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不是男女朋友，是金主。……
严霜微啜饮着手中的汽水, 冰块碰撞杯壁，细小的气泡不断上浮，在触碰到舌尖的时候化作尖锐、喧闹, 又转瞬即逝的一点刺激。
她看着机器人滑动到睡着的林云岚面前, 将薄毯盖在他的腰间。林云岚毫无所觉, 军装校服外套被蹭出些褶皱, 大咧咧地敞着，露出里面的紧身黑色内搭。
嗯……喉咙有点痒, 严霜微连忙又喝了一口汽水。点缀在杯口的薄荷叶被她抿进口中, 辛辣直冲味蕾, 她缓慢地品味着, 将那一小片绿色碾碎在唇齿间。
自己是不是过于关注他了？严霜微感到很不习惯，想到父亲总是严肃古板的脸, 姐姐明里暗里在各方面与自己的竞争，还有外婆对她们的殷切期望……她忍不住忧虑, 自己怎么能分心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呢？
“好热。”身边的人咕哝着醒来, 掀开的眼帘里透着七分醉意, 抬手就打算解开纽扣。
严霜微握着汽水的手一紧, 提醒道：“还在店里呢。”
“什么店？”林云岚仰着头, 内搭的高领刚好箍在他的喉结上, 随着说话起伏变动, 他不舒服地扯了扯, 慢半拍道：“喔，想起来了，今天我请客。”
说话间他已经把自己外套扒了下来，板正的军装一脱，黑色高领内搭顿时显出些不言而喻的暧昧来, 可他整个人却松了口气似的往身后沙发上靠去。
……真是，毫无自觉。严霜微又开始战术性喝水了。
快到晚上，酒吧里人也渐渐变多了，收银台前时不时就有顾客走动。林云岚脸色泛红、头发被自己蹭得杂乱，紧身衣把他精炼的身形勾勒得一览无余。他就这样歪靠在毛茸茸的抱枕堆里，清醒时的锋利似乎都被那些粉色、蓝色的抱枕给吸收殆尽。
没有那层锋利遮掩，他看起来就不那么危险了。
因此，总有人路过时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射过来。那些眼神或许并不能称得上恶意，只是过于直白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在某个位置流连——或许是收进军裤里的窄腰。或许是半长袖口下露出的一节小臂。
严霜微忍了又忍，终于抖开毛毯，将他整个人“劈头盖脸”地挡住了。
“……唔。”毛毯下传来一声闷闷的抗议。
虽然隔绝了视线，但也阻碍了呼吸，口鼻上方那一小块毯子随着林云岚喘气的频率，一会儿塌下去，一会鼓起来。
都不知道把毛毯掀开吗？严霜微看了一会儿，感到些无奈了。
原来林云岚看似完美全能，实则根本不能碰酒，说不定这是他第一次喝。一旦醉了，他是连自己的Omega身份也忘了、想对她说的话也忘了，就连怎么喘气儿舒服都忘了。
“你还记得什么？”
隔着毛毯，严霜微仿佛听到一声梦呓似的低语，她没听清，又问了一遍，还弯下腰去仔细捕捉那点声音。
侧耳贴近，那人温热的呼吸即使隔着薄薄的毯子，仍然袭击了她的耳朵。
刺痒的感觉顺着耳廓如电流一般四处流窜，严霜微一个站不稳，差点砸在林云岚身上。她艰难稳住身形，一手高高端着盛了汽水的玻璃杯，另一只手则按在身下人的胸膛上。两人离得很近，星空灯的追光打过来，即使隔着薄毯，也能朦朦胧胧地看到他的侧影。
严霜微愣怔地看了一会儿，骤然拉开距离……她感觉更奇怪了。
那只按在对方胸口的手还在随着他的呼吸律动，指尖猛地收拢，严霜微攥住毛毯，然后一把掀开——
这下，她听清林云岚在说什么了。
原来那家伙念念不忘的竟然是两个字——
“……结账。”
……
“你笑什么？”林云岚自从醉倒就睡睡醒醒，现在轮到了醒着的阶段，他一睁眼就看见严霜微在笑他。
平日里一向严肃的队长，刚刚竟然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一瞬间感觉生动多了。
严霜微虚握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收敛了笑容：“没有，你喝醉了还挺有趣的。”
“我已经醒酒了。”林云岚声音清楚地回答，他坐直身体，看起来确实跟刚才迷迷糊糊的样子不太一样。
林云岚想到什么，正要起身，忽然发现自己只穿着内搭，低头，看到被扔在一边的外套，他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怀疑的目光游到严霜微脸上。后者连忙摆手：“你自己脱的，跟我无关哈。”
“哦，是这样吗。”林云岚没再多说，只是披上外套，漫不经心地站起来。
有些人，就是一举一动都会吸引别人的目光。严霜微不得不承认，凭借林云岚的身材，做Omega实在是有些可惜。外套披在肩上，一字宽肩下是柔韧有力、薄薄一片的腰，军裤和战术腿环勒出了盘靓条顺的臀腿，怪不得之前他那么招Omega的喜欢呢。
“真不是你脱的？”感受到严霜微直勾勾的目光，林云岚又怀疑上了。
高冷正经的严队连忙收回视线，坚决不背这个黑锅。
林云岚心说自己怎么会是喝多了就随便脱衣服的人呢，可是他也没有证据，只能将信将疑地来到收银台前。
敲了敲台面，他拿出学生卡：“请把刚刚吧台那边的账单给我看一下。”
“好的先生。”收银台内也是个人工智能机器人，工牌上写着【小帅】。
只见他熟练地开单，打印台开始工作。
等待的间隙，林云岚也没闲着，自己仔细地把衣服一粒粒扣好。虽然他没证据，但是林水水说了，Omega在Alpha面前要学会保护自己。
收银机器人小帅看到账单正在被机器吐出，回应道。
“先生您好，您一共消费……”
——话音迟迟没有落下，因为账单迟迟没有打印完全，林云岚系扣子的手逐渐停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将胳膊撑在台面上，看向里面急速工作的打印机。
那么老长的一条账单，拿来当围巾都能在脖子上绕三圈，而最恐怖的是，吧台上那帮孙子还没喝完呢！
“好的先生，您一共消费X万XXXXX”机器人的声音在林云岚耳朵里变成一串尖锐爆鸣，他刚听到一个X万就受不了了。
林云岚半天没说话，片刻后，抬起头四处打量了一圈店内环境：“……原来是黑店啊，我说怎么眼前一黑呢。”
严霜微又差点被逗笑。她走上前来，正想替林云岚说话，视线一瞥，却发现这家伙方才那么认真穿好的衣服，扣子竟然系串了。
该不会其实……还没醒酒吧？严霜微顿时决定先不开口，她要站在林云岚身边再观察观察。
收银机器人小帅不知植入了什么系统，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我们不是黑店呢先生，是您朋友太多了呢。”
接着，它面前的电子悬浮屏亮起来，脸上由虚拟像素构成的表情组成微笑图案：“如果您支付不起的话，我们店还支持贷款付费哦，最新的利率是……”
“……你的意思是要给我放高.利.贷？”林云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是可以大张旗鼓宣扬的东西吗？
“当然，我们一般不提倡使用高.利.贷支付，”机器人小帅的圆眼睛一闪一闪，“除此之外，您还可以选择勤工俭学，代替服务机器人在本店打工还债，粗略估算您需要工作四十年。”
