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最初的世界
京城西侧的天空阴沉如墨, 与东侧的明媚阳光形成极大反差，人们惊叹于这难得一遇的奇景，议论纷纷。
厚重的阴云之上, 遮天蔽地的大鸟收拢羽翼化作人形，凤尧的情绪又冷静下来，他略迷惑地问：“你……为什么要帮他？”
黑龙没听懂这只胖鸟在说什么, 他呲牙咧嘴, 断定这只傻鸟突然现出原形是不怀好意，可对方未动他也不好贸然出击。龙凤安静对峙，徒让下方远距离观察的人类心惊胆战，生怕这两位在人口稠密的京城上方就开启一场大战。
事已成定局, 凤尧不欲与龙子轩作无谓的纠缠, 他平静地看了一眼这傻龙, 转身飞回酒店的位置，等待唐苓楠回来。
这、就走了？龙子轩摸不着头脑地一尾巴甩开乌云，金目中是全然的迷茫之色。这不对呀, 按照以前, 这没鳞片的丑鸟不得跟他打一架？
他想不明白, 但没关系，他那混蛋大哥肯定知道为什么。龙子轩决定宠幸一下许久未联系的空巢亲哥, 顺便炫耀一下他找到皇姐的消息。
京城的一片郊区山林。
“哥, 这样就没事了？”
唐苓楠见她哥只略看了几眼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众人, 拿出一个瓷瓶, 各喂了一颗雪白小巧的圆丹，便又安静地装作一个哑巴,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唐苓楠执起离她最近的一人手腕, 静心诊脉, 发觉竟真无甚大碍，不由啧啧称奇。
“哥，给我尝一个，我也想试试。”
裴奕辰默不作声地将瓷瓶递给她，唐苓楠倒出一粒在手中，放在嘴里先是一愣，这丹药，甜滋滋的，像糖一样。
裴奕辰眼神漂移，他小声解释道：“这是我平日里给小金炼的零嘴，它特别喜欢。”
小金显然就是此时赖在裴奕辰头上的金蝴蝶了，它正不爽地揪着裴奕辰的头发，还对这家伙的鸵鸟心态耿耿于怀。
这零嘴的丹药，丹色上乘，上浮灵纹，吞入腹中，灵气中正柔和蔓延全身，药效温和却养气，应是用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唐苓楠面色如常地咽下，心想需要教育的崽子又多了一只。
以小窥大，就凭她哥对她的愧疚和移情，根本舍不得对小蝴蝶怎么样，平日这蝴蝶必是作威作福逞尽了威风。但在唐苓楠的记忆里，蛊王不是这么养的，若是叫她娘见了，定要将她逐出教统，骂她平白浪费了这小蝴蝶的上好天赋。
本命蛊的炼制不得假手他人，她娘最多只能替她挑些毒物养着，不叫蛊物凶性废了，真要训蛊，得她自己来。难怪它装作饰品如此熟练，在真正的同层次战斗中恐也只能当个花瓶，若非之前它与血蝶同族压制更盛，胜利绝非如此轻松。
“过来。”
唐苓楠伸出食指，漂亮的金色蝴蝶轻巧地停在她的指尖，她隔空点了点它的头，摇头叹道：“到底是我的错，让你玩了这么多年，现在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知不知道。”
小金抖了抖触角，它才不想战斗，它漂亮的大翅膀会被划伤的，当一个挂件多好啊，它的饲养员肯定会站在它这一边的。小金有迷之自信。
“不……”不是你的错。
裴奕辰不敢和她相望，却又忍不住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她，她低着头，他只能看见妹妹一侧的垂落的秀发，她此世的容貌姿态都变了许多，毕竟她已经转世……
想到此，他的目光又如触电般收回，千年来他的思绪从未如此混乱过，心境也几番掀起巨浪。是了，此世他们连那一丁点的血缘都不曾存在，他又在奢望什么呢？
他怔怔地出神，连周遭来了不少人都未曾觉察，若被他一路斩下的敌人知晓，恐怕多扼腕于失去这刺杀的天赐良机。一位名震诸天万界的仙帝，竟失神到此等地步，流传出去称得上是万界近些年最大的笑话了。
“哥？哥！……”
裴奕辰勉强回神，面色几分难看，依旧不减他仙人一般的容姿，惹来旁人几多相看。
唐苓楠心中叹气，两个不省心的小崽子，她哥平白活了这么多年，比她记忆中的那个人，看着也没长进多少。也怪她，好不容易让她哥多了一点点安全感，最后一走就都白费了。
不，他俩谁都没错，都怪那个糟老头子可恶！
她笑容明媚阳光，摇了摇手中手机：“我叫了救护车过来，他们虽没有生命危险了，恐怕也得在医院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哥，你要来我住的酒店看看么，唔，顺便的话可能会见几个人，不过哥你不想见的话他们也都可以。”
“怎么样，哥，跟我走吗？”
裴奕辰突然觉得这将坠不坠的日光有几分刺眼，他哑声回道：“……好。”
唐苓楠这一出一回之间，身后又带了几个小尾巴。程凯歌像仰望大佬一样瞻仰她“高大”的身姿，跟提前收到消息的另几人一起，身着正装，恭恭敬敬守在门口。
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群，亲眼见到煌天·能一拳干爆地星·仙帝隔着一米距离眼巴巴跟在唐苓楠身后，像认为自己做错了事要被丢掉忍住不掉金豆豆装作若无其事的小狗——看似心如死灰，实则眼底那点希冀都要溢出来了——的这副景象，亦能面不改色若无其事。
留着一头现代少见的长发，换了一身地星相近服饰的裴奕辰气质干净，不像镇守一界的仙帝，倒像还未毕业的大学生。这并非这些人的错觉，裴奕辰怕转世的妹妹认不出自己，特意将自己的容貌控制在了那个年纪，固执地不肯变化。
唐苓楠停下脚步，悄悄问他：“哥，你想和他们聊吗？不想的话，我晚上带你出去看这边京城的夜景，听说可有名了。”
裴奕辰一顿，还是逃避式地避开她的目光，言不由衷道：“我突然降临此界，未跟此界驻守者沟通已是我的不对，我……还是……”
“哦。好吧，那哥你跟他们好好聊。”
唐苓楠挥了挥手，快乐地上楼，嘛，还是让小鸵鸟自己再躲一躲吧。她狡黠地想。
回到卧室，她拧开房门的手指一紧，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瞅见地板上蹲着的那撮红毛，唐苓楠难得结巴了：“我……这个……他……不是……”
她整理不出语言，索性自暴自弃地选择放弃。
凤尧却很轻易地就放过了她，他举起手打了个招呼：“妈妈，你回来啦。”
见唐苓楠神色不对，他歪着头思索几秒，恍然大悟，道：“妈妈，没关系。我不在意我有很多舅舅的。”
唐苓楠眼神瞬间微妙起来，这小子，是真天然还是白切黑？
凤尧宽慰唐苓楠：“妈妈，别担心，舅舅知道的。我有两个妈妈，所以妈妈有很多兄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这话一出，唐苓楠差点把门把都给拧下来。她瞳孔地震，你说谁知道？唐初墨知道？不知为何，冷汗从她的后背不断冒出。
唐苓楠咽了口口水，突然有种你以为你脚踏几条船瞒得挺好，其实你妻子都心知肚明配合你演戏的惊悚之感。
她一把关上门，大步冲凤尧走去，势要逼问这小子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喂！喂？你听得到吗！啊？”
龙子轩鼓捣着科技部新弄出来的可跨世界通讯手表，吼了好几声还不见对面有声音传来，不由很是诧异。
