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双手插着兜,奚……
双手插着兜, 奚昭野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懒懒地倚在学校门口。
离学校放学还有十多分钟。她用虎牙重重地咬了几下棒棒糖, 咔吱咔吱地其咬成几块,咽入喉里。
睫毛无意识扑闪,失神的眼瞳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将她一耷拉下来就显得凶戾的眉眼晕开了。
顾棠晚她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说她和她那些学生不一样,是最特别的?还是看她不开心,在哄她?
该死,她当时就不应该被她那句话给哄过去,就应该闹腾给她看。
哪还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自己因为她的那句话七上八下,心好像吃了颗跳跳糖似的, 而她倒像个没事人, 落下那一句便重新坐在了电脑桌前,就连脸色都没有一点变化。
顾棠晚确实也没有其他意思,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那双眼睛很漂亮,很绚烂, 熠熠生辉的, 让她下意识不想让其浸上水泽,染上阴霾。
只是, 她回想起那句话后,奚昭野微愣的表情。僵硬的眼珠慢慢落在她身上,完完全全倒映着她的面容。余烬泛着暗红,噼里啪啦下,火星四溢,转瞬化作悦动的炽焰。
她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情愫能让一个人在瞬间完成情绪的大起大落。但她知道,心知肚明,是她而起的, 因为她的一句话。
因为她的一句话……
明明是绚烂璀璨的朝阳,顾棠晚望着望着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她不知道她那时候应该再说点什么,再进一步,擦到火星,便是拒绝。
没有人希望看着旭日陨落,星辰黯淡。那将会是她亲手弯弓搭箭射沉的。
顾棠晚避开了她的眼神,她望着满屏的数学公式,难得走了神。
她好像又做错了。
蹙起的眉目,隐痛的眉心,她重重揉了揉,烦躁又挫败。
她比奚昭野野年长了十岁,人生阅历不知道比她丰富多少倍,但唯独这件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她从前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也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追求者。重不得,轻不得。
她到底怎么样才能维系好两人的关系?到底该怎么做?
“咚咚咚,”一重二轻的敲门声袭来,顾棠晚抹去眼眸的暗涌,轻声道:“进。”
荀绾提着一保温桶放在了办公桌上,屈指敲了一下罐顶。
“王姨做的午餐。她特地跟我交代了,说里面的几样是奚昭野喜欢吃的,让她多吃些。”
“我记得我没让她准备奚昭野的午饭。”顾棠晚眼睛都没抬起来便轻声道。
“这不是听到她和你一起在学校就顺手做下去了。你在学校还没有她一口饭吃?”荀绾有些诧异地反问了一句,而后盯着顾棠晚平静的脸看。
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去工作了,你多吃一份吧。”顾棠晚将饭菜从保温桶里拿了出来,自己打了一份,将多余的全都推给了荀绾。
“啊?我在家已经吃过了。”荀绾挠了挠头,将饭菜又推了回去。
“要吃你自己吃,我可吃不下。”
顾棠晚细细咀嚼着送入嘴里的青菜,没有再说话。
不是,她们又怎么了?闹矛盾了?
荀绾趁着她垂眸深思的间隙,疑惑打量着。
不应该啊,棠晚虽说脾气跟好搭不上边,但面上温温和和,一般情况下不会让人下不了台。
况且她对那个小崽子颇为纵容。那小崽子又喜欢棠晚,不会故意惹她生气,到底哪里又出差错了。
荀绾绝对想不到,前几天刚答应好好的,如今顾棠晚的脑海里竟出现了反悔的意向。
说好的平常跟她相处,没想到没坚持了几日她便有些受不了了。
她在想这样的做法是不是错的。
那双眼眸太绚烂,被她那样注视着,哪怕她没心动,也不由恍惚沉浸了一顺。
她是不是就不应该给她希望,就应该如上次一样果断决绝的斩断。
可是,那样很痛苦吧。她不会喜欢她,她也不愿意让她受到伤害,还是她一手造成的,那是亲手她养了一两年的小崽子。
第六感告诉她,她应该选择一个伤害程度最低的方法。那便是荀绾提议的这个方法。面上不拒绝不接受,等着她放弃。
“该死。”顾棠晚嘴里暗骂了一声,筷子嘭地一下砸在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知道因为她对她有感情,在乎她,才会反复纠结其中的尺度,进退失据。
“怎么了,棠晚。难道是那个小崽子真的惹你生气了?我去教训她。”荀绾挽起手上的袖子,露出健硕的胳膊。
“没有。我的问题。”她轻轻摇了摇头,冲荀绾笑了一下。
而后伸手将暴露在空气里散着热气的午餐一件件地收回保温桶里,旋紧封好。
“算了,留下来吧。一顿饭而已。”
距离下课铃声响起后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校门口熙熙攘攘的,都是背着书包回家的学生。
奚昭野站在校门,对照着手机里的图片,仰着脖子四处观望,寻找着她的雇主。
一个穿着校服,绑着马尾辫的女孩低垂着头,慢吞吞地从校园里走出来,站在她身旁。
奚昭野跟图片对比了一下,大致没错,便半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咧嘴笑了一下。她拿出手机提供材料。
“你好,我是奚昭野,你母亲雇的保镖,这是你母亲跟我签订的合同和聊天记录,现在我护送你回家吧。”
等了一会,女孩看完了那些材料,黝黑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打量着她,温声细语道:“奚姐姐好。”
“需要我为你背书包吗?”奚昭野瞧着几乎要将她背脊压沉的书包,询问道。
“不用了,我们早些回家吧。”女孩回头望了一眼逐渐空荡的校园,轻声催促着。
“好。”跟在她身侧穿过梧桐树林,走在水泥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跑在路上,嬉戏打闹。
奚昭野将双手环保在脑后,影子懒懒地拖在身后。
“你打架厉害吗?”女孩低着头一路向前走,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书包带子,突兀地问出了这句话。
“那还用说,虽说不至于以一打十,但打这些初中高中的小屁孩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你就放心,没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你。”
奚昭野高扬着头,意气风发。
“到底是谁欺负你了,别怕,跟我说,我保证为我的小雇主处理干净。告诉你哦,我在你们学校有人。”少年弯下腰对着女孩的脸,急促地眨了下眼睛,颇为得意。
“没有人欺负我,都是我自愿的。”女孩将头垂地低低的,闷闷回答了一句。
“既然是自愿的,你为什么要问我打架厉不厉害?”
“是不是她们用武力威胁你,你不敢说?”奚昭野不甘心地追问着。
“没有。”从始至终女孩都只回答了这一句。
过了马路,七扭八拐进了小巷子,巷子的另一侧,一群抽着烟的学生三三两两倚靠在墙上,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校服披在身上,头发烫卷了一番,依旧是黑发,凶戾的脸上难掩青涩,看上去规矩文明多了。
看来自从学校整顿了一番,小混混也得规规矩矩地遵守校规,穿校服,披黑发。
堵在路前的小混混齐刷刷将目光落在她们身上,扔掉烟,朝她们走来,将她们团团包围住了。
明明应该是紧张激烈的打斗场景,奚昭野却莫名弯着眼角,笑出了声来。
如今再看这些半大的孩子学着道上的规矩在同学面前称老大,她就觉得好笑。
难怪顾棠晚当时看她不顺眼。
为首的小混混不爽地拿起棍子,碰地一下重重地砸在墙上。
她指着低着头不敢看她的女孩,呵尺道:
“你,过来,对,就那个低着头的矮冬瓜,叫你呢。说好的今日交保护费的。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你什么意思?迟到就算了,还带外人过来,想要反悔啊?”
