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冬日能做什么？ 她说很幸福
“小筝——”
“千昀——”
俞恬的声音在院门前响起, 伴随着笨笨的欢快叫声，温筝应了声：“来了！”
温筝匆匆从厨房跑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外面飘着小雪，俞恬在地上专注地踩着雪, 一蹦一跳的。
“嗯？小月呢，没和你一起来？”
温筝带着俞恬进门，接过俞恬手里沉甸甸的一袋东西, 温筝一打开，是过年时期，江州每家每户都会囤的酱油肉和油蛋，还放了一块打包好的鱼饼。
温筝把笨笨也迎了进来，她关好门。
“小月的姐姐给她报了一个摄影班, 今天放假她正好去听课嘛，要是我们小月成为大摄影师了，我们就不愁吃穿喽——”
俞恬一边说着，一边把外套脱下，轻车熟路地去门后墙面上的钩子上取下围裙, 系在腰上。
“千昀, 我来帮你啦。”
俞恬一边绑着围裙带子，一边走到厨房, 就见厨房门口的许千昀正在被一条鱼“欺负”。
许千昀无措地蹲在地上, 她戴着手套，对地上还在不断蹦跶的鱼无从下手。
许千昀看见来人, 抬起头，眼睛里难得流露出无措的神情。
“小月没来吗…？”
许千昀话音未落，只见俞恬一个箭步上前, 她利落蹲下，一把摁住跳动的鱼尾，双手将鱼拎进水池，熟稔地拿着菜刀，“咚”的一下把鱼拍晕。
“小月月去上摄影课啦，真可惜她吃不到我们做的菜了。”
“你很擅长做鱼吗？”
许千昀看得目瞪口呆。她见俞恬十分熟练地从把鱼抓起再到把鱼拍晕，刮鳞，清理鱼肚，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当然，从小就和妈妈学的，不过我也只擅长做鱼了。”俞恬冲许千昀眨眨眼，她有意岔开话题，“等晚上小月上完课回来，我们去拍照吧，说不定晚上的雪就下大了。”
“好。”
温筝从院里的菜地里拔了几根葱，几个辣椒回来，她倚在台边，回头看俞恬已经清理好鱼了。
温筝走到许千昀身边，从窗台边上拿蒜头和生姜，许千昀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一瓣蒜掰着，她偏过头去问许千昀。“待会儿让小恬一半放辣椒一半不放辣椒，好吗？”
许千昀怔了怔，手指一顿，“没事，我现在可以吃辣的。”
“真的？”
“真的…”
许千昀还是点了点头，“元旦那晚我不是还吃了一块你的辣萝卜…”
温筝轻笑出声，指了指身后的冰箱，“豆奶管够。”
“喂喂，你们俩在偷偷商量着什么呢？”
俞恬小声抗议着，从温筝和许千昀两人手里拿过葱蒜和辣椒，放到容器里搅碎。
“我们在夸——俞小恬不愧是厨神。”
“那是必然，话说奶奶呢？她今天出去遛弯了吗？”
“没有。”温筝摇了摇头，“老年大学在办活动，我妈也跟着去帮忙了，所以今天就只有我们四个人在家。”
“小筝，借你自行车用用，我回一趟家去取点东西。”许千昀解下围裙对温筝说。
温筝：“没问题，等你回来我们也能开饭了。”
从菜市场回来后温筝和许千昀就已经把排骨和其它食材处理好了放在高压锅里炖着。
闻言，俞恬探出头：“路上小心些哦。”
“好。”
许千昀离开后，温筝和俞恬两人松了一口气。
俞恬倚在墙边，她作为温筝的发小，瞧见温筝一直紧绷着的肩膀，她自然是懂温筝的紧张，同时也看出来一点端倪。
俞恬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温筝，她问：“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人家？”
接着，俞恬看到了温筝先是摇头而后又点头。
俞恬：“？”
俞恬困惑地皱起眉：“你这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
“喜欢，但不止一点。”
温筝自顾自说着，去把灶台的火调小了点，“大小姐人这么好，谁不喜欢她…长相好家世好，温柔心思细腻，她光是站在那里都能迷倒一大片女生。”
“但很显然的是…我们马上要分班了。美术生集训很辛苦，我不想让她因为一些其它的情绪而分心。再加上我是要选理科的，我还在准备竞赛，估计高二开始三天两头都在往外面其它学校跑。”
“所以…我很珍惜现在能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俞恬眨了眨眼，“你就没想过和大小姐表白吗？”
温筝刚把高压锅放好气，打开锅盖拿着汤勺慢慢搅动着排骨，听到俞恬这么说，温筝脸一红，手上的动作变得慌乱，她小声说了句：“八字还没一撇呢……”
俞恬摆了摆手：“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清。”
“不过呢，我感觉你不用担心。”
温筝舀了一小碗排骨汤，浅喝一口专心试着味道，没听清俞恬在讲什么。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们还要做什么菜？”
俞恬扯开话题，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等她回神，温筝已经在切菜了，她便跟着去帮忙。
随着时间推移，俞恬吸了吸鼻子，突然说：“我好想何皎月啊。”
许千昀回家去取给温筝她们准备的元旦礼物，是一盒冬季用品，里面有手套围巾帽子之类的，是当下女孩儿们最喜欢的浅色系。
想到马上要寒假，寒假过后就要分班，许千昀不一定能和她们见上面。虽然她们常常念叨一中不大，一中逛两圈就能走完了，可实际却是从美术教室走到普高班教室都要十几分钟，两班的上课时间会错开，温筝她们也不能天天等她下课再一起吃饭，而她同样要出去写生，在画室画上一整天。
她们是朋友，但许千昀不能这么自私，自私到得到友情和善意后就将她们捆绑在身边。
高二分班，高三高考，再到大学、工作，她们每个人身边都会有源源不断的新朋友新伙伴，许千昀不能把她们困在原地。
同样的，她不能把温筝困在原地，她不能把温筝绑在身边，她这么好的人，那样做…太自私了。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正午的阳光很温暖，许千昀收拾好东西，骑着车打算回去。
很巧的是许千昀在中途遇到了何皎月。
何皎月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手上拿着相机，见许千昀骑着自行车，她挥了挥手，“千昀，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儿？”
“我回家取东西。”许千昀指了指车篮子里的礼盒，又问：“小恬说你晚上才结束课程。”
“本来是的。”
何皎月轻声笑道：“但没办法，何大摄影师的作品太完美了。”她说着，把相机递给许千昀，许千昀看到着预览，何皎月拍的是两位女生。
湛蓝的天空下，穿着黑色外套的女生，背着一把贝斯，她的对面是一位穿着一身浅色系的长发女生，两人笑得明媚。贝斯手正向前倾，手指勾着对面女生脖子上挂着的项链。
何皎月和老师在底下经过，她不经意一瞥，两人发丝交织的瞬间便被何皎月拍了下来。
她们的发丝在风中接吻，缠绕。
许千昀不由得想起排练时，温筝的发丝也是这么和她纠缠着的，当时两人闹着笑着，因为发饰的缘故，发丝卡在夹子里，两人额头相抵，笑着去取对方头上的发丝，没想到越缠越紧。记忆里最清晰的，是她们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
“千昀，千昀？”
“想什么呢？”
何皎月将许千昀的思绪拉回来，她已经坐上许千昀的后座，“小恬说就等我俩开饭了，走吧。”
“好。”许千昀点了点头，便载着何皎月回到温筝家。
何皎月狡黠一笑，给俞恬发去消息：【任务第一步顺利完成】
俞恬很快回道：【做得好我们大摄影师[摸头]】
半小时左右，两人回到温筝家，许千秋昀停好车，何皎月帮她抱着礼盒，边走边说：“大小姐给我们的元旦礼物——”
“来啦来啦。”
俞恬欢快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她穿着棉拖鞋，一蹦一跳，扑到何皎月怀里，对何皎月身后的许千昀说，“我们的午饭也做好了，你们俩快洗手吃饭。”
许千昀应了声好，换好拖鞋便走到厨房，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温筝还在盛汤，许千昀望向餐桌，被琳琅满目的菜品震惊到，实在是太丰盛了。
除去她们两个一开始顿的排骨汤，俞恬做的鱼外，还有两盘时蔬，一盘土豆炒鸡，一盘蒜薹炒肉。
“我们四个人吃…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因为这是小筝对你的——”
俞恬正要继续说，被温筝轻轻捂住嘴，只剩下闷闷的声音传来，温筝悄悄对俞恬摇了摇头。
她对上许千昀的眼睛，坦然道：“很多菜都是邻居们送来的，张姐送来了酱油肉，李奶奶送来了腐乳，隔壁沈姨说想要见你但一直没见着人，送了块猪肝过来。”
“…”许千昀由衷感叹，“好幸福。”
小镇的生活是慢而舒适的，许千昀骑着车从温筝家离开时，就有许多人对她打着招呼，她来温筝家不是一两次了，因此邻居们也认识了她，熟稔的招呼声带着善意，揉碎了一并和微风一起拥抱着许千昀。
她想，她是离不开江州了。
第22章 她们紧紧牵住对方的手 一起跑进十七岁……
元旦一过, 学生们都投入到期末考的紧张氛围中。她们白天上复习课，中午吃完饭便匆匆忙忙回去做卷子，下午依旧是复习课, 连傍晚放学的路上学生们都在背着书。
就这么来到期末考当天，每个年级阶段打乱坐, 温筝和许千昀分到三班考试，俞恬一人在二楼七班，何皎月则幸运的在本班考试。
第一天上午考语文, 温筝的座位在许千昀的后方，两人提早进考场复习。
“千昀，你抽背我古诗词和文言文呗，我们赌一把。”温筝卷着课本对许千昀说道。
许千昀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她应下, 选了几首她觉得很大概率会考到的古诗，温筝对答如流，接着背文言文也同样顺利。
考试结束，许千昀还在整理笔袋，温筝已经亲昵的一把揽过她的肩膀, 在她耳边说着感谢。
“千昀, 你简直是我的幸运星。”
“考前抽背的那几句，全都押中了。而且文言文也有考到这篇, 还好我提早看了。”
“…”许千昀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耳尖微红，“能帮到你就好。”
下午考物化两门课。
许千昀把元素周期表默写了一遍, 她平时也不擅长物理，在温筝的帮助下算是能达到班级均分，她还在背着公式, 忽然手里一热。
温筝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红色的椭圆形饮品，巴掌大小，红色的包装上还有对联，很是喜庆。
许千昀不解道：“这是？”
“红蛋，我妈妈早上塞给我两个，你把包装撕了，拧开上面的盖子就能喝。”温筝解释道，红蛋被她揣在手心，还是温热的。
温筝回到后方，“待会儿考试加油，理科三门基本都是课本上的内容，实在不会的话你把公式写上也有一分。”
许千昀：“好。”
物化考完，许千昀难得放松下来，温筝拉便着许千昀去操场看雪，雪虽然不大，但两个人还是淋了满头，细小的雪花落在掌心，温筝偏过头去看身边的人。
路灯下，许千昀仰起脸，整个人被暖融融的灯光笼罩，她似乎是不怕冷，孩子气地伸手接住一片片落下的雪花，在温筝眼里，她难得活泼的样子，仿佛是一只正追着逗猫棒玩耍的小猫。
温筝只是看着她。
雪渐渐下得有些密了，两人的头发被雪淋得都有些湿，她们相视一笑。
“千昀。”温筝转过脸去看她，笑容宛如新雪般无瑕，她向许千昀伸出手，“跑啊——”
温暖和冰凉的手掌相握，手掌和手掌间逐渐连成最合适的温度，上天用飘落的雪花轻吻着她的女孩儿们，两个女孩儿牵着手在雪夜里越跑越快，步调一致的节拍里，是两人掷地有声的心跳声。她们跑过操场，穿过小树林，惊起树上的小鸟，路过叮嘱着她们慢点儿跑的师长，她们紧紧牵住对方的手，一起跑进十七岁的新世界里。
