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于舛直到第二天才知道于怆过敏住院的事。
加了一个晚上的班,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医院,推开门,一眼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熟睡的于怆,还有坐在椅子上浅眠的陆一满。
阳光从身后的窗户铺洒进来,明亮耀眼地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的双手扣在一起,于怆带着呼吸机,侧身面向陆一满,哪怕是在熟睡中,两人之间浓郁的氛围也紧密地贴合,无人可以融进去。
于舛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没能发出来,一只手已经捂着他的嘴将他拖了出去。
门轻轻一声关上,坐在椅子上的陆一满抖动着睫羽,似要苏醒。
“放开!”于舛推开彭多多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摆,眉心紧皱地看向他。
“小声点,他们折腾了一个晚上没睡,要是被你吵醒了怎么办。”
彭多多竖起手指提醒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病房门。
于舛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正好我要找陆一满算账。”
“什么。”
“我哥住院这么大的事,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而且他是怎么照顾我哥的,好好的人怎么就过敏了!”
自从于怆搬出去之后,于舛压抑在心里的郁气终于在此刻爆发。
他看起来比之前瘦了很多,脸色也有些苍白,眼皮挂着青影,一种阴沉森冷的气场让他那张漂亮的脸看起来锐利许多。
“你什么意思,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明明就是于怆把一满绑走了,好好的人再见面,手腕上就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印子,我还怀疑是你哥对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事呢!”
彭多多气的跳脚,咬牙切齿地盯着他。
“那是他活该。”于舛冷着一张阴气森森的脸。
他哥什么样他还不了解吗,绑回去又怎么样,他哥还不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而且……而且陆一满居然敢用他哥的手机把他拉黑了,拉黑了!
“那于……”彭多多说不出于怆活该的话,毕竟现在在病床上躺的人是他。
“那你也活该,活该你今天早上才过来,我可是一满第一个通知的人,昨天晚上我就到了,我还帮了不少的忙呢,你呢,你哥出事了你在哪啊。”
彭多多哼了一样,洋洋得意地看着他。
于舛咬着牙根,气的牙痒痒。
当然,他气的还是陆一满。
可他又不能把陆一满怎么样,因为他哥一定护得跟眼珠子一样。
更气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吵了,被打断夜生活的是我,缴费的也是我,莫名其妙在冷板凳上睡了一个晚上的还是我,我才应该找你们两个算账好不好。”
躺在椅子上的骆丁幽幽地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盯着他们说:“一个是你的好朋友,一个是你的亲哥,结果门是我守的,活是我干的,我不管,你们得把我的损失赔给我。”
他向两人伸出手,彭多多和于舛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然后同时扭过了头。
“靠!”
骆丁气的一把站起来,“妈的,就知道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要去哪。”
看着他懒懒散散往外迈的脚步,彭多多在后面问了一句。
“买早餐。”
“那帮我带一根油条,不,两根,还有一碗皮蛋瘦肉粥,不要葱。”
骆丁头也不回地向他竖了根中指。
“帮我带杯冰咖啡。”
身后响起于舛淡淡的声音。
骆丁脚步一顿,竖起了两根中指。
……
病房内的陆一满睁开了眼睛,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直起身,手上的触感让他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于怆。
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但没有昨天烧的那么厉害了。
他一脸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于怆下意识的在他手心蹭了蹭,迷蒙着睁开眼睛。
“陆一满……”
能发出一点声音了,但还是听起来很勉强。
“嗓子疼不疼?”他弯下腰,温声询问他。
于怆点了点头,昨天高烧不断,来回折腾了很久,他看起来精神有点萎靡,但那双眼睛很明亮。
“陆一满。”
“嗯?”
于怆伸手扯了扯自己脸上的呼吸面罩,陆一满看到之后,连忙抓住他的手。
“怎么了。”
他不想戴呼吸机了。
“要医生说可以才能取。”
于怆只好放弃。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去动手上的点滴。
那是几个小时前才刚给他打上的,当时陆一满醒着,于怆因为高烧在昏睡,中间陆一满一直定时起来给他换吊瓶,现在最后一瓶已经不剩多少了。
于怆伸手想把针头拔掉。
“别动,还有一点点,要打完它。”
于怆又被拦了下来。
可他也只是短暂的安分了几分钟,没过多久,他又空出一只手去摸桌子上的仪器,看着他的手指在上面乱摁的动作,陆一满眉心一跳,又拉住了他的手。
“别动。”
于怆转头看向他,他两只手都被陆一满摁住了,看着陆一满无奈又温柔的眼神,他眨了下眼睛,隔着呼吸面罩,他突然笑了。
眉眼弯弯,明亮的双眸好像有星辰在闪烁,看起来就像个调皮的孩子。
陆一满的双眼柔和下来,他低下头,吻了吻他的眉头,又吻过他的鬓角。
“乖一点。”
于怆的发丝里还带着汗,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被吻上的时候,他闭了闭眼睛,在陆一满离开之时,他又抬起下巴,用呼吸面罩轻轻地碰了碰陆一满的脸颊。
陆一满笑起来,摸着他的头发。
“让你不要进去都是为你好,就算进去了他们的眼里也看不到你。”
彭多多一边啃着油条,一边在旁边辛灾乐祸。
于舛一脸怔忪地看着病房里的于怆。
他笑了,他会笑了。
不是那天在咖啡厅里的稍纵即逝,而是真真切切,能看出轻松与愉悦的笑。
于怆会笑了。
“喂,我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你怎么哭了。”
彭多多目瞪口呆地看着于舛溢出眼角的泪,手忙脚乱地找不到纸巾,最后扯过骆丁的围巾递了过去。
脖子一凉的骆丁:“……”
这是他刚刚出去买早餐的时候,实在冷得不行在店里新买的。
对上陆一满看过来的眼神,于舛慌忙地别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又用彭多多递过来的围巾抹了抹鼻涕。
骆丁:“……”
我的新围巾……
“于总。”陆一满拉开病房门,和微红着眼眶的于舛四目相对。
“你要进去看看他吗。”
于舛透过他的身影看到了病床上正在看他的于怆,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下意识的回避了他的目光。
“不……不用了。”他突然有了一种不敢面对于怆的惊慌。
在突然意识到于怆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会笑的时候,他好像掉进了一个漆黑的无底洞。
一种难以呼吸的愧疚和悲伤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是否浪费了于怆整整二十六年的时间。
在于怆拼命的想从外面抓住什么东西的时候,是否是因为他困住了于怆二十六年,让他喘不过气,所以没有依靠的于怆才会执着的想从别人身上汲取一点安全感。
于怆是个很难找到情绪出口和做出情绪反馈的人,天生如此,所以他也本能的以为这是于怆无法治愈的病。
可现在于舛只觉得无比窒息。
他觉得真正病的人是他。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于怆看向他的视线像一道带血的钩子刺破了他的心脏。
对于怆的爱越深,他越无法接受自己。
于舛想要逃离。
在他转身的那刻,陆一满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很大,让他浑身都颤了一下。
“进去看看你哥吧。”
他眼里带着恐惧,惊惶地看向陆一满,不停地摇着头。
“不……不……”
他抿着唇,高高在上又矜傲的面孔变得狼狈不堪。
陆一满那双眼睛锐利地看着他。
“于舛,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他看向他深邃的瞳孔,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陆一满放柔了声音,轻声说:“你哥哥昨天晚上睡着的时候还在叫你的名字。”
于舛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陆一满没有说谎。
于怆确实叫了于舛的名字。
或许于舛无法接受于怆承受了那么多年的痛苦,他以为都是他的过错,因为他想要于家的一切,所以于怆也只能被迫留在那个可怕的地方。
于怆脖子上的疤与纹身,其实真正困住的一直是于舛。
但在于怆眼里,于舛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心里的支柱。
于舛走进了病房,门从身后关上,他好像被关进了笼子那样惊慌不安。
“哥……”
于怆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缓慢而温和的向他展开了双臂。
于舛浑身一震,眼泪唰的从眼里落了下来。
“哥……哥……”
他地扑进于怆的怀里,哭出了声音。
于怆抬起手,像以前那样,轻拍着他的背,抚摸着他的头发。
他们之间并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交流,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甚至不需要道歉和原谅,因为时间还有很长。
“咔擦!”
