
那个名字一出来,在场的,除了毫不知情的张文俊,都停了筷子,许岁刚准备把娃娃菜放嘴里,听见这话后整个人一僵,牙齿轻轻的触碰那还有点烫的食物。
“可靠吗?”江长嘉筷子放在碗上,也没吃了,看着对面的谢卓远,男生一副“你竟然不相信我”的表情。
“我觉得挺可靠的,听她们说啊,说白若星爸妈要她出国留学,要走竞赛的路子,市一的竞赛一直比南开好一点,但这可以糊弄别人,怎么可能糊弄的了我呢?她这分明就是冲着漾漾去的啊!”
“漾漾和颂哥应该也没想到转学这一手,她竟然也说服父母同意让她转学,她爸妈挺宠她的看样子。”他自顾自的说,过了一会儿手机有人给他回了消息,于是忙着回消息去了。
许岁捏了捏江长嘉放在腿侧的手,有点担心的看着她,江长嘉抿着唇摇摇头。
谢卓远看见对面打了个省略号后又发了几个字过来。
【和谁一起?】
志向高远:【江长嘉和许岁他们。】
宋时漾站在男生宿舍门口等着蒋颂,下午一点时一天最热的时候,有阳光不知道从哪个窗户漏了出来,照在水泥地面上,显现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光点。
他低着头,耳里塞的他常带的黑色蓝牙耳机,消息刚发出去蒋颂就单手背包走了出来。
男生头往楼梯口方向轻微一甩,示意:“走吧。”
宋时漾闻言手机收了起来,两人并排往一楼去,夏令营下午的课程两点开始,算上路程和其他七七八八的时间差不多这个时间就要出门了。
“听说赵姨回来了?”蒋颂提了一嘴,宋时漾的母亲四十左右,京城某大学教授,但时常行走在国际的学术研讨会上,所以常常不着家。
“你怎么知道。”宋时漾表情有点古怪,唇色淡淡的,唇上那层薄的皮肤难得的显现出一丝粉被他的用力又压了下去。
蒋颂一滞,迅速扭头问:“赵姨朋友圈你没看到?”
宋时漾更是不可思议,他拿出手机解锁把朋友圈翻了一圈,然后冷然抬头:“哪有?”
蒋颂手里拿着个小巧的黑色手机,提拎着举到宋时漾面前:“来,上边,第一条。”
宋时漾浅色眸子反倒落在了下边张文俊发的一条动态上,然后移开目光。
蒋颂乐了:“不会吧,姨不会顺手把亲儿子拉进黑名单了阿?我看这下边还有雅雅姐的评论。”
是宋时雅对母亲大人的吹捧,类似于“恭迎母后回宫。”
“母亲大人您怎么又美了十分。”
宋时漾轻嗤,突然来了一句:“你还加的有……”
话说一半发现自己不记得那个男生的名字,于是立马用职称补上:“政治课代表的微信?”
“上次忘了政治作业,问了一圈没一个人记得,就找江长嘉要了他的微信,话说他们是报了个补习班是吧?刚刚还说一起去吃火锅了,还有许岁那姑娘。”
教室到了,宋时漾喉咙里滚出个“嗯。”字,拍拍蒋颂肩说:“走了。”
生物教室和数学教室不在一个楼层。
“行,加油。”
**
那天下午江长嘉倚在掉着漆的铁质栏杆上,面朝长江,向许岁讲述自己名字的渊源。
“我父亲姓江,长江和其支流嘉陵江汇于渝市,有父母相爱故我存在之意,我是他们血脉的融合,可你永远无法预测到人心变的速度,真心瞬息万变,爱也是真爱,后来不爱也确实是不爱。”
“姓白那姑娘,只比我小半岁,当然,她也只能姓白。”
那天两江上的风从脸庞吹过,拭去眼角的湿润,“我会学好数学,未来读金融,我父亲没有儿子,家产必须,也只能由我接手。”
许岁点点头,远眺那两抹色彩,声音带着和性子一样坚决:“加油。”
高二开学市一一千来号学生打乱后进行重组,同时,九月初一开学就对期末成绩进行了表彰。
一班一行人在话筒念出自己名字后排成一行往台上走,江长嘉走在许岁后边,这次她的语文拿的全校第一,许岁还是拿的英语,和宋时漾一样的分数。
许岁前面是张文俊,这次政治他考的很好。
最前头带路的是宋时漾。
男生黑且硬的头发在阳光照耀下显现成金色,暑假他剪了头发,即使是短茬也不毁颜值,反倒把男孩的幼稚驱散了几分,凭白添了成熟。
一想到分班表,许岁垂了垂眸,她在分班表上看见了白若星,一班。
她这次期末成绩不差,进了前一百名。
前一百五十名是随机分的班,她被分到了二班。
认识的人中,除了谢卓远,都在一班。
拿奖状的时候很拥挤,因为人很多,这颁的是单科第一的奖,有许多同分的,在拿到奖状后许岁就准备直接下台,刚走了几步就被人勾住了衣领。?
许岁往前走了一步,用力,还是没走动。
转身去看怎么回事时就听见身后男生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他声音不大,顾着前面有校领导,他只说了两个字。
“拍照。”宋时漾指指前面拿着黑色摄像机的人说。
这是每个学校一惯的安排,领奖,拍照。
这是许岁第一次上台领奖,以往的人生里都是作为看客仰望那群上台的人,心想他们怎么这么厉害。
能在那么多人里脱颖而出。
也从没注意过有拍照这个步骤,或许注意到了,但因为自己太紧张了,所以遗忘。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太阳照的,有点不好意思。
低着头“嗯。”了声就往边缘走。
随着“咔嚓”一声,她和她十六岁喜欢上的男孩子,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张合照,中间隔了很多人,隐没在人群里的。
但照片里的姑娘眉眼弯弯,笑的很开心。
这是她靠努力换来的合照。
男孩子还是没笑,和以往无数次拍照一样,面无表情,眸色沉沉,带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好像。
不会为任何人泛起浪花。
高二第一学期过了一半时学校开始选拔竞赛生,许岁毅然报名了生物,如偿所愿的在生物竞赛班看见了他。
同时,那段时间关于他的传言越来越多,各种方面的。
新进的学弟学妹们也知道了高二年纪有这么一个姓宋的学长,人帅性子冷,但做起事来丝毫不手软。
其中主要体现在上个月他冲冠一怒为红颜里,上个月宋学长的青梅竹马晚上放学回家被堵,正好被回家的宋时漾遇见,说男生掂起垃圾桶旁的铁棍就把五六个人揍得进了医院。
被人发现时白色短袖沾了丝丝血迹,下手毫不留情,把人往死里揍,但又不伤要害,家里再出面压压,也就没什么事了。
那时候许岁才知道,原来像他那样波澜不惊的海
也是会为了一个人
而掀起巨浪。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她想,她离开了她的依赖了……
校外黄桷树的叶子不知不觉中就黄了, 风一吹,就落了满地。
那年市一还是和以往一样,设了五个竞赛班,所有人都根据自己的特长选择了自己最有把握的学科进行报考。
高二的学习氛围和高一明显是不一样的, 高一还带着初中的稚嫩和无知, 随着升学压力的来临, 大家都各自规划着自己的未来。
我未来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要考什么样的大学, 我要怎么样做……
竞赛班上课时间安排在第六节和第七节课, 上课地点在西三栋, 生物竞赛班在二楼。
许岁一出教室门就看见站在一班后门的江长嘉,旁边带着她新认识的朋友,许岁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三人顺着人潮往西三栋走。
许岁抬眼往前看了一眼, 看见了吵吵闹闹的谢卓远和蒋颂。
还有他们身边的宋时漾和白若星。
女生腕间带着浅粉色智能手表, 拿着个笔袋走在男生旁边,宽大的校服外套垂到了她的膝盖, 白若星不矮, 但骨架子纤细, 显得校服格外厚重。
粉色皮筋把头发高高绑着,别了个橙色的夹子,她旁边的男生个子很高,走路时偶尔会露出脚踝骨, 两人走在一起连步伐都一致了起来。
给人一直势均力敌的感觉。
不知道女生说了什么,两个人突然都笑了起来,许岁虽然看不见她们的正脸,但从男生微颤的肩膀也猜出了一二。
她看了一会后才眨眨眼移开目光。
身边女生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 突然说:“誒,学委不会真的和那个转校生谈了吧?”
