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个月两万块也很多了!


    柳燃真想立刻马上同意,不过谨慎道:“我什么都不会,你怎么想起来让我当秘书。”


    明斯予眸光一沉。“我的决定不需要你过问。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抢着当我的秘书。”


    柳燃一下子被饥饿营销到了。急着说:“我没有不愿意!工资几号发?有五险一金吗?”


    “试用期三天,试用期没过就只能拿三天的工资。你当不了几天秘书,等温秘回来,自动离职,工资会在你离职当日,由我,亲自发放。至于五险一金——你没有身份证,没有。”


    柳燃不是走正式招聘流程入职的员工,正式员工能享受到的福利她一概没有。


    没有社保福利也挺多的了,就算只干三天试用期也有两千块。柳燃最后确定了一次:“你会给我发工资的吧?”


    被明斯予骗多了,柳燃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万一明斯予到时候耍横不给她……


    “要不你给我签个合同?”


    “不签。麻烦。”


    “那,那万一你骗我怎么办?合同麻烦的话,你写个字条给我行不行?”


    明斯予直接没理,直接回到办公桌前处理一个子公司高管变更问题。


    柳燃跟在明斯予身后:“你总要给我一个证明你会付我工资之类的东西吧,白纸黑字的那种,不然我给你打工也不会心安的,你想要一个整天疑神疑鬼担心收不到工资的员工吗,员工的心思不在工作上,效率就会低,低效率最终影响的是集团的利益……”


    明斯予脑仁又疼了一下。


    “闭嘴。吵死了。”


    柳燃闭了嘴。


    几秒后,明斯予听到身后传来吸鼻子的声音。


    回头,柳燃立在她身后抹眼泪。


    明斯予瞬间头都大了:“你哭什么?”


    柳燃背过身去,“我只是觉得,我要给你打白工了……”


    “你可以选择不干。”


    “可是我想干……”


    明斯予烦躁道:“既要又要,贪心不足。我很忙,没空陪你掰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哭滚去我看不到的地方哭去。”


    到手的工作飞了。柳燃觉得明斯予从一开始就是想戏弄她。谁会找一个经验为零的人做秘书?依她看,明斯予就没打算真的让她做,更没有打算给她工资,才推三阻四不愿意留下证据。


    明斯予不仅肆意玩弄她的身体,还想白嫖她的劳动力。果然资本家最擅长的就是压榨。


    但她真的很想要一点属于自己的钱,这是难得的机会……


    明斯予处理完工作,靠在人体工学椅上揉了揉眉心,准备摸毛茸茸放松一下。


    柳燃在她面前放下一张A4纸。


    “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柳燃咬着唇,“你只要在上面签个字就好了,不麻烦的。”


    明斯予拿过那张纸。上面写着:明斯予同意聘用柳燃为临时秘书,工资20000元/月(含三天试用期),工资离职之日发放。


    柳燃已经在乙方那里签好了名字。甲方的冒号后面空白,等着明斯予签字。


    出乎意料的,柳燃的字很好看,漂亮的行楷,带一点锐利的笔锋,躺在白纸上,赏心悦目。


    “你很缺钱?”


    柳燃心道,废话。


    在明斯予这种大富婆面前承认穷不丢脸。


    柳燃坦然道:“我穷的叮当响。”


    明斯予拿起笔,“你的半身裙是PR家最新春夏限量成衣,售价不低于五万;上衣是L家做旧褶皱衬衫,单件售价大概两万;配饰胸针是T家天堂鸟系列黑欧泊,贺主编亲自搭配……你把普通人家的一辆车穿在身上,却说自己穷的叮当响,说出去会被扔臭鸡蛋和烂菜叶。”


    柳燃:“……”


    这不一样。


    但明斯予边说边在乙方后面刷刷签了字。


    “收好。弄丢了我概不负责。”


    接过A4纸的时候,柳燃还出于懵懵的状态。明斯予居然真的给她签字了。她居然真的成了明斯予的临时秘书。


    一瞬间,柳燃觉得明斯予还挺顺眼的。


    明斯予善心大发的提醒:“秘书要为老板做一切,不可以违逆老板的命令哦。”


    柳燃沉浸在得到工作的喜悦中,没有在意明斯予的话。她将纸小心叠好,放进衬衫口袋。


    “我会努力工作的。”


    明斯予托着下巴懒洋洋的说:“表现好的话,有额外的礼物作为奖励。”


    柳燃好奇:“是什么?”


    明斯予没回答。而是开始下达命令:“过来,耳朵给我摸一下。”


    柳燃大吃一惊:“这不是秘书的职责吧?”


    “这既是你作为秘书的职责,也是你作为宠物的职责。”明斯予声音严厉了几分,“过来,柳燃。否则你现在就可以从我这里离职。”


    不要。她还一分钱没赚到呢。柳燃惊恐,迟钝的意识到,给明斯予打工,又给了明斯予一个肆意威胁她的理由。


    “听话,柳燃。”明斯予催促。


    为了工资,柳燃咬牙弯下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慢吞吞的摘掉帽子:“你快点摸……”


    不一会儿,办公室再次响起细碎的抽泣。


    下午,明斯予提早走了一会儿。没让司机直接开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商场,给柳燃置办一些工作需要用到的东西。


    买了几件行政套装和鞋子。柳燃是个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就是行政套装一般不会很宽松,柳燃试玩之后总是怯怯的站在试衣间门口,不敢转过身,怕被人发现尾巴。明斯予点头,她就如蒙大赦,赶快回试衣间再换下一件。


    试衣服的过程无比煎熬,柳燃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喜欢了,她只想赶紧结束。试完,悄悄翻一下吊牌,随便一套比她一个月工资还高,柳燃试过几套后,说什么不肯再试,在试衣间门口为难的看着明斯予。


    明斯予发现在人多的地方,柳燃总会格外乖一些,也不敢怎么反抗她,唯恐露出不属于人类的毛茸茸部分。柳燃一乖,她心情就会跟着变好。


    店员面带标准微笑走过去,“您好女士,请问是衣服有什么问题吗,我帮您看看。”


    柳燃支支吾吾:“不是……明总,明总。”


    明斯予这才慢悠悠过来。店员很有眼色的让出空间。


    试衣间门口有一道线,明斯予在线外,柳燃在线内。


    柳燃低声问:“买衣服,要从我的工资里——”


    话未说完,黑色小猫跟尖头高跟鞋往前迈出一步。明斯予腿伤没有完全好,最近穿的鞋跟都比较矮,比柳燃矮了几分。


    但柳燃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咕咚”一声吞咽,柳燃将剩下半句小声吐出:“从我的工资里扣吗?”


    明斯予又向前一步。柳燃再次退后。就这样一步一步,直至明斯予完全走进试衣间。


    明斯予顺手将帘子拉上了。


    试衣间不是特别小的那种,但是两个人站进去,还是有些挤了。


    略显逼仄的空间让柳燃不自觉的紧张。她手心冒汗,不明白明斯予为什么要进试衣间。


    “我的工资,不够买这些衣服……”


    店员没有走很远。担心被听到,柳燃声音压得极低。


    “你叫我进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明斯予抱着手臂,微微仰着头说,“我给你买。”


    柳燃顿时松了一口气。但那口气很快又重新提起,因为明斯予突然靠近,手贴上她的腰。柳燃瞬间瞪大眼睛向后退,可背后已经是墙壁,退无可退。那只手还在往下,柳燃结结巴巴:“你你你想干什么!”


    这可是在外面!


    明斯予朝她的脖子吹了一口气。“嘘。”


    暴雪的冷气洒进领口,柳燃不觉得冷,反而全身都像要烧起来。


    “店员就在外面,不想被发现的话,就别出声。”


    衬衫的长尖领领口挡住一部分项圈,露出来的皮肤覆盖上一层薄粉,收腰外套勾勒出美妙的身体弧线。自带职业和禁欲感的套装此刻却结出罪恶诱人的果实。


    柳燃的手不由得攥紧了衣角。


    明斯予心底升腾起一股奇异的满足。她就喜欢看柳燃这样羞耻但毫无办法、不得不予取予求的可怜模样。


    好像接下来要被做罪大恶极的事的一样。


    柳燃僵硬的不敢动弹。


    尾巴根被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浑身一颤,小小的闷哼声被堵在牙关。


    “不要……”


    挡住她们的只有一道帘子。她甚至能听到帘子外,店员摆弄纸袋和衣架的声音。


    明斯予如果要在这种地方欺负她,到底是反抗,还是默默承受?狭小的空间,将呼吸和心跳放大数倍,柳燃低头,视线里只有明斯予垂感十足的西裤,那双黑色镶钻的尖头小猫跟直直对着白色平底板鞋,一时有些眩晕。


    柳燃胡思乱想着,明斯予却就此停了。好整以暇的收回手,仿佛什么也不曾做过,掀开帘子就出去了。


    柳燃腿软的靠着墙,出了一层薄汗。


    耳边传来明斯予清越的声线:“……对,还有她身上那套。等下她换下来,连之前试的几套,都要。”


    买完衣服鞋子,柳燃拎着大包小包跟在明斯予身后,去买手机。


    她看上影像系列的一款墨绿色手机,爱不释手的摸了好久。时隔四年,她终于能再次拥有属于自己的通讯设备了。


    正准备委婉的向明斯予表达自己的意愿,就见明斯予已经指着一款极光白的商务系列手机,让店员去取新的。


    明斯予挑的那款手机柳燃再眼熟不过,就是明斯予整天用的那款。唯一的区别是明斯予的手机是星空黑的。


    在柳燃看来,那款商务机型手机没有影像系列的好看。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不想和明斯予用同款。


    可是不付钱的人没资格讲话。柳燃只好恋恋不舍的多玩了几下自己看上的那款手机。什么都得听明斯予的,穿的衣服是明斯予挑的,用的手机是明斯予选的,连吃的饭都是明斯予吃剩的。明斯予从来没把她的意见当回事儿,或者说,明斯予根本就没想过她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不过拿到新手机的柳燃还是挺开心的。她摆弄了几下,发现手机竟然已经装好了电话卡。


    明斯予说,她把自己手机的一张不怎么用的副卡放到柳燃手机里了。


    “那张卡绑定的我的身份,我设置了副卡向主卡关联模式,以后你用那张卡接受或发送的信息、电话、用它绑定的社交账号……我全都能查到。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柳燃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意味着,她用手机也要在明斯予的监控下使用了。


    更过分的是,明斯予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等再还回来,多了一道四位数锁屏密码:0630。


    明斯予道:“密码是我的生日。不可以乱改,好方便我随时随地检查你的手机。通讯录里我留了电话,不是特别要紧的事不要打给我。”


    点开通讯录,里面果然孤零零的躺着一个联系人:A主人。


    柳燃顿时觉得新手机变得索然无味了。这也是明斯予,那也是明斯予,干脆在她项圈上也刻个明斯予算了。


    接下来几天,柳燃正式上岗,当了明斯予的秘书。每天跟明斯予一起去公司,随时随地承受来自明斯予的蹂躏,有时候在车上,明斯予也会突然拿掉她的帽子,在她耳朵上摸一把,或是探手到她身后,捏一下尾根。


    柳燃一度以为明斯予让她当秘书是在玩一种新型cosplay,让她当秘书就是为了能随时随地摸到她。正装她也穿不惯,每天都很别扭。


    她的行踪必须要向明斯予报备,明斯予不允许她有任何自己时间空间。事实上她也没有几次需要给明斯予报备的机会,除去开会,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她都和明斯予呆在一起。


    渐渐的,明斯予让她学着做一杯现磨手冲咖啡,第一天做了几杯都不行,准备倒掉时听说这是从国外某庄园进口的咖啡豆,一磅三千块,顿时舍不得倒掉,全喝了,在沙发上一整晚没睡着,第二天挂着两道黑眼圈上班,又被明斯予嘲讽。再做,就进步了许多。


    明斯予还会让她去送一些材料,打扫办公室、休息室,带她去见过两次客户,验收过一次在建工程,柳燃这才知道明斯予还有一家独立于明氏娱乐集团的房地产投资公司。


    在工作方面,柳燃挺佩服明斯予的。但在其他方面,还是算了。


    这天,明斯予说要出去谈个项目。听明斯予在电话里讲的内容,对面似乎是个生物制药集团,明斯予和对方实际掌权人有点关系。明斯予发来一堆旧文件让柳燃重新归档,就带着周秘书去了。


    文件有相当一部分是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的,柳燃理了一会儿,理的头晕眼花,开始搜索如何输入指令让计算机自动分类归档。


    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来电。


    A主人。


    柳燃一看这个备注就气不打一处来。先对手机比了个中指才接。


    明斯予说集团秘书处有一份从帝国政府土地部门拿到的涉密文件,不能扫描发送,只能手抄,相关员工已经手抄完毕,和其他材料一起整理好了,现在需要柳燃送到房地产投资公司的办公室去。


    “送到之后不用回去,就在办公室等我。”明斯予意味深长的说。


    柳燃无奈。她找到明斯予说的那个员工,交接好文件后发现集团配备的司机竟然几乎都出车了,只有一个她没见过的中年女司机还在,正在打电话,焦急的同电话另一端说着什么。柳燃悄无声息的听了一耳朵,原来司机的妹妹似乎摔断了腿,司机想去看妹妹,但是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她的交班时间,她不敢早退。


    柳燃查过地图,从这儿到公司,不选最近距离,而是选导航推荐的另一条稍微绕一点的路线,刚好能经过怀慈疗养院。


    柳燃顿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她要去看妈妈。


    “正好我要出去,姐姐你就登记是送我去明总另一个公司的,把我带到公司*附近好打车的地方就行。记得下次交班前把车送回来。”柳燃提议。


    这正中司机下怀。最近她多多少少听了些传闻,说明总新带了个年轻的小秘书,长得像超模,和明总关系不一般。


    今日一见,身材的确很超模,还很善解人意。


    在地铁站附近,柳燃顺利打到了去怀慈疗养院的车。一下车,边检查帽子边快步走进疗养院。在前台登记好信息,确认是病患家属,她才从护士那儿得到一个类似酒店房卡的IC卡,只能用来刷她妈妈所在楼层的电梯和所在病房的电子门锁。


    怀慈疗养院是家高端疗养院,不仅环境好,医护人员水平高,在安保隐私方面更是做的无可挑剔。当初柳燃选择怀慈,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妈妈住的双人间,同住的是位无女无儿的阿姨,正在削一颗青苹果。


    阿姨姓陈。见到柳燃,她笑眯眯的说:“小柳,好久没来看妈妈了吧?阿姨给你拿苹果吃。”


    “谢谢阿姨。我不在的时候,多亏阿姨您帮我照看妈妈,不然我真的没办法放心。”


    柳燃感激道。


    妈妈白瑜得的是一种罕见的大脑神经疾病,这种病会使患者长时间陷入昏睡状态,类似植物人。但需要专业仪器时时监测,靠输入营养剂维持生命。一旦生命体征出现异常,医护人员要在十分钟之内进行抢救。柳燃刚给母亲办过葬礼时,曾经想过把白瑜接回家里自己亲自照顾,无奈家里条件实在不适合,而疗养院有专业医护人员,钱够就能入住,条件比在医院住院宽松。


    况且,怀慈疗养院附近还有一家私立医院,同为简氏集团开设,两边常有会诊往来。


    白瑜的床位靠窗。走到床边,柳燃慢下脚步,像是担心扰了这场安睡。看着床上双手交叠在胸前安静睡着的优雅女人,无数思念和委屈尽数涌上心头。


    几个月不见,白瑜更加瘦削了。眼窝发青,脸颊凹陷,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和生病前温润知性的模样判若两人。


    在柳燃眼里,白瑜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妈妈。


    她的泪失禁体质很小时候就被发现了。每次不受控制的落泪,她总会感到羞愧自责,进而引起更多的眼泪,陷入负面情绪的恶性循环。白瑜会不厌其烦的将她抱在怀里,用柔软的指腹擦掉她不断涌出的眼泪,微笑着说,眼泪亮晶晶的像不像珍珠?