“你在干嘛。”彭多多转头看向骆丁。
“试试看以后能不能靠这张照片让他在生意场上多让两个点。”
彭多多透过玻璃看向趴在于怆身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于舛。
有道理!
“咔擦!”
2
于舛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十分依依不舍。
可出了病房立马变了脸,冷锐的眼神直接冻成了冰坨子。
“立刻把你们手上的照片删掉,否则我将从其他地方收取我应得的利益。”
骆丁默默的和他对视了两秒,立即手脚麻利的删除了照片,还清除了备份和库存。
“艹,你也太没志气了吧。”
彭多多还要挣扎,可骆丁已经抢过他的手机将里面的照片删的一干二净。
于舛留下一个冷笑,转头对上刚回来的陆一满,他什么也没说,浅浅的从他身上掠过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你干什么呢!”彭多多为骆丁背叛认怂的行为感到十分不齿。
“你懂什么。”
骆丁白了他一眼,侧头看向于舛离开的背影。
对方可和他们不一样,手上握有于氏产业的大半股权,目前和于老爷子也能打个五五开。
他们玩玩闹闹没关系,可他们的家族在商场上是要正经博弈的。
就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小心眼。
“昨天晚上辛苦你们了……”
“别,不用还钱,也不用说谢谢。”骆丁抬起手止住了陆一满要继续往下说的话。
“对啊,这种小事又不算什么。”
彭多多转头就将于舛的事抛到了脑后,正义凛然地挺起了胸口。
陆一满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只道,“于怆还要住院观察,这里有我就够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彭多多有些犹豫,骆丁却一点不客气。
“行,这里的椅子硌的我腰疼死了,我们就先走了。”
“诶我……”
彭多多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骆丁勾着脖子拖上了走廊。
他“啧”了一声,最后只来得及向陆一满喊了一句。
“你记得后天你的秀就要开始了,明天会进行最后一次彩排……”
陆一满在走廊上安静地目送着他们离开,转身走进了病房。
……
依照于怆本人的意愿,在医生过来看过之后,取掉了他的呼吸机。
因为喉咙的红肿,他发声困难,呼吸也没有平时那么顺畅,但已经比昨天刚送来的时候好了很多。
一个平常注重锻炼的成年男人,良好的身体素质还是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
他简单的帮于怆擦过身,开始细心的帮他上药。
于怆身上的红疹几乎遍布全身,陆一满耐心的帮他涂抹过每一个地方。
冰冰凉凉的药膏很好的止住了那种难耐的痒,不过只有片刻,很快其他地方又开始难受起来。
他蹭动着身体,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身体上的难受。
陆一满一边帮他擦药,一边轻悠悠地说:“不可以。”
好吧。
于怆老老实实地停下了动作。
他睁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陆一满,黑漆漆的眼里全是他,让抬手就抬手,让翻身就翻身,乖得不像话。
陆一满的眼里逐渐盈满了笑意,他低下头,温柔地亲了他一口。
“好乖。”
被夸奖了。
于怆将脸埋在枕头上,又止不住的想要去看他。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浑身一僵,看向陆一满的视线也缓缓下移,定在了他的手腕上。
陆一满笑了。
唰的一下,药刚涂完,于怆就躲进了被子里。
他想起来了,他把陆一满囚.禁了!
可陆一满是怎么出来的。
他又忍不住开始纠结,难道是于舛给他的手铐质量不好吗。
难怪,在做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那手铐掉毛。
蒙在脑袋上的被子被掀开,他咻的一下又要往下缩,却听到陆一满说:“不想亲亲吗。”
想亲。
只犹豫了不到一秒,他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陆一满。
陆一满笑脸盈盈地看着他,没有让他失望,一只手撑在枕头上弯下了腰。
于怆抬起下巴,干燥的唇和陆一满相碰,他忍不住张开嘴,进一步探出了舌尖。
忽然他又睁开眼睛,拉开了和陆一满的距离。
陆一满温柔而深情地看着他,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柔声说:“过敏不会传染的。”
真的吗。
反正陆一满说什么他都信。
于怆重新抬起了下巴,这一次,他们接了很深很温柔的吻。
在快要融化的温度里,于怆觉得陆一满不一样了。
以前的陆一满很迷人,却是在任何人眼里都一样的迷人,像一副精致的画,像一具精心雕刻的雕塑。
但现在,他能感觉到陆一满身上的温度,还有他跳动的心脏。
于怆被吻的一颗心都陷了进去,深深地沉浸其中。
不过因为他呼吸困难,陆一满还是适时地抽离,吻了吻他的鼻尖,带给了他一些安抚。
于怆睁开眼睛,里面是止不住流淌的爱意。
因为空虚才偏执。
因为贫瘠才空虚。
真正拥有爱的人不会觉得爱不够,也不会疯狂的想要证明和留住什么。
他们的克制和害怕也不需要走向一个只有深渊的结局。
可以有蓝天白云,可以有阳光,绿色的大树,还有热烈盛放的玫瑰。
此时他们从彼此的双眼中都看到了那个真实又鲜活的自己。
于怆抬起手,搂住了陆一满的脖子。
他们额头相抵,陆一满笑着碰了碰他的鼻尖,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泡在了温水里,那种又满又涨的感觉是他在以前从没有看到过希望的未来。
“于怆,我爱你。”
真的,很爱你。
他捧着于怆的脸,轻吻着他的唇。
于怆闭了闭眼睛,感受着陆一满近在咫尺的气息。
他像头孤独的恶龙,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宝藏。
……
于怆在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又开始发起了低烧,但这次他全程都很清醒。
他的情况不太适合洗澡。
但他出过汗后,浑身又不太舒服,陆一满也担心他穿着被汗湿的衣服会重新发烧。
入冬之后,阳光终于不再吝啬它的温暖,傍晚的时间,橙黄的光像泼开的油画一样洒在城市的顶端,也明明暗暗地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
于怆乖乖地趴在床上让陆一满用温水帮他擦身。
他很体贴,每一下他都要说声“辛苦了”,再抬起头亲陆一满一口。
到头来陆一满不怎么累,反而是来回折腾的他累的不行。
本来嗓子就肿的说不出话,以前的于怆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现在生病了反而总控制不住的想说点什么。
结果最后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陆一满。”
“嗯?”