许千昀和温筝在期末周积攒的压力在此刻的奔跑中得以释放，少年轻快的步伐伴着清亮的笑声踏入这个雪夜，她们到达目的地时，炽热的呼吸纠缠着，彼此大笑着，连身上的雪都是温暖的-
元旦那天，温筝她们四个人本来是约好要拍照的，奈何温筝和俞恬两人做的饭太好吃。她们四个吃得太饱，每个人至少都吃了两大碗米饭，洗完碗后四人开始发饭晕，互相倚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外面的雪一直在下，等温瑄从老年大学回来后，看到的便是四个孩子互相依偎在一起，沉沉睡着。她笑着给孩子们盖好毛毯，没舍得叫醒她们。
就这样，四个人全都错过了雪景。
隔天温筝在班级谈及这件事，苏雨沁对此表示：“那很好吃了。”
何皎月绘声绘色描述着俞恬的厨艺多么出神入化，讲她是如何做出让另外三个人吃完就晕的菜肴的。
何皎月成功被俞恬追着满教室跑。
经历过三天的期末考试折磨，当下午的地理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时，整栋教学楼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一中的学生们终于迎来期待已久的寒假。
安晴岚站在讲台上，把寒假作业按照科目一一发给她们，还给她们每个人发了一本牛皮本子，让她们记录寒假生活的点滴瞬间，作为社会实践的寒假作业。
“学校要求我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当然了，你们想写什么画什么都可以，可以是身边发生的一切，当然了，你们写流水账我也愿意看。”
此话一出，引得女生们一阵笑。
安晴岚敲了敲讲台，特地叮嘱，“假期间，依旧是安全第一。放烟花鞭炮什么的要千万小心，选空旷处，玩雪记得戴手套。”
学生们正襟危坐，安姐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行了，我就在这里提前祝你们寒假快乐，我们三月见。”
“好耶——”
“放假咯——”
方姨来接许千昀，黑色轿车停在校门口，许千昀一一拥抱和朋友们告别。
“寒假快乐。”温筝的声音在风雪中听得有些不真切，她往许千昀手里塞了个暖手宝，小猫造型的，怪可爱。
许千昀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将围巾围紧了些，目送温筝三人离她远去，她们三人一边倒着走，一边用力挥手和她告别。
许千昀站在原地朝她们挥挥手，直到三人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变成一个小点，许千昀这才转身上车。
她在寒假有芭蕾舞比赛，还要筹备画展，短短的一个月假期挤满了各种琐事。
车上，许千昀降下一点车窗，冷风裹着细雪钻进车窗，让她从迷茫的状态里清醒不少。
方姨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温声道：“看来小姐是真的交到了很好的朋友们。”
“嗯。”许千昀的指尖无意识地捏着暖手宝。
车窗前掠过一群奔跑而过的少年，欢笑声砸进许千昀的耳朵里，她多么希望她能挤出时间去找温筝。可惜，当她选择拿起画笔时，就注定了要和她们背道而驰。
寒假第一周，许千昀要在镇上文化馆表演芭蕾舞的消息不胫而走，是文化馆的负责人们举办的寒假文艺汇演活动，汇集了镇上各个初高中学校的艺术特长生们，而作为唯一一个获得过芭蕾舞奖项的许千昀，她的照片被当做海报贴在场馆的大门口。
街坊邻居们消息传播得很快，不出半天就传到了俞恬和何皎月的耳朵里，两人得知后，马不停蹄地就带着消息来温筝家，还不忘背着书包提着零食。
俞恬甚至还从隔壁沈姨家拿到了一张海报，文化馆的负责人是一位优秀的摄影师，她将摄像机对准许千昀，画面中的许千昀一袭雪白舞裙，追光灯的将她的身影投射到身后的幕布上，一只手脚修长体态优美的白天鹅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海报翩跹而出。
“太漂亮了……”何皎月感叹道。
“等等。”俞恬将海报小心将海报放在桌面上，“这天是小筝生日诶。”
何皎月顺着俞恬的话接着道：“我们小筝可是在情人节出生的幸福宝宝。”
温筝：“嗯哼？”
何皎月和俞恬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笑意，她们一拍即合，“不如我们就给大小姐一个惊喜。”
俞恬问：“她知道情人节那天是你生日吗？”
温筝仔细一想，“应该是知道的吧…”
她也说不准。
许千昀当然知道情人节那天是温筝的生日，都不用她主动问，温筝的人缘好到在考试时，同学们讨论着要给她准备什么礼物的只言片语便飘进她的耳朵，她便是从那时得知温筝的生日。
她给温筝准备的礼物是一幅画。
不过，许千昀唯一纠结的点就在于，她该怎么送出手、说出口。
俞恬是她们当中鬼点子最多的人，她们已经提前询问过工作人员，许千昀的表演在最后一个，得到工作人员的允许后决定，她们二人和许千昀沟通好，明面上是给许千昀惊喜，实际上是她们所有人一起给温筝一个惊喜。
演出当天，雪突然下大了，温筝三人准时到达礼堂，俞恬和何皎月找借口先溜去上厕所，却等到演出开始时她们都还没回来，于是温筝只能独自坐在原位。
许千昀像八音盒里的水晶小人一样，站在台上闪闪发光，好在礼堂里暖气开得足，温筝都怕她穿那么单薄的裙子冻着。
突然，礼堂的灯光一暗，台上唯一的亮光也熄灭了，众人惊呼声四起，佯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生日歌的旋律在黑暗中渐渐地响起，一束暖黄的灯光倏地亮起，舞台上的水晶小人儿此刻已经站在温筝的面前，她发间别着漂亮的发饰，眼妆亮亮的，她的眼睛也亮亮的。
眼睛里只倒映着温筝一人。
更让温筝想不到的是俞恬、何皎月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许千昀的身侧，三人一齐端着一个蛋糕缓慢朝温筝走来。
“生日快乐——”
祝福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镇上的人们多数都认识温筝，在和俞恬提前演练好后，此刻她们配合着音乐齐声给温筝唱着生日歌。
江州冬日的夜晚依旧飘着雪，许千昀已经陪温筝许下一个愿望。
她想。
小风筝啊，你慢些飞吧。
第23章 春天正在把你推向我 祝你，祝我，祝我……
温筝生日过后, 没两天便是除夕。
晨光还没透进窗帘，外头的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温筝不到六点就醒了，她洗漱完毕, 看着还外面的天气，裹了件毛绒睡衣就揉着眼睛下楼。
温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钻进厨房, 锅里正热着红薯粥，香甜气息飘进温筝鼻子里。
她走到院外，奶奶正在用米浆贴着对联, 温筝便把地上的红灯笼挂上。
喝完热乎乎的粥后，温筝去收田里的菜，她蹲在地上整理，像极了游戏里的一只囤囤鼠，她把菜放到厨房, 奶奶正麻利地剁着肉馅，她便往附近便利店跑。
温筝买了一大瓶果粒橙和椰奶，除了饮料外她也买了包茶叶，附近长辈们可能不爱喝饮料，如果不喝茶的话, 自家也有酿好的杨梅酒。
至于要准备什么食材, 家里都已经提前买好了，不然在过年这段时候还要涨价, 温筝拎着饮料回来, 厨房已经满是菜肴的香气了。
温筝还洗了不少樱桃和草莓，把蒂挨个去掉放到盘子里后, 温筝就去帮奶奶看火。
她坐在桌边，在等锅里的排骨焖熟，便顺手剥了个砂糖橘, 塞到嘴里，橘子的酸甜沁满口腔，下一秒，温筝便被俞恬突然的喊声给呛到了。
“小筝！”
“咳、咳咳……”
俞恬穿了一身米色羽绒服，戴了一顶毛绒绒的小熊帽子，双手提着一大袋的东西。
“我妈妈卤的鸭货。”俞恬把鼓囊囊的袋子往温筝手里一塞，“辣的在左边，不辣的在右边袋子，你们喜欢的话下次我就让我妈妈多做一些，我得赶紧先去下一家了。”
还没等温筝道谢，俞恬继续提着一大袋鸭货跑出老远，只留下院子雪地里的一串脚印。
“路上小心——”
何皎月和俞恬仿佛商量好了似的，温筝在备菜时便听到一阵敲门声，她往院门口望去。
何皎月左手提着一袋蔬菜，仔细一看是萝卜南瓜之类的蔬菜，右手提着一大袋分装好的冬枣和柿子饼，她大喊了一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温筝：“……”
“很惊喜很意外但是…”
“小恬比你早来哦。”
闻言，何皎月立马把东西往院门台阶上一放，她转头就跑，话音飘进温筝的耳朵里：“不行，我一定要比她早送完！”
也不知道她们两人在比什么。温筝笑着摇头，收好地上的菜，她转身回到屋里继续帮妈妈和奶奶备菜。
几家都挨得近，索性合计着今晚在温筝家吃年夜饭，明晚在俞恬家。温筝去家里仓库搬出来吃席时用的大圆桌，再搬好椅子到院子，
考虑到人数，家里人便把菜都往多人份上做，铁锅里的炒粉干配菜都足足有五六样，吸饱了肉汁的炒粉混着新鲜的蛏子肉、胡萝卜丝、包菜丝还有芹菜，加以腊肉做点缀，温筝光是吃这一道菜都能吃个两大碗。
除了炒粉干外还有其它的主食，乌米饭用粽叶垫着蒸，配料也不少，以及切成厚块的黄年糕，一块块叠着。
温筝之前提了一嘴要吃鱼，这回奶奶便在最底层的蒸锅上蒸着鲈鱼，依次往上是螃蟹，蒜蓉粉丝虾。桌上已经摆好俞恬家送来的鸭货，鸭舌鸭翅鸭头都有不少，鱼饼切成片依次叠放，还少不了俞恬最爱吃的凉拌海蜇丝。最后端上桌的是已经炖烂的骨头汤，还有一盘堆得冒尖儿的水果。
全部准备就绪后，温筝摸出手机，开始挨个给朋友们打电话。
其实是给许千昀打电话。
她点开和许千昀的聊天框，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她发了句晚安，许千昀则给她回笼一个小猫盖被的表情包。
温筝想也没想点了拨通，很快，许千昀接起了电话。
“千昀？”温筝不自觉地走到屋里，笨笨在咬着她的棉拖鞋玩。
“嗯。”
许千昀的应答很轻，背景音里有刀叉和餐盘的碰撞声，对面的许晚莹女士一脸笑意看着她，许千昀更不好意思了，她把手机往耳边贴紧了些，温筝甚至能听到她微微起伏的呼吸声。
“新年快乐。”电话对面的女生声音语气欢快，语调上扬，心情似乎很好，她说：“许阿姨是不是在你旁边？。”
“对。”许千昀的声音柔了下来，“新年快乐，替我向阿姨还有奶奶问声好。”
“你在哪儿呢？”温筝听着许千昀那边的交谈声，好奇问了一嘴。
“我在市区的饭店里，早上陪妈妈到合作方的公司逛了一圈。”
“这样啊……”
温筝若有所思，让许千昀过来是不可能了，她心里是这么想着，手上还揪着一块砂糖橘皮不放，纠结得很。
“你呢？和小恬她们在一起吗？”
“这会儿没有呢，我们在烧年夜饭。”
笨笨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温筝的脚边，温筝蹲下揉着它的脑袋，笨笨湿漉漉的鼻子正蹭着她的掌心。
“上午我和她们两个一起去土庙里拜菩萨，中午下午就在巷子里到处逛。哦对了…我给你求了你个平安符。”
温筝絮絮叨叨说着今天发生的事，许千昀那边的背景音似乎是有点吵，还有零星的掌声，许千昀的声音变得急促，“抱歉，我现在要去给长辈们表演节目…”
她顿了顿，“晚点再聊？”
“好呀。”
“新年快乐。”
温筝又说了一遍，对面已然匆匆挂了电话。
许千昀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许晚莹看出来她的兴致不怎么高，心里早就有打算让许千昀回去。
今晚来饭店的长辈们多是看着她长大的姐姐们，许千昀一开始问了她们升学相关的问题，在被哄着上台去表演节目后，草草吃了两口摆盘精致的三文鱼，她格外想念奶奶做的菜。
许晚莹放下筷子，拍了拍许千昀的手背，她从挂断电话后，便心不在焉的。
“想去就去吧。”许晚莹笑着说：“既然这么想她们，就快去吧，等到了新年钟声可就来不及咯——”