    人类如同一只只生活在水里的蚌,有坚硬的外壳和柔软的内心,每当打开蚌壳想要感受外面的世界,就会吸进一些小沙子,然后用心磨啊磨,磨成漂亮的珍珠,从眼睛里流出来。


    “燃燃是因为太善良了,不舍得丢下任何一粒小沙子,想给它们都穿上漂亮的衣服,所以才会生产出这么多小珍珠。按照珍珠产量来说,我们燃燃就是最勤劳的小蚌呀。”


    白瑜的话,柳燃一直记着。


    可是那么温柔美丽的妈妈,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年。那些连接在她身上的管子和仪器,既像是延续生命的通道,也像是不断抽取她生命活力的吸管。


    柳燃握着白瑜发冷的手静静坐了会儿。陈阿姨削好了两颗苹果,递给柳燃一颗:“小柳啊,阿姨看你比之前精气神好了不少,是换工作了吗?”


    怕连带着白瑜一起被歧视,柳燃一直告诉陈阿姨自己是在片场打杂。她点点头,“嗯,我现在给一个上市集团总裁当秘书。”


    也勉强算是没有说谎。


    陈阿姨看着柳燃身上的西装,猜她是工作时挤出时间来的,衣服都没换,关心道:“那挺忙的吧,新工作还顺心吗?”


    “是挺忙,基本要二十四小时在老板身边待命。顺心…倒也还好。”


    陈阿姨很有经验的说:“哎,工作不好做啊,给别人打工免不了要看人脸色,哪有几个能特别顺心的,要是工作上遇到不合心的事,别往心里收拾,省的给自己添堵。”


    “陈阿姨说得对。”柳燃也笑了笑,“陈阿姨,我妈妈最近都还好吧?”


    “上周有次呼吸骤停,抢救过来了,都是小问题。就是听护士说,当时联系你好像是没联系上……不过也没关系,在你妈这儿算是小事儿,医生护士都练出经验了,没一会儿就正常了,所以也没下病危通知。”


    柳燃听的心里一惊。赶快说:“我,我换号了……”


    陈阿姨很自然的掏出手机:“那把你新手机号给我存一个,有急事阿姨也好通知你。”


    往通讯录里添加新联系人肯定会被明斯予发现。柳燃急中生智,说手机快没电了,从便签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下手机号给陈阿姨,让她有事联系。


    陈阿姨没多想,把柳燃的号码存进通讯录之后起身要去公共露台晒衣服。平时陈阿姨照顾白瑜不少,柳燃想抓紧时间也为她做点什么作为汇报,提出帮她晾衣服。尽管这点小忙在陈阿姨对白瑜的帮助面前不值一提,可柳燃觉得不能因为事情小就不做了。


    陈阿姨欣然同意。


    白瑜的房间位置靠走廊尽头,两部电梯在走廊的另一端,露台入口在走廊中间位置。露台门口贴着墙堆放了一辆小推车和几床换下来的被褥,还有几个输液架,有点挡路,柳燃往旁边绕了个小圈才到露台。


    晾完衣服,算算时间,柳燃觉得回去跟陈阿姨说一声就差不多该走了。她已经在疗养院耽误了快半小时,再不走,她怕去公司晚了被明斯予抓包。


    明斯予明确说过,没有经过报备去楼下买咖啡和报备后去跳楼,在她看来,前者更严重。可见明斯予对私自乱跑有多反感。


    从露台出来的瞬间,柳燃敏锐的捕捉到电梯门开的声音。她没在意,拎着桶正常绕过小推车,却远远听到一个让她浑身汗毛直立的嗓音。


    “……资质我们有。简总已经带我参观了你的医院和疗养院,想必对我那个在建工厂是感兴趣的,不知道简总有没有时间也去实地参观一下……”


    同时出现的,还有标志的高跟鞋声。


    是明斯予。


    在这里遇到明斯予的惊悚程度不亚于遇到鬼。柳燃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瞬间躲到离小推车最近的房间门口,整个人拼命往门上贴,恨不能原地化身成门板上的一副对联。


    她小心翼翼的探出一点脑袋,抱着一丝“可能只是声音像”的侥幸心理悄悄往电梯方向看去。今早才看过的熟悉装束映入眼帘:V领丝质黑长裙,腰间夸张的银色反光宽腰带,尖头高跟,金丝半框眼镜。


    明斯予和另一个穿纯色西装、侧边包扣暗纹丝巾的高挑女性Alpha一起走在前面,周秘书与另外一个脖子上挂工牌的女人在后。明斯予脸上挂着淡淡的商业微笑,边走边和Alpha交谈。


    吓得柳燃赶紧收回视线。


    这回真是冤家路窄。明斯予说谈项目,谁能想到会谈到疗养院?要合作的生物制药公司和疗养院看起来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走廊不过五十多米,明斯予一行人脚步再慢,走到柳燃所在的位置也不过是半分钟的事。她们显然只是大概过目,重点内容依旧是在谈话上,所以没有任何要停下来仔细看看的意思。


    重新绕过小推车躲去露台不可能,走廊没什么人,会在现身的一瞬间被发现;贴着门装死也不可能,除非四个人全都目不斜视且没有余光;附近的房间门全部紧锁,她的临时IC卡没权限刷不开……短短几秒,柳燃想了十几种躲避明斯予的办法,又一一否定。


    目光落到小推车旁的被褥上。事到如今,也只能蹲下捞一条被子盖在身上,假装自己是一团人畜无害的棉被……


    正朝被子伸出手,身后门锁突然“咔哒”一声开了。


    柳燃原本是靠在门上的,门打开,她身后一空,重心不稳,紧接着,脖子一紧,一只手抓住她的衣服,大力把她往门里拽去。


    拽她进来的是个年轻女生。


    柳燃进来之后,女生快速而轻巧的关上了门,压住柳燃肩膀,两人一起蹲在地上。


    柳燃心提到了嗓子眼。数秒后,明斯予一行人从门口经过,并未发现异常。


    柳燃这才恢复了呼吸,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轻松从明斯予眼皮底下溜走了。


    她仔细打量起对自己出手相救的女生。女生一副学生打扮,素颜,皮肤很嫩,生着一双清澈忽闪的小鹿眼,额前一层薄薄的空气刘海,看起来像个高中生。


    现在她们所处的房间是这层的值班室,靠窗的位置摆着一架上下两层的木床,床前面放有办公桌和两台电脑,墙角摆放着一些应急设备和物资。


    “谢谢。”柳燃压低声音。


    女生先对她弯着眼睛笑了笑,才说:“不客气呀。”


    柳燃不敢掉以轻心。女生出现的太及时太巧合,她是怎么知道她躲在门口、还是在躲明斯予的?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女生指了指其中一台电脑屏幕:“这里可以看到监控。你是在躲简总吗?”


    简总?和明斯予一起的那个Alpha?柳燃摇头:“不是,我是……不想在这里撞到明总。”


    她察觉到在自己说出“明总”之后,女生周身的气场似乎一下子变得更放松了。女生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是躲简总的。我叫简怀瓷,刚高考完,你呢?”


    “柳燃。”说着,柳燃觉得简怀瓷这个名字有一种诡异的耳熟。


    怀瓷……这个疗养院不就叫怀慈吗,而且对方还姓简……


    她吃惊道:“这家疗养院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那你说的简总——”


    “简总是我姐姐。”简怀瓷的笑容有着独属于学生时期的青涩灿烂,“她嫌我烦,不想让我跟着她,我偷偷跑来的,所以在这里躲她。”


    原来人家是在这里躲姐姐。不过同为躲人,柳燃也觉得挺巧的。她半真半假的编了个理由:“我是明总的秘书,工作时间,在非工作场合遇到老板挺尴尬的,哈哈。”


    简怀瓷马上点头:“懂的,你放心,我不会在姐姐面前提起在这儿遇到了明总的秘书。你也不要把我在这里的事说出去哦。我们互相为对方保守秘密好不好。”


    柳燃求之不得,连连答应。简怀瓷又热心的提出帮她看监控,等明斯予她们走了再让她出去。


    柳燃心想,简怀瓷人还挺好的。她们又年龄相近,不自觉生出几分亲切感。简怀瓷还说,要是简家和明家的合作谈成了,她们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再见面,成为朋友。


    从监控里看到明斯予走了,柳燃以自己还有事为由,和简怀瓷告别,快步跑回白瑜房间,恋恋不舍的望了白瑜几眼,和陈阿姨说了声,赶快拿着资料去公司。


    去疗养院门口打车的路上,她往门口两边的停车上瞄了眼,明斯予那辆定制宾利就停在地面停车场很显眼的位置,她进来的时候居然没看到。要是看到,她绝对掉头就跑。


    到公司,柳燃把那份资料放在明斯予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就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等。天热,空调开的很足,柳燃不知不觉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被开门的声音叫醒。看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柳燃的肚子准时饿了起来。


    而明斯予一坐下就开始看资料,还不忘讽刺她:“昨晚又因为喝多了没做好的咖啡没睡着么,在我办公室睡觉。”


    经过明斯予日复一日的“言语捶打”,柳燃已经对部分嘲讽的话语免疫了。她将明斯予的话无视掉,像个真正的助理秘书一样问道:“明总,今天中午吃什么?”


    “你去网上翻翻看有哪些还不错的餐厅,等下过去。”


    柳燃正打开手机搜索,明斯予又变了注意:“算了,外面太热,看好了餐厅打电话叫她们把菜送过来。不要点带内脏的和味道过重的菜。”


    柳燃得令,去仔细挑选美食了,在明斯予的口味范围内挑选自己爱吃的食物,柳燃选的很认真。选好后交给明斯予过目,明斯予搭眼扫了半秒就点头了,柳燃怀疑她根本就没看到底选的什么菜。


    明斯予看完资料,送餐的还没来。靠在办公椅上,朝柳燃勾了勾手指。


    “过来。”


    柳燃抬头,装傻:“怎么了?”


    明斯予眸中闪过一道戏谑。“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叫你来送个资料吧。”


    柳燃当然明白不是。如果只是送资料,让那个准备资料的员工直接送来就行了。


    明斯予叫她来,无非就三件事:


    第一件事,摸耳朵。


    第二件事,摸尾巴。


    第三件事,摸耳朵和尾巴。


    柳燃放下手机,忍气吞声到明斯予办公桌旁,许愿这次只被摸耳朵。摸耳朵她或许勉强能够承受,但尾巴带来的刺激太大,她总是忍不住发/情。她现在觉得那本驯养手册明斯予看或不看也没有多少区别,即便她已经告诉明斯予为什么不可以摸耳朵尾巴,明斯予依旧我行我素,只顾自己舒服,根本不管她是不是难受。唯一的区别是会随时带Alpha抑制剂,摸她的时候会比之前更快点结束,在她刚刚被挑逗出感觉的时候适时停手。


    就算实在忍不住释放出信息素,明斯予没有再为此责怪她,只会无情的漠然离去,让她一个人从深陷的情欲中艰难挣扎。


    低下头,却听明斯予说:“坐到桌子上。”


    柳燃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斯予:“别让我重复,柳燃。”


    柳燃不知道明斯予这又是想玩哪一出。


    但她不做,明斯予会扣她工资。这些天,明斯予用扣工资威胁过她好几遍,十分奏效。每当柳燃想放弃的时候,想想试用期都忍过了,不能半途而废,给自己洗脑这是工作,想找份工作可不容易。咬咬牙坚持下来。


    明斯予站在她腿间,微微向前倾身。一站一坐,眼睛差不多在同一水平线。有一瞬,柳燃以为明斯予要吻她,紧张的舔了舔唇。


    自从上次咬过明斯予,明斯予就再没有吻过她。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没有亲吻。


    明斯予微微侧过头,向前倾身,鼻尖擦过她的脸颊,一手撑住办公桌,一手熟练的握住柳燃的狼耳。如丝如梦又邪恶薄凉的话语抓挠着柳燃的耳垂:“小狼,叫主人。乖一点。”——


    作者有话说:入V啦,V后保底日三,尽量日六,视情况日万。感谢订阅的小宝们,本章留2分评有小红包掉落~[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第26章


    明斯予始终没有放弃让她叫主人。威逼,利诱,各式各样的手段都用过了。


    靠的极近,像是含着她的耳垂说话。


    柳燃不禁有些呼吸困难,不由自主的向后仰了仰。原本握住桌边的手想往后挪一挪撑住身体,但明斯予忽然动了动手,一只手压在她手上,手心紧贴她的手背,食指和拇指还环起来扣住了她的手腕。


    柳燃觉得自己憋气憋的要爆炸了,只想快快让这场酷刑结束。


    敷衍的叫了声:“主人。”


    回应她的是明斯予突然收紧的呼吸。


    ……


    从办公桌上下来的时候,柳燃满脸通红,眼泪汪汪,不想再和明斯予说一个字。脚有些软,一碰到地,趔趄了一下,往前扑去,刚好把明斯予扑倒在办公椅里。


    明斯予被她圈在身体和办公椅之间的狭小空间,被柳燃居高临下的看着,眸光发冷。捏住柳燃的耳垂:“怎么,对我兽性大发?”