虽说是疑问的语气,但又带着几丝肯定,此时距离那个谣言已经过了一个月,但似乎并没有销声匿迹,反而愈演愈烈。
原本经常会来一班看他的女生连带着都少了很多,很多,大家好像都默认了一件事——优秀的人总归是要和优秀的人在一起的。
你看,他们的长相,家境,成绩,头脑,都那么的势均力敌,相配,不在一起好像都格外让人惋惜。
有白若星好看的没有她出众的成绩,又比她成绩好的又没有她漂亮,没有她家里有钱,总归哪哪都差了点事。
江长嘉走路的步子顿了顿,不在意的说:“谁知道呢,管他们。”
“也是,反正和他们又不熟,但还真好奇学委谈起恋爱什么样子。”女生笑笑。
毕竟宋时漾在一班的形象都是不是冷漠,不爱管闲事的,这样的人,面对喜欢的人,是否也会和普通的,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样。
会红脸,会害羞,会满腔热情呢。
如果他真的有了女朋友,那他们偶尔见面时,他还会和她打招呼,说话呢,会不会为了避嫌,以及给女朋友安全感,而不再和身边的异性说话。
尤其是她这种
心思不正的异性。
许岁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想下去会死掉的,真的会难受到爆炸的。
“不过最近你们班的陈允还挺受欢迎的啊岁岁。”女生突然扭头看过来,和许岁说话。然后人就愣住了,有点疑惑的看着许岁。
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呢。
她想开口问,许岁连忙眨眨眼涩着嗓子道:“刚刚被口水呛到了。”
女生声音柔软,带着些颤音,但不明显,这个理由也说的过去,于是收回目光继续说:“我们高二年级公认的四个大帅比貌似就你们班的陈允和蒋颂没谈了吧?另外一个竟然是被学妹学姐拿下的,真是……”
她摇摇头。
江长嘉诧异,接过话头:“陈允那小子这么受欢迎?看不出来啊。”
“他除了长的好看了一点还有哪吸引人了?成绩也吊车尾。”江长嘉心直口快,直接就把自己心里所想说了出来,在那个唯成绩论高下的年纪,学习好能给你带上一层滤镜,学习差也能给你带上一层滤镜。
“我的大小姐,这是能说的吗?传出去不怕陈允的姐姐团灭你啊。”女生颤着身子捂住江长嘉的嘴。
许岁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每到下课的时候,确实有很多女生待在他们教室的走廊外面,一开始她以为是隔壁班的人有事找他们班的人,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来找陈允的啊。
生物竞赛班总共十五个人,今天宋时漾没来,只有十四个人在那,他应该是去数学竞赛班了,又或许是去了物理班。
讲台上身形胖胖的老师声嘶力竭的讲着昨天发的试卷,在“嗦嗦”的写字声中,许岁偶的抬头,她坐在第一排,瞥见外边被狂风吹的乱颤的树枝,心想,冬天又要来了。
那天晚自习是语语语物。
第一节语文课写老师布置的语文试卷,第二节课写文言文字词解释,写了后统一对答案,第三节课语文老师放了新闻周刊,引得“哇”声一片。
第五节课自习的时候,许岁突然感受到后边有人戳她,她转过头看,是个女生,手里拿着个纸条,用笔指了指后边的陈允,含糊道:“他给你的。”
陈允看见她们在说他,伸了伸身子向许岁别眼睛。
她转过去打开纸条,看见上面用很丑的字写着很工整的字:“生物课代表啊,我有几个生物题不会写,你能教教我嘛TVT,小组长去教张娇题目了。”
看完这张纸条许岁有点愣神,突然想起了高一那一年的日夜,她也在被题目弄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向他求助,而今一眨眼,她倒是变成了被求助的对象。
她想,她离开了她的依赖了。
也成了可以独挡一面的人,成了她们小组唯二的存在,不再为了一道题而彷徨,不再为那忽上忽下的成绩而提心吊胆。
许岁突然轻笑了一下。
拿起草稿纸,翻出昨天的试卷站了起来,给陈允一个出去说的眼神,男生笑的很傻,他快速拿起自己的东西跟在许岁身后走了出去。
许岁的座位是第二排,所以她走的是前门,她站在那,垂着眸把试卷折好,陈允走过来直接站在他的右边,走的时候眼神不经意的往一班后门瞄。
“哪题不会?”许岁问。
女生的声音把陈允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手指往那上边随便一指,张嘴就开始胡扯:“这,这,还有十八十九题,我都不会。”
看着他指在试卷的空白处,许岁想转身就走,注意到她有这个意思,陈允连忙扯住她的衣服袖子,喊道:“哎哎哎,别走啊,题还没讲呢。”
许岁头疼,按捺着性子问他:“是遗传规律与伴性遗传的综合应用这块不会是吗?”
陈允眼落在许岁那白的反光的侧脸上,直到许岁又问了一句,他才像被蜜蜂刺了一下似的快速收回视线,囫囵吞枣似的“嗯”了声。
许岁点点头,把草稿纸在他面前展开,握着笔,指着题干给他仔细分析。
市一的晚五总是格外“热闹”的,不是指吵闹的那种热闹,而是讨论题目的热闹,有人因为算出的答案不同而争执;有人为那种解法更简单便捷而争吵;有人因为不理解某个步骤而发出三连问。
在许岁再一次问:“懂了吗?”
陈允回答:“懂了。”中,许岁拿出橡皮擦,把试卷上的答案重新擦掉,抬眼看眼前这个比她高了快一个头的男生,陈允不理解许岁的意思,圆圆的狗眼无辜的看着许岁。
许岁被看的不自在,把试卷递过去,道:“重新写一遍,步骤,原因,写草稿纸上。”
陈允脸色瞬间一僵,睁着眼睛看许岁,许岁手背在身后,同样抬眼看他,安静的对峙了几秒,她开口,声音格外冷静:“不是会了吗?”
“怎么又下不了笔了。”
“我刚刚讲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灵魂三连问。
我说会不是我真会,是我怕你以为我蠢。
那么大个的一个男生,在许岁面前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摸摸耳朵,嘟嚷道:“对不起。”
许岁在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说“没事,我再讲一遍吧。”,身后就传来一道清冷女声。
“时漾,就在这里给我讲吧。”许岁脊背一僵,大拇指在笔上摩擦了一下,果不其然,下一秒,那道许岁极其耳熟的嗓音再度在耳畔响起,顺着冬日的寒风一齐涌入耳中,带着寒意。
“好。”
“谢谢你了。”女生语气里带着笑意,还有若有若无的娇,和她原本的音色不太相符,但也不突兀,反而带了点反差。
“你会讲客气?”男生轻啧。
“什么话?”白若星娇嗔。
宋时漾骤然抬头,眉头紧蹙,声音里带着疑惑,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么说话了?”
一旁的陈允目睹了全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着头,身子忍不住的颤抖,头蹭着颈窝。
许岁原本的不自在也被这一出扫的一干二净,踢了踢陈允,要他别笑了。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宋时漾抬眼看去,眉眼压着惊讶,原本感受到的一点冒昧在看见女生背影的瞬间也消散了。
许岁踢完陈允后就快速转身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宋时漾点点头,目光落在许岁压着的生物试卷上,问:“给同学讲题目?”
许岁生硬的弯了下唇:“嗯。”
宋时漾点点头就移开了目光,落在了等会要给白若星讲的生物试卷上,低头执笔在草稿本上勾画了几下。
白若星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圈,语气若有所指:“你们关系好好哦。”
许岁僵硬的扯了下唇角,也答:“还行,没有你们关系铁。”
“哪有。”白若星这次笑的倒是真诚了很多,然后说:“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许岁没回她了,低着眸重头再和陈允讲起题目来,他好像察觉到许岁情绪不高了,也没有再嘻嘻哈哈,认真的听起来,许岁讲了几句他就差不多会写了。
在陈允写题目的时候,许岁右手捉着左手腕,静静的站在那,后边不断传来男生清透的嗓音,音色和他这个人一样的干净,感觉带着柠檬味。
她细细的听着他给别的女生讲着题目,讲的是数学,是她所熟悉的说话方式和解题技巧,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语气词都一模一样。
她不会是唯一,他也不是她的。
人的一生会遇见很多人,擦肩而过的,刻苦铭心的,爱过恨过最后相忘于这人世间的。
许岁想,她大概就是他冗长人生中的擦肩而过。
她知道自己贪心了。
可他不经意泄露出的温柔,真的让她觉得,他们或者,有那么一丝可能,只要她够努力。
努力进前五十,努力考他要上的大学,努力跨越那所谓的“阶级”,打破那“门当户对”陋习,
这要耗费无数的心力许岁不怕,但她怕,时间不待人,不等她。
他会先喜欢上别人的吧。
这不已经喜欢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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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市一杀出一匹名叫许岁的黑马,斩获生物英语语文三科第一,年纪排名直升第十,成为二班第三,那一学期,她的名声响彻市一,隐隐约约有超越宋时漾之势。
高一无数成绩处在中游的学妹们以她为榜样,奋发图强。
至此,许岁成了“努力” “自强”的代名词。
同时,生物模拟竞赛中她和宋时漾并列第一,成功成为了市一教师团队眼中的清北苗子。
那年的寒假理应过的很开心,但周晓玲回来了,趁着许岁不在的时候回来的。
临近年关,许岁的堂叔打电话过来,说今年春节让她回湘北过,一年没给老人家磕头了,回来烧根香,许岁当然不会,也不能拒绝。
于是在寒风里,她踏上了回故乡的路。
刚一回去,她就在湘北火车站看见了很久不见的陈允,震惊是当然的。
“你是湘北人啊?”她张嘴问。
“对啊。咱两是老乡哩。”男生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提着行李。
“我爸在渝市搞生意,所以我高中去市一读的。”男生咧着嘴笑,好像因为过年边上看见许岁格外高兴。
“我先走了拜拜。”许岁顺着人潮往出站口走,走着走着听见有人在喊她。
转身,听见男生朝她喊:“新年快乐啊!”
她也招了招手应。
祭拜完奶奶,和边里亲戚拜了年她就回了家,比计划中的提前了一天,也没和家里人说,于是意外看见了小区门口的行李,和熟悉的背影,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女人就上了出租车。
一句话都没说,也来不及说——
作者有话说:“她想,她离开了她的依赖了。”——来源自王艳薇的《离开我的依赖》
写的时候正好放到这首歌,很好听~~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那种英雄主义
许岁到家时外婆和外公面上的惊讶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外婆很快抹去了面上异色, 走到玄关替许岁把背在身上的包取下来,边拍拍许岁身上的寒气边问:“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堂叔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好去火车站接你。”
倔老头手背在身后, 走到放保温瓶的地方, 拔开木塞子往杯子里倒水, 温热水流“哗啦啦”的响,触碰到冷空气后快速液化成小水珠。
许岁侧过身子想开口问。
妈妈是不是回来了?