“我……不是……我……”女孩抬起头,支吾了几句,眼睛都红了。
“好了。我来告诉你。”奚昭野将女孩护在身后,在小混混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一脚踹飞了她手里的木棍,扭着她的胳膊将她死死按在墙上。
她在学校的时候,还从来没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敲诈勒索,就这种,没被她打哭就算她们运气好。
掉落在地的木棍被她一勾脚飞起,落在了她的手上,她握着木棍砸在墙上,距离她的鼻子仅剩丝毫。
“就你们这样还想在道上混,回去喝奶吧。她,我罩的,不想被打就赶紧滚。以后看到一次我打一次。”
“啊啊啊啊……”乌合之众一看她们似乎惹到了真的,吱哇乱叫,四散而逃,将她们的老大直接抛弃了。
“你你你你……”为首的小混混瞧着近在咫尺的木棍,结巴了一会,哇的一下大喊着:
“救命啊,打人了。校外闲散人员欺负在校学生了,救命啊,救命啊……”
“闭嘴,吵死了。”木棍象征性地往她头上一点,立即让她闭了麦。
见周围没有人救她,她便把目光放在从始至终都静静望着的女孩身上。
张嘴便骂道:“你恩将仇报,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是你自己眼巴巴凑上来说要加入我们,我才让你交保护费的。”
第25章 第 25 章 奚昭野挑了挑眉,……
奚昭野挑了挑眉, 望向垂头不语的女孩。
“我的雇主,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说过没人欺负我的, 是你们自己不信。”女孩落下这句话后,便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垂头向前走。
“我就要到家了,没有危险,不用送。”
手一松,将小混混放开,奚昭野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这可不行,钱都收了,肯定是要护送她到家的。若是雇主没看到她的身影, 误会她拿了钱不办事可就毁了她们公司的声誉。
小混混痛苦地扭着自己的胳膊, 哀嚎了几声,见没有人搭理她,都走远了,立即跑了上去, 手还没碰到女孩的书包带子便被奚昭野拍掉了。
她也不是很在意, 叮地一下出现在女孩的前方,努力努嘴:“哎, 矮冬瓜,那你还交不交钱,入不入会了。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过时不候。”
女孩抿着嘴,加快速度。
奚昭野堵在小混混面前,将她和自己的雇主隔绝开了。
“提醒你一下,这叫敲诈勒索,金额巨大是可以判刑的。”
“哎,我们可没有敲诈勒索, 是有一天她莫名其妙地找到我,说她想加入我们,我自然是不同意啊。我说像她这种乖乖学生我可不敢带坏,到时候磕着碰着,老师家长不得找我麻烦。她就说可以花钱买名额,用自己的零花钱,不过她妈一周给她一次零花钱,要我每周在这等她,本来今天是最后一次了,她可以入会了,没想到被你给搅黄了。”
“既然你不想入会了,那我便把钱还给你,省的你到时候说我们恃强凌弱。”她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十块钱,塞进了女孩的手里。
“你觉得这是莫名其妙吗?”女孩抬起头来望着她,眼眶红红的,下一秒,她朝前跑去,掠过在楼下等她的母亲,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楼道里。
奚昭野在楼下与她的雇主交谈了一会,插着兜朝外走。肚子咕咕咕地开始叫。
已经快一点了,好饿。顾棠晚会给她留饭吗?
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一声。顾棠晚发过来了一张照片。整洁的办公桌,吃的干净的餐盘还有不远处密封的保温桶。而后便没了消息。
奚昭野得意地吹着口哨,啪嗒啪嗒回着消息:“棠晚,忙了一早上,好饿啊,我马上回去。好想念王姨炒的菜啊。”
顾棠晚将桌面整理好后,便撑着脑袋刷手机。微耷的眼帘有些困倦,她打了个哈欠,换了一个姿势刷手机。
跳出那条信息后,她弯了弯眼角,回复了一句:“嗯。”
“啧啧啧,棠晚,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像一个长辈催自家的崽子回来吃饭。若是她再不回,就该过度到下一个阶段了,冷着脸质问她到哪里撒野了,居然连饭都不吃、家都不回了。”
荀绾将顾棠晚的表情收之眼下,笑意盈盈地调侃着。
她微蹙着眉瞪了她一下,将头侧了过去,一幅现在不想看见她的样子。“荀绾!”
“平日里这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里撒野,今日怎么这么规矩的守在我身边。看热闹来了?”红唇微启,顾棠晚不甘示弱。
“好好好,我闭嘴。你可别揭我老底。”荀绾用手在嘴巴上打了个叉表示自己住嘴。而后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认真望着她。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她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你其实可以不要有心理负担。”
“荀绾,抛开一切不谈,这些感情不是光靠考虑就能有的。”顾棠晚顿了一会,轻声回复道。
若是光靠考虑便能考虑出感情来,她早就接受她安排的相亲,哪里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棠晚,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荀绾蠕动了一下嘴巴,到底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虽说旁观者清,但她也看不太清她的感情。她只是觉得这两人的相处太过的自然熟络,透着一股外人难以介入的氛围。若是说师生也不像,若是说谈了,也没有。
她的大小姐已经为了那个小崽子破例了很多回。有些她发现了,有些她没有发现。
四年之后再次相处,点点滴滴的亲昵,对方灼热的眼神,或许是哪一个瞬间,那个她在心底为自己画下的看不清摸不着的师生界限一点点地偏移,在她自己都未觉察出来的时候。
她分得清楚这其中有多少是4年前的师生情谊,有多少是4年后新升起来的情愫吗?
她突然想起来,顾棠晚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认为的喜欢应该是什么模样的。
“棠晚,其实你可以问问这里。”荀绾隔空指了一下她的心脏。
奚昭野刚走出小巷,便看到了先前那个小混混。她倚靠在墙壁上,铮铮有词道:
“哎,钱还回去了,我们的倚天屠龙神帮会又缺钱了,该去哪里搞钱呢?”
看到奚昭野的那一瞬间,她眼睛亮了起来,一下跳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干嘛,我要回家吃饭,没时间跟你闹。”奚昭野没好气地掠过她朝前走,虽说棠晚什么也没说,但她要是太晚回去,棠晚绝对会不高兴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刚才误会我了,还当着我一众小妹的面,将我按在墙上,让我颜面扫地,你是不是应该给点补偿啊。”
“虽然我的雇主说她是自愿的,但就你刚才那个的行为,被人揍也是应该的。”奚昭野没好气道。
若是碰到她年轻气盛时,碰到这种拦路敲诈学生的小混混,指不定打得她哭泣求饶。
做什么,她才是这片地界的老大。学校里的学生都是她罩的,越过她打她们的主义,就是在挑衅她,活该被她打。
“雇主?你这么厉害的人居然被那个矮冬瓜雇佣了,我反悔了,我要收她入会,这样你便是我们倚天屠龙神帮会的打手了,有了你之后我们会指不定所向睥睨,一统榕县。”那个小混混的注意力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挥舞着不知何地捡来的小木棍,畅想着自己的未来。
“等等,你刚才说你是什么会的?”奚昭野迟疑了一会,以为自己听错了。
“倚天屠龙神帮会,这名字酷吧。还是我和她们想了好久才想出的。”她得意地扬起脑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后伸出了一只手。
“经过此次战役,本帮主赫然发现倚天屠龙神帮会里的小妹没有一个靠谱的,为了振兴帮会,我正式邀请你成为我倚天屠龙神帮会的二把手,我们双剑合璧,定能所向睥睨。”
“谁要和你双剑合璧啊,你撑得过我的一拳吗?闪开,别挡道。”奚昭野将她的手拍掉,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被缠得烦了,她的眉目便耷拉了下来,瞧上去凶极了。
她的脾气一直都不是很好,除了对熟悉的人和顾棠晚身边的人上心外,她平日里面对外人都没什么表情。
对那个女孩那么友善是因为那是她的雇主,她是有职业道德的,眼前这个小混混显然不在她的道德之内。
那人瞧着她凶戾的眼神,害怕地后退了一步,到底不甘心,小心翼翼地跟在背后,喊道:
“听说这一带的帮派被一个大人物彻底清扫过,几乎一个也没有剩下来。我一看你这气质便知道你曾经也是道上混的,你真的不打算振兴这一片的帮派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奚昭野回过头来,白了激动的少年一眼,骂道:“有病。”
哪来的中二少年,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吗?还真以为混社会是什么好出路。还振兴帮派,到时候出门没被捅死都算她运气好了。
她当然知道那件事了,那件事还是因她而起的。当时她被生物爹卖给那些帮派,失联了。顾棠晚知道了便带人将那些帮派一个个端了,这才找到她的。
等她回学校后,那些帮派便没有一点消息了,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后来她才知道顾棠晚对学校四周的种种环境已经不满很久了,接着那次机会,动用了家族的势力,愣是将垃圾扫得一干二净,没留下一点碍她的眼睛。
她想做什么,破坏棠晚的成果吗?