    柳燃无语:“我只是没站稳。”


    “起来,你压到我腿了。”明斯予说着,掐了掐柳燃的腰。


    柳燃立刻起身。明斯予皱眉不悦的卷起裤腿查看伤处,被柳燃咬伤的地方本来就没完全好,重重一撞,疼的小腿都抽了一下。


    撕开纱布,伤口附近被撞的发红。明斯予没说疼,但柳燃觉得明斯予不是装的,是真的挺疼。


    现在到了恢复后期,不需要再清创和用特殊辅助愈合的药,注意保持干燥洁净即可。纱布都撕开了,明斯予干脆让柳燃去公司行政那儿拿点碘伏和创可贴来,重新包扎。


    柳燃还没从耳朵被摸的余韵中完全调整好,又跑去找碘伏创可贴。她对明斯予这个公司不太熟悉,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行政办公室,里面的员工都还没走,一个脖子上挂着工牌的三十多岁女人带柳燃去隔间,从一个药箱里拿了棉球碘伏创可贴等一系列常用药品。她还狐疑的打量柳燃,“新来的?”


    “娱乐集团那边的。”柳燃含糊答。对方马上就知道是明总的人了。


    药拿回来,明斯予斜躺在沙发上,脚往沙发扶手上一翘,吩咐柳燃帮她上药。


    柳燃认命的蹲下,先将旧纱布完全取下,接着拆开以待碘伏棉球,轻轻在明斯予腿上擦拭。


    明斯予的腿特别白,白的有点晃眼,伤口在皮肤上显得特别显眼。单手涂碘伏不太方便,柳燃就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明斯予的脚腕。


    明斯予就跟要跟她作对似的,脚不停的晃来晃去,柳燃气的想找根绳把明斯予的脚和沙发捆在一起,这样就不会乱动了。


    手上加大了点力气:“明总,能不能别乱动?”


    这句话在明斯予听来,有股央求的意味。


    心尖像是被羽毛勾了一下。柳燃没用过这种语气说话,明斯予头一回听,发现自己还挺受用的。


    蓦的会想到柳燃发烧那晚,在柳燃身上发现的伤。那柳燃之前受伤的话都是怎么治疗的?哪些伤是前主人留下的?前主人会及时给柳燃治疗吗?


    明斯予想到这儿,便随口问了。


    柳燃手上动作一顿,平静的回答:“研究员会给我们药,让我们自己擦;之前买过我的人……伤重的时候会让医生来家里治疗,不重的时候就自己舔一舔,等伤口愈合。”


    听的明斯予皱眉。什么年代了,还用舔一舔这么原始的办法。


    柳燃对此却不以为然。狼在野外受伤的时候都是靠舔舐来解决的,自己舔不到的地方还会叫同伴帮忙舔。现代人也是,比如手指被纸割伤,下意识的反应也是放入口中。唾液中含有溶菌酶,能起到一定的杀菌消炎作用。


    而明斯予看起来像是对这种做法很鄙夷。


    柳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突然想恶心一下明斯予。贴好创可贴之后,她没有立刻起身收拾产生的垃圾,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头在明斯予腿上没伤的地方飞快的舔了一下,看到明斯予触电般收回腿,柳燃心中顿时有点“扳回一局”的小得意。


    还一本正经的对明斯予解释:“就是像这样舔。”


    明斯予放下裤管,探究的目光盯紧了柳燃。


    柳燃今天变得好像不一样了。


    似乎特别的……乖。


    刚才那一下,湿漉漉痒酥酥的触感几乎是瞬间就从小腿攀升至整个脊柱。明斯予原来觉得舔别人小腿是件挺恶心的事,但被柳燃这么猝不及防舔一下,好像也没有很难以接受。


    尤其柳燃在快速舔完后还睁着水亮的杏眼解释,很像毛茸茸的小动物突然冲过来蹭了一下,又蹦跳着跑开。


    柳燃有冰原狼的基因——柳燃是想用小狼的方式帮她疗伤?还是想示好,讨好她?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是明斯予喜闻乐见的。


    明斯予慢慢伸直腿,看着柳燃收拾垃圾的背影,想起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狼突然之间想通了想要讨好她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实在不大。


    懒洋洋道:“今天怎么这么乖,是不是背着我做坏事了?”


    闻言,柳燃浑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了。整个人呼吸一滞。是明斯予发现她没有直接来公司了?明斯予在疗养院看到她了?


    不敢转过身和明斯予面对面说话,怕慌乱的表情出卖自己。柳燃保持着清理桌面垃圾的姿势,咽了咽口水,故作波澜不惊:“没有。我能做什么坏事。”


    “没有偷偷乱跑?如果有,现在交代,我可以原谅你一次;如果是被我查出来,我可以容许你为自己选一块风水不错的地方入土。”


    柳燃紧张冷汗都下来了。她强烈怀疑明斯予是知道了什么,但她左思右想,除了意外碰到的简怀瓷,想不出自己在哪里还留下了可疑线索。


    也有可能,明斯予没发现,就是无聊顺口一问,吓吓她。明斯予总是吓唬她,吓不出最好,真吓出什么来也不亏。


    要是明斯予真的抓到了她偷跑去疗养院的证据,估计现在已经兴师问罪了,不会还在这儿悠哉悠哉的躺着。


    再说,发现她去疗养院又如何。她是去看妈妈,又不是去干坏事!只是违反了明斯予不允许偷偷乱跑的规定而已,看妈妈这件事本身没有错。


    柳燃下定决心,决定赌一把。就赌明斯予不知道。


    “没有!”说着,将垃圾用力丢进垃圾桶,看起来很像是被人冤枉之后委屈发泄。


    赌对了。明斯予哼道:“没有就没有,臭脾气。”没再说别的。


    柳燃心想,论脾气臭,谁臭的过你啊。不过好歹是有惊无险。


    刚好送餐的到了,柳燃抓起明斯予的门禁卡去楼下取餐。公司在一处地带繁华的写字楼,占了四层,其他楼层被不同的公司租走作为办公地点。外卖快递统统送不上来,在这儿上班的出入也需要刷门禁卡。明斯予特殊,她能直接刷脸,于是把自己一直放在办公室落灰的门禁卡给柳燃暂用,没单独给她办卡。


    门禁卡上有明斯予的姓名、公司、职务和照片。照片是张红底证件照,看起来不像是现在拍的,照片上的明斯予有斜刘海,是差不多十年前流行的发型,没有戴眼镜,脸稍微比现在多些肉肉,黑西装白衬衫配红白条纹领带,领带系的很松,那种高傲不屑、冷淡薄凉的眼神倒是和现在如出一辙。


    想了想,柳燃拿出手机对着证件照拍了张照片。以后有机会,她就用这张照片做表情包,P点熊猫人之类的,恶搞一下明斯予。


    去疗养院的事就这样顺利掩盖过去了,柳燃寻找着下一次看妈妈的机会。


    过了不到一周,温秘即将回来、柳燃面临“失业”,明斯予突然提出要带她去参加一个宴会。


    明斯予说的时候,柳燃正在替她整理一个国外楼盘的文件。


    整天跟着明斯予,难免会听到一些生意上的事,窥探到一些商业机密。明斯予没让她直接接触某某具体项目,不过让她整理了不少资料文件。


    柳燃之前觉得整理资料文件是件没什么含金量且重复无聊的工作,直到她自己将这处国外楼盘的相关文件从收购土地使用权开始,到现在组织相关部门进行验收,即将交房,全部整理完毕,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狭隘了。通过整理资料文件,她仿佛也参加了这个楼盘的诞生全过程,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新天地。


    柳燃问:“什么宴会?”


    “简怀瓷的生日会。简氏药业你应该听说过,生产的信息素抑制剂几乎垄断了整个抑制剂市场。现在的当家人叫简怀瑾,简怀瓷是她不久前才找回来的妹妹。听说刚出生没多久就丢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简怀瑾很疼她。”


    听到简怀瓷的名字,柳燃一惊。怀里的文件散落一地。


    明斯予滚动鼠标的手指一顿,“你认识?”


    柳燃赶紧摇头,“不认识。简氏药业啊,好厉害……”带了点发自内心的惊叹。


    简氏药业她不陌生,是个帝国公民应该都不会陌生。但她没把简怀瓷和简氏药业联系起来,也没想到怀慈疗养院和那家私人医院竟然也都是简氏药业集团下的。


    柳燃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惊叹让明斯予莫名感到不舒服,隐隐愠怒。一个药企集团而已,明氏娱乐一点儿也不比简氏药业差,培养出了多少家喻户晓的影视歌明星,拍摄了多少部可以载入影史的电影,旗下的数字音乐APP活跃用户量稳居世界前五,每年光销售明星和角色周边的净利润就有几十亿……怎么没听柳燃用如此赞叹的语气提起过?


    简怀瑾现在住的别墅还是她之前投资开发的。


    声音冷下去。


    “这么喜欢简家?要不要我借此机会问问简怀瑾,问她愿不愿意要你。哦,忘了,简怀瑾是Alpha,从小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老实古板严肃无趣的要命,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不会接受你这种基因改造的新型产品。或许你可以问问她那个便宜妹妹愿不愿意收留你。”


    这段话说的很不好听,听的柳燃止不住的皱眉。她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惹明斯予不痛快了。简氏药业就是很有名啊,她用的抑制剂上面都印着这个名字,稍微感慨一下都不行。明斯予怎么这么小气。


    蹲下身捡文件。“你想多了,我没那个意思。”


    “你?”


    柳燃深吸一口气,改口:“明总您想多了,我没那个意思。”


    明斯予听着这话不像是真心的,反而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那你是什么意思?”


    被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问,柳燃也有点儿生气了。


    “明总,我随口一句话而已,真的没有任何意思。”


    语气硬邦邦的。她都想问明斯予是什么意思了,明明是明斯予先说的要带她去简怀瓷的生日宴。


    明斯予冷笑:“柳燃,你别不识好歹。”


    明斯予平时的指令大多都非常明确,不像有些领导,说话含糊其辞,就喜欢让下属揣摩心思,好像这样才能体现出领导地位。明斯予不这样,她有话直说,例如不吃的菜会提前说明,员工哪里做的有问题也会直接指出来。


    这是柳燃头一会儿摸不清明斯予是因为什么不开心。简直莫名其妙。


    稀里糊涂被阴阳一顿,柳燃胸口也梗了一口气咽不下去。偌大的办公室气氛一时紧张冰冷到了极点。


    明斯予蜷了蜷手指。掌心出了一层薄汗,她明白这是毛绒饥渴症发作的前兆。


    “滚过来。”


    明斯予心情很差的时候才会用上“滚”这个字。


    被压在办公桌上,背后是三十六层落地窗一览无余的城市景观,柳燃偏过头不想看到明斯予那张脸。“把窗帘拉上……”


    坚硬的办公桌硌的柳燃浑身不舒服。正咬牙忍耐,明斯予的手机响了。


    明斯予瞥了眼。是明斯薇。


    顺手就要挂断。触碰到挂断键的前一刻,忽然改了主意。她按下接听,打开免提。


    “阿予姐姐,求求你让我回来吧,我真的不想在这儿待了。奶奶生日就快到了,让我到场好不好?”


    明斯薇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显得格外清晰。一想到在场的还有第三个人,柳燃顿时更加难为情的想要躲藏。


    明斯予没说话。明斯薇又讨价还价:“我给奶奶过完寿就回来。阿予姐姐,看在我是你唯一的妹妹的份儿上,求求你了。”


    明斯予依旧没开口。


    明斯薇意识到不对:“姐姐,你在忙吗?怎么不说话?”


    在柳燃惊恐愤恨的眼神中,明斯予恶劣的说:“是啊,我在忙。”


    她刻意加重了“忙”字的读音。同时,手指伸进柳燃狼耳耳道,在脆弱光滑的内壁富有技巧的刮挠了一下。柳燃原本是咬紧牙关不出声的,被这样一刺激,顿时腰窝一软,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带着喘/息的闷哼。而身为Omega的明斯予在她眼中逐渐变成想要征服标记的对象。


    那声闷哼通过听筒传播到G国。明斯薇显然听出了不对,“啊……那阿予姐姐你先忙。”


    “哦,柳燃就在我旁边呢,你不是很喜欢她吗,要不要和她说几句话?”


    明斯薇慌忙甩下一句“我有急事”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想要标记明斯予的冲动和讨厌厌烦明斯予的心理激烈的撕扯着柳燃,最终还是后者占了上风。她红着眼睛:“明斯予,你无耻。”明*斯薇肯定以为她们在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明斯予停止摆弄柳燃的狼耳,抽出一张消毒湿巾擦了擦手,心情好转。


    柳燃又恨恨道:“明斯予,我讨厌你!”


