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许岁安和白溪年的这场比赛,知道大家都因为见到真龙期待值很高,不过综合抽签结果和综合实力来看,还是白溪年的赢面更大一点。”
某个直播间中,戴着眼镜的男人侃侃而谈。
灵契大赛官方的比赛直播在灵契直播平台其实只占据很小的一部分,一些观众开的陪看/解说直播间才是绝大多数。
戴眼镜的这位——陶平的解说直播间,正是其中最有名的几个。
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进过几次全球赛的著名选手,后来打不动比赛退役,也就做起了赛事解说自媒体。
像陶平这样的人不少,但他能成为其中的翘楚,自然有他的出众之处——眼光。
陶平向来只解说同时段最有看点的比赛。选手在比赛中的一些计谋巧思、势力对比,他总能分析得大差不差,甚至很多时候,他在赛前做出的预测,往往就是比赛的最终结果。
这帮他积累了一大批粉丝,甚至还有不少人跟着他押注。陶平对自己的判断也很自信。
这次,他同样在比赛前就给出预测——白溪年的赢面更大。
事实上不止是他,大多数专业解说也都这么认为。
“为什么?看我给你们分析啊。”陶平喝口水。
“先看契兽战力对比。
“祁临的实力肯定没话说,是许岁安四个契兽里的王牌,之前展示出来的实力已经是全球赛顶尖水准,再加上龙的身份,确实很有胜算。
“但许岁安的胜算也就只有这一点。
“另一个被抽中的,戚孤雪。他是四只契兽里最弱的一只,估计也就是刚刚够到全球赛的水准。到目前为止,他展示出来的能力一共就两点,一个瞬移——只用了一次,另一个是昏睡、限制类能力。
“这种能力用好了确实会很有效果,但戚孤雪的能力发动条件却很苛刻。气味和实物包裹,这两种方法都很容易被攻破。
“有关注他之前比赛的朋友可能也看到了,其实他这两种方式都有被攻破过。被攻破的能力,那就相当于有了百分百正确的解题公式,已经不足为惧。
“再加上这场比赛的对手还是白溪年,戚孤雪在这场比赛里,恐怕没有什么发挥空间。”
陶平看了眼直播弹幕,和以往一样,赞同比反对多上不少。他接着说下去:
“但白溪年这边呢。一个同样也是他的最强契兽。和祁临究竟谁更强一些,可能要真打过才知道,但就算是祁临更强……
“白溪年的另一只上场契兽,是他今年新契约的大底牌。到目前为止,甚至没有对手能逼出这位的实力,我们只知道它掌握精神类攻击。
“你们也都知道精神类契兽有多难的,这种攻击往往是最难防的。
“白溪年抽到这两只契兽,相当于抽出他了的最强组合,祁临应付起来恐怕会很吃力。这是纸面实力,再有,地图。”
“我提这一点可能很多人都会笑。和洱乐明的那场比赛,大家就都在提地图优势,结果提了半天,优势反而在许岁安手里。不过这次还不太一样。”
“剧情类赛场已经被选手们研究透了,没有什么空子可钻。有些新观众不清楚,我来解释一下啊。
“这种比赛通常都会根据剧情节点采取积分累计制,最后清算时,积分最多的一方获得胜利。
“也就是说,哪怕你把对手的契兽都淘汰了,但只要他积分更高,你依然是输。
“这是许岁安第一次接触这种图,很可能会掉进积分赛制里的陷阱,反被白溪年牵制……”
陶平这边还在说着,比赛赛场加载完成,地图全面铺开,许岁安和白溪年带着他们的契兽进入其中。
抽签选图时大家就已经知道,这张地图的剧情是“地下黄金城探险”。
场景一共两层,第一层是用作铺顶的沙漠,第二层是陷在地下的黄金城。那里才是这张图的主要场景。
和许岁安之前经历过的所有比赛都不同,这次双方的刷新点竟然在同一位置。
沙漠之上白光一闪,两个对手直接对视,间隔不到一米。
许岁安这边三人明显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同时愣了一下,瞬间警惕起来。
反观白溪年那边,游刃有余地打量四周,收集情报,没把他们当回事。
这一对比也让支持许岁安的观众们悬了口气。
这明显是不清楚规则。
在剧情图中,因为载入地点太近,通常都会有一分钟的保护期,对战双方不能发起任何攻击,否则会收到系统惩罚,直接扣除积分。
幸亏许岁安这边还没有发动攻击,不然直接开局负分,那就很麻烦了。
比赛这么多场,老观众们都看出来,许岁安这队,分析规则明显全靠穆霖久。
剩下三只契兽,两个纯靠战力碾压。戚孤雪和许岁安倒是偶尔灵光一现,但实在太偶尔了。
穆霖久不在场,也是许岁安在这场比赛里的一大劣势。
此时,一分钟保护期内,对战双方眼前同时出现一个半透明面板。
这一分钟当然也不是给大家发呆的,比赛积分算法,通常会在这时给出。!注意!
本场比赛为剧情积分赛——地下黄金城探险。
所有剧情积分点通过后,比赛结束,进行积分核算。以下是本场比赛积分列表:
NPC存活人数10点/人(己方共3人)
黄金权杖30点/枚(共1枚)
黄金王冠50点/顶(共1顶)
“NPC存活人数?”许岁安读出来,看向左右,“这是什么?”
“你看,劣势这就出来了。”陶平点评。
戚孤雪慢吞吞环视一圈,指向不远处沙漠上一个灭掉的篝火堆。
此时地图时间是白天,但篝火堆后面却躺着六个正睡觉的人。
戚孤雪开口:“那些吧。一边三个,刚好六个。”
话音落下,1分钟倒计时正好结束。
旁边的白溪年瞬间开口:“上!”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经窜出。
“要遭!”
陶平立刻叫一声。
转眼间,白溪年的契兽冲到那六个npc边上,手起刀落,其中三人还在睡梦中就已人头落地!
契兽再一抬手,一个项圈一样的东西被抛至半空,光芒一闪而过,另外三个npc也消失不见。
陶平又叫了一声:“好!”
那声要遭说的是许岁安,这声好却是给白溪年喊的。
行动迅速,干脆利落,30积分稳稳到手!
这就是经验的重要性。
一切只发生在数秒间,那边许岁安三人此时还在原地,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祁临身形一闪,朝那契兽冲去。自己的npc既然被杀,那也要将对方的处理掉。
但是……
“你们已经晚了。”
祁临来势汹汹,白溪年却一点不慌,还好整以暇地跟许岁安解释。
许岁安看向他,竟然也真的“虚心求教”:“为什么?”
“不认识我刚才用的道具吗?”白溪年笑道,“和契兽绑定的空间环。”
灵契大赛规定,每个选手只能报名四只契兽。但道具的数量却没有限制。
如果你财大气粗,给你的契兽身上绑满道具都无所谓。
不过即便如此,拥有道具的却也不多。哪怕是全球赛选手,也并不是人人都有道具。因为太贵了。
这还是许岁安第一次见到这种玩意儿。
他转过眼,好奇地打量那只契兽。黑色项圈此时正扣在它脖子上,看上去平平无奇。
白溪年接着解释,有些得意:“那三个npc已经被收到空间环里,绝对安全,你的契兽就算把我的契兽‘杀死’淘汰,他们也不可能出来了。”
在其他比赛里,杀死契兽是违规行为,选手只能让对方的契兽失去行动能力。
但在剧情赛里,契兽却可以被“杀死”。不过说是“杀死”,其实也就是被系统判定为重伤/濒死,强制登出。
“这本来是给你的那位黑头发契兽准备的。”白溪年接着说,“不过现在他既然不在,这道具用在这里,也正合适。”
他自信自己能拿下这场比赛,所以不介意多给这位新人“上上课”。
开局就白白丢掉30积分,是后悔还是恼怒呢?
白溪年期待对方的反应。
结果就见许岁安看着那项圈,很平淡地“哦”了一声,还颇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白溪年胸口一憋,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倒是那位绿头发的契兽,却在此时看过来一眼,眉心微蹙:“给楚时间准备的?”
白溪年笑了。
虽然没恐吓到许岁安本人,但退而求其次吓吓他的契兽,也还不错。
“我这里还有一份专门给你准备的礼物呢。怎么,害怕了?”
许岁安往这边凑凑,挡在戚孤雪身前,抬手朝旁一指:“该怕的不是你吗?”
白溪年下意识看去,脸上笑容一僵。
祁临的攻势又快又凶,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他的契兽明显落于下风。
按理说,原形态才是灵兽实力最强的舒适区。但祁临此时还没化成龙形,就已有碾压之势。
沙尘被两人的攻击反复卷起,把空气都搞得暗黄。
白溪年的契兽已经半化原型,一双翅膀张开到极致,忽上忽下、盘旋冲刺,试图将身后穷追不舍的人影甩开。
但根本甩不开!
它反复变向几次,好不容易拉开些距离,可祁临只是向前一踏步,身子腾空而起,眨眼间就闪到它面前。
右手一挥,几十根冰刺突脸。
那契兽紧急下坠避开,同时翅膀一扇,回击一批羽刺。
刺和刺撞在一起,一部分突破阻挡,朝祁临冲去。
但祁临却比它更快!
身子一晃,人转到另一侧,冰刺也跟着紧急转向,竟然将那些羽刺避开,接着追向斜下方的契兽。
砰砰砰!
即使反应已经快到极致,翅膀却依然被冰刺扎中,几根羽毛立刻飘落,沾着一点从他身上蹭到的血。
契兽吃痛,但来不及痛苦,因为祁临此时已经闪到它的正后方。
再不躲,危险更大!
契兽咬牙,身子猛转,强行拔高一截,和祁临调换上下位,同时双翅一卷,将自己挡在其中,
祁临的攻击转瞬已至。
羽翼硬化,一阵叮当乱响。
不过几秒,一点血迹从中渗出。
根本挡不住!
“这差距……”直播间里的陶平哑然。
两边同样被判断为全球赛顶级水准,但顶级对顶级,也能碾压吗?
他有点迟疑。
身处现场的白溪年更加慌张。
比其那些观众,他才是直观感受到祁临强度的人。
没有上限。
这是白溪年第一时间想到的词。
祁临是许岁安上场次数最高、实力暴露最多的契兽。这么多场比赛下来,哪怕大多数都是碾压局,也应该能够根据选手们历届经验,被分析出大概水准。
白溪年自己有做分析,也有看过论坛里其他专业人士的分析。
他得出结论是,祁临却是比自己的最强战力还要强上一点,但也并非完全不可抗衡。
可此刻,之前的所有分析在这一幕面前都被碾得粉碎。
他就是不可抗衡。
而这个不可抗衡的祁临,甚至还只是人类形态。
他看向许岁安:“你不会真以为,只要把我们全都淘汰就能取得胜利吧?”
这话一出,不少被祁临实力震惊到的观众都恍然回神,猛地反应过来。
陶平此时也正说到这点:“没错。那30分已成定局,无法逆转。许岁安要想获得更多分数,必须要先进入主要剧情,也就是这张图里的黄金城。但如果他在这里就将白溪年的契兽淘汰……”
“你连黄金城的门都进不去!”白溪年高声道。
轰!
他的契兽被祁临正面击中,深深砸进黄沙之中,陷出一个大坑。
白溪年一慌,急忙再补充一句:“到时候,我的三十分,就是百分百的优胜!”