“妈妈？”许千昀眼睛一亮，“你同意我回去？”
“是啊。”许晚莹点点头，从手包里取出几个红包，“我和你姐姐们当然同意你回去了，你在这儿交到好朋友可是好事，以前你只会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姐姐们带你出去玩你才高兴点。现在你难得想出去，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对了，这是给小朋友们的红包。”
“知道金额大的她们也不会收，所以我换成了商场的通用兑换券还有水族馆的年卡。”
“去吧，路上小心些。”
许晚莹叮嘱着，而许千昀还没听完，匆匆抓起大衣和兔子一样飞快地往饭店大门跑去。
姐姐们在后边笑作一团，“慢点儿跑！”
旋转门外的寒风夹着细雪扑面而来，许千昀小心穿过马路，站在路灯下打车。
还没等到车来，许千昀已经按捺不住去给温筝打电话，指尖冻得发抖。
“…温筝。”电话接通时，许千昀小喘着气，车一到，她便利落钻进车里。
“喂？千昀？”温筝一面接起电话，一面招招手让俞恬、何皎月两人过来，三人凑在一起和许千昀打着电话。
“我……”许千昀望着在不断倒退的街景，“大概二十分钟能到。”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两秒。
“真的吗？！”
温筝惊讶道，“那我们三个去路口接你。”
电话挂断，温筝回屋去找帽子和围巾，她拆了一袋新的暖宝宝全都塞进口袋。
在一旁听着对话的俞恬和何皎月两个人反而炸开了锅。
“我就说吧！”
“猜到了嘿嘿。”
温筝顺手把平安符塞到口袋里，三人骑着自行车就往目的地去。
零点一到，烟花和人们的欢呼声敲响新年夜，许千昀站在熟悉的青石板路，远处的烟花呼啸升空，身边是每家每户挂着的红灯笼，石桥上的路过小女孩儿见许千昀在发呆，还塞了一根仙女棒给许千昀。
许千昀抬头望去，对岸一道鲜明的人影正逆着人流跑来，霎时间，桥上、两岸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许千昀的眼前就只有温筝在向她奔跑而来，她浅蓝色的围巾被风吹落，俞恬、何皎月二人在她身后有说有笑的捡起掉落的围巾。
三人一齐朝许千昀挥手，许千昀扬了杨手里尚未点燃的仙女棒，对她们说：“新年快乐，这是我妈妈给你们的…”
“诶，给我们的吗？”俞恬问。
“嗯。”许千昀点点头，“不拆开看看是什么吗？”
“阿姨真好，没想到见上一面许阿姨就记住我们了。”
三人拆开红包，是一叠商场通用兑换券，使用地点恰好是她们喜欢的，包括但不限于图书馆、甜品店、玩具店，以及每人一张水族馆的年卡。
“…”
许千昀的肚子很适时地叫了起来，女孩儿们笑嘻嘻的打趣着许千昀。
温筝走在前头：“走吧，就等你啦。”
“等…我？”
俞恬：“当然啦，准确的说是等我们四个。”
何皎月：“等我们一起，迈入新的一年。”
璀璨烟火下，是她们被拉得长长的影子，影子渐渐交叠在一起，女孩儿们成了互相依偎着，蓬勃生长的大树。
第24章 拯救笨蛋计划 四个人里居然有三个笨蛋……
画室里。
许千昀正专注地调着颜料, 橙黄色与淡黄色交融，她又往里面添了点白色，明亮的色彩在她的手中画笔上慢慢勾勒着画布上人物轮廓的细节, 一笔又一笔，额发垂落, 许千昀都顾不上拨开。
手机在旁边的桌上震动，许千昀一开始没来得及看，匆匆回应着老师的提问。
收到温筝发来的风景照片时, 许千昀还在补充细节。
她放下画笔，将画交给老师批阅后便回到原位，她一边将画笔浸入洗笔筒轻轻洗刷着，一边点开和温筝的聊天框。
映入眼帘的是被白雪覆盖着的一片梅林，红白相衬, 很是漂亮。
温筝：【我们今天去爬山了，刚到山顶】
温筝：【图片】
温筝：【怎么样，风景不错吧？】
许千昀放下画笔，回着消息。
许千昀：【好漂亮的风景】
许千昀：【要是翻转一下就好了】
温筝还没看消息，她在帮几位同行人拍照, 她把手机揣到兜里, 拍完照后。
她们已经走到山顶的亭子里了，温筝便拿纸巾擦了擦石凳子, 把纸巾丢到垃圾桶后开始坐下回复许千昀的消息。
温筝：【OK, 我翻转了】
温筝把图片左右翻转了下，再次发送。
温筝：【图片】
温筝：【还是很漂亮诶】
许千昀：“……”
许千昀：【不是这样翻转的…】
对面很快回复。
温筝：[小狗问号]
温筝：【那要怎么翻呀？这样？】
温筝挠挠头, 把图片上下翻转了下，再次发送。
温筝：【图片】
温筝：【不管是从上面看还是下面看都很漂亮诶】
许千昀被温筝逗笑了，她轻笑着, 已经能想象到温筝此刻纠结的样子了。
许千昀正要发去语音，老师已经拿着她的画走来，许千昀便匆匆发去最后一条消息，放下手机。
许千昀：【笨蛋】
温筝：【什么嘛，我怎么就是笨蛋了】
温筝：【还能怎么翻转？】
温筝百思不得其解。
“小筝，去下一个景点了。”
“来了——”
温筝正好被叫起来，她就没有纠结许千昀说她笨蛋的事情了，便继续和家人往下一个景点走去。
路边的年味儿还没散去，温筝能零星看见一些灯笼装饰，她和大家有说有笑的往前走着。
景点附近有一个小小的泥人摊，温筝眼尖，一眼就看到了。
年迈的阿婆裹着红彤彤的棉袄坐在的藤椅上，她的摊子不大有两层，上面一层放着已经捏好的小人儿，下面一层还是抽拉的，是她的手工台。猫儿窝在她脚边睡着，阿婆则灵活地搓着小小的可爱的彩色泥人。
因为天气缘故，泥人干得很快，温筝凑近了看，左边一排是阿婆刚捏好的小猫猫。
右手边栩栩如生的小人儿被阿婆一个个摆在摊前。
“小囡好奇话要不要来捏一个？”阿婆见温筝饶有兴趣地盯着她手中的橡皮泥，从她的小摊上翻出一盒新的彩泥。
“好呀，多少钱一个，阿婆。”
奶奶和妈妈去景点拍照，温筝恰好在摊前等她们。
“一块钱两个，你要捏的话我再拿袋子给你装起来保护好。”
“谢谢奶奶，我要四个。”
温筝接过盒子，从里面取出对应颜色的彩泥，她一面模仿着阿婆的手法，一面在脑海里回想着合适的造型。
十几分钟，四个牵着手的彩泥小人儿被温筝捧在掌心。
温筝递给阿婆两张纸币，便和家人们下山去了。她们在山脚下找了家小面馆，落座后，温筝小心翼翼地拿着彩泥小人拍照。
她把照片发到了四个人在群聊里。
【饭醉团伙（4）】
温筝：【照片】
温筝：【猜猜你们都是哪个】
不一会儿，俞恬发了一条语音：【温筝你好偏心哦，怎么就你们两个的小人在手拉手啊？你还给千昀捏了个发卡，我和小月怎么光秃秃的】
俞恬：[小人打滚]
何皎月：【我在隔壁镇拍照片，碰巧遇到赶集，你们要吃点什么不？】
何皎月：【视频】
视频里，先是何皎月笑着和她们打招呼，镜头翻转，是何皎月身后琳琅满目的铺子，有卖肉干的，果干的，还有新鲜出炉的糕点。
啊……
温筝后知后觉。
原来许千昀让她翻转是这个意思啊！
…她也不是特别笨吧！
温筝和俞恬两人选了半天，截图发到群里，许千昀一直没有动静，何皎月便直接在群里艾特许千昀。
三人在群里发语音聊了一会儿后，许千昀的消息这才跳了出来。
许千昀：【抱歉刚刚在画画没有看手机】
许千昀：【我和温筝一样，谢谢小月】
许千昀：[小猫鞠躬]
何皎月回了个“OK”，直接切到和俞恬的聊天框。
俞恬先她一步发来语音：【啊啊啊啊啊啊小月月，你说她们两个是不是都是笨蛋啊】
何皎月：【冷静小恬，让我分析一下】
何皎月：【吃年夜饭的时候，大小姐坐在了温筝的左手边，温筝一共给她倒了三次果粒橙，两次椰奶。一共给她夹了两块黄年糕，盛了一碗乌米饭，舀了一碗排骨汤，夹了小半碗的炒粉干，还把贴心地把四只螃蟹腿剥掉了壳放到炒粉干上，知道大小姐不吃辣所以温筝还把不辣的鸭货夹给她】
俞恬：【我就说怎么到我俩嘴里的都是辣味的】
俞恬：【那…大小姐是笨蛋？】
何皎月：【不不不】
何皎月：[嘚瑟小人]
何皎月：【我们在吃饭的时候，大小姐在给温筝夹了五六次菜，倒了两碟的醋，给她递了五次纸巾，捡了一次筷子，大小姐还把果盘里最漂亮的几颗草莓递给温筝。两人一共对视笑了两次，肩膀不小心碰到了六次，手更是不小心碰到了N次】
俞恬：【哦，我明白了】
俞恬：【所以，温筝才是那个笨蛋，对吧？】
“啊嘁！”
正在面馆吃着猪脏粉的温筝莫名打了个喷嚏。
何皎月：【不，你说错了小恬】
何皎月：[抓狂小人]
何皎月：【是整整两个大笨蛋啊！我们四个人里有两个笨蛋！这是什么概念，百分之五十的笨蛋概念！】
何皎月：【等她们两个意识到这是互相喜欢的时候，闵珂写的悲情小说都可以绕江州一圈了！苏雨沁都已经拿下两个offer了！】
俞恬：【所以…】
何皎月：【所以…】
俞恬：【不对啊，苏雨沁应该拿下三个了】
何皎月：【小筝要和其她选手一起去补习的时候你听我指挥】
俞恬：【？】
何皎月：【？？】
在隔壁小镇的何皎月摁灭手机，捂着脸感叹，这下好了，三个笨蛋。
何皎月把温筝、许千昀要的果干买好，去旁边铺子称了两斤米饼给俞恬，怕她吃上火，何皎月还捎了一袋罗汉果胖大海给她泡水喝。
何皎月把买完的东西装好，准备骑车回去。
说来也巧，这是何皎月第二次在路上碰到许千昀，要不说江州小呢，小到她们四个即使在不同的地方也能碰上。
许千昀提着一袋画具，背着双肩包在公交站牌处等公交。
“千昀。”何皎月远远的挥了挥手，骑着车到许千昀身边，“上车吧，我送你。”
许千昀惊讶抬头，“好巧啊小月。”
“嗯哼。”
何皎月自然地拎过她手里的画具放在篮子里，又使劲儿把她的书包往篮子里塞了塞。
许千昀没和她客气，便坐在后座，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你们美术生从高一开始就这么忙吗，我还以为你会趁着放假时间和许阿姨出去旅游呢，前两天我们三个去你家找你，没见着你人影，方姨就说你去画室了。”
“还好。等分班之后才是最紧张的一段时间，我对自己的要求比较高，待在家里没有什么灵感，江州有很多优秀的老师，妈妈就在家最近的画室给我报了个班。”许千昀说着，目光落在街道边玩耍的小女孩儿们身上。
“送你到家还是送你到温筝那儿？”何皎月突然问。
许千昀怔了怔，“送我到家吧，温筝这个点应该还在山上……”
“嗯？”何皎月疑惑道，“温筝什么时候去山上了，你们两个背着我和小恬到底聊了多少？”
“她给我拍了风景照。”
……
何皎月嘀咕一句：“也不是那么笨啊。”
许千昀轻声道：“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你抓紧，我们到下坡了。”
何皎月把许千昀送回家后，把果干给她后顺路回去给俞恬送，温筝暂时还没回来，何皎月就把温筝那份给许千昀了。
“小恬，开门。”何皎月轻敲着俞恬家门。
“来啦来啦——”
俞恬的声音响起，她趿拉着棉拖鞋就往外跑，去给何皎月开门。
俞恬看见何皎月手里提着的米饼眼睛一亮，“谢谢小月。”
她发现袋子里额外有一袋黑漆漆的东西。
俞恬提着米饼转身要去关门，她歪了歪头，疑惑问道：“小月你怎么不回家？”
“……”
何皎月叹了口气，无奈道：“来和一个笨蛋讨论如何拯救另外两个笨蛋。”
第25章 游鱼昏昏 温筝直接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一个月的假期过得飞快, 那些期盼着堆雪人的孩子们都还没尽兴，江州的雪只在年后下了两三天便没有再下了，薄雪堪堪落在树叶上, 没一会儿便消融，渐渐地被绿意占据。
最后一周的假期, 俞恬和何皎月几乎是一整天都待在温筝家里，她们在院子里支了张小桌子写作业，也方便温筝辅导她们。
三人学到中午一起吃饭, 下午三点四点左右，她们再一起骑车去画室接许千昀回来。
许千昀的补课结束后便跟着温筝她们一起学到天黑，许千昀的英语和语文成绩都很好，她同样能帮到她们三人，直到屋里头传来饭菜香气, 四人撂下笔，一齐进屋。
“你们还有两天就开学了吧？”
奶奶在厨房热着汤，香气氤氲开来，她解掉围裙，对饭桌上的坐得端正的四人念叨着。
“开学咯可就吃不着奶奶做的饭了, 明天带你们去竹林挖春笋, 你们也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鲜。”
温筝嚼着果干，“好啊, 安姐前两天说学校后山的宿舍和教学楼后面的食堂都建好了。”
“可不是嘛, 毕竟你们升高二了，时间宝贵, 总不能在路上浪费时间。”
俞恬哀嚎着，颇有些遗憾，“那我们岂不是不能一起回家了。”