她为什么不肯见我, 为什么要把我支走后偷偷回来。
你们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要一起瞒着我。
难道因为她流着许长悬的血吗……
可她真的很久, 很久,没有见过妈妈了。
记忆里的那张面容已经模糊了许多,但只要一见到,她都能认出来, 哪怕只是背影。
但是看见外婆额头上, 眼尾处浮现出层层褶子,以及带着喜气的眉眼, 一切一切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连带着那股苦味。
许岁摇摇头, 勉强露出了一抹笑,但比哭都要难看,她怕被看出来,微微弯腰给了小老太太个结实的拥抱。
咽着口水, 压着嗓子,她温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想你和外公了嘛,就提前一天回来了。”
然后搂着外婆的手在背后按了下眼角。
外婆紧绷着的身子明显一松, 笑着拍拍她的手,眼角的褶皱因为笑意压的更深,她语气轻松:“多大了还撒娇,真是的,走走走,没吃晚饭吧,冰箱里有妈……外婆包的饺子,吃饺子,吃饺子。”
“好~”她打了个嗝,然后捂着嘴和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知道你们喜欢吃香菇馅的,包了很多香菇馅的。”老人家碎碎念,往厨房走。
“谁喜欢吃香菇馅了老婆子,我吃韭菜馅的。”外公把水递给许岁,听见外婆的碎碎念嘟嚷道。
“知道了,哎。”
热腾腾的饺子被迅速端上了桌子,许岁拿起汤勺就像尝尝是什么味,但是太烫了,一下就烫到了嘴皮。
粉色的唇一下就肿了起来,许岁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外婆“呦”一声就递了杯冷水过去,外公眉头轻皱,说:“没人和你抢,你急什么。”
“我就是想吃嘛,好久没吃过了,很久很久了呜。”她打着哭嗝,态度格外强硬,靠在老人大红色棉袄上,哭的像个顽童。
“外婆。”许岁喊。
“外婆在呢,忍忍。”老人轻拍许岁的背。
“好疼,嘴巴好疼。”眼泪往下流,进到嘴里,咸的,又引来嘴唇的阵阵疼痛。
许岁瞌着眼,耳边是外婆的轻声安慰和外公带着疑惑的话语。
“说些什么胡话,不是去湘北那天早上才吃了饺子吗?一顿饺子哭什么哭……”倔老头还在絮絮叨叨,外婆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讲下去了。
最后一切又归于平静,等许岁再吃的时候,饺子已经微凉了,牙齿轻轻破开饺子皮,露出里头的馅,当那股味道在唇舌间炸开的一瞬间她知道所有的猜测都是真的。
不是眼花,也不是梦。
无知无味,无知无觉。
**
高二第二学期许岁在分小组中成为了第三小组的小组长,这次陈允没再和她分在一起,在“稀稀拉拉”的拖拽桌子声中,他的声音格外突出且颓废:“誒,许岁,换组后你是不是就不会理我了?”
“如果你的组员和我一起找你问题目你是不是会优先给他讲啊?”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许岁正在和一个女生搬桌子,分班后再也不会有那么个人,懒着声音,漫不经心的问:“搬哪去?”
然后双手撑在桌沿,一用力就把那重的要命的课桌搬起来,流畅的肌肉线条在那白皙的手臂上,因为用力微微突显。
白色校服穿的正正经经,从不会因为热而敞开中间的那两颗扣子,仰头看去,那张脸,仿佛被灯光加了滤镜,模糊,诱人,清爽,是那种正到极致的少年人。
在各种激素作用下的青春时期,许岁觉得,他简直让人心动的要命。
“哎,许小岁啊,你在发什么呆?”陈允低头靠近她,拍了拍她的头。
许岁骤然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身子往旁边躲,轻皱眉说:“抱歉,嗯,你有什么问题的话最好还是找自己组里的人,如果他们没时间的话欢迎找我,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解答。”
说完这句话后她笑笑,露出右脸那一点浅浅的酒窝。
很礼貌,很亲和,但也很疏离。
陈允一愣,手收回来插进校裤兜里,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失落,但开口时声音还是很有活力:“行,那祝你越来越好,下次考试考第一哦。”
说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眨巴着眼睛抛了个眼神后就转身大步往自己座位上走。
许岁愣了一下,身边女生靠近她问:“誒,你和陈允关系真好,话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这么关心你挨着你。”
她调侃,话说的真真假假。
许岁垂下眸,轻笑:“别瞎说,他和很多女生关系都挺好的不是吗。”
“也是,他妇女之友来着。”女孩歪头想了一下发现确实。
陈允长的阳光,为人开朗,一双狗狗眼看人心里软软的,嘴巴又甜又会说话,人际关系也是出了名的好,尤其和女孩子,嘴甜起来夸人一套一套的。
男生也喜欢和他玩,因为他为人大方不抠,还仗义,能帮忙他基本都帮。
但接触的女生多了,就给人一种他游戏花丛中的感觉,“妇女之友”这个称呼也就传了出来。
“岁姐,下午放行嘉姐说去隔壁美食街聚餐。”张文俊喘着气从后边跑来,高二他和许岁分在了一个班。
“好,之姚去吗?”许岁问,
“姚姐啊,应该去吧,反正有姓谢那小子和周时,宋时漾和蒋颂这两个狗就不知道了。”张文俊顺口提了一嘴。
猝不及防听见这个名字,许岁收拾东西的手一僵,最近这几周,不知道为什么,宋时漾几乎没怎么来过生物竞赛班,许岁差点以为他没报名,又或者是不想走生物这条路子了,所以退出了。
“好,知道了。”许岁点点头。
下午四点二十,下课铃一响,整栋教学楼就跟地龙翻身似的震动了起来,“咚咚咚”的声音从上头传来,许岁拉完笔袋链子,怀疑有不少灰从楼上落下来。
几人在门口汇合,许岁随意扫了一眼,意外的看见了蒋颂,但没看见宋时漾,当时心里就“咯哒”一下。
江长嘉走过来挽住许岁胳膊,转头对几个男生说:“走吧,别等他了,他给姓白的讲完题目自己回来。”
“也是,走吧大兄弟。”谢卓远手一抬勾住蒋颂脖子,带着他往前走,边走边说:“哎,孽缘,孽缘。”
过了这么久,江长嘉也从对白若星的极度排斥,恨不得当场转学变成了坦然接受,但仍是是那种不想用正眼瞧她的态度。
但听见这话还是忍不住和许岁吐槽:“你说这群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一天天的情啊爱的,能当饭吃吗?”
她绑的双马尾柔顺的垂着胸前,不张嘴的时候很乖巧,是一个萌妹子来着,但一开口说话整个人面像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和他们玩久了许岁大概也知道了些什么,她犹犹豫豫的开口,问:“可是,他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最后五个字她说的很轻,几乎是气音,但江长嘉听力很好,她诧异的扭头,看着许岁问:“谁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
声音大的许岁立马去捂她的嘴,两女生走的快,已经下到了一楼,许岁甚至已经看见不远处的徐之姚和周时。
“谣言你还真信啊,有没有好感我不清楚,但肯定没再一起。”
“主要是,宋时漾不会做那种让人下不来台阶的事,还是认识这么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所以才答应给她讲题目。”
“而且这些谣言来的莫名其妙,根据我对姓白的了解,百分之九十是她自个传的,就是想让人以为她和宋时漾是一对儿。”
江长嘉哼了一下。
许岁慢慢松开手,显然没想到是这样,低声道:“这样吗……”
徐之姚见俩人过来就扑上去给了个熊抱,后面的男生也跟了上来,大家相互打招呼,徐之姚和蒋颂不算很熟,点了个头就算打招呼了。
一行人往校门口走,女孩子走在前面,男生走在后边,江长嘉和徐之姚在讨论着这次做的美甲颜色和样式怎么样,许岁不太懂这些,在一边好奇探头看。
“蒋颂你这狗逼,这次联考竟然拍全校第二,没了文科你越发凶猛啊,快请客请客,这次你必须请客。”谢卓远恨的牙痒痒,每次考完他们都会集体探查各自的成绩,考的好的请客是常态。
这传统是从初一那会开始的,小学大家成绩都差不多,拉不出什么差距来,但一到初中,随着科目多了起来,分数多多少少还是看的出来谁多谁少。
这规矩一出来宋时漾吃大亏,因为他分就没低过,请的客最多,但小小少年也不会吝啬那点钱。
那会小团体里偶尔还有人能超过他,后来他稳居首位,怎么也超不过了,除了隔壁渝南中学的江砚轻外几乎是打遍无敌手的存在,所以后边大伙就不会带他玩了。
那时候大家郑重的向他宣布了这件事,十四岁的宋时漾眉头因为不解蹙起,唇红齿白的,浅色眸子扫过所有人,淡声说:“我有钱,怕什么?”
语气平淡但莫名给人一种拽到不行的感觉,我有的是钱,压根不在乎,你们替我担心什么?