“我爱你。”
他动作一顿,弯起眉眼温柔地笑了。
“我也爱你。”
于怆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他侧头看着窗外大片绚丽的夕阳,又轻声说:“很爱你。”
陆一满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后颈。
于怆痒地缩起了自己的脖子,耳垂上蔓延出一层红晕。
“于怆,以后不要生病了。”
“嗯。”
他将脸埋在枕头上,感受着陆一满的吻落在他的肩头,抓着床单的手忍不住收紧。
在最初的发烧过后,其实后面最难熬的是于怆身上的红疹,哪怕被陆一满勒令过再痒也不能挠,他也无法控制自己。
常常在陆一满看不见的地方就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在干嘛。”
于怆又被抓了个正着。
“痒。”他小小声地回答。
是真的很难受,尤其是这种痒能够遍布全身的时候。
如果不是陆一满管着他,他能直接在床上蹭起来。
“我说了,再痒也不能挠。”
于怆觉得委屈。
他无时无刻不在痒,可药不能无时无刻都在擦。
当这种症状时刻影响他的时候,陆一满对他的戒令也就失去了作用。
陆一满瞥向他又偷偷往脖子上抓的动作,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于怆动作一顿,偷偷的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的眼神后,抿着唇,不情不愿的把手放了下来。
可另一只手却趁机挠上了大腿。
“看来还是应该把你绑起来。”
陆一满轻笑着挑起了眉。
下一秒,于怆两只手都被压上了床头,他抬眼看着陆一满,却发现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黑色领带,很熟悉的丝绸材质。
这是今天陆一满回公寓拿换洗衣物的时候带过来的。
于怆睁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眼睁睁地看着陆一满三下五除二的将他的手绑在了一起。
“说了不让你挠,留疤事小,要是挠破了感染了怎么办。”
陆一满看着他震惊的样子,没忍住低头亲了他一口。
于怆说不出话,耳朵悄悄红了。
他觉得很羞耻。
绑陆一满的时候不觉得,但现在被陆一满绑起来,他却觉得心里怪怪的。
他舔了下唇,看向陆一满的眼神莫名带了点湿热的水汽。
陆一满眸色一暗,弯腰在他的头顶,轻声道,“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于怆咽了咽口水,被压在头顶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
陆一满离他很近,却没有到与他相贴的程度,于是那点若即若离的距离就让人越发难耐起来。
“抱抱我。”
他滚动着喉结,用那双黑而亮的眼睛看着他。
“可以吗。”
第47章
于怆彻底退烧之后基本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要身上的红疹定期擦药就可以了。
由此可见,于怆的身体素质还是好,只两天下来看着已经没有大碍了。
中间彭多多又来过一次,提醒他不要忘了今天还有最后一场彩排,如果可以的话,他最好能在现场出现,按照他的要求进行调整。
听到彭多多说这番话的时候,陆一满看着他笑了一下。
彭多多被他笑的莫名,问他怎么了。
“多多,你现在看起来真像个成熟的大人。”
彭多多愣了一下,随即脸一红,梗着脖子说:“那当然,我可比你还要大呢!”
“今天的彩排我就不去了,我相信你可以把这场属于我们的秀完成的很好。”
陆一满温柔的声音总是带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彭多多被“我们的秀”这几个字蛊惑了。
是了,他也是工作室半个老板来着。
他被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斗志,抬头挺胸道,“你放心,有我在,一切都没问题!”
说完他自己心里又有些发虚,小声地说:“你可以在线上看直播,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
他笑道,“好的,我会看的。”
彭多多满意了,带着自己燃烧的斗志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医院。
陆一满走进病房,看向坐在床上用吸管喝粥的于怆。
虽然人是不烧了,但肿起来的嗓子好的还没有那么快,所以今天吃的还是流食,为了让他更方便,特意给他插了根吸管。
不知道是不是粥太浓稠,吸得快了全堵在了吸管里,于怆用吸管戳了戳杯子,又抿着吸管吸了一口,还是吸不出来。
他干脆把吸管拔了出来,里面果然全都被堵上了,他对着空气用力吸了一大口,猛地一下咳了起来。
“这么着急干什么。”他哭笑不得地拍着他的背。
看到他进来,于怆立马吸管不要了,没吃完的粥也不要了,两只手用力搂上了他的腰,一副要抱抱的姿态。
当然,于怆的脸上是无法同步做出可爱的表情的,所以光从外表,谁也看不出一脸冷峻的他在向陆一满撒娇,只有那双眼睛能看出一丝明亮和依恋。
陆一满笑的眉眼弯弯,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摸着他的头发说:“医生说如果你实在忍不了的话,今天可以帮你洗澡,但要小心一点,水不能太热,也不能洗太久。”
于怆抬头看向他,对视中,他低头吻上了于怆的唇,于怆仰着脖子配合着他的深吻,将他所给予的全盘接受。
“但你一个人在里面我不放心,所以我帮你洗。”陆一满哑着嗓子吻了吻他的鼻尖。
现在天冷,洗澡时门窗紧闭,很容易在热水的蒸腾中缺氧。
尤其是于怆大病初愈,还是不如健康时那样令人放心。
“嗯。”
于怆没有拒绝,他当然不会拒绝。
搂着陆一满的腰,他一只手下意识的又往脖子上挠。
陆一满立马攥住了他的手。
“为了让你更老实一点,所以还是绑起来吧。”
随着陆一满暗含笑意的声音响起,于怆两只手又被领带捆在了一起。
他乖乖的没有动,脸却悄悄红了。
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大概是昨天晚上他被绑起来的时候,陆一满吻他吻得更色了一点。
于怆不愧是学习能力很强的人,在这方面,他懂得是越来越多了。
陆一满挽起了衣袖,病房的浴室没有浴缸,只有淋浴。
于怆躺了两天,手脚还有些发软,所以只能坐在小板凳上。
他一看到他端端正正的坐姿就想笑,无论什么时候,于怆有些习惯和本能都好像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于怆自己把衣服和裤子都脱干净了,然后抬起眼看向他,对上他的视线之后,似乎有些害羞,但他也没有移开目光,而是默默抿紧了唇。
“我先帮你洗头。”
热水洒了下来,于怆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陆一满的手指在自己的头上穿梭。
陆一满的动作很温柔,如他这个人一样。
于怆搭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紧,这样平淡却温馨的氛围让他忍不住想到了以后。
等他们都变得很老很老了,也会一直这样互相照顾吗。
那他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要生病,要健健康康,这样等老了之后,他还有力气照顾陆一满。
“在想什么?”
柔软的毛巾盖在了他的头上,他抬起头,对上陆一满柔和的笑意。
“不要生病,要健康。”
他张开嘴,眼中闪烁着陆一满的身影。
“老了也要在一起。”
“陆一满,我帮你洗澡,帮你擦头发,喂你饭,去晒太阳。”
于怆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但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的双眼好像坠入了星星那样晶莹透亮。
陆一满的动作放轻,垂眸看着他,看他那双认真又诚挚的眼睛。
“好,等我生病了,老了走不动了,就换你来照顾我,所以好好锻炼,一直健康,永远平安。”
他的声音温柔的像绵软的云,轻飘飘地踩在于怆的心尖。
“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说不定我们两个都是健健康康的小老头,长命百岁,活得比谁都久。”
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能变得很长很长。
陆一满从来不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但只要想到于怆,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也变得浪漫又充满希望。
“嗯!”
于怆回答的掷地有声,那双眼睛无比明亮。
……
洗澡的时候于怆很安静,但大概作为一个成年男人由别人来帮他洗澡还是耻度太大了。
即便他们具有合法的婚姻关系。
但陆一满一放开他,他就控制不住的要往身上挠,所以最后陆一满还是把他绑了起来。
然后于怆就老老实实的被陆一满从头到脚地洗了个遍。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只有在帮他擦水的时候,于怆用那双炙热的眼睛看向了他。
或许他本人不知道,但那里面隐含的羞涩和期待很动人。
在密闭的空间内,本就持续升温的氛围缠绕在四周,陆一满深深地看着他,忽然低头向他吻了上去。
于怆被吻地抬起了头,后退一步靠在了墙上。
不过即便热气在浴室中流窜,墙壁也是冷的,在于怆刚被冷的发颤的时候,陆一满就掐着他的腰扭转了两个人的方向。
陆一满背靠着冰冷的墙,于怆在他身上与他亲密的接吻。
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十分熟悉的动作,可每次接吻的时候,仍旧会止不住的心动。
于怆被绑在一起的手无师自通地搂上了陆一满的脖子,手指撑在墙上。
湿.热的吻从他的嘴唇吻到了他的下巴,再吮上了他的脖子。
鼻息忍不住加重,于怆迷离着双眼,高高地抬起了头。
他喜欢陆一满任何一个与他亲.密的行为,但尤其喜欢在拥抱中耳.鬓.厮.磨。
那会让他觉得他们亲.密的连心都融在了一起。
陆一满的手从他的后腰到了他的侧腰,一路向上到了他的肋骨。
于怆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在这方面很没出息,总是最先投降的那一个。
感觉到他的颤栗,陆一满睁开眼睛,停下了动作。
“出去吧,在浴室待久了容易感冒。”
喑哑的嗓音压抑着喉间溢出的干.渴。
于怆看向他,咽了咽口水,在他要将他推开的时候,他勾住了陆一满的脖子,低下头,抵住了他的肩膀。
陆一满只好重新抱住他,温声问,“怎么了?”