    明斯予将擦过手的纸巾往桌上一丢,毫无所谓:“再讨厌我又怎样。你还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只能听她的命令。只能受她的摆布。


    再怎么向往别人家,白天也只能乖乖在她的公司,晚上老老实实跟她回家。


    说实话,明斯予有时候很不能理解柳燃这些“无谓的挣扎”,非要说一些没有用但是让人听了不开心的话。要是能一直像帮她送文件那天那么乖就好了。


    参加宴会的前一天,周秘书送来了柳燃要在宴会上穿的衣服:一套黑色竖纹双排扣V领西装裙,外加一顶平顶宽沿礼帽,非常优雅复古的一套装扮。最重要的是那顶礼帽,既能遮住耳朵,而且搭配的和西装裙浑然一体,不会让人看出来她是刻意戴了帽子。


    柳燃不禁看向正靠着办公桌面向落地窗打电话的明斯予。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明白如果没有明斯予的授意,她不可能得到这样一套舒适的礼服。


    明斯予总能在做过令人大开眼界的混帐事之后,又做出一些看起来还挺照顾人的决定。


    弄得柳燃有点迷茫。


    明斯予打完电话,回头看了眼正试戴礼帽的柳燃,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只藏蓝色绒布方盒,随意丢在桌上:“后天温秘回来。最近你作为主人的小狼表现一般,作为老板的秘书表现良好,这是当初说好的奖励,提前给你。”


    柳燃都忘了还有奖励这回事,一时间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对那盒子里盛放的未知也充满了期待。她太久没有收到过礼物,都忘了是什么感觉了。


    盒子上印着一个奢侈珠宝品牌的品牌LOGO,柳燃开始兴奋的猜测:项链?手链?戒指?耳饰?胸针?


    打开盒子,柳燃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里面是一个项圈。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奖励,更像是羞辱。


    明斯予催促:“拿出来看看。”


    柳燃的旧项圈质量太差,每次她稍微用点力勾起就会把柳燃的脖子磨的发红甚至破皮,看的她不舒服。


    她特意联系设计师定做了这款。内圈采用特殊的软包防磨设计,带有少许弹性,戴上之后,即便再用点力气也不会磨损皮肤。大半个月前联系定制,今天一早才收到,成品她很满意。项圈也是近期比较流行的一种时尚单品。


    柳燃应该会挺感动的。不是每个主人都会像她一样考虑到宠物项圈的舒适程度。


    柳燃无奈的拿起项圈。当看到黑皮项圈正面镶嵌着迷你粉钻镶嵌出的几个字母“MSY”时,剩下的半截心也凉了,当场就想把这个项圈从三十六层扔出去。


    她发自内心的想问明斯予,这真的是奖励吗?


    谁家老板送员工实物奖励送刻了老板名字的项圈?


    柳燃一只手拿着项圈,另一只手捂住心口,有点心梗。


    明斯予见状,以为柳燃真的很喜欢,便道:“旧的扔掉,以后就戴这个。穿V领脖子上不戴东西会显得很空,去宴会前记得戴好。”——


    作者有话说:嗷呜嗷呜。


    第27章


    简怀瓷的生日宴地点在靠近郊区的一个庄园。离目的地越近,柳燃越紧张。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许多流程都不知道,来的估计也都是和明斯予一样有头有脸的人物。


    “为什么要带我来啊……”


    柳燃紧张的不小心嘟囔出声。被一旁的明斯予听了个一清二楚。


    “因为温秘不在。”


    周秘书又有点“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的美感。明斯予觉得是温秘书平时做的太多太全面了,导致剩下的几个秘书助理只擅长做某一部分的工作,整体统筹能力很差。等温秘书回来,她要提醒一下这方面的工作安排,或者重新招聘更有能力的人来。她不养废物。


    柳燃外形优越,在外面又很乖,挺适合带出来的。


    柳燃听了,不再说话。


    原来她是个备选。


    新项圈确实比之前那个旧的舒服很多,戴在脖子上又轻又柔,像是没戴一样。她打算进去之后趁明斯予不注意,把项圈翻过来戴,这样就不会露出明斯予名字的缩写了。


    下车,明斯予嘱咐柳燃:“你跟着我,不要自己乱跑,少说话。”


    简怀瓷的成年礼兼生日宴还没有正式开始,偌大的宴会厅里已三三两两站了不少人,全是陌生面孔。不断有人来和明斯予交谈,关心明老太太的身体,明斯予避重就轻的回应着。柳燃像一个大号人形挂件一样跟在明斯予身后,学着明斯予的样子拿起一杯香槟酒,时不时喝上一小口。


    大部分人的关注点都在明斯予身上,有少部分人和明斯予说完之后也对柳燃笑着举杯示意。柳燃观察了一会儿,差不多明白了,其他人是把她当成明斯予要捧的新人了。


    柳燃有两双耳朵,尤其是那双狼耳,听力非常敏锐。小声的窃窃私语不断传来:


    “命真好啊,上一个被斯予带出席的还是苗清澜吧,现在都是大满贯影后了。”


    “苗清澜今天来吗,她是不是分出来自己成立工作室了?”


    “是呢,现在资源比之前在明氏娱乐的差多了。”


    “新人气质和长相倒是真的挺特别的,感觉稍微捧捧就能很红。”


    “苗清澜要是来,看到昔日老板带新人,会不会后悔离开前司啊。”


    ……


    听到那个名字,柳燃周身发冷。


    苗清澜。


    她的上一任,“主人”。


    离开苗清澜后,她已经许久没再听到这个名字。肋骨下方隐隐作痛,那几个被苗清澜用烟头烫出的疤痕不合时宜的出现了幻痛。


    她并没有在苗清澜身边呆多久。苗清澜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柳燃在家里出现变故之前还追过她的电影电视剧,为她出神入化的演技感动落泪过,没想到大众面前的苗清澜和私底下的苗清澜完全是两个人,柳燃觉得苗清澜演技最好的时候就是在大众面前扮演一个风姿绰约的正常人。


    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苗清澜,柳燃安下心来。


    不一会儿,贺千戈也来了。贺千戈喜欢凑热闹,这种场合自然不会缺席。不过知道内情的贺千戈对明斯予带柳燃来表现的挺惊讶,把明斯予拉到一旁交头接耳了一阵,时不时往柳燃这边瞥一眼。


    又过了大概半小时,简怀瓷的生日宴终于开始了。她穿着一袭定制的拖地长裙从旋转楼梯上施施然而下,裙子用纱做了超多层,看起来特别轻盈蓬松,走动时像一朵缀满鲜花的云在飘。


    在简怀瓷身后的是柳燃那天在疗养院看到和明斯予走在一起的Alpha,想必就是简总简怀瑾了。简怀瑾的气质温厚中透着严肃,在灵动飘逸的简怀瓷身后,像个庄重沉稳的大家长。


    走完台阶,简怀瑾十分自然的弯腰,替简怀瓷整理好裙摆。


    贺千戈贴近明斯予道:“简怀瑾也太那个了。她以后该不会想把简家交给简怀瓷吧?”


    “不是没那个可能。她自己潜心搞学术,与其将集团交给别人管理,不如给自己亲妹妹。”明斯予低声回应。“这次合作是她主动找我的,一开始我还以为她终于对自家集团上心了,都开始亲自谈业务合作了,后面才知道,是为了给简怀瓷练手。”


    贺千戈突然说了一句柳燃听不懂的:“你还在谈那个公司的业务呢。公司想好怎么处理了吗,说真的,我还是建议你好好享受生活。”


    明斯予笑骂:“你别盯着我公司了,卖给你不可能,给你姐还差不多。”


    贺千戈哼道:“谁稀罕你公司。好心当作驴肝肺。”


    现在有些吵闹,因为大家在纷纷庆贺简怀瓷成年。明斯予和贺千戈的对话又很小声,要不是柳燃听力异于常人,她也听不见。


    她有些纳闷。明斯予她们说的应该是那个房地产公司,据柳燃了解,公司运作的挺好的,怎么突然扯到处理。是明斯予觉得两边跑太累,决定放弃一个,专注另一个了么。


    不过她没多想。明斯予的公司怎么运营,和她实在关系不大。


    生日宴只不过是个名头,最重要的是让简怀瓷多认识些人脉。简怀瑾带着简怀瓷在人群中穿梭交谈,不一会儿来到了明斯予这儿。


    柳燃神经紧绷。好在简怀瓷和明斯予贺千戈客套一番之后,只是礼貌的对柳燃点了下头。简怀瑾和明斯予几乎完全谈妥了合作,她准备将一条新生产线设立在明斯予那块地,就等找时间去看厂房设备了。


    生日宴进行到一半,开始分一个超大十层蛋糕。柳燃早就饿了,宴会上根本没什么菜,基本都是酒水甜点,吃不饱,但是大家好像都不饿的样子,笑意盈盈的谈天说地。柳燃将一角蛋糕吃完,才发现好像大家都没怎么动。她边盯着明斯予的蛋糕边开始怀疑,不吃饭只喝水是不是这种宴会的传统。


    明斯予却将自己几乎没动的那块蛋糕推过来。“饿了就吃。”


    柳燃拿不准:“但是大家好像都没吃……”


    “那是她们不饿。你管别人这么多干什么。”


    头一回,明斯予的专制霸道不让柳燃觉得讨厌。明斯予都这么说了,她接过蛋糕,毫无负担的吃掉。


    蛋糕的味道其实一般,不过用来填肚子还不错。明斯予要去卫生间,柳燃跟了过去,帮明斯予拎包。柳燃发现这种宴会除了不吃饭之外的另外一个特点:只有桌子没有椅子。大家都是站着交流。


    等明斯予的过程中,柳燃靠着墙蹲下,放松放松因长时间站立而有些酸麻的双腿。


    这时,明斯予的电话响了,在包里嗡嗡震动。柳燃犹豫了一下,打开明斯予的包,拿出手机。“明斯薇”三个字在屏幕上跳动。柳燃顿时想到那天明斯予把她压在办公桌上开免提接电话的事。


    她打算等明斯予出来把手机给她。刚这么想着,一阵高跟鞋声从卫生间传来,柳燃以为是明斯予,起身递出手机:“你的电话——”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不是明斯予。而是她不想见到的人,苗清澜。


    苗清澜一头慵懒风情的波浪长卷发,头发撩到一侧,露出半边光滑洁白的肩膀。一袭鱼尾红裙将她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


    苗清澜见到她,也是一愣。随后露出她见过许多次、每次都会给她带来疼痛的古怪的笑。


    “啊,喜欢咬人的小狗又找到新主人了啊。看来很会讨好新主人呢,连简家的地方都能进来了。”


    苗清澜以为柳燃手里拿的是她自己的手机,伸手就去拿。


    柳燃手往回一抽,苗清澜拿了个空。


    苗清澜表情扭曲了一下。


    她眯眼看柳燃脖子上的黑色皮质项圈。“看来你有了新主人,就忘了之前是怎么在我手底下皮开肉绽的了。你新主人知道你是三手货吗?”


    总有一小部分人有着特殊的癖好。比如明斯予喜欢摸她到发/情但是强制不让她发/情,苗清澜喜欢闻血的味道,第一个买她的人喜欢斗犬。


    柳燃沉声道:“苗清澜,你注意言辞。”


    被无视了。苗清澜喝了不少酒,曾经屡次违逆自己的柳燃现在竟然乖巧的戴着项圈在简家的庄园里等人,一时间感到浓浓的不甘和挫败。


    “我很奇怪,你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是怎么大摇大摆混进来的,原来是特意戴了帽子。你该不会以为自己选了和礼服同色系的帽子就会让人以为它们是一套吧,别人可能会这么认为,但我不会被你骗过去,你是为了藏耳朵。裙子这么长,是为了盖住尾巴。说真的,既然作为你身体最独特的一部分,我觉得你该把它们露出来——”


    说着,上来就要拿走柳燃的礼帽。


    柳燃当然不会让她得逞。随便一躲就躲开了。


    不过柳燃还是有点担心这时候有别人来卫生间。苗清澜这个精神病绝对会拉住别人说她有耳朵尾巴。


    想到宴会前听到关于苗清澜的消息。苗清澜曾经是明斯予带出来的明星,现在换了经纪公司,明斯予是她的前老板。前老板也是老板,苗清澜再气盛,应该也会被明斯予压一头。


    柳燃决定狐假虎威:“苗清澜,你是不是嫉妒现在明总带的是我不是你?”


    数来数去姓明的就那么几个。苗清澜脸色变了变,“少拿明斯予来唬人,她才不会养你这种玩意儿……”


    一道凌厉中夹杂着些许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柳燃,不是告诉过你在这儿要少说话吗。”


    明斯予出现在苗清澜身后。“清澜,好久不见。”


    柳燃咬住了下唇。明斯予向苗清澜打招呼的语气熟稔而随意,像是相识很久的老朋友。明斯予该不会和苗清澜站在一边吧。


    思考后,柳燃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两个都是买过她的人,买家总是更能共情买家。况且苗清澜还是明斯予亲手带出来的艺人。


    但她委屈又生气。苗清澜欺负她,难道她就得白白受着吗?明斯予怎么能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先责怪她呢。


    明斯予一出现,苗清澜顿时酒醒了一半。没想到柳燃真是明斯予的人。想到赌气离开明氏娱乐之后过的那些苦日子……分成倒是自己占比更大了,没了公司管束自由度也更高,但需要操的心成倍增加,许多好资源凭她一个人根本拿不到,她宁愿回到明斯予身边。这些年她拉下脸去求过明斯予,可明斯予没有答应。


    而柳燃一个卖身活命的混种人,竟然能轻而易举的站在明斯予身边,随便出入这样的高档场合。明斯予还特意给她找了帽子戴。


    苗清澜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去嫉妒柳燃,嫉妒一条曾经在她手下半死不活的狗。


    苗清澜勉强挤出笑:“明总,是好久没见您了,改天到集团亲自拜访。”


    “拜访就算了。你和柳燃认识?”


    “我之前养过她一段时间,不太听话,就送回去了。那实验员该不会没和您说她被退过货不止一次吧?”


    苗清澜怀疑明斯予真不知道。按照她对明斯予的了解,明斯予绝对不会去买一个被人用过的东西。


    明斯予露出一个几乎算得上是温和的笑。她答非所问:


    “清澜,既然你知道柳燃已经被你送回去了,那么看来你很清楚她的归属权问题。你又跟过我,应该也清楚我的习惯:我最讨厌别人未经允许乱动我的东西。”


    柳燃猛地看向明斯予。明斯予是在替她说话?