于是众人沉默,谢卓远小同学默默举手:“漾漾,个人独裁式的游戏并不好玩。”
蒋颂那时候就喜欢拿着个烟装逼了,手里夹着深色烟头,摇头道:“该死,让你装到了。”
周时:“漾哥,你在侮辱我的人格。”
……
于是在众人的压力下宋时漾“被迫”退出游戏。
蒋颂今天格外的没心情和他们吵闹,面色淡淡:“可以,今天我请客。”
市一外头有两条美食街,每到学生放行放假时都格外热闹。
他们今天去的那家店的酸辣粉据说是渝市最好吃的,酸辣都恰到好处,加上那淋满酱汁的肉沫,简直是一绝。
店是老店了,招牌泛着白,边缘卷起,写着“赵氏酸辣粉”五个大字。
人是很多的,店里坐不下,老板拿着折叠桌在外面也摆了几桌,几人进去时正好有一桌人吃完,谢卓远和周时跟泥鳅一样快速溜了过去,一把抓着椅子就放在屁股下头。
然后一人喊老板过来收一下桌子,一人朝他们招招手:“这,这。”
老板过来把上一桌吃完的碗筷收拾了,拿来一个小本子和笔,指着右边墙壁的菜品单笑着说:“想吃什么自己点啊,同学帮我写在这上面一下。”
“吃!今晚数学组又要考试,大家吃好了去应考!”谢卓远拍拍胸脯,微有些命苦的说。
明明前几天才月考完,结果这周还要周考,读书时期最怕什么呢,最怕大考和平时的小考碰在一起,老师们是不会让你喘气的,能考的都会努力去考。
江长嘉和徐之姚他们都是渝市人,目标明确,都点了一份经典酸辣粉,今天他们就是奔着这口来的,许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这边酸辣粉的辣度和酸度。
犹犹豫豫了会儿,许岁还是开口:“那我也要一份酸辣粉吧。”
谢卓远点头,快速在x5那划了一笔,写了个x6。
酸辣粉做的很快,没一会六碗冒着热气的酸辣粉就被端上了桌,红油飘在上头,一股淡淡的酸味让人胃口大开,加上那香滋滋的肉沫,让这群被快学校清汤寡水整疯了的孩子为之疯狂。
许岁吃了一口,发现确实好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辣。
“漾漾怎么还没来?”谢卓远边用筷子夹红薯粉边问。
“不知道。”蒋颂面无表情。
“发个消息打个电话吧。”周时建议。
“行吧。”谢卓远刚腾出手掏出手机江长嘉就“唔唔唔”了一声,使劲的往外边某个方向甩头。
“干嘛江长嘉,发疯啊?”蒋颂又开始嘴贱。
“老谢,别打了,人来了。”周时戳戳旁边的人。
许岁被酸的眯了眯眼,听见这话也从碗里抬头朝他们说的方向看,宋时漾正好收起手机,边从耳里取出耳机放进耳机盒里边走过来。
整个人和白玉一般,气质昂贵但又内敛,他一进来不少人都往这边侧目看,眼底带着探究和好奇。
“小帅哥要等等,现在没……”老板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卓远打断,他笑着说:“老板,这和我们一起的,添个椅子就行。”
话音刚落宋时漾就不知道从哪找了个高的红色塑料椅子过来,直接挨着许岁这边坐了下来。
她心都停了,有些慌乱,心里想的是——她刚刚吃东西嘴巴沾了很多油,额头也出了很多汗,昨天刚冒了颗痘痘。
“来碗馄饨,老板。”宋时漾草草看了眼墙上的菜单,朝不远处的老板说,声音带着些倦,还有用嗓子过度后的哑。
“你不行啊漾漾,你看我们都吃辣,就娇气的要死,还吃馄饨。”
“老板来碗馄饨。”他扯着嗓子学着刚刚宋时漾的样子说。
“啧,滚远点。”他笑骂,在桌子底下踹了谢卓远一脚,边踢边说:“我没名字是吗?天天瞎叫。”
谢卓远自从有次听见宋时漾家里人这么喊他后天天这么喊来恶心他。
一开始喊一次宋时漾揍他一次,但这小伙子太抗揍了,怎么也不改,后边他也就懒得说了。
“谢卓远你油点子溅校服上了。”江长嘉幸灾乐祸。
“握草。”他快速低头看,果不其然,不知道哪个步骤错了,一连串的油点子跟串珠子一样落在白色校服前头,格外醒目。
“活该。”男生轻嗤。
许岁本来夹了一筷子红薯粉准备往嘴里塞,闻言抬眸看去,下一秒滑溜溜的粉条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快速溜了回去。
“嗦”的一声,是粉条落入红油辣汤里声音,物体从高空坠入,溅起油点子,铺天盖地的往旁边的人身上扑。
在粉条往下落时许岁就觉得要完蛋,快速的想在半空夹住,但明显她没那本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掉落。
许岁扭头,果不其然和那双清冷冷的眸子对上,她缩了缩脖子,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尴尬了吧。
怎么还正好在这个时间点。
“噗哈哈哈,许妹子仗义!”谢卓远笑的颤抖,“活该,真的是活该。”
一旁的蒋颂也乐了,兴致勃勃的看着宋时漾,嘴里不断发出“啧啧”的声音,“惨啊。”
江长嘉想安慰许岁来着的,但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人觉得莫名的有喜感,决定先笑为敬。
“对不起啊。”许岁盯着那跟被炮轰似的四处流窜的油点子又真诚又有点忧伤的道歉。
“要不,我赔你一件新的夏季校服?”许岁试探问,男生面容平静,眸子里的神色如同暗夜里缓慢流动的浪潮,难辨情绪。
“赔屁啊赔,漾漾,男人的气度呢?许妹子都道歉了。”
“对啊,几十块钱的事,实在不行大家伙凑给你。”
宋时漾轻啧,捏了下眉心掀眼看去,嘲讽道:“我寻思着我也没说什么,一个个的。”
然后转过身低头和许岁说:“一件衣服而已,不必愧疚担心。”
“啊,好。”她呐呐道。
但要完全不愧疚是不太可能的,因为这是夏天,而且男生在学校里本就是风云人物,就算有人不认识,看他长的帅多多少少也会回头望,仔细观察一番。
顶着这么一张脸,穿着这么一件溅满了红油的衣服……想都不用想会被怎么蛐蛐。
比如,这人长的俊,这么不注意卫生吗?
又或者是,这人穷的买不起一件干净点的校服短袖了吗?
更何况男生间的相互调侃总是无处不在的,没有恶意但偶尔又刺耳。
许岁替他担心。
吃完东西大家就集体回去了,这次倒是男生走的快一些,三个女生在后边慢悠悠的边聊天边走。
“你们想考什么大学啊?好像过不了多久就要高考了誒,过几天应该有喊楼活动。”徐之姚踢踢路上的小石子说。
“冲清华保上交。”江长嘉随口扯。
“公主牛,苟富贵,勿相忘!”徐之姚双手握拳行了个大礼。
“我看能不能混个好一点的一本,选个好专业读读。”末了她补充。
“岁岁你呢?”
“暂时还不知道。”许岁笑笑,目光跟着前边中间的那道背影看,他们不知道又说到了什么,我踢你你扯我的往前走。
他突然就跑了起来,校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身后三个人追在后边赶,但他速度很快,跑几步拐个弯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那种蓬勃的青春气息和少年感如同夏天的冰柠檬,清爽沁人。
**
喊楼活动安排在五月中旬,高一年级是不参加的,只有高三年级参与。
高二年级教学楼在东一栋,高三年级在东二栋,两栋楼之间正好是走廊相对的。
但是高二和高三的重点班都在东三栋,所以他们要走到东一栋和高二年级的大本营汇合。
活动开始前许岁突然有点肚子痛,于是对在门口等着她的江长嘉发了声招呼:“我有点不舒服,上个厕所,等会去找你。”
她脸色不太好,唇色苍白。
江长嘉面露担忧:“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许岁摇头,轻声说”“应该是生理期来了,我等会喝点热水缓缓。”
“那行,我在东一栋二楼等你啊岁岁。”江长嘉说完就去找徐之姚了,几人之前约定的在二楼集合。
许岁喘着气从书包里拿出盒布洛芬,去教室饮水机倒了温水,抠了颗药塞嘴里,喝水把它灌了下去。
最后一个人走出教室前见许岁还在这,便只关了后排的灯,留了前排的灯在那亮着。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耳边隐隐传来歌声,以及学生的呐喊,她才从桌子上起来,慢吞吞的关灯,走出教室。
在走到东三栋和东二栋的连接处时合唱声越来越大,为了烘托气氛周边的灯都关了,许岁隐隐能看见对面五彩的荧光棒。
正准备走过去,就听见说话声,夹杂在吵闹里,不大,但声音很有辨识度,许岁不欲多管,看都没往那边看,但随着那句“白若星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阻止我?”许岁步子停了下来。
黑暗很好的替她掩饰了身形,她又退了回去,刚刚那道声音没听错的话是于静涟的。
“凭什么?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去追他?还那么大的仗势?你到底是想玩玩还是真的喜欢他想必你自己心里清楚,虽然我知道你追不上,但为了给他省去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选择和你谈谈。”
白若星双手抱臂,冷眼睨着眼前的女生,对面明明比她高,骨架也比她大,但气势上白若星竟然更胜一筹。
“而且我们和你们走的路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自己想想吧,不要最后闹得太难堪。”女孩微抬着头,眼神带着目空一切的冷然,十七八岁的年纪,但她好像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又该怎么做,怎么寻找助力。
撂下这句话后她就转身离开,许岁把自己又往里头缩了缩,所幸,她们都是要去东二栋参加活动的,没有往她这边走来。
总之等许岁到那后活动已经差不多举行到一半,大家一起唱着《再见》、《那些年》,很吵闹,很拥挤,许岁边道歉边往里头挤。
一不小心就撞到一堵结实的墙,直接把她整个人给撞懵了,怎么能这么硬。
“啧,哪有人走路往人肚子上撞的许岁?”男生带着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其他几道熟悉的嗓门:“幸好漾漾结实,换个人起码给你撞出内伤来。”
“岁岁你终于来了!”