这话声音很大,几米外正在战斗的祁临也能听见。
他停在沙坑旁,转眸望来。
“为什么?”许岁安正问道,依然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白溪年小松一口气:“因为有人数限制。”
“人数限制?”
“你还真是完全不了解剧情赛。”白溪年的自信又回来一点。
“这场比赛之所以会给我们各自设置3个npc,就是因为要想进黄金城的大门,必然是3+3的形式。
“如果你把我们淘汰,人数都凑不齐,怎么可能进得去!”
许岁安“哦”一声,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
“所以,你一开始就不想让我们进去。”
白溪年一愣。
他这会儿是这个意思吗?!
他的意思是让许岁安叫祁临停手啊!
沙坑里,契兽缓过劲,缓缓从中爬起。它翅膀已经掉下去不少羽毛,右翼明显薄下去不少,左翼也染上黄沙和血渍。
祁临站在坑外注视着,见它有动作,手一抬,冰刺密密麻麻铺满上空,刺尖反射寒芒。
契兽一僵,不敢再动,用余光往另一边瞅。
白溪年还在和许岁安谈判。
“进门要六个人,后续有些剧情关卡恐怕也得要六个人。你们单凭自己根本不可能拿到积分。不如先跟我们合作。”
白溪年顿了顿,看许岁安表情略有松动,立刻再说:“你们既然这么厉害,等到最终剧情,见到王冠再打也不迟。否则,就算你拿到权杖,我们也只能是平局。”
许岁安点点头:“有道理。”
直播间里的陶平若有所思地“嘶”了一声。
见弹幕开始刷起问号,他立刻解释:“白溪年这一后手留的很不错啊。”
“开局杀掉对方的三个npc,不只是为了抢下积分优势,还能给自己保一条命。
“这下子,许岁安这边为了夺取积分赢下比赛,不得不采取白溪年的建议,暂时和平相处。
“这给了白溪年喘息的机会,也给了他布置胜局的机会。”
“大家都知道,白溪年擅长分析并针对对手弱点。这次如果不拿下他们,后面等白溪年反击,许岁安这边照样要危险。
“别看白溪年现在完全居于下风,他的杀手锏可还没露呢。”
这一番分析下来,又给支持白溪年的观众加回不少信心。
的确如此,白溪年的杀手锏都还没有祭出。他只是展示过针对楚时间的道具,但针对戚孤雪和祁临的却还毫无踪影。
比起摆在明面上的战力,这种隐而不发的威胁才是最可怕的。
谁又能真的知道,白溪年此时的狼狈,是不是演出来的?
赛场上,白溪年正对许岁安说:“既然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就先一起通关如何?”
许岁安点头。
支持他的观众立刻一阵惋惜,但他们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现在只能这样,等着看后续白溪年要怎么翻盘。
但就在此时,许岁安却转头对祁临说了三个字:“动手吧。”???
白溪年一懵。
观众们也有些茫然。
一时间,不少人都怀疑自己听错。
然而并没有。
因为祁临他真的动手了!
悬在空中的冰刺暴风骤雨般倾盆而下,眨眼间就将沙坑覆盖。
狂沙顷刻翻腾,将那边的两个身影遮挡。
白溪年这一下是真慌了。
他大喊一声:“你在干什么!!”
喊完,却顾不上许岁安回应,急忙又叫身边契兽:“快去救!”
这位和戚孤雪一样,也一直闲在一旁。
但它注意力一直都在,白溪年声音一响,它立刻冲出,眨眼间也没入黄沙里。
直播间的陶平此时也惊了一下:“他不想赢了吗!”
但说完这句,他却猛地反应过来。
不对!这是许岁安这边的计谋!
知道自己失言,陶平脸上滑过一丝尴尬,口中却开始给自己找补:“——大家肯定都会这么认为。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句说完,比赛场上已成定局。
白溪年的第二契兽确实在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
但还是慢了一步。
它到场时,其他两位已然不见踪影。
这契兽心知不妙,立刻撤出,折向,要重新找人。
但又哪里来得及。
悬浮在空中的黄沙忽地停滞,又骤然收拢,“嘭”的一声,凝固成一个圆柱体,将那契兽直接包裹在内。
再压缩!
半分钟后,黄沙散去,契兽躺倒在地,已然失去知觉。
他位于黄沙中,视线受阻,还在尽力找人。可祁临早就带着已经昏迷的另一只契兽闪到高空,将它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白发青年悬在空中,垂眸望下来,神色清冷,带着几分上位者浑然天成的俯视感。
都说白溪年的这位新契兽是他的新底牌、杀手锏,掌握着极其罕见的精神系能力,他又怎么会不分出一丝心神提防。
抢先攻击,不给对方留下出招的机会,就是最好的防守。
白溪年有些惊愕地望着这一幕,没想到自己的两只契兽会这么快就被对方双双搞晕。
就在此时,身边又传来一阵异响。
他惊觉不对,连忙收回视线要躲闪,却也来不及了。
一根麻绳忽地套过来,将他牢牢捆住,眨眼间就转了许多圈。
许岁安收紧麻绳,系好绳结。
那边的祁临也从空中落地,拎着两个昏厥的异兽靠过来。
戚孤雪难得勤勤恳恳,给那两位也上绑。
这绳子是他从那批探险队npc丢地上的包裹里翻出来的。
结实又实用。
白溪年挣扎两下,没有任何效果,反倒把自己绊倒在地,狼狈啃沙。
两只契兽躺在他旁边,一动不动。
白溪年抿唇,眼中划过一丝恨意。
上方,许岁安平静开口:“绑了你们,一样是六个人。”
能用武力解决,何必合作?
白溪年趴在地上,咬紧牙关抬头看上来。
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戚孤雪,此时却也幽幽补充一句:“你的计策,是针对他龙形的吧?”
白溪年一愣。
“可惜,对付你,他根本不用化龙。”戚孤雪耸肩,多少有些嘲讽,“就像你就算真的遇到楚时间,单凭那个破项圈,也绝对关不住他。”
“——我也是。”他最后说。
白溪年瞪着他,胸膛剧烈起伏,但到底一言未发。
许岁安拖着他,祁临拖着另外两位,跨过此前的战斗痕迹,来到黄金城的正上方。
一个浅浅的正方形痕迹嵌在沙土里,像是一扇门。
祁临伸手,招来风扫开上面一层沙土。
一扇石门映入眼帘,上面有六个掌印。
“进去吧。”许岁安说。
直播间里,陶平的发言难得有点磕绊:“这一计确实厉害,完全是全球赛水准了。不愧是这两个人的比赛。”
还好他之前改口得快。
但刚才那次能改口,开场前的预测却改不了。
此刻陶平心里的天平也明显倾斜向许岁安。
回想起那是的发言,他有些后悔。
可就在此时,余光里又捕捉到一点新的异样。
陶平言语一顿,目光直接镜头角落的白溪年。
男人神情里带着些怨恨,却并没有输掉比赛的失意和绝望。
陶平微微一笑。
他就知道,白溪年一个实打实的全球赛32强,又怎么会输得这么轻易。
“不过,这场比赛肯定不会就这么结束。黄金城里,才是真正的决胜。”
第237章
六个手掌按完,石门向两侧打开,金灿灿的光立刻反射上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连盯着直播画面的不少观众都下意识眯起眼。
黄金城是真的黄金城,从石门往下,几十级倾斜的黄金台阶通向深处,映着荒漠里炽热的阳光,更加让人头晕目眩。
如果不小心一点,说不定会直接失足,一路跌落。
但比赛场中的选手当然不会出现这种失误。许岁安三人一人拖着一捆,踏进黄金城内。
白溪年的两只契兽在下楼过程中被颠醒,意识到自己被绑,挣扎着要逃脱,却被白溪年叫停。
许岁安看过去一眼。这人进城后就变得非常老实安静,按照系统的推测,准是在憋什么坏心思。
“哥哥,往哪边?”最前面的祁临停下脚步,侧过身来问。
戚孤雪看他一眼,表情有些微妙。
祁临、穆霖久和楚时间三个人对彼此都很提防。比如这种称呼,他们从来不会当着另外两人的面说出口。但面对他的时候,这三个人的态度又都比较随意。
他听着这声“哥哥”,想到这点,说不清感觉是好是坏。
不过许岁安本人却从来不在意这些。他听了祁临的问题,只是很寻常地应了一声,抬头望向前方。
到这里,他们都已经走出六七分钟,周围依然是纯金的。
墙壁、天花板、地板,好像整个黄金城就是一整块巨大的金子,有人在金子内部凿出一块块空间。
正前方是一根纯金的柱子,有三四米宽,从天花板连接到地面,一直向后延伸下去,将空间分割成左右两个部分。
许岁安望望两侧,看不出什么差别,转头看了眼白溪年。
白溪年弓身站着,朝他道:“你给我松绑,我就告诉你该走哪边。”
这就是剧情赛的困难之处,危机四伏、暗藏玄机,每一个选择都可能成为绝对生死成败的关键。
“所以啊,参加剧情赛的经验越多,获胜的概率就越大。灵契大赛一直都是如此。在比赛所有地图类型中,新手战胜老手概率最低的,就要数剧情图了。”陶平继续跟众人科普,紧接着话音一转,
“你们看,现在许岁安这队就遇到了选路问题。这也是我为什么说黄金城里才是真正的决胜局,地图推进越深入,经验的作用就越重要。他们要想找到正确的路,就不得寻求白溪年的帮助……”
然而,就在这时,许岁安却转过头,直接无视了白溪年的谈判。
他随便指了个方向:“这边吧。”
白溪年一愣,立刻道:“你如果走错了,可是有很大概率直接被剧情杀,到时候输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许岁安看他一眼:“那你不该高兴吗?”
白溪年一噎。
直播间里的陶平也一噎,他这会儿还唏嘘许岁安缺乏经验,结果就被这句话堵了个正着。
一句话说完,许岁安拉着绑白溪年的绳子,就要往选定的路上走。
白溪年被他拉得踉跄一下,表情不爽,跟上两步,却又忽地低下头,唇角诡异一扬。
陶平眼睛一亮,正要分析,镜头里,一只手伸向前,拉住许岁安的袖子。
是戚孤雪:“别走这边。”
他难得认真地盯着两条路看了片刻,在许岁安困惑的目光中回答:“味道不对。”
“味道?”许岁安微怔,打量他,尤其盯着他高挺的鼻梁,神情更加疑惑。
戚孤雪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撇嘴:“别小瞧一个医生对死亡的嗅觉啊。”
原来不是真的嗅觉。
许岁安收回视线,却也很听话,拉着白溪年转向另一侧。
这一次白溪年是真的心情不好了。他被许岁安拖着踉跄向前,歪过头,透过侧面的黄金墙壁,愤恨地瞪了一眼戚孤雪映照其上的身影。
然而就这一眼,却又让他一愣。那绿发的青年此时似乎也在看着他。
白溪年猛地回头。戚孤雪懒懒散散地捂着嘴打哈欠,拖着那只精神系契兽,慢吞吞迈步,逛大街一样跟在队伍最后。
白溪年忍不住皱眉,一时间分不清刚才那一眼是不是错觉。
身上的绳子忽然一紧,白溪年被拉着腾空跃起,擦着一侧的黄金墙壁甩向前方,手臂上立刻多出几道擦伤。
噗通!