    “明总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故人相见聊聊天说了几句话,我没碰她……”苗清澜有点慌,刚才嚣张跋扈的姿态荡然无存。


    明斯予转头问柳燃:“她动你没有?”


    柳燃毫不犹豫:“动了。”


    苗清澜不可置信:“胡说!我明明碰都没碰到你!”


    可明斯予不听她的。


    明斯予不紧不慢的说:“这是简家的地方,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你先离场吧。至于我的人,”她转向柳燃,“我自己会管。不需要一个过去式来指手画脚。”


    苗清澜还想争辩,但是明斯予的神色明显不耐烦,她嘴唇颤动,最终狠狠剜了眼柳燃,踩着高跟鞋愤然离场。


    苗清澜走后,明斯予看着柳燃,红唇轻启:“废物。”


    都是她明斯予的人了,连个苗清澜都搞不定。是觉得她连一个小宠物闯的祸都兜不下来么。


    柳燃破天荒的没反驳。


    她突然间觉得明斯予那过度强烈的所有权意识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刚刚不是。


    她跟上回宴会厅的明斯予,将手机递过去:“明总,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


    “谁让你动我手机的?”明斯予语气不善,却没有刚才对苗清澜时那么阴森,“下不为例。”


    明斯予打开未接通话,发现是明斯薇,直接熄掉屏幕。不忘问柳燃:“你说苗清澜碰你,她碰你哪里了?有没有动耳朵和尾巴?”


    柳燃:“她碰了我的自尊心。”


    明斯予:……


    趁明斯予不注意,柳燃又悄悄把翻过去的项圈重新翻了回来。


    下半场,柳燃谨慎的将整个宴会厅检查了一遍,都没有看到苗清澜的身影。看来她确实按照明斯予的要求提前离场了。


    前来参加生日宴的有不少是和明斯予有过合作的生意伙伴,明斯予多喝了点酒,离席时,神色与平常无异,但脚步有些虚浮。


    柳燃只喝了一小杯香槟,挺精神的,搀着明斯予往车的方向走。


    将明斯予扶进车里。回到熟悉的空间,明斯予瞬间放松,靠着松软的椅背,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张开唇喘气。


    车内光线较为昏暗,明斯予的脸大半笼罩在阴影里。柳燃偏过头看,忽然觉得明斯予这个样子显得疲惫又纤弱。


    明斯予好像一直很忙,她冷静而凶残,所有事到她这里都能得到妥善解决,好像她天生就有这个能力。柳燃不禁想,明斯予会不会也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呢?到时候,明斯予会去找谁帮忙呢?贺千戈?明斯薇?明老太太?


    应该不会。周秘书很夸张的对柳燃说过,明总无所不能。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明斯予往柳燃的方向侧过脸,似乎想说什么。视线在半空交汇,片刻,明斯予移开目光,重新看向窗外,落下车窗。


    夏夜的风一下子涌了进来。带着些许燥热。


    明斯予从包里取出一盒烟,推出一支夹在指尖,点燃。浅淡的烟雾还没来得及落入车内,就被风带走。


    柳燃听到明斯予对着路过的风说了句什么。


    但那句话太轻太浅,没有机会传入任何人的耳朵,就和明斯予吐出的烟雾一样,消失在风里——


    作者有话说:今天的明总小小的忧郁了。


    明天上夹,更新推迟到晚上十一点,下夹恢复晚九点,么么。


    第28章


    对明斯予的那点不忍心只持续了在路上的一个小时,到家之后就荡然无存了。


    因为明斯予让她写工作报告。


    柳燃需要将这段时间身为秘书做的所有工作全部列出来,还要写总结与感悟、反思与不足、期望与规划。


    柳燃瞠目欲裂:“我才干了不到半个月的秘书,能写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而且,我现在也没电脑。”


    明斯予不理会她的愤怒。


    “手写,手机备忘录,随便你。明天下班前交。”


    说完,明斯予就慢悠悠的去泡澡了。


    柳燃在沙发上对着空荡荡的本子发呆。想要明天写,又担心明天有事情,抽不出时间,最终还是决定今天晚上至少写完百分之六十。


    签字笔在指尖有节奏的转。柳燃对着明斯予发来的模板绞尽脑汁,写下:作为明斯予的临时秘书……


    觉得不好,划掉,重写:作为明总的临时秘书……


    又划掉。笔尖在纸上划出一条毛边划痕。


    柳燃拿出手机求助AI。AI提示,想不出做了哪些工作可以使用沉浸式回忆唤醒法,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开启一天的工作,早晨和谁一起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后和哪位同事对接了什么内容……大脑会自动帮助回忆起印象最深刻的工作。


    闭上眼睛。面前浮现出明斯予的办公室。


    她被明斯予按在沙发上,办公桌上,休息室里,拉起窗帘的落地窗前……


    明斯予总是用一只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另一只手抚弄她的狼耳或尾巴,两具身体贴的极近,呼吸交缠,暴雪后清新凌冽的气息侵袭着她的嗅觉细胞。


    “乖一点,小狼。”


    “听话。别乱动。”


    “不许发/情。”


    ……


    柳燃猛然睁开眼。呼吸急促。耳朵发烫。


    不是说会自动回忆起印象最深刻的工作吗,怎么她回忆到的都是被明斯予这样那样,这不是工作内容啊。什么破AI。


    她甩甩头,想要把脑子里那些画面全都甩出去。


    过了好久,才再次静下心来落笔。柳燃重新采用了中心发散法来回忆。她是明斯予的临时秘书,工作中心自然是围绕明斯予……明斯予……


    这次倒是成功回忆起不少事情。柳燃梳理好大概思路,准备落实在纸上,发现洁白纸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好几个“明斯予”。应该是她刚才回忆时不知不觉在纸上写的。


    柳燃赶紧撕掉那张纸,把明斯予的名字全部划掉,又觉得不够解气,在后面加粗加大写下:坏女人!!!


    把纸团巴团巴扔了。写完八百字工作总结,柳燃感觉脑子都快被抽干了。趁着四下无人,她小心翼翼掀开沙发垫一角,拿出另一张叠的整整齐齐A4纸——明斯予签给她的支付工资保证,和工作总结叠到一起。要离职了,她心里还有点惆怅。不给明斯予当秘书的话,柳燃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能干些什么。


    齐蓁端了一杯水经过。见柳燃在沙发上出神,提醒她快去洗澡。明斯予家上下两层,第一层是客厅、餐厅、厨房区、洗衣间、书房,齐蓁的保姆间也在一楼,附带公卫和客卫,柳燃洗澡用的是齐蓁保姆间的客卫。


    二楼柳燃只知道有明斯予的卧室和用来惩罚她的“小黑屋”,以及一个露天花园。自从在客厅沙发住下之后,她就几乎没去过二楼。


    时间确实也不早了。柳燃去洗澡,顺口问了句齐蓁端着水是去干什么。


    齐蓁道:“这是给大小姐的。大小姐习惯每天睡前喝一杯水。”


    柳燃“哦”了声就要往浴室去。齐蓁这时叫住她,问她要不要和明斯予提一下,收拾个卧室出来住。房子大,一楼还有房间是暂时闲置的。


    柳燃在客厅都快睡习惯了。明斯予家的沙发又大又舒服,睡起来和床没什么区别。就是在隐私方面可能会有点不太方便。柳燃猜测自己在客厅睡可能也给齐蓁带来了一定程度的不方便,所以第二天去公司的路上就和明斯予提了一句。


    明斯予在浏览信息,随口应了句“再说吧”,就没有下文了。


    下班前,柳燃将工作总结交给明斯予,同时交过去的还有那张工资发放证明。明斯予扫了眼工作总结,手写的,一页纸看过去赏心悦目,便随手放在电脑旁。柳燃忍不住提醒:“明总,工资。”


    “温秘没回来,你还没离职。”


    柳燃急急追问:“那温秘书明天回,我是明天离职?那明天也算一天工资吗?”


    “算。”明斯予边回答边在键盘上打字,“你得和温秘交接好工作,柳秘书。”


    柳燃被“柳秘书”这个称呼烫了一下耳朵。


    多一天挺好的,多上一天班就是多六百多块,柳燃觉得自己捡了个挺大的便宜。


    次日,温秘书回来上班了。但柳燃没来得及去公司和她交接工作,一早就和明斯予开车去隔壁市看那个在建厂房了,同行的还有明斯予在房地产开发公司的秘书和一个工程总监,秘书姓林,她们开的另一辆车。


    简怀瑾带了几个技术人员来实地考察。


    上车后,柳燃期期艾艾的说:“那我明天再回公司和温秘书交接。”


    又能多挣六百多块。


    明斯予嗤道:“你做的那点事有什么好交接的。”


    柳燃搬出“离职程序”:“是你昨天亲口说让我和温秘书交接好的。”


    明斯予懒得理她。


    开车开了快三个小时,到地方差不多中午了。几波人几乎是同时到,简怀瓷也跟着简怀瑾来了,一下车就冲到一旁捂胸口蹲下,吐了起来。


    简怀瑾匆匆和明斯予打了声招呼,就跑去照顾简怀瓷了。今天太阳很大,临近中午,气温接近四十度,林秘书给明斯予撑伞,但明斯予身高一七零,林秘书矮几公分,举着伞看起来有点费力。


    柳燃见林秘书辛苦,朝她伸手:“我来吧。”


    接过伞,柳燃站到明斯予身后。好在没多久简怀瓷就吐完了,眼泪汪汪的,看起来像棵被太阳晒蔫的小草。简怀瑾牵着简怀瓷的手过来,“抱歉,怀瓷她有点晕车。我订好了酒店,不如先稍作休息,一起吃个便饭,下午再来看。”


    天气确实热,明斯予同意简怀瑾的安排,重新出发去简怀瑾订的酒店。简怀瑾不光订好了吃饭的包厢,还订了几间行政套房用来午休。


    进了包厢,简怀瓷喝了点果汁,脸色好多了。趁人不注意,她俏皮的朝柳燃眨了下眼睛。柳燃赶快去看明斯予,明斯予正在专注的和简怀瑾说话,根本没往这边看,柳燃才将胳膊藏到桌下,只露出半截手,对简怀瓷挥了挥。


    开始上菜,两边关于合作的话题谈论的就少了。简怀瑾和明斯予都对酒没有太大兴趣,不用喝酒,大家都明显放松不少。


    上了一盘新鲜鳌虾。简怀瓷夹了一只,不想沾手,试图用筷子将壳肉分离,但鳌虾的壳很硬,她摆弄了一会儿没摆弄开。简怀瑾顺手就拿过她盘子里的虾,手指摆弄了一会儿,取出一条完整的虾肉,放回简怀瓷盘中。


    柳燃在一旁悄悄学习简怀瑾的剥虾手法。她没吃过这种虾,挺想尝尝的。看完简怀瑾剥两只,柳燃差不多学会了,夹了一只开始剥。明斯予坐在她左手边,照常只吃一点点;林秘书在她右手,忽然凑上来,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柳秘,你是不是在给明总剥虾?”


    柳燃惊的虾都掉了。落到盘子里,坚硬的壳发出一阵不小的动静。坐的近的几个不约而同往柳燃这边看了眼。


    好在看完一眼之后就继续专注吃饭了。柳燃重新捡起虾,尴尬的同林秘书解释:“不是,我自己吃的。”


    “你不给明总剥?明总挺喜欢吃虾的,只是懒得动手。明总在工作上这么照顾你,我以为生活上是你照顾明总。”


    柳燃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什么叫她在生活上照顾明斯予?林秘书想到哪里去了?而且明斯予也没怎么在工作上照顾她吧,照顾她照顾到明天就下岗?


    但她转念一想,林秘书会有这种猜测也很正常,她高中学历,毫无经验,突然空降到明斯予身边当秘书,硬说没有别的关系恐怕没人会信。


    林秘书只顾用胳膊肘戳她,往明斯予餐碟里使眼色。


    柳燃都想把虾剥好丢林秘书盘子里了。


    好不容易剥出一条完美的虾尾,刚要吃,明斯予忽然拿起餐碟。餐碟停在两人中间,一下子把柳燃看懵了。


    一时间,筷子夹着虾尾,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柳燃觉得明斯予是听到了她和林秘书讲话,以为这只虾是给她剥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将餐碟移了过来;又或者是明斯予没听到她们俩说话,就是想吃虾了,但是懒得自己剥,刚好她这儿有剥好的,理所当然的拿着餐碟过来要。


    柳燃第一反应是自己吃掉。她剥好的虾当然是要放进自己嘴里。要是知道明斯予会半路劫走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剥这只虾。


    可是在场差不多十个人,明斯予是老板,老板都主动举起碟子了,被无视的话明斯予会不会很尴尬、很生气……


    明斯予的餐盘还没有放下……


    柳燃忍痛将虾放进明斯予的餐碟。到嘴的虾飞了,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剥好的……


    一抬眼,触到明斯予略显诧异的目光。同时,负责她们包厢的服务生从两人身后伸手,握住餐碟一端。


    柳燃顿时明白了——明斯予拿起碟子不是在问她要虾,而是方便服务生更换骨碟。


    柳燃一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是啊,那虾尾她都用自己的筷子夹过了,从来都只有她吃明斯予吃剩的东西的份儿,明斯予怎么可能吃被她筷子碰过的食物……


    柳燃窘迫的快哭了,匆忙移开视线,盯着自己面前的碟子,随便夹起什么就往嘴里塞。边机械的咀嚼,边用*余光往明斯予的方向瞥,希望服务生赶快带着那个碟子离开。


    明斯予却没有松开拿着碟子的手。


    她将碟子从服务生手里抽了回来,接着拿起筷子,夹住柳燃放上来的虾尾,沾了点酱汁,放入口中。然后才重新让服务生更换骨碟。


    做完这一切,明斯予优雅而慢条斯理的咀嚼,吞咽之后,擦了擦嘴角,整场饭局再没有看柳燃一眼。


    柳燃不懂明斯予为什么会突然吃她夹过去的东西。


    是误会了,是真的喜欢吃虾,还是因为别的……


    问是不方便问,兴许明斯予都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儿。但明斯予没有让她难堪,大家都会以为,那只虾,是她本来就要剥给明斯予吃的,恰好服务生来换骨碟而已。


    接下来再吃的东西好像都没有前面吃的那么有味道了,柳燃重新给自己剥了虾,这次没有放到明斯予碟子里,吃到嘴巴里,味道很淡,没有想象中的好吃。


    望向明斯予的目光带着疑惑。一顿饭快吃完,林秘书又凑近说:“看吧,我就说明总喜欢吃虾的。”


    简怀瑾把酒店剩余的行政套房都订了,柳燃也领到一张房卡,刚好和明斯予是对门。她们俩房间在走廊最末端,到套房门前,其他人都已经进房间了。


    刚拿出房卡,就听明斯予说:“柳燃,到我房间来。”


    夏天中午很容易犯困,柳燃还想在行政套房好好休息休息,推脱到:“明总你不午睡吗?”