“过来。”勾了下唇角,奚昭野朝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以为她被她的言语打动了,虽然还是有些怕她,仍屁颠屁颠地凑了上去。
一个侧身,踹了一脚她的膝盖,抓着她的肩膀直接将她压在了地上,脸贴着地。
奚昭野俯身附在她的耳畔,威胁道:
“就你这样的还想混社会,哪来的回哪去吧。若是让我发现你敢在学校附近搞事,我保证,会将这个木棍插在你的手掌上。”
刺痛的脸颊下,她惊恐地瞧着奚昭野拿着木棍在她手上比划,而后,擦过她的手指,沿着她的指缝插进了泥地里,竖了起来。
在顾棠晚面前装乖,并不意味着她是真乖。
若是没有手腕,出手不狠辣的话,她又如何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便建立起了一家保镖公司,还有模有样,蒸蒸日上的。
第26章 第 26 章 微开的门缝里探出来……
微开的门缝里探出来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圆溜溜的眼睛转悠着往里看去。
一点半,一般这个时间点顾棠晚都在午休。那是她一贯的习惯, 若是中午她因为处理班级的事情耽搁了,下午她的脸色便会难看许多。所以,许多同学哪怕惹是生非也不会挑在那一个时间点。
她不好过,他们只会更难过。
之前她上高中时,吃完饭顾棠晚便会去学校给她安排的宿舍休息一会。
她不知道如今她是什么情况,学校给她安排的宿舍在哪,不过,她那个习惯应该是没有变的。
都怪那个小混混,耽搁了她那么多时间, 下次要是再让她遇到她为非作歹, 她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11点40分下课,护送雇主回家,最迟12点半就能够返回, 一点到学校, 还能赶上末班车。哪用像现在这样,又盼着棠晚等她, 又盼着她去歇息。
眼珠子一点点地向上扬,那道身影依旧坐在办公桌前,掌心托着腮,耷拉着眼帘,将睡未睡。
似乎觉察到奚昭野发出的动静,睫毛颤了颤,她慢慢抬起眼眸,像蒙了一层雾霭般, 波光粼粼。
“没休息,进来吧,站在门口做什么。”
除了奚昭野,没人会不敲门就敢开门,也没人会在这时候打扰她。
伸手掖去溢出的水泽,便见奚昭野瘪了瘪嘴,身后那隐形的狼尾巴耷拉了下去,她拖着步子来到办公桌前,半蹲了下来,将脑袋耷拉在桌上。露出沾了些许尘土的脸蛋。
“抱歉,我回来晚了。打扰你休息了。”
顾棠晚抬眸看了她一会,到底没忍住,伸手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理到两旁,而后将纸巾和保温桶推给了她。
带了丝鼻音的声音轻柔地飘入她的耳里:“工作要紧。王姨给你留的,说你爱吃。”
“替我谢谢王姨。”奚昭野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沿着桌子边缘挪着身子,很快就到了顾棠晚的脚边。
白色的长裙顺着流畅的弧度一路延伸至膝盖上方,将修长的腿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小腿笔直纤细,脚踝处系着同色系的细带高跟鞋。她翘着二郎腿,高跟鞋一晃一晃的。
奚昭野不自然地避开了眼神,她蹲在地上,掌心向上,捧着一片漂亮的叶子。
“我刚才在路上偶然看到的,梧桐叶片,很漂亮,我很喜欢,送给你。”
指尖捻着那片树叶的叶柄,顾棠晚撑着手肘,将它放在了半空中,观察着。
叶片呈心形,主叶脉像蜿蜒的翡翠河流,两侧叶脉如交错的支流,将叶面刻的油亮润泽。背面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银白绒毛,像夏日清晨淡淡的薄雾。就连流淌的绿意都透着一股独有的鲜活。
顾棠晚弯了弯眼角,翻来覆去欣赏了几遍。
许是生活环境的差异,奚昭野总能发现一些生活中容易被忽视的美,她会将它们收集起来,隔三岔五地作为惊喜送给她。
那些小东西她此前都未曾见过,如此一看倒是颇有几分乐趣。
奇怪又可爱的小玩意,她会将奚昭野送给她的摆在家里。
可能是路边捡到她觉得格外漂亮的小石子,可能是一根格外笔直能当戒尺的木棍,也有可能是用橡皮擦成的小人……
她有时候也不知道她那个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见顾棠晚收下了,奚昭野扬了扬眉目,打开保温桶吃着饭,边吃边看着她,就连送到嘴边的是什么食物她都需要靠咀嚼来判断。
顾棠晚看够了,便将树叶往抽屉里一放,继续保持着奚昭野刚进来时的姿势,微耷着眼眸。
见她颇为困顿地打了个哈欠,三下五除二吃完的奚昭野急忙凑到她跟前,轻声道:“你去睡吧。本来就不应该等我的。”
“不用了。”眼帘一抬,扫过手腕上的表,顾棠晚摇了摇头:“差不多再过十几二十分钟就该上课了。”
奚昭野一听她的话更加愧疚了。精致的五官皱了起来,嘴唇反复抿咬,被牙齿碾出一道发白的痕迹。
顾棠晚扫了她一眼,有些嫌弃地道:“什么表情,真丑。”
愧疚的表情一顿,奚昭野张了张嘴,有些想骂人,又在接触到她疲倦的目光下消声灭迹了。
“棠晚……我”
修长的手指抵在她的嘴唇上,将她的话都堵了回去。
顾棠晚摇了摇头,轻声道:“这是我的决定,跟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道歉。毕竟,谁也没办法逼迫我不想做的事情。”
“这是你回来后吃王姨做的第一顿饭。好吃吗?”
“好吃。我很喜欢。”奚昭野望着顾棠晚,认真点了点头。
琥珀色的眼瞳淬成了碎金,有些像她刚才收到的那片叶子。顾棠晚暗地里想着。
见顾棠晚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奚昭野又凑近了一些,半蹲下身体,将肩膀勉强与她的脑袋平齐。瞄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提议着:“知道你撑着脑袋睡不着,其实你可以靠在我的肩膀上眯一会。”
顾棠晚歪头看着她的动作,颇为不解:“那我为何不趴在桌子上休息。”
“因为趴在桌子上睡觉额头上会出现一个大大的红印子,许久都难消。你等会要去上课,总不能顶着一头红印就去吧。”奚昭野有声有色描绘吓唬着没有趴在桌上睡过的顾棠晚。
如此一想,顾棠晚的脑袋里便有画面了。“也是,你以前课间睡觉起来的样子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她立即打消了那个念头。
奚昭野亮晶晶地望着顾棠晚逐渐下移即将靠过来的脑袋,就在顾棠晚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她身体一顿,又回去了。
她指了指她如同扎马步一般的姿势,一中午没睡觉有些呆滞的眼眸落在她疑惑的脸上。
“那你为何要半蹲着,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让我靠,这样不累吗?”