“可是我们能住一起, 到时候看看安姐怎么排宿舍吧。”
话音正落，叮咚一声，四人的手机不约而同地响起。
安晴岚往班群里发了一张表格，正是有关宿舍的安排。
安晴岚：【图片】
安晴岚：【对寝室安排有问题的可以来找我，记得在开学当天把生活用品带齐哈，我这两天在给你们打扫卫生，保证你们住得舒舒服服[抱拳]】
俞恬欢呼道：“好耶！”
“我们四个人住一起。”
温筝把名单放大，四人的名字整整齐齐写在一起，她对着许千昀晃了晃手机，终于在许千昀的脸上看到了放松的表情。
温筝其实也能猜到个大概，她察觉到了许千昀的欲言又止，许千昀想得要比她们更多些。
许千昀在心底盘算着，她们四个人分班后的课表都对应不上，她如果画到很晚才结束回到寝室肯定会打扰到她们休息，她犹豫了很久，终究没说。
吃完饭后，四人在屋里头躲着冷风在客厅写着卷子。
温筝把笔一搁，她挪到许千昀身边，两人的膝盖轻轻相碰，温筝直接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千昀，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们说？”
“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对吧？”
俞恬从数学卷子里抬起头，她的眼神在挨得很近的两人身上游移，“千昀是不是怕吵到我们，别担心，我和小月是沾枕头秒睡类型。”
何皎月跟着点了点头。
温筝抬眸，指尖不经意间擦过许千昀的手背，“所以…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吗？”
许千昀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抿了一整晚的唇角终于松动，漾开淡淡笑意。
“没有了，谢谢你们。”
“哎呀跟我们还客气什么。”
“就是说，明天我们挖完笋去买点日用品吧。”
…
翌日清晨，奶奶带着她们四人往后山走去，四人人都背着奶奶以前编的竹篓，手上拿着小铲子，有说有笑的踩在泥土地上。
许千昀只觉得新鲜，她跟着温筝她们，总能体会到不一样的事物，譬如她以往从来不会踏入过的树林，更别说是上山挖笋了。
而另外三人显然不是头一回上山了，温筝一面给许千昀介绍认识的植物，比如这个果子能吃，那株植物可以入药，一面牵着许千昀的手走过有些崎岖的山路。
何皎月和俞恬还在讨论着春笋的做法，什么油焖春笋，笋干烧肉，三鲜烧春笋……
奶奶在前头停下，她蹲下身，拿着铲子叉入地面的鼓包，其她人有模有样学着，奶奶解释着：“这是笋尖顶开的，不能直上直下地拔……”
“诶对，我们小昀真是一点就通。”
许千昀学得认真，她学着奶奶的手法刨开土层，用上铲子，慢慢地，她终于挖出一根春笋。
渐渐地，四个人的竹篓里逐渐堆满春笋，她们决定下山，走到一条溪边时，奶奶在这儿附近有认识的一户人家，她带着几根春笋去拜访，留下四个小朋友们在溪边洗干净沾满泥土的双手。
许千昀任由冰凉的溪水冲刷指缝，她呆呆的想着事情，温筝顺势蹲在许千昀的身边，她转身看向许千昀，突然噗嗤一笑。
许千昀不解：“怎么了？”
温筝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她的脸颊，许千昀见状，低头照着溪水，原来她的脸颊不知何时蹭上了一道泥痕，像是小猫胡须。
许千昀沾了点水擦掉泥痕，温筝适时地递来纸巾，许千昀小声说了句“谢谢”。
奶奶送完春笋回来，她们一行人便下山了。
许千昀告别众人，背着书包提着一袋子的笋，就坐公交回去了，等许晚莹给她开门时，她看见许千昀提着一袋笋的时候还很惊讶。
“宝贝，是去菜市场了吗？”
许千昀摇摇头，把手中洗干净的春笋给她看，“我学会怎么去看、去挖笋了，朋友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好。”许晚莹笑着揉了揉许千昀的头发，“那今天就由你来下厨？”
许千昀的声音比平时轻快许多：“可以，温筝的奶奶教了我江州人在春天会吃的几道菜，她们还说过两天是吃荠菜饭的好日子……”
许千昀提着春笋边走边说，许晚莹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看着女儿，她的目光温柔地追随着许千昀的背影。
“我帮你打下手。”
返校前一天，温筝在收拾日用品和课本，她从衣服口袋的夹层里摸出来上次没能送出去的平安符。
温筝：“……”
她当时只顾着看许千昀的脸了，忘记平安符一直被她揣在口袋里，一定要在分班前送给许千昀，温筝想。
第二天一早，温筝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了公交车，她先是把行李搬到宿舍，见其她三人还没来，便先铺床了。
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带阳台和独卫，温筝很满意。
听安姐说是前几届毕业的学姐们着手设计，出资建设的。
安晴岚给每间寝室都留了一条干净的抹布，温筝去卫生间把抹布打湿后，把她们四个的床铺都擦了一遍。
她放完日用品，整理好东西后，走到阳台把宿舍的窗户开了，她还是头一回住宿，倍感新鲜。
温筝她们的宿舍在四楼，她飞快跑下楼一路打着招呼，回教室报到。
安晴岚见她飞奔而来，递过去名单，笑着打趣：“跑这么急做什么。”
温筝接过，找到自己名字在后面打了个勾，“没呢，我打算去帮其她人搬行李。”
“好，小心些。苏雨沁也早早就到了，正在楼上帮其她人，你要是碰到她了，让她叫几个女生一起去教务处领新书，推车的话在教务处旁边的仓库里。”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温筝又飞似的回到宿舍楼，帮其她人把行李搬到楼上去，她路过自己的寝室，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赶忙从兜里翻出来平安符，走到贴着许千昀的床位前，把平安符放到桌上。
她时不时望向门口，生怕许千昀突然出现，明明是承诺要送给她的平安符，此刻在她手里竟变得滚烫。
温筝走到柜子旁，把从家里带过来的水果和零食都拿了些出来放到另外三人的桌上，她便在群里问她们三人还有多久能到。
【饭醉团伙（4）】
温筝：【我们是上床下桌，还有独卫，我已经帮你们把床铺桌子都擦过了，你们到了可以直接铺床】
温筝：【你们多久能到？我就先去教室了】
俞恬：【我和小月马上就到】
许千昀：【二十分钟】
温筝：[OK！]
许千昀到宿舍时，何皎月和俞恬两人还在铺床。
俞恬探出头来，她神秘兮兮的说：“千昀来啦，看看你桌上有什么好宝贝吧。”
许千昀顺着她的话去看书桌，她微微一怔，脸上还带着愕然，是一个平安符。
她的表情被还在铺床的二人看得一清二楚。
俞恬使了个眼神给何皎月，何皎月立马会意，“温筝好像去搬书了，我们好像第一个月就要分开喽。”
俞恬配合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和小月都要分班。”
“别说得这么伤感嘛，分班又不是不见了，我们还睡一个寝室啊。”
两人一唱一和，于是…
在她们期待的目光中，许千昀点开和温筝的聊天框——
没等她们两人看清，许千昀又马上退了出去。
两人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彼此交换一个眼神。
忽然，她们听到了一道清亮的喊声。
“千——昀——”
许千昀顺着声音走到阳台，往下望，是温筝在用力地招手，温筝几乎是跳起来喊道：
“我在门口遇到了方姨——”
“她说你有东西落下了。”
温筝扬了扬手里的帆布包，“我现在给你送上来！”
砰的一声，许千昀几乎是慌慌张张地跑出宿舍门，不会是她落下的那本画册吧？！
许千昀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膛，她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如果被温筝看见了……
第26章 小狗说： 千昀千昀，你喜不喜欢我呀？……
许千昀一路跑下楼, 在她被楼梯绊到即将摔到时，温筝则一路往上，她拉了许千昀一把。
两人抱了个满怀。
“没事吧？”温筝关切的问。
许千昀摇摇头, 忐忑地接过温筝递来的帆布包，她打开一看, 是她的画具。
许千昀：“……”
还好不是画册，她松了一口气。
两人身后，俞恬和何皎月也跟着许千昀下楼, 四人干脆一起去班级。
班上的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到齐了，温筝则和苏雨沁去搬新书，许千昀回到座位上还心不在焉的，自然是没有听到何皎月对俞恬说的话。
“到时候你先和闵珂说…班长那边我去说…成败在此一举。”
“嗯嗯，没问题。”
温筝回到班级, 没见到安姐和许千昀，她和苏雨沁便先把新书发下去了。
十几分钟后，安晴岚回到班级，她敲了敲讲台，正色道：
“学校决定在开学考后就进行分班, 到时候我会发一张表格, 你们要结合自身的情况选择科目，理科班的科目为物理、化学、生物以及技术, 四门里有三门对上的则都在理科班, 文科班则是政治、地理、历史和技术，同理四门里有三门就留在文科班。”
“艺术特长生则会去到对面的教学楼学习。楼上是单考单招的班级。”
“暂时还没确定各班的班主任, 估计…我带的是理科班。”
“开学考定在下周一，你们好好准备。晚上开始上课，课表我已经贴好了, 我们按照夏令时上。”
安晴岚说完，没收她们的手机，便离开回办公室了，许千昀还在她办公室坐着。
“千昀，你考虑的这些校长都已经想到了，你放心，学校已经规划好了。到时候分班结束，你们先去校外写生统一训练，学校这学期建了三间美术教室，你们可以不用到校外的画室去了。”
“好，谢谢老师。”
许千昀走出办公室，她回到教室，她神情淡淡，脸上没什么表情。前排的同学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见她兴致不高，便没敢上前问。
温筝枕着手臂趴在桌上，她歪着脑袋，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许千昀的身影。
她突然觉得胸口发闷，没有分到一个班级，她和许千昀的关系会不会渐渐变淡，她们会不会慢慢疏远？
她的画册上以后会不会出现别人？
温筝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得好奇怪，好像在考试的压抑氛围里，她这些酸溜溜的情绪一并从书本里、卷子里咕噜咕噜跑了出来，比她在夏天喝的柠檬汽水还要酸。
以后…以后，温筝想的都是还未发生的事情，而事实证明她想的没错。
二班和三班的美术特长生站在门口叫着许千昀的名字，许千昀应了声，立马起身出去了。
许千昀会有其她朋友。
许千昀会……
温筝不想因为分班这件小事而和许千昀疏远。
许千昀，她也会这么想吗？
温筝跟在许千昀身后，她看着许千昀和另外两个女生有说有笑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温筝：“……”
俞恬看着背影失落的温筝，感慨道：“温筝好笨哦。”
“如果按照计划进行，她要是知道大小姐只是要去写生在和其她美术生一起商量时间，而不是要丢下她，她会不会生气追着我们两个满操场跑啊。”
何皎月点点头：“肯定。”她顿了顿，“你小时候被她追的次数还少么。”-
这周考试的所有科目被密集地压缩在周一和周二全部考完。温筝强迫自己埋头复习，暂时将理不清的情绪抛之脑后。
等周二下午，她考完回到本班教室时，温筝的目光依旧习惯性地往左瞥，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位置空荡荡。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苏雨沁叫过去一起去办公室批改卷子了。一直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温筝才抱着一沓改完的卷子回到教室。
