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一封举荐信
“你会来找我，一定是因为有只靠你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神河恭平端起热茶，轻轻抿了口，问：“是什么？”
诸伏高明将八藏留取给他的考验细细说了一遍。
神河恭平静静听着，茶水举在唇边，久久都没有喝第二口。
“神河前辈，你可以帮帮我吗？”诸伏高明认真请求。
神河恭平淡淡看了诸伏高明一眼，反问：“你为什么认为我还算得上重量级人物？我已经退休了。”
诸伏高明解释：“因为你和我有过恩怨，我想八藏警视总监口中所说的‘重量级’，并不只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如果一个和我有过恩怨，最终却依旧愿意帮助我的人出面，他应该会答应。”
神河恭平放下茶杯，又问：“我为什么要帮助你？”
诸伏高明静静注视着神河恭平，两人之间交锋数次，彼此了解，所以虽然尴尬，他还是来求助了。
“我始终认为，在神河前辈的心中，比更进一步更重要的，是能够保护国民的安全，组织的转型对霓虹来说是件大好事。我可以在此保证，只要前辈帮助我，我会约束组织里的人，也会约束组织外的人，霓虹的黑暗面中涌动着不安的因素，以组织的能力都可以约束。”
“那会损伤组织的利益。”
“转型同样会损伤组织的利益。”诸伏高明表明态度，他已经做了，就会一直做下去，不会因为组织的利益受损便停止。
神河恭平静静听着，眉目间闪过思索。
“我知道为我作保会让前辈承担风险，我的口头保证也不具有任何效力，所以前辈如果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出口，只要我能办到就绝不会拒绝。”
风险、利益。
口头的保证都是未来才能确定的，但利益却立竿见影。
诸伏高明等待着神河恭平说出自己的条件。
要药物？要金钱？或者需要他现在做什么？
诸伏高明需要神河恭平帮忙，便会竭尽全力满足他的要求。
可神河恭平想了一会儿，突然转身，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神河前辈！”诸伏高明惊得站了起来。
可神河恭平并没有停下，走进书房后便关闭了房门。
失败了？诸伏高明颓然坐下。
茶水放在桌上，诸伏高明一口都没动。
平日里梳理整洁的头发，此刻也凌乱地贴在他的脸颊上，额前几缕碎发遮住他忧郁的蓝色眼睛。
诸伏高明感到了心慌，他想不出还有谁能帮他，他以为自己和神河恭平至少惺惺相惜，神河恭平至少会好好考虑，却不成想对方拒绝地如此彻底。
如果就连神河恭平都不想帮忙，他要如何去寻找三个完全信任他的举荐人呢？
难道组织注定了要在这里折戟？
失去警视总监……不，失去现在他在警界的地位之后，组织转型的推动至少会慢上一半，原本两三年可以完成的事情，或许五六年都无法达成所愿。
该如何让神河恭平帮他呢？或许……不，不能威逼利诱。
神河恭平不是吃这一套的男人，这样做只会将神河恭平越推越远，而且组织既然要转型，不合法的事情从现在开始就要禁止，至少不能如此肆意地去做。
诸伏高明垂着头，这个世界上，终究也有他无能为力的事情。
“给。”
不知坐了多久，沉默多久，神河恭平已经从书房中出来，并将一封信递给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抬头，蓝色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推荐信我写好了，你拿去带给八藏警视总监吧。”神河恭平见诸伏高明没接，便随手放到桌上。
诸伏高明的眼神中迸发出狂喜，立刻拿起那封信，神河恭平向八藏留取推荐了他，认为他虽然背景不干净，但依旧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认为他可以信任。
神河恭平愿意为他作保，保证他今后会做一个好警察，组织也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谢谢神河前辈。”诸伏高明站起身，对着神河恭平深深鞠了一躬。
原来如此，原来神河前辈去书房并不是要拒绝他，而是去写推荐信了。
他信任他！
神河前辈信任他！
诸伏高明的眼睛熠熠生辉。
“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神河恭平拍了拍诸伏高明的肩膀。
诸伏高明看着神河恭平的眼神感激又尊敬，神河前辈其实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哪怕被他祸害下了台，依旧愿意为了霓虹的变好给他推荐信，实在值得人敬重。