“虽然你比我矮上一两厘米,但也没有那么矮吧。坐在椅子上也足够了。”格外认真的语气落在奚昭野的耳畔里,让她十分气恼。
瞧着她像那看傻子一般看着她的眼神。奚昭野冷哼一声,将脑袋别了过去。不想理她。
她觉得顾棠晚每次都不会好好地跟她说话,不稍微刺她一嘴她心里就难受。
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人。连她这个没有任何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个剧情。盛夏的阳透过窗户洒在她们的身上,她紧闭双眼靠在她的肩膀上,鼻翼翕动。她侧过头温柔望着她的睡颜。
多么美好浪漫的画面,被她这么一嘴全戳破了。
顾棠晚又打了个哈欠,透过朦胧的水雾望着模糊的奚昭野,停止运转根本没有思考的脑袋更加疑惑。
那个小崽子又怎么了?
起身,按着奚昭野的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脑袋往她肩膀上一搁,闭眼,一气呵成。
背脊瞬间绷成一张满弓,肩胛骨在T恤下突兀地隆起,让顾棠晚的脑袋能够找到一个支撑点。
柔软的发丝从顾棠晚的耳后飘落而下,蹭着奚昭野滚烫的脖颈。她小心翼翼地咽了一口口水,慢慢伸出手想要将她的发丝别回去,睫毛颤动了许久却始终不敢落下。
鼻翼平稳地翕动,呼吸绵长而均匀,顾棠晚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睡着睡着,顾棠晚在某一个赫然清醒,想起来其实她的办公室里有柔软的沙发,她可以靠在沙发上睡一会,也不用维持这么不舒服的姿势。
耳畔萦绕着另一个人细微的呼吸,夹杂着好闻的夏日初阳的味道。顾棠晚睫毛微乎及微地抖了一下,困意如潮水漫过意识,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远了。
算了,她懒得动,本来就只剩下十几分钟。应付一下便过去了。而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进入梦乡。
见她睡得沉,奚昭野歪头望她的眼神便明目张胆了起来,丝毫也不掩饰其中莹润的爱意。灼热的眼瞳从她的眉心而下,落在了她的眉骨、眼睛、鼻梁上,最后,停在了她的唇瓣上。
奚昭野偷偷伸出手指,隔空描摹着她的唇形。
淡淡涂了一层口红的唇色像夕阳浸染的晚霞,唇线不深不浅,恰到好处地描摹出饱满的唇形。漂亮诱人。
瞧着瞧着,奚昭野便将脑袋又凑近了几分。笑得弯弯的眼眸下,她歪着头正对着顾棠晚的脸,用嘴巴做着口型。
“顾棠晚、棠晚、顾老师、顾姐姐、姐姐。”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一点点。要是你答应就应答一声。”
她伸出手掌隔空挡住了顾棠晚的嘴巴,自顾自地替她回复了她的表白。
“好。”
眼底的笑意漫成璀璨星河,奚昭野扬起了两颗小虎牙,轻轻咬在了自己挡在她面前的手掌上。
灿烂的眼瞳莫名浸上了一层水泽,泛着粼粼波光。
她又重复了几遍,将自己憋在心里想要对她说的话都念了出来。
自顾自的倒是玩得开心。
第27章 第 27 章 教室里风扇咯吱咯吱……
教室里风扇咯吱咯吱转悠着, 奚昭野仰着脑袋满脸无聊地盯着它看。摇摇晃晃的机身,生锈的机翼, 越看奚昭野越觉得它有掉下来的可能。
砰地一声巨响,老旧的风扇从天花板上砸了下来,一下割掉了几个人的脑袋,一时间血肉横飞,跟一车被砸烂的西瓜一样。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个场景,奚昭野不由挪了挪椅子,让自己离那个风扇远一些。
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个风扇移开,转悠到了讲台桌上。顾棠晚坐在其上, 卷子上写满了刚做的答案和详细的解题过程。
她慢悠悠打量着整个教室。考试已经进行了1个小时, 大部分同学已经将自己能做的题都做完了,无聊地趴在桌上睡觉,或是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只剩下少部分成绩好的还在奋笔提书。
她一眼扫下去,答题卡的后一页几乎都是空白的, 根本没有几个人做出来。
原以为就这种难度的卷子不说120分以上吧, 及格应该是可以的。看来,还是她高估她们了。顾棠晚轻轻叹了口气, 站了起来,打算巡一遍考场,人为地让她们再挣扎挣扎。
虽然榕县一中烂,但是学习模式还是和其余中学一样,一个月会举行一次月考。但由于她们的学习成绩实在是不忍直视,对于一月一次的月考学校也不太重视。
连考场都没有分,直接让她们在原班级原座位上考。将书籍资料清到走廊的地上,便是一个用作考试的考场。考完试后各班的老师自己领回去批阅, 一改一批直接登分,根本就没有全年纪共同批阅交流的流程。
她原来还打算辛苦些,抓些考试作弊处理一下,以证班风。谁知一连监考了几场,还真没有作弊的。倒是有拿到卷子扫一眼直接当枕头睡过去的。
将她气得要死,勒令所有人都给她认真写,没写完不许睡。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连作弊都懒得做,根本不用抓。她还乐得清闲。
握着戒尺,从第一排开始走了下去。叩叩叩……
死亡的交响曲在每一个收工的学生耳里响起,趴在桌上尽人事听天命的学生突然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挣扎一下,蹭的一下挺直背脊,两眼一抹黑地瞧着试卷上那跳跃的符号,抓耳挠腮地想着。
顾棠晚只是站在每一位同学的背后望上一会,在她们寒毛蹙起握着笔的手都开始发抖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用戒尺点了点空白的试卷,什么也没说,便走到了下一位同学的背后。
解,她的戒尺按在解上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她所有题写上解她就会多给一分吗?第一个同学眼睛一亮,笔刷刷刷地在答题卡上写,不出一会便写完了。
第二个同学则盯着她指的sin发呆,什么意思,她的这个sin有什么深意吗?难道她带入sin便可以求解出来?她就说她刚才为什么解不出来,原来是这样。
她恍然大悟,她提笔就写。
……
若是顾棠晚知道自己随意点的位置会被她们用最郑重的态度揣测,一定非常无语。
嘶,她下来了,她快要到她这里了。奚昭野立即拿起笔,垂眸望着自己几乎全是空白的卷子。
虎牙咬着笔头,嚼了几下。奚昭野愣愣望着上面奇形怪状的字符,就像是钥匙卡在锁孔里,明明指尖触到了转动的契机,却偏偏差那么一点关键的力道。
她记得顾棠晚上课的时候好像讲过,思路好像是……
该死,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急躁地在草稿纸上涂了一坨黑线。见顾棠晚快要接近了,奚昭野表情一收,垂下眼帘,颇为认真地在答题卡上作答着。
若是没有走近看的话,倒是颇为胸有成足。
低头、握笔、写下解,将题目上所给的条件慢慢地抄在答题卡上。一笔一划拖着,写得非常认真。背后的阴影一点点地抽离,见她还没走远。
已经抄完条件的奚昭野甚至装模作样地在答题卡上写着字,实则笔根本就没有落下去。
终于走了啊。见顾棠晚站在了别人身后,奚昭野暗中舒了口气,挺直的背脊懒懒地塌了下去,交叠在一起的脚得瑟抖着。
她也被她骗过去了吧。
余光扫过她巡逻完没一会便恢复原样的那帮学生,顾棠晚冷哼了一声,把她身前的学生吓得够呛。
别以为她没看到,她一下来便装模做样地在答题卡上瞎写,脑子都没有动一下。真当她傻啊。
写一遍解抄一遍题干有什么用,是会多得一分吗。
放心,她一分都不会多给她们的。
好难熬啊,奚昭野趴在桌子上,瞧着那秒针一圈一圈转悠着。考试怎么还没有结束啊,一个小时怎么过得这么慢,都快赶上她的一天了。
奚昭野从未觉得有一天时间会过得如此漫长。眼尾向下耷拉,手指机械地转着笔,时不时烦躁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奚昭野等得有些不耐烦。
她鼓着嘴小声骂了几句。明明知道她们是什么水平,顾棠晚还不允许她们提前交卷。有意思吗?反正她们怎么整就是考不上大学。
这样亲历亲为地抓了一个月,到头来成绩跟她接手之前没有一点区别,明日她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怕是会被气得不轻。最好过几日就将她们这些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彻底放弃,调到好一点的学校去做她的好老师。
成天想要拯救一些榆木脑袋有意思吗?像那些老师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年很快就过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折腾来折腾去,结果还是一样的。
“叮叮叮。”下课铃声在众人的期盼下终于响起了。顾棠晚收了卷子便离开了教室,没有一点停留。
奚昭野趴在桌子上用草稿纸折了一只千纸鹤,揪着它的尖嘴巴自娱自乐。
因为这几天在考试,学校的作息跟平常不太一样,一考完便放学了。三三两两地朝食堂走去或是背着书包回家。教室里又很快剩下奚昭野一个人。
奚昭野无聊地将千纸鹤扔到了垃圾桶里,插着兜打算找她的小妹们鬼混。
身为榕县一中实至名归的校霸,奚昭野的簇拥者众多。只要一声吩咐,便能唤来一堆小混混。
逃课打架、抽烟打牌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些天因为顾棠晚时时刻刻盯着,她都已经好久都没跟她们聚了。
一只脚刚跨出门,奚昭野突然想起了什么,将身子又缩了回去。
算了,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周末她们再好好耍。
她刚考完试,顾棠晚估计在改卷子,她就不给她添堵了。到时候万一把气都撒在她身上就不好了。
11点50分,荀绾啪地一下打开教室的后门,拍了下奚昭野的桌子,没好气道:“怎么?吃饭还有人请啊。”
奚昭野鼓着嘴巴吹着被她撕成条的白纸,被荀绾吓了一跳。一把拍掉她按在桌上的手,凶狠地瞪着她。那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就是没向前走一步。
荀绾打量了她一会,突然笑了。她双手环保在胸前,什么也没说,如同一座雕像。不就是耗着吗,她有的是时间。她倒要看看这个小崽子搞什么名堂。
嘴角下撇,眼色凶戾,奚昭野与荀绾对峙了一会,到底沉不住气,冷哼一声,扭过身体拿背对着她,她别扭地问道:
“顾……顾老师现在是不是在改卷子?”
