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晚安,白杉


    @我做的吐司超级软:


    其实本来没打算这么早为《草原情》写观后感的,没别的原因,太精彩了。


    直觉告诉我,后面还有很多可深挖的点,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打算等到全剧终后再动笔的。


    但看了舒明写的长信,我忍不了了。我跟朋友说,我现在就要写。


    即便为白杉这个角色、为演员舒明单开一篇文章,也是值得的。


    其实圈内一直盛行为角色写小作文的风气,演员在杀青之后给角色写信,再写写自己拍戏时花了多少功夫,做了多少精妙设计,这都是常态。


    起初也的确令人感动,但什么时候变味儿了呢?


    一篇不长不短的手写信,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粉丝吹嘘的谈资,变成了各方卖弄文笔和华丽词藻的工具……


    在点开舒明的信之前,我以为他也会是这个走向。


    更何况舒明就读的学校并不是秘密。首大引以为傲的中文系走出来的学生,应当是典故信手拈来,用词精细讲究……甚至因为他的学历,我是抱着挑刺的心态来点开这封信的。


    但事实上,当我把整封信读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错了,而且我错得离谱。


    我以为舒明会写他是如何演绎这个角色的,我以为他会给白杉写一些心里话的,我以为他会用最完备的姿态来接住这一波泼天的富贵的——但他通通没有。


    舒明在信里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他只是竭尽全力地希望自己这封信,能够再帮M省推动一点经济。


    可即便只是最平实无华的用词,即便只是简简单单地平铺直叙,却让人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我尤其喜欢他说的那句——“扶贫,其实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战场。”


    是的,在《草原情》出圈之前,和大部分人一样,我一直认为扶贫工作只是万千普通工作中的一个,也许确实会更艰苦一点,但说是“战场”,恐怕有点过头了。


    但现如今来看,一点也不夸张。


    开通险峻甚至带着落石的山路,难道不是干部们冒着危险一点点手凿出来的吗?连安全设备都没有,多踏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为了一句“天堑变通途”,多少人失去了年轻的性命?


    黄沙漫天的生态脆弱区,干旱时燃起熊熊大火,兼带着可能会停水停电的沙尘暴,轻易就能夺走一个人宝贵而鲜活的生命……


    这和上了随时会丢命的战场,有什么区别?


    离开家乡之前的彼此一别,就不知道此生,是否能有幸再见到对方的脸。


    这么难,这么苦,支撑所有人走下来的是什么呢?


    舒明在信里写得很好,是“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其实小时候学过这些晦涩难懂的词语,它们在课本上反复出现,考试前念了好几遍也捋不直舌头,心里想过好多遍,学这些干什么呢?


    但我在这部剧里看见了答案。


    郑艺伟导演这部剧尤其拍出了水平,从头到尾并不说教,也不苦大仇深。


    每一集都有笑点,但也不回避大家面对的困难和危险。


    大家在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苦难当中,仍旧能自信而乐观地哈哈一乐,昂扬且豁达地面对几乎接近无解的难题。


    这个时候,也许是被《草原情》彻底腌入了味儿,我都能在脑海里想象出孟盼兰带着口音的那句:“这有啥的!”


    也许在不知不觉中,我也被剧里这些有力量的角色给深深地影响到了。


    也许,舒明也是。


    绕回来讲他这封信。


    其实舒明没有在信里提自己是如何绞尽脑汁地完成表演这件事,才是从头到尾最妙的!


    读完的一刹那,我真的觉得这种质朴的叙述方式很熟悉。


    可我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直到我又重新看了一部分白杉的个人cut,才惊觉——这种质朴,其实是白杉身上所特有的。


    如果白杉真的坐在这里,真的要求他写一封信,他一定写不出太多抒情的句子,华丽的词藻……大约他会和舒明一样,写写家乡,写写扶贫事业,从头到尾只想得到写别人,而想不起来要写自己,来展示自己。


    到此为止,哪里还需要语言的赘述?哪里还需要绞尽脑汁地向其他人证明“我演的真的很好”?


    舒明写下的这封长信,便已经完全标志着他彻头彻尾融入了角色。


    这封信一出,恐怕便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有任何质疑了——他就是白杉。


    感谢舒明,让这样鲜活的角色永远地留在了所有人的记忆里,让这个骑着骏马的少年永远地留在这个夏天当中。


    晚安,白杉。


    ****


    剧评一出,数据即刻飞涨。


    白杉刚刚下线,大家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白杉的个人cut基本上是一发一个爆款,更何况是@我做的吐司超级软这样的走心长评?


    哦,对,她还是剧透的罪魁祸首!


    本来热度就高,再加上舒明二字自带的流量号召力,猛地一下便窜进了热门。


    见过此等盛况的人都不禁感慨——


    白月光的杀伤力实在是强的没边了!


    这个最终也没有走出草原的少年人,捧着那样真挚的心来到你的面前,最后却为了家乡,死在了第一个下雪的冬天里。


    命运比任何小说家的笔墨都要更戏剧化,但跌宕起伏的命运同样意味着记忆点鲜明,再加上这可是央视一套播出的正剧——男女老少都爱看。


    即便是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辈,看见舒明的脸也能犹犹豫豫地问出一句:“哎,这个小孩儿是不是演过那个皮肤黒黒的,后来还牺牲在火里的那个……这小孩儿怎么变白了?”


    短视频软件上,无数人拍了自己正在工作繁华都市,想告诉白杉,正是因为有人在家乡为了扶贫事业奋斗,自己才能够走出大山,走出草原,看见外面的世界。


    没能走出草原的白杉,大家替你看到了外面的景色。


    一战成名!


    舒明一跃成为了近期最炙手可热的角色,国民度和讨论度都有了。


    用粉丝的话来讲,孩子拿到了自己的人生低保!


    人一旦红起来,市场就会立刻伸出相应的橄榄枝。


    于是。漫天雪花一样的剧本投递进了关献仪的邮箱里。


    当然,除了赞誉和讨好以外,舒明面对的也有质疑。


    不少流量小生的粉丝真的是按耐不住了,再不出头,难道要眼见舒明凭这个角色飞升吗?


    于是立刻跳出来质问:“蹭逝者的热度,难道很好玩吗?”


    又称:“是白杉这个角色设计的好,s无非就是运气好点,拿到了这个角色,换别的男演员来演,一样会火。”


    几句话,差点没把舒粉们给气死!


    还好关献仪团队给力,立刻把粉丝情绪及时安抚下去了,这才没有让争吵扩大。


    吃晚饭的间隙,橙子坐在驾驶位上又在猛猛刷手机,一开始还抹着眼泪,颇为感动地看大家给白杉这个角色做的二创视频,结果刷着刷着推送就变味了。


    怎么好几个质疑嘲讽舒明的营销号!


    她越刷越气,舒明察觉到她的情绪,抬起头来,瞥了一眼橙子的手机屏幕。


    舒明不是不知道这个争议,他只是还在给《长安烬》拍武戏,一时分不出心神来。


    再说了:“角色都被我拿到手了,他们骂几句,难道就会改变这个事实吗?”


    他语气很平静:“橙子姐,无非是一些败家之犬而已,不必为了他们生气。”


    态度之镇定,有时让橙子都恍惚——到底是自己大一些,还是舒明更大?


    怎么有时候,她会感觉舒明有一种比自己岁数还大的感觉……是错觉吗?


    明明自己比舒明大五岁呢!


    舒明不把这些放在眼里,见惯各种场面的关献仪就更不会为了这些动怒了。


    打打嘴炮而已,甚至是一些无什么大用的嘴炮,小儿科到不能更小儿科了。


    但关注舆论的除了舒明这边的橙子。


    还有一个远在M省的人,也在实时关心着这一切。


    舒明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有人打进电话来,是白木。


    **


    其实白木踌躇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打给舒明?


    毕竟舒明热度上来以后,在网上便经常能看见他的行踪。


    有人拍到他离开片场时身上的t恤都汗湿透了,头发也可怜的湿漉漉的搭在额角,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感。


    也有人拍到他凌晨赶往片场,行色匆匆的身影。


    白木心里清楚,舒明大约拍摄任务真的很重。


    更何况离开了草原以后,两个人的共同话题变少了,联系的频率也不是那么的高。


    他有时都以为,以后就要和舒明越走越远了……大部分人不都这样吗?


    当两个人不处于同一环境,也不处于同一个层级的时候,更忙碌的一方,大约就会慢慢放弃跟不上来的人。


    可每次给舒明发消息,无论舒明多晚下班,无论最近网上疯传他有多么忙,白木都一定能得到他很认真的回复。


    哪怕只是一些无聊的口水话,舒明也会毫不敷衍地,像刚开始认识时那样一字一句地回应他。


    而且,《草原情》这部剧,舒明是真的演的很好。


    毕竟拍的是自己家乡的事情,拍的还特别有意思,于是他们家也在追。


    从小到大,白木很少见爸爸情绪低落的时候。


    但白杉牺牲的那一集,他在余光中注意到,爸爸似乎回头悄悄地抹了一把眼睛。


    舒明总说谢谢他,但他也真的想说……


    谢谢你,让我再一次见到了记忆中模糊的哥哥。


    也谢谢你,把我从暴雨的山谷里背了出来。


    因此,见到网上有人抹黑舒明,说什么“谁来演白杉都能演得好,都能全网爆火”这种话,白木真的是怒火中烧!


    简直是在放屁!


    他握紧了手机,最终下定决心,拨出了舒明的电话号码————


    作者有话说:我能说这本文一开始是打算三十万字完结的吗?


    怎么写着写着就二十三万了。


    我连二分之一都没写到(T_T)


    第62章 大雪


    “舒明!”白木不是个磨磨唧唧的性格,既然下定决心要打电话,立马就恢复了以往的状态,“你忙不忙,方不方便接电话……”


    话一出口,感觉自己应该是问了一个蠢问题。


    不方便接电话,舒明就不会在这时候接起来了,这问了跟没问有什么区别?!


    发觉自己犯蠢,白木高涨的气势一下子就低下去了,周围一时间又很安静,于是舒明浅浅的呼吸声便近在耳畔,很清晰。


    白木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然后,就听见对面的人自然地接话:“我方便,怎么了?”


    “没、没啥。”


    白木不自觉地打了个磕巴,好在和舒明聊着聊着,又找回了以往的熟悉感:“电视剧我们全家都支持了!我爸说你演的太好了,让我问你要地址呢,给你寄点好吃的过去……”


    然后说了一半,马上又卡住了。


    唉,他其实是想来安慰舒明的,但总不好直接告诉舒明:“网上骂你的事情,都别放在心上”。


    万一舒明本来其实没看见这些杂七杂八的污糟事情,被他这么一讲,反而分了多余的注意力给这些黑评。倘使真的破坏了舒明好心情,那他的罪过可就太大了!


    白木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一贯心直口快、想做啥就做啥的自己,有时在舒明面前,反而有点缩手缩脚的胆怯。


    但没事儿!安慰的话说不出口,他可以在网上直接和黑子互喷!


    没有舒明,没有他白木,荧幕上连白杉的正脸他们都瞧不到,更别说还换人演了!


    哼,来一个,他喷一个!


    ……舒明确实如白木心中所预料中一样的忙,可也不至于忙到连接朋友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橙子在一旁连连感慨——看,连舒明这种忙到几乎脚不沾地的人都有时间接电话,回信息。虽说做不到秒回,但24小时之内,最多最多48小时以内,都是一定会回的。


    这完全足以证明,不回信息就是不上心!


    他拿肩膀夹着手机,刚刚收好剧本,就听见电话那一头的白木一会儿说话含含糊糊,情绪十分低落,一会儿又语调上扬,气势猛变高涨。


    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挂掉电话,走人了。


    ……这人咋了?


    舒明疑惑地看了一下挂掉的电话,虽然直觉这人不大对,可也确实没有多的时间来追问白木具体的情况了。


    于是暂且按下心中的疑虑,又匆匆工作去了。


    **


    网络上白杉的热度不减反增,关献仪却带着舒明在剧组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来,着实热度过头了!铺天盖地、洋洋洒洒的流量确实很香,可在这个时候过度营销只会引起观众的反感。


    二来,还要给影后黎元一个面子——《草原情》依旧要继续播放,舒明这个连主演前几位的小配角,绝对不能把女主的风头彻底掩盖过去。


    因此团队除了及时监督舆论动向以外,忙着充当“消防灭火队”以外,几乎没做什么额外工作。


    关献仪甚至暗暗撤了几个热搜,祈祷在大结局,女主角的光辉时刻播放之前,舒明的热度能趋于平稳。


    娱乐圈就是这样,流量太好也是错,流量太差更是错!


    如何能拿捏这其中的分寸,难度堪比登天!


    既然没有太多舆论引导工作要做,关献仪于是专心替舒明挑起了剧本。


    一个配角代表不了什么,只有手里捏着更多的经典角色,拥有更多的有效露面,才能真真正正地在大众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关献仪心想,等舒明把手头这部电影拍完,就让他尽早进下一个组。


    估计舒明也是这么打算了,所以两个人都在埋头看剧本。


    《长安烬》这部影视大片硬是拍了将近整整一年,预计年底才能杀青。


    不过舒明这个角色死的稍早些,应该能早点离组。


    关献仪在心里捋了一下时间轴,一边翻着手里的资料,一边顺口问舒明:“之前戎安康是不是说,下个月B组转去M省拍?”


    “对,戎导说要等大雪,但首都下雪太晚了,B组只能整组北迁,我这个角色,九月底应该能杀青。”


    戎安康算得上是对细节打磨精细的导演了,他嫌弃假雪不够细腻,不够晶莹剔透,不能满足他对镜头的追求,于是干脆烧钱——整组北迁,就为了追雪!


    这背后的花销,舒明浅浅一算,愕然到半晌说不出话来。


    关献仪轻哼一声:“这有什么的?戎安康已经算是节省的导演了,有几个一烧钱就是按亿算的主儿……”


    “等等,追雪?”


    她意识到什么,突然转头回来看了一眼舒明。


    “祝真,也是死在雪里的?”


    “是啊。”提起这个,舒明也倍感无奈,“两个角色都死在雪里……真的是太巧合了一点,其实也正常。”


    他伸手挠了挠脸颊肉,一本正经地讲话,倒显出几分孩子气的较真来:


    “死在夏天吧,总觉得怪怪的,镜头拍出来既不漂亮、也不体面……而且夏天应该会不太好闻吧。


    这么一对比,死在雪里就好拍多了!唉,就是不知道观众会不会看得厌烦。”


    舒明还在这边担忧呢,关献仪脑子里想的却是——坏了,就以祝真这个角色的虐心程度来讲,别说厌烦了,观众不在电影院哭崩都是好的了!