“这也太……四十年，那我就是……”林云岚面露为难，竟然真的开始考虑给机器人打工的可行性。
他喝醉了好像就变得很容易糊弄。严霜微饶有兴致地想，虽然看起来是清醒了，但思维还迟钝着。
这种时候如果骗他做过分的事，估计也会同意吧？
这个念头一浮现出来，严霜微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在想什么啊？自己居然还会对同学产生这种想法吗？这，这是正常的吗？
不对，一定是因为他在Alpha面前太不自觉了，都怪他自己才……更不对，这种口气，听起来怎么像个把自己的非分之想怪在受害者身上的人渣？
究竟是怎么了……
严霜微闭目凝神，吸气吐气，试图就此摒除杂念。
然而，耳畔却传来丁玲桄榔的声音。她一睁开眼，不得了了，刚刚还在被自己定性为“好骗”的“某人”，眼下不知何时已经半个身子探进了收银台！
只见他一条长腿踩在地上，另一条腿跪在台面，身体前倾，浑身肌肉绷紧，双手死死扼住收银机器人小帅的电子脖颈！
“你敢再说一遍？我把你电子元件都薅出来！”
“停停停！”严霜微见状，赶紧扑上去拉住林云岚的手，“冷静！机器人死不了，弄坏了还要赔更多的钱！”
“可是他不说人话！”
“那根本就不是人啊。”
一番折腾下来，严霜微好不容易按住了扑腾不断的林-军校精英-醉酒版-云岚。
为防止他再度暴起，严霜微紧紧抓着他的两只手腕，把手摆在身侧，强迫人立正站好。
就着这个姿势，她抬头紧盯对方训话：“你跟机器人计较什么？”
林云岚冷着脸沉默，不发一言。
刚刚动作一大，酒劲儿好像又卷土重来了，他的神情不加掩饰，变得更加不服气。
“到底怎么回事。”严霜微又问了一次。
终于，在她凌厉的逼视下，林云岚败下阵来。
他回看着严霜微，坦然道：“它说因为我是Omega，所以实在没钱的话还可以去裸.贷。”
“什……什么？”严霜微嘴巴动了动，想再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其实她知道，自从林云岚分化后，围绕着他的总有一些不好的下.流话。
有些是从前被他教训过的人寻仇报复，故意说的，有些是现在还不如他的一些Alpha为了面子唱反调的，自然，还有很多不堪入耳的话是沉疴、是陋习、是这由基因控制的世界代代流传下来的世俗偏见。
这些话她能听见十句，林云岚本人肯定能听见百句，她感到一分不适，林云岚定能感到十分。他平时总显露出不在意的模样，别人还真当他是心志坚定、不会感到难受了。
“……好了，消消气。”严霜微声音放缓，抬起的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只搭在他手臂上，轻拍了拍。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做什么，作为站在这个世界尖端的Alpha，自己说不定也是给他带来不安定感的人之一。
“我没生气。”谁知，林云岚忽然笑了，醉意让他的眼神有了几分水色，可那个笑容不仅不软弱，反而恣意嚣张，“不过都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
他竟这么想？严霜微看着他，渐渐也不由得跟着露出些许笑意，点头道：“没错，没错。”
明明还没到冬天，酒吧里却像是开了空调暖风，吹得人熏熏然。
去而复返的醉意又翻涌上来，林云岚眼皮不禁又开始打架。看来，他喝醉的反应就是犯困。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人已经下意识朝面前的肩膀靠去。
“队长，我可能明天没法训练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变得像梦话一样。
“为什么？”
“因为……要来这里……打工。”彻底睡着前，林云岚还惦记着自己没来得及跟严霜微谈论的正事。
“这家伙，还想着要请客。”肩头一沉，林云岚说睡就睡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天，也不知道林云岚今晚邀请我到底想说什么。
严霜微听到肩头呼吸变得悠长，迟疑一瞬，单手揽住了他的腰。
这样，应该能靠得更安稳些吧。
“您好女士，请帮我拿起这位先生的食指，在印泥上沾一沾，我要用来签字画押。”收银台里的机器人小帅眨巴着圆圆的眼睛，将拟好的合同呈现出来。
你怎么还有戏份呢？严霜微被这个突然出声的机器人吓了一跳。
再仔细看去，那份工期四十年的合同哪里是什么勤工俭学，分明就是黑心老板骗人签的卖身契！
别说，醉酒状态的林云岚还真有可能签。严霜微满头黑线，直接点击屏幕下方的清除所有按钮。
“天哪！”机器人小帅尖叫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你们要吃霸王餐吗？逃单在联邦可是违法犯罪的行为！小心我……”
“闭嘴。”严霜微横了阴阳怪气的话痨机器一眼，抬手手伸进自己口袋，摸出一张卡片：“用这个结账。”
【滴——联邦首席金卡会员，感谢您的消费。】刷卡机自动生成语音。
一时间，收银台附近的卡座上，所有客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首席金卡，整个联邦不超过十张！那个穿突袭科制服的女生非富即贵呀！”
“咱们学校还有这号人呢？”
“没听说过。”
人们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严霜微在学校向来低调行事，从未大张旗鼓地炫耀过家世显赫，究其原因，或许只是不想让别人面对她做出的成绩时带上无关紧要的眼镜。
人终其一生，或许也无法避免活在别人的口中。
“哎，她怀里搂着的那个，怎么有点眼熟啊。”
“我瞅着也是，但这姿势看不清脸，看校服那人也是突袭科，金卡大佬莫非是同性恋？”
呃……流言蜚语+1，此地不宜久留。
为防止本就颇富传奇色彩的校园男神林云岚再被添上几笔傍大款的传闻，严霜微决定不等孙野他们散场，先带林云岚离开。
“卡放在你这里，等他们离开的时候直接结算，我有时间再来取。”向机器人留下这样一句，严霜微便张开五指扣住林云岚的后脑勺，将他正脸紧紧按在自己肩膀上，拖着人飞快离开了沉星园。
夜幕降临，露天广场上方的天空中偶有几颗真正的星星。一阵夜风吹过，冷意便油然而生。
严霜微搂着林云岚站在广场上发呆。
在这种地方睡觉肯定会感冒的。可是，她记得林云岚不住校……有点难办啊。
他好像比刚才睡得还熟了，热烘烘地贴过来，发梢不时刺一刺她的脖子，痒痒的。
得快点把他送回家去，严霜微板着脸思索。
忽然，灵光一现，她记得自己在学校里好像有辆车！
那车一直停在校园停车场里，虽然很久没用过了，但是应该还能开。
那么现在的问题只剩下——沉星园离停车场有点距离。
严霜微不放心让这醉鬼一个人等着，思来想去，终于痛下决心，就把他抱过去吧！
她心说自己好歹也是身体素质一等一的精英Alpha，就算林云岚身量比普通Omega舒展些，但那又怎么了，就当平时的负重训练了呗。