他掉进一片池子,瞬间被金色池水淹没。
紧接着,绳子又是一紧。
白溪年再次浮出池面。他呛了好几口水,浑身挂着湿漉漉的金,趴在池边,用力咳嗽。
“你什么意——”一句质问没说出口,绳子又是一扽。
白溪年再次飞到空中,甩向另一侧墙壁。
这次他总算看清,后半句抱怨也被硬生生吞回,只能郁闷地憋在胸口。
许岁安还真不是故意。
他们此时正在被攻击。
一枚飞刀直冲白溪年眼睛刺来。
他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躲,却压根动作不了。
他还被绑着,哪有什么活动空间。
白溪年下意识闭眼,却感觉身上一沉,耳边“当啷”一声。
那飞刀擦着他的耳朵划过去,和另一枚飞刀撞在一起。
白溪年又被许岁安拎回地面。
再次脸着地,他却满心庆幸,要不是这一下及时,他恐怕都已经失明。
左右墙壁、地板、天花板,四面全是机关,数不清的飞刀从各个孔洞射出,没有秩序,摸不清规律,只能提高注意力,不断闪避、闪避、再闪避。
许岁安拖着他这么个累赘,又被困在这片空间里、不能展示真实实力,行动难免受限,即使被其他两人护在最后,受到的攻击不多,身上也已多出两三道伤痕。
戚孤雪手里那只契兽干脆转交给祁临。
飞刀速度快、数量多,他自己一个人躲避起来都有些困难,更不可能带着
但想要前进也很困难。
正前方是一片金色水池,几乎望不到那端,里面隐隐约约有一只巨大的怪物正在游动。
要躲开飞刀前进,就得进入那片水池。但没人知道池子里的怪物究竟什么水平,会不会直接把他们吞掉。
看那又宽又长、几乎和整个通道等宽的体型,真要一口吞六个,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是剧情杀?”许岁安问白溪年。
白溪年还惊魂未定,下意识摇头:“不是。”
“哦。”许岁安点头,看向其余两人,下决策,“那直接往前。”
白溪年一听,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一阵懊悔:自己怎么就直接把情报给出去了?
这条路确实是正确的路。如果他们走去隔壁,现在面对的恐怕就不只是这些机关,而是更加凶险的危机。
“剧情杀”路线并不是百分百死亡,但最起码要有一个人被淘汰。而他们现在走的常规路线则有办法全员过关。
但如果不清楚这点,或者找不到通关方法,在这里折损一两个人也很正常。
白溪年给自己找补:“你想到要怎么对付那怪物了?直接过去可是会死人的。”
许岁安直接猜到他的目的:“湘北松绑?”
“……”白溪年,“你如果松开我。”
身上绳子又是一紧,许岁安把他高高扬起,甩钓竿一样抛向金池里那怪物。
“不松不松不松!”白溪年飞快改口。
绳子骤停,他一口气提到胸口,双脚几乎与水面平齐。
水下的怪物感觉到动静,窜过来,探头。
四排锯齿吐出水面,猛地闭合。
白溪年双眼紧闭,在空中把自己缩成一团,鞋尖被咬掉一块,脚趾露在外面。
绳子一抖,将他拖回平地。
白溪年躺在地上,猛喘几口气。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玩具。他参加过的比赛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场,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玩弄过。
白溪年牙关紧咬,心里的恨意一浪高过一浪。
没关系。
他告诫自己。
忍过这一段,后面有的是机会报复回来。
刚安抚好自己,身子再次腾空。
白溪年怒意翻滚,猛地睁开眼,终于忍不住要骂两句,刚张开嘴,人一懵。
他被甩在一个又滑又坚硬的东西身上,此时正高速前进,金色的水从一侧溅上来,打湿他的裤脚。
白溪年转了转头,立刻一惊。
他们六个此时竟然都在那怪物背上,是直接被驮着往另一端去。
这是许岁安的“通关方法”吗?
白溪年心中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他在了解这条通道的环境后,也计划出几套在许岁安三人失败后的通关路径:如何避开机关、杀掉怪物,又该以什么样的方法过这条河。
但绝对没有一套方法是这种,这么快速、这么轻松。
那十几米长、青面獠牙的怪物此时像是只乖顺的坐骑。
怎么做到的?
白溪年不解,又有点嫉恨,忍不住看向身侧。
许岁安坐在他旁边,注意到他的动静,看过来,忽然说了句“谢谢”。
没有什么真道谢的意思,听上去只是他习以为常的礼貌。
但是……谢什么?
白溪年莫名其妙,甚至觉得这人是在嘲讽自己。
可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却看的清楚。
就这会儿陶平都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幕,情绪激动得有点不像平时的他。
“没想到龙竟然有这种力量。这么一来,只要有祁临在,许岁安在需要跟怪物npc对抗的比赛里,几乎相当于无解啊!”
刚才,就在白溪年被甩到池子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许岁安是在肆意报复。
甚至有支持白溪年的人都准备敲字发弹幕谴责。
但怪物一露头,他们却都哑了。
就在白溪年鞋子被咬的瞬间,池边正躲避飞刀的祁临忽然身形一弹,直接越过白溪年,闪到那怪物正上方。
怪物立刻调转目标朝他咬去。
庞大的身躯在移动中撞上侧壁,整个黄金城都跟着晃动。
祁临此时正借力踩上墙壁,立刻身形不稳,眼看就要掉进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
“哎呀!”陶平都忍不住一声惊叫,“这种环境,祁临很难赢啊!恐怕经验丰富的全球赛级别契兽来了都……”
话都没说完,祁临忽地一脚踩在怪物嘴边,猛地向后弹起,堪堪避开这一下,在天花板上短暂借力停留。
而这时,白溪年早都已经被许岁安拉回。他只是个用来钓出这怪物的诱饵,选他,不是报复,只是因为这个场合下只能用他。
但祁临怎么办?
怪物是被钓出来,可单凭他一个,能制服吗?
如果是在地面上,观众们不会惊慌,毕竟祁临的实力谁不知道?但现在却不一样。
正如陶平的分析,怪物在池中主场,祁临却在在落脚点都难找到的半空。
纯金的墙壁太过平滑,找不到任何凸起和抓手,祁临只能不断借力、移动。
所有观众都吊着一口气,生怕他再掉到怪物口中,再来一次可就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
但就在众人提心吊胆时,祁临却忽然转向,直接朝怪物口中追去。
陶平又叫了一声。
同时,光芒一闪而过。
祁临白发轻轻飘起,一对冰蓝色龙角潜伏其中,正是光源所在。
陶平解说的声音一顿。
祁临已经一脚踩在怪物下齿,凌空翻身,跃到怪物头顶,一掌拍上它的额头。
怪物惨叫一声,转头要追咬。
祁临却毫不躲闪,蓝眸冷静,右手抬起,轻轻按在它的头顶。
下一刻,那怪物突然温顺下来,噗通跌回池中。
祁临落在它背上,单膝半跪,摸了摸怪物的脑袋。白发间的龙角映着侧壁的金光轻轻闪烁。
他神情柔和安静,又带着天然的冰冷和尊贵。
传说中的“万物之主”在这一刻有了实感。
怪物将祁临稳稳载回岸边,甚至还在祁临下去时,侧首蹭了蹭他。
祁临朝许岁安伸出手,冰蓝色的眼眸里流动着光,龙角上也闪烁着雀跃的光点。
万物之主来找他的主人。
他握住许岁安的手,把人拉上怪物的背部。带着许岁安半蹲下来,一起摸了摸那怪物的脑袋。
怪物温和地蹭蹭许岁安。
这一切不过几十秒。
一个会让无数全球赛水准契兽感到棘手的怪物。一个在陶平的认知里,几乎不可能1v1单杀的环境。
祁临却只用了几十秒,就把对方变成了自己的“宠物”。
陶平目瞪口呆。
无论是比赛生涯还是解说生涯,他都从未见过这种场面。
他相信,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这种通关方法。
又是一次怪物新人创造的奇迹。
“这就是……龙吗?”他忍不住呢喃,即使有失知名解说的风度,但已经顾不上这些。
因为其他解说和观众比他更加激动-
卧槽,怪不得都说龙是万物之主……打都不用打就直接给驯服了啊!-
到底是谁在说祁临就算是龙强度也未必高的?就这一手驯服术,放眼历届全球赛,有一个能做到的吗?-
我看白溪年都傻眼了……有一说一,除了许岁安这队,没有任何一队能这么过这关吧-
我不行了。我也想骑鱼。看着就好爽……谁能无缘无故送我一条这样的龙呢?!-
说真的,能驯服怪物npc的话,对手的契兽说不定也行吧?无敌,这家伙已经无敌了!-
我就好奇,白溪年真的还有办法翻盘吗?
观众们还沉浸在情绪里,许岁安等人却已经被怪物驮着来到下一个场景。
黄金池的另一端是一个巨大的房间。
天花板比之前的走廊和池子都高出很多,房间一侧堆满散落的碎黄金和各种首饰。
饰品后方的墙壁正中间是一个四四方方、凹陷下去的壁龛,壁龛里躺着一枚黄金权杖。
——关键道具出现了。
所有人都立刻意识到这点,表情微变。
30积分。
如果许岁安他们能顺利拿到,两边的积分就会扳平。
但三人在房间门口望了一圈,却都没有轻举妄动。
四只形态各异的纯金猫咪雕塑安置在房间四角,雕塑下方,一个个四方块延伸出来,铺成整个地面。
每一个方块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白色线条,线条错乱排列,方块也是错乱排列,看上去没有任何规律。
白溪年这会儿已经从池子那段缓过神来,此时又微微一笑,朝许岁安开口:“如……”
“不松绑。”许岁安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白溪年被堵,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完,心里一阵憋闷。
许岁安不管他,抬脚踩上一个方块。
咔哒哒哒。
地砖忽然震动。
许岁安微微一惊,想要后撤半步,却被沿着方块升起的浅黄色屏障阻隔。
方块形成一个单独的封闭空间,阻止他出去。
祁临和戚孤雪立刻有些紧张,身子都站直一点。
好在,片刻后,许岁安脚下的方块只是升起几公分,没再有别的变化。
而其他所有方块,却在此时同时变化,雕刻在黄金的白线乱七八糟地拧动,成为了之前完全不同的造型。
许岁安小小地松口气。
白溪年表情却更加不爽,忍不住再次开口:“你不跟我做交易,就祈祷运气一直这么好吧。”
许岁安回眸看去,气他:“我运气确实很好。”
很多人都这么说。
白溪年气结,怒而转头,不作答。
直播间里,陶平又唏嘘起来:“许岁安这就有些自大了啊。”
“虽然刚才那一关过的很漂亮,但这关又不同。这一关,怕是祁临也有力无处使。
“因为这是纯智力关。只有发现方块图形之间的规律才能到达,中间踏错一步,都有可能直接淘汰。
“但看样子,许岁安还没找到规律。”
但没找到规律的许岁安却在此时做出动作。
后退不被允许,向前或是左右,却都可以直接穿过屏障。他来回试探几下,确认这点后,直接迈出第二步。
哐!
方块猛地抬高一米多。但同样,又一次,除了其他方块变换白线外,无事发生。
许岁安从方块上看下来,朝白溪年道:“我运气很好吧?”
白溪年一阵咬牙切齿,暗自心惊于他的运气。
紧接着,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许岁安几乎都不停留思考,就那样一步步向前,不过一分钟,和权杖之间的距离就已经缩短一半。
白溪年眼睛彻底瞪大,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许岁安。
巧合?还是其实已经看出规律?