    明斯予曲起手指在门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听话。过来。”


    柳燃垂头丧气的跟着进了套房。


    进去之后,明斯予就让她把一直戴着的帽子拿下来。


    “现在除了我没人看你了,不需要遮着。”


    柳燃依言取下帽子,明斯予又看着她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的衬衫扣子,说:“你不热吗,解开两颗。扣到最上面很丑。”


    柳燃坚持:“不要。解开会露出项圈。”


    她才不要把镶嵌着明斯予名字首字母的项圈暴露在大众面前。


    “给我看。”明斯予命令。


    经过午饭鳌虾一事,柳燃对明斯予的反抗情绪此刻处于低谷,尽管难为情,她还是慢吞吞的解开了最上面两颗扣子,敞开的领口刚好露出“MSY”,碎钻在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明斯予又指着沙发。“坐。”


    柳燃坐下之后,明斯予靠近,俯身,指尖好似无意的在柳燃脖子若有若无的划过,挑起项圈,柳燃脖子上痒痒的,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喉咙在明斯予指下滚动。脖子几乎是所有动物最为脆弱的部分,这样袒露在别人面前,柳燃感到非常不安。


    明斯予身上的香水味道很适合夏天,闻到会让人联想到寒冷冬季暴雪过后,天地间孤独的纯白与刺骨的冷,到屋外呼吸一口空气,鼻腔粘膜都被冷空气刺的发疼。视觉也能起到一定的降温作用,联想到冬日雪景,体感温度会在人的潜意识作用下下降两三度。


    但柳燃此刻处在凉爽的空调室,闻着明斯予身上的香水味,反而像是被丢到烈日下曝晒一样热。


    她猜不准明斯予要干什么,脑子里好像一直在胡思乱想,实际上又一片空白。


    见明斯予没有看自己,只垂着眼眸,目光落在自己脖颈上,柳燃视线也不由自主的下移。明斯予是弯着腰的,衣领自然下垂,柳燃视线畅通无阻的越过雾霾蓝的领口,猝不及防看到内搭下更隐秘的部分。


    柳燃呼吸一滞,下意识转头,避开视线。


    明斯予不悦的“啧”了声。


    “不要乱动。”


    柳燃咬紧了嘴唇没有说话。眼前回放着刚才看到的一幕,脸颊发烧。有些人天赋异禀,比如明斯予,瘦到体脂率明显低于正常值区间,却还有这么饱满的胸部。


    明斯予欣赏了一会儿项圈就松开了。项圈上带着小狼热乎乎的体温,柔软的皮革手感很好,项圈上的名字首字母缩写更是无声的彰显着柳燃的所属权。


    眼前浮现出饭局上柳燃给她剥虾的样子。剥好的虾尾放上她准备扔掉的碟子,她原本想继续一起丢掉的,可是对上柳燃乞求的目光,想到她勤勤恳恳剥了这么久有刺的虾壳……明斯予承认这种笨拙的讨好对她很有效,她挺吃这一套的。


    小狼不乱咬人乖乖讨好她的时候,其实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直起身,明斯予去摸柳燃的脑袋。柳燃低着头,但那双可爱的狼耳像是装了雷达,在手即将触摸到的时候,飞快的折平向后夹起。明斯予这会儿没有犯毛绒饥渴症,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摸了一下柳燃的头。


    像贺千戈摸她姐姐家小狗脑袋一样。


    柳燃抬头,瞪大眼睛看着她。微微张着唇,露出一点雪白的犬牙尖,像两颗小珍珠对称的镶嵌在唇上。


    柳燃疑惑。明斯予怎么不摸她耳朵,改摸脑袋了?


    下一刻,下颌就被指尖刮挠了几下。


    柳燃懂了,明斯予是把她当小狗摸了。


    无语的将明斯予的手拂去。柳燃说:“我不是小狗。还有事吗,没有事的话我想回去睡午觉。”


    明斯予:“给我找个电影看。”


    “你不睡觉?”


    明斯予摇头。


    可我想睡。柳燃在心里说。但没办法,明斯予现在还是她的老板,而且柳燃察觉到两人现在的气氛似乎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和谐,她不想打破这份和谐,于是决定再退让一步。


    套房里有一个观影厅。柳燃试了几下打开投影,开始选片。“明总你要看哪部?”


    “随便。”明斯予懒懒的摆弄手机,头也不抬的回答。


    “那哪个类型的?”


    “都行。”


    柳燃:……


    好吧。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柳燃当即选了个评分高达九点七分的鬼片。影片刚好印着“明氏影业”的标识,看简介里的上映时间,是明斯予家的集团前几年做的一部片子。


    柳燃暗戳戳的想,这部鬼片最好足够吓人,给明斯予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这样明斯予以后就不会再强行征用她的午休时间让她陪着看电影了。


    观影厅就一个长沙发,明斯予横躺着,刚好将沙发占满。柳燃拿了个垫子过来,委委屈屈的盘腿坐在地上。


    结果才开场不到十分钟,柳燃就被屏幕里的鬼吓得睡意全无,脸色被荧幕光照的惨白如纸。再回头看明斯予,对方正气定神闲的侧躺,手肘撑着下巴,不像是在休闲时间看鬼片,倒像是评委在给电影打分。


    后悔,就是非常后悔。柳燃好好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跳,她想吓唬明斯予的,不曾想却把自己吓得不轻。


    柳燃又熬了一会儿,实在熬不住,就算捂住眼睛也能听见声音,便借口去卫生间缓缓。不料刚起来,屏幕上正好放到一个白衣鬼敲碎浴室镜子从里往外爬的场面,屏幕又大又清楚,那鬼就像在朝着她脸上爬一样,柳燃一个哆嗦,倒吸一口凉气,开始打嗝。


    而且她现在也不敢去卫生间了。


    见她走到一半又坐回来,明斯予问:“不去了?”


    “哦,我突然间也不是很想去了。”


    “害怕了啊。柳燃,这可是你亲自选的影片,你应该和我一样,很喜欢看。”


    柳燃边打嗝边咬牙切齿:“是……我喜欢看……”


    明斯予:“喜欢的话就好好看,不要再用手挡眼睛。”


    柳燃悲愤了。她看出来了,明斯予是故意的,明斯予知道她害怕,但就是非要故意这么说,而且一点要换电影的意思也没有。


    明斯予不会给人留余地。柳燃几乎能肯定,自己看起来越惨,明斯予就越高兴——


    作者有话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第29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柳燃欲哭无泪,真不该选鬼片的。这下好了,不光午睡没了,精神还受到了来自鬼片的猛烈暴击,顺便收获一波明斯予的嘲讽。伤敌零,自损一万。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里,柳燃保持着平均每两分钟看一次手机的频率,终于在下午一点五十的时候,如释重负:


    “时间到了,该出发去工地了!”


    被鬼片折磨一个多小时,柳燃的狼耳都毛毛躁躁的垂了下来,用帽子胡乱盖住。


    到工地差不多两点半,一行人戴上安全帽,在项目负责人的带领下进入工地。在之前商谈合作的阶段明斯予已经将工地工厂的具体情况和简怀瑾说了,平面图、细节图包括水管电路简怀瑾那边的技术人员也全都看过,今天来就是看看周边环境和具体需要修改的部分,工程师和施工方讨论如何能耗费最短的时间、最少的资金将厂房改的符合简氏药业新生产线要求。


    大小厂房旁边是一栋层均面积六百多平、层高十层的办公楼,也是刚建好。林秘书提出上楼看看,这附近有一个人工湖,水质特别好,阳光下波光粼粼的,还有一大片草坪。这一片都没什么高楼大厦,环境不错,空气也清新。


    工程总监和项目负责人顺带着讲解一些工地情况,明斯予边听边跟她们交流问题和解决办法。柳燃在一旁听的一知半解,但她觉得很有用,拿出手机悄悄记下来。


    简怀瑾时不时的附和一两句,或是询问。简怀瑾也没有多少投资经验,明斯予给她的回答都是最通俗简单的,柳燃跟着听明白不少。


    原来明斯予对这片地的开发规划不止是建造一家企业厂房这么简单,她在选中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长远的规划和构想。这里环境不错,交通方便,靠近区域物流枢纽,又背靠A市,物流成本低,没有交叉污染的风险,离进出口港口只隔了几百公里,未来很有可能从一家企业开始逐渐发展扩大成新的生产园区。


    听的柳燃都想往这里投资了。可惜她没钱。


    到了十楼,按照林秘书说的往西面看,果然有一片清澈的湖,阳光照耀在湖面上,像是绿丝绒上嵌了块镜子。柳燃眯起眼睛,手卷成望远镜往湖上看,还看到几艘小帆船。


    简怀瓷一手扶着安全帽一手去拽简怀瑾的衣角,脸被晒得红扑扑的,娇俏活泼:“姐姐,我们去湖边玩好不好?”


    简怀瑾一边宠溺的说好,一边手伸到简怀瓷腰后,手臂和简怀瓷的衣服中间隔了一寸距离,不着痕迹的保护着简怀瓷,防止她一不小心摔下去。


    柳燃在旁边看着看着就有些羡慕。这种亲情的温暖,她好久没有体会过了。


    “柳秘书,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简怀瓷突然发出邀请。


    冷不丁被点名,柳燃吓一跳,赶忙找理由拒绝了:“我还得跟明总回A市。祝你和简总玩的愉快。”


    简怀瑾问:“柳秘书几几年的?”


    柳燃回答之后,简怀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柳秘书和小瓷只差一岁。你们年龄相近,难怪小瓷想要和你一起。同龄人共同话题总会更多些的,小瓷刚回A市没多久,对这边的环境还不是很熟悉,也没来得及交一些同龄朋友。”


    “如果柳秘书愿意,我可以帮你向斯予开口,陪小瓷玩几天。我相信斯予会给我这个面子。”


    简怀瑾讲话温和但有力,礼貌中带点不容抗拒。她没有叫明总而是叫的“斯予”,一个不是特别疏远又不是特别亲近的称呼,柳燃猜她和明斯予之间应该有过交情,不过不像明斯予和贺千戈那么熟。


    柳燃也确实想自由自在的玩一玩,但她直觉自己要是答应了准没好事。


    于是再次以公司有事为由拒绝了。简家姐妹没有强求,本来就是第一次见面,算不上熟悉,也的确不差她作陪。


    柳燃转身看明斯予和林秘书往楼层另一边走了,快步跟了过去。想着刚才和简怀瓷简怀瑾的对话,心里又有点怅然。


    她以工作为由拒绝,但她自己清楚,今天是上班的倒数第二天。


    平心而论,她是喜欢跟着明斯予像今天这样出来跑工地跟项目的。明斯予的注意力不会全放在她身上,她能小范围的呼吸到新鲜自由的空气。


    可以戴着帽子,穿长袖长裤,除了明斯予没人知道她帽子下还藏着银灰色/狼耳,大家的目光更多的是怀疑她和明斯予的关系,而不是探究她身体上不属于人类的部分。前者要比后者好接受的多。


    另外,还能够接触到不少项目知识。对此,柳燃感到新奇又感动,有点像刑满出狱后逐步和社会接轨。


    林秘书拿了几瓶水发下去,柳燃接过一瓶拧开,刚要喝,明斯予就把手里那瓶没开盖的递了过来。


    是要她拧开?还是让她帮忙拿着?是递给她的吗?


    经过中午吃饭的虾尾事件,柳燃有点不敢随便揣测明斯予的意思了。


    直到明斯予下令:“拧开。”


    柳燃才把已经打开但是还没喝的水递过去,再接过明斯予那瓶没开的水。明斯予仰头喝了几口,拧上把水丢给柳燃,继续去看别的地方了。


    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才算看完。简怀瑾和简怀瓷打算在湖边散散步划划船再回A市,明斯予却是不想在这儿多呆,反正该看的也领简怀瑾看完了,要回去。


    走之前,简怀瑾和明斯予正式提出让简怀瓷接手项目合作的问题:“我最近研究室有课题,可能分不出太多精力来关注项目这边的进展。怀瓷是我的亲妹妹,她刚好高考完放暑假有空闲,我也想趁机锻炼锻炼她,后续的进度就打算让她来跟进。怀瓷她没有经验,还请明总这边多指导、多包含。我这边的技术人员就留给明总了。”


    当着双方下属的面,简怀瑾还是郑重叫“明总”了,纯粹谈论公事的态度。


    她说的委婉,不过说的是双方早就心知肚明的事,现在挑明了而已,重点是说给项目负责人那几个人听的,让他们充分重视简怀瓷。明斯予自然是答应,表明一定会好好照顾。


    简怀瓷主动提出要加她们的微信,方便以后讨论工作。她一一扫了林秘书、工程总监……最后到了柳燃面前。


    柳燃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加。在这种情况下,她很难对简怀瓷开口,说其实她明天就要离职了。


    偏偏简怀瓷还仰着脸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柳燃犹豫着亮出了二维码。既然当面不好说,那就在微信上打字说吧。


    “不用加柳秘书。”明斯予突然出声打断。几人同时转头看去,镜片后遮挡住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简怀瓷笑吟吟的:“为什么呀?”