他没说话,只是往陆一满的怀里挤了挤。
陆一满喉头一动,不再说话,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
“只有一次。”他轻轻出声,感觉到于怆点头的动作,他侧头亲了亲他通红的耳朵。
……
从浴室出来之后恰好赶上彩排时间。
于怆的脸颊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整个人都裹在了被子里,那张轮廓坚硬的脸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
陆一满透过屏幕看着那些由自己精心设计的作品,眼中有些出神。
但这次只有一瞬间,他就恢复了清醒,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
彭多多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直在热情的帮他解释,有哪些地方进行了改动,灯光进行了怎样的设计,舞台为什么会进行扩充,观众席的摆放怎样比之前更合理。
这些和他离开前没有什么变化,但又变了很多,能看出里面的心思和巧妙的设计。
彭多多笑的见牙不见眼,拉着不乐意出镜的骆丁露了个面,还有一边臭着张脸但看的很认真的高钦常。
“除了一些卖出去的观众票,我还分别发出了一些特邀席位的票,你放心,就连我姐她们我也收了钱。”
彭多多拍着胸脯一脸骄傲。
“是啊,人家二线设计师也不敢卖你这么贵。”
旁边响起骆丁阴阳怪气的声音,恐怕他就是特邀人员的“受害者”之一。
“那你把票给我吐出来,我这票卖的可是最好的位置,多少人想要都没有呢!”
陆一满已经看到了离舞台最近的位置特意摆放了一些座位。
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多。
除了骆丁还有彭好好他们,他想不出来还有谁会来。
他有这么多的朋友吗。
彭多多和骆丁闹完了,一张大脸占满了屏幕,兴致勃勃的跟他说:“秀场会从下午一直到晚上九点正式结束,你一定要赶来啊。”
他看向屏幕的眼中带着流光溢彩的笑意。
“好。”
2
只不过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于怆又开始发烧了。
陆一满皱起了眉,应该是洗澡引起的低烧。
没有刚过敏时烧的这么厉害,可于怆还是打起了点滴,人也变的没精神起来。
“陆一满。”
于怆侧头叫他的名字,他抬眼看过去,于怆指了指自己的脸。
他无奈一笑,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又要去吻他的唇,于怆却侧过头避开了。
这次发烧不知道和过敏有没有太大关系,但他不想让陆一满生病。
心里的郁气消散不少,他低声说:“除非你能活蹦乱跳的出院,要不然你就只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床上。”
于怆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突然扭了过头。
他眉梢一挑,这是拒绝了。
“怎么了?”他好笑地看着他,戳了戳他的后脑勺。
于怆回过头,动了动唇,带着闷闷的鼻音说:“明天,要出院。”
明天……
陆一满笑出了声。
“不行。”
“……”
于怆又要扭过头,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反抗。
“除非医生说你能出院。”
他猛地看向他,两只眼睛比灯光还要亮。
“一定能!”
“你说了可不算。”
“一定能!”
于怆执着地看着他。
陆一满不能错过他的秀,他也不能错过。
“要医生说了才算。”他挑着眉,帮他掖了掖被子。
“一定能!”于怆一脸坚定。
陆一满被他逗笑了,他弯下腰,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又吻了吻他的鼻尖。
“好,你说能就能,于怆,快好起来吧。”
于怆的双眼变得柔和,他闭了闭眼睛,抬起下巴亲了亲陆一满的脸颊。
陆一满被他像小动物一样依恋的动作蹭的满脸笑意。
“好好休息,争取明天多吃点饭。”
他压低声音,温柔的在他耳边说话。
这几天下来,于怆没能好好地吃东西,之前被养出来的肉都消失了,瘦的下颌线也更加的锋利。
于怆点了点头,在他柔和的声音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轻啄了下他的唇,侧头看着上面的吊瓶。
这几天下来,他其实比于怆瘦的更加厉害。
只是如果他不想表现出来,那么他就永远都是那副沉稳平静的样子。
……
或许是于怆带着无比坚定的信念,早上还在打针,中午就完全退烧了。
等下午医生过来看他的时候,他看向医生的眼神炙热地冒出了火光。
“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但现在天气冷,他免疫力差,注意不要再受凉,药每天都要吃,也要记得擦。”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云淡风轻,于怆却两眼放光,立马将视线看向陆一满。
他可以出院了!
陆一满对着他笑了笑,送医生出病房门的时候,他问,“新开的药和他目前吃的药有冲突吗。”
“你放心,和他这几天吃的药是没有冲突的。”
“不,我是说另外的药。”
他抬眼看向医生,轻声说:“他之前一直在□□神相关的镇定药物……”
为于怆办理好了出院,出门的时候,一种彻骨的寒冷让人精神一震。
冬天已经覆盖了每一个角落。
“冷吗。”他侧头看向于怆。
“不冷。”
于怆穿着大衣,脖子上带着厚厚的围巾,脑袋上还扣着一个针织帽。
此时的他一点也看不出之前于氏总裁的样子,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英俊青年。
“那走吧。”他笑着牵上了于怆的手,两只戒指互相轻碰。
无论是秋天还是冬天,是否有阳光,戒指的钻石都那么耀眼。
……
赶到秀场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昏暗,观众也陆陆续续的开始进场,陆一满带着于怆直奔后台,工作人员看到他们,还以为是误入的观众,直到看清脸才认了出来。
“老板!”
“陆设计师!”
“陆设计师!”
他一一笑着给予了回应,工作人员看到他回来,也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更加精神饱满起来。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也传出了一些是是非非的流.言,更有人说这场秀可能会中途夭折,办不下去。
唯一猜得比较准的说他被他的伴侣关起来了,一些消息来源比较深的人之前也知道一些与于怆有关的事件。
关键时刻,彭多多站出来稳住了局面,并且将与陆一满有关的消息全部封锁。
虽然他看起来单纯好骗,但真的在一些事情上,他处理事情的能力却一点不差。
此时陆一满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手上还牵着于怆,那些真真假假的流言也在无形中不攻自破。
“一满,你来了,快快快,有个模特的衣服坏了!”
彭多多看到他出现,立马拉着他往后面的换衣间赶。
他手上还牵着于怆,不能丢下他不管,只好尽快跟他说:“你先去前面的观众席等我,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彭多多这才看到被裹的跟个粽子一样的人是于怆。
但他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连忙说:“对,你先去前面的观众席坐着,骆丁他们也在那里,他们会告诉你坐哪里。”
话刚说完,他就抓着陆一满走了。
牵在一起的手松开,于怆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陆一满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走廊上。
他捏了捏指尖,转身往外走,走到前面的时候,不少的观众都已经落座了,满满当当的人,他看不见骆丁在哪里,便只能顺着自己的记忆往前走。
“你好,你也是特邀观众吗。”
身边响起一个清丽的声音,他脚步一顿,没有看见人,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低下头,才看到一个只在自己胸口的女孩。
是女孩吧,对方看起来年纪很小。
“我们也在找座位,可这里人太多了,外面也没有人接,你知道座位在哪里吗。”
陈兹兹一眼就瞄中了这个人高马大的帅哥,对方一看就是往前排走,所以也是特邀观众没错了。
“嗯。”
他点了点头,拉着围巾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陈兹兹眼睛一亮,朝着后面招手道,“爸,妈,这个哥哥知道位置在哪里!”
