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叽小说 > 虐心甜宠 > 雁归离 > 第132章【番外】
    第132章 故人


    程羡之临经江陵,如陆听晚梦中那般,是巡盐和查税来的。那场梦尤为真实,只是在看见活生生的程羡之立在眼前,曾经京都一切好似又回旋在脑海。


    那恍如隔世的重见,冲散了她黄昏后涌重的繁绪。


    程羡之未入村子,在见了陆听晚之后,寒暄过后又回到城中住下。陆听晚不认为他是特意为她来的,她夜里躺在竹榻上,盯着绿色纱帐,想着梦里那片茶山,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翌日,她去了城中寻了些同行,想要在江陵承包茶山,做海外生意,她累了半日。经过霁月馆,曲子悠悠传来,陆听晚想起风信说霁月馆来了些模样不错的男子,她摆手叫停马车,入了那美男如云的小馆,云掌柜瞧见陆听晚殷勤得很,一看就是常客。


    穿过一楼大堂,她径直拾阶,眼神瞟着楼里的光景,“云掌柜,楚云呢?”


    “他今日休息,不见客了。”云掌柜颇为殷勤在后头跟着,陆听晚这些年来不少到霁月馆给楚云捧场,两人如同知音相谈甚欢,陆听晚跟他聊的来,每回在霁月馆听着楚云的琴,便能待上半晌。


    “那叫几个小官,老地方。”陆听晚风轻云淡道,掌柜给她安排了上好的雅间,隔音不错。


    早在陆听晚马车停在霁月馆,楚云便在楼上窗台瞧见她入了馆子的身影。


    陆听晚卧在矮榻,矮几摆着精致的江陵甜点,还有几壶果酒,她喝了两壶,脸颊微醺中带着红润,琴声舒缓,可她眉心微蹙,似乎不那么满意。


    忽而门轻轻推开,风闯进来,吹起屏风后的轻纱,她缓缓抬眸,衣袂飘在屏帘外,那身形她瞧一眼便能认出来。


    陆听晚眉间露出笑意,翻了个身,撑起靠在身后的镂空雕花榻沿,“云掌柜不是说,你今日休息吗?”


    “江掌柜来,楚云怎敢怠慢。”楚云的侧脸映入眸底,那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举手投足中不自觉多了些风情,却不像女子那般娇柔。


    他是霁月馆的头牌琴师,凡是江陵富商谈生意,亦或是权贵府中宴席,都有江陵第一琴师楚云的身影。


    陆听晚第一回听他的琴,并不懂得欣赏,只觉他的琴音能抚平一丝她内心深处缺失的一块,她说不上来,她自觉在江陵一切都好。


    做了所有自己曾经想要做的事,她是开心的,这也是她想要走的路,她在与形形色色的各路商人打交道,把京都经历的那几年无法抹去的记忆逐渐藏在最无人知晓的深处。


    可他的琴音却似乎能勾起一股淡淡的离愁,她该与过往斩净,虽不想再踏入那个地方,可曾经历过的每一场,都是她真实的人生历程。是以,她又不再躲避,渐渐习惯了楚云的琴声,便借着琴声抚平那些离愁。


    “路过,进来看看你,但云掌柜说你休息了。”


    “自己喝多没意思。”楚云拿走她手心捏的酒杯,给她倒满,又自己倒了一杯,碰在陆听晚的杯上,她挑眉一笑。


    “我还是比较喜欢听你弹琴。”


    楚云饮掉杯中酒,看向她时,眸子含着一道不尽的情绪,陆听晚曾与他说过,帮他赎身,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琴师,也不必日日应付这人来人往的客人。


    楚云只是轻飘飘道了一声谢,婉拒了她的好意。


    陆听晚也没再提,她不喜别人强求自己,故而也从不*爱强求别人。


    “江掌柜听曲吗?”楚云搁下酒杯,瞧见她眸子多了一种与以往不同,但他却说不上来的情意。


    “听。”


    “你有心事吗?”楚云走到琴台,原先弹琴的琴师让出位置,他抬袖落座。


    李慕婉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去看他,她脑子里装了很多事,生意上的,还有别的。


    “是人,怎么会没有心事呢。”她又饮了一口酒,叫了几个小官陪酒,“我今日只想听楚云奏琴,尔等过来陪我喝几杯。”


    陆听晚回到江陵从不约束自己,她想怎么开心,便做什么,再无人能左右她的任何决定。她熟练地勾起其中一模样俊俏男子的下巴,年岁瞧着刚过十七,脸颊白里透红,被陆听晚盯着时,更红润了,她像极了常年混迹风月场所的老手,“弟弟又长高了,姐姐喜欢。”


    “江掌柜好兴致。”那人手臂绕在她肩头,霁月馆的小官长得都标志,有卖身也有卖艺的。


    “江掌柜好久才来一次啊,最近生意忙吗?”