荀绾思索了一会,立即恍然大悟,扯着腔调阴阳怪气道:“对啊,棠晚正在改卷子。你都不知道你们的卷子有多好改,翻到后一面齐刷刷地打0分就好了。差不多快改完了,我想一下,你的数学成绩应该已经出来了。40~还是50~”
奚昭野闻言一僵,睫毛抖了抖。虽说她早就知道她交上去的试卷会得多少分,也根本不在意她的成绩,甚至还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但她莫名地不想在这种时候面对顾棠晚。
可能是顾棠晚什么时候都是一幅矜贵淡然的模样,不食人间烟火,若是有朝一日落入人间,脸上露出她们常有的伤心失望,她就格外的膈应。
奚昭野烦闷地蹙着眉,高仰着脑袋,趾高气扬地通知着荀绾:“我今天不去吃饭了,刀姐有事喊我去酒吧。我下午会准时到的,你帮我跟顾老师说一声,走了。”而后立即抬起腿朝外大踏步,准备溜了。
啧,荀绾嗤笑一声,揪着她的衣领往后扯,不让她走。
“要说你自己跟她说去,别跟我说。”
“放开。”奚昭野朝她手臂挥去一拳。
荀绾立即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对着她啧啧啧地一顿看。
“你不是根本不在意成绩吗?怕棠晚改卷子做什么?死猪还怕开水烫啊。这么有羞耻心早干嘛去了。”
“荀绾!”奚昭野气得张牙舞爪地朝她扑去。还没碰到她人,便被她拧着胳膊按在了桌上,脸贴着桌面。
“懒得跟小屁孩闹。棠晚饿了,再不过去她可就不等你了。”
“提醒你一下,现在可别闹事,她心情不好,我的心情也不会太好。”
第28章 第 28 章 “用你管,闪开。”……
“用你管, 闪开。”奚昭野张嘴咬向禁锢着她的那只手臂。
荀绾只得收回手,向后一退, 满脸嫌弃地冲她喊道:
“属狼的吗?别把口水弄到我身上,脏。”
啧,这小狼崽子,在棠晚面前怎么不敢扬扬她的牙。
奚昭野挑衅地伸出舌头怪叫了一下,插着口袋朝办公室走去。
去就去,谁怕谁,顾棠晚还能把她吃了不成。有本事因为她那破分数打死她?
她跟她约定里,可没有好好学习这一项条款。待在学校,不迟到不早退不睡觉不惹事, 已经够给她面子了。
她从出生到现在, 还从来没有这么给过人面子。她可不要得寸进尺。
况且,好好听课应该怎么界定,好好学习又该怎么界定。她上课听了,作业写了, 还是不会做那有什么办法。
奚昭野吹了声口哨, 应付刀姐的借口萦绕在她嘴里,隔三岔五便会解释一遍, 她根本不用想便可以脱口而出,说上一堆。
况且她觉得她这次考得不差,4、50分耶,居然快要及格了。她要是把这成绩单拿给刀姐看,她还会夸她考得不错呢。顾棠晚凭什么骂她。
只是,顾棠晚一看就是高等院校毕业的高材生,她怕不会没有见过这么低的成绩吧。她该不会是倒一吧。奚昭野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考试干的事,不太确定。
有的题她懒得写, 有的题她上课没听不会写。有些题她在草稿纸上算出来只写了答案根本没写过程。如此一想,真正写出来的题根本就没有几道。
如常推门的手一顿,卸了力道,她站在门口有些迟疑。
顾棠晚不会真的生气了吧。她要是生气骂她她应该用什么话回嘴,她要是动手揍她她要跑吗。
姗姗来迟的荀绾见奚昭野磨磨蹭蹭地还没进去,挑了挑眉,她直接从后面推了她一把。
站在门口干嘛,走你!