对面慢悠悠地传来悠闲的声音，用似笑非笑的语气道：“傻子，按错了。”
“欸？我还以为你没听到，这玩意我又不会弄！”
“我记得研发部的人给过你说明书？”
龙子轩撇撇嘴：“那几张废纸？早被我丢了。”
男人嗤笑一声，龙子轩几乎能从脑海里想到对面那人眉毛上挑的模样，他顿时黑了脸，知道对面的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
“纸质版丢了？电子版呢，也被你那日益萎缩的小脑给挤出了存储空间是吧。我该庆幸你那没有一个细胞大的脑容积还记得联系我吗？”
龙子轩气炸：“你你你！我告诉你，你今天说的话我要全部告诉皇姐听！”
“哦？”男人气定神闲，“我猜你根本记不住我刚刚说了些什么，更何况，你皇姐恐怕更关注你这头复读了三百年也没考过六级魔语和魔物学的学渣龙。”
“啊啊啊！”龙子轩抓狂，“什么魔语，会用不就得了吧，为什么还要考什么选择情景应用啊，我一口龙息下去全都死了好不好！还有魔物学，有必要吗，反正都是一口的事，又伤不到我，凭什么要我学啊！！！”
“因为知识是进步的阶梯，对龙族也一样。”男人再度一刀扎破龙子轩的玻璃心。
“不对，”龙子轩总算聪明了一回，“你知道皇姐在这？”
男人哼笑一声默认。
“那你怎么不来？不是我说，混蛋大哥你该不会不想皇姐回来吧。”龙子轩露出警惕的神情，“我告诉你，王的位置永远都是给皇姐留着的，你不要妄想！”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骂道，“猪脑子！你以为我很喜欢加班？还是全年无休的那种？”
今天又是怀疑整个龙族只有他长了脑子的一天。
男人又恢复那副懒散的作态：“总之，你乖乖待在那里，听你皇姐的话就对了。等我的事情办完了，自然会过来。”
“哦。那你快点，我发现皇姐在外面有别的龙了，你的位置不保啊。”虽然总是吵架，但龙子轩肯定向着他的混蛋大哥。
男人又笑一声：“你哥不劳你担心。”
【作者有话说】
除了裴奕辰是个每天自怨自艾的傻哥哥，其余几个哥哥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哈哈哈
第162章 最初的世界
晴朗的夜空之下, 城市的霓虹依旧迷人，成片的灯火许久不愿熄灭，人声从鼎沸到散场, 喧闹声将息，但仍有不眠的灯光伴着星月的影。
在这样深的夜里，哪怕是繁华的京城, 也有几条寂静的街道悄无人息。皎洁的月光向下倾洒, 在空无一人的巷道内，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趔趄地从虚无的波纹中踏出，半跪在地，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在他襟口大敞的胸口, 隐隐可见一处贯穿的洞口, 像是被长枪一样的武器穿胸而过。伤口没有血流出, 只有蠕动的肉芽缓缓修复。
相顾城闭了闭眼，理了理衣襟，彻底掩住伤处, 这下任谁都看不出他的伤势有这般严重。
他缓缓站起, 一袭白衣胜雪, 俊美的容颜映着月光，漆黑的眼底一片沉郁。异火造成的伤势遏制了他自身的修复能力, 短时间想要彻底修养好是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
为什么赢的永远是他？
“出来！”
相顾城心情不虞, 煞气缭绕眉宇, 他抬眼看去, 凶恶的气息蔓延。那藏头露尾之人被这威压一震，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却不敢耽搁, 生怕说慢了一句小命就被留在这里：
“大人饶命！小的是深蓝教会的主教, 特来迎接大人！”
“迎接？”相顾城嘴角扯出一抹冷厉弧度，“什么深蓝，我没听说过。”
他已然动了杀心，不管这人是谁，其背后又站着何人，在此处等待与设陷阱又有何异？下马威么……相顾城眼神狠厉，他得罪的人多了去了，都杀了就没有后患！
传说中虚无缥缈的杀意竟然真的存在？！
那人大骇，如渊似海的杀气如利刃割破他的皮肤，丝丝鲜血溢出，恶鬼在耳边哭嚎，眼前似见黄泉地狱怖景，在死亡的威胁下，他本能吼出了上神给他的谕示：“裴奕辰！”
鬼哭声一停，他看见恶鬼踏着尸山血海向他走来，笑容阴沉可怖，血滴入他的眼睛，刺痛异常，他感觉浑身有如泡在深水之中，耳鸣眼晕，大脑一片混沌。
在浑浑噩噩之中，他听到恶鬼在耳边轻笑，将他的心脏握在手中肆意把玩，声音忽远忽近：“……怎么不继续说了？”
心脏处一痛，他宛如溺水之人陡然获救般清醒，救命的空气顺着呼吸道涌入肺部，他终于脱离了那股窒息样的混沌之地，重回人间。
他剧烈呼吸着，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唯有恐惧深深铭刻在心脏之中，他颤抖着将神的话复述：“神说，祂能和您合作，将裴奕辰杀死。”
他不知道裴奕辰是谁，他现在只想活命！
相顾城嫌恶地避开那人脚边的污渍，他豢养的小鬼也一个个摇头晃脑，恨不得离得再远一点，他不屑地嗤笑一声：“神？一个任命你这样的胆小鬼为主教的神？可笑。”
他漫不经心又满怀恶意地说道：“若是你那神真想助我一臂之力，不如将他自己的命献上如何？”
主教听着相顾城亵渎之语，打了个寒颤，瑟瑟发抖。他忽然眼皮一翻，眼白上涌，面部表情平和下来，陌生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吐出：“尸鬼仙，仙王想杀仙帝，难如登天，但我可以助你。”
神降吗……
这种程度的神降，恐怕这具□□侥幸捞了条命也不过落得傻子的下场吧。相顾城眯了眯眼，忽觉这位神的气息有点熟悉，莫不是他的哪位老熟人，如果真是他的话……
想到偶然得知的那条信息，相顾城勾起嘴角：“助我？好啊，不如你先助我恢复伤势，好让我瞧瞧你的诚意。”
“可以。”
神降的那一瞬，同在京城的裴奕辰表情微变，他低低念出二字：“邪气……”
负责招待他的程凯歌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紧张兮兮地问：“邪气，什么邪气，出什么事了？”
说来好笑，自从认识唐苓楠之后，他几乎快从一名武职人员转成一名外交人士，连他竹马都真诚建议外交部才是他的归宿，执行部已经成了白米粒该放弃了。
但坚信执行部是永远的白月光的程凯歌不愿意屈服于现实，他笃信这不过是上头临时起意的小小考验罢了。
裴奕辰摇头：“这不是你们能处理的事。”
邪气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如今已经追踪不到气息了。裴奕辰摩挲着指尖，又顺势思及堕入尸鬼道的相顾城，再想到自己不久前给他的那掏心窝子的一枪，又心虚又畏惧，不知道怎么跟妹妹说出实情。
他跟相顾城之间，好几次是真打出了火气，没收住手……
裴奕辰又忧虑起来，并不把刚刚出现的邪气放在心上，不过一把火解决的事情。
“深蓝又在搞什么东西？”
摆放着长桌的简约室内，程凯歌按了按紧皱的眉心，将资料放回桌上。坐他旁边的另一小队的队长开口：“最近剿灭了不少深蓝的据点，他们损失惨重，按理说，应该蛰伏而非继续闹事才对。”
有一个地区的负责人不确定地猜测道：“该不会是他们真的要降神了吧。不止国内活动频繁，国外深蓝也是一再挑衅各国官方组织，制造多起恐怖案件，这个数量，确实不太合理。”