陈先生和宋女士连忙走了过来,宋女士更是捂住了她的嘴,对于怆说了声,“不好意思。”
接着低头对她说:“公众场合,不要大喊大叫。”
陈兹兹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陈先生看向于怆那有些熟悉的半张脸,眼眸有些闪烁,微笑道,“那就麻烦这位先生了。”
于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顺着前面一路往前走。
骆丁正翘着脚在打游戏,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吓得直接跳了起来。
“他妈的,谁……于怆,你出院了?”
于怆点了下头,坐在了他身边。
而听到他名字的陈家人则是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看向了他。
尤其是宋女士在惊讶中多了几分打量。
陈兹兹则是合不拢嘴巴,一双眼睛不停的在于怆身上打转。
这就是哥哥的……
陆一满并没有对他们说过他和于怆结婚的事,但也从来没有掩饰,所以他们想要知道并不难。
“遭了,彭多多要我去接陆一满的家人来着。”
骆丁拍了下脑袋,结果一站起来就对上了陈兹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额……陈先生,宋太太,你们坐,还有……还有小妹妹……”
陈兹兹有些不高兴地哼了哼。
她只是发育的比较慢而已!
“你好,你是骆先生吧。”
宋女士很温和的向他打了声招呼。
“对。”骆丁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救命,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长辈相处啊。
“你能和我换一个位置吗。”
骆丁愣了一下,侧头看向端坐着的于怆。
这位置能换吗。
当然能换啊!
骆丁一个乐子人最不怕的就是看热闹了。
不仅能换,还要换的妥妥当当!
“于怆,我两换个位置。”
于怆转过头,用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向他。
“咳……反正你们迟早都要见面的,而且待会儿于舛也会来,我会把你的位置让给他的。”
骆丁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完,立马站起来把他推向了旁边的位置。
于怆一个踉跄,眼含杀气地看向他,骆丁默默地转了个身。
“于先生。”
身边响起宋女士的声音。
他回头看过去,并未说话。
于怆本身对于陌生人就不是会主动交流的性格。
但他还是在静谧过后,说了句,“你好。”
“你好。”宋女士也笑着回了他一句。
接着又是短暂的沉默。
过了好半晌之后,才听到宋女士说:“刚刚听骆先生说于先生最近在住院,请问于先生是生病了吗。”
“过敏。”
“过敏啊,是食物过敏吗。”
“嗯。”
“那平常应该多注意饮食,一满是个细心的孩子,没想到也这么疏忽。”
他们简短的交流里出现了陆一满的名字。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陈兹兹和骆丁同时将目光看向了他们。
“他很好,是我的问题。”
这是于怆对宋女士说的最长的话。
宋女士笑弯了眼睛,温声说:“于先生客气了。”
分明她想听的就是这一句吧。
这句话同时出现在了陈兹兹和骆丁的心里。
3
“秀开始了。”陈先生轻声开口,伸手将陈兹兹转过去的脑袋掰了回来。
宋女士和于怆也同时停止了交流,一起将目光看向了舞台。
身边空置的位置一个个坐满,先是彭好好,接着是匆忙从公司赶来的于舛。
骆丁将位置让给了他,于舛刚坐下来就想对于怆说话,显然他也看到了对方身边的陈家人。
但于怆抬起手止住了他的声音,他只好将话憋了回去,将目光看向前方。
骆丁坐下没多久,他身边又坐下了一个英俊的外国男人,对方的蓝色眼睛在看向他的时候,好像大海一样迷人。
但这套对阅人无数的骆丁没用。
“你也是陆一满的朋友?”
他只是疑惑对方的身份,觉得对方是来蹭座位的。
“是的。”
理德依旧是那口蹩脚的中文。
骆丁狐疑地打量对方,不明白彭多多从哪找来的人。
其实理德是陈先生邀请的,毕竟他们之间的忘年交一直没有断开联系,理德无意中知道陆一满要办自己的个人秀,便兴致勃勃地问陈先生要了张票。
透过中间的几个人影,理德优越的身高让他一眼就看到了端坐着的于怆。
虽然对方和陆一满结婚的消息曾让他难过了一分钟,但此时再看到对方,他发现于怆比之前还要更可爱了。
“喂,那是陆一满的男人,别瞎看。”
骆丁“啧”了一声。
理德收回视线,笑着说了声,“好。”
……
恐怕从陆一满的外表来看,不会有人知道他是个如此极具个人色彩的人。
只要他愿意将自己的内心世界掏出来,那么没有人不会被他吸引。
那种神秘又大胆,绝望又充满希望的感觉,无人可以模仿。
起先还有人游离的心思随着模特们在音乐中陆陆续续的出场,已经完全沉浸在陆一满想让他们看到的世界里。
宋女士渐渐地出了神,她恍惚又迷离的好像看到了很多画面,但那些画面又不太真实,和她的过去分开了两个模糊的影子,又重合在了一起。
最后随着彭喜喜的出场,那件洁白的婚纱比最圣洁的鸽子还要纯洁,裙摆上却洒着深邃的鲜血,颓靡又死寂。
可当他离观众越来越近的时候,才发现那不是死亡的鲜血,而是盛放的玫瑰,带着重获新生的浪漫。
“下面有请我们本次个人秀的设计师登场。”
陆一满迎着众位模特的目光走上了台。
他站在穿着婚纱的彭喜喜面前,看他高傲地抬起下巴,媚眼如丝地冲自己放了个电,他笑着抬起手,彭喜喜挽着他的手臂,与身后所有的模特一起向前致谢。
他没有穿多华丽的衣服,甚至没有来得及化个妆遮住他的黑眼圈。
但他的精神却很饱满,彬彬有礼又得体,弯腰致谢的时候同样魅力四射,光彩照人。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他没有说过多的致谢词,只看着所有的观众,留下了一句,“谢谢,我们来日方长。”
想必这是一场能让人印象深刻的个人秀,也会为他未来的道路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
如此具有个人色彩的设计师总能更容易让人记住,提起的时候,也会让人想起他的名字。
这是陆一满准备在这个世界正式起航的道路,就如他说的那句,来日方长。
……
陆一满看着面前的众人,眼中略有些闪烁,他牵着于怆的手,温声向他们介绍。
起先他并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来,连只有短暂接触过的理德也在。
每介绍一个人,他眼里的笑意就加深一分,也真切一分。
朋友,真是个奇妙的词。
“哥。”
陈兹兹出声叫住了他。
除了彭好好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其他人倒是没有过多惊讶的神色。
毕竟他们想要获得消息的渠道真的很容易。
“你真厉害!”陈兹兹双眼明亮地发出了赞叹。
她这一声出来之后,才像打破了什么一般,刚换下衣服的彭喜喜也回味起来。
明明他是个模特,但那瞬间他就是觉得他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扮演了另外一个人。
“陆,你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理德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拍了拍他的肩。
他笑着说:“只有一些吗。”
理德扬起眉梢,接着大笑道,“很多,是很多的刮目相看!”
随即他又看向陈先生。
“陈,你儿子真不错,如果他没有结婚,我也不会对他有兴趣的,哈哈哈哈……”
这句话他是用德语说的,在场的只有陆一满、于怆、于舛,还有陈先生听懂了。
陈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于怆却冷冷地看向了理德。
“老天爷,于怆,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比之前还要可爱了,看看这是什么,可爱柔软的针织帽!”