白溪年难以做出判断。
他能看出这地砖的规律,却不可能做到这么迅速地迈步。因为规律只是规律,根据规律找到正确的方块,又要花费不少时间。
每一个方块里乱七八糟的白线重新组合,其实都能拼出四角猫咪雕塑中的一个。
规律就是,按照雕塑的顺时针依次踩上去。
找到规律难,从白线里重组出猫咪造型更难。
而且每一次迈步,白线还会再次随机变化,这也就意味着“预演”是不可能的,只有迈出这一步,你才能开始推测下一个正确方块的位置。
所以白溪年才不敢相信。
怎么能有人只看一眼就知道哪个是正确的方块?但如果是运气……这世界上也绝对不可能存在那么好运的人!
此时和他同样震惊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在现场的白溪年跟不上,在直播间里能用AI作弊的陶平却同样跟不上许岁安的速度。
本来,刚见到这关时,他还想着能提前给出下一步,让观众们见识一下自己多年积累的判断速度。
但许岁安迈步后他却立刻就发现,跟本不可能!
他连这一块的线条都还没有理清,许岁安就已经踩上下一块。
此时,所有直播这场比赛的解说都只能沉默、沉默、再沉默。
足足六位数的观众,全都沉默地看着许岁安在方块间轻盈迈步。
好像他不是在进行踏错一步就万劫不复的死亡关卡,而是在一场宴会上自由地跳舞。
每一步都不假思索,但每一步都毫无错误。
怎么做到的?
怎么可能做到?!
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问题。
他们甚至不敢判断这到底是实力还是运气,无论哪个都令人难以置信。
但对正在方块上蹦来蹦去的许岁安来说,这根本不成问题。
每个方块上白线的能量流动都是不同的。有顺有逆,还有的乱七八糟、几股能量彼此冲撞。
所以,他只是踩着顺时针流动的能量块往前走而已。
这是哪怕戚孤雪和祁临也做不到的事情。
判断异能流向太过细节,他们就算能看出方块中有能量流动,却很难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判断出方向。
但许岁安不同。
他几乎和异能相依为命两世,对这些细枝末节的感知早就不是寻常水准。
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全系异能者,还在短时间内掌握萧离歌空间系异能的运行规律。
就这一关而言,他对方块的判断速度,甚至和比整个世界还高一维的系统是一样的。
这才是真正的“经验”。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经验。
第238章
前往黄金权杖的路程过半,线上的线下的所有观众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盯紧屏幕。
有人期待着他顺利走到尽头,也有不少人在悄悄呼唤着“踩错、踩错……”。无论是运气还是实力,这样的通关速度让他们感到不安。
但这些人注定要失望。
许岁安一次也没有停顿,顺顺利利地踩着格子走到房间另一端,来到壁龛前。
黄金权杖躺在红色天鹅绒上,周围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许岁安伸手握住,耳边立刻响起“叮咚”一声。
一个半透明面板弹出,漂浮在权杖上方:
恭喜您获得关键道具:黄金权杖。当前累计积分:30。
拿到了。
许岁安握着权杖转回身。看来只要过了地板上的方块关卡,在这里就不会受到什么阻碍。
但就在他转身的这一刻,整个房间的地板忽然剧烈摇晃。在他的前进中变得高矮不一的方形地砖此时全都忽上忽下,那些白线甚至漂浮到空中,乱七八糟地交织重叠,拧在一起。
晃动一直延伸到房间另一端的五人脚下。
祁临抓着戚孤雪和白溪年三人后退几步,贴着门边的灰色地砖站立。
许岁安脚下的黄金地砖却也开始晃动。
喀啦一声,方砖四边裂开,猛地下陷。
许岁安一把抓住壁龛边缘,身体完全腾空。
此时,整个房间的变动已经完成。
除了许岁安脚下这块地砖下坠,余下的地砖全都抬升上去,成了另一块天花板。
原本的黄金地板变得空空荡荡,下面一片漆黑,看不清楚有多深。那些堆在墙边的黄金首饰全都哗啦啦掉下去,却连一声响都没有传回。
四角的猫咪雕塑也跟着倒吊在天花板上,凌乱的白色线条终于变得竟然有序,完完整整地拼出那四个雕塑的姿态。
贴墙而站的白溪年看到这幕有点愉快,对着祁临和戚孤雪道:
“怎么办?你们的契主好像过不来了。如果真的就这么掉下去……”
话音未落,一阵强风四个猫咪雕塑里吹出,将所有人往地面的坑洞中心吹。
对面的许岁安忽然下坠一截。
右手只剩两截指节还扒在壁龛。
白溪年紧紧抓着身后门上的突起,不禁心里一紧。
如果换做是他处在许岁安的位置,恐怕这会儿都早就掉下去。抛光的黄金表面太滑,本就很难抓牢。再加上这阵风,许岁安一个人类,能坚持到现在都是个奇迹。
四只雕塑发出的强风一阵猛过一阵,这会儿连他们几个都很难稳住身形。
身侧的祁临忽然动作。
其他人站都站不稳,他却直接冲进风里。
狂风像是忽然抓到目标,立刻全部冲压上去。
祁临身形一斜,被推向深坑。
对面,许岁安也终于支撑不住,右手彻底从壁龛上滑落。
“当啷”一声。
黄金权杖敲在墙壁。
两道身影同时消失。
白溪年眼睛一亮。
按照以往经验,每个关键道具场景都会存在一个“剧情杀”。
他很确定,权杖这一关的剧情杀就是这个黑洞。
而现在,对面有两个人都掉下去。
只剩下一个戚孤雪,完全不足为惧。就算双方积分30持平,但那顶黄金王冠,已经注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就在此时,身边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白溪年猛地转头,对上一双漫不经心的绿眸。
他心里一跳,没等反应,脚下瞬间腾空,整个人笔直下坠。
戚孤雪收回手,看向另外两只契兽,慢悠悠问:“自己跳,还是我来?”
战斗系毫不犹豫地蹦了下去。精神系那位却岿然不动,倚在门边冷眼看他。
戚孤雪眼眸微眯,朝人晃了晃手:“我来?”
精神系没有回答。
戚孤雪伸出手,按在他肩上,向前一推。
下坠的前一刻,那契兽忽然开口:“我已经看到了。”
什么?
戚孤雪微怔,下意识看向推人的右手,眼前却忽地一黑。
他身子晃了一下,跟着掉下去。
强风停止,黄金方块一个个落回,重新铺成完完整整的地板。
比赛画面一片安静。
陶平却在此时松了口气。
许岁安这组总是做出他意料之外的壮举,显得他像是个新人解说。现在他终于能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业务能力。
“大家不用担心。这看似是剧情杀,但其实只是进入下一剧情的必经之路,也就是所谓的‘跳戏段’。这两者往往很难区分,只有经验非常丰富的选手才能准确判断。”
“许岁安和祁临的举动?呃……”陶平略一卡壳。
他糊弄过去:“……他们是不是看出真相,那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陶平话音一转:“看吧!进入下一段了。黄金王冠就在这里,现在两边积分相同,究竟谁能赢下这场比赛,就看这一局了!”
从房间的深坑掉下后,真正的“黄金城”出现在许岁安眼中。
同样是纯黄金的、半人高的微缩景观,很大一片,从离他们两米的位置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黄金王冠就在这里面。
身后传来接连几声响。
他转身看去。
白溪年三人趴在地上,姿势诡异。紧跟着,戚孤雪也从上面掉下来。
许岁安伸手接一下。
戚孤雪扶住他,难得没什么避嫌的意思。
许岁安垂眸看了一眼两人扣在一起的手,抬眼看向戚孤雪。
青年靠着他站,身子歪斜,像是犯困,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许岁安察觉不对,有点担心:“还好吗?”
他问着,目光却又望向那个精神系契兽。
这家伙到现在都还没有展现过实力,谁也不知道它有什么能力,也不知道要怎么发动。
许岁安虽然一路上都有注意它,也暗中确定它身上的能量波动一直没有异常,但看戚孤雪此时的状态……
他怀疑这契兽已经动手。
戚孤雪缓了片刻,松开他的手,站直身体:“……没什么事。”
声音有点冷漠。
“你们如果不进去,那王冠我可就直接笑纳了。”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藏着点心知肚明的幸灾乐祸。
许岁安看去。
那三人不知怎么挣脱了绳索,正活动身体,准备进入微缩黄金城。
白溪年看着他,有些得意:“笑到最后才是真赢家。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许岁安和他对视。
白溪年戳了戳胸口:“心太软。还有……”
他又点点脑袋,咧嘴一笑:“没脑子。”
许岁安表情一冷。
身侧祁临神色更冷,扬手就要攻击。
但就在此刻,浓郁的雾气猛地升起,其间夹杂着点熟悉的花香。
两人视线同时被遮罩,祁临动作稍停一瞬,冰刺落空。
白溪年三人消失不见。
身后“噗通”一声,戚孤雪倒在地上。
【这雾气不对劲!是精神攻击!!】系统紧急出声提醒。
许岁安也已意识到,转头就要提醒祁临。
可还没等开口,青年冰蓝色眼眸忽然涣散。他身子晃了晃,朝许岁安倒来。
“来了!”直播间里,陶平高叫一声,心中长舒一口气。
白溪年果然没让他失望。这一个后手留的,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他那只精神系契兽开赛第一次正式施展能力,就直接放到了对面两只契兽。
“龙和精神系哪个更厉害?相信大家心中已经有结论了。”心里有了底气,陶平再次侃侃而谈,“现在基本已成定局。就看白溪年能不能顺利找到王冠。”
“多次进入全球赛的选手毕竟还是更老道啊。”陶平已经感慨上。
比赛直播中,白溪年三人已经踏进微缩景观。
身体同比例缩小,在偌大的城市里找出一顶王冠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但对此刻胜券在握的白溪年来说,也不过是多费一些时间。
他回头看了一眼景观之外,雾气依然浓郁,没有散去的痕迹。许岁安三人被拢在其中,连身影都看不到。
白溪年脚步微顿,心中又升起一丝微妙的不安。
或许是许岁安三人的几次发挥给他的印象太深,白溪年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轻松。
但他的底牌都亮出。精神系异能攻击内心最大的恐惧,绝对不可能轻易克服。
许岁安三人被困在恐惧的这段时间里,足够他找出王冠。
那……还有什么能让他不安呢?
白溪年捏了捏手指,犹豫片刻,还是对契兽嘱咐:“把那个道具也拿出来吧。”
契兽有点疑惑:“需要吗?”