降神的猜测一出，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有人低声骂道：“这群背弃自己世界的叛徒！”
在星门议会中，降神在一个十分暧昧的界限上，严格来讲，它不属于议会管辖和监督的范围。信仰是自由的，本世界的人信仰外神，渴求神的降临，通过祭祀建立神降的通道，这符合交易自愿的原则。
也就是说，若是深蓝真的召唤出邪神的真身，议会不会出手，地星得自己解决这个危机。可地星到底起步太晚，没有镇界的强者，说到底，弱小但富有便是原罪。
“一个世界的能源何等令人眼红……怪我们没有能力守住它。”首位的中年人脸上沟壑丛生，声音里不乏疲惫之意。
“局长……”
中年人摆了摆手：“为今之计，只有加大剿灭力度，审问敌人目的，尽全力摧毁敌人目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下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都去吧。对了，凯歌，你留下。”
“是。”
见着同僚一个个走人，程凯歌摸了摸脑袋，不明白局长单独留他下来是做什么。
最后离开的人将门带上，屋内便只剩局长和程凯歌二人，程凯歌听得局长问道：
“凯歌啊，你觉得唐苓楠这孩子怎么样？”
程凯歌一愣，他是不太聪明但也不傻。他抓了抓头发，本来想咬文嚼字斟酌想着回答，可发现想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局长也未曾催促，程凯歌索性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局长，我觉得嘛……她，感觉身上秘密很大，那什么大人物好像都认识，天赋好像也特别高。但我觉得吧，她更像个普通人，我不是说什么别的，就是性格。人挺好一小姑娘，跟谁都能聊得来，不像那几个大佬，我站在他们面前腿都是软的。”
“我不是说大佬脾气不好，就是，”程凯歌绞尽脑汁地搜刮肚子里那点墨水，“气质，气势，哎呀，管他什么，反正就是跟咱们不太一样。但唐苓楠，我跟她聊就没有那种感觉，我知道她跟大佬关系不一般，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看大佬。”
局长听他的话忍俊不禁，他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不过好像也差不多。局长笑着问程凯歌：
“你觉得，她对夏国、对地星有感情吗？”
“那肯定啊，”程凯歌觉得局长问得莫名其妙的，“我们都在这里长大，谁能对家乡没感情啊，又不是什么反社会人格。”
完蛋！
话已出口程凯歌才后知后觉反应到，这是他上司，不是他平日里挨肩搭背的队友和隔壁队长。
“局长，我……”程凯歌慌慌忙忙地想补救几句，被局长挥挥手制止了。
“我又不在意这些，我要听的就是你的实话。这孩子，我看过她的资料，确实是个好孩子啊。”他手指点了点映着唐苓楠照片的这堆资料，眼底几分深意升起。
“罢了罢了，还不到最坏的时候。”
他又从另一沓资料中抽出一份递给程凯歌。
程凯歌低头看去，念出声：“最近郊区居民多有抱怨夜晚听闻怪声一事，有人报案说疑似看到了……僵尸？”
“不错。而且专案人员去现场查看时，发现了坟包泥土新翻的痕迹。火葬推行不过几年，许多老人还是习惯要求土葬，更何况在郊区，还有许多年代久远的墓穴。”
“这……”程凯歌皱紧了眉头。
局长背起手道：“但问题来了，我们派了局里道行最深的道士去查看，都没有发现问题。以防万一，佛道中人也派了几个，还有西方进修回来的亡灵术士，无一例外，毫无异动。”
“不像。”程凯歌仔细翻阅着资料，他在正事上的敏锐度高多了，“正因为毫无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
这个时候，没查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异常！
“有居民举报，常有可疑人士前来附近疑似探查什么，经调查，高度怀疑是被通缉的深蓝教会人。虽然目前还未出现一例伤亡，但不能掉以轻心，深蓝的人向来喜欢干损人不利己之事。”
“总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调查清楚深蓝的目的，然后，阻止他们。”
程凯歌神情肃穆：“是，局长，保证完成任务！”
【作者有话说】
过渡一下。
第163章 最初的世界
“好累, 为什么当老师的变成了我啊！”
她明明记得，她似乎好像可能是来当学员的吧，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夏令营的老师了？
感觉有被cpu到。
唐苓楠趴在桌上, 将脑袋埋进手肘里，顶上有撮毛不乖地翘起。裴奕辰捻了捻手指，视线停了一下, 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他笨拙地试图安慰道：
“要不，我帮你……？”
唐苓楠有气无力地问：“哥，你这么多年带过徒弟？”
没有。
裴奕辰默默闭上了嘴巴，他哪来的心思带徒弟, 这么多年一直在自闭。他垂下眼睑, 抿着唇, 有点不知所措的小心翼翼。
“哎，等等！”
没带过徒弟和当老师又不冲突！
唐苓楠猛然抬头，眼睛发亮, 头上的呆毛还是屹立不倒。她转过头, 一下盯住裴奕辰, 让后者不自在地抽动了两下手指。
“哥，你会帮我的对吧！我知道哥肯定会帮我的！”她先给裴奕辰戴了个大帽子, 不等对方回答, 便语速极快地接到, “哥你可是顶尖的炼丹师, 帮我代几节药物学必定不在话下！”
“欸？”
唐苓楠以为裴奕辰要拒绝，一把拉住裴奕辰的手撒娇, 有求于人之时她的语调更是柔了好几分：“哥我已经给他们讲了两个下午的毒药学了, 我不能总讲炼毒下毒解毒毒虫毒草毒药剂吧, ”再讲下去旁听的老师真的会以为她在教学生怎么不留痕迹地刀人的！
天知道她的脑子里只有她娘铁血教育下的五仙教炼毒圣经，至于后面去华清学的东西，她是真没记住一点。她哥当年就是个好学生，杜老更是正经炼丹师，路子肯定没她这么野。
“哥——”她拉长了语调，“你放心好了，你授课夏令营的老师肯定喜极而泣如迎上宾，你帮帮我，帮帮你可怜的熬了几个大夜的妹妹吧。”
“我……没说不答应。”裴奕辰哑然失笑，他这一瞬间，竟恍若回到从前，这跨越千年的时间携来的隔阂似乎恍然消弭。
唐苓楠欢呼一声，得寸进尺：“那哥，还有实练，程老师也交给我负责了一部分……”她眨了眨眼睛，话语尽在不言之中。
在这样的气氛下，裴奕辰下意识将手放在她的头上，顺平了那缕不听话的发丝，眼神温柔地回道：“好，都听你的。”
OK，计划通！
唐苓楠笑容狡黠，藏在背后的手悄悄比了个耶。
一旁懒洋洋看着这边的凤尧慢悠悠打了个哈欠，后背倚靠在墙上，半睡半醒之间想，原来煌天的仙帝是这种性格，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最近的天气都很不错，一切都风平浪静，或许是夏国乃至全世界对深蓝的围剿有了成效，向来蹿得很欢宣扬神将归来的深蓝也似乎偃旗息鼓，不再出来招惹事端。
