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吐出来的字毫无感情：“那你抢回去。”
“……”
显然洛师兄没有把握。
姜栖影的实力出乎意料地高，而他又受了伤，此消彼长，结果难说，便是失去麾下三人，对他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
培养忠心又有实力的麾下可不容易。
江照月就是明白这一点才这么肆无忌惮。
思及此，洛怀□□角微抿，深深看了眼她和姜栖影，到底还是没和她争辩。
江照月便把那光点塞给了姜栖影。
姜栖影本不想要，他来此主要是为了给江照月护道，也从未想过要分享她的收获。
可江照月只是眉眼微垂，声音低了些，“栖影师兄若不收，日后我不敢再找师兄帮忙了。”
姜栖影便没有办法拒绝她。
顿了顿，他略微清冷的声音响起：“那算我欠师妹一个人情。”
“还是姜师弟会说话。”
斜里一道声音传来。
洛怀阴服了药，脸色好多了，他带着一贯温和的假面，声音并不尖锐，看姜栖影的目光却透着一种让人厌恶的锐利。
洛师兄低笑一声。
“人人都知道你一心向道，不近女色，又能钓着我这师妹为你神魂颠倒，依我看，便是西洲的合欢宗弟子也不及姜师弟得人心。”
语调虽温，可话里的嘲讽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出来。
他在讽刺姜栖影明明说着无意男女之情，又说什么欠一个人情。
欠一个人情，自然就有往后。
在种阴阳怪气的领域，姜栖影显然不擅长，他一向不喜欢和人争论什么，正如此刻。
青色剑光闪烁，洛怀阴的反应很快，远不是之前那些天骄所能相比，但也许是伤势的缘故，还是没能完全躲闪。
他脸侧之前被姜栖影划伤的伤痕下面，又多了一道细小的血痕。
姜栖影目光平稳地望着他，言语没有丝毫被他激怒的起伏，只有一片深邃如海的冷静。
“杀你的代价，我承担地起。”
洛怀阴指腹抹过脸侧的血痕，眼神中的冰冷倾巢而出。
推开身边的师弟，右手虚空一握，一道金色光芒被他握在手中，逐渐化为实体。
眼看就是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江照月欣赏了一下两人生气的样子，才走到中间开口。
“师尊与启灵掌教是好友，两位师兄，冷静一下。”
洛怀阴是云渺仙宗弟子行列里的首席人物，虽然和江照月不对付，但在云渺仙宗依然有非常多的支持者，姜栖影则是启灵仙宗的顶尖天骄，一旦有什么伤亡，对两个仙宗之间的影响必然是巨大的。
姜栖影本并无执念，她一开口就收起了剑，而洛怀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收起武器。
他也不再同他们说话，只对麾下三个弟子道：“走。”
出了秘境，洛怀阴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唤出飞舟，带着三位弟子几息便消失无踪。
江照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脑海中饶有兴趣地为他取了个外号：“破防哥。”
系统：“？”
“我还以为他的温柔假面能维持多久。”
系统：“……”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洛怀阴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洛怀阴离开后，姜栖影倒是在秘境门口停顿了一下。
他罕见沉默两息，在思绪里开口。
“他虽人品低劣，可他的话未尝没有道理。”
不等江照月说下一句，他又道：“江师妹，你天赋绝佳，性情柔和，本不该心悦我，我生性寡淡，除了修炼没有其他长处。”
姜栖影不善言辞，在心中措辞许久，可见她温柔眼眸，终于是狠下心来。
“你日后定然还会遇见比我更好的男子，将心意耗费在我身上，于你无益。”
他突如其来的话让江照月的眸光明显愣了一下，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眼神黯淡下来。
“姜师兄，我的言行，对你造成困扰了吗？”
“没有。”姜栖影很快摇头：“并非这个原因，只是我一心向道，不该耽误你。”
他不去看她的眼睛，强迫自己疏离下语气：“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
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又何必给人希望，长痛不如短痛。江照月是个很优秀的女子，不该因为他耽误自己。
江照月眼眸垂下，长长的眼睫煽动，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瓷白的面孔恍若要落下泪来。许久，姜栖影才听到她低低地答了声：“好。”
她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笑容。