“以防万一。”白溪年说。
……
赛场之外,擂台一侧的候场席。
席后的一片观众鸦雀无声。
而在这一片之外,其他观众依旧喊声连连,为比赛喝彩加油。
两边对比极其强烈,搞得候场席圈外几个观众频频伸脖子侧目,想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但但凡看过来的,一看一个不吱声。
穆霖久和楚时间坐在候场席内,表情都不太好看。低气压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出来,压迫在周围一圈的上空。
他们这脸色已经持续好几分钟。知道的明白他们是担心比赛,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遇到杀亲仇敌。
忽然,“叮咚”一声。
观众席所有人立刻神经紧张,同时看向左右,不知道是哪个这么没眼力见,在这时候还不静音。
结果却是观赛席中的穆霖久打开手腕上的终端机。
消息是斯年发来的,有关他们这场的比赛的对手,白溪年。
穆霖久直接通过心声群聊顺带通知了楚时间。
感受到身边的动静,穆霖久侧眸看去,对上一双满是寒霜的黑眸。
“等赛后。”他说。
楚时间没答。
穆霖久也不再理,垂下眼去接着敲字:谢谢,我们会想办法通知到的。
斯年:那就好,幸亏你们能互通心声,不然这场比赛真的要输了啊。
斯年:都怪我,昨晚太忙了一直睡到现在,哎呀,我应该早点通知你们的。那个白溪年太不是东西了。
穆霖久:没关系,现在也不迟。
他关掉终端机,重新接通心声群聊。
属于戚孤雪和祁临的波段依然一片平静,无法取得沟通。
穆霖久微微蹙眉,又试着叫了几声,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点动。
片刻后,他转过视线,看向对方候场席。
两只契兽坐在椅子上,姿态放松,正笑着聊些什么。似乎感知到这边的视线,其中一个抬头看来,和戚孤雪对视。
那只契兽微微一笑,有种计谋得逞后的洋洋得意。
……-
清醒一点,你们现在在比赛。
许岁安忽然听到这么一句。
他愣了下。
声音来自场外,是穆霖久。
戚孤雪和祁临还在昏迷,对方的精神攻击并没有随着他们的离开减弱。许岁安因为不受精神攻击影响,是三个人中唯一保持清醒的。
穆霖久在心声群聊里喊的内容,传没传给戚孤雪和祁临不好说,但却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包括他和楚时间的情报交换。
关键点在“照片”。
许岁安听着两人的沟通,轻轻皱眉,看向不远处的微缩景观。
雾气这会儿倒是已经散去,但单凭他自己,没法和白溪年三人争夺王冠。所以许岁安只能在这里等着。
除了参赛的四只契兽外,白溪年还有一只并未报名参赛的契兽。
那只契兽拥有一种很特殊的能力:可以通过自拍照看穿照片中人物的弱点。
就是靠着这项能力,白溪年才能在比赛中一次次抓住对手的弱点,将对方击溃。
斯年会知道这只契兽的存在,是因为他两年前在寻死的时候刚好遇到过,白溪年带着异兽围堵比赛对手的普通人亲友,强行从他们手中拿到照片。
有人曾经尝试举报他违规,但却被白溪年在事后找上,被教训得更惨。
而举报结果……是白溪年没有违规。
他做这事时滴水不漏,或许还买通了大赛审查组的成员。
但许岁安他们来到忒索罗斯星后,从没拍过什么自拍照。
白溪年料到他们早晚会有一场比赛,所以提前买通了许岁安上一场比赛的对手,骗到一张照片。
根据照片里的内容,读取出每个人弱点,然后,在这场比赛中进行针对性布置。
根据穆霖久的推测,精神系攻击是他特意为戚孤雪准备的。祁临只是顺带。而对祁临,他还另外准备了其他道具。
比起愤怒,这件事更让他们觉得恶心。照片被这样一个人拿在手中的恶心。
许岁安能听到穆霖久和楚时间的谈话,却回答不了。
他半蹲下来,贴近躺在地上的两人。
戚孤雪和祁临此时都蜷缩着,困在梦魇里,时不时颤抖。
直播间里的陶平还在感慨:“这就是精神系攻击!白溪年在这一届比赛中的实力真是不容小觑啊。再加上他能看透对手弱点的天赋,这届灵契大赛,他一定会突破自己的历史最佳。”
不少观众也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甚至已经开始提前为白溪年的胜利欢呼。
有看穿对手的天赋,有强大的精神系攻击,他们想不到白溪年能怎么输。
赛场的黄金微缩景观中,白溪年已经将王冠所在区域一再缩小。
此时,他已经肯定,王冠就在眼前的大楼里。
白溪年停下脚步,松了口气。
“看来我们赢定了。”
许岁安三人带来的压迫感太强,让他直到这时才终于放松警惕。
“我们不可能输的。”契兽回答他。
白溪年微微一笑。
“当然,我们为这场比赛做足了准备——努力从来不会被辜负,不是吗?”
这后半句,明面上是自我感慨,实际上却是对镜头外的观众说的。
有天赋还努力,认真研究对手,看穿每一只契兽的弱点。这是他的“人设”。
事实上,也确实有大量的观众喜欢这样的人设。因为没有人不希望努力能够得到汇报。
白溪年忍不住轻笑一声。
——哪怕他们看到的努力是虚假的。
他一直以努力、有经验自称,但事实上,白溪年才是最不相信努力和经验的人。
有什么用呢?
只要一张照片,所有的努力和经验都会变成一张白纸,任由他在上面涂涂画画。
白溪年向前迈出一步。
“走吧,去摘取属于我们的胜利果实。”
微缩景观外。
许岁安朝率先中招的戚孤雪伸出手。
可还没等他碰到额头,青年忽然睁开眼,墨绿色眼眸变得猩红。
许岁安动作顿住,问他:“醒了?”
戚孤雪转眼看来,寒着嗓音应了一声。他眼里蓄着的不是恐惧,而是怒火。
戚孤雪伸手,在祁临耳边打了声响指。
“那个家伙让给我,没问题吧?”他问。
这还是戚孤雪第一次这么想打架。
祁临坐起,抬眸看来,却没应声,而是又把目光转向许岁安。
许岁安和他对视,隐约感觉到什么,轻轻开口:“我在呢。”
“我不想让。”祁临对戚孤雪说。
咔哒。
白溪年解开机关。
大门缓缓开启,四四方方的玻璃展柜立刻映入眼帘。
里面一顶镶满宝石的黄金王冠。
白溪年双眸一亮,立刻要抬脚上前。
“要结束了!”陶平也难得有点激动。这场比赛变动太大,他险些预判失误,但还好,这次,他依旧看准了最终的胜者。
白溪年拿到王冠的那一刻,比赛就会彻底结束。
陶平看了一眼弹幕。
虽然“怪物新人”在这里就淘汰,会让许多人失望。但那毕竟只是一个新人。相比起来,显然还是支持白溪年的人更多。
白溪年站到展柜旁边,伸出手。
然而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整个大楼猛地摇晃起来,像是被人连根拔起。
白溪年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紧跟着就被这股力道掀翻,在房间内滚来滚去。
他伸出手四下抓弄,试图找到着力点稳住身形,喊着问契兽:“怎么回事?!”
他让两只契兽在门口看守,但此刻却一点动静都没传来。
白溪年挣扎着抬头看去,忽地一愣,瞬间汗毛倒立,整个人直接僵住。
门外是一只巨大的冰蓝色兽瞳。
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白色睫毛仿佛覆盖霜雪,眼神冰冷、凶狠,像是看着一个死物。
是龙!
白溪年脑海中划过这么一个念头,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祁临还什么都没做,但只是那一眼,他就已经忍不住想要跪地求饶。
白溪年从没想到直面龙的恐惧会这么强烈。
他挣扎着动了下手指,想要做出一些反抗。但身体却毫无反应。
整个大楼再次剧烈抖动,四面八方都在开裂。
他们要拆了这里!
白溪年猛地反应过来。
他立刻前扑,想要在这之前拿到王冠,结束比赛。
但就在那一刻,近在咫尺的玻璃展柜突然消失。
“这是我们的东西。”一道声音悠悠响起。
白溪年错愕转头。
戚孤雪和许岁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另一角,正抱着那个四四方方的玻璃柜。
他们没有直接接触到王冠,所以比赛不算结束。
白溪年扑上去要抢。
一阵劲风从旁侧吹来,直接将他掀翻。黄金墙壁被巨大的力道撞翻,白溪年整个倒飞出去,撞上另一幢楼。
他从半空跌落,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他愣了下,忽然发现自己降落地点的左右两侧,正是两只契兽。
不知死活地趴在地面。
但肯定是活着的,不然就会被直接淘汰出局。
但……怎么可能还没被淘汰?
白溪年心中一慌,顿时察觉不妙。
身侧,一道身影翩然落地。
戚孤雪朝他伸出手。
“哎呀,契兽之间的争斗,怎么能伤到契主呢?看在大家一起过了两关的份上,我帮你治疗一下吧。”
白溪年猛地后缩:“不、不用了。”
但对方哪里会听他的拒绝。
绿光一闪,伤口愈合。
一道凌冽风声紧随其后,巨大的龙爪嵌住他和他的两只契兽,龙身翻腾,将他们带上天空。
鳞片擦过微缩景观,眨眼间带倒一片楼房。白溪年无数次被撞,身上眨眼间又多出数到伤口。
他目瞪口呆地从高空望下去,这才发现,整个景观都已经被祁临拆掉。
“黄金城”不复存在。
而此时,距离祁临和戚孤雪苏醒,不过才1分钟。
这对其他任何一只契兽来说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无论是谁进入微缩景观范围就会跟着缩小,想要拆掉黄金城,和拆掉一座正常的城市没什么区别。
何况这还是纯金的城市。
但对一条龙来说,根本不存在“缩小”。
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变得比一座城市还大,然后毁掉这里。
另一只爪子里,白溪年的两只契兽终于悠然转醒。
他顾不上其他,立刻扯着嗓子喊:“道具!道具!!”
“你在找这个吗?”身边又传来一道声音,平静中带着冷意。
白溪年瞳孔骤缩,转头看去。
许岁安站在龙尾上,被送到他身侧,手里捏着一卷绳索。
戚孤雪站在他旁边,跟着嘲道:“捆龙锁?也真亏你能找到这种东西。”
直播间里,包括陶平在内,几十万观众鸦雀无声。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溪年不是都要赢了吗?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龙?
他们再次看到了龙?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局势彻底颠倒。
第239章
巨龙盘旋在微缩城市上方。
黄金折射出来的光芒映照在冰蓝色鳞片上,更显得像是从传说中走出的神之造物,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下方的楼宇在坍塌,整个空间四周的黄金墙壁和天花板也在一点点开裂、下陷。
白溪年被祁临钳在爪子里,找不到丝毫挣脱的机会。在完全超出理解的事物面前,他只能陷入绝望。
眼前伸来一只手,掌心里拖着一捆绳索。
白溪年愣了愣,错愕抬头,对上戚孤雪凉凉的嘲讽:“好不容易准备的道具,不用一下?”
白溪年看着那捆绳子,动了动手指,无力地垂下头。
看清祁临真身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费尽心思找到的这件道具跟本不可能有用。
就像是人不会被一根头发捆住,龙也不可能被这么一个破绳子困住。
戚孤雪耸肩,手一松。
白溪年眼睁睁看着绳子下坠,和其他黄金碎块混到一起,紧接着被一组冰刺分成几段。
“精心准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是一堆废物。
身侧传来一点动静,白溪年一怔,视线扫过去。
精神系契兽看着他,目光深沉冷静。
白溪年猛地回神。
他还没有输。许岁安还没打开展柜拿到王冠,就证明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另一只契兽已经无力与祁临对抗,但他这一张底牌还在。
白溪年咬牙,对许岁安说:“你不要以为比赛会就这么结束。”
许岁安扫他一眼,低头摆弄玻璃柜。这东西同样存在机关,没法直接打开。
他正按照系统的指示一步步操作。
白溪年再次开口:“动手!”
一声令下,雾气再次升起。
悬浮游走在空中的巨龙动作一顿。黄金城的坍塌也跟着停滞一瞬。
有效!