但这真的不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吗？
一处隔绝人烟的小岛，巨大的祭坛上刻印着血色的纹路，流动似活物。在卫星的视野中消失的幽灵一般的飞机一架架降落在这个偏远的小岛之上，无数身穿黑衣戴着面具的人走下。
面具之下，可能是商业新星、政坛巨擘、足球明星……深蓝的人浸透在各行各业，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只因世上真的有神，而神，确实无所不能。
所有的准备皆已就绪，最完美的祭品就要献上，在群星掩盖银月之际，交易的门扉将打开，神将降临祂最忠实的信仰之地，赐予祂的信徒无上荣光。
相顾城站在高处俯视这群蝼蚁一样的人类，鼻尖嗅到肮脏而充斥欲望的灵魂气息。他的瞳孔被刺激得一缩，无法抑制的食欲涌上心头，小鬼在耳边不停尖笑，笑声重重叠叠。
他舔了舔嘴唇：“还不是时候……”
如此罪恶又如此贪婪的灵魂，是所有黑暗生灵最喜欢的猎物。若非交易辖制着他，他早就忍不住动手大开杀戒。他需要力量，而杀戮是最简单的道路。
反正，不过是一群恶人，师妹……不会怪他的……
他伪装出来的心跳和呼吸都已轻不可闻，处处显露着他不再是人类的异常，暗色的纹路顺着脖颈蔓延至额发之下。湘西最强的功法，本就是把人炼成尸鬼，走上这条路，他早有预见。
“我本来不愿意收你为徒。”
能轻易驾驭住鲜艳红衣的绝色美人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相顾城一眼，反而漫不经心用手指拨弄着牡丹娇嫩的花瓣，花已是绝美，而美人姝丽更胜娇花。
相顾城垂着头，攥紧了手，没说话。
巫凌月语气很冷：“你心性不适合练湘西的功法，太过凶狠，容易堕魔。他们不舍得放弃你的天赋，把你送过来，是想让我用苗疆的秘法压制你的凶性？”
“天魔之体，我记得上一个天魔之体的人，几乎屠遍了一个大陆的人，他们还真是不长记性。就算他们给的条件再丰厚，你这个烫手山芋我也是不会接的……”
但是，谁叫她有一个不省心的女儿呢……
美人哪怕皱眉，一颦一笑也足够动人，她掐断了牡丹的根茎：“你确实聪明，知道从我女儿下手，她一点也不像苗疆的孩子，对吧。”
相顾城呼吸乱了一瞬，他到底年纪尚小，并不足以掩盖自己的心思。
鲜花融化在巫凌月的手中，她淡淡地道：“生命有求生的本能，人也不例外。若是我不收下你，湘西的人应该会将你杀死已永绝后患，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能想到这是我的弱点，不得不说，我很欣赏你。”
“短短几日就将我那个傻女儿彻底笼络了去，真是令我头疼。罢了，从今日起，你记住，你的命不再是你的了，作为代价，你要誓死保护她。”
相顾城顶着元婴强者恐怖的威压抬头，唇边溢出鲜血：“是，师尊。”
久远的回忆倏忽从记忆的海中浮起，相顾城抚了抚如今已没有心脏在那跳动的胸口，思绪翻涌。一开始确实是利用，到了后来，守护她已经成了本能，正是如此，他才这般无法原谅，令她死去的那个人。
他不能继续停留在这里，越来越多的杂乱气息扰乱着他的情绪。相顾城最后望了天边一眼，身形在高处淡去。
六月十五，群星璀璨，高悬于天。
星空旋转着移动到命定的位置，万人高呼之中，猩红的祭坛从下往上射出一道邪异的红光。全世界的人抬头，都能看见这链接着天与地的血红光柱，一时间，哭泣、祈祷、犯罪，混乱在整个世界上演。
“不好！”
正在陪着唐苓楠一起备课的裴奕辰一瞬间起身，只来得及嘱咐妹妹一句“呆在这里”便不见了踪影。
但唐苓楠岂会听劝。
她掀起帘子看到外面的红光，有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转头用眼神钉住想偷偷消失的凤尧，一字一句念道：“我也要去！”
凤尧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不行！这太危险了！”他舅舅知道会把他变成死凤凰的！
但凤尧无法违抗契约的力量，尤其是在唐苓楠意志格外坚定的时候。
他没有办法，只得视死如归地载着唐苓楠，朝着光柱的方向赶去。
凤尧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裴奕辰，幸好这距离不算遥远。他飞驰在滔天的海浪之中，凤凰的火焰在黑暗里有如太阳。
大海掀起狂涛，在怒吼在咆哮，海啸几乎要与天同高。
望着这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唐苓楠咬着牙，不敢想这将造成多大的灾难。
暴风雨一瞬间就来了，雷鸣电闪就在耳边。
台风、海啸、山洪、地震……没有任何预警，全世界各地的灾难同时爆发，而邪神还未彻底降临。
凤尧穿行在云层之中，唐苓楠已经能看见了，她看到了裴奕辰的身影，站在他对面和他对峙的那个人是——
师兄？！！！
这是什么情况？
唐苓楠心急如焚，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如同仇人一般站在对立的位置，她想要靠近，却被凤尧断然拒绝。
“不行，再近风险太大了，我不会答应的！”
察觉到凤尧的坚定，唐苓楠揪着他的背羽，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远处对立的双方，凤凰真火的气息盖住了一切，没有一人察觉唐苓楠的到来。
“你的伤竟然好了？”
裴奕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造成的伤口，再加上与相顾城战斗数次，他清楚地明白这不是对方能轻易治好的小伤。
相顾城低低一笑，笑声里俱是冷意：“碰到了一个上赶着的冤大头。”
他的身影慢慢虚化，原地出现了一具长棺。紧紧缠缚棺材的黑色锁链一点点解开，小鬼们现出原形，随着锁链的放松，他们的气势也在加强，实力不断突破上限。
“你居然把本体带入了这个世界……”裴奕辰目光不由凝重起来，雪白的长枪出现在他的手中，异火化作长缨缠绕枪上。
黑棺被人慢慢从内推开，一只苍白的手伸出，阴冷的气息一瞬压盖整片天空。
“趁着这股混乱交替之时，我的实力能回到巅峰，而你仍会被这个世界压制，看来这次，是上天都站在我这一方了。”
他的笑声回荡在天际，而裴奕辰则选择直直刺出一枪来回应。
不要！
唐苓楠心一狠，直接从凤尧身上跳出，凭她现在的实力，应该能做到短时停留天空。
她未曾注意到，那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突然消失，飓风席卷她的身旁，身后突然出现一双手抱住她的腰身，她的力量被无形之力击溃，海风的气息拂过鼻尖，她被带着跌入深海。
金色的长发在眼前落下，在暗无天际的深海之中，有着神明美貌的鲛人低头，唇边的轻笑让海底也有了光亮。
神明俯身问她：
“在外面玩了这么久，有没有想哥哥？哥哥送的礼物还喜欢吗？”
【作者有话说】
有人插队我不说。
第164章 番外·世界四
在无光的深海, 游鱼环绕在他们身侧，鲛人柔软的金发拂过女孩的脸侧。
“唔，差点忘了一件事。”
他带着笑低头, 额头与女孩相碰，冰凉的触感抵在额前，无形的力量拂过记忆的海洋, 让压在海底的五彩的泡沫一个个升起, 它们包裹着彩色的记忆。