    哈,两个死在雪里的角色……


    想起全网观众为了白杉哭得死去活来的发疯场面,关献仪嘴角都快压不住了,真是要什么来什么,爆款角色一个接一个!


    小舒怕不是要凭借一部剧和一部电影,一口气把“内娱白月光”这个名头给彻底坐实吧!


    这是什么天选之子的运气!


    但关献仪也明白,舒明说的也是对的。


    太多悲惨结局的配角的确不利于多方面的形象发展,而尽快挑到好剧本才是眼下要务!


    “对了,你最近看过的剧本里,有喜欢的吗?”


    见舒明摇头,关献仪递过去一个剧本:“那你看看这个,我感觉这个还不错,虽然是校园现偶,但带一点悬疑的成分,比较亮眼。”


    ……


    舒明这边在勤勤恳恳为下一部剧做准备,短短几天不知读了多少本子。


    但一切尚未尘埃落定,自然不能告诉外界。


    但粉丝不知情呀,他们只知道自家小孩火了一把以后,又消失了……


    只能偶尔见到他在片场上下班的忙碌身影,除此之外再没多的物料了。


    连《草原情》中,都彻底下线了!


    白杉的个人cut要么翻到快烂熟于心,要么根本就不敢回看。


    都说演员的命运,会和自己第一个大火的角色共振。


    粉丝们有时看见白杉,就想起去年那个茫然无措的舒明——想想都要掉眼泪的程度,简直不敢再看!


    后援会和关献仪团队反馈了几次,关献仪倒也重视粉丝呼声,立刻采取行动。


    她一开始是想让唐觅双修一下她在车里拍的一组——舒明靠在窗边,霓虹灯冷冷打在他侧脸的照片来着。


    但仔细想想,其实也不好。


    《远渡》当中的男主形象,其实是和舒明日常风格相去甚远的,关献仪还是想押后,作为一个剧播前后的惊喜放出。


    太早放出的东西,就不叫惊喜了!


    既然这组照片还不到发的时候,那就发点舒明别的照片吧。


    关献仪既然说要,唐觅双就很快速地供了一组图出来——全是舒明近期的日常照。


    有舒明带着粉色发卡扎着小揪揪,鼓着脸,哼哼唧唧背书的时刻;有他素着一张小脸,穿着连帽卫衣,认真在剧组围读的时刻;还有舒明捧着带着水珠的冰镇杯子,举着小风扇猛吹的时刻……


    也许拍摄的人镜头下带着感情,于是舒明在照片里便多了一份令人怜惜的稚气,可怜可爱到简直是不得了。


    就连关献仪翻完照片嘴角都不自觉带了一点笑意——


    不对!这个视角,这个风格,不像是唐觅双拍的呀?


    舒明在旁边翻看着,唐觅双对上关献仪质问的眼神,坦然一摊手:“对,不是我,是舒明哥哥拍的。”


    舒明悄咪咪竖着耳朵,只是没听两句,翻照片的动作就顿住了……大哥?


    唐觅双还在继续:“其实我觉得拍的挺好的,献仪你看看,是不是还不错?如果后续发挥稳定的话,我就可以不跟组了,他拍完照片后我来写文案,英娥姐之前跟我提过,让我再带一个艺人来着……”


    舒明一直没有翻到下一张照片,于是屏幕中的影像,还停留在他一头扎进冰箱的样子上……


    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怎么注意到?


    大哥,是什么时候学会拍照的?


    **


    “哥,我是不是太忽视你了?”


    舒明今天下班也晚,躺在床上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可还是固执地撑着精神,抱着哥哥手臂含含糊糊地问。


    两个人好久没有睡在一张床上了,自从公司给配了这个住所以后,房间充裕,于是大家就各睡各的。


    庄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嘴笨,只是低头看向弟弟。


    舒明脸上的愧疚和自责分明都快溢出来了,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了他半阖着的眼睛,也遮住了他眼睛里一点点不争气的泪光。


    好沮丧。


    他以为自己可以各方面都照顾好的。


    结果就这么忽视了哥哥,把婶娘一个人扔在了家里,努力想和朋友们维持联系,但白木打电话来还要小心翼翼地问他方不方便。


    演戏很快乐,出专辑也很快乐。


    但为了自己的高兴,牺牲周围人的感受,值得吗?


    舒明自己倒是觉得自己是大人啦,甚至有意要扮扮成熟,不让自己露怯,想着要当周围人的主心骨。


    但他毕竟只有十几岁,突然闯入繁华而复杂的名利场,要平衡事业、学业以及人际关系,没有大人引路和教导,忙碌之余自然有一种既挫败又茫然的感受。


    舒明有时候也想抱怨,可行业决定了他已然过了能对外人倾诉的阶段了。


    毕竟,这种很难讲清楚的情绪,甚至是稍稍显得有点幼稚的情绪,说给经纪人听其实不合适。


    说给家里人听,也只是令他们徒增担忧罢了。


    甚至这两年中,随着自己年岁渐长,舒明能隐隐发现,他在家里已然有了说话做主的倾向。


    也许还有一点点他现如今是家里经济支柱的缘故,婶娘和大哥有些事情,甚至会慢慢开始不自觉地征求他的意见。


    舒明便恍恍惚惚地意识到,哦,自己应当要长大了!


    那说给好朋友们听呢?


    大约也很难有人能和他感同身受,或者层次够高,能一针见血开导他。


    于是舒明只是把额头抵在哥哥肩膀上,眨眨眼把泪珠憋回去:“哥,对不起,我好像真的太忽视你了。”——


    作者有话说:在帮家里小孩填志愿,忙晕了这两天


    第63章 不会吧?


    庄正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他。


    因为以前的舒明,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他都能在脑海中想得出来,如果是之前的舒明,发现哥哥会用相机的那一刻,大概只会蹦到他的背上,两只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惊喜地问:“哥,你真厉害,你会用相机拍照了!我之前怎么都没发现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努力保持呼吸平稳,用“忽视”这样很严重的词语来形容自己。


    只是一个拍照的小技能而已,对庄正自己而言,甚至都谈不上“忽视”。


    何至于愧疚至此?


    是什么给了舒明这样的错觉?


    庄正嗫嚅着想要开口,想跟舒明说——“我没有觉得不开心”。


    又觉得这样的解释有点苍白。


    大概是察觉到了大哥的欲言又止、手足无措,两个人沉默半晌后,舒明倒是清醒了两分,抿了抿唇:“哥,我突然这么讲,是不是吓到你了?”


    大哥有点粗糙的手刮过舒明薄薄的眼皮,有一点点痛,所以立马泛红了。他听见大哥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嗯。”


    庄正问:“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是哦,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躺着不利于说话和交流,舒明干脆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头发毫无形象地翘着,一副很呆萌的样子。,然后搓搓脸试图让自己的思路转起来——


    幸运的是,我们小舒同学脑子转得一向很快。


    舒明其实不反感沟通,只是一下被自己的情绪绞住了,没反应过来。


    现下冷静些了,便拥着薄薄的空调被,开始一点一点,试图用语言拼凑自己的思路:“可能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婶娘偷偷抹眼泪了,咱俩走的那天,你看到了吗?”


    春节的时候,舒明接到了关献仪的电话,于是不得不带着哥哥提前离家。


    家里好久没有人这么齐全了,婶娘过年的时候有多高兴,两个孩子离开的时候她就有多失落。


    舒明很少见婶娘掉眼泪,他离家上大学那次是头一回。


    这次是第二回。


    天知道,舒明究竟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当场跟着掉下眼泪来!


    “我其实一直是觉得特别亏欠婶娘的,她一个人在家,哪里磕了碰了我都不知道,她又不是很高兴去找那些姨姨婶婶聊天,估计一天到头来都没几个讲话的人……


    上次隔壁家那个小胖还跟我说,婶娘在院子里坐着等我电话都等睡着了!院子门都没关呢。”


    舒明说着说着就想叹气了,他真心觉得愧对婶娘。


    “婶娘肯定是想让我回家的,可如果我真的放弃学业、放弃事业……估计到时候愧疚的就是婶娘了。”


    这就相当于把自己的焦虑转移给婶娘了,好典型的“自以为是的付出”。


    本质,不过是把自己的责任转嫁出去而已!


    舒明把下巴搁在蜷起的膝盖上:“我想给婶娘找点事儿做,但是暂时还没想法,再看看吧。”


    “嗯,有可能是因为一开始对婶娘很愧疚,然后祝真这个角色也是经常要调动情绪的,搞得我今年情绪特别敏感。”


    一开始的时候,舒明连自如地出戏都做不到,他不能自主地排解情绪,于是各种情感便在他心中不断堆积。


    “然后前两天,白木还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还小心翼翼地问我方不方便,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舒明吸了吸鼻子,凑过来,拿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大哥:“白木,哥,你还记得他吗?就是白杉他弟弟。”


    庄正点头。


    “对呀,白木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我头一次见他说话那么小心翼翼的……真的很奇怪啊。”


    “我不是不能接受和朋友越走越远,就像工作上要做取舍一样,人际关系上也要做取舍,这很正常,献仪姐之前也跟我讲过这个问题。”


    其实舒明这小子,已经算是关献仪见过的最重感情的艺人了!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舒明忙到多么狼狈,只要是朋友,无论远近亲疏,电话过来或者短信过来,舒明一定尽力秒回秒接。


    关献仪提示过他:“你之后只会越来越忙,个个都要照顾,个个都要迁就,那你自己呢?”


    舒明了然地回复她:“献仪姐,我就是这样的性格,也许有的人会觉得这是事业的绊脚石,但我珍视这些东西,做不到不回复的。”


    舒明不害怕失去任何一段关系。


    因此,倘若对面开始少少来找他,或者两人实在已经鸡同鸭讲了——这也属实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舒明进步的速度太快了,他已经甩了太多人在身后,见过更大的世界了——那舒明并不会刻意迁就对方,委屈自己。


    但倘若对面抱着真心来,让舒明狠下心完全拒绝,他也做不到。


    其实同他常联系的同龄朋友已经不算多了。


    十个手指头掰着,也是完全数得过来的。


    而在这其中,除了港生以外,不少人对他的态度,都开始慢慢变得有点小心翼翼起来了——


    港生是个向来说话很小心,常常要思索再三的人,这是他的天性,舒明并不为此感到惊奇。


    但其余人并不是啊!


    一个两个都这个样子……


    再加上又惊觉忽视了大哥近来的变动,舒明一下子沮丧到快没边儿了,真心要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问题吗?


    “反正大家态度都奇怪起来,我就觉得,嗯……是不是我的问题。”舒明晃了晃大哥肩膀,“哥,我很认真问你啊。”


    “我没发现你学会拍照这件事,你会在意吗?”


    要是说舒明真一点没发现哥哥会拿相机拍他,那也是瞎话。


    他现在毕竟是个演员,天天面对镜头,一点镜头感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


    舒明只是脑子里塞满了其余东西,一下子没顾及去过多关注。


    “真没有。”庄正哑然失笑,“如果这件事很重要,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是哦!


    福至心灵一般,舒明突然意识到——是这个道理!


    看着弟弟露出一个有点恍然的表情,庄正也是有点莫名,他也没讲什么啊!


    但还是继续慢慢说完:“……可能你的朋友们也是不适应吧,一开始我也有点不适应你这么忙,,不过时间久了就好了。”


    小舒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忙的,如果不适应,那哥俩的关系也只会越走越远,这是庄正不愿意看到的。


    作为哥哥,没有阻碍弟弟进步的道理,想要珍惜哥俩的关系,就只有自己也跟着进步,跟着忙起来。


    所以庄正才听了唐觅双的建议,去学了摄影!而且学了学发现,自己感兴趣不说,居然还真小有点天赋。


    其实也是托了舒明的福,有他在,庄正才能接触到这些。


    不然很大可能一辈子都是个老老实实的庄稼汉,亦或者当一个电工师傅,做一些自己并不热爱的行业……


    其实舒明已经在无形之中照顾身边人很多了,只是他没发觉。


    “小舒,你只要拍戏拍的好,拍的高兴,我就也替你高兴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庄正实在不知道如何跟舒明讲。


    只是不知道那句话戳到了舒明,这小子若有所思地歪歪头,突然拍手:“哥,你说的对!”


    也许是想开了,庄正总觉得小舒脸上浮出了一点笑。


    知弟莫若哥——这小子的笑并非常规的笑意,而是蔫坏蔫坏的那种,一看就没安好心眼子。


    “我真觉得,可能就是角色影响我了,还有就是我太担心婶娘了,所以有点情绪转嫁了……对了,其实我本来想说,你要是很在意的话,我就给你买个新相机,当作赔罪来着。”


    舒明睡前有瞄到,大哥手机屏幕上还亮着网购的页面,全是相机和镜头。


    现在冷静下来,于是他也回过味来了——要只是为了工作,接手唐觅双手上已有的相机不好吗?


    何苦还要自己做功课,慢慢挑选相机跟镜头呢?


    大约是真有点喜欢吧!


    但他就是坏心眼的人,自己开心了就是要捉弄一下哥哥:“既然你不在意的话,那么就算了吧!”


    舒明嘿嘿一笑,心里想清楚事情了,高兴了,于是侧过身去背对哥哥,蜷起来准备睡觉了。


    徒留庄正被他薅起来,坐在床上,看着弟弟的小脑袋瓜,是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戳了戳舒明,但又不舍得开口——那个送相机的活动,还生效吗?


    算了,既然孩子睡了,那就让小舒先睡觉吧。


    相机而已,迟早是买得起的。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替弟弟掖了掖被角,于是也盖上被子准备睡了。


    **


    舒粉近来发现,网上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先是在网上发文,称自己是《草原情》中白杉一角的弟弟,说当初是舒明在暴雨天里救了自己,所以自己才会举荐了舒明去演“白杉”这个角色。


    换句话说,是先有舒明,后才有白杉这个角色,其余吹自家哥哥更适合演白杉的不必做梦了,如果没有舒明,就压根不会有白杉!


    好大的口气,真是大言不惭到令人又爽又害怕!


    更何况既无微博认证,又顶着系统默认的头像与昵称——说服力实在太差!