“我不信我抱不动。”严霜微一手勾着对方脖颈，一手穿过他的膝窝，猛地用力！
……无事发生。
“哎呀……嗐，怎么抱不是抱啊。”她喘了口气，又重新摆造型，让人上半身伏在她的肩上，顺势蹲下身，双手抱住林云岚的腿，三二一，起——
这次成功了。
如同扛米一样，严霜微把林云岚扛到了停车场。恍若荒废的空地上只有一辆红色跑车停在那里，车盖上都积了一层浮灰。
严霜微启动自洁模式，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林云岚塞进副驾驶位。
对了，他家在哪来着？
“醒醒。”男人不动。
“林云岚？”没反应。
想想也是，刚才他被那样扛着都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更何况现在舒舒服服地坐着。
严霜微不再白费力气，直接捞过林云岚的手，用他的指纹打开终端。
……
林水水正在家里敷面膜看综艺，笑得前仰后合之时，接到了哥哥的电话。
“干嘛啊林云岚？”被打断笑点，林水水老大不耐烦。谁知听筒那边却是个冷淡的女声：“看来林云岚是你哥哥喽？”
林水水愣了愣，拿远终端又仔细看了看来电者的名字——没错呀。
“你是？”
“我……”严霜微有些迟疑，她是林云岚的什么呢？队长？同学？片刻犹豫，她略过了这个问题：“这不重要，你哥在我旁边睡着了，所以我想问问你家地址，好把他送回去。”
哦豁，林云岚在她旁边睡着了？林水水的笑容顿时变得八卦起来，这咋说都得是个男女朋友的关系吧！有热闹看了，她连忙热络地开口：“谢谢姐姐，我家的地址是……”
林水水挂断终端后，是综艺也不看了，面膜也不敷了。她着急忙慌从书房翻出一副望远镜，站在阳台虎视眈眈。
林水水倒要看看能降服林云岚这等妖孽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不久后，一辆锃光瓦亮的骚包红色超跑伴随引擎轰鸣从远处驶来，林水水举着望远镜，啧啧羡慕：“光驱397！整个联邦只有两台，真是豪横啊，不知是哪家的公主少爷路过此处。”
正眼馋着，那辆豪横的超跑居然停在了她家这个普通小区的门口。
等等，不是吧……林水水呆住了。
望远镜里，那辆超跑车门旋转打开，林水水清楚看到她哥衣襟散乱睡在副驾的样子，紧接着，驾驶位下来一个戴口罩的女人，直接把她哥扛了出来。
林水水惊呆了——超级大佬开豪车护送、衣衫不整做到昏迷、搂搂抱抱亲密接触。
桩桩件件似乎更印证了一个真相，林、云、岚真的为了她的事去找大佬投怀送抱了！
怪不得刚才自己问对方是谁的时候，那个姐姐含糊过去了，这哪是女朋友，这是他哥榜上的超级大金主啊！
呜呜，林水水简直要被自己的脑补感动哭了。窝囊的爸、不靠谱的妈、被追杀的妹妹、破碎的他。真是好一出大戏。
林云岚就这样又一次无知无觉地被林水水编排成了豪门虐恋的主角。
夜风一吹，他睁开眼睛，眼前景物在倒退，脑袋被倒控得发晕，胃部有一个坚硬的东西一直顶着……
“放……放我下来。”林云岚拍拍严霜微的肩，捂住嘴巴，“想吐。”
……
“没事吧，要不要叫你妹妹下来接你。”家门口，林云岚蹲在花坛边不断顺着胸口，严霜微从车里拿了水给他喝。
林云岚仰头漱了口，又淋湿了头发，这才感觉清醒些，他摇摇头：“不用叫她，我没事了，让她下楼不安全。”
“你可真够护着妹妹的。”严霜微有点意外，林水水并不像温室花朵呀。
提到林水水，林云岚眼神微沉，今天本来想说的只有这件事而已。结果不仅让严霜微替自己付了巨款，还被她一直照顾到家……这个人情还没开始欠怎么就已经这么多了。
他抬起头，欲言又止地看着严霜微，湿漉漉的发梢垂下，有些贴在脸侧，有些只是不断地滴水。
“怎么了？”严霜微主动问道。
林云岚迟疑片刻，还是开口：“我想提一个对你来说有点为难的要求，事关水水，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话……”
严霜微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夜色下，蹲在花坛边的林云岚就那样看着她，月光将他漉湿的头发度上一层冷银。
他认真道：“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第17章 第 17 章 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吗？……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半晌未发一言。
还是严霜微先收回视线，她在附近缓缓踱了几步，厚实的军靴在地面敲出哒哒声响。
她沉吟：“你知道的, 我又不会要你做什么很出格的事。”
“很难达到的事也可以。”林云岚的眼睛映着月光, “比如, 在联赛上击败所有对手, 帮你拿下今年的第一名。”
“这是你我都不能保证的事。”
“那……帮你赢过你姐姐？”
林云岚话刚说出口，严霜微的神情凛然一变。
“你是指……”
“在联赛上, 也或许……是方方面面。”
姐姐严秋识在各方面都很出类拔萃, 上一年联赛, 她是选手中的最高分, 也因为在那场联赛上的突出表现获得了军部赏识，一毕业就进入了联邦安全部。
那可是多少军校生梦寐以求的工作部门, 也是整个联邦军部的职能核心。从前只有拥有深刻资历的人才能进入。但从去年开始，安全部发布公告, 每五年会招收一名期限规定时间内毕业的新生, 以焕新队伍血液。
严秋识表现优越, 拿走了这五年内唯一的名额。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严霜微眉梢轻挑, 仿佛看起来也不在乎, “我的姐姐取得成绩, 是整个家族的荣耀, 我与有荣焉。”
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 所有同时认识她还有严秋识的长辈都这样说，所有像鬣狗一样巴结严家的人也都这样说——
严霜微和严秋识，是严家同气连枝的双生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为什么非要赢过我自己的姐姐？”
林云岚听完缓缓站起身, 颇不认同地摇了摇头。
“也不是所有兄弟姐妹都像我和水水那么好。”
月亮隐匿进云层，他的神情令人有些辨别不清，但不妨碍他的眼睛是灼亮的。
“你要超过的并非你姐姐，而是你自己，对吗？”
呼吸几乎一瞬间停滞了，严霜微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云岚继续道：“去年军校联赛，严秋识的成绩并不是靠自己得到的。”
“我分化后，花了不少时间研究每一届联赛不同学校的打法，尤其是去年那场，比赛非常精彩。”
看到严霜微眼瞳的震颤，林云岚轻笑：
“但是，令严秋识脱颖而出、最后进入安全部的那场最终决战，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声音压低下来，控制在对方刚好能听见的范畴，“那场比赛……是你替她打的。”
他怎么会知道？！