白溪年眼睛一亮,立刻要让契兽加大力度。
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他身侧略过,白大褂轻轻扬起。
刚刚升起一点的雾气立刻消失不见。
白溪年一怔。
就见戚孤雪已经站在精神系契兽身前。他踩在龙爪上,抬手钳住那契兽的脖子,将它一寸寸提起。
契兽身体腾空,双眼瞬间瞪圆,艰难地扒住戚孤雪的手。
手背上立刻多出两道长长的血痕,但戚孤雪只是扫了一眼,就满不在乎地抬起头,凝视着那只契兽,唇边续着冷笑。
许岁安从玻璃柜上抬头,有点惊讶地看去一眼。
——这很不“戚孤雪”。
这人一项情绪淡淡的,甚至时常一副事不关己、半死不活的模样,好像如果不给他找点事做,第二天他就会直接离开人世。
但此刻,戚孤雪的情绪却几乎到达顶点,整个人都被愤怒包裹,墨绿色眼眸凝着浓郁的暗色。
好像下一刻就会直接杀了面前的契兽泄愤。
他开口发问:“谁允许你看到那些东西,还拿来用的?”
契兽张大嘴勉强呼吸,压根回答不出。
“你要做什么?!”反倒是一旁的白溪年,还有胆量开口。
戚孤雪淡淡扫去一眼,一言不发,手上力道却在加重。
点点绿光从指缝间升起,沿着契兽的身体扩散出去。但这次却不是治愈的光。
契兽被戚孤雪强行唤出原本姿态,双腿变成粗粝的棕色短尾,一张脸也跟着变化,眼眶突出,表情狰狞。
可幻化人形的高阶契兽只有在遇到死亡威胁时才会不受控地回复原型,为了确保在死后能被它们的同族认回。
白溪年瞬间慌神,拔高音量、直接破音:“你要违规吗!!!”
按照灵契大赛的规定,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允许在赛场内出现真正的死亡。
戚孤雪依然没有理他。
绿光逐渐覆盖那只契兽的全身。
整个黄金城的坍塌越发迅速,黄金的天花板碎成一块一块,从几人身侧砸向地面,带来一片又一片接连不断的阴影。
一串串细沙夹杂在其中,从身侧流淌而下。
那些本该是地面之上的沙子,从裂缝里挤进来,逐渐在地面上铺成一层,给黄金蒙上灰。
“管管你的契兽啊!”
一股流沙从头顶降下来,白溪年正朝许岁安喊着,瞬间被糊满脸,嘴里灌进去不少沙子。
他呛的用力咳嗽几声,勉强继续:“你们疯了吗……”
这同样也是现场观赛席和直播间里无数观众的心声。
一个要拆掉整个地图。
一个要违规杀掉对方契兽。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裁判呢?!AI监管呢?!怎么还不出面阻止?再这么下去白溪年他们真的要死了!!-
这三个家伙真的疯了吧?!是不是精神系攻击的副作用啊?
“大家不要慌,既然裁判和AI监管没有出面阻止,就证明眼下的局势还是可控的。大家相信裁判,他们是区选赛的权威。”陶平在这时反而格外冷静,安慰直播间里慌神的观众。
熟悉赛制、临危不乱、情绪稳定。
他身为多次进入全球赛的专业解说的经验,在这时候终于有所体现。
但在弥斯珥区的比赛现场,被誉为“区选赛权威”的裁判团队,反而是最慌的一群人。
他们想介入。从祁临化成龙形,黄金城开始坍塌,他们就做好了介入的准备。
但……做不到。
按理说,他们只要手动终止系统、将双方选手强制登出即可。
但这会儿模拟系统不知为何出了故障,他们根本无法从外部进行操作。
所有按键全部失灵,AI呼叫也毫无反应。而且看眼下的情况,AI的判断系统恐怕也出了故障。
不然,按照那只精神系契兽的状态,早该被判定淘汰,自动登出。
到底怎么回事?
五个裁判凑在一起,一个个都急出满头大汗。
但现场的观众却无法与他们相通悲喜。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还沉浸在祁临龙形毁天灭地的强度中无法自拔,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候场席中,白溪年那边的两只契兽此时也已起身,慌张地走来走去,叫着裁判要求暂停。
“他们要杀契兽!!这根本不合规矩!!!”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冷笑蓦地从它们身后传来。
两只契兽一愣,张皇回身。
穆霖久和楚时间此时还端坐原位,仿佛和其他人身处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原来你们知道比赛规定啊?”楚时间幽幽开口。
两只契兽一愣,顿时有些慌张:“你、你什么意思?”
但楚时间却已经把头转回去,目不转睛地望着赛场中的金发青年,满眼的赞赏与着迷。
许岁安打开了玻璃展柜。
祁临把他送到一片黄金堆出来的高山上,等许岁安在山尖站稳,用尾巴尖将黄金王冠卷出,小心翼翼戴在他的头顶。
许岁安抬眼看看,把王冠扶正。
过腰的金色长发之上,几百颗珠宝点缀王冠、色彩炫目,衬得那张干净精致的脸蛋更加漂亮。
按理说,50积分已经到手,但AI并没有宣判比赛结束。
挂在龙爪上的白溪年要疯了。
他甚至开始期待系统宣判自己输掉比赛。但就连输,也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这几分钟里,他都不知道喊了多少次“我认输!”,但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你们控制了比赛的模拟系统?!”他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
许岁安扶着王冠抬眼看他,平静问道:“你有证据吗?”
白溪年愣住。
这句话他曾经无数次对那些试图举报他的人说过。简简单单的字眼像五把淬毒的回旋刀,扎在他身上。
他的一侧,战斗系契兽挂在龙爪上奄奄一息。
另一侧,精神系契兽还被戚孤雪钳制着,死不掉、逃不脱。
“你不是喜欢看吗?”戚孤雪笑着问,“怎么不看了?”
精神系契兽有气无力地摇着头,它现在完全显露出本体,浑身颤抖,眼睛猩红,甚至在往外落泪。
戚孤雪还在问它:“我这里还有好多实验可以给你看呢。只看这么几个怎么够?”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白溪年抓着头发,感觉精神都要直接崩溃。
他第一次产生了不想比赛的念头。
这辈子都不想再踏上这个赛场。
头顶,一声龙吟忽然响起。
穿透破破烂烂的天花板,唤来黄金屋之外的璀璨天光。
轰轰轰轰!
接连几声巨响,整个空间彻底坍塌。
龙尾轻轻一卷,将许岁安托起,巨大的身躯猛地向上抬升。
风声呼啸,堆在地上的黄金被风卷起,形成一片金灿灿的龙卷。
地图的地下层彻底被毁。
白溪年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戚孤雪也在此时松手。
那只精神系契兽同样被强烈的痛苦淹没,不省人事。
契兽身子猛地下坠,又在半途被龙爪勾住。
对付一个能读取并复刻你的痛苦的精神系契兽,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用痛苦摧毁它的精神。
这点听起来很难,但对戚孤雪来说却格外简单。
只是借由自己记忆强行给对方灌输大量的痛苦画面和情绪而已,这种东西,他脑子里多的数不过来。
戚孤雪拍拍身侧的鳞片:“多谢。”
龙鳞抖了一下,算作回应。
缺席许久的AI系统终于恢复工作:
比赛结束,现在开始进行积分清算……
但还会有人在乎积分清算的结果吗?
迄今为止,剧情赛最吸引人的一点时什么?不到结局,不到最终积分清算,你很难说出究竟谁才是赢家。
登出地图前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成为翻盘的契机。
但在这场比赛里……翻盘?
桌都被掀了,哪儿来的盘子给人翻?
观赛席上终于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震惊于这场彻底的毁灭,发不出声音。
直播间内,同样一片安静。
陶平愣愣地盯着直播画面,半张着嘴,却始终想不到要说些什么。
宣布比赛结果?回顾正常比赛,分析赢家为什么赢?
在其他比赛里,或许有很多细节可以给他讲,但这场比赛……需要吗?
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会对结果有任何怀疑。
许岁安胜,毫无疑问的胜利。
白溪年确实在开场凭借经验拿下了30分的优势,但现在回头看去,这30分反而是他一败再败的开始。
不可战胜、无解、天花板、怪物新人……
在持续了整场比赛的安静后,论坛再次热闹非凡,各种字眼接二连三蹦上首页。
但不用点进去,大家也都能知道,在这次的灵契大赛中,这些词只会被用来形容同一个选手-
爽赢!!!那些吹自家正主秒杀、碾压的都来看看什么是真碾压好吗?-
woc我真的要疯了。谁能告诉我许岁安这支队伍到底有多强???我怎么感觉遇到谁都是秒杀??-
赛前还那么多人压白溪年。我请问呢?都几次了还没长教训吗?告诉你们哈,许岁安他就、不、可、能、输!!!-
我能说庆幸这次祁临没直接毁掉模拟系统吗?-
别说,等进了全球赛,比赛强度再升级,他保不齐还真能毁掉-
还是收力了是吧?-
没人觉得戚孤雪其实也很可怕吗?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团队里的镶边混子,结果莫名其妙地就把人家打哭了-
而且还是高阶精神系契兽……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还有……有人知道系统那会儿为什么故障延迟了吗?我在现场,当时感觉裁判都要被吓死了-
不知道……因为祁临太强了所以卡机了吧?-
怪物。都是怪物。
坍塌的赛场在沉默中缓缓消失,模拟影像终止,干干净净的擂台呈现在所有观众面前。
双方选手出现在擂台两端。
许岁安摸摸空荡荡的的头顶。
祁临看来,小声:“哥哥喜欢吗?我可以给你一个真的。”
戚孤雪淡淡扫过去一眼,目光不经意瞟向台下候场席,跟着小声:“这会儿还叫哥哥?”
祁临抿唇。
许岁安转身,在他头顶拍两下,摇头:“不要。”
“太沉了。”他解释。
虽然好看,但他不喜欢在脑袋上顶着一个累赘。
祁临盯着他的发顶看了看,忽然抬起手,指尖泛着荧荧微光,在金发间跳跃流动。
片刻后,祁临停下动作。
“这样呢?”他问许岁安。
“?”许岁安看不到。
一枚镜子从旁边伸来。
许岁安看去,眼睛微微睁大。
他头发上顶着一个由光构成的王冠,虽然没法镶嵌宝石,但并不比赛场中的那顶暗淡。
甚至更加适合。
许岁安伸手戳过去。
光勾勒出的王冠边缘被他戳变形,委屈地凹下去一截,又在他松开手时弹回来,完好如初。
许岁安还要再戳,镜子一晃,从他眼前消失。
他抬脸,对上穆霖久的目光。青年拎着合上的小镜子,笑着看过来。
“比赛辛苦了。”
许岁安摇摇头。
“不辛苦。”
顿了顿,又说:“你才辛苦。”
穆霖久眸光微动,眼中泛出无奈的笑意。
许岁安却在这时想到什么,转身看向擂台另一侧。
白溪年三个此时都被裁判叫醒,要确认他们的状况和比赛成绩。
他的另外两只契兽此时也都来到台上,聚在白溪年身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还朝许岁安这侧看过来一眼。
就这样猝不及防对上目光,白溪年愣了一下,立刻仓惶转头。
但许岁安却走过去,在他身边停下。
几个裁判被吓到,不自觉地退向擂台边缘。不只是白溪年这个当事人,连他们这些“围观群众”都要对许岁安这支队伍有心理阴影。
“比、比赛结果已经确认,本场区选赛30进15第一轮,胜者:许岁安。双、双方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可以下台了。”其中一个斗胆留下一句,同手同脚地被同事们推下台。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绝对有其他事情。
比赛已经结束,观众早该开始散场离席,但此时,偌大的比赛场,上万人的观赛席,站起来的寥寥无几。
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继续比赛里没有完成的教训,还是……?