    此外还具备极强战斗力,在各路骂舒明的红眼病的微博底下乱窜,以一敌百,骂得这帮红眼病节节退败,连回嘴都回不过。


    真是好骂,骂出了所有舒粉的心声!


    其实她们舒粉也算战斗力强的,但平日里有大粉和关献仪团队的百般安抚和约束,一直都束手束脚地装温和,生怕给舒明招黑。


    这回也一样,尽管这个默认昵称的用户替她们狠狠出了一口气,但舒粉也真心怕抹黑了舒明的风评,立刻有人前去制止。


    吓都要吓死了,此人简直是在四处树敌!


    而关献仪团队也在粉丝的反馈下,注意到了这个人。


    关献仪看着屏幕上这人的发言,直皱眉头。


    据舒明所说,当初确实是因为他救了一个牧民,才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出演了这部电视剧。


    这件事情,从未对外界提及过。


    莫非,真的是白杉的弟弟?


    关献仪没有跟过《草原情》的组,对事情不甚了解,于是立即找到了舒明,同他对接信息情况。


    舒明看着递到眼前的手机,浏览过这人有点熟悉的说话口吻,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白木那天电话里的反常。


    他心中有一个有点荒诞的猜测


    不会吧!……难不成,真的是白木?——


    作者有话说:这章写不写犹豫了好久的。


    因为不算事业爽点啦,好担心掉收藏。


    但是还是决定写,毕竟这本文虽然是小舒的事业成长史,但我更希望写出他长大的过程来。


    舒明不是事业机器啦,更不是为了事业可以割舍一切的人。


    虽然孩子有点心眼子,但总体而言,舒明还是更愿意掏出一颗真心来对待亲人、朋友。


    他可以很轻易地在事业上做取舍,但人际关系的取舍可能还要再学一学……


    毕竟还小呢,慢慢长大吧!


    不过,离完全体的舒明也不远了……


    第64章 嫉妒到快要发疯


    舒明在手机上戳戳,不一会儿后,抬起头来回复关献仪——


    还真是白木!


    关献仪连连叹气:“真可惜啊。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生蹦的真是太高了,有白木给你作证,我本来也能出手打一打他们的气焰……唉,如果你这部剧的女主不是黎元就好了!”


    如果黎元剧中的高光时刻和舒明的舆论风波撞上,即便舒明再得黎元赏识,恐怕也容易得罪人家。


    这种风险太大的事情,关献仪不乐意去干。


    “其实也不急,如果剧播完后他们还不罢休,我们再行动也不迟。”


    关献仪自己也想得明白,于是让舒明赶紧劝白木停手,准备看看后续情况再说。


    一直接到舒明的电话,白木一个完全不懂娱乐圈的人,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


    尽管舒明什么都没说,但他还是有点低落,好不容易能帮上舒明一把,结果完全是帮倒忙,捅了个大篓子,反而要舒明替自己收拾残局——


    舒明也不跟他说“没事”,白木心里既然已然认定了这个结论,再怎么安慰他都是苍白的。


    他只是仰头,想了想说:“你能寄一点奶粉给我吗,我之前带了两袋回家,我婶婶特别喜欢~”


    白木求之不得呢,心里的歉疚感一下子少了好多:“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他明天就把隔壁商店的货架搬空!


    舒明跟他简单又讲几句,挂了电话,看见关献仪仍旧没离开,一副在等他的模样。


    “我是找你有事儿,我看了你的排戏,好像减少了很多?”


    “是,祝真的戏份基本上到头了,就等下雪了。”


    《长安烬》中,皇帝被掳走,男主齐弘本就是兵部侍郎,颇有军事谋略,又临危受命,扛住重重压力,打了两场精彩的保卫战。


    硬是在病弱马少的情况下,惊险地打退了黑压压堵在城门的敌军,让敌军又退回了同庄。


    而且眼下,一来要顾及皇帝的安危,二来城内几乎大多都是伤病员,迫切需要修生养息,实在经不起再打了!


    刚好,此时敌方派来使者,说要和谈,又声称要交还皇帝。


    涉及圣上,再加上京中如今是这么一副光景——那便不得不和谈了。


    可派谁去比较好呢?


    毕竟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毕竟在这些大臣眼里,敌军都是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本来就不讲理,哪来的谈判余地?


    恐怕是刚进了同庄,脑袋就要挂在城门上了。


    而如若能成功将皇帝带回来,都不必说见过圣上如此狼狈的状态,是否会被事后追责丢了性命。


    总归是立了功,可能也就罢了……


    而但凡只要出一点点岔子,即便能够从敌军手下有幸保留了一条性命,回京后等待自己的,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当然要推一个无权无势无靠山的替罪羊出去。


    推谁比较好呢?


    几番势力角逐和太后的默许下,他们选了并无家世的——祝真。


    这一部分里,祝真的戏份基本拍完了,偶尔有,也不过是被导演喊来补拍一点镜头而已。


    舒明确实是可以趁机撒开手,稍微做一点自己的事情了。


    “我本来以为这个月v家的封面会有消息的,差点忘记了单人首封他们还要再上报一遍总部。”关献仪开始跟他对行程,“不过有陈觅作担保,问题不大,但估计正式拍摄要拖到你杀青以后了。”


    关献仪语速很快。


    一来舒明名气打响了,总算到手了几个还不错的代言,无论是品牌格调亦或者是title都合适,那推广和相关拍摄都要趁没出京时完成。


    二来M省那边递了消息,有意聘请黎元和舒明为M省的文化旅游宣传大使。


    “我们可能要比剧组更早一步去M省一趟。其实也是,这部剧一播出,光沙东县一个县的gdp都涨了这个数。”


    她比了一个手势——


    “三个……亿?”


    舒明只是试探地报了个数,没成想关献仪居然点头了!


    “你家乡那边,也希望你能回去开直播,或者是通过录vlog之类的方式,做一下宣传……你去年在《选1》期间,是不是就帮忙宣传过几次?”


    关献仪依稀记得,舒明在选秀期间就帮k省文旅拉过好大一波流量。


    而且K省文旅面对这泼天的富贵,接的也很及时和巧妙。


    而舒明所在的汶河市,文旅局局长更是亲自下场当导游,狠狠在全网刷了一波好感度,足以证明他们脑子确实是足够活泛。


    “汶河的这位女局长,确实不是一般人,给了咱们很大的自由。”


    那边的意思就是让舒明放开手宣传,有锅他们来背。


    这种公家项目,最常见就是层层审批,反复修改。


    但估计汶河市的文旅局已经把关卡都拦在自己面前了,给他们这边递过来的消息宽松到让关献仪都惊叹。


    “好。”


    舒明回复的很自然,毕竟是靠蹭家乡才火起来的,反哺当然是应该的。


    “但该报备的还是要报备,具体方案我到时候跟觅双姐再商量商量。”


    人家给出的诚意,并不是用来让自己这边蹬鼻子上脸的。


    不错,舒明这小子真上道!


    关献仪深感满意地点点头,另外跟他核对了下一部剧的拍摄时间。


    《长安烬》预订的是明年的春节档,离正式播出还有至少一年半。


    《远渡》也是个大制作,天晓得要拍多久。


    对于明星而言,曝光即生命,关献仪决不允许舒明断档——


    再加上她有意要保留自家孩子青春时期的形象,于是两个人商议过后,火速签约敲定了《小秘密》这部校园剧。


    女主是有一定观众基础的“国民闺女”段妙竹,说实话,一开始关献仪压根就没想到居然能是她!


    毕竟《小秘密》这部剧名字虽然很甜,但实际上讲的是校园霸凌,在剧中男主更是碾压性的一番,人设绝对是全民白月光级别的校园男神……


    关献仪都做好打算,《小秘密》有可能要靠舒明一人的号召力来扛剧了,没想到段妙竹居然能自降身段来当陪衬。


    也不对,按舒明现在的热度和流量,到底是谁咖位大,还真不一定呢!


    但想想也是,段妙竹和徐冰昕那种又不一样。


    徐冰昕背靠足够强大的经纪团队,所以即便《重返》尚未敲定,也敢在网上肆意放出风声蹭小舒的热度。


    段妙竹则是家庭小作坊,手上没有太多资源,因此这几年一直在毫无深度的青春校园剧里打转。眼见年纪渐长,想必确实是急需一部有点深度的作品来转型的!


    怪不得……舒明也算是放弃一棵树后,得到更大一片森林的典型了。


    关献仪抑制不住内心的得意,干脆冷不丁上手揉了一把舒明十分蓬松的脑袋瓜,把懵懵小舒同学揉的晕头转向,但还乖乖并拢双膝任人揉搓。


    这个坐姿,怎么就那么乖呢?


    真是越看越心生怜爱,真恨不得把舒明当成捏捏乐,使劲搓一搓才好发泄情绪!


    但关献仪也并非拎不清人际关系边界的那种,说是揉,但充其量,也就是匆匆拍了一下舒明的脑壳顶而已。


    都不必说这是他们自己地盘,即便这个动作放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挑不出她的毛病。


    “还有个好消息,我替你找到了合适的作曲老师。”


    新年的时候,陈港生替舒明写了一首以他名字为灵感的歌词。


    舒明拿到手就很珍惜,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以后说:“献仪姐,我想要学作曲。”


    关献仪一开始是反对的:“你哪里还有时间再多学一个作曲?”


    于是打发舒明回去,这小子回去认真考虑了两天,还是坚持:“港生花了这么多心血给我,如果我只是随随便便找人谱了曲子,总有点感觉对不起他。”


    “但我也想好了,如果到最后我写出来的曲子,没有其余作曲人写出来的好,那就改用其他人写的。”


    舒明甚至还提前约了耿关关和梁汝文,来当自己的制作人跟监唱!


    这是他目前能力范围内,能请到的最好的制作人和水平最高的监唱了。


    他平日里轻易不麻烦梁汝文,乍然一开口,梁汝文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更何况,这也算小舒对自己的水平的认可,不然为何只请自己,不请别人呢?


    而这番“自己要学作曲”的话,舒明除了对关献仪说过,自然也原模原样地、面对面地跟梁汝文解释过。


    毕竟要请人来当监唱嘛,当然要解释清楚咯。


    梁汝文沉默半晌,开口问他:“如果最后,我是说如果……真的没有用你写的曲子,会觉得不值得吗?”


    会觉得自己的努力都打了水漂,会觉得这些额外付出的时间……太令人遗憾吗?


    舒明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不会呀。”


    梁汝文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静看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话从舒明嘴里说出来,就是那么的理所应当,那么的浑然天成:“谁的曲子好听用谁的,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


    舒明想起来什么,于是微微笑起来:“港生那么用心地对我,他值得的呀。”


    舒明对作曲的兴趣不是非常大,梁汝文一直知道。


    只是为了人家写给他的一首词,就要在自己忙到几乎挤不出任何一丝时间的行程里,再多加一个学习作曲。


    陈港生,你何德何能?你到底用了多少的运气,才换到这一刻的真心相待?


    你……


    梁汝文一时语噎,简直不知道自己这一瞬间,是否已然嫉妒到险些要发疯,连舌尖都是苦的!


    只能安慰自己——这并非陈港生的特殊待遇,舒明一贯是这样的,别人对他用心两分,他就要用心十分送还回去。


    梁汝文反复宽慰自己,这并非是陈港生独有的……


    这才勉强好受了一点。


    舒明当然不知道他的内心戏,于是继续讲下去,语气很轻快:“其实我已经有一点点灵感了,如果最后真的没有采用我这版曲子,那我也可以私下录好再给港生听,也算是我有认真交作业给他啦!”


    梁汝文一边属实是不愿再听,一边还要自虐般仔仔细细听清楚舒明的每个发音,听清楚他咬字的小小鼻音,和语气放松时的特殊尾音。


    是啊,他一直知道的,舒明就是这么好的人。


    真应该让所有人都看看,小舒一直都是这么好的人。


    梁汝文稍稍分心走神一瞬,但面上是不显露的。


    他都这么大人了,倘使分神还能被舒明看穿,恐怕是要令人笑掉大牙的!


    谁知,就这么一瞬间的分心,舒明便又让他的心情坐了一回过山车!


    这小子好似是天生来拿捏他的,短短几句就拨动他的心弦。


    “……梁老师。”舒明托着下巴看过来,睫毛浓密地勾勒出类似于眼线的形状,于是眼神便显得十分专注而灵动。


    今年刚刚又托了梁汝文的福去了鸟巢,现在又要拜托他来当监唱。


    而且梁汝文坚决不收费用,舒明也很头痛如何回报他。


    偶然间想到,梁汝文是大湾区出身,关献仪之前提过的。


    听说广东那边很注重食材的鲜美程度,舒明便想到了自己家养的走地鸡鸭和土鱼……


    毕竟以梁汝文的身家背景,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只是心意问题而已。


    “……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就让婶娘帮帮忙,把东西寄到首都这边来。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十月要回家一下,梁老师方便给我一个机会招待你一下吗?毕竟食材还是现杀比较好吃嘛。”


    和……舒明一起回家?


    陈港生怕是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吧!


    尽管跟后辈暗搓搓比较实在上不得台面,可梁汝文真是顾不得这些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也跟着砰砰跳了起来。


    如果不是公众场所不方便,他就差要掐自己一下,来分辨是否在梦中了。


    这是梦么?


    **


    这是梦吗?


    舒明粉丝也从心底,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和呐喊!


    上一秒,刚跟自担的经纪团队抱怨孩子好久没动静了。


    下一刻,舒明就火速官宣了z家护肤线的代言!


    z家毕竟是个国际高端品牌,财力雄厚,出手阔绰。


    一上来,就是各大城市商厦的大屏地推!


    那种巨幅屏幕所带来的冲击感,是其余设备难以相比的。


    更何况还有z家相当靠谱的审美设计兜底,整套广告都漂亮到令人屏息——


    粉丝们猛然被天降甘露兜头洗了下眼睛,真有种晕晕乎乎如在梦中似在云端的幸福感~——


    作者有话说:好险好险!赶上了!!


    第65章 夏日素颜


    z家今年主推的是夏日敏感修护。


    为了切合这个主题,一开始化妆师想给舒明上的是一个清透的伪素颜妆。


    结果呢?化来化去,上千的底妆产品,还不如舒明自身带的皮肤状态好呢!


    两边一商量,干脆大手一挥决定,让舒明素颜上镜吧!