“神河前辈，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请一定……”
神河恭平却摆了摆手，道：“如果你能成为警视总监，组织里的那些东西，我们霓虹肯定是有一份的，所以我不需要向你提要求。至于我自己，也不需要什么。”
诸伏高明露出笑容，再次感谢后拿着举荐信离开了。
第二个人选，目前仍遥遥无期。
一连几日，诸伏高明拜访了多个高层，却都没能得到举荐信。
神河恭平的举荐信诸伏高明已经交给了八藏留取，对方果然如他所想，认可了神河恭平的举荐信。
突然，八藏留取紧急召唤诸伏高明。
走进八藏留取办公室的时候，诸伏高明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一份报告，微微怔愣后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淡然。
“外守一死了。”八藏留取开口，语气很沉重。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八藏留取眼神如鹰隼一般，直勾勾盯住诸伏高明的双眼，质问：“外守一死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诸伏高明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道：“监狱关押犯人，却也要保证犯人的生命安全，不管是意外、疾病还是……自杀，监狱都有责任，必须对家属进行道歉并赔偿。”
外守一，死于昨日深夜，自杀。
“总监可以放心，我完全支持您所说的程序正义，不会阻止官方对他的家人做出赔偿。”说到这里，诸伏高明低了低头，再抬起头来时，飞扬的眉眼明媚如春，道：“值得高兴的是，外守一的妻子很多年前就和他离婚，外守一的父母也已经不在人世，他目前没有还活着的直系亲属，所以大概可以省了这笔赔偿。”
“诸伏高明！”八藏留取重重一拍桌子，怒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程序正义吗？”
诸伏高明针锋相对：“法律的确这样规定，根本没人来领他的赔偿金，如果您一定要拨这笔款，难道是要洒在公路上吗？”
八藏留取声音更阴沉：“我指的不是这个。诸伏高明，外守一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将他活着送回监狱，他昨日在监狱自杀，在此期间我根本没有和他接触过。”
“可是给他做心理检测的医生说，他的精神很不正常。”
“那监狱方面应该对他严格监控，或者保外就医才对，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八藏留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就像是一只气喘吁吁的驴，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是诸伏高明！
就是诸伏高明！
哪怕不是诸伏高明亲自做的，也绝对和诸伏高明有关！
八藏留取强压住怒火，质问：“在外守一回到监狱前，你是不是让人催眠他给他做了自杀的心理暗示？你们组织很多能人，这点你我都清楚。”
“我没有下过这种命令。”
“就算你没有下过命令，你手底下的人会不会主动这样做？”
“我手底下的人很多，没办法一个个过问。”诸伏高明已经猜到了。
阿阵、姑祖母、白兰地。
从消息流出到将外守一送回监狱，只有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能在其中动手脚的，只有消息敏锐并且能接触到外守一的人。
不管他们三个是谁牵头，要给一个已经精神崩溃的人下心理暗示，甚至连半小时都不需要。
可他并不打算追究。
况且这在诸伏高明看来也不是什么大错。
“总监需要程序正义，我已经按照您所说的将他送回监狱，他突然情绪崩溃自杀我也很惋惜。”诸伏高明语气很平静。
他这样的态度，摆明了说“我有鬼”，却让人抓不到任何错处。
践行程序正义，如今他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八藏留取该做的。
“你很好，诸伏高明。”八藏留取咬牙切齿，却还是憋了一口气，承认：“你之前已经达成了我的要求，我不会因为他突然自杀便反悔，但是诸伏高明，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找人举荐，我不会对你放水。”
他显然很生气。
诸伏高明意识到了，八藏留取说话的时候，就连脸部的肌肉都在抽动。