严霜微彻底乱了阵脚，这件事明明被严格保密，就连校领导都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林云岚他……
随着对方一步步走近，严霜微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逆着光，那些还未干透的碎发竟让他显出了一丝鬼气：“发现异样后，我去查证过，隔壁军校的严秋识，虽然比你大一届，事实上，你们两个却是外貌相似的同卵双胞胎。决赛前那一场，她是在战斗中受了伤，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她没办法继续参与比赛。”
“所以……？”严霜微心跳重了起来。
“所以，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整体的利益，你李代桃僵，替她完成了比赛。”
声音忽然消失，严霜微情急之下，双手交叠着捂住了他的嘴。
她颇为紧张地警告：“不能说！”
林云岚被捂着嘴巴，露在外面的眼睛柔和地弯了弯，他抬手轻轻拉下严霜微的手：“看来我猜对了，明明优秀的人是你，她却理所当然应下进入安全部的唯一机会，知道内情的家人都劝你忍让，因为你们是一个整体。”
“……是，外人都以为我们姐妹俩关系很好。”严霜微顿了顿，没在继续说下去，月亮从云层中冒出头来，她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看出是我的？”
“可能……因为比较熟悉吧，”林云岚想了想，“在一起训练久了，你会如何出招拆招、谋划布局时憋着什么坏水儿，我都很清楚了。”
严霜微：“……坏水儿？”
一阵风吹过，卷动花坛的淡淡清香。
严霜微定定看着面前的人，看着这个第一位发现她不喜欢严秋识的人。
片刻后，她笑了笑：“我可以帮你查你想要的。不过……你说的‘什么都可以做’仅仅是这样吗？”
“嗯？”这下轮到林云岚发怔了。
“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任何事，就算是联赛冠军，那也需要整个小队的努力。至于你的许诺……”严霜微勾了勾嘴角，转身离去，她潇洒地背对林云岚挥了挥手，“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等我想好再告诉你吧。”
……
不愧是严霜微，这一招真是歹毒，林云岚晃晃悠悠地上楼，只觉得自己头顶悬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过，算了，她肯帮忙就已经很好了。希望快点查出结果，也省得水水一天天寝食不安，提心吊胆地害怕。
正想着，林云岚抬起头，看见自家家门洞开，本应【寝食不安】、【提心吊胆】的林水水，正穿着一条小熊连体衣，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
“哥，这种脏活咱们不做！”
“什么？”
“不要沦为权利的奴隶！”
“发癫啊你。”
“发癫的是你！你不是早就到家了，为什么这么久才上来？是不是那个女人不放你走？”
“哪个女人？”林云岚莫名其妙，一边说话一边揉了揉酸痛肩，“快让开，我要回去睡觉，折腾得都快散架了。”
他今天被严霜微倒着抗了两次，着实不太招架得住。
可这话在林水水的脑补中就完全变了样。脑海里，林云岚可怜兮兮地跪坐在地，面前是个衣着火辣、脸戴面具的女金主，正在啪啪地甩着皮鞭。
那种事不要啊！
趁着林水水脑内闹腾时，林云岚已经深深地打了个呵欠，挤进了家门。
“等等，哥！”林水水没能叫住他。
唉，古话说得好，一入豪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林水水叹息，希望当他看到自己在床头为他准备的书，能引以为戒，及时抽身吧。
林云岚进了卧室，刚一躺下，就被枕头边的硬物硌了一下。
他将那几个硬物摸出来：“《误入豪门，我成了大佬的金丝雀》、《不要玩火，豪门大佬小逃妻》、《一胎八宝，豪门甜心哪里跑》”
“……什么玩意儿啊！”
适时窗外一道闪电劈过，林云岚跟碰到脏东西一样，把那几本书扔下了床。沙沙的声音敲打窗棂，外面下起雨了。
一个念头蓦然从意识里像弹幕一样冒出来。
……严霜微，她应该不会淋雨吧？
地下城街角，戴着兜帽的青年在雨幕里东躲西藏，此时正扶着墙壁大口喘息。
“别做无谓的抵抗，你的药效已经发作了。”
“集团不养废物，死在我们手里好歹能给你个痛快。”
“可你若一直躲下去，早晚也是死在这烂泥一样的地下街道，尸体被下水道的老鼠啃食干净。”
眼前出现重影，药物的作用让浑身血液仿佛倒流一般，青年的喘息越来越痛苦，扶着墙的手渐渐发软，整个人在大雨中委顿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打在他背后，青年惊恐地睁大眼睛。
“找到你了，傅辞！”
第18章 第 18 章 林水水的心空了一下。……
身体的反应快于脑速, 傅辞凭借经验闪身的一瞬间，原本的位置上多出了两道弹孔。
“身手真是不错，只是可惜, 运气太差。”来人似是发表着真心实意的夸奖, 行动上却只是将傅辞逼入更深的绝境。那人叼着一根雪茄, 慢悠悠地再次拉动手枪保险栓, 一步步逼近半跪在地苟延残喘的青年。
“0156，你还能负隅顽抗多久呢？我很期待……”那人咧开嘴角, 缓缓用枪瞄准傅辞的脑袋, “因为, 我最喜欢看濒死之人挣扎求生的样子！”
对讲机里传来傅辞上线急迫的声音：“等等！他的任务还没结束, 你们不能——”
砰——！
枪声毫不迟疑，并没有因为对讲机里的话动摇半分,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傅辞的惨叫。
他在开枪的一瞬就已经向右躲闪了, 可那人竟然预判了他的动向, 那一枪是朝着右边开的！
仿佛是故意戏弄一般, 这一枪只是穿透了傅辞肩膀, 他踉跄摔倒在地, 发丝浸染在血泊之中。
“放弃了吗？还有两发子弹, 你还有机会。”雪茄烟雾模糊了说话之人的面容, 过长的衣袍仿若死神的装束, 遮罩了全身。暴雨夜的雷声掩盖了一切异响，大雨冲刷掉所有罪证，或许傅辞是真的运气太差，才能让这场虐.杀游戏得以完美实施。
雨水细密地拍打在身上，寒冷已经是程度最低的痛苦, 耳膜里鼓噪的心跳、因药物而产生的幻觉、痛到麻木的右肩……傅辞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是真的撑不过去了。
尽管如此，他没有错过子弹上膛的声音。
傅辞用力咬破舌尖，眉头紧锁着，拼劲全力在枪响之前完成了又一次闪避！
“呃啊——”子弹擦过了他的脚踝，他的动向又一次被预判了。
“很好，我喜欢你努力求生的样子。”如帘的雨幕中，那人将最后一枚子弹上膛，居高临下地看着捂住脚踝、跌坐在地的青年，“如果这枚子弹没能射穿你的心脏，我就给你活下去的机会。”