    更可恶的是,这小子居然还回头扒住椅背,一本正经又有点小得意地分享自己的护肤心得:“我每天都有认真护肤,不论多晚下班都会护肤至少半个小时的。”


    “而且,我一周还会敷面膜——”舒明有一点点骄傲地拖长调子,伸出两根手指,好像在脸颊旁边比了一个耶,“足足敷两张!”


    好像两张面膜,就是什么很了不得的数量了。


    舒明讲的太认真啦,发梢都跟着他点头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搞得一帮人想笑又不敢说,这孩子,还真心以为是自己护肤的功劳呢。


    天啊,这让圈内诸多医美做尽了脸上依旧坑坑洼洼的明星们,面子到底往哪搁?


    要是一周敷两张面膜,就能拥有这么白皙细腻的皮肤,即便开价四位数五位数,也会有无数人扑上来甘之如饴、趋之若鹜吧!


    “我也有用你们寄过来的产品,这个修护的水真的好用。”


    舒明扯了一下t恤的领子,露出一截白到快要发光的脖颈,和他突出的锁骨,指着几乎看不到的泛红印子给身边人看。


    “这个天气如果拍白戏的话,脖子就会因为太热被衣服磨到发红,但只要抹一下这个水,立马就变好了。”


    最难能可贵在于,出于对粉丝和品牌的负责,舒明是真的实打实用掉了一整套z家新出的产品。


    并且,和其余一看就是表面功夫、违心夸赞的明星不同。


    舒明说话时不论是从语气,还是到神态,就是会让人觉得——他是发自内心觉得好用的!


    得到了艺人发自内心的尊重和认同,让工作人员的心情不自觉变好。


    当然,关献仪在一旁看得分明,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舒明咖位逐渐上涨的缘故。


    无论如何,氛围其乐融融,拍摄过程顺利得很。


    最后出来的成片更是让负责人拍着大腿,美滋滋地在心里想——自己今年的奖金,稳了!


    眼看业绩在冥冥之中向自己招手,于是大家便也纷纷努力推动,试图让团队的心血能够更显眼地呈现给消费者。


    在多方齐心协力的加持下,才有了最后呈现在粉丝和路人面前的巨幅大屏。


    因为是主打镇定修护,z家希望能够打造一个比较干净的氛围。


    于是舒明便简简单单套了一件白T在身上,拿清水扑过面庞后,就匆匆忙忙地素着一张小脸望向镜头了!


    好清新的一组照片。


    只是挂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在炎炎夏日里,大口畅饮了一杯加了超多冰块的柠檬气泡水的痛快感!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多看两眼,不仅觉得八月炎热的风变清凉了,还感觉产品中的“镇定修护”功效,特别特别的有说服力!


    而在如此巨大的屏幕之上,舒明的五官依旧能给人一种清晰度特别高的感觉


    即便是水珠还挂在脸庞上,是完完全全、清清爽爽的夏日素颜,明明你知道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修饰。


    但细细长长的睫毛勾勒了眼型。把一双略微下垂的狗狗眼,描绘出了一点可怜又可爱的形状和线条


    阳光洒下来的鼻梁眼窝自带阴影,从唇珠到下唇的曲线也流畅明了。


    看见这一幕才会明白——


    一切化妆而成的眼线、卧蚕、睫毛、阴影……都只是拙劣的模仿


    只要他这张脸摆在这里,只要他用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看过来,一切模仿者都在刹那间黯然失色了。


    当然,也有人质疑——修图来的吧?


    “给我足够多的钱,我也能修出这种好肤质!”


    然而,舒明紧接着便出席了z家线下活动的时候,用事实打脸了所有质疑。


    多少人拿着长枪大炮和手机后置怼脸拍,都完全挑不出毛病!


    肤质好像嫩到可以掐出水,笑起来天光都亮了。


    哈,看好了——


    什么叫颜霸?


    这就是了!


    “在线下见到了,我的妈呀,真人帅到我这辈子都不会脱粉……”


    “出场的时候,是非粉都忍不住尖叫的程度。他轻轻一笑,大家就尖叫的更大声了,本人嗓子已哑的两天说不出话了。”


    “反复回味中,此S身上好似有滤镜,就是被粉丝密密麻麻围住也能一眼看到,也可能有身高拔尖的缘故,目测感觉有185上下……”


    “说实话,z家这个代言人真找对了,s的皮肤状态好到让我总有一种错觉——用了z家这套产品后我也能皮肤这么好……已火速激情下单。”


    “真邪门,一直以为s是公认的颜霸来着。怎么帅成这样,还会有人说s状态不好巴拉巴拉的……”


    “其实挺正常的,就是因为s太帅了,才会有人跳出来喷。对于毫无威胁的糊糊和丑人,大家是不吝于释放善意一人夸一句的……毫无讨论度的都是nobodycares……”


    “楼上说的对。”


    ……


    舒粉真的快幸福晕了,又是大屏地广,又是线下活动的。


    没过几天,自家孩子还发了一条日常动态。


    照片里,是他期末月盘腿坐在书桌上背书的样子。


    配文也很简单「摄影师:大哥。」


    “原来是哥哥给拍的,怪不得镜头里满满的都是爱,萌的没边了……”


    “粉色发卡的萌萌哒小狗谁能抵抗,已举手投降。”


    “天杀的,看见这个同款教材我就恶心,期末周的时候快翻烂了……但没关系,努力背书的小舒我亲亲亲亲。”


    “谁懂这个腿,又白又直又长……”


    然而,更惊喜的还在后头!


    进了九月,M省更是发了红头文件——


    经过党组研究决定,决定聘请黎元和舒明为“M省文化旅游宣传大使”。


    我勒个惊天好消息!


    于此同时,《草原情》以集均破3的绝佳成绩完美收官,不知赚了多少人的眼泪。


    央视刚一收尾,各大卫视立马开始抢夺三轮、四轮的轮播放权。


    谁能想到一部正剧能有这么好的数据呢?


    大家本以为三轮就是这种正剧的极限了,根本没想那么长远……现在看来,播个五六轮都不过分!


    九月中旬,文化旅游厅在M省省会举办了M省文化旅游宣传推广大使受聘仪式,舒明一身极正式的白衬衫亮相当场。


    这白衬衫一穿,再戴一副极其斯文的眼镜,书卷气满满~


    体制内的气质感直接拉爆了!


    又是经过官方调查认定的品行端正、根正苗红,好一个“体制内男友”模版。


    粉丝们从上到下,从妈妈粉到事业粉再到女友粉,全都满意了。


    皆大欢喜!


    梁汝文倒是注意到了华点。


    因着舒明说好十月要带他回家玩的缘故,两人近来接触又密切了,常常电话联系:“怎么还戴眼镜了?我记得你好像不近视?”


    舒明声音里有点无奈:“没办法啦,献仪姐说戴眼镜比较有开会的氛围感,所以让我暂时戴一下,就是装饰品而已。”


    但在戴眼镜这件事上,舒明也不是全无意见。


    恰恰相反,这小子意见大着呢:“鼻梁好痛,幸亏我不近视,不然每天都戴眼镜的话,那简直是折磨!”


    舒明抿了一下嘴巴,顿时就从沉稳可靠的体制内新人,变成一只扁嘴小鸭子,很孩子气地不说话了。


    梁汝文哑然失笑。


    他又觉得,舒明现如今,能够这么自然地和自己抱怨日常琐事,是两个人渐渐亲近的表现。


    于是立马压住心中的两分欣喜,抓住机会顺杆爬:“可能是这种装饰性的平光眼镜做工不好。不过确实,之后难免会有一些需要戴眼镜的场合……那等你回首都以后,我带你去配几幅不同样式的?尺寸定做就不会太痛了。”


    梁汝文给的提议一般都不错,还是值得信赖的,既然他说这个解决方法好,那舒明还算是相信他的。


    听见舒明在电话中应了两声,梁汝文便也不自觉微微笑起来。


    不过,碍于舒明后续实在还有行程要赶,不能耽误太久,梁汝文便只好佯装贴心,实则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舒明在政府大楼外面打电话的样子,居然被拍了!


    媒体实在会捕风捉影,虚构一些莫名的不靠谱传言,再加上照片中舒明的表情着实不怎么对劲。


    网络上便立刻沸沸扬扬地传了一大圈“舒明坠入爱河,和女友甜蜜电话”的相关消息。


    尽管舒明每天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确实也没有什么恋爱的苗头,大概率也只是造谣而已,但关献仪依旧连夜把舒明抓了起来,询问他的具体情况。


    无他,照片中的舒明实在是露出了一副全然信任的稚气表情,甚至你会觉得那一刻的他,八成是在不自觉地撒娇。


    很难不让人想歪啊!


    舒明睡的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努力回想,抓抓自己翘起的头发,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那天和自己电话的到底是谁。


    只能赶忙去解锁屏幕,翻了半天通话记录,才看见一个梁汝文的大名。


    哦,梁汝文啊……


    那没事了。


    大概率是这个舒明,又在朋友面前不自觉展露依赖感了。


    关献仪既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但粉丝群内属实已经吵翻天了,如何做好这波公关也是令关献仪头疼的。


    正儿八经发声明吧,真是太给这些小媒体脸面了。


    更何况舒明并非到了那种一定要靠吃极端粉丝的福利,才能维持流量的地步。


    自家艺人最终还是要靠作品说话的,依靠单一的粉丝群体并不是长远之计。


    关献仪也希望假设舒明某一日真的恋爱了,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到阳光底下。


    过分助长粉丝的掌控欲,并不是好事。


    但舒明正是很危险的上升期,咖位还没坐稳,没有那个底气真的不安抚粉丝和外界。


    梁汝文此时大约也看到了网上的争议,主动给舒明发信息:“小舒,这件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关献仪大喜——来得早,真不如来得巧!


    完美的解决方案,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又给你小子爽到了……


    小舒因为一直要和官方紧密合作,即便是谈恋爱,但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公开了……


    尤其还是和男的恋爱,更不能公开了。


    不然他的剧和电影就全要殉了,一部也保不住。


    妈妈不允许!


    所以让他稍微爽一下吧,毕竟不公开就永远只能暗搓搓吃醋……这辈子都要跟情敌们奋斗到底了……


    第66章 祝臻


    让梁汝文以好友身份发一下动态,其实是最合适的。


    既没有公司发声明那么正式,也比舒明口说无凭的澄清有力——


    至于梁汝文愿意吗?


    这厮都主动打电话过来了,还能不愿意吗?


    哼,怕不是求之不得呢!


    关献仪就知道,舒明这小子的魅力值,又双叒叕稳定发挥了。


    **


    梁汝文半夜三更发了动态,要知道此人上一次发社媒,还是去年冬天,足足间隔了快要一年。


    上一回发了一个不知所云的「朋友请吃饭。」


    这一回倒是点名道姓地@了舒明,并配了通话记录的截图,大家点开截图一看——好家伙!这俩人通话次数还怪多的。


    “梁汝文什么时候和s关系这么好了?”


    “虽然知道梁能把s请来当演唱会嘉宾,还是首场,这两个人关系肯定不一般,但没想到这么好啊……”


    趁大家震惊讨论之余,关献仪利落出手,该撤热度撤热度,再买一点“友情”的通稿把上一波舆论遮掩一下……事儿就这么平平稳稳地过了。


    舒明也顺势进组,等待属于祝真的最后一场大雪。


    ……


    最后几场戏开拍之前,戎安康是特别担心舒明状态的。


    毕竟从祝真进宫开始,舒明就被角色带着走向了情绪的漩涡,说是一直在调整,可戎安康总觉得他没有真正地调整过来。


    问乔敏学,也是这个看法。


    乔敏学说:“小舒的上一部剧我看了……虽然角色也牺牲了,但他没有真正去演死亡的戏。”


    舒明的表演,停止在了山林救火那里。


    最后真正需要面对死亡、面对悲痛情绪的演员,本质上并不是他。


    说白了,一直到《草原情》杀青为止,舒明在上一部剧里大多仍是些欢快轻松的镜头。


    可这部电影不一样,舒明头一次演这么沉重的剧情线,就要面对这么高难度的挑战……


    更何况,舒明还是特别典型的代入式演法!


    乔敏学捏着剧本,重重地叹了一口,愁啊。


    真怕这孩子演完以后,把自己给整出个什么心理阴影——那就是大罪过了。


    “老戎,不瞒你说,小舒的资质真挺好的。我不担心他演不好,但我就怕他心理方面调整不过来,影响自己日后的发展。”


    抛开“片场父子”的调侃不谈,乔敏学也不得不承认,舒明是真有天赋。


    他只是表面钝感而已,实际上心思非常细腻,共情能力也很强——


    能和电影中角色的命运同频共振,才能塑造出具有弧光的鲜活的人物形象出来,才能让观众们坐在影院的座位上,真心实意地为这个角色一大哭!


    顺利跨过这道坎,祝真就能成为舒明更上一个台阶的跳板,变成他气质与阅历的一部分!


    跨不过这道坎……


    唉,这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与敌军谈判这种必死的任务,只有祝真能去。


    祝真背后毕竟没有真正的靠山。


    这五年来,他仿佛是走在摇摇晃晃的细绳之上,都是些表面繁华的功夫而已!


    太后早因为他撺掇皇帝而心生不满,太子也在琢磨着要如何将他除掉,以免登基后厂卫势力继续一家独大,动摇国之根本……


    现如今跳出迷雾一回望,风光无限的祝大人这些年来当真是树敌无数,上上下下都盼着他死呢!


    反正朝堂也没指望这一次谈判就能把皇帝换回来,能拖延出一点休养生息的时间就不错了。


    在各方压力下,初冬时节,祝真单枪匹马地踏上了去往同庄的路。


    而不出所料的是,所谓的谈判——就是一场鸿门宴!


    敌军压根就没想过真的交还皇帝,只是想拖延时间重整军队而已。


    两边不欢而散,于是祝真冷下脸来,拂袖而去。


    回到临时的住处,面上镇定自若的祝真这才察觉到,自己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他刚想进敌军将领房间,探听一下相关的消息。


    此时莫名召人来谈判,着实过分可疑,谁也不知道敌军真实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可未曾想,这一探听,竟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皇帝死了!