但他还是很平静地点头，这种淡然的态度，令八藏留取的眼神更像是着了火一般。
诸伏高明没有再触这位的霉头，很快离开，回到家后将外套挂到衣架上，突然对琴酒说了一句：“外守一昨晚自杀了。”
琴酒表情顿了顿，很快不动声色，道：“或许是被他害死的亡灵不肯放过他，小先生，他活该。”
诸伏高明弯了弯眉眼，释然地笑了。
能遇到阿阵，是他的幸运。
第142章 第二封举荐信
默契十足的，两人谁都没有再提起外守一。
深夜，琴酒去浴室洗漱回来，诸伏高明还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是一群高层的人物侧写。
水珠顺着银色的长发滴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轻响。
诸伏高明回头，笑着道：“我帮你吹干。”疲倦如墨珠，在他的眉眼间晕开。
琴酒却上前摁住了他的手，看着那一页页的侧写问：“没有突破口？”
“我和他们都不算熟，思来想去，他们都没必须要帮助我的理由。”
“如果组织去施压……”
“施压？威胁吗？”诸伏高明摆摆手，否定了：“这不行，阿阵，你得习惯用正常的方法来获取帮助。”
琴酒狠狠皱眉，显然并不适应。
诸伏高明这几日都工作到深夜，每日筋疲力尽，琴酒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一边弄干自己的头发，一边担忧地望着。
这样不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先生劳心劳力却一无所获，他得帮小先生想想办法。
或许……
脑海内，突然多出一个模糊的人选。
琴酒用指腹轻轻揉捻着仍有些湿润的发丝，暗暗下了决定。
为了小先生，他得去见见老朋友。
第一个月，诸伏高明邀请了神河恭平做举荐人，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第二个月，诸伏高明没能找到助力。
第三个月初，有人主动联系了诸伏高明。
是天宫家，天宫俊辰。
诸伏高明匆匆前往，天宫俊辰如今已快五十岁了，但比起苍老，在他身上更多体现出的是随年龄增长的阅历与儒雅。
院内的小亭中，管家倒好茶水，很快离去，只余两人商谈正事。
“诸伏君，多谢你照顾我家的小辈了。”天宫俊辰对诸伏高明微微点头。
诸伏高明露出微笑，却有些摸不透对方的打算。
如若要报答，早早就应该见他一面。
如若不是要报答，今日约他过来，恐怕不善。
天宫家结构特殊，他们一方面是世世代代的神官，到现在天宫俊辰又在高层身居重职，另一方面，天宫太一走了很偏门的路子，曝光出来或许会影响到天宫俊辰的官路。
所以今日约他，是警告？是灭口？还是互惠互利？
“晴斗是个好孩子，只是太莽撞了些，没多少心机。”天宫俊辰提到自己的侄子，满脸慈爱：“他和大哥完全不一样，太单纯了，容易被人骗，也容易成为天宫家的漏洞。”
诸伏高明心中一跳，问：“天宫晴斗还好吗？”
天宫俊辰便笑了，说：“请放心，我们天宫家没有自相残杀的惯例，不过他被大哥抓回去闭门思过了，不好好看完大哥给他准备的书，以后怕是没法逍遥的出来玩。”
诸伏高明松了口气，孩子太顽劣，做大人的的确该好好教育。
“前段时间，琴酒一直在试图联系他，不过所有消息都被大哥拦截了。”
诸伏高明没太惊讶，自己在为了寻找助力着急，阿阵当然也会为他心焦。
只是……天宫家吗？
诸伏高明有考虑过，却又感觉不太能够得上，像是天宫家这种大家族，是会有独属于他们的发展路线的，不太可能突然冒出来帮助谁。
至于他们救了天宫晴斗的性命？天宫家未必会放在心上，毕竟他们早早在天宫晴斗身边安排了九十九由基，就算当时他们不出手，天宫晴斗也不会有事。
“今日喊我来，是警告？”诸伏高明问。
“琴酒那样做，的确对晴斗的发展很不利，他总是长不大，太容易被人影响。”天宫俊辰缓缓叹了口气，又道：“但堵不如疏，如果被晴斗知道我因此对琴酒做了什么，他恐怕会对我发脾气。”
诸伏高明眼神一戾，语气也冷下来：“如果天宫家伤害到琴酒，整个组织都会成为天宫家的敌人。”
连通了黑暗网络的男人？
里世界的无冕之王？
诸伏高明不在乎，只要他们敢动阿阵，他也会不遗余力去复仇，哪怕最后拼个两败俱伤。
天宫俊辰一愣，看着诸伏高明的眼神充满无奈，道：“果然如此，所以我才和大哥建议，由我出面，和平处理。”
要么威胁，要么利诱。
不管黑白善恶，处理事情的方式无非就这两种。
天宫俊辰不急不缓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可以出这封举荐信，我也不要求组织出让什么利益，我们之间最好再没有利益瓜葛，我唯一的要求是，琴酒以后再也不能联系晴斗，就算晴斗主动联系他，琴酒也必须得避开。”