奚昭野踉跄地朝前倒去,砰地一下撞开了门,出现在了顾棠晚面前。
她满脸愤怒地回过头,瞪着懒懒倚在门框上冲她笑的荀绾,张嘴便骂道:“xx,找……”
“奚昭野,斟酌一下你的话,别让我听到下一次。现在,进来,吃饭。”顾棠晚抬眸望着她,黝黑的眼眸令奚昭野满身的气焰瞬间消散了个尽。
坐在办公室上,垂眸打着饭,奚昭野趁着顾棠晚没注意,用嘴做了个你等着的口型,而后一步步朝她走去。
两只手捏着餐盘一点点地移动,奚昭野选了一个离顾棠晚尽可能远的地方,落座,进食。
前几次顾棠晚让她别蹲着吃饭坐在桌上吃,奚昭野并没有照做,她知道什么,她从小便这么吃的,蹲着吃才香。
直到有一次顾棠晚欲言又止地望着她,说她很像她们老宅的一条狗,它也是蹲在地上和她们一起吃饭,吃半半的还会甩着尾巴在她们脚底下乱窜后,奚昭野便再也没有蹲在地上吃过了。
她才不要给顾棠晚当狗。
夹起一块肉,扔到嘴里,咀嚼了一会咽入喉咙。奚昭野只觉得平日里的山珍海味今日一点都不香了,味如嚼蜡。
抬起眼眸观察着顾棠晚,奚昭野瘪了瘪嘴,真的生气了啊。这有什么好气的,多考几次就习惯了,说不定她们班平均分还是年段最高的,多有成就感的一件事,第一耶,也算不埋没了她的努力。
食不言寝不语,顾棠晚吃饭的时候基本不会跟她讲话,但与往日不同,今日的气氛太过冷凝,她都快要被冻着了。
往日弯弯的眉目沉了下去,眼眸里浅淡的笑意消声灭迹,搅成了浑浊的暗沉。虽说只是一些细枝末节,但奚昭野从小便看人脸色长大,想要看顾棠晚有没有生气对于她来说还是挺容易的。
加快速度使劲吃,奚昭野花费了平日里一半的时间将餐盘里的食物消灭的一干二净。
“老师,我吃完了,回教室复习了。”将餐盘清洗干净,顺便打扫一下顾棠晚周围的卫生,将椅子安静地放回了原处。她转身便要溜。
怕顾棠晚将她拦下,奚昭野还难得扯了一个借口。虽然一听便知道是假的,但也让人无法阻止。
还未听到应答,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敲击,顾棠晚将筷子搁在了餐盘上。
她怎么快就吃完了?不应该啊。就她平日里那细嚼慢咽的做派,不得花上十几二十分钟。
回头,望着顾棠晚那只动了几口的餐盘,奚昭野惊讶了一下:“你吃的也太少了吧。跟小猫吃的有什么区别。”
“吃饱了。”顾棠晚瞥了她一眼,抽出纸巾优雅地擦着嘴巴。
“过来,找你有事。”将餐盘推到一边,顾棠晚拿出已经改好的考卷,翻阅着想要找出她的那一张。木制的戒尺就放在她的手旁,她一伸手便可以拿到。
奚昭野咽了下口水,暗恨自己刚才下意识回头的反应,明明只差一点就能走出这个办公室。
偏偏她现在还不能跑,跑了就让她感觉她怕一样。
“知道自己考几分吗?”顾棠晚找到了她的卷子,扬了扬,啪地一下将卷子拍在了桌子上。
“68分。”
奚昭野垂下头等着挨训的脑袋立即扬了起来,猝然亮起来的眼眸下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她一下凑上了前,脑袋对着那红红的68,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
咦,真的耶。她还以为顾棠晚在阴阳怪气她。
“笑什么,觉得自己考得很高?”顾棠晚拿起戒尺抵着奚昭野的肩膀将她推开,淡淡道。
奚昭野也不在意,宝贝地拿着那双试卷,翻来覆去地看。咦,这边有两分,那边也有两分,加起来竟然有60几分,距离及格只有一步之遥。
听到顾棠晚的询问,奚昭野想都不想便轻快地答道:“那当然高啊,出乎意料地高。这可能是我高中三年考得最高的一次。68耶,不是48也不是28是68耶。”
喜上眉梢的少年将68这个数字重复念了好几遍。
虽然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成绩,但谁不愿意自己考得高一点呢。说出去多有面啊。
“啪。”戒尺凌空而起,重重地敲在了桌上,奚昭野被吓了一跳,抬眸疑惑地瞧着顾棠晚冷淡的脸色。
顾棠晚在发什么疯?
顾棠晚抬眸望着荀绾,轻声道:“荀绾,可以先去散散步吗?”
倚在门口看热闹的荀绾比了个ok,转身就走,顺便将办公室的大门关的死死的,边走还边腹泻着。
棠晚做事就是讲究,教育训斥人都要将场子清了,给人留面子,照顾她的自尊。
那小狼崽脸皮那么厚,估计被骂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她还担心将棠晚给气着了呢。
“过来。站这里。”顾棠晚用戒尺点了点不远处的地面。
奚昭野哦了一声,拖着步子走了上去。双脚一前一后地交错分开,松松垮垮地站着。还没站一会,戒尺便拍了拍她的腿。
“站好。”
奚昭野鼓着嘴巴望着她,不情不愿地站直,到底没有跟她作对。
饭吃的那么少,原来是生她的气啊。好歹吃完饭再生气,这样揍她的时候还有力些。
一把抽出她的考卷,顾棠晚随意扫了一眼,一巴掌将卷子钉在桌上,不由自主调高了声音,语气是克制不住的怒气:“奚昭野,你居然给我考了个68分,还嬉皮笑脸?”
“选择对5道,填空对2道,解答题几乎都是空的,你还好意思把这张卷子交上来给我看。”
“啊,顾老师,你还不知道我吗。那可是榕县一中出了名的学渣,脑袋本来就笨。你看看我以前的期中期末考成绩,那数学哪次不是20就是30、40的。这次还得多亏了顾老师的悉心教导,才考了个高分。”奚昭野咧嘴冲她笑,吊儿郎当地回道。
这可是她难得恭维奉承人,这下应该不生气了吧。
为这点事,不至于。
瞧着奚昭野那满脸不在乎的表情,顾棠晚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一戒尺抽在她身上的动作,用戒尺点了点她的卷子。
“你根本就不是笨,而是压根没有用心学。来,你滚过来告诉我,为什么这些题我都讲过,你一道都不会。”
“顾老师,你这样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就算是讲过我也不一定听得懂啊。”
啪,戒尺拍在她的腿上,这一次带了点力道。将她软下去的姿势又打直了。
“站好。不要我再三强调。”顾棠晚将卷子翻了个面,点着最后一页的答题卡:“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倒二道函数题做出来了,而且几乎是满分。”
“那是因为你倒二题讲过好几遍啊。听着听着就会了。”奚昭野理直气壮地回道。那节课她听了,作业还难得自己做了。于是她为了纪念,就写在了考卷上。
“老师其余题没有讲过很多遍?”顾棠晚气急反笑,戒尺拍了拍她放在腿边的手,沉声道:“手伸出来。”
“老师只问一遍,你作业是抄谁的?”
第29章 第 29 章 “顾老师,你在说什……
“顾老师, 你在说什么啊,我的作业当然是我自己写的。第一遍是错的, 第二遍订正对了,你不是都看着吗?”
奚昭野眨了眨眼,手是举起来摆在了顾棠晚面前,那嘴可没承认,狡辩了好几句。
顾棠晚的作业虽然布置的不是很多,但她每次都会亲自批阅而后发下去让她们订正,太麻烦了。
奚昭野做了几次便不耐烦了,偏偏还不能不做,每天她可都在这办公室与顾棠晚一起用餐。
于是, 她便找了门路, 长期借鉴了同一个人的答案。直接抄她的答案太过明显,第一遍她通常会抄一半或是自己随便乱做。
发下来的第二遍再将她的标准答案订正在作业上。
反正就是动动手,几分钟的事,压根不要用脑子。看在是顾棠晚的作业的份上, 奚昭野还是腾出了时间。
她做的明明滴水不漏, 有段时间顾棠晚抓抄作业的时候也没抓到她头上来,到底是哪里出现纰漏了。
奚昭野按耐着心底的不解, 咧嘴冲顾棠晚笑。
不管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她都不能把人给供出去,哪怕被她揍。一旦从她嘴里说出去,那她在学校还混不混了。还是堂堂榕县一中的校霸。
木质的戒尺搭在她的手上。顾棠晚沉默望着她,黝黑的眼瞳倒映着她散漫的笑容。她什么也没说,又等了一会。
瞳眸如池潭凝固而成的墨玉,很沉很沉。
奚昭野朝她扬了扬眉,“顾老师, 你说这话也要有证据吧。平白无故便冤枉……”
啪,回答她的是一记重重的戒尺。
手腕发力,劲风袭过,直接将奚昭野脸上的笑容撕碎了,抽筋动骨,露出了她狰狞狠戾的獠牙。
掌心浮出一道红痕,发着烫。奚昭野下意识往后缩手,手指遮掩着她浮出痕迹的掌心。
凶戾的眉,紧绷的脸,奚昭野抿着唇与同样散发着冷气的顾棠晚对视。
戒尺轻轻拍了拍她蜷缩起来遮掩掌心的手指,顾棠晚沉声道:
“伸直,别缩。”
火辣辣的疼顺着掌纹向指尖蔓延,与往日里那些见血动骨的疼格外不同。
手指动了动,顿了一会,奚昭野微抿着唇,硬邦邦地伸了回去,憋着一口气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戒尺下。
“啪。”
虎牙咬着下唇,刻出一道泛白的印记,奚昭野垂下眼眸,抑制着自己从小便练就的本能。
扑上去,咬断她的咽喉。
她确实抄袭了,也确实说谎了。这件事从客观上来说就是她做错了。顾棠晚教训她没错,她打她骂她她都认,只是……
“作业抄袭,满口谎言。”
顾棠晚淡淡道了一句。
而后冷眼望着她的手发着颤,抑制着缩回的本能,再次摊开掌心递到她面前。
戒尺有一搭没一搭点着她泛红的掌心,痒痒的,麻麻的。
顾棠晚瞧着她倔强的面容,训斥道:“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有没有说过,作业可以空,可以错,就是不可以抄。还在我这里讲什么江湖义气,觉得自己这样很仗义,很酷。”
“啪。”几乎是同样的力道分毫不差地打在同一个地方。
“知道错了吗?”