    也是,随便一个中低层的将领就能在房内肆意谈论这个事情,说明“皇帝驾崩”一事在同庄并不是个秘密。


    祝真摸着自己的马,心中微沉。


    太多不祥的征兆了,就连马也焦躁不安,不住地打着响鼻。


    他在心中盘算过后,决定乘着天色渐暗,潜夜离开。


    只是祝真也没料到。


    在他下定决心的不久以后,同庄气温骤降,下起了大雪。


    ……


    所有人都在等大雪。


    等一场可以载入电影史册的大雪。


    舒明在临时休息室里披着衣服,垂着眼睛,反复揣摩台词。


    为了维持住情绪状态,他这几天在戏外,几乎都不怎么开口说话,


    橙子刚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戎导,雪——”


    似乎连话都快说不完整了,“雪”了好几遍才说清楚:“下大雪了!”


    舒明也听见了,倏地抬起眼看向窗外。


    是真的下雪了,飘飘扬扬的雪花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积起了薄薄的一小层。


    ……


    这一场雪,竟然尽如人意地飘到了半夜!


    戎安康穿着羽绒马甲,在跟舒明争分夺秒地讲戏。


    天时难得。


    更何况,雪如果踩的脏了景就不够好看了,还要额外花费人力物力将雪一点点抹平——


    可这些话戎安康不会对舒明说,一来怕加重舒明心理负担,导致他情绪顶不上去,二来……他是谁?


    他是戎安康!


    他凭自己名气拉来了那么多的资方,就是他戎安康的底气!


    他有钱给舒明烧。


    拍,一遍拍不好就两遍三遍,总归有能拍好的时候。


    因此他不会和舒明说什么“争取一遍过”,他只是拍了拍舒明的肩膀:“尽力而为。”


    舒明没有说话,沉默地点点头。


    尽管戎安康不明讲,但他仍旧知道,这一场景是全组上上下下大几十号人的心血,如果拍不好,就要拖着所有人再熬几个大夜。


    舒明深吸一口气,脱下了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


    “戎导,我准备好了。”


    **


    马蹄踩在松软的雪层上,声音并不是很大。


    寒冷刺骨的风从耳旁刮过,祝真只希望马可以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而,一片漆黑,连月色都几近没有的夜色里,自己的背后却传来了光亮。


    祝真勒马——


    猛地回头,城墙之上,烽火映天。


    无数弓箭手密密列队于墙上,领头之人扬声说道:“祝大人留步。”


    他们的意图很明确,暂且还没有要杀祝真的意思。


    毕竟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两次攻城不下,他们也缺少补给,暂时还没有硬打的把握。


    时间过长,祝真一来久不现身,二无亲笔书信传回,除了身陨同庄,就再不会有第二个解释了!


    他们只是想短暂将人扣住,以免他打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再悄悄将皇帝老儿驾崩的消息传回去——


    祝真也明白。


    事已至这个地步,却仍旧没有放箭,就是不想要他的命。


    这正是敌军空虚的证明!


    不然按这帮蛮夷之辈的性格,早就应该打过来了。


    可他们没有……


    实际上,同庄说是毫无补给也并非正确,他们还有其余的周遭城市可以掠夺。


    但京城,是实实在在的没有补给了。


    如果给了敌军修生养息的恢复时间,恐怕……真的是要亡国了。


    只有他今天死在这里,才能给京城内递去开战的消息。


    亦或者,逼双方开战。


    祝真心想,听到皇帝驾崩,听到亡国换代,自己不应该高兴吗?


    跃动的火把,在他的眼里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光点。


    也许人在危亡之际,真的会想起从前的事情来。


    祝真骑在马上,身上还是繁复的官服,雪落在朱红色的衣裳上,像红梅落了雪。


    他想起自己尚是孩童之时,从拿得起弓箭的那一日,就开始日日苦练枪法和弓箭。


    每天仰着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跟阿娘说:“我以后要当大将军,保家卫国的那种!”


    他想起十五岁那年,为了保住边关,他们打了很多很多场艰苦的仗,死了无数人……最信任的副官倒在自己怀里,喉咙流着血,连遗言都说不出,就那么睁着眼睛断了气。


    可没有时间给他悲伤。


    他只能抹了一把眼泪,忍着悲痛大喊:“杀啊——”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其实他也可以苟活的。


    朝中派他前来,无非就是希望他能死在同庄。


    现如今,想活也很简单。


    束手就擒,乖乖配合敌军拖延时间罢了。


    祝真沉思了很久,久到敌军几乎再无耐心等待,要派小兵前来察看情况的时候。


    这段戏既无台词,也无特殊的动作,非常考验演员的功力。


    镜头推了一个特写,来细细刻画祝真的情绪变化。


    戎安康那些十分抽象的描述词——什么层次感、变化感……舒明竟然全都神奇地做到了!


    不仅做到了,他还超常发挥了。


    只要看过这个镜头,便没有人会怀疑祝真为什么最后选择了背水一战。


    祝真的种种思绪和挣扎,在舒明的细微表情中一一复现。


    他微微阖眼,熟练地从马鞍的侧面取出一把弓箭。


    像五年前的祝小将军一样,稳稳地拉开,箭尖直对敌首——


    ……


    雪,还在下。


    甚至越下越大!


    在同庄的这一场大雪里,当年那个立誓“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的祝小将军。


    最终仍旧达成了当年的心愿,为了国家和百姓,流干了身体中的最后一滴血。


    祝真战到最后,周身的红色已经分不清是衣服自带的染料,还是他流出的血液。


    他再也支不住地倒下了。


    有人知道吗?


    小时候的他其实不叫“祝真”,而是叫“祝臻”。


    阿娘说,“臻”这个字意思是完美无缺,寓意太好了,怕不利于小孩长大。


    阿娘还说,作为祝家唯一一个小孩,自己只要开心快乐,能一辈子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出一个“真我”来,爹爹和阿娘就高兴了。


    所以他从“祝臻”,改名为了“祝真”。


    伤痕累累的祝真蜷缩在雪里,雪花纷纷扬扬地覆盖下来。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阿娘,臻臻好痛。”


    镜头越来越远,只有雪中一点隐隐约约的红。


    和不远处传来的将士集结的号角声。


    京城的最后一战,即将要拉开序幕了!


    **


    舒明已然冻懵了!


    这场戏折折腾腾地拍了一宿,他还穿着单衣在雪地里躺了好几个小时,手脚早就麻木了。即便听到了有人在喊“咔——”也几乎爬不起来。


    他还维持着祝真最后的姿态,颤抖着蜷缩在雪里,然后被大哥带着毯子一把捞起来,被连灌两口热水,才缓过劲来。


    周围人全部被他吓得魂飞魄散!


    这小子几乎连呼吸都微弱下去了,手脚凉的彻底。


    一群人又是热水袋,又是厚毯子,又是灌热水,才把人的神智摇回来。


    “小舒,小舒……听得见说话吗?”


    在身边诸多人的呼唤声中,无声无息靠在哥哥怀里的舒明,在他自己都毫无知觉的情况下——


    泪珠一颗接一颗从他的脸侧滑下来,砸在毯子上、地上。


    舒明正在连自己的知觉都尚未恢复的情况下,本能地流泪。


    都说拥有极致天赋的演员可以彻底融入角色,今天竟也算是见识到了!


    明明眼泪滑落并没有任何声音,但就这几滴泪,硬是把周遭的嘈杂全部砸没了,大家全部诡异地安静了两秒。


    在一片安静中,舒明方才真的缓过来,缓缓地眨巴眨巴眼睛问:“怎么了?”


    不是,怎么都这个表情看我?


    我脸上有什么吗?


    他伸出冻僵的手,再一摸脸。


    手上面居然一片湿润。


    舒明愕然。


    自己什么时候……哭了?——


    作者有话说:不用担心观众视觉疲劳,这个电影播出至少要一两年了……


    刀刀刀刀刀~


    致力于刀哭影院里的所有观众~~~


    一想到大家要哭着从影院走出来,我就想“嘎嘎嘎嘎”地乐


    第67章 发烧


    舒明在温暖的室内待了有好一会儿,再咕嘟咕嘟喝上两杯温水,这下子是彻底回神儿了!


    一开始,这小子尚且跟个没事人似的,仍能打起精神,活力满满地跟大家拥抱告别。


    可关献仪凭经验却觉得,这孩子挨了冻,却又这么亢奋。


    这可不是件好事儿啊!物极必反——


    但人家早就已经连跑带颠地溜远了。


    关献仪一个没看住,这傻孩子还被副导演郝宁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杯子,打着喝酒暖身的名号,给灌了口白酒。


    舒明的酒量真不高,还上脸。


    于是面庞上都飘起了红霞,像熟透了的果实。


    说话也开始带回家乡的语调,变成卷卷的像哼着小曲一样的音。


    戎安康和乔敏学早就各自给舒明准备好了一个大红包,甚至还定了花束给他,说要给压压惊。


    毕竟头一次真真正正地演死亡戏,冲喜嘛。


    尤其乔敏学,爱这个孩子爱得不得了,甚至私下里把舒明拉到角落去,问如果有机会的话,愿不愿意在剧里演一回自己的小孩?


    舒明眼也不眨地看他,让乔敏学既觉得他醉了,又觉得他没醉。


    “我愿意的!”


    还主动抱了乔敏学一下:“乔老师,谢谢你教了我这么多东西,我会一直一直记挂你的。”


    天晓得,乔敏学人到中年,将近要五十岁了,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哄过,嘴角再不压一下,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自己家闺女是个出了名的要强性格,从小就跟小大人似的,一点不让人操心,特有主意。


    当然,也因为他跟妻子都很爱女儿,给了女儿百分百的承托,所以女儿不需要讨好长辈,不需要和外界反复确认自己是否被爱,可以完全自在地做自己的事情。


    其实舒明也很有主意,但他并不会那么直白地表露出自己的想法。


    说白了,年纪、咖位、家世……都在逼他要看人脸色行事。


    好在舒明觉察到了自己的优势,有意放大自己由于年龄带来的优势。


    也就是说,他身上的憨气和稚气一方面是自带的,另一方面则是他有意为之,故意扩大的。


    这才让舒明看起来如鱼得水,说什么都讨人喜欢。


    乔敏学当然能看出来,舒明是有意在哄自己,可这有什么关系,其中的情谊是真的就好了!


    再说了,他也真的有被哄到。


    于是翻翻口袋,又塞给舒明一个厚厚的红包。


    唉,也没别的能表示了,先把原本要给其他演员的红包送给舒明吧,剩下的他让助理再去取。


    大概是真缺过钱的缘故,舒明看红包的眼神特别的亮。


    你能明显感觉到的,他是爱钱、而且珍惜得钱机会的。


    可这种“爱钱”又不招人讨厌……眼缘这个东西真的很吃天赋,这句话都快说烂了。


    有的青年演员的物欲早就被满足到倦怠了,接个红包也淡淡的。


    但给舒明发红包就不太一样,你感觉他特别期待,发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于是舒明就这么揣着一兜子红包,溜溜哒哒地回到关献仪旁边。


    “醉了?”


    舒明点头,又摇头:“醉了。”


    他眼神有点迷蒙的带着水雾,说话声音开始变轻,变成奇怪的调子,然后指指太阳穴:“可是这里没醉。”


    他清醒着呢!


    笑话,倘使喝到脑子都不清明了,说出一点不合适的话,做出一点不合适的举动,明天就要在社媒上看见自己铺天盖地的黑料了。


    关献仪不意外。


    和舒明相处这么久了,大事情上这孩子有分寸。


    没说上两句话,舒明又被人喊走了。


    关献仪眯起眼睛,看着被簇拥在人群中心的身影。


    19岁……而且是刚刚过了19岁的生日。


    手里就已经捏着一部已经爆了的央视正剧,再捏着一部注定会爆的名导电影。


    专辑三白金也达成了,然后是v家的十一月刊封面……


    接下来马上要无缝进两个组,两个全部都是一番。


    其中还有一个超级好饼,这一大轮连拍完到播完,估计也就二十岁出头。


    放在以前,怕是做梦都不敢这么梦,消息扔出去,都会被人嘲讽速速洗洗睡吧的程度。


    橙子本来伸手要替舒明保管红包的,但被舒明一个侧身轻轻躲开了。


    他喝了酒,说话直白了一点:“谢谢橙子姐,但我要自己拿着~”


    小财迷!


    等舒明彻底挨个道别完,都已经回到他们自己定的酒店里了,还坐在沙发上盘着腿,精神抖擞地数红包里的钱呢!


    钞票摩擦的声音,哗啦哗啦的。


    数过来——“好多。”


    再数过去——“还是好多!”


    最后硬生生被大哥推进浴室,又按在被窝里:“睡觉!”


    不一会儿,舒明的声音又闷闷地从被窝里穿出来:“好神奇哦,就这么演完了诶~”


    和《草原情》不太一样,说白了,他在草原情的组里也就呆了一两个月,杀青时自然没有那么深的感慨


    可是《长安烬》呢,舒明可是足足地呆了大半年


    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如何从最开始的不得重视,到最后的被认可……个中滋味,也只有亲身陪舒明经历过的人能懂得,确实不容易。


    但是——


    “那也不要再想了,快睡!”关献仪试图用武力强行镇压了一下。


    太反常了,刚才还冻的快昏睡过去了,现在居然亢奋成这样,这小子不会要给她一个大惊喜吧。


    望着舒明熟睡的红扑扑的脸蛋子,关献仪没忍住叹了口气。


    真不容易啊,这样的温度,她穿着羽绒服都要瑟瑟发抖了。


    舒明穿着那样单薄的衣服,还要一丝不苟地踩上导演组给的点位,还要演的大家满意……


    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


    真是不出关献仪的预料。


    刚刚睡到傍晚,庄正就来敲她的门:“小舒发烧了!”


    关献仪连忙披了外套起身,一行人立刻赶往医院,挂上吊瓶后烧倒是退了,可人还懵着。


    庄正轻轻关上病房的门,冲关献仪摇摇头:“温度下来了,但还没醒。”


    准确来说,舒明半途醒了一会,先是没有出戏一般地喊了两声阿娘,然后开始喃喃地叫“妈妈”。


    这个状态,和没醒也没什么区别了。


    关献仪都开始准备改签,并做好杂志拍摄推后的准备了。


    舒明是第二天上午醒的。


    关献仪正站在窗边看外面下的雪,一回头,就看见舒明把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也不说话,就那么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关献仪走过去,替他捋了捋被子:“你安心休息吧,我等下会去联系v家那边,帮你推迟一下拍摄。”


    舒明没回应她,只是倦怠地合上眼睛。


    就在关献仪以为他又睡着了的时候。


    舒明冷不丁开口了:“献仪姐,听说原来的十一月刊,定的不是我。”


    按理来讲,首登单人封面,是需要奖项、知名度、品牌赞助多方傍身的。


    要不是他及时搭上了陈觅这条线,获得了总部那边的认可,恐怕现如今也轮不到他来登刊。


    猜猜看,推迟拍摄计划以后,到底是v家会耐心等他,还是十一月刊的封面即刻换人?


