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
    今天是酒吧开业的大好日子,周连勋邀请了关系比较好的发小——程景望,来参加开业派对。
    程景望刚刚正式接任了程氏集团的总裁,忙得不可开交,派对接近尾声才姗姗来迟。
    周连勋匆匆出来迎接,没想到被闷头砸了这么一句。
    周连勋脸上的笑容一滞:“谁?”
    “程易璘。”
    听见这个名字,周连勋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是你们程家的人,是和你血脉相连的堂哥,又不是我堂哥,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回不回来关我屁事,没必要特地跟我说一声吧。”
    程景望问:“你确定不用告诉你?”
    周连勋没好气地反问:“你管得着吗?”
    “他问我你的近况,我就把今天你酒吧开业的事告诉他了。”程景望说。
    周连勋:“他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啊?你程大总裁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听话的乖堂弟了?”
    程景望:“你——”
    “好了好了,”见场面愈发剑拔弩张,程景望同行的男友出来打圆场,他把手上的礼物递给周连勋,解围说,“小周总,恭喜你酒吧开业,这是我们专门给你准备的礼物。不好意思啊,我们后面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周连勋面色和缓:“没事,再约时间来玩吧。”
    周连勋提着礼物走回酒吧。
    想起程景望的话,脸上那官方的笑容也没有心情挂回去了。
    幸好应酬问候已经搞得差不多了,他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让服务员上了两瓶酒。
    程易璘。
    三年来,这个名字成了禁忌。
    谁跟他提,他就跟谁急,闹得亲近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说起了。
    偏偏程景望最没有眼力见,提了好几次,今天还特地告诉他程易璘回来了。
    要不是当年程景望救过他的命,他才不会眼巴巴地热脸贴冷屁股上去搞好关系,想报答。
    其实他和程易璘之间的事情很简单,不过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他暗恋过程易璘好几年,碍于发小的身份,他一直不敢表白。
    三年前,也是他十九岁生日那天,他喝多了,借着酒劲对程易璘表明了心意。
    当晚,该发生的全发生了。
    结果第二天醒来,程易璘不见了踪影,他将槐州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人。
    他跑去程家找人,直接被程老爷子撵了出来。
    后来,他听说程易璘已经出国读博了,追去国外想要一个说法,可是程易璘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只在电话里客气又疏离地说——
    “对不起,那是个错误,我是直男,你回去吧。”
    千里迢迢赶来,却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他万念俱灰,在国外街上游荡时,差点被人枪杀,多亏程景望及时出现救了他。
    也是这次经历生死之后,他想通了——
    爱情,狗都不沾。
    于是,这三年,他压根不考虑谈恋爱什么的事,老老实实毕业,接手公司项目。
    最近他主持的项目接近尾声,他懒得再管家里公司的事,想自己出来单干。
    正巧他的表弟连峻找上门要借钱开店,两人一合计,合伙开了这家酒吧。
    周连勋倒了倒酒瓶,一滴也没有了。
    桌上的两瓶酒全被他喝光了,他心里不舒爽,正想叫服务员再给他拿一些。
    旁边的卡座传出了一阵骚乱。
    “砰——”
    是酒瓶落地的脆响。
    然后有人骂道:“我太给你脸了是不是?!”
    谁啊?
    敢在他的酒吧里闹事?
    还挑开业的时候!
    周连勋的心头正憋着一团火没处发泄。
    他站起身要过去看看情况,酒劲有点上来了,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一走到那个卡座,有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人跑出来,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周连勋低头,对上了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这双眼睛与黄种人的眼睛不太一样,它的虹膜是偏灰蓝色调的,漆黑的瞳孔周围围绕着淡淡的不规则的金色。
    很独特......又很熟悉。
    熟悉到让他想起了一个不该想起的人。
    这双眼睛,不应该呈现出这么慌乱无措的姿态。
    周连勋愣了几秒才回过神,他顺手扶好这个服务员,转眼看向卡座里面。
    卡座里面坐满了人,有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年轻男子嘴上还在喋喋不休。
    这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二十出头,满脸通红,应该是喝多了。
    他指着周连勋这边骂道:“我去你妈的!让你喝不喝,给脸不要脸!”
    周连勋哪里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
    “勋哥勋哥,”问候人家祖宗的话还没说出口,他的表弟兼合伙人连峻来了,连峻拉住他,“勋哥,消消气消消气,今天开业......”
    周连勋甩开连峻的手:“让你请人参加开业派对,你从哪里给我找的阿猫阿狗?”
    他的音量不低,根本没想着遮掩。
    那人听见,瞪着眼睛质问:“你说谁是阿猫阿狗?!”