“现在，应该想起来了吧。”
唐苓楠在海水中睁开眼睛，撞入一片蔚蓝的海洋，神明的眼底满是笑意, 倒映着她的影。
“被我抓到了哦, 我的小猫咪。”
在那遥远的过去, 荒芜的混沌中有一片帆船的大地航行。
“嗯？你觉得我太慢了？可是我认为这些地方都不够好欸。”
还是株小树苗的世界树无奈又宠溺地晃了晃新长出的枝桠，少年仰躺在祂的身侧，心安理得地为自己辩解：
“我这是陪你慢慢长大。往后那么久的住所, 势必要寻个好的地势, 这是理应需要的时间……”仗着世界树不会说话, 少年的借口能扯出几百条理由，其实, 祂只不过是觉得没有意义。
不论是创造世界还是照看生灵,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祂完全不想做。为什么祂需要跨过的劫, 是这个呢？少年想不明白。
善良、博爱、谦逊、宽广……这些美德可向来与祂沾不上边，如果真要创造一个世界, 倒不如创造一个游戏场, 让祂尽情欣赏生命的痛苦和挣扎, 这更令祂感到愉悦。
麻烦的东西……
一成不变的混沌，沿途的风景都要看腻了，世界树也慢慢长大，绿盖如伞。明明世界再不成形，与世界伴生的树枝就要枯萎，可伯克莱因希尔还是选择等待。
或许世界树，都是这么一副博爱众生的性格？
无心的神明并不在意答案，若这棵树死去，祂还可以寻到新的树种。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混沌海无端掀起波澜，有陌生的灵魂闯入祂的领地，世界树温柔地将她接纳。那魂灵化作雪白的实体，静悄悄团着身子睡在世界树的枝条编织的摇篮里。
少年的神明抬头，神情几分诧异。
这个灵魂，祂看见了其内属于自己的烙印，真是奇妙，是被遗忘的过去，还是尚未预见的未来？
总之，或许一眼看得到尽头的时间有了新的乐趣。
祂陪着这只雪白的灵魂玩起了扮演的游戏，她以为自己是只小猫，祂很乐意陪她一起玩耍，偶尔兴致上来了，也不是不可以满足她一点点小要求。
直到世界的雏形将将诞生，新生的天道意识化作小猫过来蹭祂的手臂，被祂嫌弃地拨开，祂才忽然意识到，祂总是对她太过纵容。
也许是漫长的生命确实太过孤寂，有了这些许光亮，祂愿意期待第二日她醒过来的太阳，那必然是崭新的一天。
时光短暂或永恒，都作尘沙从指间流逝，岁月亘古久远，人世间几多分离。
“她走了。”见着不说话的神明，天道的意识化风绕着祂转了一周，终是忍不住开口提醒。
“嗯，我知道。”
神明噙着笑俯瞰世间，若有所思道：“你不觉得，这个世界过于单调，未来也太过无趣吗？”
“幸福不过是虚无的幻影，唯有苦痛永生。那在爱情、希望和赞颂中用痛苦的泪水浇灌出的花朵，才是世间最美的绝景。”
听着神明咏叹调一般的言语，天道忍不住问：“你想做什么？”
神明宽容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只是想与一个存在做笔交易，但在祂被吸引而来时，还是得把自己的筹码装饰得足够美丽，才能让贪婪者足够满意。”
“……你不能这么做。”
神明轻笑一声：“严格来说，这个世界还未能脱离我的掌控独立行走，所以，无论是在谁的认知里，这是我的所有物。”
天道无言，祂知道自己无法动摇神明的意志，沉默地等待遥远时光里的那位客人。
彼时神明已经沉睡，但正如祂所料，有存在被这在罪孽和痛楚中绽开的纯白之花吸引而来，不过见到对方光球一般的形体，天道还是有些许吃惊。
光球啪地一下贴到世界的壁垒之上，它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系统001……”
是某位大能的分身还是触角？
对其他力量体系了解不深的天道看不出来，但剧本已经写下，祂只需要按照既定的轨道按部就班地行驶。
一切，正如神所料。
再次见到那个熟悉的魂灵，天道就知道，戏剧已经开场，神明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的，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游戏。
咕噜咕噜咕噜——
唐苓楠忽然发现自己在水中可以呼吸，亦可以说话。她握住碰触到脸侧的一缕长发，本能地疑惑问：“怎么……是你？”
她或许想问的是，召唤出的邪神为何是你，但神明故意曲解了她的疑问。祂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心情甚好地说：
“当然是我。你的那两个哥哥，已经被我吃掉了哦。怎么样，害不害怕？”
唐苓楠无奈地拨开祂的手指，并不相信祂的玩笑。
真是的，这算什么，自己背叛了自己？
神明略不爽地甩了甩尾巴。
这个世界被祂设下了漏洞，不论是为了更多乐趣还是打出胜利结局，都需要祂亲自下场才行。祂分出两道魂灵，将力量和记忆从中剥去，寄存在世界树的同一个果实之中，争斗铭刻在魂灵最深的深处，战争的洗礼之下，花朵必将更为美丽。
没有人能孕育神明，只有同样的“神”可以。
但祂也未曾预料到，原来在祂早已忘怀的过去，自己竟是一个这般有人性的人，这还真是奇妙，或者说，祂也没想到，在世界树的孕养之下，这两道魂灵，已经不是单纯的祂的化身，逐渐成为了真实的自我。
哪怕是亲身浸润过他们的记忆，神明也无法理解，那些藏在记忆的间隙间闪烁微光的点点温情。
一人被祂种下魔的种，记忆中却没有怨恨，反而温柔面对岁月。一人生为神子，尊贵无双，目下无尘是理所当然，竟然也会考虑天族的利益和未来。
祂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慢慢成长为真正的独立的人。
正应如此，祂本来不想兑换交易，想将人留在这里，却也不得不暂时放手，转过身来处理力量的隐患，祂向来不会在必输的棋盘上下注。
“打个赌如何？神明应该不会畏惧于和一个卑微的蝼蚁登上同一个台阶？”塞缪尔或者是塞西尔，在真实和幻影的罅隙中对祂微笑。
“哦，赌什么？”
“就赌她能不能认出你和我们。”
他们的笑容笃定却并不令祂讨厌或生气，祂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这些情绪。这个赌注的结果在下注之前祂就有所猜测，但或许对面是过去和新生的自己，祂愿意接受这个不利的赌局。
结果果然没有出乎过祂的意料。
“你总是不愿意告知自己的名字，让我们以神称呼你，”祂听到塞缪尔这般对祂说，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话，也只有他们之间才会出现，“我只是想告诉你，她不是困在笼中的鸟儿，你无法困住她。”
神明没有回头。
“攥得越紧的东西就越容易失去，为什么不试着去相信她呢？我并不是你的敌人，你也不是过去的自己，既然时间已掩埋一切，便可以重新启航。”
神明脚步一顿，声音褪去了一贯的玩味和调笑，平淡又漠然：“你看见了。”
“没有光翻阅别人的记忆而将自己的过去隐瞒到底的做法吧。”塞缪尔语气无奈，“不是我想看的，只是，在灵魂之间的联系未彻底斩断的那一天之前，同一片梦境难以避免。”