    关献仪不是想不到这一层,但舒明实在病得太重,恐怕也不适合拍摄的主题……


    舒明只有一个想法——适不适合,见了再说。


    “不用推迟,按原计划走吧。”


    **


    十月的第一天,v家新上任的杂志主编翟禾涟,按原定的时间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模特。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由于刚刚大病一场,因此唇色淡而泛白的舒明。


    说实话,这和翟禾涟在资料上见过的舒明并不太一样。


    毕竟大多时候,他都是以“阳光英俊开朗”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


    翟禾涟还头疼过,要如何将那些品牌方赞助的的珠宝,和一位年轻俊朗的帅小伙揉杂在一起?


    但也许是大病初愈,身体上的虚弱为这个年轻的男生赋予了一些以往并不常见的脆弱感。


    尽管和预计的完全不同,翟禾涟的心却不自觉地微微一跳,有一种迟来的“对味了”的感觉。


    就连两个人握手的时候,翟禾涟能感觉到对面的指尖也是凉的。


    舒明声音偏轻,但很清晰:“翟主编,您好。”


    舒明刚刚飞机落地首都,为了提前到达拍摄现场,于是连行李都没有放回家,就匆匆赶来了。


    没有太多时间打理,他的额发有点凌乱地搭在苍白的面庞上,睫毛长长地打出阴影,轮廓比以往更立体精致,可眼尾是下垂的,于是双眸便湿漉漉地含着水看过来。


    一种强撑着的,过刚易折的脆弱和美丽。


    翟禾涟都能想象得出,和珠宝扎堆时,两边交相辉映,在镜头下所展现出的光辉。


    怪不得陈觅要把人签走,作为电视剧的男一号……


    怪不得陈觅在总部那边,为这个年轻孩子极力担保。


    翟禾涟本来的意思是想买陈觅一个面子,来坐踏实自己刚得来的主编位置。


    现在看来,最终拍摄结果出来后,是谁卖谁面子都说不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对助理讲:“把B家那套女士珠宝拿过来,快。”


    然后转头和舒明说:“我本来给你准备的是一套高定西装……毕竟在我的了解中,你应当还是适合的。”


    年轻俊朗的新晋小生,青涩而不那么成熟地初次展现自己的男性魅力。


    其实也算是还不错的处理方式。


    “但是百闻不如一见。现如今见面了,我就觉得之前的方案未必那么适合你了。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换拍摄方案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等我再修一修,这一章我从下班开始写到了现在……


    也不知道为啥今天手速这么慢,六个小时写了三千字


    第68章 起飞!


    关献仪一开始是不大认同这个方案的。


    这薄到几乎等于没穿的衣服,还要强行再一次贯穿舒明快愈合的耳洞……都属实是太折腾人了。


    即便翟禾涟反复承诺,是室内花园,开着恒温系统——可是舒明刚退烧啊!


    年轻人即便是身体底子好,也不是这么一个折磨人的法子呀。


    关献仪据理力争,字字句句都说出了庄正的心声!


    看弟弟受罪,当大哥的心几乎在滴血。


    他也不赞同舒明还没好全就这么折腾自己。


    舒明却私下里拉住了他:“献仪姐的确是为了我着想。圈内压榨艺人的经纪人多了去了,换一个人来,怕不是要恨不得逼着我上。”


    手底下的艺人能上v家的单人封,同期小生,不,都不必同期。


    往前数几代,有几个人能上?


    这说出去,可都是经纪人的业绩跟荣耀。


    到底有谁,能在这么大的诱惑面前不心动?


    舒明顿了顿:“也就献仪姐会真的考虑我的身体。”


    关献仪也不想拒绝的,但舒明退烧也不过就是一天多的时间,再受凉搞不好就是肺炎!落下后遗症就不说了,后续所有工作都可能要为此停摆。


    舒明知道她的顾虑。


    “可是,哥,我等不起。”


    英和的确有一部分时尚资源捏在手里,可v家作为五大杂志中的领头羊,这一条线真不是英和说搭上就能搭上的。


    “如果这次没把握住,那我还要等多少年?五年、十年?会不会影响我后续上别的杂志?”


    v家封面临时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舒明话锋一转:“我可以的,你们信我……不过,不能驳了献仪姐面子。对外我们必须是一条战线上的。这个同意的结论,不能由我去说。”


    如果在关献仪和对面商谈的时候,贸贸然冲出去说“我能接受换方案”——这跟背刺有什么区别?


    况且,翟禾涟提出这个方案也有点心虚,不然不会和关献仪掰扯这么久的。


    舒明叫来了橙子,两个人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


    场景里的水很凉。


    舒明刚一趴下的时候,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细微表情,差一点皱了眉。


    可在外人面前,这一幕简直美到惊心动魄。


    舒明刚刚病愈,身体较以往单薄清减了许多,


    穿着单薄白衬衫的美少年,像月光一样静静地流淌人工搭建的湖泊和绿荫之间,乌黑的头发微微卷曲,更是衬得他稍经修饰过的面庞唇红齿白。


    薄薄的衣衫沾了水后,更是什么都遮掩不住了。


    不论是衬衫中半透出的那些粉的白的颜色,还是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的流畅而有力的身体肌肉线条,以及他洁白美好的胸膛,都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欲语还休之感。


    也难怪围观的人面红——这具身躯,确实很适合留一点什么印子下来。


    先是在湖泊旁和自己的倒影对视。


    然后仰躺在植物丛中,耳垂旁、脖颈处的钻石在打光下很亮。


    由于当下的姿势,舒明便顺势看向网格状的温室花园棚顶。


    因天光而泛出的眼泪,把他的睫毛、面颊、嘴唇统统都打湿了,从而显示出一种亮晶晶的、比珠宝更亮的质感,可舒明的眼神是冷的、锐利的。


    脆弱感和锋利感在他身上交织,矛盾又和谐。


    鼻子有点堵了,即便开着恒温,也有点冷。


    不知道拍出来的成片中,会不会有人能看出来他现在是鼻子堵住的状态?


    舒明既不敬业、也非常不专业地胡思乱想了一瞬,差点把自己逗乐,还好面上维持住了表情,没叫人看出来。


    他在镜头面前生活了一年,这点基本功其实还是有自信的。


    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分神——只能说是苦中作乐罢了。


    身上的珠宝也很重,压得他不自觉地绷紧了脖颈的线条,呈现出一种很奇妙的弧度来。


    很漂亮。


    摄影师极其兴奋,盯着取景器拔高声音:“很好很好,保持住!”


    舒明的这种状态,实在是太可遇不可求了!


    他对镜头极其熟悉,在灯光和镜头面前,绝对的掌控力和肢体的律动感,就如同古希腊神话当中的美少年——伽倪墨得斯提着的酒壶中潺潺流出的液体,很自然的倾倒而出。


    在这个基础上,叠加种种debuff……才能把舒明不展露在外的一面,硬生生从他自若的外壳给剥出来。


    虽然翟禾涟知道这么说可能不够好听,但是,这小子病的太是时候了!


    真漂亮。


    他止不住地感慨、兴奋。


    翟禾涟见过的明星和模特太多了。


    有时候,人和人相比就是会气死的。


    差不多的二十上下的年纪,同样是仰躺的动作,有的人就是僵硬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进棺材了,需要粉丝尬吹来挽尊,有的人美则美矣但毫无灵魂,看过眼就忘了。


    还有的人,譬如舒明。


    人家就是很有故事感和叙述感,就是能够很微妙地拿捏住观众的探究欲,让人想要怜惜捧住他的脸庞,不自觉地想要探究他的过去。


    人家就是能在脆弱之外拿捏住那一点点的倔强感,那种混杂在少年和成熟男性之间青涩而不明晰的分界线,像偷吃一口禁果,连心脏都因为这种紧张而不争气地砰砰跳了起来。


    这不是成百上千次练习就可以拥有的,舒明更是头一次拍摄这类型的片子。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往哪里一躺,摄影师梦寐以求的故事感和灵气就满得快溢出来了!


    你知道这是天赋,你知道这是求神拜佛也许愿不来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气人了!


    哈,气吧,气吧,反正被气死的不是他——


    刚上任就能拍出这种总部主编大魔王埃利斯必会满意的片子,那是因为是他翟禾涟的气运到了,任谁都羡慕不来的!


    是的,v家目前还是埃利斯的一言堂,中国版至今依旧要看总部的眼色行事。


    第二套look,翟禾涟给了舒明一套柔软但同样轻薄的家居服。


    “蜷起膝盖……对……”


    镜头推得很近,只能看见舒明似笑非笑的眼睛,和他修长手指间夹着的烟。


    和上一套完全不同的风味,在他脆弱不设防的基底上,多了几分舒明性格中特有的镇定和野心。


    光打在他的后颈,仅仅照亮了一小半的侧脸,整一片的色彩都是黑白。


    唯一的色彩,只有取景器右下角那一个小小的、跃动着的、忽明忽灭的火焰。


    是点亮的烟。


    **


    10月8日,v家官宣十一月刊的封面人物@舒明。


    消息一经传出,几乎引起了一场大地震。


    内娱首个跳过其余四大刊,直接单人登顶的19岁小生——


    夸张到有点近乎魔幻的程度了吧!


    若非是官号,简直不真实到会被认为在放虚假烟雾弹的程度。


    “上一批打了快五年都没上去的v家,被下下批次的小孩给上了,采访一下你们啥心情……”


    “v家卡生……一直都得很紧啊,s怎么上去的?”


    “上来就是v家,是谁的一辈子,又是谁家跳出来硬是要假装不眼红~我不说哦……”


    当下舆论实际并不好看:


    一大部分在质疑:v家是否要走下坡路,把舒明拉上来当封面人物,他配吗?v家越来越水了是吗?


    一小部分开始阴谋论:资本买股舒明了?这是准备力捧的节奏?


    舒粉则巍然不动——


    你别管v家水不水,质量好不好,无论如何我们家小舒最起码登上去了。


    你们逼逼赖赖说那么多,不就是眼红吗!


    好啊,既然你说v家水,那让你担上一次试试呗~


    哈,上不了的人岂不是更水?


    网上吵得天昏地暗,阿诚在候机室舒适的软椅上无所事事地看手机,简直叹为观止。


    “小舒老师年少有为哦……不过线上他们吵得可真凶。”


    上个月舒明约过梁汝文回家一趟,两边团队对接商议过,定的今天的机票。


    梁汝文慢慢放下手里的杯子:“吵得再凶也没有用了,小舒既然已经拿到手了,那就是他的实绩。”


    说一百句,也抵不过舒明实打实地上过了封面,之后时尚这条路也会好走很多。


    阿诚瞄了梁汝文一眼。


    小舒上了v家封面,怎么感觉这人比自己获奖了还要高兴?


    话里话外都一股淡淡的骄傲感,这是在做什么?


    但时刻注意着外面的梁汝文已经起身了:“小舒,这边。”


    老板都起来了,阿诚也只好跟着起身。


    站起来以后,立即便看见很远处有一个男生带着帽子口罩往这边走。


    怪不得梁汝文隔着这么远,一眼就看到了。


    一方面有他时刻注意着的缘故,另一方面,真的太显眼了。


    好玄学。


    帅的人就是盖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直觉也会在脑海里疯狂敲响警铃,拼命告诉你——快看!这是个帅哥!


    就是舒明真的清减了好多。


    阿诚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六七月份中,男大学生在树荫底下活力满满地带着风掠过,三步两步窜到车上,扒着椅背嚷嚷:“阿诚,麻烦空调打低一点。”


    舒明本身是特别有精力的那种人,其实他之前也有瘦过,但有身上那份活力和精气神撑着,就让人不那么容易察觉的出来他的身型变化。


    但这次很明显。


    摘下帽子,口罩。


    梁汝文听见他的声音哑了一点,低低的很有磁性,跟之前不一样:“梁老师。”


    阿诚见两个人会合,梁汝文一定有话要跟舒明讲,选择立刻就撤。


    “阿诚不跟我们走吗?”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飞一下z市。”梁汝文没跟他说阿诚其实是下午的飞机,只是接过他手上的鸭舌帽。


    于是看见舒明头发也短了一点,发梢柔柔地蹭过眉骨,被他骨节突出的手指拂开了,指甲上的淡粉也不见了,变成淡淡的泛白。


    瘦了好多,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和疏离感,


    梁汝文没开口提他变瘦的事情,只是说:“头发剪短了。”


    “有变短很多吗?”舒明不自觉摸了摸头发,言简意赅地解释,“婶娘比较喜欢我短头发。”


    两个人坐下来,旁边有巨大的金属屏风遮掩,这一片都还算寂静。


    “还没恭喜你,拍了新的杂志封面。”梁汝文捡着话题开了个头。


    明明是一件好事,但是舒明却兴致并不太高涨。


    为什么,拍摄过程中有人为难你了吗?


    “那倒不至于……”舒明失笑。


    整体来说,翟禾涟团队还算是敬业的,为难两个字太重了,搭不上。


    梁汝文微微倾身,力图给舒明一个可以放心倾诉的氛围。


    舒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开口了:“但我确实不开心。”


    他也有过迷信权威,被学生思维束缚住的阶段,比如在《选1》里傻傻地被人晾在会议室里,完全想不起来还有摔门离去这个选项。


    但人就是见越多越祛魅,越能够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也许碰见朋友亲人的问题,舒明还会反思一下是否是自己的错误。


    但面对公事公办的合作,他已经慢慢长大,慢慢学会笃定地稳住立场,转个方向去思考外在的问题了。


    就比如这次拍摄的第一套look,那个精致脆弱美少年的意象。


    下水也好,衣衫单薄也好,这些都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舒明已经尽力在给这个造型赋予故事感了,可还是有一种浓重的……被凝视的意味。


    “其实我不排斥精致的美……”可不排斥,并不代表舒明想要,不代表他完全的适合,更不代表他在这种表达方式下舒服。


    但是舒明没有发言权。


    他斟酌了一下字句,很含糊地将这种思考表述给了梁汝文。


    其实从《选1》一路走来,舒明常常有这种感受。


    他不在意短暂的忍气吞声,迎合前辈,舒明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


    但是……


    比如在宏宇眼里,他并非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他们用来给节目加码的棋子。


    可那些有热度的热门选手,叶立青、江映天他们,难道在宏宇眼里就是值得被尊重的人了吗?