天宫俊辰拿出一份举荐信，他显然早写好了。
“你可以拿着信回去和琴酒商量，如果你最后用了这封信，就代表我们之间的交易达成。不要违约，我们天宫家虽然看起来不如组织，但真斗起来，也有咬组织一块肉下来的能力。”天宫俊辰收回手，只将举荐信放到桌面上。
这是第二封举荐信。
唾手可得。
诸伏高明面露诧异，忍不住上下打量天宫俊辰。
“天宫先生，您知道这封举荐信代表什么吗？”
“代表天宫家信任你，代表你未来若是做出什么事情，天宫家将担负一定的责任。”天宫俊辰说得云淡风轻。
诸伏高明却神情严肃，这并不是一件风轻云淡的小事。
哪怕天宫俊辰拿出举荐信，是为了让琴酒与天宫晴斗割席，但这封信却恰恰会将天宫俊辰绑在他诸伏高明身上。
看似毫无利益瓜葛，实际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溺爱小辈？天宫晴斗看着的确是被溺爱的孩子，可天宫俊辰就没有其他目的了吗？
“我大哥的身体不算好，他走得很偏，受过很多伤，吃过很多苦，如今所打拼的一切，未来都会属于天宫晴斗。”说到这里，天宫俊辰苦笑了下，道：“你也看出来了，晴斗他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恐怕难当大任，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方面是不希望晴斗拥有致命的弱点，另一方面，我也愿意赌一赌，赌他崇拜的人并不冷血薄情，未来可以在关键时刻拉他一把。”
诸伏高明恍然。
原来如此，所以天宫俊辰此番行为，实际上也是在向组织示好。
诸伏高明拿过举荐信，认真说道：“多谢您的举荐信，我不会再让琴酒打扰晴斗的成长，无论我是否决定使用这封举荐信，天宫家的这份情我都会记下。”
双方本就不熟，又各有目的。
没什么寒暄的必要，诸伏高明拿了信后很快离开，远远看到一个人坐着轮椅，在二楼遥遥朝自己望来。
他表情微微一顿，朝二楼的男人微微颔首，驱车离开了。
是天宫太一。
诸伏高明查过天宫晴斗的家人，见过天宫太一的照片，只是没查到对方的近况，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坐起了轮椅。
天宫家靠着天宫太一和天宫俊辰笼络黑白两/道的势力，一旦有一人出事，另一人未必能全身而退，天宫晴斗是否能尽快承担起整个家族的重任，意味着天宫家是否还能如此安稳的发展下去。
诸伏高明拿了举荐信回去，琴酒几乎没做考虑，立刻便答应今后不再联系天宫晴斗，毕竟他之前联系也只是希望天宫家能出这封举荐信。
如此，就只差一封信了。
第三个人选，琴酒要先诸伏高明一步有了目标。
清水秀，曾经的学生会长，内阁大臣的儿子。
在离开校园后，琴酒经营组织，清水秀则去从政，至今已有一些政绩，他的父亲是内阁的国务大臣，权力很大，地位很高，可以为他铺平道路。
年少时的喜欢，随着两人身份差距的越来越大，终究会成为一场滑稽可笑的梦。
琴酒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有天竟然会主动联系他。
两人通过电话联系，约好在咖啡厅碰面。
远远地，琴酒见到了清水秀，他早早到了咖啡厅，坐在靠窗的位置，隔着玻璃对他露出温煦的笑容。
一别多年，经过时间的磨砺，清水秀虽依旧温和，却比当年更多了几分从容，更自信也更沉稳了。
“学弟，许久未见了。”清水秀起身，为琴酒拉开椅子。
琴酒微微一怔，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因为有求于人，最终还是慢吞吞落座。
他……还没放弃吗？
眼睛里突然迸发出的光、礼貌又过分热情的动作——
“学弟想喝什么？”来一杯‘盛情夏日’如何？是这里的特色咖啡，由瑰夏咖啡萃取而成，无糖无奶，保留咖啡豆最原始的风味儿。”清水秀为他推荐。
琴酒沉默，那不就是现磨咖啡吗？
“可以。”半晌，他沉沉应道。
“我前段时间刚去过神社，许愿接下来能有好运气，赤坂的神社果然很灵验。”清水秀弯了弯眼眸，望着琴酒的眼神一片温柔欢馨。
琴酒却愈发感受到压力。
果然……
这个人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他。
清水家世代从政，是要走联姻路线的，他如今已经自己当官，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前途吗？
“其实，前段时间，父亲为我介绍了一个联姻对象。”清水秀突然提起，就好似有读心术似的。
琴酒无动于衷。
清水秀注意到了他的表现，嘴唇朝下压了压。