傅辞紧盯着黑洞洞的枪口，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活下去的机会吗？他想活，他当然想活！幼时被父母抛弃，他没死，被福利院的大孩子欺负，他没死，被绑架、被实验、被注射药物，他通通活了下来！
想死的话，他早该结束这恶心的人生了。
可是凭什么？
他生来就低贱吗？他活该受命运折磨，向命运屈服吗？该死的，另有其人！
枪响，傅辞一动未动。然而，子弹打偏了。
雨水顺着傅辞苍白的脸淌下，他淡薄的身体微微晃动，松了一口气般抬起了头。
自己这是……赌赢了？
……
一周后，就像林云岚说的那样，警察解除了对林水水的保护。同时，严霜微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傅辞死了。
“死了？”林云岚有些不可置信，“你确定吗？”
“我用了母亲的权限，亲自查的。”严霜微将自己查到的讯息一股脑发给林云岚，“这个人明面上登记的信息是在福利院工作的普通人，但实际上，他在为一个杀手组织工作。”
林云岚一边听，一边翻看那些资料，一些未经处理的照片和视频看得他都不禁皱眉。
“上周，那个杀手组织爆发了内乱，成员内斗，很多人都死在自己人手中，傅辞就是其中一员。我顺便也查了那个组织，内乱之后成员四散，首领被杀，已经销声匿迹了。”
“竟然会是这样。”一张张照片和视频提供了有力的佐证，如此说来，林水水应该是安全了。
“多谢。”林云岚看向视频通讯对面的严霜微，她不在学校的时候穿着简单的素色棉布裙，头发披散下来，看着少了几分凌厉，“比赛我一定会尽全力的，还有，你那个要用在刀刃上的要求，记得快点提。”
“跑不了你，”严霜微不知为何移开视线，她垂眸看着桌面，语气却很认真，“虽然这个叫傅辞的死了，但你妹妹卷进这种事，不能掉以轻心，你要教她以后多提防身边的人。”
“嗯。也怪我们平时把她保护得太好了，让她从小就没有防人之心。现在还算好，小的时候更是爱心泛滥，就算是路边的流浪汉逗她，她也会去跟人聊天的。”林云岚叹了口气，将胳膊撑在桌面上，原本就松垮的居家薄款短袖随着动作领口敞开得更大，露出明显的锁骨，和大片胸膛。
“是吗？”严霜微刚一抬眼睛，又赶紧低垂下去，“嗯……总之，目前暂时水水应该安全了，你先去安慰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没什么事的话就这样。”
说完通讯就被挂断了，林云岚都没来得及反应。看着被挂断的界面，他微微皱眉，心底有种隐隐的不快。
怎么，严霜微这个人也太一本正经了吧，除了正事，一句闲话都不愿意跟自己多说。
他在对方发来的证据中挑挑拣拣，选了几张不那么血腥恐怖的照片，一键转发给林水水。
【危机解除。】
另一间卧室里，林水水看到哥哥发来的文字，毫无防备地顺手点开下面的图片包。
随着解压进度条走到尽头，一张经过黑白处理的照片跳出来，占满了整个屏幕。
雨幕里，遍身血污的男人倒在地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天空，可那双眼已经失去焦距了。
是他。林水水只觉心底空了一下，却闹不清具体是什么感受。追杀自己的人死了，应该高兴才是，或许是因为自己见过了他活着的样子，见过他的惊慌失措、见过他在自己面前忍不住的颤抖、见过那双眼睛流下眼泪的样子。
所以乍一看见僵硬的身躯、无神的眼瞳，才会觉得别扭吧。
明明是好事啊。
林水水在终端上敲下回复——【耶！我安全啦！】
……
枪响，子弹完全偏离了傅辞的身躯，他抬起脸。
赌赢了？
那人惊讶地拿掉雪茄，像看着新鲜玩意儿一般看着傅辞：“你竟然猜到了我会预判你，所以保持不动。”
傅辞紧张地盯着他，看到那人将打空了子弹的枪支随手扔在地上，直接摔得四分五裂。他浅浅呼出一口气，后知后觉身体紧绷得发疼。
那人饶有趣味地走近：“你很聪明，也足够勇敢，最宝贵的是——虽然身处泥潭，你却拥有极强的求生欲。”
下一秒，那人的手狠狠扼住了傅辞的咽喉！
“可惜，我最喜欢破坏宝贵的东西！”离得近了才能看清那双扭曲癫狂的眼睛，手臂青筋毕现，用力之深令傅辞的喉骨咯咯作响，竟是直接掐着人的脖子，把他像风中残叶一般提了起来！
傅辞的眼中满是恐惧，极度的窒息和疼痛令他痉挛般不断挣扎，可是无济于事。
他明明躲过了最后一发子弹，他明明那么想活——
“为……咳……为什么？”
至少要让他知道自己被杀的原因。
雷声在云层里闷响，和着狂跳的心脏，如同催命的鼓点。傅辞听到了答案。
“运气不好的小老鼠，你的老鼠尾巴被发现了，只是普普通通的抹除证据，灭口而已。”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那人狰狞的脸，肩头有什么光亮的东西一闪而过，像是一枚肩章。
手中挣扎的力道消失了，五指松开，青年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把0156处理一下。”那人摘掉手套，一并扔在死不瞑目的傅辞身边，转身上了一辆没有车窗的黑色轿车。
几个人从车上下来，朝傅辞走去，轿车驶进了雨幕之中。
瞳孔扩散、呼吸停止、心跳停止……0156确认死亡。几个人把傅辞抬起来，装进了裹尸袋，拉链拉起，雨夜的天空便消失在了那双漆黑的眼中。
……0156，这是你的编号。傅辞此生最后的时刻，叫他编号的人比知道他本名的人要多得多。
分化的那一天，傅辞顶着浑身的高热，在养蛊一般的杀手训练中打赢了对手，被踢出局的却是他。
“你就是废物啊，你已经被集团抛弃了。”他被拖走的时候，鼻青脸肿的对手这样嘲讽他。
抛弃，这不是第一次。傅辞经历过很多次被抛弃。
第一次被抛弃是在出生后十天，他身体弱，被父母扔在了医院门口。
后来他去了福利院，尽管他总是因为瘦小而被大孩子们欺负，但是院长们对他很好，小时候每一次高烧生病，都是院长们轮流照顾着他，竟然让他这被医院宣判会夭折的小孩长大了。
傅辞喜欢院长、也喜欢福利院，他暗自发誓等自己长大，有能力赚钱，他也要继续留在福利院工作，像院长一样，帮助更多被抛弃的小孩。
然而很快，院长抛弃了他。
福利院会带所有满十岁的小孩去做体检，那一年傅辞也刚满十岁，出发体检前，院长阿姨还和蔼地帮他穿好外套，整理好帽子，那动作就像一位对子女亲昵的母亲。
然而体检结果出来后，院长把他赶了出去。
“不能再收留他了。”
“跟从前那些孩子一样，他的基因评分跟那些小孩一样！”
“我不想重蹈覆辙，他会害了整个福利院，害了所有普通的孩子们！”
就这样，曾经代表家的铁门，在十岁的傅辞面前，永远地关上了。
多可笑啊，一次次被作践被抛弃，他却还宝贵地守着自己这条贱命。为什么呢？他到底为什么那么想活下来？
就算是再可怜的人，死前的走马灯也不见得都是苦难。
总归，总归是要有那么一点甜吧……
多年前的记忆穿过时空，在此时想起，比起寒冷的雨夜，那是个——堪称温暖的黄昏。
第19章 第 19 章 真正喜欢小狗的人。……