教室里很安静，许千昀在默写单词，温筝也不好去打扰她。
就算她下课站到许千昀面前，温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要因为短暂的分别，她们建立起来的友谊就要瓦解吗？
关键是，她还不知道说什么。
你这两天怎么不理我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是不是有其她的好朋友了？
温筝当然不会这么问出口。
质问的语气会让她和许千昀的关系附加上另一个层面上的“冷战”意义，她在心底暗暗祈祷着许千昀也只是因为一时分班而难过罢了。
开学考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榜单面前挤满了人，温筝凑到成绩排行榜前，目光扫过榜单，第一名是她自己，第二名是苏雨沁…第六名是许千昀。
两人的名字挨得还算近。
“我们小筝是第一诶。”
这时，苏雨沁和闵珂有说有笑的挽着手臂来看成绩，两人瞥了眼温筝。
苏雨沁的手指在成绩上一路往下滑，最后停在许千昀的名字上，她故意让语气有些伤感：“可惜啊……”
“是啊…”闵珂立刻会意接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温筝听见，“时间也差不多快要到了呢。”
温筝要离开的脚步突然僵住。
什么意思？
许千昀要走？
她猛地回头，却见苏雨沁和闵珂已经走了。可刚才她们两个人说的话，温筝听得一清二楚，再加上许千昀最近都一副很忙的样子，她们连一起去新食堂吃饭的机会都没了。
难不成……
她真的要离开？
可许千昀为什么不亲自来和她说？
分班名单在第二天的早自习就出了，许千昀分到了对面楼的七班，温筝和何皎月两人留在一班，俞恬则搬到了三班，她们两人不用挪动位置，何皎月便主动去帮俞恬搬东西。
温筝从安姐的办公室里出来，许千昀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现在在她位置上的是原来二班的班长，正友好地笑着和她打招呼，温筝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飘向窗外。
对面教学楼的走廊上。
温筝一眼就看见走在前头的许千昀，许千昀和身边的女生有说有笑的并肩走下楼。
温筝来不及多想，突然转身跑向对面的教学楼，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不管许千昀是不是真的要走，她都要亲口问清楚，她一定要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
“等等！！”
“千昀，我有话和你说！”
温筝的声音在走廊回荡着，几个路过的女生惊讶地转头，眼看许千昀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温筝顾不得旁人探究的目光，她一把牵住许千昀的手，眼眶泛红：
“别走！”
“你别走好不好？”
“你难道不喜欢江州了吗？”
许千昀一脸错愕地回头看了眼温筝，她小声和旁边的同学说了两句，同学走后，许千昀终于对上温筝的眼睛。
温筝注意到许千昀此刻笑意盈盈的眼睛，感觉到对方的手指轻轻翻转，回握住她汗湿的掌心。
“笨蛋…”许千昀无奈叹了一口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了？”
“是小恬她们说你最近在忙数学竞赛的事情，我就没有来打扰你。”
“什么？”温筝眨了眨眼 一脸茫然，“你不是因为学校的……”
话音戛然而止。
温筝后知后觉，脸腾地一下窜红，从脸颊红到耳尖，下一秒，她猛地蹲在地上捂着脸，不肯抬起头。
许千昀顺势蹲在她旁边，她戳了戳温筝的手臂，声音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是我让你误会了吗？”她又凑近了些，“我给你道歉。”
温筝闷闷的声音传来：“真的…？”
“真的。”许千昀说。
温筝从臂弯里抬起头，眼神灼灼：“那你说…”
“你喜欢江州——”
“你喜欢……”
两人还蹲在走廊上，温筝突然伸出手捧住许千秋昀的脸，温暖的掌心贴着对方有些冰凉的脸颊，温筝深吸一口气，对上许千昀的眼睛突然有些卡壳：“你……”
许千昀还有些懵的看着她。
“俩小孩儿蹲在这里干什么呢？”安姐的声音从两人头顶传来，她拿着教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两个，“闹别扭了？”
“没呢安姐。”温筝拉着许千昀站起来，她尴尬笑笑。
许千昀不怎么敢去看温筝的眼睛，只好侧过身也点了点头头。
安晴岚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她轻咳一声。
“好，千昀你到时候就和班上同学们说一下，学校好给你们订酒店。”
“行了，那你们记得说开啊，早点回来小筝。”安晴岚说完，轻轻拍了拍温筝的肩膀，“第一节我的课。”
“……”
许千昀盯着自己的鞋尖看，温筝把她牵到楼梯的小角落里，隐秘的角落仿佛是她们二人的小小天地，让她们能够在这里诉说着秘密。
“所以…你真的只是要去写生？”
“嗯。”
温筝向前半步，“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千昀？”温筝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试图想让许千昀说出来。
“小恬和小月说你在下周要去参加竞赛，这周加上考试你会很忙，我不想打扰你…安姐找我来了解班上美术特长生的情况，她说学校会给我们安排一星期的写生。”
“千昀。”温筝的嗓音低低的，气息喷洒在许千昀的脖颈，她往前一步，稍稍低头，抵上许千昀的前额。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你画了整整一本的我。”
第27章 涩果 风筝停下，她被风筝接住了。……
“你…”
许千昀骤然瞪大双眼, 她在慌乱间后退半步，她的后脑勺眼看要撞到墙面，温筝眼疾手快地把手掌垫在她脑后, 以免她撞疼。
而许千昀的脸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色，她紧张地捏着衣摆。
她那些画、那些备注岂不是……
全都被温筝看到了？
温筝也早就已经发现了？
一时之间, 谁都没有说话。
许千昀看见自己的身影映在温筝清亮的眼睛里，她不断浮浮沉沉，踌躇着, 不安着。
温筝似乎在等她开口，可许千昀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半晌，许千昀才憋出一个字：“我……”
她耳尖红得不成样子。
“千昀。”温筝像小动物一样贴着许千昀的脸，她把下巴靠在许千昀肩头，轻轻蹭了蹭。
两人灼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温筝闻到了许千昀校服上淡淡的皂角香和她发尾的洗发水香气。
许千昀还是应了一声。
温筝低着头，她们对视着，慢慢地，两人眼里的情绪变了味。
许千昀没有从温筝扑面而来的浓烈情绪里出来，她似乎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一些她以为要到很久之后才能发生的事情, 突然就蹦了出来，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当时, 俞恬和何皎月在她面前有意提起温筝的目标是A大, 而A大离她要考的美术学院很远很远，远到足够让她们的关系慢慢变淡。
她还以为要就此停笔, 画册就只能画到那页。
“千昀。”
温筝再一次叫着许千昀的名字。
温筝轻轻的，包裹着小心翼翼喊着她的名字，带着她所期待的情感, 将她扑了个满怀。
许千昀想应着，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叮铃铃——”
第一节上课的铃声骤然响起，划破两人温存着的氛围。
温筝脸上带着失落，她不得不松开搂住许千昀的手。
“千昀。”
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她语气雀跃，倒退几步，对许千昀说：“等我！我中午和你一起吃饭——”
下一秒，温筝像转瞬即逝的流星一样快步跑走，而许千昀世界里的流星是温筝离去的身影。
“……”
许千昀叹了一口气，她还站在角落里，呆呆的在原地纠结了一分多钟。
温筝对她来说，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她可以无拘无束飞到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
可对许千昀来说，她可能只是温筝漫长的、自由奔涌的人生里偶然遇到的一朵云而已。
许千昀抬脚就要往另一侧的楼梯上走去。
“不行——”
温筝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许千昀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匆匆跑来的温筝捏住了手腕。
“我等不到中午了。”温筝喘着气，她没有松手，“我现在就想和你说。”
风筝停下了。
走廊已经没有人了，大家都已经回到教室上课，她们能听见身后教室里老师的声音。
因此，她们只能小声说着。
静谧氛围里两人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许千昀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温筝固执地像一颗小树，站在许千昀面前。
许千昀颇有些倔强地别过头，刻意让自己不去看温筝，温筝往前一步，她后退一步，温筝往左走，她就想往右跑。
最后，温筝逆着光，站在她面前伸出双臂，许千昀只要往前一步，就能被温筝牢牢拥进怀里。
她试图阻挡住许千昀要离开的脚步。
见许千昀没再想逃了，温筝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
许千昀摇了摇头：“小筝…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友情的占有欲在作祟。而且…你之后还会遇到很多要好的朋友，你身边不可能永远只有……”
许千昀的话头一回被打断。
“不是的！”温筝有些急了，“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许千昀就是只喜欢你许千昀这个人，不仅仅是因为我们两个是朋友，我知道喜欢你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那和我所有认识的朋友都不同。”
“所以我知道！”
“即使、即使我不知道喜欢和爱什么…它们比任何数学题都难懂但我只知道我喜欢许千昀的时候，心跳快得不像话。”
砰、砰、砰砰……
许千昀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点一点加快。
许千昀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剧烈跳动的心脏了，上一回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千人剧院的聚光灯下，她在观众面前表演舞蹈。
可这一次不一样。
心脏的轰鸣声震得她全身发麻，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温筝刚才说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我…”许千昀张了张嘴，良久，她终于低头去看温筝的眼睛。