“但我认为凭借我自己的能力，哪怕没有联姻对象，没有旁人帮扶，也能够步步登高。”清水秀的视线认真而执着，灼热得几乎可以将琴酒的身体烫出一个洞，“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学弟，一直都找不到。”
清水秀伸出手，就要摸上琴酒的手背。
琴酒却避开了。
第143章 无法答应的条件
清水秀的手虚虚停在半空。
半晌，他收回手，并不显尴尬。
“学弟突然联系我，肯定是有什么事找我帮忙，不如先说一说。”清水秀端起咖啡慢饮了口。
“你知道诸伏高明吗？”
“他是你哥哥。”
“最近他四处找人帮忙，希望有人能在警视总监面前举荐他，这件事情会长有听说过吗？”
清水秀摇了摇头，他虽然也从政，但毕竟远不如自己的父亲，这种在高层里流传的消息他并不知情。
不过他大概明白了琴酒的意思：“你希望我帮忙推荐？”
“是。”
“虽然我不了解警察内部的事情，但前段时间我看报纸，上面说他是最年轻的警视监，堂堂警视监，应该用不着人再举荐了吧？”清水秀舒朗一笑。
琴酒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求人帮忙，自然要将利害摆明白。
琴酒简略越过组织的事情，重点说明警视总监和小先生的约定，他虽然是来寻求清水秀帮助，但真正的重量级人物，是清水秀的父亲。
清水秀静静听着，表情从轻松到凝重，薄唇抿紧。
这不是一件小事。
先不说清水秀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有，出这一封举荐信，等于将清水家和诸伏高明绑在一起，他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更何况，他和诸伏高明不熟。
不过……
“他是你的哥哥，学弟，我是完全信任你的。”清水秀温柔地说道，话锋却又一转：“可如果他是你的爱人，我虽然信任你，却也没立场为你做什么。”
半遮半掩的一句话，半遮半掩的目的。
琴酒听懂了。
他死死捏着咖啡杯，几乎要将杯子给捏碎。
他不可能答应。
哪怕是为了小先生，哪怕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他不可能答应！
“会长，在我眼里，你一向是个好人，从来都不会以势压人。”
“我并没有以势压人，也压不住你。”清水秀笑笑。
“可你现在却在趁人之危。”
清水秀苦笑。
他放下咖啡杯，眉眼间闪过一抹无奈，道：“如果你落难，我落井下水，逼迫你答应我什么，那叫做趁人之危。但你这次求我帮忙，很可能会令我清水家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不去沾边叫做明哲保身。学弟，如果你我关系不够密切，我有什么理由冒这样大的风险帮助你？”
琴酒不说话了，他没法回答。
“你仔细想想吧，学弟。”清水秀喊来服务员买单，先行离开了。
琴酒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对面已经没有了清水秀的身影。
清水秀说得没错。
如果自己和清水秀只是学长和学弟的关系，他有什么资格让对方一定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帮助自己？
可是……
他和小先生是爱人，清水秀的要求他更加不可能答应。
琴酒扶额，坐在桌上久久没有动，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除了清水秀，还有谁可以帮助小先生吗？
时间一天接一天过去。
第三封举荐信，第三个举荐人，迟迟都没有找到。
诸伏高明睡得越来越少，他频繁出去应酬，甚至连家都很少回。
他会花大价钱购买古董、字画、珠宝，一个个去看望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可惜礼物收下，举荐信却遥遥无期，一切付出如同打了水漂。
他被耍了，这是必然。
越是急于求成做一件事，就越是容易被人抓到漏洞，以往诸伏高明做什么，都少有如此严苛的时间限制，所以他可以从容，可以从头到尾都细细研究，如今却要赶鸭子上架，去拜访他所不熟悉的那些人。
人物侧写做得再多，也比不上亲自接触，不熟悉就是不熟悉，他很难掌握那些老狐狸真正的心理，搔不到他们的痒处。
琴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组织其他人也开始动员起来，可惜贝尔摩德认识的那些政客，全部都是狡猾的狐狸，绝不会将自己彻底绑在组织这艘大船上。
赤井秀一虽然又被FBI返聘，但他更多是在美国的人脉，根本帮不上忙。
沁扎诺同理，意大利那边倒是愿意作保，可惜八藏留取根本不认。
事情陷入僵持，仿佛只能静待失败的来临，仿佛失败已无可挽回。
倒数第三天。
倒数第二天。