    再比如在第一次见到陈觅的晚宴上。他一开始认为自己被排斥、被摆布是因为不够红,不够有招商力度……


    难道红了以后,真的就会得到尊重吗?


    再说了,到底要多红,才算红呢?


    这些话,舒明都没有说出口,他对梁汝文的倾诉也是点到为止的,只浅浅聊到v家这一期的封面而已。


    但梁汝文知道,舒明脑海中想的一定更多。


    他是一位很有主意,思想慢慢趋近成熟的男性。


    其实人在成长过程中的挣扎与思考也是极其吸引人的,过渡阶段的复杂性变成舒明眉眼之间一种很特殊的味道。


    尝起来是苦涩而层次丰富的,他移不开眼,只能轻轻替舒明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刚一伸手,就觉得自己好似有点过分突兀了,于是立马收回过近的距离,回到原有的座位上。


    好在舒明没有在意。


    他思绪过于繁杂,对外界的注意力削弱了很多。


    两个人各有心思,于是纷纷不自觉地沉默了下去,一直到登机都没有再说太多话。


    仰头靠在座位上,舒明想——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希望能够在节目里蹭吃蹭喝,再久一点。


    后来,他希望能够停留在自己热爱的舞台上,哪怕多停留一秒都是好的。


    再再后来,他希望能够演更多的剧本,希望能够带动一点家乡的扶贫事业。


    因此,他希望自己能红一点,再红一点。


    现在,他希望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够得到尊重。


    舒明不想当一个提线木偶,他想在这个体系里,当一个活生生的人。


    飞往K省的班机没有头等舱,他们买了连座的商务,飞机收起落架的瞬间,心脏有悬空的失重感。


    舒明大约很累了,关献仪特地拜托他多关照小舒两分,说他刚刚病了两场。


    精力不济使他再不像头一次坐飞机那样,扒着舷窗好奇地看着外面,而是被迫闭目养神。


    合眼以后,则倦容更甚。


    从梁汝文的角度侧面看来,舒明的眼窝比之前也深邃了些,鼻梁转折的地方也凸显了一些,好像藏在他性格之下的锋利,也表露出来了。


    两个人的呼吸节奏交错在一起,没过一会儿,身旁的呼吸声便变得绵长。


    睡着了?


    梁汝文有意想替他拢一拢毯子,还没来得及转头,肩上顿时一重。


    他心脏漏停一拍,连呼吸都硬生生止住了,整个人彻底僵住,几乎不敢转头去看——


    作者有话说:最近情绪一般,灌了自己两杯以后终于写出来了!!!


    嘿嘿,其实我想写的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影帝奋斗史啦。


    之前有讲过,这是一个掀了牌桌,重新制定规则的故事。


    最近更新的太少了,抽一百个读者大大发红包弥补一下。


    第69章 抓大鹅~


    从k省的省会机场辗转到溪山,理论上来说是要绿皮火车转三轮的。


    但两个人现如今都是公众人物,实在不适合再以这样的方式露面。


    所以舒明提前给发小打了一点钱,托他开车来接。


    “以前觉得好远的。”


    两个人的东西都不多,一人一个轻便的行李箱。梁汝文拒绝了机场服务,利落地统统一手包办了,舒明倒也没跟他客气。


    等车来接的时候,舒明很放松地轻倚在拉杆箱边上。


    此行一路往南,气温升高,他在十月的温度里挽起了袖口。


    露出小臂有很漂亮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的青筋一直贯穿到手背。


    梁汝文少有这样的机会这么近地观察他,今日才发现舒明很矜贵的一双手臂,却有着很多不太显眼的疤痕。


    消的近乎全无了,平常才没看见。


    睡过长长的一觉后,舒明精神好了一些。


    梁汝文看他捏了捏鼻子,声音闷闷地说:


    “正常从这边走的话,我们都是坐绿皮火车回去的,要坐一宿呢!然后再坐三轮小蹦蹦到镇上……


    现在才发现,原来开车的话只要四个小时啊。”


    这个路程至少要花他一天半,如果遇到不太好的出发时间,就不得不在车站大厅支着腿蜷着睡一小觉。


    这么狼狈的旅途,原来只要四个小时的车程就可以取代。


    舒明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想哭还是想笑,只是还算平静地叙述。


    梁汝文既品出一点心疼来,但倒也觉得他用词很可爱,一本正经咬字说“蹦蹦”的时候,带一点鼻音,很孩子气。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又聊了一点杂七杂八的。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舒明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一个身形灵活的胖男生从外面走进来,举着手机左顾右盼一会儿,眼睛一亮,冲着这边喊了声。


    即便听不懂,但梁汝文仍旧听得出来,用的是甯语。


    胖男生,也就是钱壮,一路开车进来都胆战心惊。


    他和舒明小学就是同班同学,又承蒙舒家婶子照顾,自认算得上从小的情谊、铁哥们。


    后来他没考上高中,干脆去了汶河市里当修车学徒,也是他们这一片少数学了驾照的。


    舒明拜托他办事情,钱壮当然拍着胸脯一口应下,一开始甚至没打算收钱,是舒明知道他的银行卡号,硬打了钱进来。


    钱壮看着银行卡里的钱目瞪口呆,反反复复数了好几遍零的个数——这可是他两个月的工资啊!


    舒小明啊舒小明,你这下是真做到小时候的诺言了,你真发达了!


    又听说要走机场要客通道,他生怕替小舒丢了脸面,特地把自己那辆油车洗的车身都镜面反光,出发前都还算很满意了。


    结果开进特殊通道来,一路上竟然全是好车。


    钱壮学的修车,尽管这里出现的大部分车,他都没有真正上手摸过,但各个牌子最起码是能认得出的。


    尤其他前一辆就是顶有名的豪牌,后面又是体积唬人的豪华保姆车……


    他这辆小破油车混杂其中,又矮又瘪,顿觉格格不入。


    有一个短暂的瞬间,他甚至连车门都不想开——丢面子哦。


    等由服务人员带领着进了大厅,钱壮远远就看舒明这小子站在那里,身旁还站了个很有气场的男性,两个人鹤立鸡群一般,显眼的要命!


    好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弯着腰,轻声细语地服务,他本来想替舒明拉一下行李箱的,结果连提行李的份儿也轮不到他。


    钱壮有点失落地收回手,搓了搓,只好在前面领路,指认停车的方向。


    等几人一路出了机场的电动门,年轻侍应生用白手套拉开他灰扑扑的旧车门,实在反差过头,钱壮的脸“唰”一下就涨红了。


    实在是……实在是钱壮活到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他这样的车子,配这个程度的服务,真的过于不搭了。


    更何况别人来服务他,他简直坐立不安,恨不能比人家还要点头哈腰。


    钱壮除了不适应之外,还有忐忑。


    虽然知道舒明一定不会是这种人,但钱壮还是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侍者的表情,这些人恐怕也没见过他这么破的车吧——


    小舒会不会觉得自己替他丢人了?


    从小到大,舒明便是同龄人当中最有主意的主心骨。


    现如今也不例外——这小子轻轻点头、不急不缓。


    先是很礼貌地婉拒了工作人员的服务,自己单手就将行李提到了后备箱中。


    然后很正式地介绍双方认识:“这是我发小,钱壮。”


    “梁汝文,梁老师。”


    舒明这样珍视的态度,一瞬间便给了钱壮好大的底气!


    钱壮憨憨一笑,一颗心放回肚子,也不觉得自己的小破车丢脸了,连声音都不虚了:“您好您好。”


    这位气场极强的男人也相当给舒明面子,很尊重地同他握手、打招呼。


    见两个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钱壮熟练地坐回驾驶位。


    发动以后,车子便灵活地穿梭驶入车流当中。


    “小舒,庄哥咋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钱壮瞄了一眼中央后视镜,舒明跟他解释过,今天要照顾一下客人感受,于是跟着这位梁先生一起坐到后排去了。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车里太安静了怪怪的,于是随便捡了个话题


    他们自己人之间都是家乡语言交流,钱壮开口自然也是甯语。


    按理来讲舒明也要用家乡话回他,可舒明这会儿倒破天荒地用了普通话:“大哥留在首都上课呢,他最近喜欢摄影了,刚好有空学一学……干脆就没带他回来。”


    舒明这回一来是要完成k省这边的宣传任务,二来是要带梁汝文好好玩一下,干脆就谁也没带。


    听到舒明的普通话……啊对,还有旁人在场。


    钱壮立即从善如流,改回普通话。


    他普通话说的有点口音,但也算流利,怕冷场,于是很不熟练地恭维了梁汝文几句,说什么梁先生的歌很热门云云——


    梁汝文他还不至于不认识嘛。


    刚在开车过来的路上,电台里都是梁汝文的歌,国语版、粤语版连他都会唱两句。


    就是乍一见面没认出来,舒明一提名字他就知道了。


    只是这位梁先生大约对吹嘘他自己不怎么感兴趣,但提到小舒时,明显兴致高涨许多。


    钱壮意识到这点,马上改换话题,把内容往舒明身上带了带:“对,我俩是小学、初中同学。”


    说着说着话,又忍不住去看后视镜。


    明明鼻子、眼睛、嘴巴……还是那个五官,明明也就是一年多不见而已,可舒明就是变得陌生了起来,和身边这位梁先生的气质有两分类似,但又不同。


    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钱壮真忍不住看了又看,瞄了又瞄——最终得出结论,大约舒明是真的不一样了。


    说高深莫测倒也不至于,但尽管这小子照旧是微微笑着的,钱壮却已经没办法从他的眉眼之间,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其实放在业内那一堆人精里,舒明还真是一团孩子气呢!好懂得很,有点事情便全然挂在脸上了。


    因此舒明也被他们带跑,仍然觉得自己算是情绪外露的一类,有得修炼、有得学了。


    他意识不到自己的这些变化,放在外人眼中有多么令人心惊。


    舒明闭目不做声,钱壮便当他允许了,挑挑拣拣拎了些童年趣事和梁汝文说。


    讲他小时候被高年级同学嘲笑,但和人家打架又打不过。


    舒明也打不过,可还执意要帮他报仇,于是便偷偷摸摸藏在树背后打弹弓,把那几个小孩打得人都蒙圈了,舒明则撒丫子拉起他就跑,还很得意地说这叫战术。


    讲舒明小时候还被给鹅追过。


    鹅这种东西吧,就是报复心极强,叨人贼痛,他在旁边看笑话呢,被舒明发现了,这小子气不过,硬是拉着他一起跑……


    那天下午,他俩和一只鹅绕着整个村子足足跑了四大圈,差点没跑吐了。


    小时候的舒明,又调皮又鲜活,既能哄长辈开心,又能在小朋友当中称王称霸。


    梁汝文想想,都觉得心软下去一块,于是突然开口问:“小舒,你还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啊?


    舒明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睛,有点懵懵的没反应过来。


    小时候的照片?


    **


    ……小时候的照片?


    餐桌上,婶娘放下筷子:“哎呀,你照片还真没几张,应该就几个毕业照吧……等我找找啊。”


    十月上旬,梁汝文头一次见到舒明家中唯一的长辈。


    庄燕,这位盘着头发,性格爽利干脆、有点嘴硬心软的女人。


    梁汝文也终于能隐隐地窥见舒明过往的一角,察觉到舒明的性格到底是如何造就的。


    因为婶娘是个乐观的人,她不抱怨,遇到事情就果断解决,所以舒明总也表现出乐观开朗的一面来。


    也因为婶娘是个不太会表达情感的人。


    明明连梁汝文都看得出来,她很想念舒明,可她张嘴就是说不出口。于是舒明选择了互补,变成了善于打直球的体贴小狗,用自己的柔软替婶娘表达。


    这是舒明的生存智慧。


    两边头一天见面,就很投缘。


    婶娘听得懂普通话,就是不太会说,梁汝文耐心地陪她聊天,帮舒明打配合,讲小舒在外面一切都好,以此来宽慰她的心。


    梁汝文猜测,婶娘态度如此友善,大约也有舒明一个劲儿替他讲好话的缘故。


    因为趁舒明去厨房看锅的时候,她拍了拍梁汝文的手,努力地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遍“谢谢。”


    谢谢你照顾我们家小舒。


    庄燕有的时候晚上睡不着,翻翻手机就会想,舒明最开始的时候一个人在外面,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到底要吃多少苦呢?


    她好不容易拉扯养大的小孩,怎么回来一次,就瘦了那么那么多?


    在那么远的北方,还吃得习惯吗?


    也许有新的朋友帮衬一把,会好过一点吧。


    梁汝文见到她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泪光,随即就消失不见。


    就像麦田里清晨挂的露珠,太阳刚一出来,就没有了。


    **


    饭桌上不知怎么的,就聊起照片的事情。


    婶娘要去找,被舒明拦住了:“不着急呀,等吃完饭再说啦。”


    舒明第一次从家乡外面带朋友回来。


    舒明这小子是她从小看到的,庄燕还不明白他吗——这孩子其实防备心很重,就连同学都不怎么领回家,那几个玩的还行的什么钱壮啦、小林啦……


    通通都没带回来做客过。


    难得带人回来,庄燕恨不得做一百零八道菜来招待,还好被舒明拦住了,说两个人坐一天的飞机和车,肯定吃不下,这才改成了简餐。


    这会儿梁汝文只是问问照片,庄燕连饭都不要吃了,就要去找,又被舒明好说歹说拦住了。


    只可惜饭后翻箱倒柜,也没找到。


    白日里有点热,但夜里小风倒是凉飕飕的。


    舒明搬了两把摇椅放在院子里,晃晃悠悠的盖着点小毯子,惬意到马上就要睡着了。


    梁汝文洗完澡走出来,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声音里带着两分笑意:“小舒老师,真可惜啊……没看到照片,我还想看看小时候追你的鹅长什么样呢?”


    “想看鹅?”舒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含含糊糊地哼了一声。


    梁汝文看得出来他回家后自在了许多,说话也变得比以往放松而大胆。


    “简单,明天我亲自带你抓一只,怎么样?”