“我无法与你感同身受，正如你一样。但至少，在此刻，我的建议不带有任何怜悯或是同情，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不要被梦魇给困住了，神明大人。”
“囿于过去的人无法看见未来。”
回忆到此中止，神微凉的手指抚上唐苓楠的侧脸，轻声开口：“如果最开始碰见的是你……”
“嗯？”唐苓楠没有听清祂的絮语，她疑惑地抬起眼，有点怀疑是不是海洋里的幻声。
那语气太轻，恍若光尘般的叹息，还未触地就消失不见。
过去无法更改，未来还未确定。神思不过短短一霎，神明亲昵地贴上她的脸，柔软着声音说：“不用担心，那头丑陋的大章鱼已经被我解决啦，要吃生鱼片或是烤章鱼么，亲爱的？”
“欸，都不喜欢，我很伤心，要变成大鲨鱼把你吃掉，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唐苓楠捉住祂乱戳她脸的手指，像对着孩子哄那般无奈：“哥，别闹了。先送我上去好不好？”
“你在外面有别的鱼了，我很不高兴，要将他们都宰掉。说，你有一个金哥哥，有一个银哥哥，面前还站着一个铜哥哥，你选哪一个？选哪个我刀哪个。”
这又是什么金银斧头问题的变种吗？但从神明轻巧空明的嗓音中，她没有听出任何威胁的意味，只有淡淡的笑意。
于是她也轻松地回道：“你妹妹我是个成年人了，当然是选择全都要。”
“贪心的孩子会被恶魔给吞掉的。”
唐苓楠眨眨眼：“没关系，我不害怕。我有后台，我哥会帮我的，他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神明。”
神明轻笑：“哎呀，那世界上最伟大的神明就勉为其难帮一下你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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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最初的世界
海水倒流回天, 飓风席卷海浪。
裴奕辰收回手，长枪化作光点消散，面前水幕连天, 隔绝了他和相顾城的视线。
没有打的必要了，水的魔力逸散，永不熄灭的异火环绕在他的身旁, 雾气弥漫, 淅沥的小雨落下，裴奕辰转了转指环，瞬间明了来人是谁。
但为何祂会出手？
这也是相顾城不解的问题。死灵被强制收回，雨点落至身边凝成冰晶, 听着小鬼在耳边不停的嘤嘤哭诉, 相顾城烦躁地捏捏鼻骨, 将力量收回。
在祂插手的情况下，这肯定是无法继续了。
瞥见远方的无人机，不耐烦和此界官方来往的相顾城指尖一划, 转身踏进幽冥空间, 就此离去。
海上风浪渐小, 裴奕辰也顺势注意到了远方在空中盘旋莫名沉默的小凤凰，他心中顿时涌起不妙的预感。
“你为什么在这, 我妹妹呢？”
凤尧思考片刻, 回道：“被一条鱼抓走了, 那条鱼, 我打不过。”
裴奕辰：……
凤尧在海岛上降落，恢复人身, 用脚拨了拨旁边趴着的蒙脸人, 眉梢一跳：“竟然还活着……这可真是令人惊讶。”
他将目光遥遥定在那几架无人机上, 对裴奕辰真诚建议道：“他们已经走了，我觉得我们追不上。要不，我们先商量一下这个怎么解释？”
毕竟这个世界差一点点就沦为邪神的温床了……嘛，邪神不见了危机解除了，说不定应该敲一笔？算了，听说资本家会被挂上路灯的。
哑？
黑色的乌鸦顺势落在他的肩上，凤尧抬手摸了摸它的羽毛，见怪不怪道：“你也被赶出来了呀，看来这个舅舅脾气不太好。”
说起来，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凤尧环顾了这堆被汲取了过量生命力而倒在地上的人几周，默默地想，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在深海的领域，貌美的人鱼就是海底唯一的光源。无数从未见过的海底动物从唐苓楠的身边游过，将这个人形的奇怪生物视作大海中的一部分，不畏惧也不好奇，平静而自如地生活着。
唐苓楠碰了碰正巧路过她手边的一只小鱼，一点滑腻的触感从指尖溜过，小鱼晃晃尾巴，又继续向前，并未被这个插曲打扰。
“带我来这里，可是上面的话……”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不知道眼前的神明做了什么，她在海底也能呼吸也能说话。她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就连她自己也不由一怔，在幽深的大海里，一切都显得那般空灵。
“不会有问题的，会有人解决的。在麻烦的家伙赶来之前，要不要再往深处去？”祂轻灵的嗓音在海底更加飘渺，“唔，这个世界的海洋，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麻烦的家伙？”唐苓楠注意力被这句吸引，她主动牵住神明的手，很认真地说，“不可以哦。”
神明露出苦恼的神情：“我什么也没做哦。穷追不舍什么的，分明是对方不太礼貌吧。”
祂突然捂住她的耳朵，笑道：“别管啦，我带你去海底玩。”
祂一甩修长有力的鱼尾，带着唐苓楠，很快就离开了此处。不一会，如蛇一般的影子倒映在海沙之上，惊走了无数鱼群。
“大佬喝水！”
进神农架探险的驴友宋昀扬殷勤地递给眼前的青年、少年——他有点摸不清大佬的年纪，容貌俊秀气质阳光，感觉比他还小上几岁——一瓶水，被后者礼貌拒绝。
最近灵气的热度全民爆火，但凡沾了个灵气的标签，浏览量那是几千几万的上涨。宋昀扬作为摸鱼平台的一名小有名气的探险主播，因为自身的贫穷对这波热度分外眼红。
有热度就有钱，为了钱豁出命又如何！
宋昀扬是这般想的，他需要一个别出心裁石破天惊夺人眼球的噱头。而与灵气复苏这个词一并爆的，是以往那些知名网文。山谷、异宝、秘境、传承……越是古老神秘的地方，往往拥有强大的机缘，既然小说中有，那现实中也万一呢。
事实证明，他不是第一个想到这个的，但绝对是最头铁的。
敢在封锁期间不顾警告私自进入，他真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狠人。好消息，神农架内确实有秘密，坏消息，里面也确实有猛虎。
亲眼见到那一人高的巨虎口吐橘红火焰，宋昀扬就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秘宝身边，定有凶兽守护，而灵气复苏，受益的也绝不仅仅是人类。
吾命将休！
如果再来一次，他觉得还是命更重要！
过往二十四年的人生经历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涌现，宋昀扬紧闭双眼，不敢直面巨兽的猩红大口。
我……死了吗？
四周寂静无声，一道清澈的少年音问：“你还好吗？我想问一下，请问这个国家的都城怎么走？”
是活人？
宋昀扬小心地睁开一只眼，一个模样特别漂亮身姿颀长的青年站在他身前，脸上带着柔和笑意，睫毛又长又黑，眼睛大而有神。
他睁开了两只眼，只见之前追着他跑的那头恶虎倒在地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虎头到虎尾，几乎将它分成两半，血染红了大地。
见宋昀扬的目光落在这头死不瞑目的巨虎上，青年摸摸下巴：“这头老虎已经吃过人，不能留了。还是说，”他迟疑一瞬，“是我违反了什么规则吗？”