理德捧着自己的心一脸沉醉地赞叹,还想伸出手去摸他的头。
陆一满抓住了他的手腕,笑眯眯地看着他。
理德耸了耸肩,老老实实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其他人看不懂,也听不懂他们的话,但也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唯有于舛目光睥睨地扫了理德一眼。
看来之前没有和对方达成合作是正确的。
察觉到他的目光,理德笑脸盈盈地看了他一眼。
“一满,祝贺你。”
宋女士挽了挽耳边的发,看向他的眼神有一丝沉重,又有一丝释然。
陆一满的双眼却有些漂浮,透过她好像在看另一个人。
他知道,即便“陆一满”的人生和他再像,这也不是他的母亲。
“谢谢。”收回自己的心绪,他看向宋女士的目光少了一层隔开的屏障。
他接受了自己成为“陆一满”的事实,同时他也接受了无法把宋女士看做他母亲的事实。
在很多年前,他选择头也不回的离开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已经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他全盘接受的人生,包括他以平常的目光去看待的陈家人。
宋女士却深切地看着他,里面带着压抑的深情。
作为一个母亲,她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但对于过去,她已经不可能再弥补,在于未来,她也无法再前进一步。
“知道你结婚的消息没有第一时间送上祝福,红包却是应该补上的。”
宋女士笑了笑,拿出了一个很厚的红包。
于怆有些茫然地看向陆一满。
他无声地看着那个红包,眼中波光流转,回荡着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的心绪。
过了许久,他才从唇间溢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拿着吧。”
于怆接了过来,陈先生适时地递上一个更厚的红包,笑着说:“不能厚此薄彼。”
他抿了下唇,一起接了。
站在旁边的于舛咬了咬牙,他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但现在也不可能让他们姓于的落于下风!
于是他直接掏出一张卡递到陈兹兹面前,居高临下地说:“回礼,密码六个八。”
陈兹兹愣了一下,立马喜气洋洋地接了过来,嘴甜地喊:“谢谢小哥!”
她不知道于怆该怎么叫,也不知道对方同一家的于舛该怎么叫,但管他呢,反正叫哥总没错。
于舛冷傲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场秀结束的很圆满,现场的氛围也很圆满。
彭多多他们还有骆丁不需要送,自己非常自如地走了。
反正以后想见面还可以再见面。
陈先生等人送到了门口。
宋女士自那以后没有再开口,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同时用含笑的眼神看向了于怆,不过在车窗升起的时候,陆一满还是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
陈先生向来不是个会多话的人,他总是很妥帖的顺应着一切氛围,即便到了现在,他也只是陈先生本人,并未充当陆一满父亲的身份,也非疏离的陌生人。
“有时间一起回来吃饭。”
他也总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宋女士无法说出口的话。
“好。”陆一满微笑着应了。
车开走的时候,后座的车窗降下,陈兹兹用力的向他挥着手。
“哥,再见!”
他笑着回,“再见。”
不需要释怀,他们之间本来就不是需要释怀的关系。
理德双手环胸地靠在车门前,眉眼弯弯地说:“关于上次没有谈成的合作……”
“我来跟你谈。”
于舛打断了他想继续往下说的话,同时挡住了他向于怆看过去的眼神,径直走过去拉开车门,十分干脆地说:“理德先生,请吧。”
理德吹了个声口哨,挑着眉说:“好吧,漂亮的先生。”
他随着于舛上了车,于舛冷笑了一声,他可没有他哥那么遵守规则,既然上次没有谈拢,这次对方主动踏入了他的地盘,就等着被拔掉一层皮再离开这片土地吧。
……
四周很快就空了,只有路灯在黑夜里照亮着前方的路,门口也只有陆一满和于怆两个人。
“我们也回家吧。”
陆一满拉住了于怆的手,笑着帮他把围巾系好。
于怆点点头,低头看着陆一满没有带手套的手,他一脸认真的把陆一满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陆一满笑着靠向他,两人一起并肩往前方走,身后的影子仿佛融在了一起。
“于怆,现在还难受吗。”
“不难受。”
“也不发烧了,对吗。”
“嗯。”
“还痒吗。”
“一点点。”
“好,回去要记得擦药。”
“嗯。”
于怆很听话的应了。
可一回到他们的家,两个人就吻的难舍难分,围巾与纠缠的外套裤子全都丢在了地上。
在这个充满归属感的地方,他们的心脏同时因为彼此在激烈的跳动,几乎是以一种失控的力量驱使着他们迫不及待的贴近对方的身体。
于怆抖着手解开了陆一满身上的纽扣,双眼迷离地看向他。
陆一满吻着他的下巴,又轻吻过他的耳畔,再啄吻着他的喉结。
“于怆,我好想你。”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一起,可思念也在无时无刻的发生。
“陆一满。”他叫着陆一满的名字。
“陆一满。”
“我爱你。”
于怆从不吝啬于自己的爱,现在与将来他也将坦诚的表达自己的爱。
陆一满低下头深埋在于怆的身体。
他想,他已经找到了他的归处。
……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气候变冷,可完全没有阻挡阳光的明媚。
于怆几乎不会进来陆一满在客房的工作室,但他想成为一个完美丈夫的梦想依旧没有消失。
所以他穿着围裙,拿着拖把,在获得陆一满的许可之后,他进入了这个属于陆一满的私密空间。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个会窥伺他人隐私的人。
但陆一满的电脑没有关,就这样面对着他,他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曾经在咖啡厅惊鸿一瞥的漫画小人。
小小的身体穿着一件可爱的小黄鸭围裙,一本正经的脸上同时带着无比认真的坚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小黄鸭。
“……”
他的手就这样放了上去。
电脑的屏幕一跳,他瞳孔一震,面前是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小人漫画。
画里只有一个人。
“于怆,要一起去散步吗。”
门口响起了陆一满带着笑意的声音。
第48章
1,漫画——小人宝宝
最近公众平台上有个账号火了,画的全是Q版漫画,画的全是一个人。
像纪录片一样生动,小人从最开始的西装革履,眼里的不屑与冷笑,到后面期盼与柔软,成为一个个连贯的画面。
原来只是因为好奇点进来的网友,却像是参与了对方的生活,见证了对方的变化一样沉浸进去。
打个有趣的比喻,更像是云养了一个小人宝宝。
看他今天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生病的时候会心疼,开心的时候也会跟着他一起笑。
今天网友们又按时上线打算看看他们的云养宝宝,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作者的更新频率了。
大多数是晚上九点会正式发布,不多,只有一张四方图,概括了今天小人宝宝主要做了什么。
当然,她们也经常在评论区撒泼打滚,希望作者能加更,最好能多更新一点,但作者比她们更顽强,无论她们说什么,作者都是雷不打动九点钟,整整齐齐,简单又干脆的四方格。
前段时间她们发现小人手上戴了戒指,一身板正的黑色西装,领带也系的一丝不苟,向来冷静的脸上能看到明显变得轻快的表情。
虽然是一如既往的黑色豆豆眼,但她们就是能感到小人宝宝的气场变了。
他手上捧着一大束热烈鲜艳的玫瑰花,样子神气的不得了。
呜呜呜呜……
宝宝结婚了。
但最近小人宝宝又生病了,过敏发烧,可把她们心疼坏了。
她们每天准时在九点钟蹲守,就是为了看小人宝宝好了没有。
在小人宝宝出院那天,他穿着一件圆滚滚的大衣,戴着围巾还有针织帽,黑漆漆的豆豆眼茫然又乖巧。
可爱死了。
评论区一大片“宝宝抱抱”,“宝宝亲亲”,还有些比较过分的“宝宝**”,但一般这种评论只会上线一秒,下一秒就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笑死,作者在窥屏呢。
但她们今天发现小人宝宝好像不太开心,自己一个人闷闷地坐在他的小板凳上,只留了个后脑勺给她们。
这可把她们急坏了。
——“宝宝怎么不开心了。”
——“宝宝看起来好像是在生气。”
——“呜呜呜……我可怜的宝宝,连生气也只是自己一个人偷偷的生闷气。”
——“谁能告诉我宝宝到底怎么了!”