“嗯?岁岁你好点没?”是徐之姚和江长嘉的声音。
她摸摸头,还没说对不起,就听见他带着细碎笑意的声音,混杂在两千余人制造出的响声里,顺着夏天燥热的风一齐涌入耳中:“姑娘家家的,劲挺大。”
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以及怎么结束的她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那天他好听的声音和那抹温度,止不住的脸红,一部分是热的,一部分是臊的。
高考一结束他们就是准高三生了,那年他们只放了一周左右的暑假,其余时间都在学校度过,学校要求补课,这是历年的规矩。
但暑假许岁没看着宋时漾,据谢卓远和江长嘉他们说是去参加夏令营,参加国际性比赛去了。
生物竞赛班的进度也拉快,高三一开学就要进行初赛选拔,在全区里进行一轮选拔。
许岁在竞赛班里偶尔经过男生堆满试卷的桌子都会停下来,环顾四周后在没有人看见的瞬间快速把试卷整理好放进他的抽屉里。
这是他没来的第三十二天。
许岁心想。
**
九月初,校内开始流传市一有人获得了数学和生物的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
消息一传进来,就炸开了锅。
原本安静紧迫的高三年级突然躁动了起来,大家纷纷探查是谁,这次夏令营整个高三年级去了五个人,除了蒋颂宋时漾外还有三名男生。
那三个人许岁不认识,也就没关心了。
一下课她就跑到一班教室门口,随便拽了个同学要他帮忙喊喊江长嘉,过了一分钟左右江长嘉才从后门出来。
许岁还没问,她就说:“不知道,我真什么都不知道,老赵没说,蒋颂和漾哥压根联系不上。”
“但我觉得,漾哥肯定有一个奖,因为他从去年就开始准备这玩意了,也不知道干嘛,这么拼,冬令营据说就过年那天回来了。”江长嘉埋汰。
许岁闻言垂眸,难怪过寒假的时候一次也没见过他,原来是不在渝市了。
“哎,上课铃要响了我们下节课考物理,岁岁我先走了拜拜。”江长嘉急急忙忙跑进去。
许岁眨了眨眼也进了教室,刚一进去生物老师叶珍就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坨试卷,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来课代表,帮我把它发下去,两节课,九十分钟啊,考试。”
许岁从她手里接过试卷,从第一组开始发,叶珍趁发试卷时间随口说了点话:“都知道市一这次有人获得国际奥林匹克竞赛的一等奖了吧,都努力点,高三这一年还有很多比赛可以参加,都有分数优惠的哈,尤其是生物啊,不难,努努力,上上心,大家都上岸。”
大家一时之间都被说的热血沸腾,连连说好。
“等九月中旬物理考完,指不定市一又要多一项奖。”叶珍笑笑。
于是又引得“哇”声一片。
发完试卷许岁坐回自己座位上,看着眼前的灰青色试卷发呆良久,窗外知了叫个不停,明明已到初秋,怎么还是那么聒噪,温度也不见降下来。
那五个人是在九月底回来的,学校租的车送回来的。
很多人趴在白瓷砖台面上,往下头望,许岁原本在算最后一道物理题,突然有人从身边经过,对她说:“誒,我们高三年级那五个竞赛生回来了,听说有个拿了数学和生物双第一誒。”
一听这话许岁骤的站起来就往门口跑,一扭头就看见从那边楼梯上上来的人,一下就愣在了原地,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因为直接就来学校的缘故,他没穿校服,极简的黑衣黑裤,外边搭着同款外套,拉链敞着,眉眼有疲倦,但更多的,是意气风发。
旁边的蒋颂也勾着嘴角,笑的一脸浪荡,后边的三人也笑的腼腆。
许岁靠着墙静静的看着他,宋时漾眼神往一班门口一瞟就看见了许岁,两人猝不及防对上目光,许岁笑着说了句“恭喜。”
他大概猜的出说了什么,敛着眉点了点头,线条流畅的下颌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后又落回了平常的弧度。
成为像他那样优秀的人是她少女时期唯一的英雄主义。
以他为榜样,贯彻始终。
那天下午的七八节课宋时漾终于出现在了很久没来的生物教室,生物老师笑着和他说着“恭喜。”
他礼貌的点头道谢,然后从抽屉里抽出之前发的试卷,喊了声“许岁。”
许岁茫然抬头,左边的男生见状忍不住笑了下,人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好像所有的弦都松了下来。
“喊我有什么事吗?”许岁把垂下来的刘海用夹子夹住,有点遮眼睛了。
“没什么,就谢谢你。”他仰仰头示意整齐的抽屉,铁质拉链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的敲打椅子,发出“哒哒”的响声。
“没事,再说,你之前不也帮我收拾过吗。”见男生脸上浮现出的茫然和空白,许岁知道他又不记得了,就小声提示。
“就,我高一没来的那几天。”
经过许岁提醒他才回忆起来些东西,但随着上课铃的响起两人也没再说些什么。
原来一眨眼,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作者有话说:小宝们,对不起……俺写不出来了,再写写的也不行啦,我明天把差的字数补上好嘛~晚安mua~
还有,校园篇快结束了哈小宝们~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很累,但值得期待
高三的第五节的晚自习变成了竞赛班的课, 白色粉笔不断的在黑板上发出“哒哒”声,高中三年的课本在这个月基本全部学完。
整个高三年级进入一轮复习。
许岁放下笔抬头看生物老师写的解题步骤,到这个时候了,讲的基本都是老生常谈。
她活动了下脖子, 挺起身子锤了几下背, 从早上六点坐到晚上十点多, 坐的真的很久了。
不知道对面哪个班的老师在拖堂,大嗓门透过小蜜蜂不断的往这边传播。
不经意扭头就看见低头写题的他, 十一月底天气骤降, 明明前段时间还有十几度, 这几天突然到了个位数。
冬季校服迅速的被薅了出来,他罕见的围了条灰色围巾在脖颈,头发长了很多,微落在眉眼处, 握着的笔细细抖动着, 握笔的手长而有力,食指因为搭在笔杆上微往外突, 用力的瞬间手上筋骨勒出条条直线。
神色冷然认真, 有种90年代文艺男青年的味道。
从许岁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侧脸, 但还是被惊艳到了。
她屏住呼吸,耳边是中年男教师催眠式的低语,眼前是喜欢的人,那时候, 一向循规蹈矩的她脑海里竟然突然蹦出一个想法——“为什么她没有带手机来学校。”
近乎贪婪的看着他的优越的眉和眼,然后是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浅薄的唇上,唇瓣被压着透出白来, 但又显现出一种欲感。
男生突然偏头低咳了一声。
很轻,但却把许岁吓的不轻,整个人一激灵,脊背都和椅子构成了九十度的直角。
余光里她看见宋时漾被动静惊扰,抬头往这头看了一眼,但很快又垂下头去被试卷上的题目夺去注意力。
就这么过了十多分钟,直到下课铃响起,她才松了脊背,慢吞吞的收拾东西,往门口走,一个宿舍的女生已经在门外等她了,一见她出来就牵着她的手说:“走吧走吧,回宿舍喽,好累好累,高三真的好累呜呜呜呜。”
许岁笑着安慰她,不经意一撇就看见熟悉身影从眼前走过,她顿了顿,指着那头的楼梯道:“我们今天往那走吧,我要去小商店买点东西。”
“啊,可以啊,正好我也准备去买桶泡面当夜宵。”说完两人就往那头走,跟在一群男生后面。
月亮很亮,在这高三的夜里,走廊不长,十几米的样子,稍微快一点就走完了,许岁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商量:“我们,能走慢点吗?”
“啊?可以啊。”女孩以为她是累了,所以不太走的动,晚上的光线不是很好,她没认出前面的是宋时漾。
一段路终于走完,一群男生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许岁侧头看了一眼,最后才很不舍的移开目光下楼梯。
黄色的灯光打在楼梯道里,这栋楼是专门用来搞竞赛的,晚上又只有高三在,所以格外空旷。
高中时间不多了,希望我也能去你想去的大学。
**
一轮复习结束时高三第一学期也落下了帷幕,那年冬天并不寒冷,高三一直在补课,直到28号才放了春节假,初三返校。
但那几天许岁还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背单词,背文言文,写数学题,记各种公式定理。
记到有时候梦里都能背一首《过秦论》的存在。
大年初一那天早上九点,许岁刚刷完牙换上新衣服在房间里整理了一下最近复习完了的资料就听见外边传来的一道娇俏女声。
“爷爷奶奶我来给你们拜年了!”是宋时雅。
随之而来的就是宋时漾低低的带着些懒劲的嗓音,跟这冬天晨起时分的温度一样,凉凉的,劲劲的。
“爷爷,奶奶,新年好。”
后边是赵家爷爷爽朗的声音,“老周啊,你家棋盘借我一下,今天家里来客了,一副棋盘不够啊。”
宋时漾进门后眼睛没到处乱扫,就落在不远处客厅的沙发上,自己家的老爷子一进来就往沙发那走,许岁外婆倒了两杯茶过来。
边仰头看他和姐姐边夸赞:“长的都好标志。”
“来来这边坐。”宋时漾弯腰从她手上小心的接过热茶,“谢谢奶奶,不用麻烦,我们等会要去渝北区走亲戚,您坐。”
“是的是的,奶奶您忙自个的,不用管我们。”宋时雅今天穿了件红色呢子衣,里头搭着黑色冬裙,脚下踩着浅粉色高跟鞋,走到街上回头率可以达到百分百的存在。
他们本来准备直接去渝北区给爷爷拜年,谁知道临出门一脚姨爷爷舅奶奶来了,几个老人家嚷嚷着要下棋,于是两姐弟想着陪外公来着一趟再走。
“这样啊,那行。”老人笑呵呵,微胖的脸上尽是慈祥。
“对了奶奶,您家的小妹妹呢?”宋时雅弯着眉毛,眯着那双带了美瞳的狐狸眼道。
她依稀记得这家有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小姑娘,瓜子脸,不高,但骨相很好,一张小脸上全是五官。
“你说忍忍啊?估计又跑到房间里学习去了。”
宋时雅脸上露出惊讶表情,看了眼身边淡着张脸的宋时漾,问:“妹妹也是高三吗?漾漾,你认识这家的小妹妹吗?”