是他又闯进了谁的历练场所？如果是的话，希望这次的人家能理智一点，不要见面就打打杀杀，很多时候，他自认为都是可以坐下来解决的事情，偏要打一架才肯好好说话，真是令他不解。
总是打了小的来老的，到最后一个家族的人都败在他手上，还叫嚣着谁谁谁不会放过他的，他明明都没下死手来着，有人听到他最开始说的那句“我不是故意进来的”了吗？
想起诸多前例，青年不动声色打量周围一周，没发现什么隐士护道人长老守护，才悄悄松了口气。他来这个世界，可不是来打架的。
宋昀扬呆愣愣地盯着那头死得不能再死的巨虎，一卡一卡转过头，看着青年，眼角溢出几滴泪水。
青年：？
宋昀扬一把跪下抱住青年的大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言辞恳切地祈求道：“大佬！救命恩人！求您收我为徒啊！徒儿可以端茶倒水做牛做马帮您暖床什么都可以啊！大佬您就收下我吧！”他鬼哭狼嚎之声惊飞了一树飞鸟。
青年：？？？最后一个是什么鬼？
差点没收回手。
“别叫我大佬，我的名字是古景曜，不收徒。”
宋昀扬只觉手上轻轻一震，便不受他控制地松开，他悻悻地道：“哦。曜哥，你好。”
“大佬，曜哥，您真不收徒？”
狗皮膏药跟了一路的宋昀扬还是不死心，他换了个问题：“那您看我这筋骨，是修道之才吗？”
古景曜瞟了他一眼，含蓄道：“勤能补拙，相信自己。”
宋昀扬期期艾艾：“大佬您还没摸我筋骨呢，万一、我是说万一，我是什么绝世体质千年难遇之奇才呢？”
“……有自信是件好事。”古景曜委婉地告诉他，“我六岁时，单臂一晃便有十万斤，而这只不过是奠基。”
旁面没了声音。
古景曜好奇地转过头，只见宋昀扬凝固成了一尊石像，他咽了口口水：“大佬，您是在对我开玩笑，对吧？”
他虽然毕业多年，但十万斤这个概念还是懂的，这等于一拳就能打破一座大山，这种力量的人类，还是人吗？
古景曜沉吟片刻，回道：“嗯。我确实是在开玩笑。”
这个世界的水平，比他想象的还要低啊。
宋昀扬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开口，一路沉默地在前领路。
在分离之前，他犹豫许久，还是问道：“大佬，正好我也要去京城，不如我带你过去？”
古景曜挑了挑眉毛，无所谓地回道：“可以啊。”
害怕他做出什么事吗？明明不是一个家族的人，甚至只是见所未见的陌生人，也要为了保护他们尝试监督他吗？是个例，还是全部？
毫无力量的人愿意挺身而出，他确实对这个世界感到有点意思了呢。
“哥，你是不是在躲什么？”
唐苓楠不肯走了，她怀疑地盯着眼前装无辜的鲛人：“哥，你在绕着这一片转圈圈，你是不是在拿我逗人，太过分了。”
“很过分吗？”鲛人委屈，眼泪化作剔透的珍珠飘散在海底。唐苓楠刚觉得心软，反思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过分，就听到对面的鲛人笑着说道：
“我只是在溜小狗狗，躲猫猫的游戏很好玩不是吗？”
祂遗憾道：“可惜，愉快的时光这么快就结束了。”
欸？
柔韧的尾巴缠上唐苓楠的腰，把她从鲛人身旁卷走，神明微笑着没有动作。
唐苓楠落到一丛柔软的毛发中，她下意识紧紧抱住旁边血色的巨大珊瑚，怕被水流冲走。
“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我可没有违反规则哦，只是借用了其他人的身份。嘛，我的小猫咪，下次再见了。”
鲛人的身体化作五彩的泡泡散开，唐苓楠一下瞪大了眼睛。
察觉到她担忧的情绪，身下的巨兽开口安抚道：“别担心，祂只是钻世界的漏洞被发现赶出去了而已。”
“虽然知道你现在没有记忆，但你抱着的可是我们最敏感的角，所以，能不能轻一点？”
男人的声音温柔又无奈，唐苓楠却被吓得霎时松开了手。
“没说不让你抱。海底看够了，想去天上玩吗？”
【作者有话说】
完结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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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番外·龙皓宇
无父无母, 孤儿开局，这通常是网文男主的开局。
但很可惜，龙皓宇并没有像网文男主一样的志气, 就连那个蕴藏着自己身世和死而复生的秘密的胎记，他也没有什么探求的欲望。
孤儿院里的生活没那么好也没那么不堪，总体来说他还算满意。按理说他这样的小孩, 应该是有很多人愿意领养的, 可龙皓宇天生就跟其他小孩不太一样。
没有父母的孩子渴求亲情，但这个拥有父母的机会，往往会被龙皓宇毫不犹豫地推出去。
“皓宇，我能看出来, 这家人是真的很喜欢你。”院长奶奶叹口气, 她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 说孤僻，但院里的孩子都喜欢他，说活泼, 却待人总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纱, 礼貌却不亲近。
龙皓宇头也不抬地削着木雕, 淡定地回道：“晓风比我更适合做他们的孩子，他们更需要能提供情绪价值的孩子, 我不行。而晓风也希望有一对父母, 他年纪比我还小点, 更合适。”
“你啊……”
龙皓宇不在乎这些, 他将刻刀放下，揣着小兔子木雕向奶奶告别。他推门而出,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目光瞥见走廊尽头的那一抹没藏好的衣角, 放轻了脚步。
文晓风死死捂着嘴巴站在走廊拐角处的靠墙一侧，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怎么待在这？”
文晓风吓了一跳，差点没像兔子那样跑掉，如果不是后颈衣领被人逮着的话。他蔫下脑袋，闷闷地喊道：“宇哥……”
龙皓宇将这个小崽子放下，插兜问：“都听见了？”
“没有！”听见宇哥的一声“嗯？”，文晓风瞬间改了说法，他绞着手指，不敢看孤儿院里大家公认的大哥，低着头说：“宇哥，其实，我、我也不是很想离开孤儿院！”
到最后，他几乎是闭着眼喊出来。
扑哧——
龙皓宇被逗笑了。
文晓风登时恼怒了，气急道：“宇哥，我说真的！”
“是吗？”龙皓宇按了按文晓风的头，唇边笑意浅浅，“你还小，小孩子不能撒谎。很喜欢他们，对不对？”
文晓风一哽，低声抱怨道：“明明宇哥你也没比我大多少……”他回想起上次那对夫妻来孤儿院时将摔倒的他扶起的那个温暖的怀抱和安慰的摸头，好久也没有说话。
龙皓宇也不催他。
“……确实喜欢，但我没有宇哥你聪明，学东西老是学不会，还经常丢三落四挨骂，他们肯定不想要我这样的孩子的……”文晓风咬着唇。
“看，这是什么？”龙皓宇从兜里掏出木雕展示给文晓风看。
文晓风眼睛一亮：“是小兔子！”
“嗯，这只小兔子嘴巴雕歪了，耳朵也没刻好，眼睛小了，好丑，要不，丢掉好了？”
“不要！”文晓风一把抢过小兔子护在怀里，“它这么可爱，宇哥你不可以丢掉它！而且……”他绞尽脑汁，急急找了个借口说道，“宇哥你说过要送我生日礼物的，我就要这只小兔子了！”