——“救命,现在还在公司加班,草他妈的烂公司什么时候倒闭啊,宝宝不开心,我要把公司炸掉!”
——“楼上的冷静一点,我建议用核弹毁灭世界更合理(平静)(心如死灰)(安详躺平)”
——“……楼上的……你冷静一点……”
——“到底!谁能!告诉我!宝宝!为什么!不高兴!!!”
作者从发布这些作品开始,从不会回复任何的评论,所以网友们也习惯了在评论区自由发疯。
但今天作者破天荒的回复了。
L——“因为今天回来晚了,所以在闹脾气。”
——“啊啊啊啊!作者回复我了!么么么么!抱抱亲亲!”
——“楼上的,你是作者的舔狗吗!啊啊啊啊!为什么不回复我!是我不够疯吗!明天就去把作者的家炸了!”
——“核弹……”
陆一满关闭手机,侧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于怆,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对方这几天身上的红疹已经全都消掉了,但也停了几天安定药,导致他因为病中起伏的情绪而有些不稳定。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陆一满很想让他停药,因为于怆不可能靠这些精神类的药物过一辈子。
他去咨询过医生,也去问过心理咨询师。
这些药是可以慢慢停掉的,于怆并不是他人眼中危险的患者,他有攻击的能力,但同时也有非常强的自制力。
他需要的是一种安全感和心里的稳定感。
借由这次生病,他开始减少于怆每天的用药量,突然的戒断反应让他产生了情绪的不稳定性。
小时候没有得到良好改善的自闭也卷土重来,但因为从陆一满身上获得了安全感,所以他不会有过于激烈的躁郁症状,也不需要通过一些方式来发泄心里的情绪。
但他会陷入一个低潮期,也就是说,他掌管情绪的那条线比普通人要更敏.感,更低频。
医生建议他要更加充满耐心,以一种对待小孩子的态度来安抚他。
作为一个完美的猎人,陆一满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于怆,帮我打个结好吗。”
“帮”“好吗”这类词很容易触及到于怆敏.感的神经。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陆一满向他发出请求,他都会给予回应。
黑发中的耳朵尖动了动,他慢腾腾地抬起头,正看到陆一满背对着他,细窄的腰后坠着两条带子。
陆一满好辛苦啊,每天下班回家还要帮他做饭。
于怆站了起来,在后面帮他系了个蝴蝶结。
“谢谢于怆。”
陆一满对他笑了一下,吻了吻他的额头。
看着陆一满走进厨房的背影,于怆摸了摸自己头,过去将自己的小板凳搬了过来,端端正正地坐在厨房门口,偶尔探头看他一眼,再继续自闭。
陆一满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于怆最喜欢在他身边陪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这几天药物戒断之后更是明显。
做饭的时候就在厨房门口守着,洗澡的时候就在浴室门口坐着。
偶尔他在小工作室里忙工作,于怆也会搬张小板凳等在外面,他出去的时候就能看到他坐在外面发呆。
有时候心里会产生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情感。
于怆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无论是什么样的于怆,无论是怎样的于怆。
垂下的眼眸明明暗暗,他嘴角轻轻一扬,带着坠入深渊的满足感。
吃饭的时候于怆倒是很乖,哪怕自己在生闷气也不会饿着自己,对于这点,陆一满很满意。
不过于怆也是会挑食的。
这是住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的小习惯,对于不喜欢的东西于怆不会去碰。
如果都不喜欢,那么他会按照不喜欢的程度进行排序,勉为其难的去接受不喜欢的程度没有那么高的食物。
“吃点胡萝卜。”
于怆动作一顿,整个人的气压更低了。
很显然,他不喜欢,而这种不喜欢的程度能排进他心里的前三。
陆一满有些无奈,“最近你蔬菜吃得很少,如果不吃胡萝卜的话,那就吃一点青菜。”
很好,在排名前三和排名前五的程度里,于怆会在心里做一个衡量。
陆一满眼含笑意地看着他把筷子伸向了青菜,又给他盛了一碗番茄蛋汤。
在排名前五和排名前十中,排名前十也显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
吃过饭后,于怆变成了他的小尾巴,他去哪他就跟着去哪,也不说话,只是跟着他。
等全都忙完了,他坐在沙发上,向于怆张开了手。
于怆默不作声地坐在了他怀里。
即便是生气,他也不会拒绝陆一满的亲近。
“抱歉,今天没有准时到家是我不好,快过年了,大家都在忙着最后的收尾工作,我也不例外,而且因为大家都很努力,所以我更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他们,于怆,你能明白吗。”
他耐心的向于怆解释,直视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
过了好半晌,于怆弯下腰,将额头抵上他的肩膀。
“我知道。”
他的声音有些哑,因为脖子上的疤,他永远无法发出清朗明亮的声音。
可这样的嗓音也极有魅力。
“我保证,我明天一定按时回家,可以吗。”
陆一满侧头亲了亲他的耳垂,这个时候的于怆很需要他的陪伴,但同时他不能丢下工作室的工作人员不管。
如果将于怆带去工作室,那样陌生的环境会增强于怆对他的依赖性,同时来来往往的人和偶尔嘈杂的氛围也会给于怆带来负担。
目前的于怆像只慢吞吞的蜗牛,更需要具有稳定性的壳。
陆一满很爱于怆,但他同时也是个理智成熟的成年人,他不会因为于怆而将工作室关门,也不会丢下自己的员工不管。
所以他只能尽力平衡好这里面的时间安排。
身为一个掌控欲极强的男人,陆一满从来不喜欢做什么选择,而是会将一切都抓在自己的手里。
“从明天开始,我中午也回来陪你吃饭,好吗。”
出乎意料的,于怆摇了摇头。
他有些惊讶,问他,“怎么了?”
“累。”
于怆只是容易陷入情绪的低潮,可不代表他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陆一满一愣,眼眸逐渐变得柔和。
“不累,开车回来只要半个小时。”
“累。”
于怆还是摇了摇头。
他看向陆一满,用那双丝丝缕缕缠着雾气的眼睛看向他。
“我可以。”
他抓紧陆一满的衣服,肯定地说:“我可以。”
陆一满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但我今天晚回来,你还是生气了。”
于怆眼眸闪烁,他低声说:“要提前告诉我。”
他只是不接受任何未知的情况发生。
如果不在他制定好的时间安排内,超出之外的事情会让他变得焦虑不安。
“好,那我的手机一直开着,如果你想我了就打电话给我,或者开着视频,让你看我工作的样子,好不好。”
他捧着于怆的脸,低头吻了吻他的唇。
于怆的眼睛微微一亮,极为认真的点了下头。
“嗯!”
……
十一点钟,您关注的账号更新了。
穿着家居服的小人安稳的陷入了梦乡,乖巧的模样能看出他的放松和恬静。
L——“哄好了。”
2,漫画——完美丈夫
于怆认真地翻看着手里的小本本,然后对照旁边的表格进行调整。
想要成为完美丈夫的梦想仍旧没有破灭,为了能更好的执行自己的计划,他特意做了个表格,里面清晰地列出了成为完美丈夫需要达到的标准。
做饭——×
拖地——×
买菜——×
洗碗——×
上班——×
挣钱——×
养家——×
于怆面无表情的脸上瞳孔震动,如遭雷击。
全部都是叉!
他现在不但靠陆一满养……还……靠陆一满养。
不行!他不接受!