毫不留情的训诫,从始至终的严厉,奚昭野脸上的表情更凶了。若是让旁人撞见,指不定认为她想将顾棠晚撕个粉碎。
手臂再一次扬起,戒尺划出一道弧线,这一次,并没有落下去。
砰,顾棠晚将戒尺摔在办公桌上,微乎其微地吸了一口气。
奚昭野用一片红印的手揪着自己的衣角,揉得糜烂。琥珀色的眼眸莹润着淡淡的水泽,她哑声道:“顾棠晚,还打吗?”
睫毛颤了颤,一闭一睁,似乎过去了许久,顾棠晚轻声道:“出去吧。自己好好反省。”
“顾老师,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你打得一点也不痛,是因为没吃饭吗?要不再多打两下消消气?”奚昭野仰着小虎牙,凑近了些,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这句话。
顾棠晚捏着桌边的手隐约发抖,眼中飘飘忽忽的薄雾消散了些,展现出了实质性的戾色。
“出去!”
啧,奚昭野嗤笑一声,将被打的右手踹进自己兜里,凶狠地撞开门,夺门而出。
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她下意识回眸望她。只瞧见了她的背影。顾棠晚背对着她,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xx,xx,xx……”一连串的脏话从奚昭野发着颤的嘴唇吐出。她一下又一下用力踹着本就黢黑的墙壁。
学校这面墙不知落下了多少人多少届的脚印。
明明知道是她的错,明明知道顾棠晚没错,明明这点连破皮都没有的小伤,跟她从前流血断臂的伤压根没法比,一点也不疼。
可她就是很难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哽在她喉咙里,让她气急了。掌心的灼热像燃烧的藤蔓,顺着血管疯狂攀爬,注入胸腔,抵达心口,只余灼热到烧尽一切的野火。
她想,她还是有些疼的。
来到她们约定的地点,吹了声口哨,奚昭野身旁逐渐聚集了许多身处别班未被制裁的小混混。
染着稀奇古怪的发色,抽着烟吹着口哨,小混混们聚在了卫生间里,清场锁门。
小小的卫生间聚集了这么多号人,一时拥挤极了。
有的人吊儿郎当地坐在洗手池上,有的人如猿猴般抓着卫生间上的门框晃悠着。更多的人老练地掏出烟,陶醉地吸着。
与她们相比,顶着黑发插着兜的奚昭野简直就像是误入了混混群里的学生,瞧上去就不是一类人。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她身上,就等她一声令下。
“老大,来,给你掌烟。”一小混混谄媚地凑到了奚昭野跟头,掏出一根烟,就等她接着。
奚昭野张嘴咬住了,扫了她一眼。抛过来抛过去的打火机立即传了回来。
小混混按着打火机想要点烟,只是也不知道是她的手有些抖,还是运气不好,那火一碰到烟便忽大忽小,点了几次也没点着。
“行不行啊你。不行闪开,我给老大点烟。”
“xx,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老大我们今天不带她玩。”
四周是一片起哄喧闹声。奚昭野没有理会,只是望着自己嘴里的那根烟。
烟雾缭绕下,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火光在眼前摇曳着,好似小时候夜里瞧见的萤火。
她满心欢喜地扑上去将其抓进了罐里,本以为能陪她很久,没曾想到了清晨,它便灭了。她也被打了个半死。
因为她那天有些激动,起得早,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
虎牙刺入烟的外包装,细碎的颗粒漏进了嘴里。满腔的怪味,奚昭野呸了几口,将烟吐出来,落到了地上。
四周的小混混见状先是嘲笑了点烟的小混混一番,而后争先恐后地从兜里掏出烟。奚昭野摇头制止了小混混的动作。
“算了,不抽了。”
身旁人摸不着头脑地互相看了看,也没有多想。
一人揽住奚昭野的肩膀,高声道:“老大,你这些天怎么都不来找我们玩啊,你不来便少了许多乐趣,就连一天一次的聚会都没意思极了。”
“对啊对啊,老大,平日里你一般不是在学校待一会再去酒吧跟着你刀姐混的嘛。不能如此厚此薄彼啊。为了你的老大,抛弃我们这些小妹啊。”
奚昭野蹙了蹙眉,将凑到她跟前的脑袋推到了一侧。以前怎么没有觉察到,这些人的嘴巴里有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哎哎哎,这你们可就错怪老大了。不是老大忘记我们了,而是她倒霉地落入了那个灭绝师太手中。”知情人簌地一下跳了出来,对众人扬了扬眉。
万众瞩目之下,她添油加醋地讲着她从旁人嘴里听来的那个灭绝师太。
“据说啊,又老又丑,关键是手段狠辣,落入她手里的学生啊,都生不如死……”
“啊~这么凶残啊,不会连老大都搞不过她吧?”一小混混惊恐地缩了缩脖子,庆幸她没有遇到。
旁边一人用力撞了下她的胳膊:“说什么呢你,老大搞不定她的话现在是怎么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这么凶残,老大脱身一定花了功夫吧。我们替老大报仇吧。让她知道花是怎么红的。”一小混混振臂一挥,立即得到四周小混混的一致赞同。
她们这些到处在学校鬼混的人就喜欢跟老师作对,尤其是颇有名望的老师,说出去都是谈资。
从她们说到顾棠晚开始便沉默不语的奚昭野微勾起了唇,她揽过那个提议的小混混的肩膀,凑到她耳根问道:“哦?花是怎么红的?”