    “开春了,百花争艳,忙得很呐。”她那田里的花开得好,今年又能大赚一笔,她自然是忙的。


    “还以为江掌柜说的花是人家呢。”那人抵住她的杯底,缓缓将她手中最后半杯酒灌了下去。


    陆听晚唇角溢出几滴,她豪爽大笑,在琴声与辛辣中痛快极了。


    程羡之昨日见了陆听晚,赶回城内又会见了江陵知府,今早去见了当地几个官员,了解江陵关税一事。处理完正事后,他方才有时间去一趟百花村。


    只是到了村上,苍术问了几人,只道陆听晚若不在村里,那便去了城里,村里熟知她的人,都知陆听晚常去霁月馆听琴,也请楚云到过百花村。


    在那或许能找到她!程羡之只听得了这句话,那霁月馆是做什么的,他一路都有了揣测,一股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又被自己摁下。


    苍术见他一路上都是咬着牙,并不吱声,脸色难看极了,马也纵得极快。


    “主君,那霁月馆是什么地儿啊?”


    刚入了城门,人流密集,马蹄不得已慢下,程羡之忽的念头一转,闪过一丝狡黠,“寻欢作乐之地。”


    陆听晚所在的雅间,又舞起剑,她身侧左右各坐了小官,她靠在一人左肩,酒是旁人喂的,舞剑的小官剑尖刚递过来一杯酒,陆听晚醉态更明显了。


    一声刺耳的推门声打断里边欢快的场面,楚云的琴声未停,陆听晚手里捏着酒杯,涣散地放出视线,那门口的身影隔在屏帘里越来越近。


    陆听晚醉意里看清楚了那个身形,心间闪过不明的情愫,先喝了一口酒,咽下时也就瞧清屏风里出现的程羡之。


    因酒水辛辣入喉而凝紧的眉心,在看见这张清冷的轮廓后又舒展开了,而她却只是风轻云淡主动道了一声,“你?也来喝酒的?”


    程羡之不友善地睨着她身边的小官,眉心能挤死好几只苍蝇,只听两个小官倚在她身侧,妖精似的,“江掌柜,这人谁啊,扫兴死了。”


    陆听晚不紧不慢地倒了酒,对上程羡之视线时,很淡定地看着他,说:“他呀,来头可不小呢,别吓坏我的美人儿。”


    “姐姐吓唬人的吧?”


    “吓唬人?”陆听晚勾起那人下颌,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赤裸裸地给站在屏风前的程羡之看,“那是当朝帝师、太傅、六部尚书、进军总督。”


    “当朝帝师?怎会来我们江陵这等小地方呢。”小官当她只是喝醉了胡言乱语。


    程羡之身姿如松,清冷似月,程羡之移开目光,不再想看陆听晚流连在男子身上,她离开京都这三年年,都是这般寻消遣的?


    那些他缺失了三年时间的过往,她是如何过得惊天动地的,这就是她想要离开京都的生活么?


    屋内静了须臾,苍术拔刀,小官门见了白刃,只觉事不简单,吓得利落溜了。陆听晚被扫了兴觉得无趣,坐直身子轻叹了一声。


    房内楚云的琴声却未停止。


    “程大人,那还有一个人呢。”陆听晚挑眸提醒他,更像是挑衅。


    “出去。”程羡之冷脸。


    楚云也淡定,“我是江掌柜请的琴师,在这霁月馆,不管阁下是何身份,我只听客人吩咐。”


    程羡之眼中寒光横过身侧的楚云,苍术的剑已经抵在他眼前,陆听晚知道程羡之做的出来,缓着气氛说:“楚云,你先出去,我与贵客有话相谈。”


    楚云闻言停了拨弦的动作,出了雅间,苍术也退了出去。屋内就留下二人,还有那寻欢后的酒气。


    陆听晚挥袖示意他坐,“你找我?什么事?”