做饭他暂时无法达成,因为陆一满曾委婉的表达过他做的饭连小区的狗都不吃。
而且他无法拿刀一类危险用品。
拖地他也做不到,越拖越脏,最后还要麻烦阿姨过来清理。
买菜他只会买高级牛排,洗碗他会手滑,上班……他已经卸任了。
于怆颓然地给自己的表格打了个大大的叉。
他不仅不是个完美丈夫,还是个吃软饭的废物!
……
于舛接到于怆的电话时正在开会,铃声响起的那刻,会议室内鸦雀无声,纷纷屏住了呼吸。
自从他揽走了于怆的权,又把于酉干掉之后,他真真正正的在这里立了威。
而于老爷子的本意就是要一个属于于家的继承人。
如今于怆不会再影响他,而他也一心扑在了于家的产业上,所以在与于老爷子的缠斗中,现在是于舛占了上风。
他是一个天生的商人。
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这些在他手下做事的人无一不感受到他心狠手辣的行事手段。
没有人敢忤逆他。
而现在公然在会议上响起了手机铃声,所有人都同时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出。
却见一直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的于舛拿出了手机,看到是于怆的那刻,他眼睛一亮,漂亮却阴鸷的面孔多了些生动的鲜活气。
但也只有一瞬。
“散会,出去。”
众人提起的心瞬间下落,纷纷收拾东西干脆利落的离开。
“报告重做。”
听到最后的那句话,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被一座大山重重地压了上去。
作为一个合格的资本家,于舛不会去考虑手下员工此时的心情如何。
但他的心情很不错,肉眼可见的焕发了光彩。
“喂,哥,你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了,是要回家吃饭吗,如果要回来吃饭的话,我下班的时候顺路去超市买菜……”
嘴上说着,他已经麻利地收好了桌上的文件,看样子只要于怆说一句回去吃饭,他现在就能直接旷工离开。
“什么,你想工作?”
于舛眉心一蹙,冷声问,“是不是陆一满对你不好,是他要你去上班的吗,你的药停了多久了,你现在状况怎么样,冷静吗,心情好吗……”
他一连续问了很多个问题,直到于怆出声打断他,他才勉强停住了声音。
虽然停药是个很大胆的行为,但目前好的是于怆已经能够通过语言来表达自己完整的想法了。
于舛认真地听着电话里于怆的声音,从满身冷气逐渐归于麻木。
“你想为陆一满减轻负担,所以你想去工作,因为……你不想做一个没有用的人。”
最后几个字不知道是怎么从于舛嘴里说出来的,总之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声音很艰难。
但他不会否定于怆,所以他脸色僵硬地问:“那你想做什么呢。”
其实如果于怆想回来的话,他会更希望于怆能在他的身边工作。
现在的他不是以前的他了,他会更有勇气也更有能力来保护于怆,保护于怆的自由。
但他同时也清楚,于怆不可能再回来了。
“问我的意见?”
于舛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他哥能在这个时候想到他,显然他还是比陆一满有用多了。
“让我想想……”他腿一翘,人又恢复了悠然的姿态。
“其实我一直觉得哥哥很适合去卖花。”
如果没有在于家蹉跎这么多年,于怆可以是一个摄影师,可以是画家,也可以是书店老板,花店老板。
任何自由又浪漫的世界,独属于他岁月静好的世界。
于舛的思绪有些飘散,直到于怆说了声“好”他才回过神。
对方能听取他的意见让他觉得很高兴,立马坐直身体,兴致勃勃的对他说:“那我来帮你安排,不用选在特别繁华的街道,最好离家近,环境好,安全性高……”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让助理去挑选地址,那副严谨认真的态度比对待他自己的工作还要上心。
而看到他这幅样子的员工纷纷惊得合不拢嘴巴。
原来老板长得这么好看!
平常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完全忽略了他的年纪比在场百分之八十的员工都要小,还是个难得有钱又不乱搞的钻石王老五!
如果老板愿意对他们多笑笑,他们工作的效率一定成倍增长。
这是同时出现在众员工心里的话。
……
陆一满发现最近的于怆有些奇怪,漫画里的小人宝宝总是睁着豆豆眼也一副明显有心事的小模样。
——“宝宝是不是有小秘密了。”
——“啊啊啊!宝宝最近怎么看起来更乖了。”
——“恕我直言,这样子一看就明显有种要搞事的心虚感。”
——“好想知道宝宝的秘密是什么啊。”
陆一满的镜片泛着电脑屏幕幽冷的暗光。
他扶了扶眼镜框,走出工作室,路过书房的时候,他敲了敲门,没上锁的门很快在他的力道下打开一个门缝。
坐在坐垫上的于怆正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听到他的声音,一时被吓了一跳,猛地侧头看向他,两只狭长的丹凤眼也睁得圆溜溜的。
“医生说你每天都要早点睡觉,最好不要超过十一点,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他靠在门框上,取下了脸上的眼镜,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于怆将桌上的纸用书盖住,迎着他的目光走出来,关了书房的灯,然后将手搭上他的肩,他顺势低下头,两人交换了一个吻。
“下次换个亮点的灯,节能灯的光太暗了,我们家不需要省这点电费。”
他笑着捏了捏于怆的耳垂。
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想,但他养一个于怆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也不存在任何的经济压力。
“嗯。”
于怆眼睛亮亮的,继续凑过去和他接吻。
他摁着于怆的后脑勺,将他压在门上温柔又深情地吻着他,同时将视线瞥向了书房里于怆没来得及关的电脑。
……
于怆的秘密持续时间没有很长,在陆一满忙过最忙的那段时间之后,圣诞节之前,他终于明白了于怆在忙什么。
那天他又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准时到家,一路匆忙地赶到公寓,刚站在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穿戴整齐的于怆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正抬眼看向他。
“于怆,我……”
他话没来得及说完,于怆已经将怀里的玫瑰递到他怀里,拉着他的手走向了电梯。
怀里散发着玫瑰的馨香,他一路被于怆牵着往前走,这个时候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散步的人,晚归的人,因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到处都是明艳的色彩和绚丽的灯光。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花,又看着前方拉着他的于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
直到他们停在一间不大不小精致的店门前。
看到于怆拿出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钥匙,他笑了一下。
锁被打开,推开那扇玻璃门的时候,清亮的风铃声在头顶响起。
“咔哒”一声,灯光大亮,各色鲜艳娇嫩的花盛开在玻璃房的每一个角落,头顶牵挂过去的灯也挂着大小不一的花篮。
很浪漫,也很梦幻。
他捧着怀里的玫瑰环顾过每一个地方,轻声问,“这是你的花店吗。”
“嗯。”
于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细小的光。
他看起来有些羞涩,又有些自豪。
“很漂亮。”他眉眼弯弯地看向他,吻了吻他的唇,温柔地说:“你真厉害,于怆。”
被夸奖了。
于怆顶着一张看不出情绪的脸,那双眼睛却迸发出无比耀眼的光彩。
“还有于舛。”
他并没有忘记弟弟的功劳。
陆一满眼眸微闪,轻抚着他的脸,温声说:“以后这种事你可以问我,我想如果是你需要我帮助的话,我一定会抽出我所有的工作时间来帮助你。”
于怆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轻轻地张开嘴。
“好。”
陆一满又吻了他一下。
门口的风铃声响起,一个年轻青涩的男孩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害羞地问,“请问这里是花店吗,我想买束花。”
“当然。”
陆一满温柔地笑开。
而于怆穿着围裙,拿着两根带子,一脸期待地看向他。
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如之前于怆每次对他做的那样,他在他的腰后为他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是花店,于怆的花店。
此时此刻还在公司加班的于舛……
“哈秋!”
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回头俯瞰着高楼之下的霓虹灯,满意地勾起一个笑容。
应该是他哥在想他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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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围裙的小人捧着一大束鲜艳的花朵,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带着一丝害羞的表情,圆滚滚又小小的身体看起来挺拔又端正,可爱的不行。
L——“我的花店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