“姜师兄，抱歉对你造成了困扰，我不会再打扰你了，祝你鹏程万里。”
她没有纠缠或诉说自己的心伤，也没有长篇大论说起对他的爱意，哪怕知道那样做他也许会心软。
江照月一如从前，如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候一样，她从来不让人为难。
哪怕是面对冰冷的拒绝。
姜栖影心中难以言喻的情绪油然而生，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这样的情况下，无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废话。
拒绝的是他，说不要再有纠缠的也是他。
又何必假情假意做所谓安抚。
江照月说完那些话，只静静地、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便垂头低声道：“告辞。”
她转身时，姜栖影看到晶莹的水滴在阳光下反射了一瞬间的光。
明明解决了一件困扰许久的事，可他好像一点也不开心。
姜栖影站在原地许久，直到飞舟在他眼里缩小成一粒尘埃，他还是没有想清楚那种奇怪的感觉。
……
飞舟上，江照月舒缓了身体，靠在甲板上席地而坐。
这一趟也是够累的，好在收获不错，损失也还能接收，除了那枚玉符，其他的价值都不算高。
休息了片刻，似乎想到什么，江照月招呼麾下师妹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师妹听着听着便瞪大眼睛，忍不住小声道：“师姐，你要那种药做什么？要下给姜师兄吗？”
她们刚刚都听到了姜师兄的拒绝。
江照月微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我怎么会给姜师兄用这种药，你不必多问，去买便是。”
“好的。”
师妹虽然很好奇，但还是点点头，将这事记在心里。
飞舟在云海间穿行了一天，很快回到云渺仙宗地界。
刚到云渺仙宗山脚下，就听到了底下传来的争吵声。
其中一人是她的师弟楚今河。
楚今河去哪都喜欢黏着她，之前没一起去秘境是因为楚氏出了事。
悬河楚氏是东浩大世界有名的氏族，楚今河天赋绝佳，本该是楚氏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但他还有一个大哥。
楚氏家主偏爱楚氏大公子，对小儿子感情淡薄。
她见到楚今河的时候，对面站着他的大哥，楚今阳。
明明是亲兄弟，却比仇人之间还要冷冽。
楚氏大公子看上去比楚今河要倨傲许多，见到江照月，声音刻意放缓了些。
“久仰照月仙姬大名，可惜一直未有机会相见，如今得见仙姬风姿，果真令我倾倒。”
他的声音饱含倾慕之意，连目光也十分明显。
楚今河掌心紧握，脸色十分难看，恨不得挖出他的眼睛。
“楚今阳，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倾慕我师姐。”
“阿河，你怎么还是如此不知礼数？”
楚今阳衣着华贵，身上佩戴着珍稀灵器，面对他难看的脸色，只是轻抚衣袖，笑容满是蔑意。
“我是楚氏未来的继承人，代表悬河楚氏与照月仙姬交谈，你肆意插嘴，可见父亲对你的形容，这么多年竟是毫无改变。”
江照月在一旁静静听了几耳朵，等楚今阳说完才开口：“你上门拜访有事？”
“倒没什么大事，只是倾慕仙姬风姿，正巧此次送这不成器的东西回来……”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江照月往山门走：“既然无事，我就不送了。”
竟是连他的话都不打算听完。
楚今阳脸色微僵，眼中掠过一丝冷意，面上却还是客气道：“仙姬，愚弟自小便喜欢挑拨离间、满口谎言，若是他说过什么，仙姬莫要相信，一个人连父母都可以抛弃，可见其本性……”
他话未说完，江照月陡然转身，青色光芒于她掌中闪烁，楚今阳只觉眼前光芒一闪，一把长剑直入他胸前，剑锋没入三寸。
血液顺着青色剑刃滴落。
血从口中落下，他声音艰难：“你敢……我是楚氏大公子……”
江照月缓缓拔出长剑，露出一个微笑，温柔的声音毫无杀气，却听得人毛骨悚然：“等你登上楚氏家主之位，再来同我说这句话。”
弹去剑上血液，她的声音依然慢条斯理。
“十息之内滚出我的视线，否则就不要走了。”
她的语气毫无威胁，楚今阳却不敢做假。
照月仙姬的实力和她的温柔同样举世皆知。
他脸色冰冷，死死看了眼楚今河和江照月，捂住伤口带着侍从匆匆离开。
他走之后，楚今河一改之前的阴霾，眼神亮亮地，像只小动物一样委屈地靠近江照月，将头低下，抵在她颈侧。
“师姐就是我的保护神，没有师姐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自然是夸张的说法，不过敢这么出手的人，确实不多，能为他这么出手的人，只有江照月。
江照月摸了摸他的脑袋，像从前一样轻笑着安抚他，尾音有朦胧不清的笑意和奇异的宠溺。
“我说过的，今河是我的小狗，我的小狗，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