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叽小说 > 百合耽美 > 庶长子[重生] > 22、深夜未眠
    宴会直至深夜才散了,萧望舒辞别东家行至府外,便有东家早就备好的车马,一路上晃晃悠悠的把他送回了宅子。


    刚进宅院就瞅见了不知道在院外等了多久的念月,屋子里透出暖黄色的烛光,门口守着小魏公公,萧望舒便知是太子殿下来了。


    殿下怕是来兴师问罪的,萧望舒半是无奈半是头痛的想。


    先劝小姑娘回去休息,萧望舒在进门前又向小魏公公试探了下殿下的态度,小魏公公自然是不肯细说的。


    不怎么意外,萧望舒掀了帘子进屋。


    许是殿下近来畏寒,屋子里烧了一点碳,不多却足够温暖,混着和煦的烛光,让人心里忍不住发软。


    屋子里除了殿下和他并无旁人。


    殿下脱了外衣盖着一张薄毯,随意地半躺在榻上,像是待在东宫般自然,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后,只用了一根玉簪挽起,面色却说不上好,有些发白。


    苦肉计虽是他提出,可殿下如今这副模样只会让他心生悔意。


    见他进来谢玄晖微挑眼皮,薄唇亲启只冷冷道:


    “跪下。”


    没多想萧望舒径直就要跪下,却被一道蕴含怒气的声音打断,接着就被飞奔而来殿下猛地扯起。


    “萧望舒,你偏要惹孤生气是不是!”


    饶是萧望舒也有片刻的愣神,他知晓殿下的脾气,也知晓殿下不会真的责罚于他,听从殿下的指令跪下是一种服软,却怎么也没想到殿下会如此心急慌乱的阻止他。


    殿下贵为一国储君,他合该跪的。


    飞扑而来的人手心手腕都沁着晾意,萧望舒忽而想到上一世,反射着银白色月光的梨花树下殿下紧闭的眼眸,想到那日他无法阻止的那柄长剑,想到那几乎灼烧他灵魂的飞溅而出血珠。


    心里便止不住的疼。


    来不及深究这份情绪,他借着力道站直身子,向下将人打横抱起,这实在不合规矩亦不讲礼数,可萧望舒就是这样做了。


    似乎是被他的动作吓到,谢玄晖紧紧抓住了他的衣领,薄唇紧抿,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在意识到他如今被萧望舒抱在怀里的那刻,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稳稳的将人抱回了榻上,又严严实实的盖好毯子,萧望舒低着头服了软。


    这件事他做的有错,殿下生气是应当的,不是没想提前和殿下商量,只是怕殿下不答应,便只能先斩后奏。


    他压低着声线,语气温柔而黏腻。


    “殿下,可饶了我这一回?”


    半跪在榻前,手无意识的将殿下的双手合十攥在手心,只是想让殿下带着冷意的手暖和些。


    还记得上一世自他死后,殿下的身子一直不好,他虽陪在殿下身边,可那种状态下什么都做不了,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尤其不舒服。


    他的一番行为话语让谢玄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在萧望舒进入屋内之前,所酝酿的那些翻涌而上的暴虐情绪,被一股不知名的感觉包裹,那些情绪便化作一团团云烟消散。


    可是,谢玄晖又想,萧望舒不该逃的,半侧了下脸,避开了萧望舒投过来的视线,他只是想要一个解释。


    不过在萧望舒面前谢玄晖知晓如何让对方心软,他像一个撒娇着要糖的孩子委委屈屈道:


    “你明明答应过,这次选吾,为何要偷偷去那诸县做官?”


    “殿下当真不知?”


    将谢玄晖的手重新塞进毯子,萧望舒叹了口气,带着些试探和不赞同。


    殿下怎么会不知道,上一世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一城池的百姓莫名消失,不知行踪,不知死活。如今事情还未发生,他势必是要去瞧瞧的。


    “不过区区一个县城,何至于你亲自……”


    “殿下!那县城内有一城的百姓!”


    这次,萧望舒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知晓殿下对他有着非一般的控制欲,可殿下不该对百姓的生死视若无睹,这不是明君该有的行为,即便他这样想也不能这样做。


    他很早之前,就和殿下说过这个道理,但殿下从未听过他的话,原以为经历过上一世种种,殿下也合该清楚,明了,百姓才是国家之本,不该摆出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将百姓视为蝼蚁的姿态。


    可他错了,殿下还是那个殿下。


    或许是他的目光,又或许是他的语气,一股无名的怒火从谢玄晖心底迸发而出,他几乎是颤抖着怒吼道:


    “可那又怎样!你总是念叨这些,什么百姓是国家之本,什么船能载舟亦能覆舟。不过是一些知乎者也的大道理,吾也说过,吾不在乎!