“当然是被打红的啊。”
“哈哈哈哈哈。”四周是一片起哄嬉笑声。
锋利的眉眼,狠戾的眼神,奚昭野抓着她的肩膀重重地将她摔在地上,挥起一拳朝她脸上揍去。
绷直的拳头染上血迹,加深了她眼底的戾气。
她揪着她的衣领将其拖了起来,摔在了众人面前。
“她是我的老师。记住了,谁敢动她,就是跟我作对。我保证,一分不差地报复回来。”
哪怕她再生气也没对她怎么样,她们怎么敢。她们凭什么。
鸦雀无声下,奚昭野抬脚踹开卫生间的门,管都不管后面议论纷纷的小混混。
第30章 第 30 章 站在校门口的墙边,……
站在校门口的墙边, 奚昭野烦躁地踹着路边随处可见的小石头。窸窸窣窣的声响令她的脸更凶了。
缩成一团的手指挠着略微凸起的痕迹。火辣辣的疼早就已经消退了,除了些许酥麻, 并无什么感觉。
奚昭野垂下头望着掌心三记戒尺留下的红肿。哪怕过了一会依旧没有消下去。
张嘴磨牙想要骂人,气音都已经堆到喉咙了,她蠕动着嘴气恼地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吐出那些话。
在墙下摧残野草野花了一会后,奚昭野后退几步一个冲刺朝高墙跑去,跃起抓稳,撑着墙头翻到了墙上。
她熟练地坐在了墙头,正对着墙外晃悠着自己的小腿。学校门外梧桐树林郁郁葱葱,随着风沙沙沙摇曳着。
因为在郊区, 又是学校地界, 正处在上课时间,校门口没有什么人。也没人看见校门口的墙上莫名长了一个小人。
只要从这里跳下去,她就可以离开学校去找刀姐了。
在酒吧打工赚钱不比坐在课桌上听她讲课自在。
哼了一声,撑在墙上的手臂青筋暴起, 收紧又放松。僵持了许久, 墙上细碎的小石子搁在了掌心许久,留下了一个一个的小孔。些许刺痛顺着神经末梢而上, 火辣辣的,跟顾棠晚带给她的感觉很像。
磨磨蹭蹭地挪着屁股,奚昭野到底转了个方向,撑着手跳了下去,重新落回了刚才那个地方。
要是逃课的话刀姐又该揍她了。还有……顾棠晚会更生气的,她才不想再被她打,太丢脸了。
她只是在履行约定而已。
奚昭野鼓了鼓嘴巴,脚尖正对着那面墙, 赖在这里就是不肯回教室。
虽然道理她都懂,但她就是不想回去。就这样灰溜溜地出现在她面前太丢人了。
她才不要这样。
明明顾棠晚对她班上的其余学生都不是这样的。
她有时候路过办公室时会透过办公室的门缝往里面瞄几眼。
顾棠晚会把犯错的学生叫到办公室,用戒尺教训。但教训完之后,她会搬来一把凳子,让她坐在她身边,语重心长地跟她讲对错,明事理。
轻柔的嗓音,柔和的眉目,一张一弛下,班上的学生哪里还有不服的。
因此,哪怕被她用戒尺打过,她们也着实生不出什么恶意来。
顾棠晚打人不重,跟她徒手震断戒尺的力道根本没法比,且数量也不超过五下。差不多从办公室出来就消了。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的戒尺是以教育提醒为主的,而不是血淋淋的惩罚。
可是,她刚才都没有那样对她。
她没有软下语气和她谈心,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连望向她的眼神都没有柔下来一顺。
她打别人的时候也没有打她的那么重。
她对她比对其余学生凶好多。
还有她们坐的那个凳子,还是她每天和顾棠晚吃饭的时候坐的。她特地从毕业的教室搬过来的。
奚昭野一点点罗列着顾棠晚的罪行,越罗列她的眉峰便越凌厉,平常圆溜溜的眼眸耷拉了下来,补在了她的脸颊上。
又气恼又委屈。
她是不是不喜欢她,她是不是嫌弃她,她是不是没把她当自己的学生。
既然这样,她也不要喜欢她了。
除非她先和她说话
奚昭野也不想想,从她办公室出来的学生哪个像她那样,不仅不认错,还一副凶恶的表情。其余学生哪怕心底再不服气,面上也认错服软了。
顾棠晚拿着成绩单的手微微发颤,看了一遍又一遍。成绩单从她手中滑落,轻飘飘地落在了桌面上。
她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眉骨像是被无形的线勒紧,纠在了一起,她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去掐灭眉心那簇烧得正旺的烦躁和挫败。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受了。
“棠晚,怎么了?”荀绾见本该午休的顾棠晚仍坐在办公桌前,凑上去小心翼翼询问着。
“我……”顾棠晚张了张嘴,本想说自己没事,冷淡的眼眸如同冰川融化般,泄出些许水泽,隐约泛红。她将成绩单递给荀绾。
“一个班56名学生,及格的12人,60-90的36人,40-60的8人。及格率21%”
荀绾一眼望下去,几乎皆是标红的,代表她没有及格。
顾棠晚对她接手的第一个班级有多认真,荀绾全都看在眼底。
早上7点半准时到校,无论有课还是没课,全天在校。收上来的每一份作业都会批阅,并且参考上面的对错备第二天的课。
更别说不定时的去班级巡逻,关心每位学生的身心健康,叫到办公室里谈心开解。
她的笔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她写的计划还有每位学生的性格特点、家庭背景。她的时间几乎被这帮各式各样难缠的学生占满了。
只是,那帮学生的基础太差,有些学生的注意力还根本就没在学习上,哪里懂得她的用心良苦。
荀绾拍了拍她的肩膀,苦口婆心道:“棠晚,尊重她们的命运吧。你做得已经够多的了。这个学校的诸多情况已经存在了许多年,可能也不单单是这个学校,是这一片地区。不是你简简单单努力了一个月就能改变的。”
“她们……她们这种思想可能是代代相传,从小灌输的。”
她们就是那样的,浑浑噩噩地在高中混上三年,便可以进社会了。男生出去打工赚钱补贴家用,花钱娶一个媳妇生一堆娃。女生遵循家里的安排和不甚相熟的男人结婚,挺着个大肚子帮他打理家务、照顾家人,可能大学毕业的年纪便生了两三个。
一个一个的怀,生了男孩接着生。生了女孩更要接着生。
由于荀绾会在顾棠晚上课的时候到处逛,她自然比顾棠晚更清楚这里的民俗习惯。
顾棠晚闻言弯了弯眼角,笑容有些苦涩。
她当然知道成绩不是简单一两个月便能显著提升的。
只是,她做了那么多,自然对她们就有了期待。盼望着自己的付出能听到些许响声。
她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挫啊。荀绾头疼地瞧着顾棠晚抿着的唇,小心翼翼提议道:
“棠晚,要不我们回去吧。不回去也行,我们换一个学校,去重点高中或是大学任教,那帮孩子又听得懂人话又聪明安静,一定不会浪费你的心血的。”
顾棠晚顿了顿,她拿回了成绩单。又看了一遍上面的成绩。手指一一摸过她们的名字,其中的凹凸是她写名字时透下去的笔锋。她摇了摇头,弯了弯眼角,跟她介绍着。
她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那是她们班级的最高分,130分。
“荀绾,她是我们班的班长,她非常努力,每节课都认真听讲,课后还会经常找我问问题。她看着我的眼睛始终是亮亮的,就像是在看希望一样。她说她爸妈都是农工,家里穷,生了6个孩子,她要是考不上就得嫁人,重复这样的生活,她想考出去。想活的不一样点。”
“还有这个,她也很认真。她家里有三个弟弟,回家后哄完最小的弟弟入睡后她才能学习。她说她爸一直想把她嫁出去,让家里的生活条件好一些,还是那家说至少得有高中学历,初中毕业的他们不要,她才能上这所高中。所以,她拼命得学,想要飞高些,让他们抓也抓不到。”
“xxx,她的家庭还算幸福和睦,她想坐在办公室里工作,不想和她的父母一样待在工地里搬砖。”
……
念着念着,顾棠晚脸上的挫败消散了,她温柔地望着上面的名字。
“我想,我已经看到了成果。”
“她们性格不同,外貌不同,家庭背景也不同。但她们看我的眼睛是相同的,炙热璀璨,燃着她们对未来最美好的期盼。她们和你说的那些学生不一样,她们可能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乖巧的,但她们却是最孤注一掷的。充满着各种不定数,任何细微的变动都会在她们的世界产生轩然大波。”
“我想,我讲得多一些认真一些,她们只要吸收进了一点,多考了一分,想要飞时翅膀便会硬上许多。”
“我会留在这里,至少带完这一届。她们都没有临阵脱逃,我又怎能如此?”顾棠晚拿起刚才被她扔在一旁的试卷,一张一张看了过去。
六科成绩一出来,顾棠晚便按照学号将每一个学生都叫到她办公室里,谈心聊成绩,总结这次考试的得失。根本没有时间管奚昭野那别扭幼稚的情绪。
奚昭野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别惹我的气息,班级里的学生纷纷退避三尺。
她也想过,不和顾棠晚吃饭,回酒吧吃饭。
但顾棠晚每一天都很忙,她就想着,万一她在那时候和她说话了呢。虽说她吃饭的时候一般不说话。
她知道是她错了,惹她生气了,可是,她只是想要顾棠晚先和她说话。让她先理理她。
拳头紧紧攥住了,牙齿咬着嘴唇,奚昭野站着办公室前,透过门缝往里望。
顾棠晚拿着考卷给她最得意的学生一一分析。
瞧着瞧着,眼白处爬上些许血丝,连带着眼睑边缘都泛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