白溪年坐在地上,双手蹭着地板后退两步,眼中满是恐惧,他隐约知道这些人想说什么。
下一刻,许岁安开口问他:“照片呢?”
白溪年浑身一僵。
果然是这件事。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但是……对方都强成这样,看出他的伎俩又有什么不可能?
但不能承认。
现在还在台上,他如果当面承认,此前做的事情都很有可能暴露。
即使他已经都做好善后,但……
白溪年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在这里承认照片的事情,他就彻底完了。
不只是这一场比赛、这一届大赛,他的往后余生,都将万劫不复。
许岁安平静地伸出手,手掌向上摊开。
白溪年下意识摇了摇头:“我、我没有……”
许岁安打断他:“拿出来。”
白溪年浑身一抖。
浅金色的眼眸冷冰冰地凝视着他,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但却穿不透那双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睛。
突然有一瞬间,他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个人类,似乎比站在他身后的四只契兽更加强大可怕。
白溪年猛地闭上眼,回避那道目光,但却依旧感觉自己无处遁形。
“我没……”
“没带在身上。”话到嘴边,莫名转口,他一惊,立刻意识到什么,但却已经晚了。
就在这么说着的同时,他手却自己动作起来,从裤子口袋的深处、翻出一张拍立得相纸,攥在满是汗水的掌心。
白溪年心脏猛地下沉,只感觉如坠冰窟。
一团火焰忽地升起,包裹住他的右手。
白溪年吓得浑身一缩,把相纸丢在地上,接连后退几步。
照片在众目睽睽下变成灰烬,被风卷走,散开在空气里。
他听到观众席中有人问:“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没看清楚。”
“刚才听到,好像是什么照片?不过……跟这场比赛有什么关系啊?”
近处的观众能看到他们的动作,却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白溪年愣愣地听着这几句话,半分钟前还心如死灰,此时却忽然又燃气一点希望。
他抬头看向许岁安。
“烧了。”他开口,重复,“是你们自己烧的!”
许岁安看着他,没有出声。
死里逃生的庆幸刹那间贯穿白溪年的全身。
“你们没有证据了!没有证据!!”他抬高声音,猛地大笑两声。
“这个……是什么情况?”
几个裁判意识到不对,无奈重新跑上来,小心翼翼地询问。
穆霖久开口:“赛前使用非正常手段违规获取对手关键比赛信息。”
裁判一愣。
“据说他已经被举报很多次,但每次都石沉大海。所以还要加上一条……买通检查组成员,多次行贿。”
几个裁判对视一眼,脸色齐齐变化。
这时,穆霖久又说了句:“你们看着处理,我们就先走了。”
“哦哦,好的好的,麻烦你们了……”裁判下意识应声。
看着五人转过身,走向擂台之下。
随着他们迈开步伐,观赛席上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喝彩。
直到这时,这场比赛才终于让他们有了实感。
直播间中,一直沉默到现在的陶平,也终于在这一声中恍然回神,干巴巴地咳嗽两声。
“这场比赛……确实完全出乎意料。”他顿了顿,深呼吸。
他的赛前预测也并不是百分百准确,对于错误预测,陶平早就总结出一套话术。
但这场比赛的结束实在令人心惊,那些话术一时间全都被忘到九霄云外。
这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要重新给自己挽尊,但一看评论,陶平却又愣住了。
“白、白溪年作弊?”
他无言了更长时间。
在这件事上,现场的观众受到视角和声音限制,反而是一些线上观众,对事情的原委了解得更加清晰。
陶平当然也没错过那几句对话。
可他却也说不出什么。
“这个……我确实不清楚,我也只是个解说,并不是什么内部人士。但是白溪年已经参加这么多届比赛,如果说他真的一只都在作弊,那这件事的影响,就远远不止一场比赛了。整个灵契大赛的组委会说不定都会牵涉进来。”
“但我相信检查组的判断。许岁安指认白溪年违规的事情,肯定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事实上,不只是在陶平的直播间,灵契论坛中,有关白溪年作弊的言论同样甚嚣尘上。
但总的来说,就像陶平在直播间中的那番说辞,如果白溪年真的一直在作弊,事情的影响就太大了。
再加上他这么多届积攒下来的口碑,即使这次输的十分狼狈,但大多数人还是在支持着他。
偶尔有几个人跳出来证实白溪年作弊违规,也被更多的评论淹没下去。
当晚午夜过后。
许岁安难得没有睡觉。
他来到楼下,自己热了一杯牛奶,捧着来到别墅楼外的平台。
海风迎面吹来,扫开他有些凌乱的长发。
许岁安站在栏杆边上,看着黑沉天空下模模糊糊的大海,默默抿了口热奶。
他在等人。
第240章
空气里带来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许岁安侧了侧身,看向味道传来的方向。
穿着风衣的男人出现在院子一角,黑发、黑眸、黑衣、黑靴,整个人几乎隐匿在黑暗里。
许岁安看过去时,他正漫不经心掸着衣袖,动作一停,视线蓦地扫来。
“回来了?”许岁安举举见底的牛奶,跟他打招呼。
男人站在原地望着他,没动。似乎迟疑了一下才迈步靠近。
空气里的血腥味跟着浓郁起来。
许岁安皱皱鼻子。
楚时间在离他还有一米远的位置停下。
许岁安看看两人之间的距离,歪头。浓郁的夜色加上这个距离,让他们不太容易看清彼此。
“不过来一点吗?”许岁安问。
“睡不着吗?”楚时间反问他。
许岁安摇摇头,说:“我在等你。”
楚时间过来,他只好自己点灯。右手指尖轻轻一捻,几点金光跃出,飘飘荡荡浮在两人之间。
楚时间那双乌黑的眼眸里忽然盛进去一点细碎的光,他眯了下眼,眸光微晃。
锋利侧脸上一道血痕同时映入许岁安眼帘。
啪嗒——
金光忽地消失,庭院里再次一片漆黑。
许岁安微怔。
楚时间熄灭了他刚点起来的灯。
亮光照射下的虚影还停留在视网膜上,和一米外不太清晰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为什么?”许岁安问。
“太亮了。”
“哦。”
安静了一会儿,楚时间率先开口:“等到我了还不去睡觉?是想跟我一起睡?”
语气里有点故作轻浮的感觉。
许岁安没答,抬手指指他脸颊的位置,问:“你的还是别人的?”
楚时间下意识:“当然是别人的。”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他突然顿住。海风从远处吹来,经久不散的血腥味飘开。
“死掉了吗?”许岁安接着问。
楚时间目光动了动,又是在发问:“你希望是什么?”
“我说了,你会骗我吗?”许岁安再问他。
对话再次停住。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忆起很久之前,在那片记忆空间里。那一年间,关于欺骗和信任的问题从来没有彻底消失。
只是记忆世界结束,他们都默契地不去在意那些平和下的细枝末节。但现在,记忆被迫重新开匣。
楚时间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我已经很久没有骗过你了。”
所以这次会吗?
许岁安没问。他默默把杯子里的奶喝干净,才缓慢开口:“我希望‘没有’。”
别墅楼上的灯光在这时亮起,窗户“哧”地拉开,有人探出半个身子。
“大半夜的在这儿……”戚孤雪声音一顿,到嘴的词汇转了个弯,“谈什么呢?小心我把其他两个人叫起来。”
夜深人静,许岁安和楚时间都没刻意压低音量。戚孤雪的卧室窗户刚巧朝向这边,把两个人的对话收进耳中。
“你没睡吗?”许岁安好奇。
就算他们没有刻意压低音量,睡着的戚孤雪应该也听不见。
靠在窗边往下张望的人身子僵了一下,声音立刻变得有点含糊:“刚好醒了。”
“做噩梦?”许岁安问他。
戚孤雪安静两秒,略显狼狈地抛下来一句“没有”,拉上窗户缩回屋里。
插曲结束,许岁安再回身看楚时间,他的神态已经恢复如常,好笑地看着他,嘴角轻巧勾着。
“你连他做噩梦都能看出来?”
许岁安神秘兮兮地点头,跟他说:“你我也能看出来哦。”
气氛和之前相比忽然轻松不少。
楚时间轻笑反问:“是吗?”
“所以,答案是什么?”许岁安重新问他。
“……”
找到白溪年的位置对楚时间来说轻而易举。
灵契师做到白溪年这个水平通常都不怎么缺钱,他和几个契兽同样住在一片别墅区。
楚时间找过去的时候,白溪年五个,加上那个被隐藏起来的“相机能力”契兽正围在客厅,讨论照片暴露的事情。
虽然认为他没有作弊的人占据绝大多数,但白溪年总觉得有些不安,正打算把那只契兽送走隐藏,避避风头。
因为早早遇到许岁安,他这次在30强就被淘汰,甚至没得到全球赛资格。
这是白溪年参加灵契大赛以来的最差成绩,但眼下他根本顾不上这些。会不会彻底暴露,赔上自己的余生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之前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只要你藏好不被发现,我们死不认账,就肯定没有问题。”
正这么安排着,别墅大门被敲响。
他茫然地转头看去:“谁啊?”
大晚上的,肯定不会是审查组。但这个时间,哪怕是亲戚朋友都不会造访?
“你们谁点外卖了?”他下意识猜。
五只契兽同样一脸迷茫,一起摇头。
白溪年皱眉;“算了,不管他。”
正在此时,大门又一次被敲响。咚咚咚三声,稳定又充满耐心。
白溪年再不理,外面的人再敲。他无奈,朝其中一只契兽抬抬下巴:“去开下门。”
契兽起身过去。
十几秒后,一道身影从白溪年几人中间倒飞而过,“轰”一声砸进墙里。
白溪年五个都愣了一下。
那人影速度实在太快,他们甚至没看清是谁。转头看去,五人脸色立刻大变,齐刷刷站起身来,警惕地看向门口。
那契兽被对方一招砸出原型,细长一条嵌在墙里,满脸是血,生死不明。
门外,一片烟尘和着漆黑的夜色,挡住一个高挑精壮的身影。
“什么人?!”白溪年心脏狂跳,高声问道。
人影没有回答,但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一声叠着一声,不急不徐地穿过黑暗,像是死神降临的步调。
白溪年后退两步,躲到几个契兽后方。
他飞快命令:“准备应战……你去报警,区警和赛方都要通知到。”
但话音刚落,契兽还没动作,一阵“喀啦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溪年一愣,蓦地回头。
就见那只已经昏迷的契兽正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从墙中剥离。
下一秒,像是倒放用一样,猛地冲向他们。
倒放?
白溪年心中一惊,一边蹲身躲避,一边再次回头,看向门口。
男人的身形终于彻底出现在他面前。
一身漆黑,寒意刺骨,宛如地狱修罗。男人拉了拉黑色手套,在玄关处停下脚步,静静地垂眸看来。
白溪年刹那汗毛倒立,一屁股坐到地上。
其他几只契兽竟然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被这股气势逼迫,僵在原地,竟然连动都动弹不得。
嘭!