许岁刚端着水杯准备出来探探究竟就听见这么句话,想缩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宋时雅眼睛尖的可以在一个针眼里穿两根线,立马笑着道:“新年快乐啊妹妹。”
这话一落,客厅里的人都投过视线来,包括他。
许岁咬咬唇,硬着头皮过去喊人:“爷爷姐姐新年快乐。”
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和宋时漾是同辈,要怎么喊,直接喊名字吗,可是又觉得怪怪的,而且……反正就是不自在。
好在他先开了口,“新年快乐。”
于是她有顺理成章的看他,和他说话的理由了,右脸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她睁着大大的,清澈的眼睛对他说:“猴年大吉,祝万事胜意。”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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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考许岁自然而然的超过了常年居第二的张文俊,成了二班的第一名,这次就是学校的一次小小考试,成绩一出来张文俊嘴都合不拢了。
一下课就跑到一班门口,朝他的好哥们谢卓远和好姐妹江长嘉说这件事。
“真的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许岁竟然这么厉害,这次总分654,这次题目这么难,。”
“许妹子这么厉害?谢卓远原本靠在门框上,一下差点掉下去。
“谁知道啊,姐们背着我们偷偷学。”张文俊一向把排名看的很重,原本以为和宋时漾分开了能在二班拿个第一,谁知道还是被压着一头。
这下连第二都没守住,虽说平日里玩的好,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江长嘉一直没说话,看着张文俊半晌才道:“小张,别想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既然排了第二,说明老天爷认可许岁的努力了,你再加加油吧。”
江长嘉极尽委婉的说。
张文俊一滞,这才低声说好。
谢卓远是个二愣子,没看出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当江长嘉在安慰考砸的张文俊,一回教室就趴在蒋颂桌子上向他和宋时漾说了这事。
“真的?这姑娘牛逼啊,时漾,她之前在一班排第几来着?”蒋颂原本在打最近新上线的游戏,一听这话游戏都不打了,穿着装备的人直接倒地上了。
被喊的男生原本在补觉,被这一嗓子嚎醒了,抓了把头发闷着嗓子,声音里带着不耐烦:“什么?”
“就隔壁的许岁,把张文俊第二抢了?你觉得这次她年级排名会是多少?”
男生垂着头,捡了桌上的笔转了个圈才拖着音道:“超了第二啊?”
“那最少能排年级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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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竞赛安排在三月底,那几天竞赛生的晚自习都在西三栋度过的,最后的一节晚自习时许岁忍不住有点紧张。
她有点考前焦虑症,主要是太重要了,这次考试,在她心里这仅此于高考。
虽然已经模拟考过很多次了,但她还是不安,在她的腿不知道第几次因为抖动撞到桌子上时旁边的男生终于抬眸看来。
她瞬间静止。
过了几秒许岁耳边传来“滋啦”的撕纸声,过了一会一个被揉成团的白纸被丢了过来。
又快又准的落在了她的怀里。
许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把笔袋里的镜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确定老师不会突然从后面蹦出来她才小心翼翼的把纸条从怀里拿了出来。
极张扬的笔锋写下几个整齐的字。
【紧张?竞赛辅导书翻到第一百二十七页,专心看那一页的题,不要再想别的,相信自己,你能行。】
她把皱皱的纸张铺平,折好,塞进笔袋里,安他所说的,翻到那一页,心逐渐静下来,不再想其他。
她能行,也必须行。
第二天一早,市一近百名高三学子在校门口集合,竞赛班为单位坐车。
根据安排,生物和英语第一趟考,物理化学第二趟,数学和语文作文比赛第二天。
在大巴车上,许岁看见了宋时漾。
天实在是太早了,春天的六点太阳还藏在地平面下,一抬头,还能看见那白白的月亮,春天又格外催困。
男生靠在大巴靠椅上,黑色卫衣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薄唇和清晰的下颚,他应该也是有压力的,即使在同龄人中他的智商已经很高了,许岁觉得他的下巴的线条更紧了,第一次见面才十五岁啊。
那时候的脸还带着一点点,一点点的肉,没现在那么贴和着骨。
经过安检,除了用来夹刘海的夹子,什么都不可以带进去,随着广播的播报一场选拔生物领域尖端人才的考试开始了。
白色的试卷和答题卡。
扫了眼选择题许岁就翻过去看最后的那几道大题,当即就愣住了,然后就有点喜出望外。
压中了,竟然压中了,倒数第二道大题正好是她昨天看过的同类型题,昨天看的时候她还在想,那都是零几年出的题目了,真的还会再拿出来考吗?
虽然她很相信宋时漾,但她并不盲目,也不盲从,犹豫了很一会,思来想去还是仔细算了下那道题,有了大概的解题思路才看的解析。
还真是幸运,差一点她就掠过这道题看别的题目了。
黑墨勾勒出的数字占满每个答题框。
上午八点半左右,春天的太阳缓慢爬上来,日光照耀在桌面,卷面,仿佛也在昭示着那光明的未来。
“考试时间到。”
全体起立,按监考官指示依次出去。
考完许岁才回头扫了眼教室,她没和他在一个考场。
考完上午场的由学校统一送了回去。
下午场还有考试的留在那里。
竞赛结果要在五月中旬才出。
她想,那分数优惠她应当是拿到了,下一个目标,稳住650+的分数。
平常的考试是比高考难的,这是公认的,只要平时稳住这个分数,高考起码能在这个基础上多二三十分。
再超常发挥一下,高五十分都是有可能的。
很累,但好像又值得期待一下——
作者有话说:本来素想着写到四千这样发的,但发现要进入下一个场景了,剩下三百字又不太写的完,嗯……就没写了。
明天最后一章校园了,应该。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立心,立命,是我矢志不渝……
三月底的竞赛一结束, 时间就跟上了发条似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二轮复习结束考前宣誓就提上了日程,四月底的一个早自习,晨光照耀着教室里的每个角落, 许岁她们刚拿起语文书站起来读书叶珍就提着一袋东西上了讲台。
“种树郭橐驼传……”
“六国破灭, 非兵不利, 战不善,弊在……”
背书的声音才起了个调就被叶珍一个手势打断, 她开口:“坐下坐下。”
于是“哗啦啦”一阵衣服摩擦声和椅子碰撞声, 还伴随着小小的交谈声。
叶珍秀气的眉头皱起, 提了提脸上的无框眼镜,手插着腰身子往前倾,语气严厉的问:“这都什么时候了?非要说话是吧?这么大的人了我认为不应该还需要管这个的啊。”
然后边拆袋子边说:“等会吃完早饭快点回教室,八点要誓师啊, 这是等会要戴在手腕上的东西。”
她把黑色袋子解开, 两只手提着两边就走到第一排第一个座位处,许岁离的近, 一眼就看见那红红的丝带。
系在手腕处的。
“我们班的横幅已经扯好在外边的墙上了, 等会宣完誓上来要把自己想考的大学写在上边的哈。”她手上拿着两支又大又粗的水彩笔, 语气温和的对他们说。
这是市一的传统,许岁早有耳闻,和一贯的百日誓师不同,市一选择在距离高考的三十多天进行宣誓, 并在横幅上写下自己的目标院校,三十天,一鼓作气。
最后彩带发完后叶珍突然笑着从袋子里头翻出个色彩斑斓的棉布粽子,她笑着, 面上带了喜悦但又带了不舍。
“今年高考适逢端午,希望同学们都能高中,一帆风顺。”话音一落就引起作为同学的应和呐喊。
“必须的!一定高中!”
“苦战三十日,我们都上岸。”
……
在一阵昂扬里,许岁也忍不住跟着心潮澎湃起来,叶珍在一阵少年们的意气风发里把那个“粽子”挂在了门口。
然后转过身调侃道:“从前门走的时候,可以用头撞一下这个啊。”
“好——”
“必须的!”