她常常夸赞的那双眼睛，此刻连着睫毛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里只装着她一个人。
对方眼里的情绪像海水一样扑面而来，在她因为慌乱而想要逃避时，温筝依旧耐心地，带着笑意的，直视她。
她想。
她被风筝接住了。
同时，摇摇晃晃的，自由的风筝，热烈地撞进了云朵的怀抱里。
楼梯上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许千昀怕被人发现，往后了一步，却突然想起来她的手腕还在被温筝握住。
“那…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温筝很轻很轻地说，但她知道许千昀一定听见了。她垂落在身侧的手同样被人很轻很巧地碰了碰，然后那个人…轻轻勾住了她的手指。
两人的骨头相撞，感受着彼此的体温，隔着春季校服源源不断。
许千昀嘟囔一句：“你好不讲理……”
温筝顺势牵住许千昀的手，她的手指一下便穿进许千昀的指缝。
温筝笑着说：“对啊！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我不知道你偷偷画了那么多我。我们两个扯平了，你看——我们两个也很不讲理啊。”
温筝说着，晃了晃两人相扣的手。
噗通。
噗通——
两个人好像一起掉进了青苹果汽水里，独有的酸甜的香气弥漫在这方小小天地里，两个人憋在心里的情绪和话语也终于和腾升的气泡一样，互相戳破了。
“温筝——”
“许千昀——”
“你们两人迟到十分钟！！”
值日老师带着小蜜蜂在走廊里喊着她们的名字，两人这才想起来，上课铃声早就已经响了。
“两个人罚站十分钟，好好听话站着，我就不扣你们班的平时分了。”
“好的老师。”
两人乖乖应着。
迟到的后果就是罚站。
纵使现在换到美术班的许千昀也不能幸免。温筝和许千昀二人被值日老师罚站在走廊，两人的肩膀难免的碰在了一起。
一开始，两人都沉默着，想让时间快点儿过去，直到温筝突然笑了下。
许千昀转过头去看她。
“突然觉得我们两个好笨哦。”温筝说。
许千昀反驳：“你才笨。”
“笨到小月她们早早就发现了——”
温筝的话戛然而止，她的唇上传来了凉意，当然，她知道，这不是吻。
“不许说了！”许千昀正慌乱地用手捂住她的嘴，神色紧张，后知后觉又赶紧松开了手。
温筝抓住她的松开的两根手指，试图为自己不是笨蛋的行为辩解。
许千昀轻轻哼了一声，像在懊恼，好像刚才的动作是她的第二人格做的一样。
老师只让她们两个站了十分钟就回去了。
两人已经说开，温筝便和许千昀越好一起吃午饭，她会去许千昀教室门口等着。
温筝目送许千昀回到对面的教学楼后，她才回到了教室，脸上早就没了这两天常常挂着的愁容。
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
何皎月一眼就知道事情进展得很顺利，看来两个人应该是说开了，所以下课后，何皎月赶忙在四人小群里汇报成果，她顺手改了群名。
【已撮合（4）】
何皎月：【要不是这分班第一节课是安姐的，我高低要去听墙角，看起来应该都说清了，不过我很她们两个到底说了啥？】
不一会儿，俞恬发来消息。
俞恬：【略有耳闻，大概就是……】
俞恬：【我喜欢你之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我当然知道这是喜欢之我们两个这是互相喜欢。或者是：喜欢不就是不讨厌？你不讨厌我不就等于喜欢我？】
何皎月：【三班不是离楼梯最远吗？小恬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会有顺风耳吧？】
俞恬：[小人摇头]
俞恬：【不是啊，闵珂的小说里是这么写的】
闵珂：[害羞]
闵珂：【嘿嘿嘿嘿】
苏雨沁：【不过，小月你是怎么知道她们两个互相喜欢的？】
何皎月：【本大摄影师有一双擅长发现美的眼睛】
末了上课前，何皎月补充着：
【主要还是温筝和大小姐在做朋友的时候，两个人的小动作都表现得很笨，在我眼里看来就是很…】
【大小姐想找借口送给温筝东西，反倒先给我们每个人都送了一份一样的，巧克力、耳钉、手链，帽子手套，仔细想想，她也很明显啊】
闵珂：【祝福这对旧人】
第28章 大小姐告白宣言 有一个吻落在她眉骨……
上午的四节课最温筝来说最难熬,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响起，老师还多待了两分钟布置作业，温筝的的心早已经飞到对面教学楼了。
她从教室里出来时, 就看见俞恬拿着一小本古诗词背着，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在等何皎月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 俞恬笑了笑，指了指对面楼：“美术班还没下课呢，要不要我和小月先给你们两个占位置。”
“好啊。”温筝点了点头, 立马下楼跑到对面去。
许千昀一面听着老师讲着写生的注意事项，一面听到下课铃时忍不住往窗外看几眼，好像下一秒某个身影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下课。”老师关了电脑，叮嘱着：“下午三节课要一直待在画室里，你们中午记得吃饱点。”
温筝乖乖地蹲在走廊边, 从教室门口出来的老师还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这不一班小筝吗，怎么还不去吃饭？”
“老师好。”温筝抬眼，见是老师，便站了起来，“我等千昀呢。”
温筝前脚刚说完, 后脚许千昀就从教室门口走了出来。
许千昀方才酝酿好的话在看见温筝的那一刻又突然咽回肚子里, 她有点无措，眼神躲闪。
相处这么久, 温筝一眼便看出许千昀这是害羞了, 她上前两步，勾住了许千昀的小指, 然后大胆地，一下牵住她的手。
“走吧。”
“再不快点食堂就没饭了——”
温筝走在前头牵着许千昀小跑了一段，两人下楼后温筝加快了速度, 带着许千昀一路飞奔。
俞恬为了能让温筝和许千昀两个人一眼看见，特地选在食堂门口的位置，她看见两个人牵着手跑过来，站起身挥了挥手，“这儿呢。”
何皎月打趣着：“四节课这么难熬啊，连吃饭都舍不得松开手？”
闻言，两个人像触电似的松开牵着的手，默契地一前一后去打饭了。
一中的食堂规定是刷卡，只要往里面充钱，校园一卡通除了能打电话接水外，也能用来吃饭了。
许千昀跟在温筝身后，她选的菜和温筝一模一样，狮子头，肉末蒸蛋，清炒包菜和番茄炒蛋，想到上午老师叮嘱的，她多打了两勺米饭。
俞恬和何皎月已经提前帮她们两个打好汤了，四个人面对面坐着，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微妙。
“千昀是不是后天就要去写生了。”何皎月问。
许千昀点点头，“要去一周。”
温筝嘟囔一句：“好久……”
“还好吧，你们不是可以打电话么，而且…不可避免的是你们之后在不同的学校。”
俞恬应了句：“是啊，千昀回来后小筝又要去比赛，你俩能不能在学校遇到也是一个大问题。”
何皎月一语道破两人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专业不同，而后未来的大学也不同，不仅是时间的阻碍，距离也是。
温筝不由得想起之前撞见许千昀拒绝她人告白的冷淡模样，她接受不了异地恋。
温筝要考的A大和许千昀先前提过的首都美术学院别说是距离远了，温筝偷偷看过机票，价格都高得离谱，那她就只能坐火车去找许千昀了。
也不是不行……
真要分开，温筝还是想把握一下去看她的机会。
“没关系，我们各奔东西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再说了……”许千昀难得这么说，对面两人的眼里闪过诧异。
“我不一定会去首都。”
“也行啊，反正全国那么多美术学院，你得选择最适合自己的。”
温筝安静吃着饭思考着，忽然，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被覆盖住，许千昀的手心贴在上面，暖意传来，颇有些安抚的意味。
最后变成了紧紧的十指相扣。
她们或许和其她人一样，总是难免会在选择的道路上遇到这样的问题。
但很显然，许千昀早就做好了决定。
她向来是一个想到什么，就立马要去做的人。
芭蕾舞、钢琴、绘画，恰恰都是她喜欢的，所以她才会坚持到现在。
她以前不会说，偶尔被妈妈发现情绪不对时，她才会说出来。
渐渐地，她不愿意开口。
直到她遇到了温筝，前十六年的人生里她还没遇到温筝这样的人。温筝能将她的情绪托住，能引导着让她自然而然地把心里想要说的话说出，温筝像一条小溪，温柔地包裹着溪水里的游鱼。
温筝有些不解的抬头，许千昀只是笑笑，说：“吃饭吧。”
俞恬和何皎月先走了，她们两个人还在吃饭，许千昀和哄人似的，往温筝的掌心推了一块巧克力。
两人从食堂出来后，许千昀没有立马回教室，她轻轻拉住温筝的手解释，“你在怪我没和你说……”
两人恰好走到墙角。
闻言，温筝不由分说地把许千昀困在双臂之间，少年身上清爽的气息强势地霸占着许千昀的鼻腔，她微微愣住，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而温筝又往前一步，两人鞋尖相抵。
“躲什么呢，许大小姐。刚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
“…没躲。”
下一秒，温筝的脑袋蹭着许千昀的颈窝，她声音闷闷的，“我不想你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的想法，我在网上查过了，首都美术学院是最好的，况且你家不也是在首都？在首都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温筝，你不是别人。”
“我当然知道。”温筝摇摇头，她眼神异常坚定，“但是千昀，前途是绝对绝对不能开玩笑的，我们都知道大学的重要性，哪怕因为我们互相喜欢，我都不能干涉你的选择，你是可以去更好的大学。”
“我不想成为你人生的阻碍，我可以陪你，可以去找你，但你……”
许千昀神色复杂，半晌才说：“温筝，你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她盯着两人的鞋尖，缓缓道：“你在害怕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
这句话把温筝打得措手不及，她抬头，对上许千昀复杂的神色。
向来直接、坦诚的温筝，头一回不敢注视许千昀，不敢对上她受伤的眼神，不敢……
温筝闪躲的眼神让许千昀有些疑惑，她似乎是不懂温筝为什么对这件事有着异样的执着。
温筝抿了抿唇，尽量平静的和许千昀说：“我先送你回教室，晚上见。”
许千昀叹了一口气，“我下午要待在画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画完，晚上我去找你。”
温筝侧过身，让许千昀从角落里出来，许千昀最后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温筝，往反方向走去。
温筝沉默不语，看着许千昀的背影越来越远，正午的阳光刺眼，万里无云。
温筝抬手遮了遮阳光，等她回神时，许千昀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在她眼前。
好像她的云朵会随着阳光去往更广阔的世界。
是啊，她害怕。
温筝害怕的是她如果让许千昀改变决定，去往不同的大学，那么原先应该属于许千昀的东西会因为她而消失。
她不能这么自私。
纵使两人是很好的朋友，是互相喜欢，是已经告白过的关系，但面临人生大事时是不能凭借一时冲动的。