    好得意的口吻。


    梁汝文哄他:“你不怕鹅了?我以为你会有点童年阴影……”


    舒明一下子就从摇椅上蹦了起来。


    梁汝文甚至觉得他有点恼羞成怒了,舔过的唇瓣润润的,院子里的灯光不亮,但隐约能看见,都被舒明咬泛红了。


    舒小明又羞又急地叉腰:“谁怕了?小爷我明天就带你抓,抓最大的!”


    好难得见他这样!还有这种自称……哈。


    梁汝文唇角都压不住了,还要逗他:“真的?一言为定啊,小舒老师抓不到怎么办?”


    舒明是何许人也?


    就是急了,也坚决不上他的套。


    这小子两只手往前一伸,好似英勇就义:“那抓不到的话,你就逮捕我吧!”


    梁汝文哪里舍得逮捕他?


    只好把小舒老师请回座位上,又端茶又递水地请求人家务必要罩他,说自己还从未抓过鸡鸭鹅呢,小舒老师要是不罩着他,恐怕就要出大丑了!


    舒明斜睨了他一眼,扁扁嘴巴没吭声。


    哼,这还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说有更新就一定有。


    熬了一个通宵,从十一点写到早上六点钟,终于写完了……


    错字和病句等我下班再改吧,苦命地上班去了。


    ps:放心啊这俩人离谈恋爱还早早早早早早着呢


    第70章 小狗领袖!


    即便舒明远在k省,也依然和关献仪保持着密切联系。


    一来关献仪就是这么个工作风格,二来她的的确确把舒明当自己人看待,两个人也并不是仅仅只聊工作,近来发生的事情也会讲讲。


    睡前,舒明照旧跟她汇报日程安排,还提起来跟梁汝文许诺的“抓鹅”这件事儿了。


    “呀,你真会抓?”


    舒明立刻翻身坐起来:“献仪姐,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


    关献仪哭笑不得:“我在想,你是不是可以录一点vlog之类的,当作粉丝福利?”


    说完了又心疼,毕竟舒明刚刚病了两场,活在镜头底下其实并没有那么轻松惬意:“算了,看你自己吧,难得休假,好好放松放松也不错。”


    舒明“咕咚”一下子躺回被窝里,选择性忽略了关献仪的后半句。


    其实这倒也是,虽然v家出了预告,但并没有放他本人拍摄的封面,只是露出了一个名字而已,在粉丝眼里,算不上看得见他本人的“曝光”。


    确实是应该出一点东西,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于是第二天下午,便有了眼前的一幕。


    舒小明同学和村里的小黄狗尽管两年未见,但仍能十分默契地前后包抄,逼得一只大白鹅蹦得老高,张嘴就要叨人。


    危机时刻!


    好在这小子眼疾手快,一把将爪子伸向大鹅的脖子——


    “抓住了!”


    舒明得意地扬扬下巴:“一雪前耻!厉害吧~”


    梁汝文放下正在录像的手机,配合地给他捧场,夸的小舒老师通体舒畅,心情都变好了点。


    在溪山镇这短短一天多,梁汝文便发现,舒明的动物缘是真心好到惊人!


    村子里的小狗见了他便摇头摆尾,仿佛这人说什么它们都听得懂一样。


    舒明就好似所有小狗狗的领袖一般,指哪打哪、说一不二,威风的不得了——


    这真是所有小孩子做梦都会想要的技能!


    除了小狗们,舒明跟村里的三花以及大橘之类的猫咪也混的不错,抓鸡抓鸭更是手到擒来!


    就连现如今抓鹅,也只消抓住这鹅的翅膀按在地上,从脑壳顶摸到后背……


    不知舒明的手法究竟有什么魔力,这鹅居然也不跑了,全然没了刚才要叨人的狠劲儿。硬生生地从一块钢板变成了一坨柔顺的棉花糖,就这么乖乖待在原地不动弹了。


    梁汝文叹为观止!


    又觉得这些动物的行为举止实在眼熟,真心有点幻视……算了。


    舒明则在前面带路,像打了胜仗的小将军,雄赳赳气昂昂就拎着鸡和鹅回去了,推开厨房大门,很有一副要亲自当主厨的架势。


    然后,在梁汝文的目光中,理直气壮地回头和他讲——“啊?不是我做呀,我不会做饭啊!”


    不对,这么说也不准确。


    “其实我炒炒素菜没问题,但是我真不会杀鸡杀鹅的。”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不是说着玩儿的,让舒明来和面做个馒头都不是事儿。


    但他真不会搞这些荤菜,而且……嘿嘿,其实他炒素菜也不好吃。


    这是能说的吗?


    梁汝文是会做饭,但自小养尊处优的梁先生也不会杀鸡呀。


    没有办法,只有等婶娘回来救场了。


    两个人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挨挨挤挤的,靠的很近。


    舒明抱着手机,正嘀嘀咕咕地和唐觅双商量vlog还缺少什么素材。


    梁汝文则分心在想。


    膝盖挨着膝盖的触感,原来这么明显。


    最后,晚饭是婶娘和梁汝文掌勺,舒明则绕在身边帮他们打下手。


    理论来讲不应该客人下手的,婶娘拿胳膊肘推了舒明好几次,把舒明都弄害臊了,脸颊有点不自然的红晕——


    舒明推推他:“你去坐着吧,这里有我跟婶娘呢。”


    谁知听了他的话,梁汝文反而问他:“小舒,你同我客气什么?”


    不等舒明反应,又状似很受伤地说:“难道我们不是要好的朋友了吗?”


    这一连串的句子,竟也把舒明整晕掉了!


    朋友确实是朋友,但也没有厚脸皮到请客人来做……还没亲密到这个地步吧!


    舒明不解地发懵了一下,还是要劝。


    可架不住这位梁先生十分积极,上赶着一定要倒贴。


    况且这人做饭居然还很好吃!


    舒明捧着碗,腮帮子鼓鼓的,眼神亮晶晶地嘟囔:“好吃!”


    梁汝文除了和他一样不会杀鸡杀鹅以外,竟然意外地很擅长下厨。


    婶娘做饭算好吃的,梁汝文做饭也很好吃。


    一桌子菜有半数都落进舒明肚子里了。


    梁汝文再次确认过一个不争的事实——十几岁的年轻男生,胃里仿佛装了一个黑洞。


    一直吃到最后肚子都鼓了,舒明还眼巴巴地挣扎过一下,试图想再添一碗,被婶娘拍了拍脑袋,蔫哒哒地放下筷子,跑去刷碗了。


    梁汝文松一口气,还好有庄燕在这里,能及时出面劝阻舒明一下。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及时止筷。再说,吃得太多对胃也不好。


    可是梁汝文一抬头,便对上舒明抱着碗,那样可怜的、湿漉漉的眼神……


    天!到底有谁能狠得下心来拒绝?


    反正梁汝文只觉得自己一看见舒明,脸上便会不自觉浮现出一点笑意。


    拒绝的话,那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的。


    吃过晚饭,舒明和庄燕打了声招呼,就带梁汝文出门溜达去了。


    晚霞在天边是紫色和粉色混合的,有光线但依旧昏昏暗。


    路灯大约年头有点久,稀稀疏疏地分布在路边,且不那么明亮了。


    其实梁汝文是看得清的,但舒明还是从兜里摸出了手机来,开了手电筒,短短地照亮了面前的一小片。


    他微微侧目过来,似乎看见了梁汝文的表情,简单解释一句:“我晚上有点看不见。”


    他惯来有夜盲的毛病,只是平日里掩饰得太好了,周围人发现不了。


    听讲补维生素a和吃胡萝卜很有效,可舒明都快把自己吃成一只兔子了,也没见多大改善。


    好在不怎么影响生活,就这么放着了。


    梁汝文一愣。


    怪不得几次晚上去剧组探班,舒明都要凑得很近才能分辨出他是谁……


    原来是这样。


    风吹过来,有一阵很清新的草木味道。


    和舒明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即便离家一年有余,身上的味道依旧是不会变化的。


    两个人走走停停,干走实在没劲得很,舒明就跟他分享小时候的趣事——


    说以前是可以抓蝎子去卖钱的,只要把一根木筷子从中间劈开,就可以做成很好用的工具。


    当然,碰见蝎子的时候也不能硬抓,要吹一口气先……


    “然后,蝎子尾巴就会变得卷卷的~”


    舒明自己的声音也跟着一起卷卷的~


    说小时候爬树掏鸟蛋,还会被鸟妈妈啄头;跟大哥吵架的时候,会往这个小角落一蹲,等哥哥来背自己回家……


    k省的发展确实不大好,但污染也少。


    坐在山坡上仰头看,竟然还能看见满头的星星。


    舒明关了手电,很自然地用双手垫在脑后,往后一躺。


    梁汝文支起一条腿,在他身旁坐下,生平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庆幸,自己得到了这份邀请。


    他能明显感觉得到,回到出生的土地上,舒明不自觉就卸下了一点防备。


    即便身体之间还有着距离,梁汝文却觉得自己离他的心好似近了一些。


    月光柔柔地洒下来,在舒明脸上朦朦胧胧地罩上一层辉色,是一片皎洁的白。


    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恐怕惊动这一分的静谧,舒明却还在无知无觉地说话:“……在山坡这边喊出去,是有回音的。”


    他突然一骨碌坐起来,扬声喊了一句“喂——”


    四周的山便立即倾尽全力,给了这个小儿子许多回应,层层叠叠的声音荡开,再传回耳朵当中。


    “我以前不高兴了,就会跑到这里一通乱喊。虽然很幼稚就是啦,但好爽。”


    “话说。”梁汝文也没预料到舒明竟会在此时,猝不及防地贴近,“梁老师有什么烦恼吗,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滴滴代喊~”


    梁汝文竟然想笑。


    他这人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


    父母恩爱、家境优渥,除了有时恩爱到有点“忘崽”外,也没什么问题。


    姐姐虽说最终选择了离婚,但也算好聚好散。


    顶多是外甥过于叛逆,有点令人操心。


    他自己大学期间不愿意学家业相关的专业,跑去搞乐队玩音乐,父母也同意了。幸运在玩到二十六七岁时也算玩出了一点名堂,甚至有些无聊……


    他没什么太大烦恼,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自己实在不要脸面,喜欢了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


    但这话饶是厚脸皮如他,都实在在舒明面前说不出口。


    也许沉默太久这件事,确实误导人。


    不会戳中梁汝文什么伤口了吧!


    舒明迟疑一瞬,马上开始左顾右盼地、很生硬地转移话题:“忘了给你展示了,我还会拿草叶子编东西……编蝈蝈太费劲啦,等白天再说,我先编个菠萝吧。”


    他在身边摸索一下,揪出几根草来。


    梁汝文问他:“需要帮你打手电吗?”


    “不用!”这小子倒很自信的,挑挑眉毛。


    “我闭着眼睛都可以编的!这真的是哄人利器,小时候跟同学闹别扭了,拿这个去和好,真的一哄一个准。”


    他手指敏捷,真如话里所说,三下五除二就编完了。


    一个有点小粗糙,但又很有童趣的菠萝递到眼前,晃了一下,梁汝文伸手想要去接,心都快化了。


    菠萝却轻轻晃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


    嗯?


    “怎么样,我这个哄人的招数有失效吗……有哄到我们梁老师吗?”


    他还以为梁汝文的沉默是自己惹得呢,说话语调都软软的:“别不高兴,明天请你吃菠萝,怎么样?”


    到底谁逮捕谁?


    梁汝文已然变成了被他俘获的哑巴,恨不得双手绑起,求他逮捕自己。


    现如今更是不知如何说话是好。


    半晌以后,才在山谷之间的风里,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


    舒明的回家vlog一经放出,则大受好评!


    他陪梁汝文几乎把乡下能玩的都玩了个遍。


    后续玩儿疯了以后,几乎是梁汝文在迁就着陪他玩,也是梁汝文举着手机实时记录。


    两个人彻底熟悉起来后,距离就保持得不是那么好,于是vlog便更加接近于“女友视角”。


    “我们魅魔小舒就这么水灵灵地征服了所有人……还有动物。”


    “为什么鸡啄我啄的那么凶,在s手里就变那么听话……?”


    “怎么可以素颜镜头挨的那么近,脸都那么嫩的,感觉是可以咬一口的程度……”


    “感觉s确实长大了,已经完美兼具男友感和弟弟感……那个挽起的袖口,那个小臂线条,我滴妈好涩好涩。”


    “谁懂s认真编完蝈蝈以后,抬头那一笑?妈妈,他好可爱!(尖叫)笑得好清爽……”


    “好萌啊,骑个自行车还要哼歌,镜头近到快亲在s的脖子上了……是谁想到坐在s的后座上录vlog这个绝佳想法的?这个视角跟谈上了有什么区别?!”


    评论区已经一团乱了,有喊“宝宝”“小舒崽崽”的,也有喊“老公酱”的,总而言之数据非常好看。


    好看到k省文旅主动来联络关献仪,问舒明能不能趁热打铁,借着热度直播一下,或者再出一些vlog来宣传这边?


    他们之前报备给k省文旅的方案,就是让舒明第一视角录几期骑行vlog,带大家沉浸式看看这边的靓丽风景……但这些东西,也得等他把梁汝文送走再说。


    估计是看数据太好了,k省文旅坐不住了,来催了。


    vlog暂时录不出来新的,那就考虑一下直播吧。


    舒明挠挠脸颊:“直播?我还没直播过呢。”


    是了,对于大部分艺人稀松平常的直播,舒明这小子还没尝试过呢!


    关献仪思索了一下——借此作为舒明的直播初尝试,其实也不错。


    毕竟答应k省的vlog肯定是会出的,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所以功利性并不是那么强,更不急于一次直播就能把宣传打出去,只是希望舒明保持曝光,和粉丝简单聊聊。


    可以任由这孩子自己发挥了。


    舒明向来是个谨言慎行的,她不担心舒明会说错话,只担心舒明压力太大,太希望能达成k省文旅的指标,从而直播不到粉丝的心坎上。


    她反复叮嘱:“……将心比心,粉丝点进来也不希望听到你冷冰冰的满口官话,点到为止的真诚才是最重要的。”


    既要真诚,还要点到为止。


    舒明叹了口气,好难啊!——


    作者有话说:写文到中期手速慢慢的……因为太喜欢这本,所以写起来就更慢了……


    真对不住大家,这更比预计中晚了好久。


    不过请大家放心,我已经调整好心态了!


    今天是写文的第234天,菜鸟作者还在继续努力进步ing


    感谢大家包容~不知道说什么,磕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