“小哥哥, 你在害怕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十岁的傅辞原本在路边缩成一小团，抱膝抽噎着, 闻言动作一顿, 缓缓抬起了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夕阳的强烈光线混合着泪水, 将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片光晕, 他眨了眨眼才看清身边的人。是个梳了两颗小丸子头的女孩，白白净净, 脸蛋鼓鼓的, 看起来才六七岁大。
她的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狗, 那只小狗活泼地到处闻嗅, 挣着要去舔傅辞的脸，却被女孩紧紧扣在怀里。她睁着圆圆的眼睛, 有些好奇地看着傅辞：“对不起，团团刚才不小心从家里跑出去了, 是不是它吓到你了, 小哥哥, 你怕狗吗？”
傅辞下意识摇头, 目光触及那只小狗, 却忽然一怔, 那只小狗一只眼睛是瞎的, 一条前腿也是用合金制作的假肢支撑。刚刚自己在这里埋头哭的时候, 的确感觉到有只小狗在一旁拱来拱去，只是没想到，它长这个样子。
傅辞的迟疑被女孩理解成了害怕小狗，或者说……害怕这样的小狗。她有些心疼地抚摸怀中乱动的小东西，顺了顺它的毛：“团团不是故意要长成这样的, 它在街上流浪，被其他小狗欺负了。”
原来它也在流浪。傅辞想，自己今天被院长阿姨赶了出来，从此也只能流浪了。想到这，眼泪又一汪汪地淌了出来
“小哥哥，你不要害怕。”女孩仿佛被他突如其来的抽泣吓到了，连忙把小狗抱得更远了一点，抬起手护住小狗的脸，挡住那只瞎掉的眼睛，“团团就是因为太温顺了，所以才会被欺负的，这样的小狗是不会咬人的。”
太温顺了，所以被欺负？
傅辞抹了一把眼泪：“可是……如果不讨人喜欢的话，只会活得更凄惨吧。”他的睫毛都被哭成一簇簇的，揉搓之后更是乱七八糟，“就像你的小狗，如果它不温顺，如果它很会咬人，你还会收养它吗？”
“当然会了，这都不是小狗的错。”女孩争辩道。
不远处的小洋房打开大门，一个男孩探出头来，喊道：“妹妹，吃晚饭了！”女孩回头张望了一下，松开怀抱中的小狗，团团撒着欢朝男孩跑去。
傅辞注意到她们两个穿着同样的格子衣服，应该是某所私立小学的校服吧。生活在漂亮温馨的房子里，在优渥的校园环境里读书，怪不得会培养出这么天真的小孩儿。
咬人的小狗，是一定会被抛弃的。傅辞垂下眼。
忽然，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他愣怔抬头，女孩竟然去而复返，她从口袋里摸出粉色条纹的手绢，轻轻擦掉了傅辞眼角残留的眼泪。
“真正喜欢小狗的人，不论小狗是什么样子，她都会喜欢。”女孩神情认真，将那条手绢叠好，塞进傅辞手心，“团团所做的，就是不论多么可怜，都努力活了下来，这样才能遇见真正喜欢它的人。”
湿漉漉的手绢被紧攥在掌心，女孩笑了笑：“小哥哥，你的家在附近吗？要不要明天来找我玩？”
……可以吗？
傅辞隐瞒了自己已经无家可归的事，也许是那天粉橘色的夕阳太过温暖，美好得像美梦织就的魔法幻境，让他误以为自己也像这样一直沐浴在温暖之中。
看着女孩真诚的笑脸，他实在忍不住答应。
或许，可以在一个陌生女孩的记忆里，成为那种普通的、无忧无虑的小孩，体验一次这样的人生。
第二天，傅辞不抱希望地在约定时间出现了。他尽可能地保持了体面，夜晚睡在公园椅子上的时候，为了不弄皱衣裤，他甚至将唯一能用来御寒的外套脱下来，整齐叠放在一边。
他在女孩家的洋房外徘徊，不敢去按响门铃。
“小哥哥！”二楼的窗户忽然打开，女孩高兴地举起团团，“等等我，马上下来！”
说完女孩就蹬蹬蹬地跑走了。
……她穿着公主裙啊。傅辞怔怔地想着。
那天，两人跟团团玩了很久，直到女孩要去上兴趣班。意犹未尽的小姑娘拉住傅辞的手，约定明天再见。
“嗯。”傅辞的手很凉，也很瘦，以前在福利院时，小朋友不愿意跟他牵手。他垂眸看着那只白净净软乎乎的、握住自己的小手，小心地回握住，“下次来，我给团团带点好吃的吧。”
没有人会雇佣十岁的小孩工作，除非是黑心的老板。
傅辞在下城区的地下街里找到了工作，药店的老板让他帮忙在街上兜售药品。他从早忙到晚，赚到两枚联邦新币。
两枚联邦新币能买什么呢？傅辞浏览过街道上一家家小吃铺、脸蛋贴在橱窗上，看烤得油光锃亮的鸡腿、看甜品店从没见过的漂亮蛋糕。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最后在便利店买了两根无盐香肠。
“我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吗？”便利店里，傅辞小心翼翼地问。
得到允许后，他仔细地洗了手、洗了脸，整理了头发和衣服。傅辞希望能被女孩当做普通的玩伴。
“吃吧。”
草坪上，傅辞将香肠掰成小小的一段，放在掌心，团团热烘烘的嘴筒子凑过来，两下就舔食干净，弄得人手心痒痒的。
“它最喜欢吃这种香肠。”女孩咯咯地笑着，“不过我哥不许我喂，真讨厌。”
傅辞想，这种人家养的小狗，应该是吃营养配比健康的狗粮，所以才不会随便喂食。无盐香肠，闻起来也是香香的，看着团团一下下将手心的食物舔净，傅辞的肚子忽然叫了一声。
“对了！”女孩从背包里拿出两份贴着小熊贴纸的便当盒，“我说要出来跟小伙伴玩，爸爸给我带了这个，我们一起吃吧。”
便当盒打开，里面是油光锃亮的烤鸡翅、香香甜甜的马卡龙。
傅辞忽然感觉眼眶发热。
“好吃吗？”女孩歪着头看他，等待反馈，“是我爸爸亲手做的。”
“好吃。”
很好吃。
傅辞咬着咬着，转过身去。在自己很饿的时候，她刚好带了食物。傅辞看到自己几天没有换过的衣服，心想，她知道自己也像团团一样，是没人要的了吗？
“爸爸说明天要带你见一个叔叔，那个叔叔自己一个人生活，很温柔。你还会来吗？”临别前，傅辞听到女孩这样问。
“什么？”他本能地紧张起来。大人不像小孩，大人充满了危险。
“一定要来哦。”女孩抱着白绒绒的团团，笑着将脸蛋贴在它蓬松的毛发里，“那位叔叔也是真心喜欢小狗的人。”
“……好。”
看着那样的笑脸，傅辞忽然幻想，也许午夜时钟敲响，魔法也并不会消失，他真的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过上平静的、安稳的生活。
然而，当晚。
他的美梦随着施加在身上的拳打脚踢、随着一声又一声的辱骂和诅咒，彻底破碎了。黑心老板让他兜售的药剂是假冒产品，害得别人损失了一大笔钱，那些人不知药物源头，只好找到他这个小孩，逼他说出供货商。
东窗事发，药店人去楼空，傅辞成了唯一的发泄出口。
他被打得爬不起来，靠在地下街肮脏泥泞的垃圾桶边，捡食垃圾挨过了半个月。他无数次昏沉睡去，又无数次梦到女孩拉住自己的手，梦里粉橘色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她带着自己一直朝前跑。
“活下去，无论多么可怜都要活下去，这样，才能遇见真正喜欢你的人。”
真正……喜欢……
傅辞睡梦中一脚踏空，猛然惊醒，眼前破败的墙壁和脏臭的气味将他拖入冰冷的现实。他怅然地一动不动，有时候，美梦或许更残忍。
但尽管如此，他活了下来。当他蓬头垢面、一瘸一拐地再次来到洋房楼下时，他怀抱着一丝期待。
也许……也许……