温筝明白两个人的差距，许千昀不用向她一样考虑那么多，许千昀的梦想是上首都美术学院，那她自然不能阻止许千昀的脚步。
更何况，她们已经分班了，每个人都没有停下脚步，她只想成为能够堂堂正正站在许千昀身边的人。
温筝还站在原地，她揉了揉脸，正要转身回到教学楼。
她猛地被人揽在怀里，女生的发丝撩过她的鼻尖，留下清香。
她听见许千昀再次说着：
“温筝，放学别走。”
而这次不同的是，许千昀揽着她腰，踮起脚尖，重重地吻在她的眉骨，等温筝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千昀又和一片云一样跑走了。
课间。
“吵架了？”何皎月抱着课本来问温筝问题，见温筝趴在桌上，便戳了戳她的脸颊。
“不算，就是中午吃饭时…我们的意见不同吧。”
“哎呀。”何皎月顺势坐在温筝对面，“我昨天才刚和小恬吵完呢，还不是已经和好了。小恬想留在江州，我想去西北上大学，我们两个也起了一点争执。”
“可是…我们两个不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你是说她是大小姐，那难道你就是她的小跟班？你们是互相喜欢，又不是强迫，什么都可以说开，我和小恬也只是想让你们早点定下。”
何皎月顿了顿，“我了解过，千昀暑假要集训，年底的阶段她要联考，来年二三月还要校考，最后是文化课冲刺。至少她在一中的时间要比你久的多，你要是走竞赛的话，能保送的吧？”
“今后就是聚少离多，我和小恬同样也是，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既然都互通心意了，还有什么万难险阻是克服不了的？”
温筝忍俊不禁：“你这句话不会是从闵珂小说里看的吧？”
“当然。”
上课铃响，何皎月回到座位，便没有继续说了。相反，温筝想起了之前的舞台剧剧情，两位主角就是因为异地的缘故而分手，直到后来才重逢。
首都美术学院距离A大有一千七百多公里，温筝算了算，她可以在上大学期间兼职，兼职攒下的钱就可以用来买机票。虽然不是什么贫困家庭，温筝还是能省则省，她的愿望就是让妈妈和奶奶她们住上大房子，再回到江州教书，和一位又一位优秀的女性一样，选择建设家乡。
还没等到理科班下课，许千昀已经站在走廊上等温筝了，她站在那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但她们无一例外的都知道许千昀是在等温筝。
一中的学生和老师们有目共睹，这位从首都而来的优秀学生从一开始的寡言少语到现在的开朗模样。
等到下课时，不好意思起来的反而是温筝，她等到班上同学们都去吃饭了，才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起。
许千昀也不急，她走进熟悉的教室，侧身挡在温筝面前，她垂眸，对上温筝湿漉漉的茫然的眼睛，许千昀莞尔一笑：“…你好像小狗啊。”
“你才像笨笨呢……”温筝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我想好了。”许千昀坦然道：“我不回首都了。”
“之前来不及回答你，那么现在我很认真地告诉你。”
“我喜欢江州——”
“我喜欢你。”
第29章 飞鸟大醉 漂亮的眼睛看什么都漂亮喔……
大清早, 校门口停了两辆公交车。
美术特长生们离校当天，温筝一路从教室狂奔到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许千昀在车旁边等着, 学生们有序地去放行李箱，她见温筝跑来, 忍俊不禁：“你慢点。”
“慢点儿我就追不上你了。”
温筝一手递给许千昀帆布包，一手自然地将她的背包接过。
她检查着许千昀的包，念叨着：“感冒药、创可贴、云南白药、止痛药…还有什么没带的吗？”
“没了。昨天晚上你们三个不都检查过了？”
温筝撇撇嘴：“毕竟要去一周, 万一少了点什么……”
“行了啊，很多东西老师们都备着呢。”一旁站着的老师觉得好笑，她轻轻敲了敲温筝的脑袋，“你们又不是生离死别，一周就回来了。”
“那也是七天, 老师。”温筝严肃道。
“好好，你们再聊会儿吧，七点整我们就出发了。”
“谢谢老师。”
“温筝？”
许千昀轻声喊了温筝的名字，温筝没应，许千昀再次开口：“温……”
温筝一把拥住了她, 许千昀想说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怎么办啊大小姐, 这是我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舍不得你。”温筝像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般说出, 实则尾音也有些颤抖。
许千昀叹了一口气：“傻瓜, 我们可以打视频。”
“再说了，等我回来你不也要走了？”
“要换我想你了。”
许千昀一下一下轻拍着温筝的背, 她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绞尽脑汁想着。
但温筝很受用。
“好吧…路上千万小心，包里都有常用药, 记得多吃饭。”
“嗯，会的。”
七点的铃响，温筝看着许千秋昀坐上公交车后才走，她急匆匆跑回教室去上课。
俞恬和何皎月在课间结伴来找她，似怕她无聊或者是思念许千昀过度，俞恬坐在温筝对面，撑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看着温筝在解题，数学题在温筝笔下轻易地被分成一个个鲜明的步骤。
“感觉某人化悲愤为动力了，你说是不是啊小月？”
何皎月抱着手臂：“其实我想过某天要是我和小恬分开了，小恬肯定会哭鼻子。”
俞恬不满的反驳：“我现在哪儿会？我很坚强的好不好。”
“那我初中那会儿生病请假了一周，也不知道是谁听说我要转走了，坐在教室哭了一整天，最后还是小筝把你背回来的。”
“嗯。”温筝合上笔盖，“比我现在还夸张。”
“不过呢——”
“你们两个放心吧，人总是要成长的嘛，哪怕之前是分开三天，现在是分开一周，以后就会是一个月、两个月，总要学会适应的。”
“就好像小学的时候我妈妈出差，还不是你们两个带着我天天玩儿，仔细一想都没什么区别，而我还有你们两个陪着，我是担心千昀在那边会…孤单。”
闻言，对面两人怔了怔。
她们一直想的是分开一周，颇为坦率的温筝会最难过最不舍，她们两个差点忘了当初的许千昀要更内敛些，话都不怎么说，就算她们几个成为朋友后，许千昀连送她们礼物都依旧带着些顾虑。
许千昀比她们要沉稳、成熟，她见过更多广阔的世界，见过更多形形色色的人，温筝考虑过的问题，她难道就没有想过吗？
许千昀甚至考虑得更长远些。
俞恬有些懊恼的搓了搓脸蛋，“坏了，果然有了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比我们想得都要仔细得多。”
“嗯。”温筝坦然地点点头，“有些事情还得慢慢引导着她自己说出来，虽然我们几个是朋友，她还是习惯性地把事情想得很全面，她平时跟我们聊天说的话也不多，我怕她在外面写生一周回来更不怎么说话了。”
“这点你就放心吧。”何皎月拍了拍温筝的肩膀，“苏雨沁和闵珂在美术班都有认识的朋友，她们两个说许千昀在班上适应得不错，班上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温筝笑了笑，“当然了，她人那么好，本来就很容易相处。”
一直撑着下巴的俞恬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鬼点子立马从脑子里蹦了出来，她和何皎月对视一眼，两人学着当时温筝的语气，一唱一和：
“也不知道是谁在开学的时候说——”
“这个大小姐好高冷她是不是要放学堵我？”
“她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我有哪里惹到她了吗？”
“小恬小月救命啊——”
温筝被两个人说得脸一阵白一阵红的，得亏俞恬不在理科班，她和兔子似的一溜烟跑回隔壁班去了，只剩下何皎月被温筝追着满教室跑。
中午，三人从食堂吃完饭后去了趟小卖部，温筝买了两包薄荷糖打算用来提神，小卖部的冰柜里已经提前进了一箱绿豆沙。
俞恬看见绿豆沙眼睛一亮，嚷嚷着要喝，好像昨天喊肚子疼的不是她一样。
何皎月拗不过俞恬的撒娇，给她买了一杯。等到俞恬咬着吸管跟在何皎月的身后一起踏入班级的时候，她撞上何皎月的后背，才后知后觉。
俞恬神色有些不自然，手里的绿豆沙也没有夏天那会儿好喝了，她揉着鼻子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就和何皎月挥手道别了。
“……”
何皎月听清了。
一点多左右，温筝还在写卷子，抽屉里的手机短暂地震动了下。
温筝赶忙低头去看消息，是许千昀发来的。
许千昀：【我们到酒店了】
许千昀：【图片】【图片】
许千昀：【我现在和同学们一起去吃饭，你应该要上课了，晚上再聊吧？】
温筝：[小狗卖萌]
温筝：【好呀好呀，多吃饭！】
许千昀收好手机，跟大部队去吃饭了，有两个女生见她一人坐在角落里，便端着餐盘坐在许千昀对面。
许千昀一人静坐，时不时低头看手机，她神情冷淡，脸上更是没什么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嗨，千昀。”女生友好地打着招呼，她们都听说过这位从首都而来的大小姐，甚至上网一搜，都能搜到她的名字。
许千昀抬眸，点了点头。
两位女生表情倏地一顿。
不是她们故意看到的，这么一个风云人物，手机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另一个女生的照片。
当然，另一个女生她们也认识。
是温筝。
两个女生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其中一人开口：“我们两个想问你一些美术学校的事情，我们对这些方面不太了解，所以想问问这个学校的情况。”
“对，还想问你一些画画上面的问题。”
许千昀：“没问题。”
许千昀耐心地回答了她们的问题，不知不觉便到下午的外出写生了。
领队的老师带她们来到一处空地，小桥流水人家，恰是一幅美好画面。
许千昀盯着流水发呆，也许她之后的人生中便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日子了。
她们一直画到傍晚，等天黑回到酒店，许千昀再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八点了，期间她一直没看手机，温筝足足发了几十条消息过来。
温筝：【我下周去比赛，之后还有六校联赛，可能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
温筝：【图片】
温筝：【这是比赛时间】
……
温筝：【你周日晚上回来的话正好能和我们一起，我们打算给安姐过生日，苏雨沁已经约好了包间】
温筝：【小恬和小月好像吵架了，我今晚就待阳台等你的电话】
温筝：[卖萌]
……
温筝：【突击检查，有没有好好吃饭！】
温筝：【安姐给我们带了清明果，等我回来离清明节也不远了，有三天假期，我带你去摘清明草去】
温筝：【图片】
许千昀放好画具，回到房间，看见消息时低低笑了一声，一边不断滑动屏幕，她一条条回着温筝发来的消息，顺手把温筝发来的照片保存了。
下一秒，温筝的消息再次跳了出来。
温筝：【吃晚饭了吗？】
许千昀回道：【吃了】
她弹了个视频通话过去，对面几乎是秒接。
许千昀觉得好笑：“现在十一点，怎么你问我吃晚饭了没？”
温筝的背景是一片漆黑，她声音听不真切，还有点小声，只听她说：“哎呀这不是担心你画画太累了嘛。”
“温筝，我想看看你。”
温筝是头一回听许千昀用这种语气，缱绻的，温柔的，声音像是贴在她的耳边说的。
俞恬和何皎月早早睡下，她便蹲在阳台的小角落，怕开灯亮着她们，便只能黑着屏幕。