“中国人迷信的一生呐……” “滚。”
**
早上八点,市一全体高三学生在东西两栋教学楼中间的广场集合,前边是五星红旗,他们每周一升旗也在这。
升旗、老师带着宣读誓词、学校领导发言、老师代表讲话等一系列冗长繁杂的程序过后终于到了最后一项——学生代表发言。
一班就在二班旁边,许岁转头往一班那边瞧,隐隐约约期待着什么,但她站的太前面了,根本看不见什么。
下一秒广播里传出温柔女声——“接下来有请高三一班的宋时漾同学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过了一会,一个人和她擦肩而过,带起的风吹起她的丝丝刘海,她连忙伸手压住,那抹挺拔削瘦的背影在一千来号人的注视下慢慢上台阶,最后走到最高处,朝给他递麦的人颔首后把话筒调高了一点。
眼眸末端的弧线勾勒出锐利来,他眼里带着那么点漠然和矜重。
“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宋时漾,很高兴作为学生代表在这里发言。”
这是一贯的说辞,但这几个字,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一定是他的声音太好听了,许岁想。
他语气平淡的仿佛只是在说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又写了哪些作业,没有激情澎湃,也没有捶胸顿足。
就那么平稳的,一字一句的,表达着自己的思想,志向,为人目标。
“横渠四句里说,为人,就要,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后两者能做到的亿人中也不过寥寥,但立心,立命,一直是我矢志不渝的追求。”
他抬头,唇角勾出一抹很浅淡的弧度,再度开口:“几年过后,在场的各位必然会活跃在社会的各个领域,成为佼佼者,甚至是领军式的人物,但我想说,无论如何,不要忘记你年少时的梦想和初心。”
“最后,祝各位一朝羽翼,化而为鹏,乘风,破浪,扶摇而上万里。”
“我的发言完毕,谢谢。”然后迈腿往下边走。
全场静默一瞬,然后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和呐喊声,台上的领导们静了很久,人到中年,有一些气性、心性,都被生活的苦和社会的恶给磨平了,没了棱角。
往年来的发言也大多是官方式的语句,一时听见这般话,难免有所触动,最后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带头鼓掌,这才引发了一连串的掌声。
许岁看着那个眉眼张扬,唇角带笑的少年一步步走来,心里引发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浪潮,翻滚着,涌动着。
2016年四月三十日,她站在台下,她喜欢的人站在上面,说了几句话,鼓舞了所有高三学子的士气,也触动了她。
人们常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否则往后余生,都不过尔尔。
她想,她大概,真的,不太会喜欢上别人了。
散场后各班由班主任带回,填写自己的目标院校,许岁先去上了趟厕所,回来时看见一班的人已经在外边写横幅了。
谢卓远和蒋颂他们站在一班后门,身边是刚刚才引起一阵骚动的主人公,他懒懒的靠在门框边上,谢卓远问他:“哥,你今天是我哥,全国那几所顶级学府,你准备写哪个?”
男生扯扯嘴角,别过脸去抬头着某处,许岁步子慢了下来,也在等着他的回答,半晌,直到许岁觉得自己再不进去就会被发现时男生才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说:“复旦吧,随便填。”
许岁心停了一秒,然后才没什么大表情的进了教室。
“嘿,还随便填,美的你。”谢卓远推了推他,又说:“你保送哪了?”
宋时漾摇头:“不知道,结果没出来。”
“你报的哪所?清华还是北大?还要等结果吗?”谢卓远对他哥们的实力一向是有信心的。
“别问了,这狗嘴比谁都严,等吧,总归今年七月份要告诉我们的。”蒋颂手搭在谢卓远肩膀上,说。
宋时漾笑笑,没再说话,只看着一班面前的那几棵树,几点绿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五月中旬,各项赛事的结果陆续出来,许岁获得了生物竞赛的一等奖,获得了高达十五分的分数优惠。
拿到保送资格的学生也陆续从学校撤离,蒋颂和那三个参加了国际赛事的已经在早上离校,但许岁不知道为什么宋时漾还没离开。
直到那天晚上问江长嘉许岁才知道了只有他们几个才知道的隐密,他高一时和学校签了合同,要为市一拿下这次渝市的高考状元,所以即使他拿到了保送名额,但仍然要参加高考。
“你们可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啊。”江长嘉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围,小声说。
“好的!” “一定!”
五月的最后一天全体高三学生拍了毕业照,班上的女生几乎都在整理发型,往脸上涂着素颜霜,擦着口红。
许岁看着同桌和后桌不停的忙活,眼里带了点好奇,正看着呢,陈允突然跑过来挨着她,拿着一支不知道从哪拿来的口红,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着说:“许小岁,你也涂点口红吧,你看你那小嘴白的,一点气色都没有。”
感受到他的靠近许岁稍微后仰了一点,看着眼前男生的脸不禁愣住,在这个节骨眼她好像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和她那藏的很深的,一直无人知晓的心事一样。
这让她无措起来,但也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抬头看着陈允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又认真:“谢谢你,我不太习惯用这个,快高考了,我希望我们都集中一下注意力。”
正好江长嘉在外边喊她,许岁又低声说了句:“谢谢,抱歉。”后就走了出去。
留下愣神的陈允,他慢慢低下头,无奈的苦笑。
那天江长嘉给许岁绑了个高马尾,和平日里低马尾给人的温软文静不同,高马尾让许岁看起来更加自信耀眼。
“真的好看吗?”许岁照了一下镜子担心的说,她们站在走廊的过道上,周围有很多人一样在梳妆打扮的人,都力图给青春留下一个美丽照片。
“当然!你在怀疑我的眼光?”江长嘉发出土拨鼠的叫声,“不信的话我拉个人来给你问问。”
“哎!”许岁都来不及阻止,她随手往旁边就拉了个过路的,看也没看就很社牛的说:“来,你看看这个妹子高马尾漂不漂亮?”
“江长嘉你发什么疯?”男生冷淡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两个女生都惊住了,抬头一看。
捉了个大神。
宋时漾眼神从许岁身上略过时顿了顿,身边的男生在嬉笑:“江长嘉你是不是故意逮着漾哥捉?”
“滚!”
“还可以。”
两道声音一齐落下,所有人都愣着了,江长嘉反应迅速的点头:“是吧!我的手艺!”
许岁已经不太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了,脑海里都是他的那句“还可以。”
还可以。
耳朵悄悄红了一点。
那天她涂了点素颜霜,绑着高马尾,刘海处夹了一个粉色的小夹子。
拍完大合照后就是自由活动,江长嘉和谢卓远张文俊他们喊着要拍照,周时和徐之姚也从自己班跑了过来。
许岁被江长嘉拉出去时几个人都在那了,离校很久的蒋颂,宋时漾,一共七个人。
他们在一班和二班教室的交接处拍了张合照,照片里的每个人都笑的青春灿烂,那一瞬的时间被定格住在了相纸里。
那是他们最灿烂的年华。
青春,无忧,无畏,有着最纯粹的心灵和最无暇的梦。
山城的热风一吹,所有的烦恼呀,都被吹远了,只留下美好。
那张照片后来被她夹在了日记本里,藏在了岁月中,只有时间知道。
六月初那几天一直在下雨,但一到高考那天,天气就放了晴。
住宿生高考那几天还是住在学校,许岁也没有打申请说回家,只在考前那天晚上给外公外婆打了个电话,听着老人的嘱咐她一个劲的点头。
第一天考的语文和数学,考第一场时因为陌生和不适应难免有点紧张,但考着考着后面就自然了起来,时间也就更快了一点。
放假那天是姨父来给她拖的被子,舒思妘捧着一束花,姨妈在身边问东问西,时不时问下许岁:“语文考的难不难啊?数学怎么样?听说物理最后一题超级难的誒。”
问的舒思妘也不太耐烦,皱着眉喊:“妈!”
许岁只一个劲的微笑,没说话。
最后回教室拿东西的时候已经没有很多人了,市一走读生多,大多人已经在高考前几天把东西全部收拾回去了,她慢慢走到自己座位上,姨父跟在后面。
“是这些吗忍忍?”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看着教室忍不住感慨:“时间真快,好像昨天我才刚把你和思妘送来市一。”
这么一说让许岁一时也有点伤感,想起奋斗的这日日夜夜,情绪涌上来又压下去,回答:“是啊,时间,最是捉不住。”
书箱有点重,两个人抬着下楼梯时一个没稳住差点就要翻,一只有力的手提着箱子边缘就把它搞正了。
“小心。”男生说。
“谢谢你啊男同学。”姨父连忙道谢。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点了还没走,又返回去了,和他眼睛对上的那瞬间许岁也连忙道谢。
“没关系,顺手的事。”他帮他们把书箱搬到一楼后就返身上楼。
许岁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呆,直到姨父喊她才回神。
“走吧,回家了。”
“嗯。”
却不曾想,那是他们此后经年里的最后一面。
第40章 第四十章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冥鱼……
放假那天大家都匆匆的道别, 匆匆的离开,留下一句“下次见”后就错身而过,连结着缘分的那一条线,也在那一刻悄然落下。
有的人可能在那一瞬间就说完了这辈子对彼此的最后一句话, 见完了最后一面。
企鹅上二班和以前一班的班级群闹哄哄的, 以往只潜水不说话的同学也跟着转发那句“毕业快乐。”
大家都是开心又不舍的, 但都清楚的意识到,那趟名叫青春的列车经过十余年时间, 已经到达了终点, 相逢一场, 是缘分,分别,是必然。
等高考成绩的那几天许岁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焦虑,没有学长学姐们说的会做梦也想着出成绩。
既然努力过了, 尽力了, 就不会后悔,也不会焦虑, 把一切交给时间, 上天会给出公正的评判。
那几天江长嘉时不时就喊许岁和徐之姚去她家, 那是渝北区的黄金地段,据说是七八十年代时一些显赫贵族住的地方。
有时候蒋颂谢卓远也在,几个人一拍桌子就叫嚣着打麻将,于是自动麻将机就“轰隆隆”的运作起来, 许岁搬了椅子坐在江长嘉和徐之姚旁边,左看看,右看看。
一开始还看不懂,后边都能在心里算牌了, 每次江长嘉把好子打出去时她都很想伸手扯她的衣袖,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有时候张文俊也来了的话他们两个就会用江长嘉家的大屏幕玩手柄游戏,偶尔徐之姚会下场来陪她。
总而言之是很愉快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再没有看见过他,挺拔的背影,微弯的脊背,张扬的眉眼,忽然消失在了她的生活,她试图从江长嘉和蒋颂他们的对话中去寻找一些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但他们好像也跟遗忘了一样,只字不提。
于是,她失去了关于他的所有消息。
在高考假后的某一天,某个傍晚,江长嘉送她到富家府邸外的公交站台,经过某处时江长嘉突然指着隔了一条街的巷子道:“那,宋时漾爷爷家,他家祖宅就在那。”
许岁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傍晚六点左右,渝市老城区老旧的路灯一点点的亮起来,隔着条街,她看见了那块地方。
有孩子从巷口匆匆而过,在一个巷子恨不得塞下几百个房间的渝市,那一块显得格外空旷安静,有种古朴气息扑面而来,但再多的,她也不太看的清了。
远远的,她好像看见最后一趟公交车慢慢驶来,她装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对了,说起这个,宋时漾他平常”
许岁顿了顿,仿佛只是因为江长嘉的那句话而随口一问:“不是和蒋颂待在一块吗?最近怎么都没看见人?”