洋房的门开了，走出一个面容刻薄的老头，他仿佛嫌弃瘟疫一般挥舞着扫把：“哪来的小叫花子？滚！”
傅辞一边艰难地躲避，一边不死心地朝里面张望：“您有没有一个孙女？她……”
“什么孙女？我打一辈子光棍了，真晦气！”老头骂骂咧咧，“刚搬来就触我霉头，今天什么日子啊！”
后面的话傅辞都听不清了，原来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记忆里那天晚上突然下了一场雨。
雷声闷在云层，闪电一道接着一道。
很冷、很冷……
……
暴雨过后的空气格外清爽。
一大早，林水水已经收拾妥帖，坐在沙发上等待。林云岚慢悠悠地出来，看到她，一脸莫名其妙：“你干嘛呢？”
林水水很是欠揍地抑扬顿挫：“为了庆祝我重获自由与安全，今天，由我这位靠谱的妹妹护送娇弱的Omega哥哥上学！”
“找抽是吧？”林云岚作势举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
水水二话不说，吧嗒一下打开终端，点开校园热帖：
【凭什么Omega能参加联赛，我怀疑这里面有黑幕！】
【谁不知道，参加联赛就有机会被各大组织机构选中，再不济也会进入人才库，这种机会居然要拱手相让给一个会随时发.情的Omega？简直不可思议！】
【就是，咱们合伙向校方抗议吧，别说参赛了，应该让他退学……】
“比赛在即，谁起的幺蛾子？”林云岚快速往下翻了一圈，挑了挑眉，“怎么感觉像是其他学校的队伍在挑事啊？”
“你对自己在本校的魅力如此自信吗？”林水水啧啧摇头，“我怕你惹了众怒，走路上让人套了麻袋一顿毒打。”
“一般人可没这个实力。”林云岚笑道，“肯定是有人听到了我最近训练成绩回升的风声，怕了。”
“真的假的？我还听说隔壁防备学院有个新生要挑战你，好像叫什么吴逍……”
“来呗。”林云岚语气凉凉，想到他口出狂言的样子，笑道：“他好像挺瞧不起Omega的，我就让他看看，Omega是怎么把他打得找不着北。”
滴滴，终端消息恰在此时推送——
【距离军校联赛，还有三天。】
第20章 第 20 章 拉开衣领：“——”……
“与往年一样, 军校联赛采取模拟对战的形式，一共有六所学校、24人参与。”
“参赛选手需要在空间模拟丛林中完成抢占领地、俘虏或‘击毙’对方首领等任务。最后以领土面积大小和首领是否存活两个维度进行评分。”
活动室里，严霜微正在给小队成员讲解比赛规则。
“届时会有100个计分机器人与我们一同进入空间场, 实时将比赛画面直播出去, 所有人都可以在固定频道内观看直播。”
“请问这个直播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吗？”小周举手问道。
孙野与她相视一笑, 憋着坏水儿道：“洗澡上厕所咋办？”
“私人问题在营地帐篷内解决, 计分机器人不会进去。”严霜微一板一眼地回答，又看向林云岚, “我给你申请了单独的帐篷。”
对于这种特殊关照, 林云岚勾了勾嘴角, 欣然接受：“谢谢队长。”
他看起来倒是云淡风轻, 没什么紧张的样子。
“你不要掉以轻心。”严霜微始终不敢托大，历年历届从没有过Omega参赛的先例, 任何过往的经验都不能套用在这一次联赛当中，她很怕自己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周全的地方。
“进入空间场前记得打抑制剂, 抑制贴也要放在随手就能拿到的口袋里, 我们在里面要待一周左右的时间, 有什么不方便的记得跟我说。”
作为本次参赛选手里唯一的Omega, 不仅要跟23名Alpha困在同一片空间场域, 还要同吃同住并激烈对战长达七天, 听起来简直像天方夜谭。
严霜微眉头紧锁：“FAU素来实力强劲, 我们要小心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被其他学校的队伍抱团针对。如果真面临那样的境遇……”
她再次看向林云岚：“你很可能成为他们针对的目标。”
这话说得委婉, 但是大家都清楚，想要瓦解实力强队，最好的办法是逐个击破，首当其冲的是队伍里最薄弱的那个。
若是分化前的林云岚，绝对会被当做FAU小队的杀手锏, 没人想不开先去挑战他，但现在两级反转，受伤的狮子也会被鬣狗盯上。
见其他三人的目光全都凝重地投向自己，林云岚终于感受到一丝压力，他挠了挠鬓角，嘴上没个把门儿的，笑道：“他们不会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吧？”
最近他对自己的Omega身份愈发适应，拽起条文来也是一套一套：“违背Omega意愿诱导其陷入情.热，严重违反Omega儿童保护法。我可不想在全程直播联赛的时候上演激情片，要是以这种方式出名我不如跳楼算了。”
他是当开玩笑说的，严霜微却不觉得好笑，只顺着他的话稍作联想便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并非没有可能……
“放心，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沉甸甸的语气像是一种宣誓，林云岚不禁一怔，严霜微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队员，都要全须全尾地下战场，一分也别让他们拿到。”
话音未落，一阵刺眼的闪光伴随咔嚓声响传来。几人同时朝窗户看去，咔嚓，又被捏了一张照片。
“是记者。”小周眼尖看到她的记者证。
“回来！”严霜微追到窗口，那名偷拍的记者已经跑远了。
“不知道要被怎么写呢。”小周面露担忧。
孙野哼道：“准没好话，每年赛前媒体搞事也是保留项目了。”
“好在我们还没开始讨论战术，说起来这种模拟对战的比赛模式还挺有意思的，”林云岚眼神玩味，“我有一个想法，谁想听？”
“废话！”孙野恨不得踹他一脚，“卖什么关子，赶紧说！”
林云岚偏不。他朝严霜微招了招手：“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记者埋伏在这？我只告诉队长一个人。”
说话间，他凑到严霜微身边，单手拢住嘴巴，几乎贴在严霜微的耳朵上。
严霜微一僵，只觉得右边耳朵热热的，就连心跳也快了起来，无论林云岚说什么，她都只剩点头这一个反应了。
……
比赛当天，联邦新闻军校联赛专版同时发布。
俞琳菲面红耳赤地捧着脸，将新闻页面转到林水水面前：“水水，你哥好辣哦。”
林水水托着下巴，眼皮都没抬一下，她早看到了，学校里也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她说什么来着，真是不能跟林云岚扯上关系！开学之初她绝对是有先见之明！可惜功亏一篑。
现在可到好——全世界都知道那个扬言要在军校联赛上使出美人计的男的是她哥了。
……
【火爆！各方人马出奇招，唯一Omega声称上演激情片？！！】
【联邦精英小队林云岚：美人计是我的杀手锏。】
进入赛场前，孙野瞄了一眼终端，忍不住大声喊出来：“知道媒体会乱写，没想到会这么乱啊？！”