温筝挪到了有点亮光的地方，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她对着许千昀的脸，喃喃道：“想见你。”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
安晴岚生日的上午，许千昀从校外回来后先回了一趟家，她简单收拾了下，带上先前从网上买好的一套茶具，便往她们订的饭店去了。
等她推开包间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被女孩儿们团团位置的安晴岚，叽叽喳喳的女孩们不断重复着“生日快乐”，安晴岚宠溺地一个个揉着她们的头。
她今天穿了一身青绿色的旗袍，像一株被繁花簇拥着的青竹。
许千昀递出礼盒：“生日快乐，老师。”
安晴岚也没和她客气，接过后，把礼物放在一旁的沙发上，笑着说：“谢谢我们千昀了，正好你们先点着菜，看看喜欢吃什么。”
许千昀点点头，她环顾一圈，温筝她们还没来。
苏雨沁已经在原先的班群里发了菜单，有想吃的菜就直接在群里接龙就好。
不一会儿，温筝来了。她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俞恬和何皎月，两人站得很远，估计还没和好。
温筝朝许千昀挥挥手，小跑着过去，她站在许千昀跟前，俯身亲昵地和她碰了碰额头，安晴岚还有其她同学在场，她倒不好意思说什么“我想你”之类的话了。
安晴岚吃到一半，匆匆接了一通电话，她和苏雨沁交待好后，便提着大盒小盒的礼物走到门口，嘱咐大家：“记得别玩太晚，门禁之前回去。”
“好的安姐——”
安晴岚的生日哪有让这一群孩子们付钱的道理，她付完账单后便回学校去了。
安晴岚一走，苏雨沁便开始站起来，从桌子底下搬出一打低度数的鸡尾酒，闵珂默契地从包里翻出从超市买的果酒，坐在一起的女生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啊班长，怎么带头学坏。”
“就是就是，连闵珂怎么都偷偷带了。”
“我还以为我们还是喝果粒橙的年纪。”
苏雨沁摆摆手：“哎呀，这不是正好趁安姐生日嘛，主要是我们之后就很难再聚在一起了。”
她语气还有些伤感，“下半年开始我们是真的很忙了，所以就趁今天安姐生日，我们好好聚一次。”
温筝笑着缓和气氛，她接过苏雨沁手中的鸡尾酒，倒了半杯，淡粉色的酒液在灯光下闪着别样的光泽，她轻抿一口，转头去看许千昀。
许千昀试着劝温筝：“你不能喝。”
转眼间，温筝已经半杯酒下肚，一边给许千昀夹菜，一边又倒了半杯。
她嫌不够，还给俞恬、何皎月一人倒了一杯，她倒完酒后，轻轻凑到许千昀的耳边，灼热的呼吸带着一点酒气，撩过许千昀的耳垂：“我在帮她们两个和好呢…”
许千昀叹口气：“那我也生气了呢？”
温筝颇有些稚气地弯起眼睛，挪到许千昀跟前，她眼睛很亮，一字一句道：“那我哄哄你。”
许千昀说有的话都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全咽了下去。
许千昀：“……”
好像酒意上头，温筝说话都有些迷糊了。
包间里的众人也没在意这里发生的小插曲，大多都喝着饮料聊着天。
温筝忽地牵住许千昀的手，很快两人变成十指相扣，视线里的许千昀被柔和的灯光包裹，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温筝便小声说了句：“千昀，你好漂亮。”
许千昀听见了。
她认真道：“你漂亮的眼睛看这个世界都是漂亮的。”
第30章 信封飘呀飘—— “当然，我也很想你。……
后悔。
当事人温筝就是非常后悔。
此时此刻她正清醒地盯着床板, 宿舍漆黑一片，只有其她人清浅的呼吸声。
白天发生的事情直接在温筝的脑海里重新走了一遍，她尴尬地几乎要把一整座一中给原地扣出来。
她说过的话, 包括她对许千昀做的事情，在她眼前重新上演, 温筝试图把脑袋闷在被子里，结果除了喘不过气外她没有任何要睡着的迹象。
她耳边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外就是对面许千昀的呼吸声。
好像在不断告诉她，是许千昀背她回来的, 是许千昀背她回来的……
是许千昀……
好烦。
温筝此刻的心脏里像是关住了一只小鸟，小鸟不停地在乱撞，想要张开翅膀飞出胸腔。
温筝默默地在心里重复着，别跳了别跳了…结果，她脑海里骤然出现的一个画面让她骤然脸红。
她记得当时, 只有苏雨沁、许千昀、谢初语几个女生没有偷偷喝酒，苏雨沁抱着手臂看着她们，好气又好笑道：“我先去结账，你们别把我偷买的全喝完啊。”
“放心吧班长大人——”
结果，等苏雨沁回来时, 只有温筝大方的分了她一瓶。
何皎月一脸平淡的刷着手机, 俞恬像猫儿一样窝在她怀里睡着了，而她的耳朵变得越来越红。
其她喝了点酒的女生都安安静静的, 要么吃着菜, 要么聊着天，只有温筝这两杯倒的实力非要闹出能喝两瓶的架势。
许千昀颇有些无奈的和苏雨沁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在当时的温筝没有大醉，她们一群人又吃了一轮后才决定回去。
饭店离学校很近，除了几位昏睡过去的女生由苏雨沁帮忙带回学校外, 其余的则一边聊着天，一边走回去。
饭店老板娘叮嘱着，“路上小心车啊，早点回学校不要逗留——”
许千昀牵着温筝回学校，女孩儿脸颊泛红，站在街边开始耍赖，“好累，不想走。”
温筝蹲在地上开始用手指画着圈圈，许千昀也跟着蹲下。
“那你想做什么？”许千昀问。
温筝慢吞吞回答：“我想要千昀背我回去。”
“那刚刚牵着你手走回去的人是谁？”
“是大小姐，嘿嘿。”
“我不管，我就要大小姐背我回去…”
许千昀觉得好笑：“确定要我背你回去？”
“不要。”
温筝的头立马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那你要什么？”
“我要千昀抱。”
“我要千昀亲亲我…”
许千昀：“……”
算了，她不和醉鬼一般见识。
许千昀轻声说：“我抱你，你就肯起来？”
“嗯。”
“我亲亲你，你就肯回去？”
“嗯嗯。”
许千昀低头，垂眸盯着温筝的嘴唇看了半天，有些犹豫。
下一秒，温筝温热的手掌已经附在她的脖颈，用力地往她方向一揽，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许千昀一怔，温筝喝醉后哪管什么力道，许千昀没蹲住，直往温筝身上扑去，两个人顿时摔在一起。
“哎哟…”
温筝揉了揉屁股，磨磨蹭蹭站起来，舔了舔嘴唇，对许千昀说：“千昀，你是不是偷喝了果粒橙？”
“……”许千昀无语扶额，“我是光明正大的喝。”
算了，她不和醉鬼一般见识。
许千昀牵着温筝，怕她再在路上逗留，连哄带骗的给她讲着故事，温筝一会儿指指天上的云朵，一会儿追追路边的小猫，还时不时和路边的人打招呼，对着公交站牌上贴的爱豆海报一脸严肃道：“千昀，你怎么去当偶像了？”
几百米的路，两人愣是走了一个多小时。
许千昀无奈叹气，终于牵着她回到学校。
算了，醉鬼哪是故意的。
…
真的吗？-
“怎么办嘛，我就是很想你啊。”温筝在电话另一头撇了撇嘴。
她和几名竞赛生一起坐上大巴去往另一所学校参加补习和考试，等到了目的地后，老师才匆匆说时间改了，原先一周的校外学习要延长至两周，因为这一次，特地请到了一位特级教师。
月底一周，月初半周，还要算上了清明节的三天，温筝要整整两周的时间见不到许千昀，平时隔着教学楼相望她快变成望妻石就算了，这次更是要错过一起去采清明草、做清明果的机会。
她当然要难过了。
许千昀哄道：“你们不收手机吧？”
“收，晚上学习结束后才发回来。”
“生活用品这些够吗，我再给你寄点零食过去？”
温筝声音闷闷的：“不用啦，市里的这所学校的超市，有一中一半大。”
“好吧。”许千昀叹气。
淡淡的酸涩味儿连接着两个人的手机，温筝吸了吸鼻子，她说：“千昀，你到时候替我多摘点清明草，做多一点清明果好不好？正好奶奶也想你了，你们放假就跟着她上山一起采好了，到时候奶奶会教你怎么做。”
“好。”
“你替我多吃点，我要吃包红糖的，要吃包香菇肉馅的，还要吃包五香干花菜馅的……”
许千昀低低笑了声：“好。”
“我要交手机了，你好好吃饭，画画别累着，手痛的话我们寝室里有膏药，记得也让小恬小月两个人别吵架了。”
“…好。”
“还有…记得想我。”
“我会的，我会好好吃饭，会劝小恬小月不要再吵架，还会——”
“想你。”
许千昀最后一句说得缱绻，她几乎是贴着手机说的，仿佛隔着手机，是亲口在温筝耳边说的。
温筝听得耳朵发烫，小声说了句拜拜后，挂了电话，乖乖把手机上交。
说是补习和考试，实际是把各校的竞赛生们聚在一块儿针对性的培训，像温筝她们这样从小县城上来的竞赛生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闻名全国的老师，所以这也是一次很好地提高竞赛能力和成绩的机会。
两周的内容除了拓展课本外的知识，查漏补缺外，其余时间她们都在不停地考试，考完老师改卷，讲解完举一反三，再继续考试。
温筝这两周的生活便变成了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她把对许千昀的想念，写在草稿纸上，写进每一次考试都会进步好几分的数学卷子里，写进新学校的信箱里，希望它能够替自己对许千昀说一句晚安好梦。
这天下午，温筝难得提早下课，她和几个女生结伴去超市买辣条吃，回到教室时，老师允许她们玩十分钟的手机。
温筝大喜过望，去教室门后面的挂布上去取自己手机，她一开机，许千昀和大家的消息就和炸弹一样弹了出来，炸得她眼花缭乱，甚至手机都有些卡顿。
温筝先是点进了置顶群聊【饭醉团伙】里，三人聊天时，还不忘艾特她，温筝翻着聊天记录，这两周里：苏雨沁参加了市里的英语演讲比赛，获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闵珂写的短篇文章被刊登在江州各校都会统一订购的文学杂志里；俞恬则和何皎月两个人在操场各追了对方两圈后，终于和好了，何皎月还是要去西北读大学，俞恬准备考江州附近的C大。
三人以为温筝还是没能拿到手机，便和往常一样在群里聊着天，不忘艾特温筝回来记得看。
温筝看完消息，回道：【那你们两个很会跑了】
何皎月：【小筝你拿到手机了？！】
俞恬：【好耶！！！】
温筝：[小人叉腰]
温筝：[小人嘚瑟]
温筝发完表情包，退出群聊界面，和妈妈、奶奶各发完消息后，点开置顶第一个聊天框，她把许千昀发来的消息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发了一句：
【我好想你！！！！！】
许千昀的消息很快弹了出来：【知道】
许千昀：【信我收到了】
许千昀：【图片】
许千昀：【某人怎么幼稚得把吃过的糖纸折成星星、爱心和千纸鹤一起寄过来了？】
温筝：【因为好吃】
许千昀：【那很美味了，背后的甜滋滋只有你自己知道】
温筝笑了笑，许千昀难得一本正经的跟她开玩笑，她看了眼时间还剩四五分钟，便抓紧和许千昀聊天了。
温筝：【得亏能寄信呢，不然我一天都摸不到一次手机，晚上很晚下课我都不敢去给你打电话怕吵到你们】
温筝：【市里这所学校的饭好好吃，晚上还有夜宵，绿豆汤和煎饺特别好吃】
温筝：【我每天晚上都吃夜宵，平时三餐也吃得饱饱的，结果你知道吗？我还瘦了整整——四斤】
温筝：【感觉是用脑过度了】
温筝：[小狗哭哭]
许千昀见她发消息发得这么快，猜到她要收手机了，干脆发了几条语音过去。
温筝点开语音条，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她说：
“清明节的时候我和奶奶学了怎么煲绿豆汤最好喝，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好好把这掉的四斤吃回来。”
“我也给你寄了信，你应该还有三天吧，你回来之前应该能收到，我把其她人给你写的小纸条一起塞进去了。”
“大家都挺想你的。”
“当然，我也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