倒数第一天……清水秀联系了琴酒，他的父亲清水茂要见诸伏高明一面。
这是很仓促的一场见面。
同样，也很不友善。
至少对琴酒来说，他感觉自己被人敲竹杠了。
见面的第一时间，清水茂拿出了一个长长的名单，需要在名单上的所有支持。
药物、武器、金钱、政治支持。
所有能摆上谈判桌的利益，都被清水茂端上了桌。
“举荐信我已经写好了，诸伏高明，同意我的条件，我现在就可以将举荐信给你。”清水茂淡淡说道。
清水秀站在他的身后，他虽然很优秀，但有自己的父亲在前，他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诸伏高明一行行看下去，反问：“你知道这些东西，足够组织换取到多少利益吗？”
“那应该是很庞大的一笔利益。”
“一封举荐信而已，不值这个价。”在商言商，诸伏高明摇了摇头。
清水茂却笑了。
他远比自己的儿子更擅长从政，也远比自己的儿子更贪婪更有野心。
“若是前几天，或许的确不值，但今天它就值这个价钱。”清水茂看了看手表，说道：“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在今晚二十四点之前，你必须将这封举荐信交给八藏留取，否则就算是你败了，你迄今为止为了升职所付出的一切都将付诸流水。”
清水茂很耐得住性子。
他知道琴酒找上了自己的儿子，那个傻小子虽然没能得到琴酒的爱，却还是在他身边旁敲侧击过，他也早听过高层之间流传的各种流言。
但是那些人都太胆小了，没人敢来赌这一把。
赌一赌，可以获得巨大的利益，也可以让世世代代的经营付诸流水。
清水茂是唯一敢赌的人。
他耐着性子等到最后一天，本来也不是为了平等交换。
“除去最后一条，我都同意。”诸伏高明看透了对方的想法，索性也不再挣扎。
对方早已密密织网，虽然这有损组织的利益，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些利益诸伏高明还给得起。
只是最后一条……
“不，最后一条也很重要。”清水茂抬手，指着琴酒说道：“我要他陪我儿子一晚，就只是一晚而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你连这都舍不得？”
最后一条，踩了诸伏高明的底线。
清水秀没料到事情最后竟引到自己身上，他站在父亲身后，正一条条往下看，还没看到最后一条。
他眼神闪过一抹慌乱，几乎是立刻开口：“父亲，不需要……”
“你闭嘴！”清水茂冷冷喝斥，道：“你以为我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吗？但阿秀，你将继承我们清水家的荣耀，你的心中不能留下任何弱点，我只是在帮你放下这一切。”
“我会放下的，我已经放下了！”清水秀摇头拒绝，他并不认为放下这一切，就必须要他和学弟上/床。
这算是什么道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是在挑衅我吗？阿秀！”声音威严。
清水秀脸色一片煞白，他明白，在父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切便都不可改变，事情已经转移到了是否在挑衅父权威严上。
清水秀低垂下头，他不敢再反驳，却也不敢看琴酒的眼睛。
清水茂看向诸伏高明，他甚至没看琴酒，仿佛只将他当做一件诸伏高明手中的物件，问：“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什么才是对你最有利的，你要计算清楚。”
“很抱歉，琴酒不是可以用来计算的利益，他是我的爱人。”
“不过是一个玩物……”
“是爱人，不是玩物。”诸伏高明的声音冷下来，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出上面双倍的利益来交换这封举荐信，但如果你一定坚持要琴酒去陪你的儿子，那请容我拒绝。”
“你还有十二个小时……”
“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我都不会答应，这没得商量。”诸伏高明握住琴酒的手，就欲离开。
清水茂提高音量：“你为什么不问问琴酒的意见？”
诸伏高明语气更为冷漠，也强势得不容置疑：“这种事情不需要问他的意见！”
他手上用力，拉着琴酒便大步离开。
清水茂皱了皱眉，手指轻轻在桌子上点了点，似乎没料到琴酒对诸伏高明竟然这样重要。
“真是愚蠢。”他嘲讽：“明明可以拿到举荐信，却偏偏为了一个男人放弃，阿秀，你看到了没有？感情是一个人前进路上的阻碍。”
清水秀低垂着头，在自己父亲面前，他似乎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与自信，闷闷问道：“父亲不能改变主意吗？诸伏高明愿意出二倍……”