他的生日是被捡到的那天，尽管孤儿院的大家不知道出生日，但愿意将进入孤儿院的这一天视作新生。
龙皓宇笑了一声，他指尖点点这只小兔子，散漫道：“看来小兔子找到了个喜欢它的好主人。晓风，你都没和那对夫妻相处过，怎么就断定他们不喜欢你呢？”
“别担心，我相信，你们会相处得很友好的。”
文晓风呐呐：“可是宇哥……”他犹豫许久，问，“你不想要父母吗？”
“我？你宇哥不太需要。”
见哄好了小弟弟，龙皓宇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挥手告别，就这样离开了。或许，可能是他继承了那对父母的凉薄吧……龙皓宇漫不经心地想。
真是遗憾，谁能想到，一个婴儿竟然记得一切呢？
生而知之，这还是真是世界对他最大的恶意，不过，他也没什么感觉就是了。
按部就班读完高中，考进国内最顶尖大学，周围人都祝贺他，祝贺他前程光明似锦，龙皓宇不想拂他们一片好意，含笑一一谢过。
直至踏进这所顶尖学府的大门，他也没有什么实感。周围的同学和家长或是激动或是不舍，只有他冷淡地抬头看了一眼这大学牌坊，无动于衷。
偶尔坐在高处，享受冷风，是他少有认为轻快之事。孑然一身，乐得自在。
可随后孤儿院发生的一系列事让他不得不进入娱乐圈，一方面是因为娱乐圈确实出名了的钱来得快又不犯法，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叫孙涛的经纪人确实说服了他。
孤儿院庇佑他长大，龙皓宇有责任也有义务在孤儿院遇到危机的时候帮忙。但摸鱼才是打工人的本色，尤其是他“年轻气盛”，不太看得惯这个圈子里的许多事时。
孙涛常常在他耳边唠叨，说什么如果不是这张脸实在帅的天然且出圈，他还总是踩狗屎运偶遇天降正义帮他打脸，迟早得被人套麻袋打死。
对这些话，龙皓宇统统左耳进右耳出。他无所谓这个圈子里的名和利，自然不被那些威胁而震慑。包括后面那场风波，他只是有点惊讶，印象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妹妹竟然变了这么多。
他其实能理解对方的心理。因为抓不住那点稀薄的爱意，才拼命说服自己钱财和资源是对方爱的证明……某种意义上，这其实也没错。
在又一个普通的夜晚，龙皓宇躺在床上，思索怎么应对这次的危机。要不，直接趁此宣布退圈好了……半梦半醒之间，他这般想。反正，赚钱的方法还有很多……
月光之下，他胸口那似龙似蛇的胎记发出莹莹红光，故事从此开始。
再次醒来，龙皓宇有点懵地看了看自己细长的身体，再瞅了眼眼前这个男人难看的神情，然后在一阵慌乱之中，顺势被遗忘在了角落。
他试探地握了握自己小小的四爪，懒洋洋地趴在自己的蛋壳上，顺应着困意继续睡觉。他终于猝死了吗？看来这辈子的父母也不太喜欢自己……先睡再说。
嗯，这辈子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胸口沉重的龙皓宇艰难地睁开眼睛，果不其然，一头胖乎乎的小龙压在自己身上，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滴到他的衣服上。
他生无可恋地望着珠宝璀璨的天花板，侍女们动作轻手轻脚，但绝不会敢上手摇醒这个小祖宗，因为在这里的食物链中，躺在他胸口的还在吃奶的小家伙是毋庸置疑的顶层。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轻轻挠了下小龙腹下柔软的鳞片，果不其然，她一下就醒了，还不忘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一下嘴巴。
“哥——哥——”奶娃娃揉了揉自己眼睛，慢悠悠地说，“你——醒——啦。”
被这么重一头实心龙压着，猪都该醒了。龙皓宇娴熟地抱起这个刚醒就倒打一耙的小娃娃，颇为忧伤地想：他大学是不是选错了专业，也许应该去当幼师才对，总是在奶孩子。
皇宫里没有玩伴，或许这就是小龙总是喜欢来找自己的原因。但龙皓宇万万没想到，在另一个孩子诞生后，他成功从带一个孩子，变成了带俩孩子。
自己妹妹喜欢黏着他，熊孩子弟弟喜欢黏着妹妹，等于，俩孩子都喜欢黏着他。龙皓宇真想就此一睡不起。
在孤儿院带孩子只需要十八年，但在这个龙族的世界，带孩子那是以百年起步的啊。未来……一眼就看的到头。
再次醒来，不是辉煌的大殿，而是自己小破酒的出租屋，龙皓宇就隐隐有了猜测，是穿越？
幸好醒来的那一瞬，异界的记忆淡去，现界的记忆逐渐鲜明，不然他恐怕连孙涛的脸都认不到了。
经过了梦境几百年的洗礼，龙皓宇的观念也有了改变，那就是——他更想躺平了。
长生种的时间都慢悠悠的，慢到习惯短暂的人类忽略时光的力量。
在得知两界物品可以互通的那一刻，龙皓宇心情平静，在发现自己身体出现异变的时候，他波澜不惊，在看见自家倒霉弟弟的时候，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救命，世界不会要末日了吧！
但在末日的前一刻，还是得先找到自家小孩。
“哥哥！”
小孩抱着他大腿笑得很甜，“我就知道哥哥肯定会来接我的！”
我不来接你，怕世界下一秒就爆炸。龙皓宇头疼地一手抱一个，觉得以后头疼的日子肯定不少，果不其然，刚来，就给他放大招了。
得，自家孩子，综艺想上就上吧，还能怎么样，宠着呗。
再怎么冷静的人，养了几百年孩子，对自家孩子滤镜那是不由自主就戴上了，哪怕心知肚明自家孩子玩的不是水枪，而是核弹。
现代的生活鸡飞狗跳，龙族本性肆意妄为，异常那是拦也拦不住，再加上龙爹还要凑上一脚，这日子他真是过不下去了！
事实证明，养了孩子的人是没有时间伤春悲秋的，因为你总得随时随刻看一眼孩子，防止他们作妖。也正因为如此，面对所谓的父母所谓的真相，龙皓宇比他想的还要平静。
家里孩子再不回去就得闹翻天了。
不耐烦和这些不重要的人物扯皮，更不耐烦上演什么俗套的亲情戏码，龙皓宇选择快刀斩乱麻，归隐科研生涯，为两界做贡献，顺便，替那个只会无脑宠的蠢爹示范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养孩子最佳方案！
“所以，你就把事情就交给我，自己去逍遥？”
龙皓宇将手中的钢笔一下摁断，脸上似笑非笑，黑气似有若无。
渣爹自信发言：“我家宝贝儿都走了，我还留在这个世界做什么。人类那句话叫什么，长兄如父，你作为我的大儿子，担任这个啥，对了，摄政王，那是合理且应该的！”
“就是这样，”龙修齐想拍自家大儿子的肩膀，被对方躲过也不在意，“再见，大儿子，我去给咱宝贝撑腰去，咳咳，顺便度假。”
呵。
想到渣爹的不负责之举，龙皓宇故意没通知他唐苓楠的下落。
风拂过唐苓楠的侧脸，吹起她的长发，她的小脸因为兴奋通红，她听到身下的巨龙问：“怎么样，在高天之上的风，是最自由也最美丽的风，喜欢吗？”
“嗯！喜欢！”唐苓楠眼睛里藏着星星，无论如何，征服高空，在天空驰骋，是每个人都向往的浪漫。
但更令人感到安心的是，无论风吹向何处，总有很重要的人陪着一起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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