“哦,你说这个啊?他一高考完就出国玩了。”江长嘉边用手在手机屏幕上打字边回答许岁问题。
许岁一愣,心里隐隐有丝不安,想再问什么,但公交车来了,于是话落回了肚子里,最后一点夕阳也落到了地平面以下,黑夜笼罩整个渝市,一天结束了。
**
离出成绩还有一天的时候姨妈敲门,舒思妘站在外面玩着手机,一看见许岁姨妈就笑着说:“岁岁,我和你表姐准备去郊区的寺庙里求个签,保佑明天出高分,你要去吗?”
许岁还没答奶奶就从沙发上起身,替她做了决定:“去去去,怎么会不去,方正待在家里也没事做,出去走走。”
老人弯着背,催促着许岁换衣换鞋,电视机里播放着新闻类节目,主持人字正腔圆的进行新闻播报,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一瞬间传遍了屋子的各个角落。
“渝市共有 27名高中生提前获得国外知名大学保送资格,距离出成绩还有十天,近日教育部阳光高考平台公布了2016年保送生资格名单,该名单主要涵盖国际五项学科,奥林匹克竞赛,国家集训队员和外国语学校推荐保送生两类学生。”
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新闻了,怎么这个时候还在放?许岁在回房间换衣服时心里想。
出门时在许岁换鞋的时候姨妈突然问:“忍忍,思妘,你们学校今年有保送国外大学的吗?那新闻里说今年我们渝市有27名保送生。”
舒思妘眉头皱了一下,眼睛从手机上移开,想了想,说:“有是有,有几个就不太清楚,只知道我们班有一个富家千金就是走的竞赛保送的路子。”
姨妈又看向许岁,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她没关注这些,因为对她而言,出国从不在考虑之中。
那天她许了两个愿,一愿身边的人身体常康健,二愿她能考上他的大学和他常相见。
第二天,还没到查分时间,正午十二点,一个接着一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那时候许岁和外公外婆还在吃午饭,三个人端着碗诧异的盯着不停颤动的座机看。
一开始以为是传销的,后来怎么都不停歇,就发现不对劲了,外婆要起身去看,许岁先一步放下碗过去接通。
“喂……”她刚张口就被打断,那头是一个女声,语速又快又清楚的说:“您好,请问是许岁同学吗?我们是Q大招生办,您的分数已被阳光高考网隐藏,希望您可以考虑一下我校……”
话说到一半时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后面还说了什么她已经不太听的进去了。
全市十八区,八十万理科生,排名前三十者分数隐藏,这是和中考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轨迹,是她青春时期的逆风翻盘,亦是未来的启航。
那年Q大F大在渝市招一百余名学生,前三十专业基本可以任意选择,许岁思考了许久,最后在志愿填报那块写上了F大。
新闻传播学。
那时候最火的专业是金融学、医学、计算机,新闻传播学不火但也不冷,许岁选择它单纯是因为喜欢,以及各方面的考量。
那年夏天过的很快,在黄桷树开的花和枝头的不绝的蝉鸣中岁月悄然流逝了。
从身边人的只言片语中她得知了他是那年渝市的最高分,Q大和F大早在她之前就给他打了电话,但宋时漾选择的是哪所高校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但许岁就是想当然的觉得他回去F大,所以也没过多的去探听,打扰。
扣扣上的聊天记录还是停留在过年那天的祝福语上。
“新年快乐。”
“同乐。”
F大九月八号开学,蒋颂和江长嘉报考的是在京城的Q大,张文俊去了同在京城的人大,谢卓远也考上了某沿海城市的985院校。
徐之姚随便报考了海城的一所一本院校,学的汉语言。
大家分散在各个角落,为了自己的梦想去了不同的学校,不同的城市,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有了安排,尘埃落定了下来,直到朋友圈的一张照片打破了许岁的宁静,让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点崩毁。
是之前一班的一个同学,今天是九月一号,很多大学陆续开学,她在渝市机场侯机时随手拍的一个背影。
【怎么有点像宋大佬?有人知道大佬考去哪了吗?我怎么看他去的待机室都是飞往国外的啊?】
【照片。】
才发布几分钟下面就拖了长长的评论。
大多都是在打问号。
许岁甚至看见了江长嘉打的问号,有人问她:【长嘉,你知道宋时漾考的哪吗?】
她大概在打探消息,也没回。
许岁看到那行字都觉得窒息,那照片很糊,看不太真切,她呼了口气后才缓慢伸出手指点开。
是机场,九月的机场很拥挤,旅人,学子都形色匆匆,男生很简单的白色短袖和黑色休闲裤,一只手插进裤子口袋里,一只手捉着行李箱的杆子,手腕间还带着一只黑色的表。
虽然是背影,但许岁还是一眼就确定了,那就是他。
那种气质和身形,是只有他才会有的。
她没有再看,手机退回后快速找到通讯录,给江长嘉打了个电话。
“嘟嘟……”响了很久都没人接,许岁有点急,人站起来后又坐下,在电话快挂断时对面终于接了,许岁没等她说话就直接问:“宋时漾到底考的哪所大学?”
语速又快又急。
对面很吵,江长嘉愣了一秒后开口:“岁岁你冷静一下,我刚刚问了,他没填志愿。”
许岁愣住了。
客厅里外婆还在看电视,电视里唱戏曲的人正唱到高潮,声音尖锐的让人脑仁疼,许岁忍不住皱眉捂住了耳朵,缓缓蹲下。
“没填志愿,什么意思。”她语气平静的问。
“就是,他保送国外了,德国,巴什么州,什么海德堡大学吧,哎呀这什么大学?我搜一下,反正世界高校排名里也挺高的,尤其是医学。”
“具体说不清楚,刚刚问他,他说是什么国家培养计划,模模糊糊的说不清楚真是的……”
江长嘉在那不停的说着。
“竟然一个人也没说……真的会藏。”
“几点的航班?”许岁问。
“嗯?不清楚,但应该快了吧,那照片拍的时候不是进候机室了吗?”
“好,那先挂了,有事等会说。”
“那行。”
许岁缓了一会,一开始的惊讶,难过,觉得世界都要完蛋的感觉都慢慢消散了。
打开手机,找到一页都不用翻的聊天界面,一个个的打字。
打着打着,一点湿润就落在了屏幕上,泣不成声,泣不成声。
她好像,怎么,也跟不上他的步伐。
她进年级前五十时,他早以稳居第一,各大模考从未有败绩,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天之骄子。
她进了竞赛班,拿下一等奖时他已经获得了国际奖项。
她考上了心仪的大学,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出国计划。
渝市27名保送生,几个领域加在一起才27个,他就那么登上了出国航班,飞过云天,去往异国。
以后再难相见。
再难相见。
明明就是几十个字,但她觉得自己打了好久,人总要为点什么而努力着,她因为慕强而奔向自强。
既然让你为之奋斗的那个人离开了你的世界,那,从现在开始,就为自己的未来和人生奋斗吧。
【ssy,山城夏季的闷热总让人厌烦,但山城的热风藏了好多个让人难忘瞬间,既然你去追逐梦想了,那我也该放下喜欢继续大步向前了。】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冥鱼。】
大步向前,大步向前,为自己。
她把手机丢在一边,突然站起来走到书桌旁边,翻了一会翻出自己的日记本,已经有点旧了,她翻开,拿起笔写下自己少年时代的最后一篇日记。
2016/9/1
【2016年初秋,我们从此,往东向西。】
电视机里唱曲的小生还在咿咿呀呀的说着台词,夹杂着外公外婆的笑声,说话声。
欧洲亚洲之间隔了乌拉尔山连绵不绝的山脉,是两州的分界线之一,巴登-符腾堡州和海市隔了一万多公里,她没说再见,因为那时候,她没再想过会和他有将来。
她敏感自卑但坚韧顽强的少女时代至此仓惶落幕,遗憾不多,完美更甚——
作者有话说:虽然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的,但是还是说一声,改一下设定,之前说的现实中的学校名字我改成字母,Q大F大全国最好的两所学校,一所在京城,一所在海市,嗯,就这样,不然有些逻辑不太对[爆哭](比如这么高的分为什么选一个排名第三的学校……)
还有还有!!就是出分后再填志愿好像前几年才开始,我这为了剧情就先这么搞了好嘛~勿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