    柳燃预感明斯予会说出让她颜面扫地的话,也顾不上好不好开口了,抢在明斯予前面说:“其实是我明天就离——”


    “柳秘书是我的私人秘书,不管项目工程。添加过多与她本职工作无关的人,容易让她在工作时分心。”


    同时开口。明斯予顿了顿,主动给了简怀瓷一个台阶下:“怀瓷,秘书工作时需要全神贯注。这一点请你谅解。”


    嗡的一声。


    柳燃耳边炸起轰鸣。


    她错愕的望着明斯予。小心翼翼维持的和谐最终还是没有持续太久,在金黄的落日下被打碎了。一切都好像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明斯予将话说的很隐晦,但又足够让在场听到这句话的人心照不宣的懂得,柳燃是明斯予的所有物,她必须听从明斯予的指令,所谓的秘书职务只是一块遮羞布而已。柳燃是Alpha,简怀瓷是Omega,明斯予是在向简怀瓷宣誓主权。


    简怀瓷笑容僵了一下,不过她马上就调整好表情。


    “不好意思明总。我以为柳秘书也负责这个项目呢,又想着和她是同龄,想通过她尽快融入进来。不过既然柳秘书不负责这块,那我也没有加她的必要啦。”


    简怀瓷活泼轻松的语调让方才陡然下降的温度重新回升。


    司机打开车门,明斯予坐进去之后等了会儿,发现柳燃还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不动,目视前方,平静的催促:“上车,柳秘书。”


    柳燃看了眼简怀瓷,沉默的走向车子。


    明斯予如同冰盖下涌动着的危险暗流。


    而她必须要走近。


    上车后柳燃就紧紧贴着一侧车门坐着,尽量离明斯予远远的,看向窗外,无声的宣泄着自己的愤怒。车内的空间总共就这么大,加上司机一共三个人,每个人的存在感都特别强。柳燃觉得明斯予肯定能感受到自己的怒气,握紧了拳头等明斯予先开口,她好发出质问。往常这时候明斯予一定会趁着她被羞辱,在她的自尊上再接再厉的再踩一脚。


    谁知十分钟过去,明斯予丝毫没有和她讲话的意思,车内安静的让人心惊。


    柳燃忍不住悄悄回头,见明斯予在回复一封工作邮件。


    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明斯予都不知道她在生气,完全不觉得自己刚刚说了多过分多伤人的话。也是,明斯予没把她当人看过,只把她当成一条小狗,自然不会考虑她会不会难受。或许明斯予还认为她应该骄傲,小狗被主人牵到外面,主人对别人说“这是我的小狗”,小狗会骄傲的竖起尾巴。


    明明她早就对明斯予没有期待了。可是因为中午明斯予释放出的那一星半点的善意,犹如一阵轻风吹过燃尽的炭火,带来氧气,重新点燃一簇弱小但明亮的火焰。


    柳燃也痛恨这样的自己。每当她下定决心去恨明斯予的时候,总会因为对方无意间的一个举动,让她的恨没那么彻底。


    察觉到柳燃的目光,明斯予打字的手不停,“想说什么就说吧。”


    “刚才你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那样说?”


    一开口,柳燃就控制不住的哽咽。这让她的愤怒看起来更像是委屈。


    她用手掐自己的大腿,不想在这种时刻当着明斯予的面哭,让她本就不足的气势显得更弱了。


    越是这样想,眼泪往眼眶中蓄积的速度越快。柳燃只好拼命的眨眼睛。


    明斯予终于回复完邮件,往柳燃这边偏了偏视线。


    “我说的有错吗,柳燃。”


    “你分管项目工程吗?”


    “你是走正规渠道招聘进来的秘书吗?你有温秘书同等的工作能力吗?”


    “你容易被外界影响。如果工作时有人给你发信息,你会在工作完成前忍住不看吗?”


    明斯予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柳燃被问到哑口无言。每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


    可是。


    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


    而且,不是只要话本身正确,就可以不分场合随便说出口。


    “你这样说,她们会怎么看我,我在她们眼里就是一个没有自主能力的废物,无论做什么都是靠你的关系……你当然可以轻而易举的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是我不行,我需要——”


    被明斯予打断。


    “柳燃,我明白你为什么会因为我说这些话大动干戈的闹一场脾气了。因为我说的是客观事实,你比在场的其他人都还要清楚,除了听我的之外你没有任何其他选择,而你没办法改变,又不愿意接受,所以为此愤怒。”


    “因为别人说了实话而恼羞成怒,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还有,你本来就是离开我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明斯予耐着性子说出这段话时是有点无语的。


    柳燃本来就是靠毛茸茸才得到的现在这份工作,本来就是靠她的关系,和温秘书那种靠能力胜任工作的人有天差地别,难道还想让别人以为她是凭工作能力上位的吗。


    要不是她今天心情还算不错,连这些话都懒得和柳燃废话。


    “给我机会的话我会做好的,我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我只是没有机——呜——会!”


    “被说两句就哭哭啼啼的,先把这个毛病改掉再说。”明斯予扔了包纸巾过去,“就凭你是我花两千五百万买来的这一点,我们就永远不可能平等。所以别再在我面前为你那可笑的平等、自尊、面子讨价还价,听着只会让人觉得无病呻/吟。”


    说着,明斯予忽然嘴角向上一翘,再开口时,语气中满是戏谑:“不然就叫你——机会姐、平等姐、自尊姐、面子姐。喜欢哪个称呼,柳秘?”


    柳燃捂住耳朵:“不要再说了!”


    可惜四只耳朵一次只能捂住两只。


    被明斯予刺激到双眼发红,又不得不承认明斯予说的都是实话。可实话往往才最扎心,最容易让人破防。


    明斯予还在邪恶的恶魔低语:“不让我说哪个?不让叫你机会姐还是不让叫你面子姐……还是说都不喜欢啊,那看来柳秘最喜欢的还是小狼或者小狗,毕竟主人这么叫的时候还没有见过柳秘可怜兮兮到捂耳朵……”


    闭嘴!闭嘴!闭嘴!


    柳燃盯着明斯予一张一合的唇瓣,激烈的喘着气。明斯予这个坏女人,嘴毒到舔一下自己嘴唇都会被毒死吧!


    此刻柳燃已经没剩多少理智,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明斯予闭嘴,不要再说她不想听到的话。


    视线逐渐模糊,面前的景象变的凌乱而扭曲,渐渐的,只剩下小巧鲜艳的红唇,清晰的张合。


    堵上……把那双讨厌的唇堵上……


    “我说不要再说了!我不喜欢!不想听!”


    柳燃猛地倾身上前,含住视线尽头的唇瓣。


    那些难听的语句终于戛然而止。


    下一秒,就被粗暴的推开。


    车内前后排有接近一米的空间,柳燃后背撞上前排座椅,摔倒在两排座椅中间,以一种较为扭曲的姿势跌坐在座位下面。


    大脑被摔的清醒了些。


    腿上传来一阵压迫感。


    明斯予一只脚踩上她的大腿。光线昏暗,看不清高跟鞋主人晦暗的眸色。


    柳燃却看到那双尖头暗红底的高跟鞋鞋跟上,沾染了一小块工地里的泥土。干涸的灰咖色,像她做过的那些失败的澳白咖啡的颜色。


    泥土蹭了些在黑色西裤上,很是扎眼,更扎眼的是明斯予裤腿下露出的雪白脚背和一小截脚腕,薄薄的肌肉绷出优美的弧度。很有视觉冲击力的一个画面——如果被踩的不是她的话。


    紧接着,脖子一紧,明斯予倏的凑近,指尖轻而易举的探入她紧扣的衬衫领,勾出黑皮项圈,用力向后一拽。


    柳燃被迫仰头看着明斯予。


    鼻尖贴着鼻尖。


    “没有我的允许,你没有主动吻我的资格。”明斯予寒声道。“只能我吻你。”


    高跟鞋将黑色西裤踩到凹陷。


    明白明斯予在对自己做什么时,柳燃没有像之前那样僵住或一心只想着躲开。


    凭什么永远只能是明斯予占主导。连接吻这种事也都只能由明斯予说了算?


    柳燃抬手勾住明斯予的脖子,努力向上仰头。唇瓣被挤压到变形。


    察觉到柳燃对主权的争夺,明斯予不悦的收紧项圈,探出舌尖。


    而柳燃宁愿窒息也不退让。


    她们互相撕咬着对方的嘴唇。直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齿间——


    作者有话说:明总:你不可以吻我,但我可以吻你。


    其实只要是亲了,是谁主动的又有什么区别呢~~~[眼镜]


    第30章


    这次是柳燃的嘴唇被咬破了。


    她顾及着上次把明斯予弄流血的事,这次再疯狂也控制着没有下口,但是明斯予不管,亲够了就往她唇珠上狠狠咬了口。


    两人唇上都沾了血。


    柳燃恨恨的从明斯予刚才给她的纸巾里抽出一张,按上流血的嘴唇,气已经消了,含糊不清的说:“你才是属狗的,咬人咬这么熟练。”


    将剩下的纸巾丢回去。


    明斯予却像是在嫌弃她用过了一样,一拍手就把纸巾打掉在地。


    明斯予伸出舌尖,在嘴唇上滑过一圈,将柳燃的血液尽数卷入口中。


    新鲜的血液中混着咸咸的泪水,搭配出奇妙的味道。


    “这是你欠我的。”


    柳燃无语:“我什么时候又欠你一口了?”


    “医院。”明斯予帮她回忆,“你同意让我血债血偿。”


    柳燃想了两秒才想起来。那是她一时冲动把明斯予咬了,然后又把明斯予气晕到住院,念及明斯予是个可怜的病人,主动做出退让,提出给明斯予一个补偿。


    “可是你当时已经打过我一巴掌了,已经补偿过了!”


    明斯予气定神闲的说:“我是打了你一巴掌不错,但是那一巴掌是惩罚你动口咬我。那次我并没有让你见血,所以没有血债血偿,补偿自动顺延。”


    柳燃:“你——”


    算了,明斯予总是有那么多歪理。只要她想,黑的都能说成是白的。


    柳燃总算明白自己总是说不过明斯予的原因了。她要脸,而明斯予不要,并且以此为荣。


    她隔着纸巾揉揉自己被咬破的唇珠,有一点疼。取下纸巾,纸巾上印了一片殷红的血,花一样绽放。


    将纸巾对叠,用干净的一面重新按住伤口,顺便拍打着西裤上的鞋印。


    刚哭完,说话瓮声瓮气的:“反正你不要再叫我那几个名字。”


    明斯予明知故问:“哪几个?”


    柳燃忍了又忍,憋着气说:“那几个姐。”


    明斯予没有把话说死:“哦。看心情吧,毕竟怎么叫你是我的自由。”


    剩下的路途,柳燃慢慢把自己安慰好了。


    反正明天她就正式离职了,今天很有可能是和林秘书她们几人最后一次见面,自己在她们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也无所谓了。


    但倒霉的,晚上睡觉,鬼片后遗症来了。


    柳燃梦到自己在明斯予家用卫生间,用的不是一楼客卫,而是趁明斯予不在家,偷偷跑到明斯予主卧附带的卫生间,坐在了明斯予的专属马桶上。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干偷用明斯予卫生间这么猥琐的事,但是梦里发生的一切总是说不清楚缘由的。


    用完去洗手池洗手,顺便对着镜子检查了下仪容仪表。卫生间灯光白惨惨的,挺瘆人的,柳燃突然发现自己上唇在流血。伸手一摸,嘴唇上什么也没有。那血是镜子上的,不过刚好滴在她在镜子里的嘴唇的位置。


    柳燃害怕想跑,因为楼下传来了开门和高跟鞋声,明斯予回来了,要是被明斯予发现她趁其不备偷用卫生间,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腿却像是被水泥浇筑了,动不了,而此刻的镜面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血,从血滴,渐渐汇成一条条小溪流……沿着那一条条小溪流,镜面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痕,柳燃的影像从一个变成了无数个。


    一双纤细苍白的手从镜子中间扒拉出来,然后是一条胳膊,头发……明斯予从一楼到二楼,不走楼梯也不走电梯,走卫生间排水管道,最后撕碎镜子探出半个身体。


    “谁让你偷偷用我卫生间……面子姐……呵呵……”


    惊醒之后,看看时间,才半夜两点。柳燃睡前喝了水,这会儿挺想去卫生间的,但是不敢去,怕梦成真。深夜,偌大的跃层只有几盏地灯勤勤恳恳的亮着,平时温馨的光芒现在看来却阴森森的。柳燃头一次觉得房子太大也不是好事,本来就没什么人气,现在更像是住满了鬼。


    她硬生生憋到天亮,齐蓁起来准备早饭了,柳燃像见到救星一样,从沙发上起跳冲进卫生间。


    挂着两个黑眼圈,柳燃沮丧的想,以后再看鬼片她就是狗。


    随明斯予一起去办公室。路上,柳燃看着司机,猛然想起昨天她和明斯予在车里撕咬,还有司机在场。


    她当时气晕了,满脑子光想着把明斯予怎样怎样,完全忘记了司机的存在。


    司机岂不是听完了全程……


    柳燃心如死灰。她丢的人还能再多一点吗?


    到办公室,温秘书照例先和明斯予汇报近期重点工作。之后温秘书拿出一只精美纸袋送给明斯予。她和妻子出国结婚,在海岛上购买的具有当地特色的伴手礼:一条手工丝巾、当地高档花果茶……千里迢迢带回来,算是一份心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套历史感很强的*矿物颜料。


    柳燃没想到温秘书给自己也带了礼物。


    明斯予在打电话,她单独和温秘书去秘书办公室交接工作。其实没什么好交接的,但温秘书还是耐心的听她把工作总结上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不透明袋子送给她。


    柳燃很惊喜,向温秘书确认:“我也有吗?”


    结婚后的温秘书好像褪去了一点雷厉风行的冷漠,多了点温和。她劈里啪啦的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并没有抬头,答:“我妻子帮我准备的,每位同事都有。”


    柳燃抱着袋子:“谢谢。”见温秘书在忙,她该交接工作也交接完了,就准备走。温秘书突然叫住她:“我请假这段时间明总是不是晕倒进了次医院?”