“我绝不会改变主意，我不允许有人挑衅我的权威！”清水茂语气高傲，眼神冷漠地扫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清水秀抿紧嘴唇，不敢再说。
第144章 第三封举荐信
诸伏高明和琴酒的手十指紧扣。
虽然没能拿到举荐信，但联想到刚刚的情形，琴酒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心情沉重。
“小先生，因为我没能拿到举荐信，你是不是很生气？”
“生气。”
猝不及防的回答，打了琴酒一个措手不及。
诸伏高明很快瞪了他一眼，说：“我生清水茂的气，他太不把你当回事了，他自己不重感情，就认为其他人也和他一样凉薄寡情，不是什么好东西。”
琴酒忍不住勾了勾唇。
小先生果然在意他！
在看到清水茂提出的最后一条要求时，琴酒就明白今天这场谈判只能够不欢而散，小先生绝对不会答应。
明明知道，在小先生明确拒绝他的时候，琴酒胸口还是一涨，小先生果然从不会让他失望。
“恐怕接下来要忙段时间了。”诸伏高明缓缓叹了口气，他并非没有失败的预案。
如果警视总监注定要对付他，那诸伏高明也不会放过八藏留取，最好是让他下台，如果短时间内无法做到，恐怕就只能送他下地狱了。
这是下下策。
无论是转型至今的组织，还是诸伏高明自己心底这道坎，都让他不想下杀手。
形势逼人，具体要做到哪一步，诸伏高明自己都不清楚。
夜深人静，清水秀轻手轻脚，悄悄溜进了父亲的书房。
已经晚上十点了，还有不到两小时，就彻底无法挽回。
清水秀明白父亲是为自己好，既让他了却心中执念，又让他不要沉迷于学弟，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应该毫无软肋。
可不行，清水秀无法说服自己。
他不想逼迫学弟，也不想让学弟一败涂地，明明父亲可以在其中获得巨大的利益，戛然而止的合作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必须找到举荐信，这是清水秀第一次如此强硬地忤逆自己的父亲。
举荐信是早写好了的，就夹在父亲常看的那本书中，清水秀抽出来看了眼，见内容无误便要退出去，却在门口撞见了自己的父亲。
“你在我书房做什么？”清水茂冷冷扫了眼自己的儿子。
清水秀下意识将举荐信背到身后，虽然在心底做了很久的建设，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可以自己做主，但真正忤逆父亲时，他总会胆怯，总会心虚。
“我想找一本书，我前段时间看过的《德川家康》突然不见了，想起父亲书房也有一本，所以过来拿。”清水秀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德川家康》烫金的字体封面很大气，举荐信小小一封，就在书的最下面，被他小心掩藏。
“看过后给我拿回来。”清水茂冷淡地说完，走进了书房。
清水秀低着头，待父亲进入书房，他迅速朝外走去，匆忙中也忘了掩饰自己脚步的声音。
“砰”
书房的门被大力推开。
清水秀却速度更快，已经出了客厅，上了自己的车迅速离开。
“阿秀！”
清水秀没有回应，更没有回头。
举荐信静静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他的眼神一片明朗与坚定。
峰回路转。
已经注定的败局，因为清水秀的行为带来了转机。
“我很抱歉，我的父亲今日做了很失礼的事情。”清水秀将两人约出来，将举荐信交给诸伏高明，道：“这封举荐信给你们，父亲那里还不知情，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找警视总监说，但我没法改变他的主意，只能寄希望于他什么都不说。”
“你是偷偷拿来的？”诸伏高明很诧异。
琴酒也略略挑眉，之前的谈判中，清水秀非常“乖巧”，没想到也会做这样叛逆的事情。
“总不能一直都由他做主吧！”清水秀眼神执着，仿佛要将往日受到的父权压迫在今日宣泄出来，可话说到一半又苦笑，道：“其实我没表现得这样潇洒，回去之后，大概要被狠狠惩罚，但有些事情就算是受罚我也不能认同。我的人生、我的婚嫁，那些或许是很长远的事情，但已经摆在眼前的，我不能继续听他的，他是错的。”
清水秀说完，转身便离开了，似乎没脸再多看琴酒一眼。
琴酒也没有喊住他，而是望向诸伏高明，他和清水秀从一开始便不会有故事。
“安排一下，就按照之前清水茂拿出的那份名单，给他准备一份送过去。”诸伏高明缓缓叹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清水茂会不会破坏这一切，但既然已经拿到了举荐信，该给的东西就得给。