    自母后去后吾受尽欺辱,未曾吃过一顿饱饭,未曾穿过一件华服,那时百姓未救我,是你,是外祖救我于水火。


    上一世,吾被圈禁,那些百姓在做什么,在嘲吾笑吾,他们轻易就能被愚弄被挑唆,为金钱为利益,肮脏,龌龊,愚昧。


    还有你,你上一世当真是一心为民,连吾都能抛弃,可你落了个那样的结局,死后那些百姓可有念你半分好,不过也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乱葬岗中亦无人替你收尸!”


    说到后来,谢玄晖猩红了一双眼,他恨极了这些“百姓”,他连阿舒最后一面都未曾见,而那些百姓,受人挑拨,被人轻易蒙蔽,阿舒押赴刑场的那段路上不知受了多少谩骂侮辱,死后那些所谓的百姓更是以丢了阿舒烂菜叶臭鸡蛋为荣,这让谢玄晖怎么对这些人心生好感。


    若不是阿舒死前同他留了信,他甚至想杀了全城的百姓,来给阿舒陪葬。


    “殿下,我所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百姓口中的三言两语,这一切自有天地评判,我只是听从本意,听从本心罢了,所以不必同他们置气,也不必心疼于我。


    殿下,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何况百姓之中亦有良善之辈。”


    手被紧紧攥住,对上萧望舒望过来的目光,谢玄晖突然读懂了萧望舒话中的含义,只是他又如何能甘心呢,阿舒说要听从本心,听从本意,那他也要如此。


    他要阿舒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殿下,莫要生我的气了,我说过会留在殿下身边,辅佐您成为这中山国的君王。


    殿下,臣绝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这一世臣只效忠于您。”


    如此赤诚的话,恰巧踩中了谢玄晖的心。他可以不在乎百姓,可萧望舒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好。”


    他还是妥协了,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人离去。


    他的话语让萧望舒松了口气,此次诸县之行事关重大,萧望舒必须亲自去一趟,至于汴京,陛下身子康健,皇子们再蹦跶也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又想到大殿上的情景,虽然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们的计谋,萧望舒还是忍不住关心道:


    “殿下,那药万不可再用了,苦肉计的作用已经发挥,如今咱们静观其变就是。


    至于我外派诸县一事,明日一早我便会启程,殿下,臣承诺与您,待到诸县事必,臣定尽快归来。”


    “这么急?”


    望向他的目光沉沉,萧望舒恍然有种被猛兽盯住的感觉,却不过一瞬就消失,像是他的错觉。


    “嗯,诸县离汴京路途遥远,为防有变臣只得早日启程。”


    “好。”


    见人答应,萧望舒最后一抹担忧也彻底放下,只带着笑意像是哄小孩子般问道:


    “如今天色已晚,宫门早已落锁,殿下可要休在此处?”


    烛火晃动,光影变幻,谢玄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还不等萧望舒再问,就听见谢玄晖说道:


    “你先就寝吧,孤还有事,小魏子。”


    门外不知守了多久的小魏公公,掀开帘子进了屋内,不用多说,一个动作小魏公公就知晓了主子叫他的来意,萧望舒没有插手只在旁边候着。


    等收拾妥当,谢玄晖才对着萧望舒的方向发话道:


    “吾今日回东宫,你早些休息,明日孤就不来送你启程了。”


    说完,不等萧望舒回话,他又对着窗外扬声道:


    “暗。”


    随着他话音落下,就见一道黑影以及快的速度从窗口翻进屋内,不过瞬息便跪到了谢玄晖跟前。


    “在。”


    那人全身上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眸,透着凶狠,他言简意赅,动作谦卑而温顺。


    萧望舒认得此人,这是殿下的得力帮手,一把极为锋利的快刀。


    “回宫。”


    几乎称得上是冷漠的语调,谢玄晖动作没有任何迟疑转身便带着人离开了屋子,独留萧望舒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


    此时的萧望舒或许察觉了谢玄晖奇怪的态度,可他只当是殿下心里还在生气,却不知道这是他这份轻视,让他明日陷入了怎样的一场危机。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现如今的萧望舒只是摇摇头,转身进了里屋,行囊他这两日早就已经备好,临行前该见的人也已见过,明日一大早,他直接准备好启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