    周连勋:“我说——”
    “哎勋哥勋哥,你别跟醉鬼一般见识,”话到一半又被连峻打断了,连峻凑到他耳边说,“这人是郑家皓的朋友,郑家皓有事没来,让他来了。”
    “我管他是谁。”
    “是是是,勋哥你别管了,你消消气,给我个面子,让我来处理吧。”
    毕竟是开业第一天,闹不愉快确实不好看,周连勋臭着脸,点了点头。
    连峻瞟了眼站在周连勋身旁的服务员,对那人解释说:“张总,不好意思啊,我们这有规定,服务员是不能喝客人的酒水的。这样,以后你再来,我给你酒水全免。”
    “滚滚,谁用得着你免酒水啊,”被叫“张总”的人盯着周连勋,“服务员不能喝,那你能喝吗?”
    连峻笑了声,点点头:“能能能,张总你早说呀,我来陪你喝!”
    话音未落,他拿起桌子上一瓶开了封的酒就要喝,却被拦住了。
    张总注视着周连勋:“我是要你喝。”
    说着,他在桌子上挑了挑,拿起一瓶威士忌递向周连勋:“你给我喝!”
    连峻惊了。
    这人真是不知道勋哥的脾气,还不知死活地挑衅。
    生怕这瓶酒下一秒就在客人头上了,他直冲着他勋哥使眼色,想让周连勋走,奈何周连勋根本不搭理他。
    周连勋静静地看着这个恶意挑衅的人,气极反笑,他接过了那瓶威士忌。
    旁边那个引起纷争的服务员忍不住来抢酒:“我、我来喝吧......”
    周连勋躲过,呵斥:“你别动!”
    服务员眼含热泪,不敢动了。
    连峻准备说些什么解围,被周连勋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他无奈地闭嘴。
    完了,勋哥跟人杠上了。
    周连勋话不多说,仰头就喝。
    浓烈辛辣的酒进入口腔,很顺畅地被咽了下去。
    这三年里,他学会了喝酒,他发现酒精真是个好东西,不光能在聚会上烘托气氛,还能让他忘记一些烦心事。
    他象征性地喝了两口,停了下来。
    他的酒量不差,但问候来宾的时候喝了一些,刚刚又喝了两瓶,这两口威士忌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威士忌度数高,小口饮用最佳,他喝得太急难免酒劲上头。
    “喝了两口,够给郑家皓面子了吧,”周连勋冷笑着对那张总晃了晃酒瓶,接下来直接把剩下半瓶多的威士忌砸了过去,“你是自己滚出去,还是我让保安把你扔出去?”
    张总躲开酒瓶,咆哮着冲过来揪住了周连勋的衣领:“你他妈的!”
    “松手松手!”连峻上来抓着张总的手,让他放手,又朝周连勋身边那个吓呆了的服务员吼道,“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叫保安啊!”
    那醉鬼的力气格外大,连峻一个人扯不开,对其他人喊道:“还不上来帮忙?!”
    “放手!”周连勋推不开人,怒吼。
    领子被越揪越紧,他快要喘不上气了,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好像有一群人跑了过来,耳边全是各种嘈杂的声音。
    烦死了!
    周连勋的手胡乱摸索,混乱中,他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圆柱型物体。
    他的意识已经被酒精蚕食,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让眼前这个揪住他衣领的人松手。
    他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对着那人的头就砸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空的啤酒瓶在那人头上炸开了花,玻璃碎片四溅到周围劝阻的人身上。
    周连勋这一下太出其不意,其他人根本来不及阻拦。
    连峻瞠目结舌地看着鲜血从张总头上流下:“勋哥,你......”
    见血了,有人慌乱逃了出去,有人开始尖叫,场面更是乱作了一团。
    这个张总也是□□,头上被开了瓢,仍死死拽着不松手。
    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头,看见满手的鲜血,嘶吼一声,举起拳头就要揍下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一把推开了这个意图不轨的人,转身把周连勋护在了怀里。
    此刻的周连勋已经完全迷糊了,他只觉得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眯着眼去看抱住他的人,可是醉得太厉害,怎么都看不清脸。
    但他闻到一股好闻又熟悉的气味,就像雨后初晴的暖阳,让他觉得很舒服,让他久违地回忆起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连峻看清楚来人,目瞪口呆地卡壳了:“程程程程程程......”
    程易璘搂着醉过去的周连勋,嘱咐连峻:“先别报警,送受伤的人去医院,安抚好在场的其他人。”
    “好好好......”
    连峻手忙脚乱地安排完事情,转头一看,才发现周连勋和程易璘都不见了。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靠,他勋哥被程易璘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