这次，真的欠清水秀一个大人情。
争分夺秒，诸伏高明带着琴酒直接前往八藏留取的家，在距离深夜十二点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时将第三封举荐信给了他。
“清水茂的举荐信，你们是怎么拿到的？”八藏留取认可了这封举荐信，眼神却越发奇异。
神河恭平、天宫俊辰、清水茂，一个比一个离奇。
这些本不该和诸伏高明扯上关系的人，却纷纷放弃明哲保身，冒着影响到前途的风险来为他作保。
“你赢了，诸伏高明，既然他们都愿意信任你，那我也可以给你信任。我在这个位置上的时间不会太长，你想做什么可以和我说，如果对霓虹无害，我可以为你开绿灯。”八藏留取愿赌服输。
诸伏高明面露欣喜，眼睛里仿佛闪着碎光，却又在看到他手上拿着的那封举荐信时微微顿了下。
“怎么了？”
诸伏高明很快恢复如常，笑道：“没什么，八藏警视总监，未来还请多多关照了。”
离开八藏留取的家，诸伏高明抬起手，从纤长的五指缝隙间看天空的一轮明月。
正值十五，月圆之夜。
月光如银绸，路人行走间，银绸丝丝缕缕流动，流光溢彩。
上车后，诸伏高明苦笑了下。
“阿阵，礼物准备双倍吧。”诸伏高明对琴酒说。
琴酒并不在意给清水茂的东西是多是少，只是微微蹙眉不解。
“如果我没猜错，清水茂今天是故意的。”诸伏高明平静地说道：“人容易忙中出乱，时间的压迫下，我会同意这笔交易的可能性很大。”
琴酒点头，小先生本也是打算同意的。
“可他偏偏将你放在里面，显得不伦不类，也堵上了我们成功合作的道路。”
琴酒语气嘲讽：“不，那只是因为他看不起我，认为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玩物罢了。”
“真的吗？”诸伏高明朝琴酒看了眼，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勾勒出意味深长。
琴酒顿感迟疑，不是吗？
可明明清水茂当时说话那样难听，一口一个“玩物”，难道只是在演戏吗？
“他虽然是拖延到最后一天才与我们合作，但在此之前，恐怕已经细细打听过，只要知道你在组织里的地位，就不会认为你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玩物。清水茂能走到今天，这点脑子不会没有。”
琴酒皱了皱眉，所以是为什么？
诸伏高明缓缓摇头，今天果然还是忙中出乱了。
不，准确来说，这是清水茂已经布好的局，哪怕他们提前反应过来，也只能按照清水茂划定的路线去走。
“看八藏留取的态度，清水茂并没有联系他，所以我们才能轻易过关。”
琴酒反驳：“或许他只是舍不掉面子，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清水秀拿了那封信。”
“不，以清水茂的谨慎，如果他不打算给我们举荐信，在约定的时间到来之前，他肯定会对举荐信严防死守，甚至直接烧毁，不存在到现在都不知道的可能。至于舍不得面子？他们那些政客，最厚的就是脸皮，难道脸皮要比利益更重吗？”诸伏高明说得有理有据。
琴酒却更茫然了。
所以清水茂图什么？故意惹恼了他们，放弃两倍的利益，然后让清水秀忤逆他偷来举荐信给他们？
“清水秀长大了。”诸伏高明回忆着清水秀的模样。
正直、聪明、谨慎多虑。
最重要的是——顺从。
一个长大了的孩子，就像是羽翼丰满的鸟儿一样，总要脱离父母自己去飞翔。
可清水茂权威很重，从他们的相处中就可以看得出来，清水秀或许一直活在父权的阴影之下。
未来的继承人是不能被驯服的，哪怕是被他的父亲。
清水茂踩了他们的雷区，同样也踩了清水秀的雷区。
知子莫若父，清水茂一定知道清水秀的底线在哪里，一定知道清水秀不能容忍自己的父亲那样做。
他在逼清水秀反抗。
这是第一次，但人的胆量是一步步增加的，正如威严也需要一步步累积。
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可无论有多少次，第一次总至关重要。
清水茂利用这次交易，非但让清水秀迈出了自己当家做主的第一步，还让他们欠清水秀一个人情，未来或许可以助清水秀更进一步，这是一石二鸟。
诸伏高明将利益加到二倍，是在告诉清水茂，他的计划自己已经看穿了，但他同样会认这个人情，毕竟清水秀只是个无辜的被算计者，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一腔孤勇偷了举荐信给他们。
“老奸巨猾。”诸伏高明忍不住嘀咕，对上这种老东西，他果然还要学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