    被她气晕的那次么。柳燃有点心虚的点头:“是有一次,不过一天不到就出院了……”


    温秘书该不会追问原因然后再教育她一通吧。


    但温秘书并没有责怪她。而是微微皱眉,百忙之中抽空瞥了她一眼:“没有人的身体是铁打的。明总是Omega,Omega的身体素质本来就相对差一些,明总也不例外。柳秘书,你和明总朝夕相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劝劝明总多休息,不要经常把自己累病。”


    柳燃敏锐的捕捉到了温秘书话里的意思。


    经常把自己累病?


    难道明斯予晕倒不是被她气的,而是工作累的?


    柳燃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明斯予晕倒前出差去隔壁市来着,而且回家那天脸色也有点白惨惨的。当时她没在意,因为明斯予不化妆时皮肤一直都白的没什么血色,现在想想晕倒那晚的确有些过于苍白了。


    要真的是明斯予自己累晕的,那她岂不是白白让明斯予占了一口便宜。她和明斯予两个人之间,明斯予才是那个说谎不眨眼的大尾巴狼吧,故意让她误会、让她内疚,还堂而皇之的“要补偿”。


    不过出差两天就能累晕……


    明斯予的身体也太娇弱了。


    柳燃不禁再次想起自己曾经的怀疑。


    “温秘书,明总她是不是身体有什么疾病啊?要是真有的话能告诉我吗,我平时也好尽量注意。”


    闻言,温秘书的脸色变了一变。


    她神色严肃的抬头看着柳燃,用严厉的口吻道:“柳秘书,不该问的别问。明总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柳燃只好抱着礼物离开了秘书办公室。


    没有病就没有病嘛,至于这么严厉。她也是出于好心才问的,要是明斯予真有病,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和明斯予计较。


    边想,柳燃边拆开了温秘书给的礼物。


    是一顶带有两只耳朵的牛仔鸭舌帽。柳燃翻到里面,发现耳朵部分是空的,她取下现在戴的帽子换上新的,狼耳刚好可以严丝合缝的放到帽子耳朵里,可以舒舒服服的正常立着,不用再像戴别的帽子一样,被压得东倒西歪,一天下来,耳朵又酸又疼。


    借着大楼走廊的窗玻璃照照,顶着一对耳朵的帽子俏皮又可爱,看起来像是加了装饰的普通鸭舌帽。谁也不会想到假耳朵里藏着的是一双真耳朵。


    柳燃一瞬间就谅解了温秘书刚才的严厉。她想,温秘书有那种反应也很正常,谁会愿意自己出手大方还主动送员工十天假期的帝国好老板被别人说有病呢。


    小心收好新帽子。完全符合她头围和耳朵构造的帽子估计是定制款,她要等到重要的日子再戴。一直等到中午下班,明斯予还没说要给她工资的事。


    柳燃手里握着叠的方方正正的工资支付证明,心想,日理万机的明总别再是忘了。等明斯予靠着椅背揉眉心,柳燃忍不住出声提醒:“明总,我和温秘书交接好工作了。”


    明斯予懒懒的,不知是真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还是装没听出:“嗯。”


    柳燃又道:“我可以正式离职了。离职前要结清工资的。”


    明斯予:“嗯,我知道了。”


    却没有任何要给钱的动作。


    这下柳燃知道她是故意的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将明斯予当时签过字的纸往桌上一拍:“明总,我要工资。你答应过我的。”


    那张A4纸这段时间被她摩梭了无数遍,边角都有些起毛边了。


    明斯予撑着下巴,“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


    柳燃一下子急了,明斯予该不会是要赖账?


    “你亲手签的字呀,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呢,离职之日发放工资,我今天离职了。”


    明斯予怎么能这样!她工作了十三天,满打满算工资才八千六百六十七块,明斯予随手就能买二百八十万的沙发,怎么可以耍赖不给她工资?


    “首先,‘离职之日发放’,我不同意你今天离职,所以谁说今天就是你的离职日?其次,只有签名没有盖章,你怎么证明这是我本人签字、而不是你仿写的?伪造她人签名可以是要吃官司的。”


    明斯予悠悠道。


    柳燃一下子懵了。


    她辛辛苦苦当了快半个月秘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最后还是落得一个打白工的下场?虽然她得到了比钱更重要的东西——一次看望妈妈的机会,但是明斯予的恶劣程度实在是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她当时哪里想得了这么多,生怕失去赚钱的机会,又想着明斯予尽管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在钱方面从不吝啬,不至于拖欠她这点工资,更何况还有签字证明作为证据。


    本来失去工作机会就让她难过,拿到工资是她难过时唯一的安慰,她为此期盼了好几天,中途还因为工资一次又一次向明斯予妥协……


    明斯予总是喜欢叫她小狼或是小狗,居然真把她当狗耍。


    她被明斯予白嫖了。


    柳燃气的浑身发抖,还没开口,眼泪先不争气的往下掉。她恨恨用袖子抹去,“有没有伪造签名你心里最清楚,你不欺负别人,就只会欺负我,我给你整理材料、给你做咖啡、和你去工地……你让我做的我全都做了,到头来你却不给我工资……呜呜……”


    明斯予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玩笑柳燃反应这么大。


    她不过是工作累了,想逗一下柳燃而已。枯燥的工作生活需要一点可爱的调味品。


    柳燃唇上还带着昨晚被她咬出的伤,哭的时候一撇嘴就会扯到嘴唇,柳燃就会立刻再把嘴唇收回来,特别搞笑。


    明斯予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而后将手机往桌上一丢,“行了,哪个Alpha像你一样这么爱哭。逗一下都不行,真没意思。”


    柳燃察觉到兜里手机震动,拿出来看,明斯予微信给她发了消息,但因为眼泪一直掉,她擦了好几下才看清。


    转账两万块。


    一下子从地狱回到天堂,柳燃吸吸鼻子:“明总,给,给多了……没那么多……”


    明斯予冷笑:“不要就退给我。”


    “要的,要的。”


    柳燃生怕明斯予真要回去,赶紧点接收。又去检查了一遍余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明白明斯予是在逗她之后,嘟嘟囔囔说了句:“欺负我很好玩吗?”


    明斯予坦然承认:“好玩啊。”


    柳燃:……


    算了,给了钱的。


    “谢谢明总。”


    明斯予嘴角弯了弯。


    拿到钱就叫明总,拿不到钱就“你你你”,还是个挺势利的小狼。


    不过有柳燃在身边的这段时间,她的病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毛绒饥渴症发作时,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突然借口有事离开,到处找一些劣质的毛绒物品缓解:围巾、毛绒玩偶、皮草……然后用它们尽可能包裹所有肌肤,手指不断用力抓挠……往往要挨过半小时至一个小时,那种恐惧与暴躁交织、濒临癫狂的不适才会慢慢消失。毛绒饥渴症像是牙疼,不疼的时候会让人忽略它的存在,一旦疼起来世界里就只剩下疼。


    她会满头大汗,用上好一会儿才能回神。


    柳燃比她曾经用过的所有毛茸茸加起来都有效。每当她触摸到柔软顺滑的狼耳、蓬松茂盛的狼尾,感受指尖属于活物的温度,闭上眼睛的时候,甚至会不由自主将自己带入一颗灰尘的视角,仿佛看到那一根根细密柔韧的毛发是如何从毛囊中破土而出,钻出粉嫩干净的皮肤,吸收营养慢慢长大,富有活力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流,输送营养与温度……


    仅仅用手去感受,她就好像置身于毛茸茸的森林,全身赤裸的躺在毛茸茸的怀抱,所有的焦虑、惊恐、不耐烦……全部被柔软和舒适吞没。


    要是早点发现小狼就好了。


    不过,明斯予一向是相信好饭不怕晚的。


    柳燃擦掉鼻涕眼泪,“明总,那我以后……”


    “每天跟我到办公室来。”明斯予说。方便她能随时摸到毛茸茸。有时候明斯予会想要是有一种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那种能把人变小的药水就好了,给柳燃喝一瓶,变成巴掌大,她就能每天把柳燃揣兜里,随时随地随身携带。


    柳燃眼睛亮了亮。这是还让她当秘书的意思吗?


    下一秒,明斯予的话让她幻想破灭。


    “我要亲自看着你。防止你乱跑。”


    那就是每天还要跟着来公司上下班打卡,但是没有钱呗。


    柳燃朦胧的泪眼又暗淡下去。


    看柳燃失望的神色,明斯予不悦的皱眉。


    她才是柳燃的主人。但是柳燃似乎把钱当主人了。


    柳燃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学会讨好她才是唯一的出路。


    不过钱确实能帮她好好驯服小狼。


    就像贺千戈姐姐家的狗,它们一开始连握手和坐都不会,贺千戈用零食训练,它们现在见到零食就会主动坐好并把前爪递给主人。


    她要把钱变成训练柳燃的“零食”。找到一个能够完全拿捏柳燃的东西,让她不由自主的被吸引,愿意为其付出一切,到后来主动放低姿态向她索求。


    这样的驯服要比单纯的暴力征服要有意思的多。况且,柳燃的前两任主人已经给出了失败的案例:柳燃并不会屈服于暴行。


    但是在此之前,她需要先知道,柳燃为什么需要钱。


    小狗想吃零食是因为馋,人想要钱的原因更加多种多样。


    “柳燃,告诉我你想要钱的原因。要说实话。”


    柳燃不明白明斯予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过实话她脑袋抽筋了才会告诉明斯予。


    “因为我穷。我没有钱,我想要我没有的东西。”


    明斯予觉得这个回答不够真诚。


    小狼没有的东西太多了,却没有几个像想要钱表现的这么强烈。甚至为了钱,柳燃连自尊都可以短暂的放弃,不情不愿的到她面前摘掉帽子露出耳朵。


    或者说,小狼拥有的东西屈指可数:狼耳,尾巴,健康的身体,不算太笨的头脑,和主人。


    排除掉这些,全是小狼没有的。


    但她又认为这个回答很合理。


    这时,柳燃的电话突然响了。


    一排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在屏幕上跳动。


    看清那串号码后,柳燃顿时脸色一变。


    陈阿姨的手机号。她没存,怕被明斯予知道,但是陈阿姨的号码她背的滚瓜烂熟。


    明斯予则想起昨天,柳燃向简怀瓷递出了好友名片。


    那是她在场,简怀瓷没加成柳燃的好友。她要是不在场,两人是不是早就成功加上了?像简怀瓷说的,和柳燃年龄相差不大,有更多话题和共同语言,那岂不是要聊到天南海北纵情忘我了。


    她是主人。小狼的一切活动,都需要在征得她的允许后进行。


    在明斯予开口前,柳燃按下了挂断。


    “不认识,是搞推销诈骗的吧。”


    柳燃故作轻松的说。


    明斯予看着柳燃熄掉的手机屏幕。那个电话没再打来,也没有短信。


    最终没让柳燃当着她的面按免提拨回去。


    但她给柳燃提了个醒:“小狼,记得你用的是我买的手机,卡是绑在我名下的卡。你加谁、和谁短信、和谁电话,都要经过我的同意。我不希望昨天简怀瓷那种错误犯第二次。”


    柳燃后背起了一层薄汗。明斯予的话让她非常不舒服,但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陈阿姨的那通电话——妈妈是不是出事了?


    胡乱点头答应了明斯予。不敢将妈妈的事告诉明斯予,就是怕被捏到软肋,她被明斯予拿捏的方面太多,要是妈妈也被明斯予攥在手里,到时候就算明斯予逼她杀人越货她也得去了。她实在是不敢赌。


    吃过午饭,柳燃借口昨晚没睡好头有点晕,要去楼下买杯咖啡。


    明斯予同意了。


    柳燃走后,办公室沙发那块空荡荡的,只有柳燃的笔记本电脑在那儿。明斯予盯着电脑看了几秒钟,走上前打开,点开了柳燃的搜索记录。


    全部空白。所有的搜索记录都被清除了。


    明斯予克制住了想要将电脑摔到地上的冲动。


    果然,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小狼有事情瞒她。即便两人每天几乎二十四小时在一起,小狼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了不该做的事。否则,一个坦坦荡荡的人怎么会想到删除浏览和搜索记录?


    小狼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删掉了就看不到了吧。


    明斯予打电话叫来温秘书,让她把电脑拿去信息技术部,找人恢复全部的浏览记录。顺便从手机里查到柳燃挂断的那串电话号码,叫温秘书去查号主是谁。


    谁都可以在她面前有秘密,她也管不着。就柳燃不行。


    柳燃之前的事她不在乎,但柳燃成为她的小狼之后,所有的事她都必须一清二楚。


    柳燃买完咖啡后假装手机突然没电关机,问店里的服务员借了手机给陈阿姨打电话。


    好在她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陈阿姨说白瑜没有出现紧急情况,是难得醒了几分钟,胡言乱语了几句话就又睡过去了。想着柳燃好久没听妈妈的声音,才着急给她打了个电话,想让她听听。柳燃谎称自己是在开会才没接。又拜托陈阿姨,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麻烦她帮忙录个音或者录个像。


    回去后柳燃发现笔记本不见了,先是惊出一身冷汗,后来想到那些记录全都被自己删了,又放下心来。她试探着问明斯予笔记本去哪儿了,明斯予面无表情的回复说技术部拿去升级系统了。


    明斯予下午就收到了技术部反馈浏览记录。


    技术部员工将所有网页全部恢复,截图后附加链接,做了一份多达几百页的ppt分门别类发给明斯予:上网玩小游戏类、浏览娱乐新闻类、搜索法律问题类、查询个人资料类……以及一些比较私人的搜索,比如Alpha发/情时胸/部胀痛是正常现象吗?


    那串号码的主人也查到了,叫陈蓼青,一名退休律师,从业期间接手过十数起人权相关案子,有基础病,目前已退休,在怀瓷疗养院养老——


    作者有话说:明总:皮一下很开心。


    小狼:……我的母语是无语。嗷嗷。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