    “你喜欢弹琴的?”程羡之岿然不动,眸子似受了欺负,冰冷中仿若带着几分委屈。


    陆听晚听他这么一问,轻笑一声,“都喜欢啊,长得好看,又会哄人,我喜欢嘴甜的。”


    “你说我一个女子,腰缠万贯,闲着就只能找些乐子,怎么,这也归太傅管啊?可我又不是你的门生。”


    陆听晚倒了酒,自顾喝下,久久才说:“更不是你的什么人了。”


    程羡之俯身拿过她未喝完的酒杯,尝了味道,又搁下,再而走近几步,在陆听晚跟前压了下去,指尖捏着她的下颌,压着声音说:“寻乐子?那江掌柜看我这样的如何?”


    两人相视良久,那神情蕴含的东西,陆听晚看久了就怕,跟那雁声堂抱着她,恳求留下时的神情不相上下。


    “不敢碰,”陆听晚别开脸,躲开他的眼睛,“太多刺了,我嫌扎人。”


    她确实不爱扎人的胡须,她曾躺在自己胸膛,摸着他的胡茬说扎人,程羡之恍惚了片刻,又才正回神,哑声说:“回了江陵,就是这么过来的?”


    “也不全是,什么都玩,你来这又为着什么呢?”陆听晚指尖抵在他靠近的胸膛,试图推开一些。


    “见你,我说过了。”程羡之不愿动,眸子却放浪地停在她心口位置,故意要陆听晚看见,“跟他们喝酒,玩儿,不如跟我,你觉得我如何?”


    陆听晚隐约起了一丝不安,却又镇定道:“挺好的,程尚书什么样,夫妻一场,我也不是没试过。”


    程羡之微微撑身,只与她拉开细微距离,她如今谈起风月事,都这般风轻云淡了吗?他心里堵了气难受,又不忍心对她撒,缓和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商量的口吻,“那你可想再要一回?”


    他问的那样直白,陆听晚有些撑不下去了,推他的力道大了些,“程尚书还是放了我吧。”


    “我伺候的不好?江掌柜不满意,是觉着这霁月馆的小官更识得情趣?还是更能哄你开心?”程羡之又如从前那般祈求。


    陆听晚有些兜不住了,捧着酒喝,欲盖弥彰说:“程羡之,这不是一回事。”


    “那是什么?”


    “你真要在这种事情上找尊严吗?”陆听晚脸红扑扑的,酒喝的不少。


    程羡之握住她的手腕,“不行吗?”


    “你还是那光风霁月,高高在上的太傅大人吗?”陆听晚有些畅然,窗户的风吹进来,把她的酒气吹散,她似乎清醒了一些。


    “早就不是了,”程羡之逼迫她正视自己,眸子逐渐泛起红,“在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就不是了,在我的阿晚离开京都,再也没回来过,我已经不认得自己是谁了,只是一个行尸走肉为大岚守护皇权的人。”


    热气扑在面颊,一句句锥心之言,让陆听晚想起姜言礼说过的话,程羡之也是被困在京城的人,而这有她的原因。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不再那么不近人情,程羡之顺势说:“阿晚,三年了,你疼惜我一回。”


    “我会比他们伺候的更好。”


    陆听晚笑得不知所措,这话听着怪怪的。


    “江掌柜赏脸么?”程羡之拨正她的面颊,正视自己。


    陆听晚瞧着那满眼揉碎的人,还是程羡之吗?她有些恍惚,没有答他,可手臂却已勾住了他的脖颈,陆听晚缓缓凑在他唇边,酒气呼在他面颊,“若我说,应了你,无关情意,你还想要吗?”


    “要!”程羡之想也不想地扣紧了她,一点都不想放她走,他不信陆听晚对自己没有一点念旧的情意,那双眼睛看似无所畏惧,却还留存未全然望去的情愫。


    陆听晚这些年来收起那些过往,重新过活,随遇而安,从不奢求他人给予的情爱,她爱自己,大于爱别人,要别人来爱。


    但她也不杜绝旁人的爱。


    矮榻两个身影压下,似干柴烈火地吮吸彼此,压在身下的感觉是那么真实。


    程羡之慌乱解开她的腰封,正要去扯自己的腰带,推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也掩盖了两人沉重的喘息声,楚云仅是瞥了一眼屏风后缱绻的身影,径直又淡定地去拿了自己落下的琴,好似这样的场景在霁月馆早已经是司空见惯。


    程羡之与陆听晚也很淡定,陆听晚藏在他身下,还要去吻他,程羡之碰到她的唇,马不停蹄喘了一口息,对门外的人嘱咐,“无我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


    “是,主君。”


    他紧着把话说完又去亲陆听晚,生怕下一瞬她就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