倒放强行终止,那只契兽直坠地面,又在木地板上砸出一个坑,木块的裂痕延续出来,顷刻间爬满整个房间。
一声半死不活的痛哼从地板的凹陷里传来。
白溪年猛地回神。
“你、你要做什么?”他勉强出声。
男人戴好手套,十指相扣,又在此时迈上来两步。
白溪年擦着地面后退。
“看不出来吗?”男人反问,薄唇勾起。
白溪年看得出来他想做什么,可就是因为看出来,所以他才要问。
“你疯了吗?!”
“大赛明令禁止私下斗殴,更别说杀……”
眼前忽然一花。
白溪年话卡在一半,眼睛骤然睁大。
护在他身前的一只契兽身体诡异扭曲,竟然在眨眼间就被拧断四只。
而这只契兽,甚至是他的最强战力。
白溪年吓得彻底失声。
楚时间一挥手,将那只契兽抛开,站在白溪年面前,低下头来看他。
“你不是早就说过……我们都是疯子。”
话到一半,身后劲风袭来。
他停下,侧身,躲过几道攻击,抬手打了个响指。
那几道能量波忽地停滞在半空,然后猛地回退,。
瞬息之间,“噗噗噗”几声。契兽被自己的攻击刺穿身体,血液飞溅,落到楚时间的脸上。
他转回头,接着看向白溪年。那道血迹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怕,像是从地狱里来索命的厉鬼。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单一念头霸占大脑,白溪年竭力后退,想要找机会逃跑。
楚时间却就站在原地看他,像是欣赏一出好笑的默剧。
梆!
白溪年身子撞到沙发,猛地停下。
沙发?
这里怎么会有沙发?
但他根本来不及思考。
楚时间已经上前,只迈出两步,就将他刚刚挣扎半天逃出的距离缩小为0。
“你知道疯子会做什么吗?”楚时间在他身前半蹲,黑眸染上嗜血的气息。
白溪年用力吞咽,瞳孔剧烈颤抖:“你、你们会被退赛的!你不想继续比赛了吗!!”
“当然要比。”楚时间却道。
杀气忽然降下去两分。
白溪年心中燃起一点微弱的希望:“那你就不能对我们动手!”
楚时间又在此时朝他伸手。
白溪年声音一僵,立刻感觉呼吸不畅,但对方根本没有钳制住他。
白溪年用力地张大嘴,想要吸入空气,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异常缓慢,几秒钟就能做完的事情,他好像要画上几十倍的时间。
他大张着嘴,只能发出一点断断续续的濒死低鸣。
楚时间向内扣着的手指忽地一松。
大量空气瞬间涌入,白溪年猛地被呛到,从脸一路红到脖颈,自己掐着脖子剧烈咳嗽。
楚时间在沙发上坐下来,满悠悠开口:“我有很多种方法杀死你,而且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是我做的。”
白溪年完全相信了。
但他只能双目通红、大口呼吸,说不出话。
“不过不巧,”楚时间再次开口,“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杀你。”
白溪年一愣,跪在地上,抬头看上去。
男人捏着一枚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兔子发卡,夹在手指间把玩,并没有要看他的意思。
白溪年缓了缓,被迫主动开口:“你……想要什么?”
财或权。
找上门来却不杀他,无非是为了这两样。
他手里有着大把的财富,还有买通审查组和法官的特殊通道。白溪年从来没想过把这些拱手让人,但眼下,他却巴不得男人要的就是这些。
那意味着这也不过是个俗人。
俗人,就可以用俗世的方法,买通。
可楚时间说出的话,却又让他浑身一冷。
“我要证据。”
证据?
白溪年立刻慌神:“我没有证据,我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留下这种东西。”
他语速飞快,生怕晚说一个字,就会被对方直接暴起杀掉:“别的呢?你就不想要别的吗?随便什么,只要我有的……”
男人停下玩发卡的动作,右手手指蜷起。
白溪年再次哑声,再次无法呼吸。
身后突然传来一点动静。
两只伤势较轻的契兽从地上爬起,朝楚时间冲来,要救下白溪年。
它们拼尽全力积蓄出一招,两股力量叠加在一起,整个房间都在涤荡中嘶鸣。
可斜倚在沙发上的楚时间只是冷漠地扫来一眼,捏着发卡的那只手,手腕轻轻一转。
呼啸而至的攻击荡然无存,仿佛被时间吞噬,从未出现过。
余波吹起他的黑发,添上几分张扬的凌乱感。
楚时间看着那两只契兽,眸中带着阴骘的嘲弄,手腕再次一转。
被时间吞下的攻击以它们为圆心,顷刻席卷。
满地狼藉,满眼血渍。
他却在此时百无聊赖地低声一声,拨弄一下发卡上的兔耳,道:“没意思。”
“你、你到底想……”
白溪年慌乱开口,几乎已经绝望。
男人的注意力被拉回,搭着眼皮和他对视一眼。
“别担心,”他说,“我已经很久没杀人了。”
可这句话没有带来丝毫效果。
白溪年贴着沙发,浑身颤抖,他不住地四下张望,目光在尖锐处停留。
连契兽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再挣扎又有什么用处?
早些死掉,说不定还更轻松一点。而且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这支队伍作为第一嫌疑人,绝对不可能继续进行比赛。
生死时刻,他的大脑意外地运转到极致,各种想法蜂拥而至。
但……一个也实现不了。
白溪年猛地起身要撞上沙发一角,可楚时间只是动动手指,他就立刻被禁锢在半路,连挣扎都做不到。
楚时间压下上半身,靠近他。
身子挡住头顶已经半碎不碎的吊灯,在白溪年身上落下大片的阴影。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拿到证据。”他抬起手,掐住白溪年的肩头。
“嘎啦”一声,肩骨整个碎裂,白溪年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他在巨大的疼痛中再次睁眼。
头顶灯光细碎晃眼,有那么一瞬间,白溪年甚至以为自己到了死后的世界,可只一秒,他就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别墅客厅。
楚时间依旧翘着腿斜倚在沙发里,只是手里把玩的东西从发卡变成……一枚U盘?
白溪年一愣,记忆忽然回笼。
这人强行压着他去过去,将之前被清理掉的证据一个个重新收集。
证据完全暴露,后半生注定暗无天日。
白溪年突然觉得无事一身轻,心中的恐惧竟然消减下去几分。
掌控时间的能力竟然能做到这个程度,这已经完全超出他的理解。他也从没听说,忒索罗斯星上有灵兽能够具有这种力量。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楚时间抬眼看来,竟然也有闲心回他:“来参加比赛的人。”
白溪年哑然。
这跟没有回答有什么区别?
但他心思又是一转,一道念头击中脑海。
“所以你绝对不会杀我。”白溪年突然有了底气。
楚时间扬眉,并未作答。
白溪年道:“你的根本目的是陪他拿到冠军。”
“所以就算你再怎么想杀掉我们,为了他,你也不可能动手。”
楚时间黑眸半眯,寒芒闪过。
白溪年低笑两声,唇边溢出一点血。
“你被困住了。你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就算装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他开始主动激怒对方。
白溪年已经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但如果楚时间真的被他激怒,动手杀人,那他们的目的就注定不可能达到。
对此刻的白溪年来说,这是他的死亡能换来的最大价值。
“怎么,我说错了吗?”他接着道,精神振奋、近乎失常。
“一个那么心软的家伙,连利用对手都会道谢,说不定连敌人都会救。他杀过人吗?绝对没有吧?……
“你在他身边装的很累吧?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你的本质呢?说不定他早就厌恶你到不行呢?”
白溪年抻着脖子,猛地拔高音量:“他只是找不到借口赶你走而已!”
噗——
顷刻间,血花飞溅。
一片寂静。
黑暗渗透进来,笼罩周围的一切。
“所以,杀了吗?”许岁安问。
楚时间低眸,没有回答,却忽然动作,右手伸进大衣口袋,摸索两下。
许岁安默默看着。
一个粉色的兔子发卡被他掏出,躺在没有被手套包裹、干干净净的掌心里。
发卡同样干净,没有沾上一点血渍。
许岁安微怔,抬眼看去。
但楚时间连黑色的大衣上都沾了很多那些人的血。
男人收拢五指,兔子发卡被他攥住,从许岁安眼前消失。
“如果我杀掉他们,你会生气吗?”他问。
许岁安歪头看他,问:
“为什么要生气?”
楚时间难得怔了一下。
过了片刻,他再次开口:“那你会做什么呢?”
简简单单的问句,带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像是在一如既往的试探外,又多了几分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期待。
许岁安和他对视。
他一直知道楚时间对自己没什么信任。很多友情建立在信任上,但还有一些友情里不含信任。
可以一起生活,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交付信任。
从记忆世界的那一年,许岁安就意识到楚时间是这种人。他就好像没有“信任”这种功能,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生物都保持着程度不一的怀疑。
许岁安已经是其中程度最浅的那个。
所以他才会始终保持着那么高的黑化值。
但此刻,在楚时间的这一句问题里,在那点微不足道的期待背后,好像突然多了一点一以前从未有过的、额外的东西。
会是“信任”吗?
许岁安猜不出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楚时间和穆霖久一样难以看透,他们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难懂的人类。
所以他选择直接回答楚时间的问题。
他会做什么呢?
许岁安想了想,说:“会觉得麻烦。”
一只鸟在夜色中起飞,迷迷糊糊撞进树里,扑簌簌响成一片。
楚时间看着他,有点发怔:“什么麻烦?”
许岁安勾手,金线飞出,帮那只鸟挣脱出去,他难得耐心,跟楚时间解释:“解决事情,会很麻烦。”
“哦……”楚时间慢吞吞应答,但似乎还有些不太满意。
轮到许岁安反问他:“我为什么会生气?”
楚时间:“因为我杀了他们。”
他停顿片刻,没得到许岁安的下一个问题,迟疑着,缓缓开口:“但你似乎不喜欢这种行为。”
一成不变的、故作轻松的试探又回来了。
“我是不喜欢。”许岁安点头。
楚时间眸色轻沉。
许岁安接着道:“那是因为,我想做个好人——但你又不是。”
楚时间再次愣住。
许岁安看着他的眼睛。
异能者的五感本就比普通人强一些,何况是这两个人。他们早就适应黑暗的环境,即使没有光,也能看清彼此。
楚时间的黑眸飞快地阖了一下,藏起一点微妙的情绪。
许岁安认真地对他说:“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楚时间呆住。
“而且,你没有杀掉他们。”许岁安忽然弯起眼睛,“所以连麻烦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
许岁安上前两步,把玻璃杯塞进楚时间的左手,又握住他的右手,一根根掰开手指,将兔子发卡从里面抽出来。
“我就是知道。”他晃了晃那枚发卡,又指指楼上,“我能知道他做噩梦,也就能知道你没杀人。”
楚时间盯着他看了半晌,蓦地哑然失笑。
“好吧,既然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就抓紧把东西送上来吧。”楼上突然插入一道声音。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
戚孤雪房间的窗户大敞着,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但隐约可见三个人影正从窗边探出身子。
啪。
房灯打开。
明亮的灯光从楼上倾泻下来,将庭院内的两个人照亮。
“都给你留那么多时间了,再待下去就让祁临下去打架了。”穆霖久笑眯眯开口。
祁临默默偏头看他。
青年坦然自若地伸出手,朝下面勾了勾。
“证据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