一旁的林云岚正在调整腰带和腕扣，即使是一身迷彩服，在他这样的衣架子身上穿着，也显得腰细腿长。
孙野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支吾道：“我说林子，要不……你学学古代兰陵王，戴面具出战吧。”
“那哪行。”林云岚戴上头盔，一条腿已经迈进了空间场，波动的光幕几乎将他淹没，他回头笑道：“我还得使美人计呢。”
光幕合上，林云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幕墙之中，孙野还精神恍惚地呆愣着。
小周整理好装备，背上物资背包，正准备进去，回头看到孙野，不由得在他面前抬手晃了晃：“傻站着干什么？队长已经进去了。”
孙野回神，眼角直抽抽：“小周，你说他不会真要使美人计吧？那天在活动室，他到底跟严霜微说什么了？”
小周轻咳一声，兀自朝光幕走去：“快点集合吧，别想些有的没的。”
空间场的光幕波动将她包围时，小周想起昨晚收到的来自严霜微的消息——【……记得保密，不要让孙野知道。】
【为什么？】她回复。
很快，对面发来两个字：【他傻。】
……怎么感觉，不太像严队的语气呢。
“小周，孙野过来集合！”一踏进空间场，严霜微的清冽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小周连忙抛却杂念，朝严霜微和林云岚走去。
空间场内与外面大不相同，山丘起伏，地势复杂。浓密的树冠在头顶交织、虬结粗壮的藤蔓如蟒蛇般自参天的古树上纠缠垂落。空气潮湿厚重，弥漫着泥土与腐叶的酸腥。泥土湿润，仿佛刚下过一场雨。
这是模拟原始森林的作战场地。
严霜微将地形图投影到半空：“六个小队均已入场，分别分散在原始森林的六个角落，我们位于西北角。”
“补给资源位于中央林地，我们的初级目标，就是抢占中央林地，截获补给资源。”
地图上，象征各个小队的不同颜色皆划出趋向中央的箭头，仿佛跳棋棋盘，最终的目标是侵吞对方的领地。严霜微在代表自己小队的红色五星上画了一个圈，又连接到附近的蓝色队伍。
“战备院离我们最近，要提防他们从后方偷袭。同时——”笔尖划向对角的绿色队伍，“警力专院在对面，小心赛程后段他们前后夹击。”
“都准备好了吗？”严霜微神情严肃。
随着一声哨响，100个橡果大的计分机器人嗡嗡飞入场地，比赛开始——
赛场外，直播观看人数以百万计，并且还在持续上升，当然，这也要拜那些故意取煽动性标题的媒体所赐。
或许大家都想看看今年的军校联赛能有多“激情”。
林水水也在看。午休时间，俞琳菲邀请她去自己的单人豪华宿舍，零食饮料一应俱全，两人拉上窗帘，将直播投影到墙上，简直就是私人影院。
俞琳菲同时开着几台电脑，每台电脑都接入了不同计分机器人所拍摄的画面，分别对应六个队伍。
“FAU的频道太卡了，估计观看人数太多，大家都想看你哥。”俞琳菲一边鼓捣一边说。
“能不能别提他。”林水水还在对那个新闻标题耿耿于怀，她看着好友对着屏幕难得认真钻研的一面，感慨道：“你的设备好先进，还这么齐全。不仅是六个频道同时转播，竟然还有定位和监听装置，你在监听什么？”
俞琳菲神秘一笑：“打听八卦我可是专业的，根据我的情报，战备院那个吴逍准备单独行动，在他们队进攻中心林地的时候，绕后偷袭FAU。”
“这么自信，确定不是送菜吗？”
俞琳菲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实力很强的，根据我的情报，他训练时的最差成绩也是一挑五，而且他本来就是爆发力强的类型，分化后更是耐力、爆发力双提升，现在外面都这么说——”
她指尖一转，点开联赛专版评论区，一条条消息跳了出来：
【FAU今年瘸腿，营地分配得还离黑马战备院那么近，搞不好第一个出局了。】
【联赛搞了这么多年，冠军也该换人当当了。】
【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竟然真让一个Omega参赛，FAU没人了吗？】
【除了FAU的所有小队都要加油啊，别让Omega骑脸！冲冲冲——】
【吴逍，把那个Omega给我干趴下，让他@**#￥……￥#@】
【客观分析一下，今年FAU相当于只有三个半人参赛，Omega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赢过Alpha的，这是基因决定的，这么多年早已印证，可为什么他们还是派一个Omega参赛呢？难道FAU今年实力不济，想给失败提前找好理由？】
【嘿嘿，我是来看片的OVO】
林水水黑着脸一条条看下去，终于忍不住自己上手评论：
【林云岚加油！用事实让他们闭嘴！】
俞琳菲没想到她会发评论，诧异道：“你不是一提到你哥就冷嘲热讽的嘛，怎么现在……”
迎着林水水的视线，俞琳菲乖乖静音，又忍不住开口：“不过这是我的账号，你这样唱反调，我不会被网暴吧……”
“对哦，这是你的账号。”林水水恍然回神，又继续埋头写评论，只欠揍道，“那我语气再舔狗一点。”
“林水水你！哎呀，云岚学长出来了！”
镜头里，一身迷彩服的林云岚拿着特制子弹的步枪出现，他左右观察一圈，抬手对着只开了对讲频道的终端道：“西北方向没发现目标，继续前进。”
林水水看着看着，忽然发现林云岚跟往常有点不同——他今天用的抑制贴是不透明的！
“怎么没用我给他买的。”她随口问道，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林水水不知道的是，头一天晚上，当孙野和小周都从活动室离开，林云岚却并没有走。
他刚与严霜微悄悄说了自己的作战计划，也得到了她的同意，此时却还像是有话要说一般。
“怎么？”严霜微看着他，空荡荡的活动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林云岚半靠在桌前，双手闲闲地撑在身后，原本低着头似在沉思，闻言只是抬起眼睛，浅色的眼瞳直视着她。
“队长刚刚说不会让我落入难堪的境地，那你……准备怎么保护我？”
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严霜微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她想说自己当然是随时关照着他、注意他的动向、帮他带好抑制剂……之类的。可是，这样真的能确保万无一失吗？
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林云岚轻笑：“只是普通的保护恐怕不行哦。”
心跳又一次加快起来，不知为何，严霜微觉得此时的林云岚跟平时很不一样，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可她的眼睛就是没法从他身上移开。
“那你想怎么办？”严霜微克制地开口，声音竟有一点点哑。
林云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侧过头去，拉开衣领：“队长，给我一个临时标记吧。”